印度佛教思想史 第十章 「秘密大乘佛法」
第十章 「秘密大乘佛法」
第一節(jié) 「秘密大乘」的時地因緣
在「大乘佛法」(及部派佛法)流行中,秘密化的佛法,潛滋暗長,終于成為「秘密大乘佛法」,廣大流行,為印度后期佛教的主流。發(fā)展,應(yīng)有適宜于發(fā)展的環(huán)境,自身(大乘)也應(yīng)有發(fā)展的可能,所以「秘密大乘」的發(fā)展,應(yīng)從大乘與環(huán)境關(guān)系中去理解。秘密化的佛教,不論說是高深的,墮落的,或者說「索隱行怪」,但無疑是晚期佛教的主流,是不能以秘密而忽視的。在中國佛教史上,善無畏S/ubhakara-sim!ha,金剛智Vajra-bodhi,不空Amoghavajra ,在西元七一六──七七四年間,先后到中國來,傳授『大日經(jīng)』,『金剛頂經(jīng)』等法門。又傳入日本,被稱為「密教」,與「顯教」(「佛法」與「大乘佛法」)對稱。顯教與密教的名稱,可能是引用『大智度論』的。但『智論』所說的「顯[現(xiàn)]示」與「秘密」,指聲聞法與大乘法說(1) ;也可說是含容二乘的,與不共二乘的二類大乘,F(xiàn)在也稱之為「秘密」guhya,雖是隨順舊來的名稱──「密教」,「密宗」,而主要是:這一系的佛教,有不許公開的秘密傳授,及充滿 [P386] 神秘內(nèi)容的特征。
善無畏等傳來「秘密大乘」,唐代也就進(jìn)入衰亂時期,傳譯也就中斷了二百年。趙宋開寶六年(西元九七三),中印度的法天來中國,天息!6蟯(后改名「法賢」)、施護(hù)也來了,成立譯經(jīng)院。宋代所譯的,有不少的秘密教典,但中國(及日本)佛教已自成一格,「禪」、「凈」盛行,對譯典已缺少探求的興趣了!「秘密大乘」的教典,大量的傳入西藏,我們才多少知道印度佛教的末后情形!该孛芊鸾獭,也是先后發(fā)展而傳出的,可依內(nèi)容而分為不同的部類。中國(及日本)過去,以『大日經(jīng)』為「胎藏」,與『金剛頂經(jīng)』合稱二部大法,稱為「純密」,而稱以前所譯出的為「雜密」。西藏所傳,「秘密大乘」的部類,也有不同的分類法,一般分為四部:一、事續(xù)kriya^-tantra;二、行續(xù)carya^-tantra;三、瑜伽續(xù)yoga-tantra;四、無上瑜伽續(xù) anuttara-yoga-tantra。tantra──怛特羅,原義為線、線的延申──續(xù),與經(jīng)──修多羅su^tra 的意義相近。怛特羅是印度神教教典的一類,「秘密大乘」也采用了這一名詞,不過譯為華文的,還是譯作「經(jīng)」或「教」(如「教王」)的。「事續(xù)」,大抵與過去所說「雜密」相近,部類繁雜,有四部總續(xù):『秘密總持』,『蘇悉地續(xù)』,『妙臂問續(xù)』,『后靜慮續(xù)』。唐輸波迦羅──善無畏所譯的『蘇悉地羯啰經(jīng)』(三卷);『蘇婆呼童子請問經(jīng)』(三卷),與法賢異譯的『妙臂菩薩所問經(jīng)』(四卷),就是四部總續(xù)中的二、三──兩部。「行續(xù)」,『毗盧遮 [P387] 那現(xiàn)證菩提經(jīng)』,與善無畏所譯的『大日經(jīng)』──『大毗盧遮那神變加持經(jīng)』(六卷)相當(dāng);藏譯還有『金剛手灌頂續(xù)』!歌べだm(xù)」,『攝真實(shí)會』為本。金剛智所譯『金剛頂瑜伽中略出念誦經(jīng)』(四卷),及不空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shí)攝大乘現(xiàn)證大教王經(jīng)』(三卷),都是略譯;宋施護(hù)全譯的,名『佛說一切如來真實(shí)攝大乘現(xiàn)證三昧大教王經(jīng)』(三十卷)。這樣,過去所傳的雜密,胎藏,金剛界──三部,與四部續(xù)中的前三部相當(dāng)!笩o上瑜伽續(xù)」,分「父續(xù)」與「母續(xù)」(也有分「父續(xù)」、「母續(xù)」、「無二續(xù)」的)!父咐m(xù)」中,『密集』為上,及黑與紅的『閻曼德迦』,『無上幻網(wǎng)』,『金剛心莊嚴(yán)經(jīng)』等。宋施護(hù)所譯的『一切如來金剛?cè)龢I(yè)最上秘密大教王經(jīng)』(七卷),就是『密集』;法賢所譯的『佛說瑜伽大教王經(jīng)』(五卷),就是『無上幻網(wǎng)』!改咐m(xù)」中,『勝樂』為上,及『歡喜金剛』,『時輪』,『幻頂座』,『大印點(diǎn)』,『佛平等和合』等(2)。四部續(xù)是次第成立的,但某些思想可能早已有了;而「無上瑜伽」盛行時,也還有「事續(xù)」等傳出,是不可一概而論的。
「秘密大乘」的傳布,依多氏『印度佛教史』說:西元四‧五世紀(jì)間,與無著Asan%ga、世親Vasubandhu同時的僧護(hù)Sam!gharaks!a以前,烏仗那Udya^na人有修密法而成就的,但非常隱密,一般人都不知道;等到知道,已成就而消失不見了。從僧護(hù)那時起,「事續(xù)」與「行續(xù)」,漸漸的流行;(西元六‧七世紀(jì)間)法稱Dharmaki^rti以后,「瑜伽續(xù)」盛行 [P388] ,「無上瑜伽續(xù)」也流行起來(3)。依中國佛教的傳譯來說,如吳黃龍二年(西元二三0),竺律炎譯出『摩登伽經(jīng)』;支謙也在那時(西元二二三──二五四年間)譯出『華積陀羅尼神咒經(jīng)』,『無量門微密持[陀羅尼]經(jīng)』等,可見雛形的「事續(xù)」,早已在流行了。元魏菩提流支Bodhiruci 在西元五一0年前后來中國,譯出的『入楞伽經(jīng)』「偈頌品」說:「佛眾三十六,是諸佛實(shí)體」;異譯作「佛德三十六,皆自性所成」(4):這就是「瑜伽續(xù)」──『金剛頂經(jīng)』的三十七尊說。唐代傳來的『金剛頂經(jīng)』,雖是「瑜伽續(xù)」,然依『金剛頂經(jīng)瑜伽十八會指歸』的內(nèi)容而論,「無上瑜伽」的『密集』,『無二平等』等,都已在內(nèi)!歌べだm(xù)」與「無上瑜伽續(xù)」,起初本是總稱為「大瑜伽續(xù)」maha^yoga-tantra的。多氏的這一傳說,與事實(shí)還相去不遠(yuǎn)。
秘密教典的傳出,充滿神奇的傳說。法身dharma-ka^ya說,法性所流身 dharmata^nis!yanda-ka^ya說,化身nirma^^n!a-ka^ya說,『楞伽經(jīng)』已有三身說法不同的敘述(5)。為了表示秘密教典的殊勝,也就敘述為法身說等。然從流傳人間來說,都是應(yīng)用印度語文,出現(xiàn)于印度的教典。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一四章),說到龍樹Na^ga^rjuna以前,有大婆羅門羅!7畝羅跋陀羅Ra^hulabhadra,又名薩羅訶Saraha的,弘傳密法。大婆羅門而傳佛法,可能會融攝神教于佛法的。秘密教典的傳出,傳說與龍樹、提婆A^ryadeva有關(guān),如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九章)說:在提婆波羅Devapa^la王父子(西元七0六──七六五年)時代, [P389] 摩登伽Ma^tan%ga見到了提婆,修習(xí)成就,因而得到了龍樹、提婆的一切真言教典。在八世紀(jì)而會見了提婆,純是信仰的傳說。有名為龍智的,梵語Na^gabodhi(龍覺),或Na^gabuddhi (龍覺者)。唐開元八年(西元七二0),金剛智到中國來,說到金剛智在南天竺,從龍智學(xué)習(xí)七年。西藏的傳說,多氏『印度佛教史』一再說到龍智,如(二二章)說:大婆羅門薩羅訶,龍樹師資,成就者舍婆梨S/avari間,師資相承,所有的真言與注釋,都交與龍智;在提婆波羅王(西元七0六──七五三)時代,流行起來。又(二五章)說:勝天Jayadeva是護(hù)法Dharmapa$la 以后的那爛陀Na^landa^寺住持;勝天的弟子毗流波Viru^pa,在南方吉祥山 S/ri^parvata,從龍智學(xué)降閻摩法。(二九章)提婆波羅王父子時代,羅!7畝羅Ra^hula也見到了龍智,「圣系」開始流行。(一七章)龍智是東印度藩伽羅Ban%gala人,童年就追隨龍樹;出家后,作龍樹的侍者。龍樹去世后,龍智在吉祥山修行成就,壽命等同日月。在傳說中,說龍智是龍樹的弟子,而龍樹、提婆的秘密教法,也就不斷流傳出來。依傳說而論,龍智是西元七‧八世紀(jì)的秘密瑜伽行者,一位養(yǎng)生有術(shù)的出家者。經(jīng)毗流波,羅!7畝羅等傳出的密法,大概多少采用流行南方的(后期)龍樹學(xué),因而傳說為龍樹的傳人。如真是龍樹弟子,那佛法傳入中國,西元五──七世紀(jì)間,怎么不曾聽說過呢?其實(shí)龍智所傳的,只是「秘密大乘佛法」的一部分!该孛艽蟪恕故怯杀姸嗟拿孛荑べふ邆鞒鰜淼。在瑜伽行派Yoga^ca^ra與(后期)中觀派 [P390] Ma^dhyamika思想的啟發(fā)下,瑜伽者憑自身的種種修驗(yàn),適應(yīng)印度神教而漸漸形成。成立而傳出來的,不一定是傳出者所編的,有些是從師承傳授而來的。由于「秘密大乘」重視師承的傳授,所以密典的傳出,反而比大乘經(jīng)的傳來,還多保留一些史實(shí)的成分。多氏『印度佛教史』(四三章)曾說到:很多甚深的「無上瑜伽續(xù)」,是由成道者各位阿阇梨?zhèn)鱽?逐漸出現(xiàn)(人間)的。如吉祥薩羅訶S/ri^saraha傳來『佛頂蓋』;盧伊波Lu^i-pa^傳來『普行瑜祇』;流婆波Luvapa^與海生Sareluha,傳來『嬉金剛』;黑行Kr!is!n!acarya^傳來『相合明點(diǎn)』;游戲金剛Lalitavajra傳來『黑降閻魔尊三品』;甚深金剛Ganbhi^ravajra傳來『金剛甘露』;俱俱利波Kukkuri^pa^傳來『摩訶摩耶』,毗!9龤波Pit!opa^傳來『時輪』。這些秘密教典,就是由這些人傳出來的(6)。
「秘密大乘」的某些內(nèi)容,淵源相當(dāng)早,但發(fā)展成為印度晚期佛教的主流,與印度神教的融合有關(guān)。西元四世紀(jì)初,笈多Gupta王朝興起。梵文學(xué)興盛起來。二大史詩的完成,『往世書』的撰作,促成婆羅門教的復(fù)興,被稱為印度教。韋紐Vis!n!u與自在S/i^va天的信仰大盛,與梵天brahma^──三天(7),成立「一體三神」的教理。印度教的興起,約與瑜伽行派同時。瑜伽行派發(fā)展唯識vijn~apti-ma^trata^學(xué),成立佛果的三身、四智說。受瑜伽行派影響的如來藏tatha^gata-garbha學(xué),如『究竟一乘寶性論』,立「佛界」、「佛菩提」,「佛法」 [P391] ,「佛事業(yè)」,以闡明佛果功德。印度教一天天興盛,佛法受到威脅,部分重信仰,重加持,重修行(瑜伽)的,在如來果德的傾向中,攝取印度群神與教儀(印度教又轉(zhuǎn)受佛教的影響),而「秘密大乘」的特色,顯著的表現(xiàn)出來,流行起來。西元五世紀(jì)末,笈多王朝衰落了,小邦林立。伐彈那Vardhana王朝成立;西元六0六年,曷利沙伐彈那Hars!avardhana登位,就是玄奘所見的戒日S/ila$ditya王。戒日王死后,印度紛亂極了!印度教的著名人物,北印度的鳩摩羅梨羅Kuma^rila,南印度的商羯羅S/am!kara,在西元七五0──八五0年間出世。二人都游化各地,擅長辯論,對印度教的光大,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佛教受到了嚴(yán)重的傷害,南印度與北印度的佛法,都衰落下來。幸好東方藩伽羅,現(xiàn)在孟加拉Bengal地方,西元六九0年,瞿波羅Gopa^la在那里成立了波羅Pa^la王朝,后來擴(kuò)展到摩竭陀Magadha。王朝共十八世(西元一一三九年滅亡);波羅王朝護(hù)持佛法著名的,共有七世,稱「波羅七代」。在波羅王朝的護(hù)持下,「大乘佛法」,主要是「秘密大乘」,得到長期而畸型的隆盛。瞿波羅王崇敬佛法,在那爛陀寺附近,建歐丹多富梨寺Odantapuri^。第四代達(dá)磨波羅王Dharmapa^la ,西元七六六──八二九時,版圖擴(kuò)大了,國勢很興盛。王在恒河Gan%ga^邊,建室利毗訖羅摩尸羅──吉祥超行寺S/ri^vikramas/ila:中央是大佛殿,四周建立一般的(大乘等佛法)五十四院,秘密乘的五十三院,百零八院的大寺,規(guī)模比那爛陀寺大多了。達(dá)摩波羅王時,密 [P392] 乘已非常隆盛!王尊敬師子賢Sim!habhadra,師子賢是繼承寂護(hù)S/a^ntiraks!ita,屬于「隨瑜伽行」中觀派;流行在東方的『現(xiàn)觀莊嚴(yán)論』(『般若經(jīng)』的論),師子賢也努力弘揚(yáng),所以「般若」與「中觀」,在東方非常盛行!负笃诖蟪恕沟摹赴闳簟古c「中觀」,都是通過自性清凈心prakr!ti-prabha^svara-citta,而與「秘密大乘」深深結(jié)合的。西元九五五──九八三年,十一世遮那迦王Can!aka時,超行寺的學(xué)風(fēng)最勝,立護(hù)寺的六人,稱為「六賢門」,都是精通「大乘」與「秘密大乘」的。印度在邦國林立的紛亂中,回教──伊斯蘭教Islam徒,西元一○世紀(jì)后半,占領(lǐng)了高附Kabul,漸漸的侵入印度內(nèi)地,佛教(及印度教)的寺院、財物、僧徒,受到了嚴(yán)重的破壞傷害。波羅王朝末期,及后起的斯那Sena王朝時,回教的侵入,到達(dá)印度各地。歐丹多富梨寺與超行寺,都被毀滅,那爛陀寺也只剩七十人。西元一二世紀(jì)末,印度佛教漸漸的沒落消失了!義理高深的「大乘佛法」,神通廣大的「秘密大乘佛法」,對當(dāng)時佛教的沒落,顯然是無能為力的!唉!「諸行無常」,釋尊所說是真實(shí)不虛的!
