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二章 佛陀遺體·遺物·遺跡之崇敬

  第二章 佛陀遺體·遺物·遺跡之崇敬

  第一節(jié) 佛陀遺體的崇敬

  第一項 佛涅槃舍利建塔

  釋尊的般涅槃,引起了佛弟子內(nèi)心的無比懷念。在「佛法」演化為「大乘佛法」的過程中,這是一項主要的動力,有最深遠的影響。佛弟子對于佛陀的懷念,是存在于內(nèi)心的,將內(nèi)心的思慕表現(xiàn)出來,也是多方面的,例如對佛陀遺體、遺物、遺跡的崇敬,就是懷念佛陀的具體表現(xiàn)。這是事相的崇敬,然崇敬佛陀所造成的現(xiàn)象,所引起的影響,的確是使佛教進入一嶄新的境界,也就是不自覺的邁向大乘的領(lǐng)域。

  高壽八十的釋迦S/a^kya佛,在拘尸那Kus/inagara的娑羅雙樹下入涅槃,這是佛教的大事。記錄佛入涅槃的,如『大般涅槃經(jīng)』、『長阿含游行經(jīng)』、『雜事』的『大涅槃譬喻』、『增壹阿含經(jīng)』等(1)。這些,雖不等于當(dāng)時的事實,但卻是最古老的傳說。佛的般涅槃parinirva^n!a [P44] ,是究竟的、圓滿解脫;也許唯有無著無礙的虛空,勉強的可以形容。從眾苦的畢竟解脫來說,應(yīng)該是了無遺憾的。然在一般佛弟子心目中,這是永別了!為自己,為眾生,為了佛法的延續(xù),一種純潔的宗教情操,涌現(xiàn)于佛弟子的心中。佛法──人世間的光明,怎樣才能延續(xù)?佛的遺體,又應(yīng)該怎樣處理?這是佛入涅槃所引起的急待解決的大事。關(guān)于佛法的延續(xù),由摩訶迦葉Maha^ka^s/yapa發(fā)起,在王舍城Ra^jagr!ha舉行結(jié)集大會。佛所開示的修證法門,名為「法」dharma佛所制定的僧伽軌范,名為「律」vinaya。(經(jīng))「法」與「律」的結(jié)集,使佛法能一直流傳下來。關(guān)于佛陀遺體的處理,如『長阿含經(jīng)』卷三『游行經(jīng)』(大正一? 二0上)說:

  「佛滅度后,葬法云何?佛告阿難:汝且默然,思汝所業(yè)!諸清信士自樂為之」。

  出家有出家目的,應(yīng)該努力于解脫的實現(xiàn);唯有修證,才是出家人的事業(yè)。至于佛陀遺體的安葬,那是在家人自會辦理的。在當(dāng)時,佛的法身(法與律),由出家眾主持結(jié)集;色身,荼毘 jha^pita──火化以后,由在家眾建塔供養(yǎng)。葬禮,建塔,是需要物資與金錢的,這當(dāng)然是在家信眾所應(yīng)作的事。

  佛陀的遺體,在娑羅雙樹下,受拘尸那末羅Malla族人的供養(yǎng)禮拜。到第七天,運到城東的天冠寺Makut!a-bandhana。當(dāng)時的葬禮,非常隆重,稱為「輪王葬法」。先以布、氈重 [P45] 重裹身,安放到灌了油的金(屬)槨中,再以鐵槨蓋蔽,然后堆積香柴,用火來焚化(荼毗)。主持荼毗大典的,是摩訶迦葉。荼毗所遺留下來的舍利,s/ari^ra再建塔stu^pa供養(yǎng)。佛陀遺體采用輪王葬法,不只是由于佛出于迦毗羅衛(wèi)Kapilavastu的王族,從初期的圣典看來,一再以轉(zhuǎn)輪王Cakravarti-ra%^ja來比喻佛陀。輪王有三十二大人相,佛也有三十二相(2)。輪王以七寶平治天下,佛也以七寶化眾生,七寶是七菩提分寶(3)。輪王的輪寶,在空中旋轉(zhuǎn)時,一切都歸順降伏;佛說法使眾生信伏,所以稱佛的說法為「轉(zhuǎn)*輪」(4)。輪王的葬法,是隆重的荼毗建塔,佛也那樣的荼毗建塔。我們知道,輪王以正法治世,使人類過著和平、繁榮的道德生活,是古代的理想政治;佛法化世,也是輪王那樣的,又勝過輪王而得究竟解脫,稱為「法王」。理想的完滿實現(xiàn),是輪王與法王并世,如彌勒Maitreya成佛時那樣(5),政教都達到最理想的時代。初期佛教,確有以佛法化世,實現(xiàn)佛(釋)化王國的崇高理念。這一傾向,也就近于大乘的精神。

  拘尸那的末羅族人。對于佛的遺體,供養(yǎng)荼毗,所以對荼毗所留下的碎舍利,自覺有取得與供養(yǎng)的權(quán)利。傳說:拘尸那在內(nèi),一共有八國的國王,都要求得到舍利,幾乎引起了紛爭。一位「香姓」(或作「直性」、「煙」Dron!a婆羅門,出來協(xié)調(diào)和平,決定由八國公平的分取舍利,回國去建塔供養(yǎng)。八國的名稱與種族,記錄較完全的,如Ⅰ『長阿含游行經(jīng)』;Ⅱ『長部大般 [P46] 涅槃經(jīng)』;Ⅲ『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Ⅳ『十誦律』(6),對列如下:

  圖片

  │波婆國│遮羅頗國│羅摩伽國│毗留提國│迦  維  │毗舍離國│摩竭國  │拘尸國

 、瘵      │        │        │        │羅衛(wèi)國  │        │        │

  │末  羅│跋    離│拘    利│ 婆羅門 │釋  種  │離    車│阿阇世王│末  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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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llak-  │Ra^ma-  │Veth-   │Kapila- │        │Ma^g-   │Kusi-

  Ⅱ│Pa^va^│ apa    │ ga^ma  │ adi^pa │ vatthu │Vesa^li^│ adha   │ na^ra^

  │      │        │        │Bra^h-  │        │        │Aja^ta- │

  │Malla │Buli    │Koliya  │ man!a  │Sakya   │Licchavi│ sattu  │Ma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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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波邑│遮洛迦邑│阿羅摩處│吠率奴邑│劫比羅城│薜舍離  │摩伽陀國│拘尸域

 、螬      │        │        │        │        │        │        │

  │壯  士│        │        │        │釋迦子  │栗呫毗子│行雨大臣│壯  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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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婆國│遮勒國  │羅摩聚落│毗!2鯧│迦  維  │毗耶離國│摩伽陀國│拘尸城

  Ⅳ│      │        │        │        │羅婆國  │        │        │

  │力  士│剎帝利  │ 拘樓羅 │婆羅門  │釋  子  │梨    昌│ 阿阇世 │力  士

  八國平分舍利以外,香姓婆羅門取得了分配舍利的瓶,瓶里沾有舍利,回家鄉(xiāng)去建立「瓶塔」!何饔蛴洝徽f:瓶塔在戰(zhàn)主國(7),推定在恒河與Son河中間,首府在今Gha^gipur(8)。 畢缽羅Pipphalavana聚落的Moliya族人,取得荼毗留下來的灰炭。據(jù)法顯與玄奘所見,「炭 [P47] 塔」在羅摩Ra^ma聚落到拘尸那中途的樹林中(9)。這樣,就如『十誦律』卷六0(大正二三?四四七上)所說:

  「爾時,閻浮提中八舍利塔,第九瓶塔,第十炭塔。佛初般涅槃后起十塔,自是以后起無量塔」(10)。

  分得舍利的國家,雖遮勒頗與毗留提的所在地不明,但從其他國家,可以推想出來。當(dāng)時舍利的分得者,連瓶與灰炭的取得者,都是在東方的,都是古代毗提訶Videha王朝治下的民族。恒河中流以上的,連佛久住的舍衛(wèi)城S/ra^vasti^,也沒有分得。對于佛陀,東方民族是有親族感的,東方圣者的舍利,由東方人來供奉。供奉舍利塔,供奉的主體是舍利,是釋迦佛的遺體。雖然當(dāng)時分舍利與建塔的情形,不能充分明了,但建塔供奉的風(fēng)氣,的確從此發(fā)達起來。佛陀在世時,如來為上首的僧伽佛教,由于佛的般涅槃,漸移轉(zhuǎn)為(如來)塔寺為中心的佛教。

  注【6-001】敘述佛涅槃后分舍利建塔的,還有『佛般泥洹經(jīng)』、『般泥洹經(jīng)』、法顯譯『大般涅槃經(jīng)』、『十誦律』卷六0。

  注【6-002】『長部』(三0)『三十二相經(jīng)』(南傳八?一八三──二三四)!褐邪⒑(jīng)』卷一一『三十二相經(jīng)』(大正一?四九三上──四九四中)。

  注【6-003】『相應(yīng)部』「覺支相應(yīng)」(南傳一六上?二九五──二九六)。『雜阿含經(jīng)』卷二七(大正二?一九四上)。 [P48] 『中阿含經(jīng)』卷一一『七寶經(jīng)』(大正一?四九三上)。

  注【6-004】『相應(yīng)部』「諦相應(yīng)」(南傳一六下?三三九──三四三)。『雜阿含經(jīng)』卷一五(大正二?一0三下──一0四上)。

  注【6-005】『中阿含經(jīng)』卷一三(大正一?五0九下──五一一上)。

  注【6-006】Ⅰ『長阿含經(jīng)』卷四『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九中──三0上)。Ⅱ『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一五八──一六二)。Ⅲ『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0一下)。Ⅳ 『十誦律』卷六0(大正二三?四四六中)。

  注【6-007】『大唐西域記』卷七(大正五一?九0八上)。

  注【6-008】『望月佛教大辭典』(二九七六下)。

  注【6-009】『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一下)。『大唐西域記』卷六(大正五一?九0三上)。