「大乘佛法」起于南方,「秘密大乘佛法」又從那里興起傳布呢?『嬉金剛怛特羅』說到怛特羅乘的四處圣地:Ja^landhara,Od!d!iya^na,Paurn!agiri,Ka^maru^pa!撼删头N』也說到: Od!iya^na,Pu^rn!agiri,Ka^ma^khya^,Sirihat!t!a──四處,是秘密佛教盛行的地區(qū)。日本所譯的, Bhatta^cha^rya所著『印度密教學(xué)序說』,立「發(fā)生的場所」一章,顯然是以四圣地為秘密乘 [P393] 發(fā)生的地區(qū)。Ka^maru^pa就是迦摩縷波,與Srihat!t!a都在現(xiàn)在的阿薩密Assam地方。東印度是秘密乘盛行的地區(qū),因而有人以O(shè)d!d!iya^na為現(xiàn)在的奧里薩Orissa;但有的以為是印度西北的烏仗那,學(xué)者間的見解不一(8)。其實(shí),「秘密大乘」盛行于東方,即使四圣地都在東方,也并不等于是「發(fā)生的場所」。印度的政治不統(tǒng)一,經(jīng)常在各自據(jù)地獨(dú)立的狀態(tài)下,但(各)宗教的游行教化,一直是全印度暢行無阻的。如教界而有新的傾向,會迅速的遍達(dá)各地。從西元四世紀(jì)末,到九世紀(jì)止,「秘密大乘」的不斷傳出,是不可能出于同一地區(qū)的。傳出的地點(diǎn),不限于一地,主要是山林、溪谷,適宜于瑜伽者修行的地區(qū)。平地與都市,那是理論發(fā)達(dá),發(fā)揚(yáng)廣大而不是創(chuàng)發(fā)者:這是「佛法」,「大乘佛法」,「秘密大乘佛法」所共同的。「秘密大乘」傳出的地區(qū)不一,主要是:一、北方的烏仗那:這里是丘陵山谷地區(qū),就是末闡提Madhya^ntika所開化的罽賓Kas/mi^ra。「佛記罽賓國坐禪,無諸妨難,床敷臥具最為第一,涼冷少病」(9)。傳說阿難A^nanda弟子多坐禪,是佛法傳化于北方的一系。『大唐西域記』卷三(大正五一.八八二中)說:
「烏仗那國……好學(xué)而不功[切],禁咒為藝業(yè)!W(xué)大乘,寂定為業(yè)。善誦其文,未究深義;戒行清潔,特閑禁咒」。
烏仗那是大乘佛教地區(qū)。義理的論究差一些,但重于禪定,持誦經(jīng)典,對禁咒有特長,這是秘 [P394] 密瑜伽行發(fā)展的適當(dāng)?shù)貐^(qū)。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烏仗那地方,修秘密法而得成就的不少,但行蹤秘密,一般人不容易知道。到了無著,世親的時代,「事續(xù)」與「行續(xù)」,開始流行起來。游戲金剛從烏仗那的「法庫」中,請得『降黑閻魔怛特羅』,流布人間(10)。烏仗那是傳出密法的地區(qū)之一。據(jù)『八十四成就者傳』,Udya^na是五十萬城市的大國,分出二王國:一名S/am- bhala,就是香跋拉;一名Lan%ka^puri(11)。這不妨說得遠(yuǎn)一些:『大唐西域記』說:烏仗那,商彌S/ami^,梵衍那Ba^miya^n,呬摩呾羅Hemata^la,都是釋S/a^kya種,是釋尊在世時,釋迦族被殘破而流散到這里來的。這就是塞迦Saka族,也就是『漢書』「塞種王罽賓」的塞種。傳說流散的釋種中,有名為奢摩S/ama的,或作閃婆S/ambha,或作商莫迦S/ya^maka 。奢摩所成立的小國,玄奘譯作商彌。『往五天竺國傳』說:「至拘緯國,彼自呼云奢摩褐羅阇國!轮砸,與烏長[仗那]國相似」(12)!干菽至_阇」S/ama-ra^ja,意思是奢摩王。奢摩,是有悠久傳說的英雄人物。塞迦族與波斯Pahlava人,有長期合作的關(guān)系;在波斯古史中,以奢摩王為理想的英雄。流傳下來的奢摩王國,在波謎羅川Pamirs,也就是Wa- khan谷西南七百里,在今Kunar河上游,是烏仗那四鄰的小國。奢摩,閃婆,商莫迦,語音雖小有變化,而就是從烏仗那分出的Sambhala──香跋拉。由于這里是古代的英雄人物,『華嚴(yán)經(jīng)』已傳說為菩薩住處:「干陀羅國(古代同稱罽賓)有一住處,名苫婆羅窟,從昔以來,諸 [P395] 菩薩眾于中止住」(13)。苫波羅窟,就是香跋拉(商彌)山國。傳說中,香跋拉國王因陀羅部底 Indrabhu^ti,與『密集』有關(guān)。而香跋拉王子月賢Candrabhadra,到南天竺,得到了『時輪』,集成『時輪根本坦特羅』!簳r輪』中說到基督教,回教;并說在未來某一時期,香跋拉國的大軍,將出而掃蕩一切,達(dá)成世間清凈,佛法興盛。這一傳說,是以古代英雄──奢摩的傳說為依據(jù),受回教統(tǒng)治的苦難事實(shí),而引出香跋拉復(fù)興的預(yù)言。從烏仗那分出的另一國家Lan%ka^ouri^ ,是「懸」的意思。這就是烏仗那西鄰的濫波Lampa^ka;在紺顏S/ya^ma^ka童子的故事中,濫波正是「懸」的意思。以上的說明,肯定四圣地中的od!d!iya^na,是北方的烏仗那,與分出的香跋拉國有關(guān)。烏仗那一帶,與「秘密佛教」的關(guān)系深遠(yuǎn),不能以晚期的盛行于東方印度,而將烏仗那、香跋拉,移到東方去的。還有,傳譯『大日經(jīng)』的善無畏,傳說是中天竺的釋種。其實(shí),釋種被破滅離散,迦毗羅衛(wèi)Kapilavastu一帶的釋種,早已衰微消失了。傳說善無畏在那爛陀寺修學(xué)密法,在北天竺得到『大日經(jīng)』;而『大日經(jīng)』第七卷的「供養(yǎng)法」,是在迦膩色迦Kanis!ka大塔處得來的,正表示了北方釋(塞迦)族,傳出密法與儀軌的意思(14)。二、玄奘『大唐西域記』,幾乎沒有說到密法流行的情形,只說清辨Bhavya于「執(zhí)金剛神所,至誠誦持執(zhí)金剛陀羅尼」,入阿素洛宮(15)。玄奘重于論義,沒有說到密法流行,并不等于沒有。遲一些,義凈去印度(西元六七一──六九五),在所著『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說到了當(dāng)時 [P396] 密法興盛的情形。當(dāng)時去印度的留學(xué)僧,如玄照,師鞭,道琳,曇閏,都是向西印度──羅荼 La^t!a國求學(xué)密法。同時去印度的無行禪師,在寄回中國的信上說:「近有真言密法,舉國崇重」。真言密法的興盛,是全國性的,這決非短期間事!西印度的羅荼,就是『西域記』所說的「南羅羅」與「北羅羅」──摩臘婆Ma^lava與伐臘毗Valabhi^。義凈傳說:明咒藏──持明藏Vidya^-dhara-pit!aka,是龍樹的弟子難陀Nanda,在西印度專修十二年而得到的,「撮集可十二千頌,成一家之言」(16)。難陀,沒有其他的傳說,未必是事實(shí),但西印度的羅荼,曾有『持明藏』的傳出,為多數(shù)人所求學(xué),卻是明確的事實(shí)。三、對于「秘密佛法」,南印度是不容忽略的。多氏『印度佛教史』,說到毗流波等,到吉祥山,從龍智修學(xué)密法而傳布出來。中國內(nèi)地與西藏,都說到從南天竺的鐵塔,得到了密法。鐵塔,古稱馱那羯磔迦Dha^nyakat!aka 大塔,就是krishna^河南岸的阿摩羅婆底Amara^vati^大塔。據(jù)近代考證,這是『大唐西域記』中,馱那羯磔迦國的西山──阿伐羅勢羅Aparas/aila寺的大塔。在大塔西北五十公里處,就是吉祥山,當(dāng)?shù)厝苑Q之為龍樹山。馱那羯磔迦城南的大山巖,就是清辨持誦執(zhí)金剛Vajradhara 真言的地方(176)。在安達(dá)羅Andhra王朝下,南印度都接受了印度的神教。南印度民族,凡不是阿利安A^rya人,通稱為達(dá)羅毗荼Dra^vid!a人!捍筇莆饔蛴洝,別有一達(dá)羅毗荼國!阂磺薪(jīng)音義』卷二三(大正五四.四五一中)說: [P397] 「達(dá)利鼻荼……其國在南印度境,此翻為銷融。謂此國人生無妄語,出言成咒。若鄰國侵迫,但共咒之,令其滅亡,如火銷膏也」。
達(dá)羅毗荼的語音,與梵語系不同,聽來隱密而不易了解。加上神秘咒術(shù)的信仰,所以傳說得非常神秘!瑜伽師地論』也說:「非辯聲者,于義難了種種音聲,謂達(dá)羅弭荼種種明咒」(18)。達(dá)羅毗荼,在唐譯(四十)『華嚴(yán)經(jīng)』中,就譯作「咒藥」。這里的彌伽Megha醫(yī)師,了知一切「語言秘密」,也與密語有關(guān)!该孛艽蟪恕沟膬(nèi)容,當(dāng)然不限于明咒,但這是「三密」之一,與夜叉yaks!a的語音隱密有關(guān),到底是「秘密大乘」發(fā)展的重要因素。南印度佛教,對于「秘密大乘」的傳出,決不能說是無關(guān)的。四、印度東方值得注意的,多氏『印度佛教史』中的歐提毗舍Od!ivis/a,古稱烏荼O(jiān)d!ra,就是現(xiàn)在的奧里薩。『西域記』說:多學(xué)大乘法,外道也不少(19)。這里,是『華嚴(yán)經(jīng)』「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童子的故鄉(xiāng),福城Bhaddiya 的所在地(20)。在「入法界品」中,執(zhí)金剛神的地位,在十地菩薩以上;婆須蜜Vasumitra 善知識,有「以欲離欲」的方便,都與后起的「無上瑜伽」意趣相合。民國五十年前幾年,臺灣的『拾穗』雜志,登載了一篇「古剎亂神記」的文字。地點(diǎn)是奧里薩,事實(shí)是誘惑王女。從文字中,不能斷定是印度教的性力派S/a^kta,或是「秘密大乘」的「無上瑜伽」,但情況總是相近的。從以上的略述,可論定「秘密大乘佛法」,傳出是不限于一處的。由于各地的佛法衰落 [P398] ,大乘與秘密大乘,集中到波羅王朝的護(hù)持下,形成一枝獨(dú)秀。然從「秘密大乘佛法」的傳出來說,北印度的塞迦族,南印度的達(dá)羅毗荼族,是不應(yīng)忽略他的重要地位!
注【28-001】『大智度論』卷四(大正二五‧八四下──八五上)。卷六五(大正二五‧五一七上──中)。
注【28-002】四續(xù)的內(nèi)容,依法尊所譯的,克主所造的『密宗道次第』(原名『續(xù)部總建立廣釋』)所說。
注【28-003】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七0──一七一、二七三)。
注【28-004】『入楞伽經(jīng)』卷九(大正一六‧五七四中)!捍蟪巳肜阗そ(jīng)』卷七(大正一六‧六三一下)。
注【28-005】『大乘入楞伽經(jīng)』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六中)。
注【28-006】以上,參考多氏『印度佛教史』二二章以下。
注【28-007】『大智度論』卷二,已說到摩酰首羅天,韋紐天,鳩摩羅Kuma^ra天──梵童子等三天(大正二五 ‧七三上)。
注【28-008】『印度密教學(xué)序說』(五四──五八)!和路鸾檀筠o典』「補(bǔ)遺」一(三一九上──三二0上)。
注【28-009】『阿育王傳』卷五(大正五0‧一二0中)。
注【28-010】多氏『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二六0──二六一)。
注【28-011】『印度密教學(xué)序說』所引(五六)。
注【28-012】『往五天竺國傳』(大正五一‧九七七下)。
注【28-013】『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四五(大正一0‧二四一下)。 [P399]
注【28-014】以上參閱拙作『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七章(四三八──四六一)。!3鏔尾祥云『秘密佛教史』 (『現(xiàn)代佛教學(xué)術(shù)叢刊』七二)『密宗教史』(五五──六0)。
注【28-015】『大唐西域記』卷一0(大正五一‧九三一上)。
注【28-016】『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下(大正五一‧六下──七上)。
注【28-017】『密宗教史』(『現(xiàn)代佛教學(xué)術(shù)叢刊』七二‧四二──四七)。
注【28-018】『瑜伽師地論』卷三七(大正三0‧四九四中)。
注【28-019】『大唐西域記』卷一0(大正五一‧九二八中)。
注【28-020】參閱拙作『佛教史地考論』(『妙云集』「下編」九‧二一一──二二一)。
「秘密大乘佛法」,是「大乘佛法」而又「秘密」化的。是「大乘」,所以也以發(fā)菩提心 bodhi-citta為因,圓滿成就如來tatha^gata為果!该孛艽蟪恕挂哺从凇阜涅槃后,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只是距離釋尊的時代越長,理想與信仰的成分越強(qiáng),在「大乘佛法」孕育中,終于成為富有特色的「秘密大乘」。本來,發(fā)菩提心,修菩薩行,成如來果;菩薩bodhisattva 為因,如來為果,是大乘法的通義。但從大乘而演化為「秘密大乘」:依如來果德而修,修如來因,成如來果;對修菩薩因行的大乘,也就稱「秘密大乘」為果乘phalaya^na [P400] 了。我在『印度之佛教』中,稱「后期大乘」為「如來傾向之菩薩分流」。傾向如來的進(jìn)一步發(fā)展,就是「如來為本之佛梵一如」──「秘密大乘佛法」(1)。
「秘密大乘佛法」,論法義,本于如來藏tatha^gata-garbha與清凈心prabha^svara-citta ;論修行,本于念佛buddha$nusmr!ti、唯心cittama^trata^。在發(fā)展中,融攝中觀 ma^dhyamaka與唯識vijn~a^na-ma^trata^,更廣泛的融攝印度神教,成為「秘密大乘」。不斷的發(fā)展,所以有事續(xù)kriya^-tantra,行續(xù)carya^-tantra,瑜伽續(xù)yoga-tantra,無上瑜伽續(xù) anuttara-yoga-tantra,四部續(xù)──怛特羅tantra的不同層次的成立。
「佛法」說無我nira^tman,否定各種自我說,也否定「奧義書」以我a^tman為主體的「梵我不二」說!笩o我」說是佛法的特色所在,為佛教界所共信共行,「初期大乘」也還是這樣。部派佛教中立「我」的,只是為了解說記憶、業(yè)報等問題,而不是以「我」為體證的諦理。到了「后期大乘」,又提出了與「我」有關(guān)的問題,如『大般涅槃經(jīng)』(「前分」)卷七(大正一二.四0七上、中)說:
「佛法有我,即是佛性」。 「我者,即是如來藏義。一切眾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
眾生是有我的,我就是如來藏,也就是佛性。在眾生身(心相續(xù))中有如來藏、我,與神教 [P401] 的神我思想相近。在印度世俗語言中,如來與我是有同樣意義的,眾生身中是有如來(我)的,只是如人還在胎藏中,沒有誕生而已。所以眾生有如來藏,就是眾生有能成佛的佛性。佛性在梵語中,是buddha-dha^tu──佛界,是佛的體性或因性;或是buddha-gotra──佛種姓,如世間的血統(tǒng)一樣,有佛的種姓,所以能夠成佛。依此,說一切眾生都能成佛,一性、一乘(2)。說得具體些,眾生有佛那樣的智慧,如『華嚴(yán)經(jīng)』說:「如來智慧,無相智慧,無礙智慧,具足在于眾生身中,……與佛無異」(3)。眾生不但有如來的智慧,而且是如來那樣的相好莊嚴(yán),如『如來藏經(jīng)』說:「一切眾生貪欲恚癡諸煩惱中,有如來智,如來眼,如來身,結(jié)跏趺坐,儼然不動。 ……有如來藏,常無染污,德相備足,如我[如來]無異」(4)。稍后傳出的『不增不減經(jīng)』,說到眾生與如來的關(guān)系:眾生界sattva-dha^tu就是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法身dharma-ka^ya。法身(如來藏)在生死流轉(zhuǎn)中,名為眾生;發(fā)心修菩提行,名為菩薩;如出離一切障礙,就是如來 (5)。這樣,眾生有如來藏,就有如來法身,常住不變,如來與眾生的界性,是沒有差別的。約在纏、出纏說,有眾生、菩薩、如來等名字;如約體性說,眾生就是如來。說得徹底些,眾生本來是佛。這是如來藏、我,在契經(jīng)中的本義(6)。『不增不減經(jīng)』說:「法身即眾生界」;「依此清凈真如、法界,為眾生故,說為不可思議法自性清凈心」(7)!航(jīng)』約真如tathata^,法界 dharma-dha^tu來解說眾生界與法身;為什么又要說為不可思議自性清凈心呢?自性清凈心 [P402] prakr!ti-prabha^svara-citta,就是心性本凈!笧楸娚省,在四悉檀中是「為人生善悉檀」。佛法(第一義)太深了,眾生每「自卑」、「懈怠」,覺得這不是自己所能修學(xué)的,所以「為眾生故」,說眾生有如來藏,如來藏就是本清凈心。心本清凈(有「光明」的意義),眾生這才覺得易學(xué)易成,激發(fā)向上希求的精進(jìn)。所以,「為眾生故」說自性清凈心,雖不了義,卻富有啟發(fā)鼓勵的作用。如來藏自性清凈,但在眾生位中,為貪瞋癡等煩惱所染污,與經(jīng)說的「心性本凈,為客塵所染」,意趣相同,所以『勝鬘經(jīng)』等,如來藏與自性清凈心,也就合而為一了(8)!笧楸娚省,說自性清凈心;「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9)。類似神教的真我、真心,部分的經(jīng)師、論師,多少加以凈化,但深受印度神教影響的,一分重信仰、重修行、重神秘的佛弟子,卻如貧人得寶藏一樣,正為這一法門而努力。
「大乘佛法」的「念佛」與「唯心」,開展出一嶄新的境界。佛法是重于止s/amatha、觀vipas/yana^,或定sama^dhi、慧prajn~a^修持的,通稱為瑜伽yoga。修止的,如修四根本禪dhya^na,與身體──生理有密切關(guān)系,所以有「禪支」功德,而無色定是沒有的。修觀慧,有勝解作意與真實(shí)作意。勝解作意adhimoks!a-manaska^ra是假想觀,如不凈觀[念] as/ubha^=-smr!ti成就,見到處是青瘀膿爛。真實(shí)作意中,有自相作意svalaks!an!a-manasika^ra,如念出入息;共相作意sa^ma^nya-laks!an!a-manaska^ra,如觀「諸行無!沟。真如作意tathata^-manasika^ra [P403] ,如觀「一切法空」,「不生不滅」等(10)。勝解作意對修持有助益的,但不能得解脫。勝解觀成就,自心所見的不凈或清凈色相,與事實(shí)不符,所以是「顛倒作意」(11)。這種「三摩地[定]所行色」,大乘瑜伽者是看作「現(xiàn)量」、「性境」的。念佛(觀)與唯心,與瑜伽行者的勝解觀有關(guān),「初期大乘」經(jīng)已說到了,如漢(西元一七九年)支婁迦讖Lokaraks!a譯出的『佛說般舟三昧經(jīng)』(大正一三.八九九下)說:
「欲見佛,即見。見即問,問即報[答],聞經(jīng)大歡喜。作是念:佛從何所來?我為到何所?自念:佛無所從來,我亦無所至。自念:欲處,色處,無色處,是三處[界]意所作耳,(隨)我所念即見,心作佛,心自見,心是佛,心(是如來)佛,心是我身。(我)心見佛,心不自知心,心不自見心。心有想為癡,心無想是涅槃」。
般舟三昧pratyutpanna-buddha-sam!mukha$vasthita-sama^dhi,是「現(xiàn)在佛悉立在前」的三昧。如三昧修習(xí)成就,定中能見十方現(xiàn)在的一切佛。經(jīng)中舉念阿彌陀佛Amita^bhabuddha ──當(dāng)時盛行西北方的佛為例,如觀想成就,能見阿彌陀佛;漸漸增多,能見十方一切佛,如夜晚見虛空中的繁星一樣。在這段經(jīng)文中,可以理解到:一、念(觀想)佛成就,能見佛現(xiàn)前。二、見了佛,可以問佛,佛為行者解答說法。無著Asan%ga觀想彌勒Maitreya,見彌勒菩薩,而有瑜伽『十七地論』的傳出;「秘密大乘」的本尊現(xiàn)前,能答能說,都是這一類宗教的事實(shí) [P404] 。三、見到佛,佛沒有來了,自已也沒有去;明明的佛現(xiàn)在前,因此理解到「意所作」──唯心所作,連三界也都是自心所作的。四、從自心作佛,理解到心是佛,心是如來。中國禪者的自心是佛,即心即佛,都不出這一意義。五、可以見佛,與佛問答,可以求生凈土,但「心有想是癡 [無明],心無想是涅槃」,要達(dá)到解脫、成佛,還是離不了真實(shí)──真如作意的!喊阒廴两(jīng)』說到:(見佛)「于三昧中立者,有三事:持佛威神力,持(念)佛三昧力,持本功德力」(12)。見佛現(xiàn)在前的三昧成就,要具備三項(xiàng)條件。在自己(過去及今生)所集的功德善根力,修念佛三昧的定力以外,還有「佛威神力」,也就是佛的加持adhit!!t!ha^na力;念佛見佛的法門,「他力」是不可或缺的!喝A嚴(yán)經(jīng)』「入法界品」,善財Sudhana所參訪的解脫Mukta長者,成就的「如來無礙莊嚴(yán)」法門,也見十方佛:「一切諸佛,隨意即見。彼諸如來不來至此,我不往彼,知一切佛無所往來,我無所至。知一切佛及與我心,悉皆如夢」(13)。所說與般舟三昧相近,但沒有說「唯心所作」,而說「悉皆如夢」,『般舟三昧經(jīng)』也是以如夢來解說隨意見佛的。這一法門,在西元四世紀(jì),發(fā)展出瑜伽行派Yoga^ca^ra!解深密經(jīng)』的「分別瑜伽品」,正是從瑜伽行者的修驗(yàn),得出「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xiàn)故」的結(jié)論(14),引出「虛妄唯識」的大流。在一般修行瑜伽的實(shí)行中,念佛觀興盛起來。西元五世紀(jì)初,姚秦鳩摩羅什Kuma^raji^va所譯的『思惟要略法』;東晉佛陀跋陀羅Buddhabhadra所譯的『觀佛三昧海經(jīng)』;宋曇摩蜜 [P405] 多Dharmamitra所譯的『五門禪經(jīng)要用法』等,都說到念佛見佛。當(dāng)時的佛教界──「聲聞佛法」與「大乘佛法」,由于「佛像」的流行,而觀佛見佛的法門,正或淺或深的在流行。這還是代表聲聞行與「初期大乘」行,而與「后期大乘」如來藏說相結(jié)合的,如宋!7痳良耶舍 Ka^layas/as所譯『佛說觀無量壽經(jīng)』(大正一二.三四三上)說:
「諸佛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時,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諸佛正遍知海,從心想生,是故應(yīng)當(dāng)一心系念,諦觀彼佛」!