  注【6-010】當(dāng)時的分取舍利,后代的異說不一:有分別灰塔與炭塔為二塔的,如『佛般泥洹經(jīng)』(大正一.一七五下),『般泥洹經(jīng)』(大正一?一九0下)。有說人間供養(yǎng)七分,龍王供養(yǎng)一分,如『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 ?一六二──一六三)!捍筇莆饔蛴洝痪砹f:「即作三分:一諸天,二龍眾,三留人間八國重分」(大正五一?九0四下)。又卷三說:烏仗那Udya^na上軍王Uttarasena也分得一分(大正五一?八八四中)。 [P49]

  第二項 舍利?馱都?塔?支提

  「舍利」s/ari^ra或作設(shè)利羅!盒(yīng)音義』譯義為「身骨」;『慧苑音義』解為「身」;『慧琳音義』譯為「體」(1)。舍利,實為人類死后遺體的通稱。值得尊敬而建塔供養(yǎng)的,經(jīng)說有四種人──如來、辟支佛、聲聞、轉(zhuǎn)輪王(2)。所以為了分別,應(yīng)稱為「如來舍利」、「佛舍利」等。人的身體,到了沒有生機時,就稱為舍利,如『長阿含經(jīng)』卷四『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七下)說:

  「辦諸香花及眾伎樂,速詣雙樹,供養(yǎng)舍利。竟一日已,以佛舍利置于床上。使末羅童子舉床四角,擎持幡蓋,燒香散華,伎樂供養(yǎng)。……詣高顯處而阇維之」。

  這里的舍利,是沒有阇維(荼毗)jha^pita以前的佛的遺體。經(jīng)上又說:「積眾名香,厚衣其上而阇維之。收拾舍利,于四衢道起立塔廟」;「今我宜往求舍利分,自于本土起塔供養(yǎng)」;「遠來求請骨分,欲還本土起塔供養(yǎng)」(3)。這里的舍利,是荼毗以后的骨分;鸹郧埃鸹院蟮倪z體,都是稱為舍利的。舍利有全身與碎身的不同:「全身舍利」是沒有經(jīng)過火化,而保持不朽腐的遺形。傳說天王佛是全身舍利;中國禪宗列祖(其他的也有),也每有色身不散的記錄。釋迦佛荼毗以后的舍利,是「碎身舍利」,泛指一切骨分。中國古代傳說,佛舍利極其堅固, [P50] 椎擊也不會破壞的。后代的佛弟子,在火化以后,也常在灰聚中發(fā)見堅固的碎粒,這些堅固的碎粒,中國人也就稱之為「舍利子」。佛舍利是佛的遺體,那末佛的爪、發(fā)、牙齒,如離開了身體,也就有遺體──身體遺余的意義,也就被稱為舍利,受到信眾的尊敬、供養(yǎng)。

  「馱都」dha^tu,一般譯為「界」,與舍利有類似的意義!附纭沟暮x很多,應(yīng)用也相當(dāng)?shù)膹V。如『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卷七一(大正二七?三六七下)說:

  「界是何義?答:種族義是界義,段義、分義、片義、異相義、不相似義、分齊義是界義,種種因義是界義。聲論者說:馳流故名界,任持故名界,長養(yǎng)故名界」。

  在佛法中,如六界、十八界等,是有特性的不同質(zhì)素,所以「界」有質(zhì)素、因素、自性、類性的意義。如來舍利也稱為如來馱都──「如來界」,起初應(yīng)該是如來遺體所有的分分質(zhì)素。如來舍利與如來馱都,一般是看作同樣意義的。南傳的『長部』注──Suman%galavila^sini^,以如來的遺體為舍利;荼毘而分散的,如珠、如金屑的是馱都。舍利與馱都,可以這樣分別,而不一定要分別的,如舍利與馱都,可以聯(lián)合為「舍利馱都」一詞;『律攝』也說到「盜設(shè)利羅世尊馱都」(4)。又如八王分舍利,南傳的『大般涅槃經(jīng)』,也是稱為舍利的。馱都有類性的意義,也應(yīng)用到普遍的理性,如「法界」常住。這樣,如來馱都──「如來界」tatha^gata-dha^tu,就與「如來性」tatha^gatatva的意義相通;在「佛法」向「大乘佛法」的演化中,這個名詞引 [P51] 起了重要的作用。

  「塔」,是塔婆、窣堵波stu^pa的略譯。塔的意義,如道宣『關(guān)中創(chuàng)立戒壇圖經(jīng)』(大正四五?八0九中)說:

  「若依梵本,瘞佛骨所,名曰塔婆。……依如唐言:方墳冢也。古者墓而不墳,墳謂加土于其上也。如律中,如來知地下有迦葉佛舍利,以土增之,斯即塔婆之相」。

  『四分律』與『五分律』,都說到地下有迦葉Ka^s/yapa佛古塔,佛與弟子用土加堆在地上,就成為大塔(5)。這樣的塔,與墳的意義一樣,可能是印度土葬的(墳)塔。但荼毗以后的舍利馱都,從八王分舍利起,經(jīng)律都說「于四衢道中」造塔。塔是建筑物,并不只是土的堆積,這應(yīng)與印度火葬后遺骨的葬式有關(guān)。古代都將佛的舍利,放在瓶中或壺中,再供入建筑物內(nèi),這是與埋入地下不同的。這樣的塔,也就與墳不同(可能形式上有點類似)。

  說到塔的建造,就與「支提」有關(guān)。支提caitya,或作制多、制底、枝提等。這是有關(guān)宗教的建筑物,古代傳譯,每每與塔混雜不分,如『長阿含經(jīng)』卷一一『阿!2鯧夷經(jīng)』(大正一.六六下)說:

  「毗舍離有四石塔:東名憂園塔,南名象塔,西名多子塔,北名七聚塔」。

  四塔的原語,是支提。又如『大般涅槃經(jīng)』卷上(大正一.一九一中)說: [P52] 「告阿難言:此毗耶離,優(yōu)陀延支提,瞿曇支提,庵羅支提,多子支提,娑羅支提,遮波羅支提,此等支提,甚可愛樂」(6)。

  佛陀的時代,毗舍離Vais/a^li^早就有了這么多的支提,可以供出家人居住,所以支提是有關(guān)宗教的建筑物,與塔的性質(zhì)不一樣。等到佛的舍利建塔供養(yǎng),塔也成為宗教性質(zhì)的建筑物,塔也就可以稱為支提了(根本說一切有部,都稱塔為支提)。不過塔是供奉舍利馱都的,所以『摩訶僧祇律』說:「有舍利者名塔,無舍利者名枝提」(7)。這是大體的分別,不夠精確!應(yīng)該這樣說:凡是建造的塔,也可以稱為支提;但支提卻不一定是塔,如一般神廟。

  注【7-001】『一切經(jīng)音義』卷二二(大正五四?四四八上)。又卷二七(大正五四?四八三中)。

  注【7-002】『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一二七)!洪L阿含經(jīng)』卷三『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0中)。

  注【7-003】『長阿含經(jīng)』卷四『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八中、二九中)。

  注【7-004】『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二(大正二四?五三五中)。

  注【7-005】『四分律』卷五二(大正二二?九五八中)!簭浬橙亢王N宸致伞痪矶(大正二二.一七二下)。

  注【7-006】參閱『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九二)。

  注【7-007】『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中)。

  第三項 阿育王大興塔寺

  [P53]

  阿育As/oka王灌頂?shù)臅r代,離佛滅已二世紀(jì)(或說百十六年;或說百六十年;或說二百十八年)了。佛法相當(dāng)?shù)陌l(fā)達,得到阿育王的信仰與護持,得到了更大的發(fā)展。北方傳說:阿育王在優(yōu)波!5鵋多Upagupta的啟導(dǎo)下,修造了八萬四千塔,如『阿育王經(jīng)』卷一(大正五0.一三五上)說:

  「時王生心欲廣造佛塔,莊嚴(yán)四兵,往阿阇世王所起塔處,名頭樓那。至已,令人壞塔,取佛舍利。如是次第,乃至七塔,皆取舍利。復(fù)往一村,名曰羅摩,于此村中,復(fù)有一塔最初起者,復(fù)欲破之以取舍利。……時王思惟:此塔第一,是故龍王倍加守護,我于是塔,不得舍利。思惟既竟,還其本國。時阿育王作八萬四千寶函,分布舍利,遍此函中。復(fù)作八萬四千瓶,及諸幡蓋,付與夜叉,令于一切大地,乃至大海,處處起塔。……阿育王起八萬四千塔已,守護佛法」(1)。

  阿育王塔所藏的舍利,是從八王舍利塔中取出來的。但只取了七處,羅摩聚落(Ra^magra^ma)塔的舍利,沒有取到。這是將過去集中在七處的舍利,分散供養(yǎng)。舍利放在寶函(『傳』作「寶篋」)中,然后送到各處去造塔供養(yǎng)。這一傳說,南傳也是有的,如『善見律毗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八一上)說:

  「王所統(tǒng)領(lǐng)八萬四千國王,敕諸國起八萬四千大寺,起塔八萬四千」。 [P54]

  塔,『一切善見律注序』作「制底」(2)。『島史』與『大史』,但說「建立八萬四千園」── 精舍(3)。然南方傳說:王子摩哂陀Mahinda出家,派去Tambapan!n!i島──錫蘭傳布佛法。摩哂陀等到了錫蘭,就派沙彌修摩那Sumana,到印度及天上,取舍利到錫蘭建塔供養(yǎng),如『善見律毗婆沙』卷三(大正二四?六九0上)說:

  「修摩那……即取袈裟,執(zhí)持缽器,飛騰虛空,須臾往到閻浮利地。……王即受取沙彌缽已,以涂香涂缽,即開七寶函,自取舍利滿缽,白光猶如真珠,以授與沙彌。沙彌取已,復(fù)往天帝釋宮。……沙彌問帝釋:帝釋有二舍利,一者右牙,留此;二者右缺盆骨,與我供養(yǎng)。帝釋答言:善哉!……即取舍利授與修摩那」。

  此事,『島史』與『大史』,都有同樣的記載(4)。當(dāng)時錫蘭的佛教,有分請舍利造塔的傳說,其他地區(qū),當(dāng)然也可以發(fā)生同樣的情形。阿育王時代的疆域,從發(fā)見的摩崖與石柱法敕,分布到全印度(除印度南端部分);所派的傳教師,更北方到臾那Yona世界,南方到錫蘭來看,統(tǒng)治區(qū)相當(dāng)廣大,佛法的宏傳區(qū)更大。在阿育王時,造精舍,建舍利塔,成為一時風(fēng)尚,至少是阿育王起著示范作用,佛教界普遍而急劇的發(fā)展起來。

  育王造塔的傳說,依『阿育王傳』等傳說,主要是分送舍利到各方去造塔。在阿育王的區(qū)域內(nèi),特別是與佛圣跡有關(guān)的地方,造塔,立石柱,是真實可信的。『大唐西域記』說到:室羅伐 [P55] 悉底S/ra^vasti^國,大城西北六十里,有迦葉波Ka^s/yapa佛窣堵波。劫比羅伐窣堵 Kapilavastu國,城南五十里,有迦羅迦村馱Krakucchanda佛的窣堵波。舍利塔前,建石柱高三十余尺,上刻師子像。東北三十里,有迦諾迦牟尼Kanakamuni佛的窣堵波(每佛都有三窣堵波)。舍利塔前,石柱高二十余尺,上刻師子像。這些,都是阿育王造的(5)。法顯所見的過去三佛塔,大體相同(6)。其中,為迦諾迦牟尼佛舍利塔所建的石柱,在西元一八九五年發(fā)見。石柱上刻:「天愛喜見王灌頂后十四年,再度增筑迦諾迦牟尼佛塔。灌頂過(二十)年,親來供養(yǎng)(并建石柱)」。柱已經(jīng)中斷,上下合起來,共二丈五尺,與玄奘所記的相合。這可見傳說阿育王為過去三佛建塔,確是事實。為過去佛建塔立柱,那為釋迦佛建塔,立石柱,更是當(dāng)然的事。如鹿野苑R!s!ipatana-mr!gada^va、臘伐尼(嵐毗尼)Lumbini^等處,『西域記』都說無憂王造窣堵波,立石柱(7)。今鹿野苑轉(zhuǎn)*輪處,已于西元一九0四年發(fā)見石柱。嵐毗尼──佛的誕生處,石柱也于西元一八九六年發(fā)見(8)。塔雖都已毀了,而所存的石柱,都與玄奘所見的相合。所以阿育王為佛廣建舍利塔的傳說,應(yīng)該是事實可信的,只是數(shù)量不見得是八萬四千,八萬四千原只形容眾多而已。

  阿育王時,已有過去佛塔,可見為佛造舍利塔,事實早已存在,阿育王只是造塔運動的推動者。過去,造塔的理由是:「于四衢道,起立塔廟,表剎懸繒,使諸行人皆見佛塔,思慕如來法 [P56] 王道化,生獲福利,死得上天」(9)。在四衢道立塔,很有近代在交通要道,立銅像紀(jì)念的意味。八王分得的舍利,或是王族,或是地方人士立塔,都是為公眾所瞻仰的。但到了阿育王時,「八萬四千大寺,起塔八萬四千」,塔不一定在寺內(nèi),但與寺院緊密的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我們知道,在造佛像風(fēng)氣沒有普遍以前,舍利塔是等于寺院中(大雄寶殿內(nèi))佛像的地位,為信佛者瞻仰禮拜的中心。佛法發(fā)展中,形成了歸依佛、法、僧──三寶的佛教;三寶是信仰的對象。然在一般人的心中,多少有重于如來的傾向。如五根,以對如來及如來的教法不疑為信根(10),這是特重于如來(及如來的教法)了!洪L阿含經(jīng)』卷七『弊宿經(jīng)』(大正一.四六下)說:

  「我今信受歸依迦葉。迦葉報言:汝勿歸我,如我所歸無上尊者,汝當(dāng)歸依。……今聞迦葉言:如來滅度,今即歸依滅度如來及法、眾僧」。

  漢譯『長阿含經(jīng)』,特點出:「世尊滅度未久」,「歸依滅度如來」(11),表示了歸依的與過去不同。如來涅槃了,在佛法的深入者,這是不成問題的。但在一般人的宗教情感中,不免有空虛的感覺。佛法與神教不一樣,佛不是神,不是神那樣的威靈顯赫,神秘的存在于天上。佛入涅槃了,涅槃決不是沒有,但只是「寂然不動」,不可想象為神秘的存在,對人類還起什么作用。這在類似一般宗教信仰的情感中,法與僧現(xiàn)在,佛卻是過去了。所以對佛的遺體──舍利,作為供養(yǎng)禮拜,啟發(fā)清凈信心的具體對象,可說是順應(yīng)一般宗教情感的需要而自然發(fā)展起來的。阿育 [P57] 王時代,將舍利送到各處,讓每一地方的佛教,有佛的遺體──舍利,可以供養(yǎng)禮拜,如佛在世時那樣的成為信仰中心,三寶具足!焊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三(大正二三.七五三上)說:

  「令洗手已,悉與香花,教其右旋,供養(yǎng)制底,歌詠贊嘆。既供養(yǎng)已,……皆致敬已,當(dāng)前而坐,為聽法故。……隨其意樂而為說法」。

  信眾到寺院里來,教他敬佛──供養(yǎng)制底,禮僧,聽法,成為化導(dǎo)信眾,歸敬三寶的具體行儀。這是舍利塔普遍造立的實際意義。

  注【8-001】參閱『阿育王傳』卷一(大正五0?一0二上)。

  注【8-002】『一切善見律注序』注四七(南傳六五?六二)。

  注【8-003】『島史』(南傳六0?五0)。『大史』(南傳六0?一八九)。

  注【8-004】『島史』(南傳六0?九八──一00)!捍笫贰(南傳六0?二六四)。

  注【8-005】『大唐西域記』卷六(大正五一?九00下、九0一中)。

  注【8-006】『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一上)。

  注【8-007】『大唐西域記』卷七(大正五一?九0五中)。又卷六(大正五一?九0二中)。

  注【8-008】上來石柱的發(fā)見,并依『阿育王刻文』目次(南傳六五?八──九)。

  注【8-009】『長阿含經(jīng)』卷三『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0中)。參閱『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傅七?一二七 [P58] )。

  注【8-010】『相應(yīng)部』「根相應(yīng)」(南傳一六下?五二──五三)。 『雜阿含經(jīng)』卷二六,作「于如來所起信心」;「于如來發(fā)菩提心所得凈信心,是名信根」(大正二?一八四上)。

  注【8-011】同本異譯的『中阿含經(jīng)』卷一六『蜱肆王經(jīng)』,『長部』(二三)『弊宿經(jīng)』,沒有「滅度」字樣。

  第四項 塔的建筑與供養(yǎng)

  佛舍利塔的建筑,在佛教界,是不分地區(qū)與部派的。經(jīng)過長時期的演化,塔形成為多姿多采的。塔的形態(tài),依律部所傳,已有部派的色彩,但還可以了解出原始的形態(tài)。『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七下)說:

  「下基四方,周匝欄楯。圓起二重,方牙四出(「塔身」)。上施盤蓋;長表輪相」。

  『僧祇律』所傳的佛塔,是「塔基」、「塔身」、「盤蓋」、「輪相」──四部分組成的。『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一八(大正二四?二九一下)說:

  「佛言:應(yīng)可用!4俶,兩重作基。次安塔身。上安覆缽,隨意高下。上置平頭,高一二尺,方二三尺,準(zhǔn)量大小。中豎輪竿,次著相輪;其相輪重數(shù),或一二三四,乃至十三。次安寶瓶」。 [P59]

  說一切有部所傳的佛塔,是「塔基」、「塔身」、「覆缽」、「平頭」、「輪竿與相輪」、「寶瓶」──六部分組成的,比大眾部的要復(fù)雜些。『善見律毗婆沙』卷三(大正二四?六九一上)說:

  「當(dāng)先起基,與象頂?shù)取?hellip;…塔形云何?摩哂陀答言:猶如積稻聚。王答:善哉!于塔基上起一小塔」。

  這是南方的古老傳說,當(dāng)時僅分「塔基」與「塔」(身)二部分。所起的「小塔」,『一切善見律注序』與『大史』,都說與王的膝骨一樣高,并且是用磚造成的(1)。塔(身)是塔的主體,如稻谷堆一般,那不可能是圓錐形,而是半圓的覆缽形。依『雜事』說,在「塔身」與「平頭」間,加一「覆缽」,那是塔身的形態(tài)雖已經(jīng)變了(『僧祇律』是圓形的二層建筑),還沒有忘記舊有的覆缽形!父怖彙股嫌虚L方形的「平頭」,那是作為塔蓋用的(『僧祇律』名為「盤蓋」)。約「塔身」說,原與加土成墳的形態(tài)相同。現(xiàn)存Sa^n~ci大塔,犍陀羅Gandha^ra的 Manikyala塔,塔身都作覆缽形,與錫蘭的古說相合。從「塔基」到「平頭」,是塔;「輪竿」以上,是標(biāo)記,如基督徒在墓上加十字架一樣!篙喐汀怪鄙(后來有一柱的,三柱的,多柱的不同),中有「相輪」。Sa^n~ci大塔是三輪,Manikyala塔是二輪。塔上的「相輪」,起初可能沒有一定,后來北方才依證果的高低而分別多少,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一八 [P60] (大正二四?二九一下)說:

  「若為如來造窣!9龤波者,應(yīng)可如前具足而作。若為獨覺,勿安寶瓶。若阿羅漢,相輪四重;不還至三;一來應(yīng)二;預(yù)流應(yīng)一。凡夫善人,但可平頭,無有輪蓋」(2)。