『觀無量壽經(jīng)』所說,是基于如來藏心的觀佛!壕烤挂怀藢毿哉摗,以三義解說眾生有如來藏;『觀經(jīng)』的「如來是法界身,遍入一切眾生心想中」,與『寶性論』的初義──「佛法身遍滿」(眾生身)相合(15)。如來遍在眾生身心中,所以觀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的佛,就是觀自心是佛,佛從自心中顯現(xiàn)出來。眾生本有如來藏,自性清凈心,念自心是佛;三者的統(tǒng)一,為「秘密大乘佛法」的解行基礎(chǔ)。
『楞伽經(jīng)』說:「如來藏藏識心」,統(tǒng)一了自性清凈如來藏與阿賴耶識a^layavijn~a^na!捍蟪嗣車(yán)經(jīng)』進(jìn)一步的說:「如來清凈藏,世間阿賴耶,如金與(金)指環(huán),展轉(zhuǎn)無差別」(16) 。如來藏法門,本意在說明眾生在生死流轉(zhuǎn)中,有清凈的如來藏,『密嚴(yán)經(jīng)』卻用來解說阿賴耶 [P406] 識了,如說:「此識遍諸處,見之謂流轉(zhuǎn),不死亦不生,本非流轉(zhuǎn)法」。阿賴耶識是非流轉(zhuǎn)法,是常住不變清凈的,所以說:「定者觀賴耶,離能所分別,……住密嚴(yán)佛剎,清凈如月輪」(17)!刚娉Nㄐ恼摗拐叩慕庹f,與「秘密大乘」是一致的,如不空Amoghavajra『所譯金剛頂一切如來真實(shí)攝現(xiàn)證大教王經(jīng)』卷上(大正一八.三一三下)說:
「藏識本非染,清凈無瑕穢,長時積福智,喻如凈月輪」。
阿賴耶識約在纏的清凈說,那如來藏呢?『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下、七二五中)說:
「如來常住,恒不變易,是修念佛觀行之境,名如來藏,猶如虛空,不可壞滅,名涅槃界,亦名法界」。 「三十二勝相,如來藏具有,是故佛非無,定者能觀見」。
如來藏就是如來;涅槃界nirva^n!a-dha^tu與法界,是如來,也就是如的異名。這是修念佛[如來]觀行者的境界。如來藏具有三十二勝相,就是佛,是「定者」(觀行者)所見的;眾生不能見,也就因此名為如來藏了!感弈罘鹩^行者」一句,非常重要!如來藏是佛,智慧相好圓滿,不能作理性去解說!喊阒廴两(jīng)』等,從觀想念佛見佛,理解到一切唯心造。念如來藏,是觀自身本有的佛。這是從唯心──(眾生)阿賴耶識所現(xiàn),進(jìn)展到阿賴耶識自性清凈,就是如來藏,如『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下、七七三下)說: [P407] 「若能入唯識,是則證轉(zhuǎn)依;若說于空性,則知相唯識」。 「法性非是有,亦復(fù)非是空;藏識之所變,藏以空為相」。
依上一偈,「若說于空性,則知相唯識」,這不是世俗中安立唯識,勝義契入空性s/u^nyata^ ,「隨瑜伽行中觀者」的思想體系嗎?依下一偈,法性dharmata^是非有非空的;空,是說藏識所變現(xiàn)的一切,這是如來藏空義,如說:「空者,謂無二十五有,……一切有為行」;「空如來藏,若離、若脫、若異,一切煩惱藏」(18)。如依瑜伽唯識,「空」是約遍計所執(zhí)自性 parikalpita-svabha^va說的!豪阗そ(jīng)』也說:「空者,即是妄計性句義」(19)。融攝唯識的「真常唯心論」──『密嚴(yán)經(jīng)』,空是識藏在生死中變現(xiàn)的一切,是如來藏說。『密嚴(yán)經(jīng)』與「秘密大乘」,關(guān)系極深,如說:「顯示法性佛種最上瑜祇」;「瞻仰金剛藏,大力瑜伽尊」等(20)。一再說到瑜伽,瑜祇,還說:「當(dāng)生摩尼宮,自在而游戲,與諸明妃眾,離欲常歡娛」(21)!好車(yán)經(jīng)』的宣說者──金剛藏Vajragarbha,在「秘密大乘」中,是金剛薩埵Vajrasattva ,普賢Samantabhadra的別名;『楞伽經(jīng)』中也說普賢王Samantabhadra-ra^ja如來。趙宋施護(hù)譯『大樂金剛不空真實(shí)三么耶經(jīng)』(大正八.七八五下)說:
「一切有情如來藏,以普賢菩薩一切我故」。
這部經(jīng)的譯本很多,與『大般若經(jīng)』第十分(理趣分)相當(dāng)。一切有情[眾生]如來藏,是約普 [P408] 賢菩薩為眾生的「我」體說的。玄奘譯為「普賢菩薩自體遍故」;或譯作「一切自性故」(22)。如來藏是「我」,始終流行在佛教界,上文是出現(xiàn)于『般若經(jīng)』中。『大日經(jīng)』是被認(rèn)為近于般若思想的,但「我」也一直出現(xiàn)在「經(jīng)」中,如說:「位同于大我」;「彼能有知此,內(nèi)心之大我」(23)。『密嚴(yán)經(jīng)』說到:金剛藏菩薩住在密嚴(yán)國土中,「復(fù)見解脫藏,住在于宮中,身量如指節(jié),色相甚明朗,如空凈滿月,如阿恒思花」(24)。不禁聯(lián)想到,『大般涅槃經(jīng)』所說:「凡夫愚人所計我者,或言大如拇指,或如芥子,或如微塵」;「我相大如拇指,或言如來,或如稗子;有言我相住在心中,熾然如日」(25)。如來藏是我,為了表示與外道說不同,多少予以理性化;但為了適應(yīng)世俗,又回到神我式了。「身量如指節(jié)」而明凈如滿月[心]的,與「大如拇指」而「熾然如日」的,差別應(yīng)該是不太多的。
『華嚴(yán)』、『法華』等大乘經(jīng),對佛果的功德,贊嘆不已。但對應(yīng)機(jī)的教化來說,缺少具體的綜合說明。以法相分別見長的瑜伽行派,對佛果有了具體的說明。唯識是八識(及心所),轉(zhuǎn)染成凈,也就是轉(zhuǎn)八識為四智:大圓鏡智a^dars/a-jn~a^na,平等性智samata^-jn~a^na,妙觀察智 pratyaveks!an!a-jn~a^na,成所作智kr!tya$nus!t!ha^na-jn~a^na:這是無著的『大乘莊嚴(yán)經(jīng)論』、『攝大乘論』所說的(26)。真如與智慧,瑜伽行派是作差別說的,所以『佛地經(jīng)』的「有五種法,攝大覺地」(27),清凈法界dharma-dha^tu-svabha^va與四智,還是如智差別的。但『密嚴(yán)經(jīng)』說 [P409] :「如來清凈藏,亦名無垢智」(28)。如來清凈藏,是清凈法界的異名,不只是清凈如,也是無垢智,這是如智不二的,如與智不二,那『佛地經(jīng)』的五法,可以稱為五智;清凈法界就是(或作法界體性)清凈法界智dharma-dha^tu-svabha^va-jn~a^na了。四智與五法,瑜伽行派的說明佛德,為秘密行者所融攝,如以五智配五佛,彰顯佛的果德。又如如來藏說的『究竟一乘寶性論』,是深受瑜伽行派影響的。『論』的主題是:「佛性[界],佛菩提,佛法及佛業(yè)」(29)!赫摗幻魉氖,以眾生本有的佛性buddha-dha^tu──如來藏為依,經(jīng)修證而成佛的大菩提,佛的功德法,而起佛的利生事業(yè)。四法與「秘密大乘」的四種曼荼羅man!d!ala,四種印mudra^,在次第與名義上,都有部分的共同。「秘密大乘」的主要理論,決定是以如來藏為本,融攝瑜伽行派的果德而展開的。
「秘密大乘」立本初佛a^dibuddha,依文義說,是本來佛,根本佛,最初佛。這一名詞,應(yīng)該是從如來藏我,在眾生身心相續(xù)中,具足如來那樣的智慧,如來那樣的色相端嚴(yán)。眾生本有如來藏,常住不變,也就本來是佛,是最初的根本佛,而有「本初佛」一詞。世親注釋『大乘莊嚴(yán)論』,說到了本初佛:「若言唯有最初一佛,是佛應(yīng)無福智二聚而得成佛,是義不然」(30)!「最初一佛」,就是本初佛。世親評破「本初佛」的不合理,是「虛妄唯識論」的見解。佛是修成的,以般若、大悲,廣集無邊福智功德而后成佛,怎能說有本初佛呢!但如來藏說是本有論者 [P410] ,眾生本有如來藏,常恒不變,可說本初就是佛了。眾生顛倒,所以說發(fā)心、修行、成佛,那只是顯出本有佛性而己。進(jìn)一步說,佛無在無不在,眾生世間的一切,可說沒有一法而不是佛的。生佛不二,是「大乘佛法」所能到達(dá)的理境!该孛艽蟪恕挂婪鸬墓缕鹦,以觀佛(菩薩、天)為主,所以說法的、觀想的本尊,都可說是本初佛。如『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jīng)』──『大日經(jīng)』卷三(大正一八.二二中──下)說:
「我一切本初,號名世所依,說法無等比,本寂無有上」。
這是說,毗盧遮那Vairocana是本初佛。本初佛發(fā)展到頂峰的,是時輪ka^la-cakra法門。在印度摩酰波羅Mahi^pa^la王時(西元八四0──八九九),毗!9龤波Vit!opa^開始傳來時輪法門。當(dāng)時,在那爛陀Na^landa^寺門上,貼出那樣的文字:
「不知本初佛者,不知時輪教。不知時輪教者,不知標(biāo)幟的正說。不知標(biāo)幟正說者,不知持金剛的智身。不知持金剛的智身者,不知真言乘。不知真言乘是迷者,是離世尊持金剛之道的」。
『時輪』以為:本初佛是一切的本源,是本初的大我。超越一切而能出生一切,主宰一切。本初佛思想是如來藏說,發(fā)展為:約眾生說,是眾生自我;約世間說,是萬化的本源,宇宙的實(shí)體;約宗教的理想說,是最高的創(chuàng)造者a^dideva,時輪思想達(dá)到了頂峰。本初佛也名持金剛 [P411] Vajradhara,金剛薩埵。本具五智,所以又名五智我性pan~cajn~a^na$tmika。怛特羅所說的五佛,是本初佛所顯現(xiàn)的,所以本初佛──持金剛,是五部佛的總持(31)。「后期大乘」的如來藏我,自性清凈心,唯心的念佛觀,融攝了『般若』的平等不二,『華嚴(yán)』的涉入無礙,及中觀、瑜伽學(xué),成為「秘密大乘」的根本思想。發(fā)展到『時輪』,也就是印度「秘密大乘」的末后一著。
「秘密大乘」是佛法的潛流,依「大乘佛法」的發(fā)展而漸漸流行起來。西元四世紀(jì),無著的大乘論流行。從此,「大乘佛法」傾向于義理的開展(如「佛法」的阿毗達(dá)磨),那爛陀寺的講學(xué)風(fēng)氣,主要是龍樹的中觀系,無著的瑜伽系;論到大乘,就以「中觀見」、「唯識見」為準(zhǔn)量。阿賴耶(妄)識為依止的唯識說,為如來藏說者引入自宗,成為「真常唯心論」,思想與中觀不同,也與瑜伽唯識不合。而唯識學(xué)者,如『成唯識論』,引『楞伽』與『密嚴(yán)經(jīng)』以成立自宗。隨瑜伽行的中觀者──寂護(hù)S/a^ntiraks!ita,竟引『楞伽經(jīng)』「偈頌品」文,作為大乘正見的準(zhǔn)量。印度晚期佛教,為大乘論義所拘束,對如來藏說缺乏合理的處理,不及中國佛教的判別了!西元七四七年,寂護(hù)應(yīng)西藏乞栗雙贊王Khri-sron%-lde-btsan的邀請,進(jìn)入西藏;又有蓮華生Padma-sambhava入藏。當(dāng)時的密法,是與寂護(hù)的(隨瑜伽行)中觀相結(jié)合的。西元一0二六年,阿提沙Atis/a入藏,所傳是月稱Candraki^rti系的中觀。在西藏,中觀派受到特別 [P412] 的尊重,盡管彼此的意見不一致,而大都以「中觀見」自居。對如來藏系經(jīng)論,異說紛紜,如『密宗道次第』所說(32)。其實(shí),覺曩巴或譯爵南Jo-nan%-pa派,說依他起自性 paratantra-svabha^va如兔角,如來藏「他空」說為究竟了義,正是(如來)「藏心見」。但受到經(jīng)說「三轉(zhuǎn)*輪」所拘,與『解深密經(jīng)』同一*輪,自稱「唯識見」,造成矛盾!「唯識見」也是「他空」說,但所空的是遍計所執(zhí)自性,依他起自性是不能說是空的!该孛艽蟪恕苟嗾f本有的顯發(fā),如俱生歡喜sahaja^nanda,俱生瑜伽sahajayoga,只是如來藏的性具功德,是純正的中觀與唯識所不許的。代表印度晚期的西藏,高推「中觀見」,以如來藏為不了義說,卻又推與如來藏思想相契合的「秘密大乘」為最上,不免采取二重標(biāo)準(zhǔn)了!