  「相輪」的或多或少,是說一切有部的規(guī)制。上端安「寶瓶」,『僧祇律』等都沒有說到。大概最初用瓶分佛的舍利,所以用瓶來作佛舍利塔的標(biāo)識。其實,塔在早期是沒有標(biāo)識的,標(biāo)識就是塔旁建立的崇高石柱。從『大唐西域記』所見,傳為阿育王所造的塔,塔旁大多是有石柱的。塔與柱合起來等于中國的「封」(墓)與(標(biāo))「識」了。

  『五分律』說:塔有三類:「露塔、屋塔、無壁塔」(3)!核姆致伞灰舱f「塔露地」與「屋覆」;『毗尼摩得勒伽』,說「偷婆」、「偷婆舍」二類(4)!笩o壁塔」可說是「屋塔」的一類,不過沒有墻壁而已(5)。塔,不外乎「露塔」與「屋塔」二類:「露塔」是塔上沒有覆蔽的,「屋塔」是舍利塔供在屋內(nèi)的。從后代發(fā)展的塔型來看,也只此二類。一、從「露塔」而發(fā)展成的:古傳「塔基」與象一樣高,要上去,必須安上層級。這樣的露塔,在向高向大的發(fā)展中,如緬甸的Soolay塔,泰國的Ayuthia塔,在覆缽形(也有多少變化)的塔身下,一層層的塔基,是「塔基」層次的增多。平頭以上,作圓錐形。南方錫蘭、緬、泰的塔式,是屬于這一類型的。二、從「屋塔」而發(fā)展成的:「塔身」作房屋形、樓閣形(北方烏仗那的瞢揭厘,就是稻谷樓閣 [P61] 的意義),于是三重、五重、七重、九重、十一重、十三重的塔,特別在北印度、中國、日本等地發(fā)達起來。這樣的塔,可說受到相輪(一至十三)的影響;當(dāng)然上面還有相輪。而原有覆缽形的塔身,作為覆缽形而安在塔身與相輪的中間。這種屋(樓閣)塔,層次一多,又成為「露塔」了。

  造塔的趨勢,是又高又大又多,到了使人驚異的程度。塔的向高大發(fā)展,是可以理解的。塔要建在「高顯處」、「四衢道中」、「四衢道側(cè)」,主要是為了使人見了,于如來「生戀慕心」,啟發(fā)信心。古代在塔旁建立高高的石柱,也就是為了引起人的注意。但與膝骨一樣高的塔身,如建在山上,遠望是看不到的。如建在平地,為房屋、樹木所障隔,也就不容易發(fā)見。在「四衢道側(cè)」,與出家眾的住處不相應(yīng),而且也難免煩雜與不能清凈。塔在僧眾住處的旁邊(或中間)建立,就不能不向高發(fā)展了。塔高了,塔身與塔基自然要比例的增大。總之,塔是向高向廣大發(fā)展了。現(xiàn)在留存的古塔,在北方,如犍陀羅地方的Darmarajka,Manikyala,Takti-Bahi,Ali Masjid 塔,都是西元前后到二三世紀(jì)的建筑,規(guī)模都很大。在南方,西元前一世紀(jì)中,錫蘭毗多伽摩尼Vit!t!aga^man!i王所建的無畏山Abhayagiri塔,塔基直徑約三百六十尺,塔身直徑約二百七十尺。法顯說塔高四十丈(6)。更高大的,西元二世紀(jì)中,迦膩色迦Kanis!ka王所造大塔,晉法顯所見的是:「高四十余丈,……閻浮提塔,唯此為上」(7)。北魏惠生所見的, [P62] 已是「凡十三級,……去地七百尺」了(8)。當(dāng)然最高大的,還要推西元六世紀(jì)初所建,洛陽的永寧寺大塔了,如『洛陽伽藍記』卷一(大正五一?一000上)說:

  「有九層浮圖一所,架木為之,舉高九十丈。有剎復(fù)高十丈,合去地一千尺。去京師百里,已遙見之」。

  塔的越高越大,除新建大塔而外,多數(shù)是在舊塔上加蓋新塔,如阿育As/oka王增建迦諾迦牟尼Kanakamuni佛塔那樣,F(xiàn)存的Sa^n~ci^大塔,也是在古塔上增建所成的。錫蘭傳說:Mahiyangan!a塔,起初是小型的青玉塔。舍利弗S/a^riputra的弟子沙羅浮Sarabhu^,取佛的頸骨,納入塔中,再建十二肘高的石塔,覆在上面。天愛帝須Deva^nam!piyatissa王子Uddhacu^la^bhaya,更增建為三十肘高。到度他伽摩尼Dut!t!haga^man!i王,更作八十肘高的大塔,蓋在上面(9):這是不斷加建加高的實例。迦膩色迦王大塔,也是這樣的,如『大唐西域記』卷二(大正五一?八七九下──八八0上)說:

  王「見有牧牛小豎,于林樹間,作小窣堵波,其高三尺。……周小窣堵波處,建石窣堵波,欲以功力,彌覆其上。隨其數(shù)量,恒出三尺。若是增高,踰四百尺;匪,周一里半。層基五級,高一百五十尺,方乃得覆小窣堵波。王因嘉慶,復(fù)于其上更起二十五層金銅相輪。……營建纔訖,見小窣堵波在大基東南隅下,傍出其半。王心不平,便即擲棄, [P63] 遂住窣堵波第二級下石基中半現(xiàn)。復(fù)于本處更出小窣堵波」。

  這一傳說,法顯、惠生等都有傳述,近于神話。然以事實推論,也只是在原有小塔上作大塔,為了使人見到舊有小塔,所以將小塔露出一些。這是越建越高,越建越大的趨勢。建塔是聲聞部派佛教的特色,大乘佛法也繼承了下來。說到塔的多少,北方還不如南方。在南方,不但塔很多,如緬甸Mandalay附近的四百五十塔,成為塔的世界。Pegu的Shwemauddu大金塔的基壇上,有數(shù)十小塔。Java的Borobudur塔周圍,有七十二塔;蚴撬海蚴嵌鄶(shù)小塔來莊嚴(yán)大塔。塔不但高大,而且眾多。建造舍利塔所形成的無數(shù)建筑,代表了那時佛教的形式化與藝術(shù)化的傾向。

  高大的舍利塔,建筑材料主要為磚、石、木;形式為圓、方或八角。塔基、塔身、平頭、覆缽、輪竿與相輪、金瓶──塔的結(jié)構(gòu),自身就是一項莊嚴(yán)的供養(yǎng)。再加上精工的雕刻,形形式式的繪畫(10)!荷o律』說「金薄覆上」(11),就是大金塔那樣的作法,金光閃閃,莊嚴(yán)中增加了尊貴的氣息。信眾們平日(或節(jié)日)對于塔的供養(yǎng),有香與華鬘;珠鬘、瓔珞、幢幡、傘蓋、燈明、飲食;蛞约繕犯桧瀬砉B(yǎng),那是在誠敬中帶有歡樂的成分了。依『僧祇律』:中央是大塔,四面作龕,龕是供佛像的。在塔的四面,作種種的園林、水池,四面再建支提。大眾部Maha^sa^m!ghika 的塔園,不僅是建筑莊嚴(yán),而又園林化(12)。塔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是尊敬的,莊嚴(yán) [P64] 的,又是藝術(shù)化的,越來越接近大乘的風(fēng)格。不過,塔在印度,始終是宗教的信敬對象,還不會如中國那樣的佛塔,部分發(fā)展為點綴風(fēng)景,「登臨眺望」;或者神秘化為鎮(zhèn)壓風(fēng)水(或妖怪)的東西。

  建塔供奉舍利,舍利也還是要放在容器內(nèi)的,如『四分律』卷五二(大正二二?九五七上)說:

  「云何安舍利?應(yīng)安金塔中,若銀塔,若寶塔,若雜寶塔,若以繒綿裹,若以缽肆鴆嵐婆衣,若以頭頭羅衣裹」。

  金塔、銀塔等,不是高大的塔,而是安放舍利的容器,所以說以衣(與布同)裹。古來有安放舍利的舍利瓶,其實也就是塔。小型的舍利瓶(塔),也可以供在屋內(nèi)(發(fā)展為「屋塔」)。安放舍利的容器,近代都作大塔的模型,但古代的形態(tài)是不一的。如西元一八九八年,法人W. C.Peppe在尼泊爾Nepa^la南境,發(fā)掘Pipra^va^古墳,發(fā)見高六寸,徑四寸的蠟石壺。壺內(nèi)藏著骨片(舍利),刻著「佛陀世尊的舍利龕,釋迦族人供奉」字樣。這可能為八王分舍利,釋迦S/a^kya族供奉(可能供在室內(nèi))的塔型。又如西元二六五年(或作二八二年),中國鄮縣所發(fā)見的,傳說為阿育王塔。高一尺四寸,徑七寸。從所刻的本生來說,應(yīng)該是西元前后的舍利塔。小型的舍利塔,或藏在大塔里,或供在室內(nèi)。供在室內(nèi)的舍利,如屬于頭骨或牙齒,更受到信眾的尊重,或舉行定期的大法會來供養(yǎng)。北印度那揭羅曷Nagaraha^ra的佛骨、佛齒, [P65] 是受到非常尊敬供養(yǎng)的,如『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下)說:

  「那竭國界酰羅城城中,有佛頂骨精舍,盡以金薄七寶挍飾。國王敬重頂骨,慮人抄奪,乃取國中豪姓八人,人持一印,印封守護。清晨,……出佛頂骨,置精舍外高座,上以七寶圓砧,砧下琉璃鍾覆,上皆珠璣挍飾。骨黃白色,方圓四寸,其上隆起。……以華香供養(yǎng),供養(yǎng)已,次第頂戴而去。從東門入,西門出。……日日如是,初無懈倦。供養(yǎng)都訖,乃還頂骨于精舍中,有七寶解脫塔,或開或閉,高五尺許以盛之。……(那竭)城中亦有佛齒塔,供養(yǎng)如頂骨法」。

  佛頂骨與佛齒,都藏在五尺許的塔內(nèi)。受到全國上下的尊敬,日日都迎到城中去受供養(yǎng),這是西元五世紀(jì)初的情形。到了六世紀(jì)初,惠生們所見的,又多了「佛發(fā)」(13)。到玄奘時代,佛齒雖不見了,僅剩供佛齒的臺,卻又多了佛髑髏與佛牙,如『大唐西域記』卷二(大正五一?八七九上 ──中)說:

  「第二閣中,有七寶小窣堵波,置如來頂骨,骨周一尺二寸,發(fā)孔分明,其色黃白。…… 又有七寶小窣堵波,以貯如來髑髏骨,狀如荷葉,色同頂骨。……又有七寶小窣堵波,有如來眼睛,睛大如!4抖,光明清澈,皦映中外。……觀禮之徒,相繼不絕」。

  玄奘的時代,不是迎入城內(nèi)供養(yǎng),而是供在寺內(nèi)。不但瞻禮要錢,又附加了一些占卜的俗習(xí) [P66] ,這是北印度著名的佛頂骨。在南方,錫蘭的佛牙,也非常著名,如『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 八六五上──中)說:

  「城中又起佛齒精舍,皆七寶作。……佛齒常以三月中出之。……王便夾道兩邊,作菩薩五百身已來種種變現(xiàn)(本生)。……如是形像,皆采畫莊挍,狀若生人。然后佛齒乃出,中道而行。隨路供養(yǎng),到無畏精舍佛堂上,道俗云集,燒香然燈,種種法事,晝夜不息。滿九十日,乃還城內(nèi)精舍」。

  佛骨與佛牙,或是每天迎出,受人供養(yǎng)禮拜;或是每年舉行九十天的大法會。古人對佛舍利的尊敬,到了無以復(fù)加的程度!

  造舍利塔,尊敬供養(yǎng),是不分南北的,不分部派的。那種莊嚴(yán)供養(yǎng),在印度本土,已經(jīng)不只是在家信眾的事,而是出家眾在中主持推動的。『四分律』在受戒終了時,對新戒比丘這樣說:「汝當(dāng)善受教法,應(yīng)當(dāng)勸化作福治塔」(14)!勸人修治舍利塔,竟成為出家眾的重要任務(wù)!其實供養(yǎng)三寶──作福,也不只是在家信眾的事,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四(大正二三?六四二中)說:

  「時諸苾芻,既聞斯說,多行乞!1罥,于佛法僧廣興供養(yǎng),時佛教法漸更增廣」。

  「于三寶中廣修供養(yǎng)」,包含了興造寺院,建立塔婆(塑造佛像)。這些是能啟發(fā)世人信心 [P67] 的。使佛法更興盛流行起來,也就以此為弘揚佛法的方便。舍利越來越多,舍利塔也越多越大,這該是一項重要理由吧!

  注【9-001】『一切善見律注序』(南傳六五?一0九──一一0)。『大史』(南傳六0?二六六)。

  注【9-002】『根本薩婆多部律攝』卷七(大正二四?五六九上)。

  注【9-003】『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二六(大正二二?一七三上)。

  注【9-004】『四分律』卷五二(大正二二?九五六下)!核_婆多部毗尼摩得勒伽』卷六(大正二三?五九九上)。

  注【9-005】『十誦律』卷四八(大正二三?三五一下──三五二上),卷五六(四一五下), 都說到「塔」、「龕塔」、「柱塔」──三類。龕塔,是石窟中的塔。柱塔,是石柱形的,是石柱的塔婆化。建造得又多又高的,還是第一類塔。

  注【9-006】古塔的高大,見『望月佛教大辭典』(三八三四上)。

  注【9-007】『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中)。

  注【9-008】『洛陽伽藍記』卷五(大正五一?一0二一中)。

  注【9-009】『大史』(南傳六0?一五四──一五五)。

  注【9-010】『十誦律』卷四八說:唯「除男女和合像」,其他的都可以畫(大正二三?三五一下)。

  注【9-011】『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上)。

  注【9-012】『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上──下)。 [P68]

  注【9-013】『洛陽伽藍記』卷五(大正五一?一0二一下)。

  注【9-014】『四分律』卷三五(大正二二?八一六上)。

  第五項 佛塔與僧伽的關(guān)系

  佛舍利s/ari^ra的供奉,起初是八王分舍利,在「四衢道中」造塔stu^pa。造塔是需要物資與經(jīng)費的,所以是在家信眾的事。然佛buddha為僧伽sam!gha的上首,法dharma 的宣說者;三寶為佛教的全體,所以舍利造塔,并非與僧眾對立,脫離關(guān)系,必然要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在阿育As/oka王時,達到「起八萬四千大寺,起塔八萬四千」(1),有僧眾住處就有舍利塔的傳說。塔是供奉舍利──佛的遺體,為佛涅槃后代表佛的存在。北方傳說,阿育王造塔,是優(yōu)波!5鵋多Upagupta所勸導(dǎo)的。南方傳說,錫蘭的舍利造塔,是摩哂陀Mahinda所教導(dǎo)的;由沙彌修摩那Sumana從印度請去的。在西元前三世紀(jì),阿育王的舍利建塔運動中,舍利塔決不是與出家僧眾無關(guān)的。塔,少數(shù)是獨立的建筑,專供佛弟子的瞻仰禮拜,是沒有人住的,旁邊也沒有僧院。但絕大多數(shù),部派時代的佛塔,都是與僧眾有關(guān)的,有僧眾住處就有佛塔。所以,在部派佛教中,「三寶別體」,佛塔地與僧地,佛物與僧物,雖嚴(yán)格的區(qū)別,而佛塔與僧伽──出家比丘(比丘尼)眾,不但關(guān)系密切,佛塔反而是從屬于僧伽的。這是部派佛教時 [P69] 代的歷史事實,試從三點來說明。

  一、塔地與僧地,是聯(lián)合在一起的:如『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上)說:

  「起僧伽藍時,先規(guī)度好地作塔處。塔不得在南,不得在西,應(yīng)在東,應(yīng)在北。不得僧地侵佛地,佛地不得侵僧地。……應(yīng)在西若南作僧坊。……塔應(yīng)在高顯處」。

  比丘們要建僧坊時,在準(zhǔn)備建筑的地上,先劃定一塊好地作塔,其余的就是僧地。經(jīng)過大眾的羯磨結(jié)界,塔地與僧地,就這樣的分別出來。其實塔地與僧地,原本是一整體(塔地,可說是經(jīng)大眾同意,奉獻給佛的),所以塔與僧眾住處的基地,雖是各別的,卻是相連的。有僧坊就有塔,這是大眾部Maha^sa^m!ghika的制度。僧坊與塔相連接,可說是印度大陸各部派所同的,如化地部Mahi^s/a^saka的『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二七(大正二二?一七九上)說:

  「比丘欲至僧坊,……入已,應(yīng)一處坐,小息。應(yīng)問舊比丘:何者是上座房?知處已,應(yīng)往禮拜問訊共語。若日早,應(yīng)禮塔,禮塔已,次第禮諸上座」。

  客比丘新來的,應(yīng)該禮問上座。如時間還早,那應(yīng)該先禮塔,然后禮上座。塔在僧坊旁邊,這是可以推想而知的。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四分律』,說得更明白些,如說:

  「客比丘欲入寺內(nèi),應(yīng)知有佛塔,若聲聞塔,若上座。……開門時,……應(yīng)右繞塔而過。彼至寺內(nèi),……彼先應(yīng)禮佛塔,復(fù)禮聲聞塔,四上座隨次禮」(2)。 [P70] 「若比丘尼,知有比丘僧伽藍,不白而入門,波逸提。……不犯者,若先不知,若無比丘 而入,若禮拜佛塔、聲聞塔」(3)。

  這都說明了:進門后,先要經(jīng)過塔,然后到寺內(nèi)。僧伽藍sam!gha^ra^ma似乎已成了寺院的通稱,不只是僧坊,而是門內(nèi)有塔的。這大概塔在大院內(nèi);進到僧眾住處viha^ra──僧坊,又是別院。這種情形,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也完全相同,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4)說:

  「自執(zhí)香爐,引諸僧眾,出繞制底,還歸住處。……整理衣服,緩步從容,口誦伽他,旋行制底,便入寺內(nèi)」。 「汝等于此寺中,頗請苾芻為引導(dǎo)人,指授房舍及塔廟不?……若人以真金,日施百千兩,不如暫入寺,誠心一禮塔。……此是如來所居香殿。……次至余房而告之曰:此是上座阿若憍陳如所住之房」。 「于此地中,與僧伽造寺:此處與佛世尊而作香殿;此處作門樓,此處作溫室,……此作看病堂」。

  「香殿」是佛所住處,涅槃后,就是塔,佛殿。信眾到寺里來,先教他繞佛塔(制底),然后進寺去!焊菊f一切有部苾芻尼毗奈耶』說:「早起巡禮佛塔,便入寺中」(5)。塔與僧眾住 [P71] 處相連,為印度大陸部派佛教所一致的。

  二、塔在僧坊旁邊(或在中央),僧伽及僧中「知僧事」的,有供養(yǎng)與為塔服勞的義務(wù):『大比丘三千威儀』,說到「掃塔上」與「掃塔下」的應(yīng)知事項(6)。在布薩日,比丘也應(yīng)將塔打掃清潔。如『十誦律』卷二二(大正二三?一六0上)說:

  「有一住處,一比丘布薩時,是比丘應(yīng)掃塔,掃布薩處」。

  還有,知僧事的每日要到塔燒香,如『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八(大正二三?六六五下)說:

  「天明,屏燈樹,開寺門,掃灑房庭。……窣堵波處,燒香普熏」。

  比丘們對于塔的供養(yǎng),掃地,燒香,旋繞,禮拜而外,也可用華鬘供養(yǎng)。『毗尼母經(jīng)』及飲光部Ka^s/yapi^ya,許可比丘們自己作華鬘來供養(yǎng)。如卷五(大正二四?八二八中)說:

  「花鬘瓔珞……比丘若為佛供養(yǎng),若為佛塔,……不犯。……迦葉惟說曰:若為佛,不為余眾生,得作,不犯」。

  一般來說,比丘是不可以作伎樂的,但根本說一切有部律,也方便的許可,如『根本說一切有部目得迦』卷八(大正二四?四四六上)說:

  「苾芻頗得鳴鼓樂不?佛言:不合,唯除設(shè)會供養(yǎng)」。

  比丘們可以自己造塔,說一切有部說得最明確,如說(7): [P72] 「諸比丘作新佛圖,擔(dān)土、持泥墼磚草等」。 「又苾芻……或為設(shè)利羅造塔」。 「知空僧坊常住比丘,應(yīng)巡行僧坊:先修治塔,次作四方僧事」。

  為佛作塔,不只是說一切有部的主張,而是各部派所共的,那就是佛與比丘們,為迦葉佛作塔的故事(8)。這與佛涅槃時,以造塔為在家信眾的事,似乎矛盾,但這是事實的發(fā)展趨向:在舍利造塔運動中,塔與僧坊相連,造塔也由僧眾負(fù)責(zé)──自己勞作,或勸化信眾來建造。『四分律』告訴受戒比丘:「應(yīng)當(dāng)勸化作福治塔」(9);說一切有部也說:「苾芻應(yīng)可勸化助造」(10)。出家眾對于佛塔修造與供養(yǎng)的熱心,為一存在的事實。在Bha^rhut與Sa^n~ci佛塔,發(fā)見銘文中供養(yǎng)者的人名,比丘、比丘尼的人數(shù),與在家信眾,約為二與三之比(11)!核姆致伞灰辉僬f:「或營僧事,或營塔事」;「或有僧事,或塔寺事」(12)。『根有律』也每說:「為營僧務(wù),或為窣!9龤 波事」(13)。塔事,是知事僧所經(jīng)營的。

  三、塔與塔物的守護,是出家僧眾的責(zé)任:『四分律』卷二一(大正二二?七一0中──下)說:

  「不得在佛塔中止宿,除為守護故。……不得藏財物置佛塔中,除為堅牢」。

  佛舍利塔是信敬禮拜供養(yǎng)的支提,不是住人的地方。出家眾應(yīng)住在僧坊里,不許在佛塔中宿(這不可誤解為:塔是在家或非僧非俗者所住的);不過為了守護,(一人或少數(shù))是可以住的 [P73] 。這如中國的大雄寶殿那樣,大殿是供佛的,但為了守護,也有在佛殿的邊角,辟一香燈寮的。塔物與僧物,律中是嚴(yán)格區(qū)別的;特別是供養(yǎng)塔的金銀珍寶,是僧眾所不能用的。但舍利塔并不能自己管理與經(jīng)營,在佛塔進入塔與僧坊相連時代,僧眾熱心于造塔供養(yǎng),這責(zé)任就是僧眾的責(zé)任。如『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下──四九九上)說:

  「若塔物、僧物難起者、當(dāng)云何?佛言:若外賊弱者,應(yīng)從王求無畏。……賊強者,應(yīng)密遣信往賊主所求索無畏。……若賊是邪見,不信佛法者,不可歸趣者,不可便舍物去。應(yīng)使可信人,藏佛物、僧物。……若賊來急不得藏者,佛物應(yīng)莊嚴(yán)佛像;僧坐具應(yīng)敷,安置種種飲食,令賊見相。當(dāng)使年少比丘在屏處,伺看。賊至?xí)r見供養(yǎng)具,若起慈心作是問:有比丘不?莫畏,可來出。爾時,年少比丘應(yīng)看。若賊卒至不得藏物者,應(yīng)言一切行無常。作是語已,舍去」。

  「難起」,是賊難,或是股匪,或是異民族的入侵。到了當(dāng)?shù)卣䴔?quán)不能保障安全的程度,對塔物(佛物)與僧物,應(yīng)采取應(yīng)變的措施。責(zé)任屬于僧伽,可見塔物是由僧伽管理的。在北印度發(fā)見的Kharos!t!i^(驢唇)文字的碑文,有關(guān)奉獻佛塔而有明文可見的,或說「說一切有部領(lǐng)納」,或說「大眾部領(lǐng)納」。舍利塔由部派佛教接受,是西元前后北印度佛教界的事實(14)!菏b律』卷五六(大正二三?四一五下)說: [P74] 「毗舍離諸估客,用塔物翻轉(zhuǎn)得利供養(yǎng)塔。是人求利故欲到遠處,持此物與比丘言:長老!是塔物汝當(dāng)出息,令得利供養(yǎng)塔。比丘言:佛未聽我等出塔物,得利供養(yǎng)塔。以是事白佛,佛言:聽僧坊凈人,若優(yōu)婆塞,出息塔物得供養(yǎng)塔。是名塔物無盡」。

  舍利塔,佛教初期是由在家信眾建造的。供養(yǎng)塔的財物,如有多余的,就由在家人存放生息,作為修治供養(yǎng)塔的費用。上面所引的文字,說明了舍利塔由在家眾而移歸出家眾的過程。七百結(jié)集的主要問題,是毗舍離Vais/a^li^比丘的受取金銀,在當(dāng)時是認(rèn)為非法的。在佛教的發(fā)達中,舍利塔越來越莊嚴(yán),供養(yǎng)也越來越豐厚,無論是金銀珍寶,以及作為貨幣流通的金錢,僧眾都為塔為僧而接受了。受取金銀財物生息的,也由毗舍離比丘開始(15)。這一制度,終于為佛教全體所接受;錫蘭也同樣是寺庫中珍寶多得不計其數(shù)(16)。然僧眾可以為塔、為僧(甚至為自己)接受金銀,卻不準(zhǔn)手捉,而要由凈人或優(yōu)婆塞,代為分別(塔物與僧物,不能混雜)存取,代為經(jīng)理生息。凈人是「寺家人」,古代是屬于僧伽的,如北魏的僧祇戶那樣?尚艃(yōu)婆塞,是僧眾所認(rèn)可的,認(rèn)為是尊敬三寶,深信因果,不會盜取,欺誑的。所以由凈人與優(yōu)婆塞經(jīng)營,并非屬于凈人與優(yōu)婆塞所有,只是代理,服從僧伽的意旨而辦事的。大乘佛法從部派佛教中發(fā)展出來,要從阿育王以后的部派佛教的發(fā)展去理解,不宜依據(jù)早期情況(塔物由在家人經(jīng)營),及誤解比丘不得在塔中住宿,而想象為從僧伽以外,非僧非俗的佛塔集團中出來。這一段,應(yīng)與平川彰博士『 [P75] 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17),作對比的觀察。

  注【10-001】『善見律毗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八一上)。

  注【10-002】『四分律』卷四九(大正二二?九三0下──九三一中)。

  注【10-003】『四分律』卷二九(大正二二?七六七上)。

  注【10-004】『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八(大正二三?六六六中──下)。卷一一(大正二三?六八二上──中)。卷一二(大正二三?六九0下)。

  注【10-005】『根本說一切有部苾芻尼毗奈耶』卷五(大正二三?九二九下)。

  注【10-006】『大比丘三千威儀』卷下(大正二四?九二三中)。

  注【10-007】『十誦律』卷一六(大正二三?一一0中)!焊菊f一切有部毗奈耶安居事』(大正二三?一0四三上)!菏b律』卷三四(大正二三?二四九下)。

  注【10-008】『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二二?四九七中──四九八下)!簭浬橙亢王N宸致伞痪矶(大正二二 ?一七二下──一七三上)!核姆致伞痪砦宥(大正二二?九五八中)。

  注【10-009】『四分律』卷三五(大正二二?八一六上)。

  注【10-010】『根本說一切有部目得迦』卷八(大正二四?四四五下)。

  注【10-011】見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所引(六二四)。

  注【10-012】『四分律』卷一八(大正二二?六八七中)。卷一九(大正二二?六九二下)。 [P76]

  注【10-013】『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三四(大正二三?八一五上)。又卷三六(大正二三?八二三中)。

  注【10-014】詳見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六六三──六七一)。

  注【10-015】『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卷二二(大正二三?七四三上)。

  注【10-016】『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五上)。

  注【10-017】平川彰『初期大乘佛教之研究』(六六一──六七四)。

  第六項 舍利塔引起的問題

  佛弟子將佛陀的遺體──舍利,馱都s/ari^ra-dha^tu造塔供養(yǎng),適應(yīng)信眾的要求而普遍發(fā)達起來。舍利塔的普遍修造,引起的問題極多,這里說到幾點:

  一、供養(yǎng)舍利塔功德的大。骸洪L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說:供養(yǎng)佛舍利塔,「生善趣天界」(1)!河涡薪(jīng)』說:「生獲福利,死得上天」(2)。部派佛教,大抵依據(jù)經(jīng)說,確認(rèn)造塔、供養(yǎng)塔是有功德的。有功德,所以出家、在家弟子,都熱心于造塔供養(yǎng)。然對于得果的大小,部派間卻有不同的意見,如『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上──一七上)說:

  「制多山部、西山住部、北山住部,如是三部本宗同義……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不得大果」。 [P77] 「其化地部……末宗異義……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所獲果少」。 「其法藏部……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獲廣大果」。

  「不得大果」,就是「所獲果少」。但大與小的差別,是什么呢?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 以為:「為佛舍利起窣堵波,……能生梵!(3);梵福是非常廣大的福業(yè),一劫生于天上。然生在(人間)天上,對解脫生死來說,就不免小小了。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四分律』卷三一(大正二二?七八五下)說:

  「學(xué)菩薩道,能供養(yǎng)爪發(fā)者,必成無上道。以佛眼觀天下,無不入無余涅槃界而般涅槃」。

  供養(yǎng)佛的遺體,「必成無上道」,那真是「廣大果」了!然在法藏部的『佛本行集經(jīng)』,只說「以佛眼觀彼等眾生,無一眾生各在佛邊而不皆得證涅槃?wù)摺?4)。法藏部的本義,應(yīng)該是造塔供養(yǎng),(未來)能得涅槃果,這比起生天說,當(dāng)然是廣大了。在大乘佛法興起中,才演化為「必成無上道」。對于造塔、供養(yǎng)塔,法藏部是極力推動的一派。然一般部派(除大空派),大都熱心于造塔供養(yǎng),不外乎為了生天。出家眾應(yīng)勤求解脫,但現(xiàn)生不一定能解脫;在沒有解脫以前,往來人間天上,不正是出家者的希望嗎?