四部怛特羅──四續(xù),是次第成立的!甘吕m(xù)」都是事相的修法!感欣m(xù)」,如善無畏譯出的『大日經(jīng)』「住心品」(33)說:「出世間心」是唯蘊(yùn)無我的共二乘行;「無緣」──「他緣乘心」,是「法無我性」的。無緣疑是無所緣境(他緣或是依他緣生),因而能「覺心不生」(境空心寂),是共「大乘行」!缚招浴,「極無自性心」,是「真言行」。唯蘊(yùn)而沒有人我,是二乘知見。無緣而「阿賴耶自性如幻」,是「唯識見」!笜O無自性空」(而觀緣起),是「中觀見」;『大日經(jīng)』顯然是中觀與真言行相結(jié)合了。這一次第,與隨瑜伽行的中觀者相合。善無畏與寂護(hù)的時代相同,這一淺深次第,怕寂護(hù)也是有所承受而不是自創(chuàng)的。「瑜伽續(xù)」以下,都是(如 [P413] 來)「藏心見」;善無畏所傳,也不純是中觀的極無自性空義,如『無畏三藏禪要』說:「三摩地者,更無別法,直是一切眾生自性清凈心,名為大圓鏡智。上自諸佛,下至蠢動,悉皆同等,無有增滅」(34)。這不是佛智本具嗎(取『金剛頂經(jīng)』意)?近見『曲肱齋叢書』中,『大手印教授抉微』(『現(xiàn)代佛學(xué)大系』三九.一0五五)說:
「大手印屬俱生智見(或曰「法身見」),對于前唯識見,中觀見,皆有不共特異之處。 ……或稱如來藏心,或稱圓覺妙心,或曰自性清凈心,或曰真如妙心,或曰涅槃妙心,此屬佛教果位法身的」。
作者是修學(xué)西藏密法的,揭出與「唯識見」、「中觀見」不同的「法身見」,可見在西藏,「中觀見」與「唯識見」以外的(如來)「藏心見」,也是存在的。不過,如來藏,我,自性清凈心等,起初著重在眾生本具,是「后期大乘」的一流。傾向如來,以此為果德而起修,才成為「秘密大乘」的特法。
注【29-001】參閱拙作『印度之佛教』(重刊本四──八)。
注【29-002】『大法鼓經(jīng)』卷下(大正九‧二九七中)。
注【29-003】『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三五(大正九‧六二四上)。
注【29-004】『大方等如來藏經(jīng)』(大正一六‧四五七中──下)。 [P414]
注【29-005】『佛說不增不減經(jīng)』(大正一六‧四六七上──中)。
注【29-006】以上,參閱拙作『如來藏之研究』(一一0──一三九)。
注【29-007】『佛說不增不減經(jīng)』(大正一六‧四六七中)。
注【29-008】『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jīng)』(大正一二‧二二二中)。
注【29-009】『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卷二(大正一六‧四八九中)。
注【29-010】『瑜伽師地論』卷一一(大正三0‧三三二下)。
注【29-011】『論事』(南傳五七‧三八八──三九一)。『入中論』卷三(漢院刊本一五)。
注【29-012】『般舟三昧經(jīng)』卷上(大正一三‧九0五下)!捍笈R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jīng)』卷三(大正一八‧一九上)說:「以我功德力,如來加持力,及與法界力」三力,可與『般舟三昧經(jīng)』三力參閱。
注【29-013】『大方廣佛華嚴(yán)經(jīng)』卷四六(大正九‧六九五上)。
注【29-014】『解深密經(jīng)』卷三(大正一六‧六九八上──中)。
注【29-015】『究竟一乘寶性論』卷三(大正三一‧八二八上──中)。
注【29-016】『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注【29-017】『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中(大正一六‧七六六上)。卷上(大正一六‧七五三上)。
注【29-018】『大般涅槃經(jīng)』卷五(大正一二‧三九五中)!簞亵N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jīng)』(大正一二‧二二一下)。 [P415]
注【29-019】『大乘入楞伽經(jīng)』卷二(大正一六‧五九八下)。
注【29-020】『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上(大正一六‧七二四中)。卷下(大正一六‧七七一上)。
注【29-021】『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上)。
注【29-022】『大般若波羅蜜多經(jīng)』(第十分)卷五七八(大正七‧九九0中)。『遍照般若波羅蜜經(jīng)』(大正八‧七八三上)。
注【29-023】『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jīng)』卷一(大正一八‧五下)。卷六(大正一八‧四0下)。
注【29-024】『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中(大正一六‧七六三下)。
注【29-025】『大般涅槃經(jīng)』卷二(大正一二‧三七八下)。卷八(大正一二‧四一二下)。
注【29-026】『大乘莊嚴(yán)經(jīng)論』卷上(大正三一‧六0六下──六0七中)!簲z大乘論本』卷下(大正三一‧一四九下)。
注【29-027】『佛說佛地經(jīng)』(大正一六‧七二一上)。
注【29-028】『大乘密嚴(yán)經(jīng)』卷下(大正一六‧七七六上)。
注【29-029】『究竟一乘寶性論』卷四(大正三一‧八四六下)。
注【29-030】『大乘莊嚴(yán)經(jīng)論』卷三(大正三一‧六0七下)。
注【29-031】本初佛,參閱拇尾祥云『密教史』(『現(xiàn)代佛教學(xué)術(shù)叢刊』七二‧五八──六0)!和路鸾檀筠o典』(三六下──三七上)。 [P416]
注【29-032】『密宗道次第』(『現(xiàn)代佛教學(xué)術(shù)叢刊』七三‧二六四)。
注【29-033】『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jīng)』卷一(大正一八‧三上──中)。
注【29-034】『無畏三藏禪要 』(大正一八‧九四五中)。
第三節(jié) 金剛乘與天行
「大乘佛法」興起,傳出十方現(xiàn)在的無數(shù)佛名。現(xiàn)在有佛在世,可以滿足「佛涅槃后,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但佛名眾多,佛弟子的信心,散漫而不容易歸一。(佛法)中,釋尊有二大弟子。在大乘流行中,東方妙喜Abhirati世界的阿!B粊Aks!obhya佛,西方極樂Sukha^vati^ 國土的阿彌陀Amita^bha佛,受到特別尊重,等于釋尊(法身)的兩大!6虎侍。阿!B粊佛,是從「大目」如來聽法而發(fā)心的(1)。『賢劫經(jīng)』說:阿彌陀佛前身,也是大目如來前生的弟子(2) !复竽俊,唐譯『不動如來會』,是譯作「廣目」的,大目與廣目。推定為盧舍那Rocana ,「廣眼藏」的意思。盧舍那就是毗盧遮那Vairocana,只是大乘初期,使用不純的梵語,所以稱為盧舍那。這樣阿!B粊與阿彌陀,是(約二身說,釋尊的法身)毗盧遮那佛的兩大!6虎侍。東方金剛部Vajrakula,阿!B粊如來為部尊;西方蓮華部Padma-kula,阿彌陀佛為部尊;中央如來部Tatha^gata-kula,釋尊也就是毗盧遮那為部尊!复蟪朔鸱ā闺m沒有這一組合,而 [P417] 事續(xù)kriya^-tantra的三部說,無疑是由此而來的。行續(xù)carya^-tantra也還是三部說。大乘經(jīng)中,如來法會,每有十方菩薩(也有佛)來會,隨來的方向而坐。下方來的,不知是坐在那里的!在眾多十方佛中,具有代表性的四方四佛,在「后期大乘」經(jīng)中出現(xiàn)。南方與北方的,沒有東西二土佛那樣受到普遍推崇的,所以四方四佛,起初是多種多樣的(3);『大日經(jīng)』也有不同的二說(4)。瑜伽續(xù)yoga-tantra『金剛頂經(jīng)』說:東方阿!B粊[不動]佛,南方寶生Ratnasam!bhava 佛,西方阿彌陀[無量壽](或「觀自在王」)佛,北方不空成就Amoghasiddhi佛,毗盧遮那──大日如來在中間,為以后密乘的定論。『金剛頂經(jīng)』中,從佛出現(xiàn)的菩薩,都名為金剛Vajra;受了灌頂abhis!ecana后,就取一某某金剛的名字;「秘密大乘」也被稱為金剛乘Vajraya^na了。到底金剛是什么意義?金剛是金剛杵,印度因陀羅Indra神(即佛教的帝釋)所持的武器,有堅固、不壞、能摧破一切的意義!该孛艽蟪恕沟慕饎,可從四方來者四方坐的集會說起。
佛教說:須彌Sumeru山頂,有忉利Tra^yastrim!s/a天,帝釋S/akradeva^na^m indra 是忉利天王。低一些,須彌山四方山上,有四大王眾天Caturmaha^ra^jaka^yika-deva。忉利天集會時,帝釋在中間;東方提頭賴咤Dhr!tara^s!t!ra天王在東方坐,南方毗樓勒叉Viru^d!haka 天王在南方坐,西方毗樓博叉Viru^pa^ks!a天王在西方坐,北方毗沙門Vais/ravan!a天王在北 [P418] 方坐。這一集會方式,如『長阿含經(jīng)』(三)『典尊經(jīng)』,(四)『阇尼沙經(jīng)』所說,與五方五佛的集會方式,不是一致嗎?特別是中間的帝釋,手持金剛杵,是地居天──夜叉yaks!a、龍na^ga等鬼神的統(tǒng)攝者。帝釋自身也是夜[藥]叉,如『大毗婆沙論』引『帝釋問經(jīng)』說:「此藥叉天[帝釋],于長夜其心質(zhì)直」(5)。『阿毗達(dá)磨大毗婆沙論』卷一三三(大正二七.六九一下──六九二上)說:
「蘇迷盧[須彌]頂,是三十三[忉利]天住處。山頂四角,各有一峰!兴幉嫔,名金剛手,于中止住,守護(hù)諸天。于山頂中,有城名善見!怯星чT,嚴(yán)飾壯麗。門有五百青衣藥叉,……防守城門」。
金剛手Vajrapa^n!i就是執(zhí)金剛Vajradhara,以手持金剛杵得名。四角都有金剛手,可見金剛手是不止一位的!捍笾嵌日摗徽f:「有人言:天帝[帝釋]九百九十九門,門皆以十六青衣夜叉守之」(6)。帝釋是夜叉,守護(hù)者也都是夜叉;帝釋統(tǒng)攝四天王,而北方的毗沙門,也是夜叉。夜叉多數(shù)是持金剛杵的,所以須彌山上的地居天,真可說是(夜叉)金剛王國了。夜叉── 執(zhí)金剛神,在印度的傳說中,是分為五部族的,如『大般若經(jīng)』說:「一切不退轉(zhuǎn)菩薩,……常有五族執(zhí)金剛神,隨逐守護(hù)」(7)。 從集會的方式說,分為五部[族]說,「秘密大乘」而稱金剛乘,與帝釋統(tǒng)攝的金剛王國,是有深切關(guān)系的!進(jìn)一步說:「佛法」一向傳說, 有一位護(hù)持釋尊的 [P419] 金剛神。這位護(hù)持者,大乘的『密跡金剛力士經(jīng)』,說是天菩薩── 密跡金剛,并說到了「三密」。 帝釋坐六牙白象,與普賢Samantabhadra菩薩是一樣的;普賢是綜合釋尊弟子──目犍連Maha^maudgalya^yana與帝釋而大乘化的菩薩(8)。依『華嚴(yán)經(jīng)』「入法界品」,十地以上的菩薩,是執(zhí)金剛神(9),與普賢行地相當(dāng)!该孛艽蟪恕沟慕M織,是適應(yīng)印度神教,取象于夜叉王國而成的。五方五佛,作為十方一切佛的代表。在「大乘佛法」中,「一切佛是一佛」,「是一佛而不礙一切佛」,所以不只代表一切佛,而只要是表征一佛的佛德(每一佛都可以為主尊而表征一切)。起初,以毗盧遮那佛為主,四方四佛為伴,就以四德來表征佛德,如四佛表征常樂我凈四德,表征四曼陀羅、四印等法門。在發(fā)展中,毗盧遮那佛與四佛平等,那就表征一佛的五德,如五智等。五佛、五部,所以由持金剛來統(tǒng)攝!该孛艽蟪恕箶z取種種事相而興起,采取表征主義,成為「秘密大乘佛法」的特色。
「秘密大乘」的集會,取法于諸天(鬼神)的集會方式。「佛法」中,『長部』(二0)『大會經(jīng)』(『長阿含』一九『大會經(jīng)』):有四位凈居S/uddha$va^sa天人來,說偈贊嘆三寶。于是佛為比丘說:有無量數(shù)的天族來會,各地區(qū)的夜叉眾; 四方四大天王眾天王所統(tǒng)攝的,龍,夜叉,犍達(dá)婆gandharva等,地天,水天,火天,風(fēng)天,日天,月天等;也有梵天brahman 來會,護(hù)持三寶,魔ma^ra不能嬈亂!洪L部』(三二)『阿咤曩胝經(jīng)』,『十誦律』作「阿 [P420] 咤那劍」,附注說:『晉言鬼神成經(jīng)』(10)。唐代譯出,但已失去了。這部經(jīng)是:毗沙門以(統(tǒng)攝的)夜叉眾都能信佛,所以說「護(hù)經(jīng)」以護(hù)持四眾弟子。護(hù)經(jīng)的內(nèi)容,是贊嘆七佛的佛法清凈,所以領(lǐng)導(dǎo)四天王的部族,守護(hù)四眾得安樂。這兩部經(jīng)中,夜叉占有重要的地位。西元七世紀(jì),錫蘭王最勝菩提第四Aggabodhi Ⅳ時,錫蘭開始念誦「護(hù)經(jīng)」,以求消!6蟯而降吉祥(11)!洪L部』是「吉祥悅意」,「世間悉檀」,有適應(yīng)世俗的特性。鬼神來會,也只是歸信贊嘆,自動的愿意護(hù)持。「佛法」容忍印度民間信仰的鬼神,也就默認(rèn)鬼神的限度能力, 但三寶弟子是不歸依天(鬼)神,也無求于鬼神的(對在家眾,似乎沒有嚴(yán)格的禁止)。鬼神有善的,也有惡的,善的歸依護(hù)持,惡的會嬈亂傷害,所以「部派佛教」中,有降伏暴惡夜叉、毒龍的傳說。如佛法南傳,赤銅鍱部Ta^mras/a^t!i^ya說釋尊三次到錫蘭,降服夜叉與惡龍(12)。傳到北方,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有佛與金剛手菩薩,到北天竺,降伏夜叉、龍王等的傳說(13)。依漢譯的『一切有部律』,顯然已有供養(yǎng)天神,乞求護(hù)助的事緣(14),暗示了佛教適應(yīng)世俗,采取了神教式的祈求。
「大乘」的神教化傾向,越來越顯著。一、由于釋尊的「本生」,也有天神(鬼)的,所以「大乘佛法」,不但梵天與帝釋,轉(zhuǎn)化為文殊Man~jus/ri^與普賢,龍,夜叉,犍闥婆,緊那羅kim!nara等,有的也是大菩薩了。如參加『華嚴(yán)』法會的,有十佛世界微塵數(shù)菩薩;(十)佛世界微塵數(shù)的執(zhí)金剛神,身眾神,足行神,道場神,主城神,主地神,主山神,主林神,主 [P421] 藥神,主稼神,主河神,主海神,主水神,主火神,主風(fēng)神,主空神,主方神,主夜神,主晝神,(八部眾的)阿修羅王,……干闥婆王,月天,日天,三十三天王──以上是地居天的;須夜摩王天,……廣果天王,大自在天王(與色究竟天相當(dāng))(15)。這樣,民間傳說的鬼天與畜生天,都是大菩薩了。『華嚴(yán)經(jīng)』所說的華藏莊嚴(yán)kusuma-tala-garbha-vyu^ha$lam!ka^ra世界,藏是胎藏garbha,蓮華胎藏,表是蓮實(shí)是本有的。「十地品」是金剛藏vajragarbha在佛前說的。來會的菩薩,是金剛藏,寶藏,……如來藏,佛德藏,也都以胎藏為名(僅問者名解脫月)! 華嚴(yán)經(jīng)』的泛神與胎藏思想,都是從印度神教中來的。二、通俗化、神秘化的信仰,祈求鬼神以消災(zāi),降吉祥、護(hù)法,在大乘佛教界流行。西元三‧四世紀(jì),已片段的譯傳我國。如『孔雀王神咒經(jīng)』,說眾多的夜叉,羅剎女ra^ks!asasi^,女鬼pis/a^ca,龍,河神,山神,大仙等,雖漫無組織,而神教式的信行,正深深的滲入佛教。三世紀(jì)譯出的『摩登伽經(jīng)』,說二十八宿,七曜的吉兇!捍蠹(jīng)』的一部分,都有這一傾向,如『月藏經(jīng)』!捍蠹(jīng)』的一部分菩薩(成立經(jīng)典),取法于地居天:如中央是須彌(山)藏;須彌山以上的,是虛空藏;須彌山外四洲,是地藏;旋繞于須彌山腰的,是日藏與月藏。這幾位菩薩,也都以胎藏為名。印度神教的胎藏思想,這樣的與(地居)天神(鬼畜)相關(guān)聯(lián),不斷的融攝在佛法中。三、西元四世紀(jì),印度梵文學(xué)復(fù)興,舊有的婆羅門教,演化為印度教。印度的兩大史詩──『羅摩衍那』、『摩訶婆羅 [P422] 多』,傳說極早,而完成現(xiàn)有的形態(tài),約在西元二──四世紀(jì)。十八種『往世書』,傳出更遲一些,但民間的神話傳說,早已存在,而在發(fā)展演變中完成。這些神的傳說,形成自在天──濕縛 S/i^va,毗紐Vis!n!u,梵天,「三天一體」的神學(xué)(信行者各有所重)。梵天妃是辯才天 Sarasvati^;毗紐又名那羅延Na^ra^yan!a,妃名吉祥天S/ri^-maha^devi^,都出現(xiàn)在大乘經(jīng)中,尤其是濕縛天,天后烏摩Uma^,又名突伽Durga;別名非常多,如多羅Ta^ra^,不空 Amogha^,千手Sahasrabhuja^,千眼Sahasranetra^,青頸Ni^lakan!t!hi,馬頭Hayagri^va^ ,后來都成為觀自在Avalokites/vara菩薩的化身(16)。濕縛天,似乎著重于女性,如濕縛與烏摩所生的長子,毗那夜迦Vina^yaka又名歡喜自在天Nandikes/vara,雙身相抱的歡喜天,唐代已傳來我國了(17)。佛法是含容印度群神的,在這印度神教復(fù)興的氣運(yùn)中,為了適應(yīng),「大乘佛法」本著深義的修驗(yàn)──法法平等,事事無礙而進(jìn)一步的融攝,也就成為「純密」 ── 「秘密大乘佛法」。依佛天的德性,組成各安其位的大集會(曼荼羅),是『大日經(jīng)』。如『大毗盧遮那成佛經(jīng)疏』卷二0(大正三七.七八七下、七八八上、中)說:
「此八業(yè)及中胎,五佛四菩薩,豈異身乎!即一毗盧遮那耳」。 「(為方便化度)漸次流出入第一院,次至第二院,次至第三院。雖作如此流出,亦不離普門之身。其(外院)八部之眾,皆是普現(xiàn)色身之境界也」。 [P423] 「當(dāng)知一切大會漫荼羅,皆是一身,無別身也;即是普門身,即是法界身,即是金剛界身也」。
『大日經(jīng)』的「大悲胎藏生漫荼羅」, 中央是蓮花胎藏與八葉,大日如來(等)所安住。由中向外,有三重院,安立如來、菩薩,天神等。這表示佛所顯示,由深而淺,可以攝化一切眾生。修學(xué)者應(yīng)機(jī)而入,終歸佛道。然從佛的立場來說,這一切無非是佛的顯現(xiàn)!捍笕战(jīng)』的思想,與『華嚴(yán)』相近,而根柢是「胎藏」的本具說。如無著Asan%ga的四智說,『寶性論』的四法說,受瑜伽及接近瑜伽派Yoga^ca^ra思想的影想,「秘密大乘」組成五佛五部說的, 是『金剛頂經(jīng)』,一切金剛化了,可說名符其實(shí)的「金剛乘」。
「秘密大乘」的修持,隨部類不同而不同,然以念佛buddha$nusmr!ti觀自心(自身)是佛為本,結(jié)合身、語而成三密tri^n!i-guhya^ni行。三密中,口(語)密va^g-guhya是極重要的!語密,是真言mantra,明vidya^,陀羅尼dha^ran!i^,泛稱為咒語。真言與明,從神教中來,婆羅門是「讀誦真言,執(zhí)持明咒」(18)的。真言是「三吠陀經(jīng)」,明是一句、二句到多句,祈求持誦的;有些久遠(yuǎn)傳來,不知道意義(秘密)的語句。在「佛法」中,認(rèn)可明咒的某種力量,但(考慮到對社會人心的副作用)佛弟子是絕對禁止的。不過在部派流行中,治病、護(hù)身的咒語,顯然已有條件的容許了(19)。法藏部Dharmaguptaka是使用咒語的,如南傳的『大 [P424] 會經(jīng)』,只說諸天鬼神來集會,贊嘆,歸依,而法藏部所傳,『長阿含經(jīng)』的『大會經(jīng)』,將部分鬼神的名字,作為世尊的「結(jié)咒」(20)!喝撔x』說:法藏部立五藏,在三藏以外,別立「咒藏」與「菩薩藏」(21)。流傳到北方的烏仗那Udya^na,民間盛行禁咒,法藏部與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都多少融攝了印度古傳與當(dāng)?shù)孛耖g咒語。明咒的稱為語密,是與夜叉有關(guān)的,『大智度論』卷五四(大正二五.四四八上)說:
「諸夜叉語,雖隱覆不正而事則鄙近!斓踇帝釋]九百九十九門,門皆以十六青衣夜叉守之。此諸夜叉語言浮偽,情趣妖諂,諸天賤之,不以在意,是故不解其言」。
夜叉語音隱密難解,不是與金剛語密的意趣相通嗎!「大乘佛法」興起,下本的『般若經(jīng)』說:不退菩薩是「不行幻術(shù),占相吉兇,咒禁鬼神」的(22),與「佛法」的精神一致。然為了普及流通,極力贊揚(yáng)讀誦『般若經(jīng)』的功德。諸天擁護(hù)般若法門,所以讀誦『般若經(jīng)』的:鬼神不得其便,不會橫死;在空閑處與旅途中,沒有恐怖;魔王外道不能毀亂佛法;說話能為人所信;煩惱減少;在軍陣中不會死傷;毒不能傷,火不能燒;不遭官事;諸天增益精力;為父母親屬所愛護(hù)(23)。這類現(xiàn)世利益,印度神教是以祈神誦咒來求得的!捍蟀闳舨_蜜多經(jīng)』(第五分)卷五五七(大正七.八七三上)說:
「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無上咒」(24)! [P425]