  二、舍利的神奇與靈感:舍利的造塔供養(yǎng),本為對佛誠敬與懷念的表示。然用香、華、瓔珞 [P78] 、幢幡、傘蓋、飲食、伎樂歌舞──這樣的廣大供養(yǎng),形成一時風(fēng)氣,難怪有人要說:「世尊貪欲、瞋恚、愚癡已除,用是塔(莊嚴(yán)……歌舞伎樂)為」(5)?這種造塔而廣大供養(yǎng),顯然與世俗的宗教相同,不免失去造塔供養(yǎng)的本意。這樣的宗教行為,會注意到舍利,引發(fā)神奇與靈感的信仰,如『善見律毗婆沙』卷三(大正二四?六九一上中)說:

  「舍利即從象頂,上升虛空,高七多羅樹,F(xiàn)種種神變,五色玄黃。或時出水,或時出火,或復(fù)俱出。……取舍利安置塔中,大地六種震動」。

  舍利初到錫蘭建塔,舍利現(xiàn)起了種種的神力變化(6)。直到玄奘時,還這樣說:「南去僧伽羅國,二萬余里。靜夜遙望,見彼國佛牙窣堵波上寶珠光明,離然如明炬之懸燭也」(7)。南方佛教國家,佛塔非常興盛,是不無理由的。在北方,同樣的傳有神變的現(xiàn)象!捍筇莆饔蛴洝恢校姷姆鸶@堵波,有的是「時燭光明」;有的是「殊香異音」;有的是「殊光異色。朝變夕改」;有的是「疾病之人,求請多愈」,佛弟子都注意到這些上來了!焊呱畟鳌痪硪(大正五0?三二五中──下)說:

  「遺骨舍利,神曜無方!……乃共潔齋靜室。以銅瓶加幾,燒香禮請。……忽聞瓶中鏗然有聲,(康僧)會自往視。果獲舍利。……五色光炎,照耀瓶上。……(孫)權(quán)大嗟服,即為建塔,以始有佛寺,故號建初寺,因名其地為佛陀里」。 [P79]

  這是西元三世紀(jì),康僧會誠感舍利的傳說。隋文帝時,曾建造了一百十一所舍利塔,同一天奉安舍利,都有放光等瑞應(yīng)(8)?梢娚崂焖B(yǎng),已完全世俗宗教化了。

  三、法舍利窣堵波:造舍利塔,廣修供養(yǎng)的風(fēng)氣,對大乘佛法來說,接近了一步;如約佛法說,也許是質(zhì)的開始衰落。然舍利造塔,也還有引向高一層的作用。舍利是佛的遺體,是佛生身的遺余。佛依生身而得大覺,并由此而廣化眾生。懷念佛的恩德,所以為生身舍利造塔,并修種種的供養(yǎng)。然佛的所以被稱為佛,不是色身,而是法身。由于佛的正覺,體悟正法,所以稱之為佛,這才是真正的佛陀。佛的生身,火化而留下的身分,稱為舍利。佛的法身,證入無余般涅槃界,而遺留在世間的佛法,不正是法身的舍利嗎?一般人為「生身舍利」造塔,而為「法身舍利」造塔的,大概是在學(xué)問僧中發(fā)展出來的。這二類舍利,如『浴佛功德經(jīng)』所說:「身骨舍利」,「法頌舍利」(9)。法──經(jīng)典的書寫,是西元前一世紀(jì),但短篇或一四句偈的書寫,當(dāng)然要早些!钢T法從緣起,如來說此因,彼法(因緣)盡,是大沙門說」:這是著名的緣起prati^tyasamutpa^da 法頌。從前馬勝As/vajit比丘,為舍利弗S/a^riputra說這首偈,舍利弗聽了就證悟;這首「緣起法頌」,代表了佛法的根本內(nèi)容。為法(身)舍利造塔的,是將經(jīng)藏在塔內(nèi);而多數(shù)是寫一首「緣起法頌」,藏在塔內(nèi),所以稱為「法頌舍利」。從佛的靈骨崇拜,而到尊敬佛的教法,不能不說是高出一層。但受到造塔功德的鼓勵,及造塔不問大小,功德都是一樣(10) [P80] ,當(dāng)然越多越好。法身舍利塔的供養(yǎng),后來也成為純信仰的,如『大唐西域記』卷九(大正五一? 九二0上)說:

  「印度之法,香末為泥,作小窣堵波,高五六寸,書寫經(jīng)文以置其中,謂之法舍利也。… …(勝軍)三十年間,凡作七拘胝[唐言億]法舍利窣堵波;每滿一拘胝,建大窣堵波而總置中,盛修供養(yǎng)」。

  法舍利窣堵波的造作,越多功德越大。玄奘所親近的,唯識學(xué)權(quán)威勝軍Jayasena論師,就是廣造法舍利窣堵波的大師。這與經(jīng)典崇敬有關(guān),由于經(jīng)典書寫而發(fā)達起來。

  四、舍利塔與龍王:八王分舍利的古老傳說,是『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本來沒有說到龍王,但『大般涅槃經(jīng)』末了附記(南傳七?一六二──一六三)說:

  「具眼者舍利八斛,七斛由閻浮提(人)供養(yǎng)。最勝者其余之一斛,由羅摩村龍王供養(yǎng)」。

  此說,『長阿含經(jīng)』等是沒有的,也與八王分舍利說矛盾。依據(jù)這一附錄,人間只分到了七分;羅摩村Ra^magra^ma那一分,為龍王所得,這是傳說的演變了。關(guān)于羅摩村龍王供養(yǎng)舍利的話,北方也有傳說,如『阿育王傳』卷一(大正五0?一0二上)說:

  「復(fù)到羅摩聚落海龍王所,欲取舍利。龍王即出,請王入宮,王便下船入于龍宮。龍白王 [P81] 言:唯愿留此舍利,聽我供養(yǎng),慎莫取去!王見龍王恭敬供養(yǎng),倍加人間,遂即留置而不持去」。

  『阿育王經(jīng)』、『高僧法顯傳』、『大唐西域記』,所說都大致相同(11)。阿育王只取到了七分舍利,藍莫村的舍利,卻沒有取到。同本異譯的『雜阿含經(jīng)』說:「王從龍索舍利供養(yǎng),龍即與之」(12),那是八分舍利,都被育王取去了。這該是南傳人間供養(yǎng)七分的來源吧!在這一傳說里,舍利塔與龍王有了關(guān)系,但還是羅摩村的舍利塔,不過受到龍王的守護供養(yǎng)而已。取得龍王舍利,另有一類似的傳說,如失譯的『雜譬喻經(jīng)』卷上(大正四?五0三中)說:

  「有一龍王……得佛一分舍利,晝夜供養(yǎng),獨不降首于阿育王。……(王)于是修立塔寺,廣請眾僧,數(shù)數(shù)不息。欲自試功德,便作一金龍,作一王身,著秤兩頭,秤其輕重。始作功德,并秤二像,龍重王輕。后復(fù)秤之,輕重衡平。復(fù)作功德,后王秤日重,龍秤日輕。王知功德日多,興兵往討。末至道半,龍王大小奉迎首伏,所得佛一分舍利者,獻阿育王」。

  這一傳說,與『阿育王譬喻經(jīng)』(即『阿育龍調(diào)伏譬喻』As/oka-na^ga-vini^ya-avada^na) 大同。起初,龍王是不肯奉獻舍利(譬喻作「珍寶」)的,阿育王大作功德,從龍王與王像的輕重中:知道王的功德勝過了龍王,龍王這才被降伏了,獻出那一分舍利。這是終于取得了龍王舍利 [P82] 的新傳說。還有另一傳說,見『釋迦譜』所引的『(大)阿育王經(jīng)』:阿阇世Aja^tas/atru王當(dāng)時分得了佛舍利與一口佛!5櫏(髭?),佛!5櫏為難頭和龍王取去。龍王在須彌山下,起水精琉璃塔供養(yǎng)。阿育王要得到這一分,「欲縛取龍王」。龍王在阿育王睡眠時,將王宮移到龍宮來。育王見到了高大的水精塔,龍王告訴他:將來佛法滅盡,佛的經(jīng)書與衣缽,都要藏在這塔里;阿育王也就不想取這分舍利了(13)。這一傳說,龍王所供養(yǎng)的舍利塔,在龍宮,不在八王所分舍利之內(nèi),阿育王也沒有取得。阿育王、龍、舍利塔,結(jié)合在一起,極可能從阿育王造舍利塔而來。類似的傳說,南方的『島史』說到:阿育王得天龍的擁護,奉事四佛,壽長一劫的龍王Maha^ka^l!a,奉上黃金的鎖帶(14)!捍笫贰慌c『一切善見律注序』,并且說:龍王承阿育王的意旨,自變?yōu)榉鹜萤ぉと唷耸N好,無邊光輝的容貌(15)!荷埔娐膳派场痪硪(大正二四?六八0上)說:

  「王作金鎖,遺鎖海龍王將來。此海龍王壽命一劫,曾見過去四佛。……海龍王受教,即現(xiàn)神力,自變己身為如來形像,種種功德莊嚴(yán)微妙,有三十二大人之相,八十種好」。