『般若經(jīng)』的適應(yīng)世俗,可說是以讀誦『般若經(jīng)』來代替民間的咒語。般若波羅蜜多「是一切咒王」,有一切咒術(shù)的作用,而勝過一切咒術(shù)。其他大乘經(jīng),也大都是這樣的。同時,重信愿的大乘經(jīng),稱念佛、菩薩的名號,也有這樣的功德。如吳支謙所譯的『佛說八吉祥神咒經(jīng)』,受持諷持八方國土如來名號,也有這類現(xiàn)生功德,稱念佛名也就稱為「神咒」了(25)。誦大乘經(jīng),稱念佛、菩薩名號,作用與持咒相同,大大流行;佛說、菩薩等說的咒語,也自然會流行。佛菩薩說,那也可稱為「真(實(shí)語)言」了。
與「語密」有深切關(guān)系的,應(yīng)該是菩薩行的字門陀羅尼。字aks!ara,是一般所說(拼音文字)的字母,為一切語文的根本!喊闳艚(jīng)』與『華嚴(yán)經(jīng)』「入法界品」,都說到四十二字母 (26)。四十二字,是南印度古傳的字母,法藏部也曾學(xué)習(xí)(27)。陀羅尼是「持」,憶持不忘的能力,也就能通達(dá)法義。如『大智度論』說:「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因字有語,因語有名,因名有義;菩薩若聞字(音),因字乃至能了其義」(28)。四十二字是一切字根本,而第一「阿」a 字,是一切字根本!赴ⅰ故亲畛鹾硪,經(jīng)頰、舌、齒、唇,而有種種語音,所以阿是最初的、根本的!赴ⅰ供ぉず硪,什么意義都不是,所以被看作超越的──「不」,「無」。依「阿」而發(fā)展出四十二字,一切語文(所表示的),也就一切本質(zhì)都是超越的,可從一切文字而通達(dá)實(shí)相!赴⑻,秦言初;阿耨波陀,秦言不生」,所以「入阿字門,(能通達(dá))一切法初不生故 [P426] 」。如羅ra是塵垢的意義,所以「入羅字門,一切法離塵垢故」。這樣的一一文字,能通達(dá)實(shí)相,是菩薩修行法門。(唱)誦字母而能通達(dá)深義,如『華嚴(yán)經(jīng)』說:「唱如是字母時, ……入無量無數(shù)般若波羅蜜門」(29)。吳支謙所譯『無量門微密持[陀羅尼]經(jīng)』,說到四十二字中的八字;其它大乘經(jīng),說到的不少(不限于四十二字),也與「密語」有關(guān)(30)。部分「后期大乘」與「秘密大乘」教典,改用五十字母(31),那與一般梵文相同,不過意義還是一樣的。一切不離四十二字,不離阿字本不生,那世間語文,即使是外道咒術(shù),不一樣的可以即事入理(「當(dāng)相即真」)嗎!這樣的唱念字阿陀羅尼,與一般誦持咒術(shù)的,形式上是沒有太多差別的。終于字門陀羅尼,演化為佛菩薩等明咒,「秘密大乘」的教典,也被稱為「陀羅尼藏」了(32)。聲本不生而顯出一切,一切是本來如此,在「秘密大乘」中,不但一切本來如是,也表征了佛(菩薩、金剛)德的本來如是。印度神教有「聲顯論」,以為聲性常住不變,隨緣顯發(fā)為無量音聲,而音聲當(dāng)體常住。音聲的神秘力,神教的「聲顯論」,與佛教的「字門陀羅尼」,原理是相當(dāng)接近的!
「佛法」說「三法印」,「大乘佛法」說「一實(shí)相印」。印mudra^或譯「印契」,是標(biāo)相、標(biāo)幟的意義。如說三法印,證明這是「佛法」,與佛說相符合,是可信可行的,所以名為「印」。大乘經(jīng)中,有由此而契入「門句」;不可破壞,不可動轉(zhuǎn)的「金剛句」;與實(shí)相相符的「印句」!捍蠹(jīng)』「陀羅尼自在王品」,說「大海陀羅尼」,內(nèi)容是「無所有印」到「頗印 [P427] 」(四十二字中的二十六字)(33)『大寶積經(jīng)』「被甲莊嚴(yán)會」,說「虛空印」到「涅槃印」─ ─十六印(34)!旱燃姷氯两(jīng)』,說「八種法句」,內(nèi)容是「空印句」到「滅盡印句」(35)!复蟪朔鸱ā沟挠,是印定甚深義的。在世俗中,印是「符信」:物品,書寫,雕刻,凡用作證明的,都是印;我國所用的印,璽,關(guān)防(近帶有簽字、指印),都是。在譯傳的教典中,傳出的明咒,起初是沒有「印」的。(傳為東晉所譯的)『灌頂神咒經(jīng)』,初說「文頭婁」mudra^ ──印:以圓木寫(應(yīng)該是鏤寫)五方神王的名字,以印印身,可以治病;隨印所向處,可以止風(fēng)、火,退盜賊等(36)。梁代失譯的『阿咤婆拘鬼神大將上佛陀羅尼經(jīng)』,才見到以手指結(jié)成的種種印(有的伴有身體的動作)(37),這就是一般所說的「手印」,──身密ka^ya-guhya了。兩手、五指不同結(jié)合所成的不同手印,都是有所表征的,如定印、智印,轉(zhuǎn)*輪印,施無畏印等。一切咒語,與不同手印相結(jié)合。修持時,手結(jié)印契,口誦真言,心存觀想;佛、菩薩、金剛所說,有加持力,如修得「三密相應(yīng)」,就能深達(dá)如來內(nèi)證功德,通達(dá)『大日經(jīng)』所說:「乃至身分舉動住止,應(yīng)知皆是密印;舌相所轉(zhuǎn)眾多言音,應(yīng)知皆是真言」(38)。這是適應(yīng)世俗(印度神教也有手印)所開展的秘密法,手印變化繁多,與語密的明咒一樣。西藏傳有「大印」,依「俱生智見」而進(jìn)修成佛,一般稱之為「大手印」, 可見「手印」在「秘密大乘」中的影響了!
三密中的意密mano-guhya,以觀自身是佛為主,是從(觀想)念佛發(fā)展而來的。在三 [P428] 摩地sama^dhi中,見佛現(xiàn)在前,而理解到「三界唯心」,「自心作佛」,「自心是佛」。念佛觀與眾生有如來智慧,本有如來莊嚴(yán)色相的如來藏我相會通,所以觀佛的,特重于色相莊嚴(yán)。如『金剛幕續(xù)』說:由「佛慢瑜伽,成佛非遙遠(yuǎn)。佛具三十二,八十隨好相,以彼方便修,方便謂佛形」(39)。修天[佛]色身為方便而即身成佛,可說是「秘密大乘佛法」的特色所在。「秘密大乘」,一般分為四部續(xù)!甘吕m(xù)」kriya^-tantra的傳出,是雜亂的;分為三部,每部又分部尊,部主,部母等,那是密乘發(fā)展以后所組成的。為了治病,消災(zāi),求財富等;護(hù)持佛法,如法修行等現(xiàn)生利益,佛教界有了結(jié)壇,請神,供養(yǎng),誦咒等事行,有些說不上是大乘的。由于陀羅尼而明咒流行起來。有些天神,已經(jīng)是菩薩了:求天神的,也當(dāng)然求菩薩,更進(jìn)而求佛了──所求的主尊,稱為本尊。執(zhí)持金剛的夜叉(天),有重要的地位,而密咒又與夜叉的語音隱密有關(guān),所以金剛手Vajrapa^n!i、金剛藏Vajragarbha等,每成為密法的請問者、宣說者。天與佛的名義,在觀念上、使用上,也日漸融和。如『金剛幕續(xù)』所說的「佛慢瑜伽」,佛慢或作天慢,佛瑜伽也就是天瑜伽,修佛色身也稱為修天色身。本來,天神等是佛異名,『楞伽經(jīng)』已這樣說了。在印度神教復(fù)興中,天與佛的差距,越來越小了!念佛觀,般舟三昧是觀阿彌陀佛Amita^bha 等,于自心中現(xiàn)起。起初求天、求佛的密法,也是這樣。等到與如來藏我思想相結(jié)合,那就不但觀本尊現(xiàn)在前,也要觀想自身是本尊,進(jìn)而如『大日經(jīng)』所說:「本尊即我,我即本尊」(40)! [P429] 事續(xù)」是否也自修為天[佛,本尊]?是否修本尊入自身?「事續(xù)」所說是不一致的。『密宗道次第論』分為三類:「不自修為天,唯于對方修本尊而取悉地」的,是旁機(jī);也「自修本尊」的,是「事續(xù)」所化的正機(jī);修「入智尊」,也就是修本尊入自身中的,是正機(jī)而修行支分圓滿的(41)。旁機(jī)與正機(jī),只是后人的綜合會通,實(shí)際上,這是「事續(xù)」在發(fā)展中的先后歷程!甘吕m(xù)」與「行續(xù)」,在正修念誦時,不外乎修六天:真實(shí)天,聲天,字天,色天,印天,相天。觀自我與本尊 [天]的真實(shí)性,名真實(shí)天。緣本尊的真言音相,名聲天。想心如月輪,([梵文])咒字于空中顯現(xiàn),次第安布(即「字輪觀」),名字天。于自心輪,修成本尊與自我不二的天慢(慢,是不自卑而觀自身是佛的自尊),名色天。以本尊的三昧耶印,印心、額等身分,名印天。修已生起本尊相,堅固明了,名相天(42)。六天的修習(xí),不外乎觀自身與本尊(意密),以咒聲、咒字(語密),以印印身(身密),三密行的修持!感欣m(xù)」的『大日經(jīng)』,說到有相與無相。依經(jīng)說,應(yīng)有二類意義:一、如『經(jīng)』說:「凡愚所不知,邪妄執(zhí)境界,時、方相貌等,樂欲無明覆。度脫彼等故,隨順方便說。而實(shí)無時、方,……唯住于實(shí)相」(43)。這是密乘行者,在布置壇場──漫荼羅 man!d!ala時,要選擇地點(diǎn),時間,說善說惡,所以引起問題:佛法是無相無為,「何故大精進(jìn) [佛],……而說此有相」?依上文所引的經(jīng)意:人類是愚癡愛著,迷信時間與地理的吉兇,為了適應(yīng)世間,引導(dǎo)眾生,也說應(yīng)機(jī)的方便了。所以經(jīng)末說:「甚深無相法,劣慧所不堪,為(適)應(yīng) [P430] 彼等故,兼存有相說」(44)。二、『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jīng)』卷六(大正一八.四四上)說:
「諸尊有三種身,所謂字、印、形像。彼字有二種,謂聲及菩提心。印有二種,所謂有形、無形。本尊之身亦有二種,所謂清凈、非清凈!邢牍食删陀邢胂さ,無想故隨生無相悉地」(45)。
字、印、形像,也就是觀心中的語、身、意──三密。于有相事上修持,成就也只是有相的成就──悉地siddhi;如不著相,那三密的修持,能成無相悉地。「無相」,不只是離相,如約華嚴(yán)宗意,這是即事而理,理事無礙的無相。『無畏三藏禪要』(大正一八.九四五中)說:
「三摩地者,更無別法,直是一切眾生自性清凈心,名為大圓鏡智。上自諸佛,下至蠢動,悉皆同等!傧胍粓A明,猶如凈月!渖骼,內(nèi)外光潔!俗孕郧鍍粜,以三義故,猶如于月:一者,自性清凈義;……二者,清涼義;……三者,光明義! …觀習(xí)成就,不須延促,唯見明朗,更無一物。……性常清凈,依此修習(xí),乃至成佛,唯是一道,更無別理」。
善無畏S/ubhakara-sim!ha是『大日經(jīng)』的傳譯者。弟子們記下來的禪要,是比「勝義菩提心」深一層的,修「三摩地菩提心」的禪要,內(nèi)容是修表征如來藏自性清凈心的「月輪觀」!甘吕m(xù)」與「行續(xù)」,都有月輪觀,可說是「密乘」修行的基石!歌べだm(xù)」的『金剛頂經(jīng)』 [P431] ,修五相而成佛身,也還是這樣。『經(jīng)』上說:一、「我見自心凈月輪相」;二、「如來如其所有凈月輪相,我亦得見自心凈月輪相」;三、「見凈月輪中妙金剛[杵]相」;四、「見一切如來身即是己身」;五、「現(xiàn)成正覺」(46)。這五相,「一是通達(dá)心。二是菩提心。三是金剛心。四是金剛身。五是證無上菩提,獲金剛堅固身」(47)。又如『金剛頂經(jīng)瑜伽觀自在如來修行法』說:「見心圓明如凈月」;「于心中想一蓮華,能令心月輪圓滿益明顯住」;「于凈月輪觀五智金剛,… …自身即為金剛界」;「想蓮華中出無量光明,……有觀自在王如來,與諸圣眾前后圍繞,…… 當(dāng)知自身還為彼佛,眾相具足」;「具薩婆若智,成等正覺」(48)。這也是「五相成身」,不過以蓮華部的觀自在王Avalokites/vara-ra^ja如來為本尊,所以于月輪中先現(xiàn)起蓮華。月輪 candracakra,表征如來藏自性清凈心。金剛[杵]vajra,執(zhí)持金剛的(夜叉)天菩薩,為「密乘」發(fā)展的重要基素;以金剛表征智慧,堅固不變而能摧壞一切障。蓮花padma。,表征大悲胎藏生一切佛;而蓮華八葉,象征心臟,所以月輪觀,是于胸臆前現(xiàn)起的。月輪,金剛,蓮華,「密乘」的表征是多樣的,成為瑜伽行者的重要觀行。
「無上瑜伽續(xù)」的特色,是「以欲離欲」為方便,而求「即身成佛」。即身成佛,「瑜伽續(xù)」的傳譯者不空Amoghavajra,已說到:「修此三昧者,現(xiàn)證佛菩提」;「父母所生身,速證大覺位」(49)。「無上瑜伽續(xù)」后來居上,認(rèn)為修「三摩地菩提心」,雖有即身成佛的名目,還 [P432] 不可能有即身成佛的事實(shí)。要修「滾打[軍荼利]菩提心」,「赤白菩提心」,才真能即身成佛;或在中陰身成佛,或轉(zhuǎn)生成佛(50)?傊,迅速成佛,現(xiàn)生成佛,是「秘密大乘」行者所希求的,也就因此而覺得勝過「大乘佛法」的。大乘菩薩發(fā)心修行,瑜伽行派Yoga^ca^ra隨順說一切有部,說三大阿僧祇劫成佛;依龍樹Na^ga^rjuna:「佛言無量阿僧祇劫作功德,欲度眾生,何以故言三大阿僧祇劫?三阿僧劫有限有量」(51)!菩薩的發(fā)心作功德,利益眾生,是要見于事實(shí)的。如釋尊在過去生中,為了有利于人(眾生),一直在犧牲(布施)自己的體力、財力,甚至獻(xiàn)出自己的生命。大乘如:『維摩詰經(jīng)』「方便品」,維摩詰Vimalaki^rti長者所作的利生事業(yè)。善財Sudhana童子參訪的善知識,不只是出家的、苦行的,也是法官,醫(yī)師,建筑師,語言學(xué)者,航海家,藝術(shù)家,慈善家……。菩薩是從利他事業(yè)中,弘揚(yáng)佛法,凈化自己。「未能自度先度他,菩薩于此初發(fā)心」。菩薩的心行,是何等的偉大!但對一般人來說,菩薩行到底是太難了!適應(yīng)世間,「大乘佛法」有了「易行道」的方便,如「十住毗婆沙論」卷五(大正二六.四0下 ──四一中)說:
「至阿惟越致[不退轉(zhuǎn)]地者,行諸難行,久乃可得。……若諸佛所說有易行道,疾得至阿惟越地方便者,愿為說之」! 「答曰:如汝所說,是儜弱怯劣,無有大心,非是丈夫志干之言也!……若汝必欲聞此方 [P433] 便,今當(dāng)說之!……有以信方便,易行疾至阿惟越致」。
利益眾生的菩薩道,是大行難行。以「信」為方便的易行道,是一般宗教化的,如念(觀想)佛,稱名,禮敬,懺悔,勸請,隨喜,回向(這些方便,也是「秘密大乘」念誦的方便)。以信行方便,養(yǎng)成堅定成佛的大心,或進(jìn)修菩薩的難行大行,或往生他方凈土,不退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重信心,重加持,重念佛,雖然往生凈土,不會再退失大心了,而成佛還是遙遠(yuǎn)的。一般的宗教信行,總是希望能立即達(dá)成理想的。成就佛果是最理想的,可是太難又太久了些!順應(yīng)世間心行,如來藏我的法門出現(xiàn):如來的無邊智慧,無邊的色相莊嚴(yán),眾生是本來具足的。在深信與佛力加持下,唯心(觀)念佛法門,漸漸的開展出依佛果德──佛身,佛土,佛財,佛業(yè)為方便而修顯,這就是「果乘」、「易行乘」了!「易行」,本來是為了適應(yīng)「心性怯劣」的根性,但發(fā)展起來,別出方便,反而以菩薩的悲濟(jì)大行為鈍根了!寂靜的『四百五十論釋』說:「若唯修諸天真實(shí)[佛勝義性]而非諸天[色身],是則須經(jīng)多數(shù)劫乃得成佛,非速疾成」。這是說,不修天色身的「大乘」,是不能迅速成佛的。持祥的『扎拿釋俱生光明論』引文為證說:「修習(xí)成佛因,謂修佛瑜伽,何不遍觀察,果由似因生」?又「一切秘密經(jīng)說:總之佛陀果,從定慧出生,除佛瑜伽行,行者不得佛」。這是說:不修佛瑜伽,也就是不修天色身的天瑜伽,是不能成佛的。宗喀巴Tson%-kha-pa.的『密宗道次第廣論』,引上說明而加以說明:「故無凡[庸]身相好而可 [P434] 立為色身相好之因,須于彼生新修能感相好等流之因,此(則)除修天瑜伽,更無余事」;肯定說非此生修天瑜伽,是不可能成佛的(52)。這是「秘密大乘」者,別立成佛的理由,與「大乘佛法」所見不同了!宗咯巴隨順「果由似因生」的理由,以為佛色身的相好莊嚴(yán),要從「新修能感相好等流之因」;修天色身的等流因nis!yanda-hetu,才能得佛身相好莊嚴(yán)的等流果nis!yanda-phala 。「大乘佛法」不修天色身,所以不能成佛,但這是「秘密大乘」者的見解。大乘法中,無著Asan%ga『攝大乘論』及『金光明經(jīng)』等立三身:自性身svabha^va-ka^ya,也名為法身dharma-ka^ya;受用身sam!bhoga-ka^ya;化身nirma^^n!a-ka^ya!豪阗そ(jīng)』最初發(fā)問(三譯相同):「云何變化佛?云何為報佛?真如智慧佛,愿皆為我說」(53)!真如智慧佛 tathata^jn~a^na-buddha是如智不二的,與自性身即法身相當(dāng)。報(生)佛vipa^kaja-buddha,約修異熟[報]因vipa^ka-hetu,得異熟生vipa^kaja果說。如約受用法樂說,名受用身(佛)。變化佛就是化身佛。續(xù)出的『楞伽經(jīng)』「偈頌品」,二譯都立四身:「自性及受用,化身復(fù)現(xiàn)化」(54)。依「梵本入楞伽偈頌品」,四身是:「自性及受用,變化并等流」(55)!豪阗ぁ坏娜砼c四身,名義不同而沒有實(shí)質(zhì)的差別。三身說的化身,含義廣。四身說的化身,如釋尊;「復(fù)現(xiàn)化」是等流nis!yanda身,隨類普應(yīng)的種種身相!豪阗そ(jīng)』在三身說法處,又立法佛,法性所 [等]流佛dharmata^-nis!yanda-b.,化佛(56)。法性等流佛,與報[異熟]佛,受用佛相當(dāng)。法性等流 [P435] ,如佛依自證而出教,稱為「法界等流」一樣,不是說修等流因而得等流果,反而這是被稱為報 ──異熟生身的!簭V論』又說:「波羅蜜多乘[大乘]說:色身體性之因,謂諸最勝福德資糧。相好等之別因,謂迎送師長等」(57)。意思說,大乘也是要修等流因的。其實(shí),菩薩的大行,是在般若的攝導(dǎo)下,以布施、持戒、忍辱等,廣修利濟(jì)眾生行,成為人世間值得稱揚(yáng)贊嘆的佛法?傊,「大乘佛法」所說的相好莊嚴(yán)身,是圓滿報[異熟]身,不是依等流因而成的!该孛艽蟪恕箘e說修天色身為等流因,只能說「后來居上」,別創(chuàng)新說,不能以此來說修「波羅蜜多乘」不能成佛的。
「無上瑜伽續(xù)」「以欲離欲」的法門,「瑜伽續(xù)」早已說到了,如『佛說一切如來真實(shí)攝大乘現(xiàn)證三昧大教王經(jīng)』卷五(大正一八.三五五中)說:
「復(fù)次,宣說秘密成就: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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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量、福德與幸福
- 佛法觀察現(xiàn)象探求三層因緣
- 印順長老:學(xué)佛一定要吃素嗎?
- 印順法師:什么是般若智慧?般若在佛法中的重要性
- 印順長老著述中的真常唯心論
- 佛說人有三特勝,就連天人也不及
- 我終于在臺灣見到了印順導(dǎo)師
- 印順導(dǎo)師:學(xué)佛不一定吃素但吃素卻值得提倡
- 談海南佛教: 不存在“后本煥時代”
- 常不輕菩薩說: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成佛
- 趙樸初先生的佛教和平觀
- 佛性、人性和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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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待別人就是善待自己
- 有沒有辦法掌握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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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著虛妄法 堅受不可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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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不善業(yè),為什么要遠(yuǎn)離一切不善業(yè)?
- 當(dāng)業(yè)障現(xiàn)前時怎么辦?隨緣了業(yè),究竟解脫
- 出家人與在家信徒要保持距離,才能更好地度化眾生
- 如何面對喜歡吃喝玩樂,做不如法事情的朋友?
- 每個人的福報都是自己修來的
-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要保持一定的距離
- 佛教對世界的認(rèn)識——因緣因果
- 護(hù)念他人善用心,學(xué)佛慈悲須踐行
- 如何報答佛陀的恩德?依教奉行就是對佛最好的報恩
- 真正完美的人生,需要具足這八種圓滿
- 只有無漏的福德,才是真正的功德
- 印光大師是后世佛弟子學(xué)習(xí)的榜樣
- 無論哪種供養(yǎng),都離不開善用一顆歡喜的心
- 敬畏因果,努力修正自己的行為、語言和心念
- 一人獨(dú)坐、內(nèi)心空閑,無甚雜思
- 皈依三寶是踏入佛門的第一步
- 跳出三界得解脫
- 如何呵護(hù)發(fā)起普利眾生的愿心,使發(fā)心不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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