  『善見律毗婆沙』,是『一切善見律注』的漢譯,西元五世紀(jì)末譯出!附疰i鎖海龍王」,似乎與現(xiàn)存巴利文本不合,但如想到『雜譬喻經(jīng)』的「欲縛取龍王」,及『龍調(diào)伏譬喻』的金龍像,這可能是傳說的歧異了。

  龍王、舍利塔的結(jié)合,傳說是神話式的,變化很大。骨身舍利代表了佛的色身,法頌舍利代 [P83] 表了佛的法身(法):塔內(nèi)所藏的舍利,是法(經(jīng)書)與佛。龍在佛教中,每有降龍的傳說。龍是暴戾的,佛法能降伏他,調(diào)柔他。經(jīng)中每用來比喻大阿羅漢的功德:「心調(diào)柔軟,摩訶那伽」(義譯作「猶如大龍」)。人類的心,如暴戾剛強的龍一樣。依佛法修持,調(diào)伏清凈,也就與調(diào)伏了的大龍(大龍,也是大阿羅漢的贊嘆詞)一樣。將這聯(lián)合起來,心如龍,龍宮有舍利塔,只是沒有被降伏,所以不肯呈上舍利。這就是:心本清凈,有法有佛,只是沒有調(diào)柔,所以不能見法見佛。如心調(diào)柔了,就能見佛見法,也與龍王調(diào)伏,愿意獻上舍利一樣!糊堈{(diào)伏譬喻』,是龍被降伏了而奉上舍利。「金鎖鎖龍王」,是龍王被降伏而變現(xiàn)佛身。這不是從淺顯的譬喻里,表示深一層的意義嗎?龍王與舍利塔的傳說,一直留傳在大乘佛教中。龍樹Na^ga^rjuna入龍宮,從龍王那里得經(jīng)一箱(16);龍樹入龍宮,得到了一個塔(17):不都是舍利塔與龍的譬喻嗎?

  注【11-001】『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一二七)。

  注【11-002】『長阿含經(jīng)』卷三『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0中)。

  注【11-003】『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卷八二(大正二七?四二五下)。

  注【11-004】『佛本行集經(jīng)』卷三二(大正三?八0三上──中)。

  注【11-005】『摩訶僧祇律』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八上──下)。

  注【11-006】『島史』(南傳六0?一00)。『大史』(南傳六0?二六六──二六七)!阂磺猩埔娐勺⑿颉(南傳六 [P84] 五?一一0)。

  注【11-007】『大唐西域記』卷一0(大正五一?九二八下)。

  注【11-008】『廣弘明集』卷一七(大正五二?二一三中──二二一上)!悍ㄔ分榱帧痪硭模(大正五三?六0一下── 六0四中)。

  注【11-009】『浴佛功德經(jīng)』(大正一六?八00上)。

  注【11-010】『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卷八二(大至二七?四二六上)。

  注【11-011】『阿育王經(jīng)』卷二(大正五0?一三五上)。『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一中)!捍筇莆饔蛴洝痪 六(大正五一?九0二中──下)。

  注【11-012】『雜阿含經(jīng)』卷二三(大正二?一六五上)。

  注【11-013】『釋迦譜』卷四引『阿育王經(jīng)』(大正五0?七六上)。

  注【11-014】『島史』(南傳六0?四二)。

  注【11-015】『大史』(南傳六0?一八一──一八二)。『一切善見律注序』(南傳六五?五六──五七)。

  注【11-016】『龍樹菩薩傅』(大正五0?一八六上」。

  注【11-017】『法苑珠林』卷三八引『西域志』(大正五三?五八九上)。

  第二節(jié) 佛陀遺物與遺跡的崇敬

  [P85]

  第一項 遺物的崇敬

  佛涅槃后,不但佛的遺體──舍利s/ari^ra,受到佛弟子的尊敬供養(yǎng),佛的遺物,與佛有特殊關(guān)系的地點──圣跡,也受到尊敬供養(yǎng),表示對佛的無比懷念。遺物,是佛的日常用具,可說是佛的「手澤存焉」。佛的遺跡,如菩提場等圣地,也就成為巡禮供養(yǎng)的道場!稿攘!A噈王菩提樹供養(yǎng)本生』,說到三種支提cetiya:sa^ri^rika是舍利;pa^ribhogika是日常的用具; uddesika是與圣跡相當(dāng)?shù)慕ㄖ募o(jì)念物(1)。這三類,就是佛弟子為了敬念佛而有的三類支提。

  佛涅槃了,佛的日常用具,就為人尊敬供養(yǎng)而流傳在各地。錫蘭佛教界的傳說,遺物的分散情形,附載在『佛種姓經(jīng)』末(2):

  圖片

  Gandha^ra(健陀羅)Kalin%ga(迦陵伽)佛齒

  Kusa(拘沙)                               佛缽?杖?衣服?內(nèi)衣

  Kapilavastu(迦毗羅衛(wèi))                   敷具

  Pa^t!aliputra(華氏城)                    水!7綸?帶

  Campa^(瞻波)                             浴衣

  Kos/ala^(拘薩羅)                         白毫

  [P86]

  brahma^(梵天)                             袈裟

  Avanti(阿盤提)                           座具?敷具

  Mithila^(彌絺羅)                         火燧石

  Videha(毗提訶)                           漉水布

  Indarat!t!ha(印度羅咤)                   刀?針箱

  Aparanta(阿波蘭多)                       余物

  這里面的佛齒與白毫,是佛的遺體。所說的佛缽、杖、衣,在Kusa,即貴霜Kus!a^n!a─── 大月氏王朝所轄地區(qū)。關(guān)于佛的遺物,『大唐西域記』也說到(3):

  圖片

  縛喝                                 佛澡罐?掃帚

  健陀羅                               佛缽

  那揭羅曷                             佛錫杖?佛僧伽黎

  佛的衣、缽、錫杖,『法顯傳』也所說相合(4)。健陀羅與那揭羅曷Nagaraha^ra,都是貴霜王朝治地,所以與錫蘭的傳說一致。這可見佛遺物的所在地,多數(shù)是有事實根據(jù)的。錫蘭傳說而知道Kusa,可見『佛種姓經(jīng)』的成立,是很遲的了。『法顯傳』說:竭叉有佛的唾壺(5)。與法顯同時的智猛,也在「奇沙國見佛文石唾壺」(6)。竭叉即奇沙,約在Wakhan谷附近。這是 [P87] 中國僧侶西行所見到的遺物。佛的遺物,散布在各地,受到尊敬,大致情形如此。

  佛的遺物中,佛缽受到了最隆重的敬奉。『法顯傳』說:「可容二斗許。雜色而黑多,四際分明。厚可二分,瑩澈光澤」(7)!焊呱畟鳌恢敲蛡髡f:「見佛缽光色紫紺,四際盡然」(8)。佛缽是青黑而帶有紫色的。所說的「四際分明」,「四際盡然」,是傳說佛成道而初受供養(yǎng)時,四天王各各奉上石缽。佛將四缽合成一缽,在缽的邊沿上,仍留下明顯的四層痕跡。四天王奉缽,是佛教界共有的古老傳說。據(jù)『法顯傳』說:「佛缽本在毗舍離,今在犍陀衛(wèi)」(9)。佛缽從東方的毗舍離Vais/a^li^傳到北方的犍陀衛(wèi)(即健陀羅),是貴霜王迦膩色迦Kanis!ka時代,西元二世紀(jì)的事(10)。西元五世紀(jì)初,法顯去印度時,佛缽就在北方。但古來傳說佛缽的所在地,極不一致;蜃鳌父巧场梗搓恿_王都布路沙布邏Purus!apura(11);蛘f在罽賓(12),罽賓是犍陀羅一帶的通稱。或說大月氏(13),就是貴霜王朝。所以雖所說不一,其實是同一地區(qū)。惟有鳩摩羅什Kuma^raji^va在沙勒頂戴佛缽(14),與其他的傳說不合。這可能印度就有此歧說,如『德護長者經(jīng)』卷下(大正一四?八四九中)說:

  「我缽當(dāng)至沙勒國,從爾次第至大隋國」。

  佛法由東南而到北印度,可能由此引出,預(yù)言佛缽也要經(jīng)西域來中國。這一佛缽移動來中國的預(yù)言,也見于『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五下)說: [P88] 「法顯在此(師子)國,聞天竺道人于高座上誦經(jīng)云:佛缽本在毗舍離,今在犍陀衛(wèi)。竟若干百年,當(dāng)復(fù)至西月氏國。若干百年,當(dāng)至于闐國。住若干百年,當(dāng)至屈茨國。若干百年,當(dāng)復(fù)來到漢地」。

  這是大同小異的傳說。其中,從毗舍離到犍陀羅,是事實。到沙勒,或說于闐,中國,是沒有成為事實的預(yù)言。在西元五世紀(jì)末,寐吱曷羅俱邏Mihirakula王侵入北印度,佛缽被破碎了,碎缽又傳入波刺斯(15),以后就失去了蹤跡。從佛缽的預(yù)言,可見佛缽在佛教界受到的尊重。

  注【12-001】『本生』(南傳三四?一五四──一七二)。

  注【12-002】『佛種姓經(jīng)』(南傳四一?三六一──三六二)。

  注【12-003】『大唐西域記」卷一(大正五一?八七二下)。又卷二(大正五一?八七九上──下)。

  注【12-004】『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中──八五九上)。

  注【12-005】『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七下)。

  注【12-006】『出三藏記集』卷一五(大正五五?一一三中)。

  注【12-007】『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中──下)。

  注【12-008】『高僧傳』卷三(大正五0?三四三中)。

  注【12-009】『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五下)。 [P89]

  注【12-010】 東國王亡失佛缽,見『佛滅度后棺斂葬送經(jīng)』(大正一二?一一一四下)。月氏國王伐中天竺,取得佛缽,見『馬鳴菩薩傳』(大正五0?一八三下);『付法藏因緣傳』卷五(大正五0?三一五中) 。

  注【12-011】『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下)!捍筇莆饔蛴洝痪矶(大正五一?八七九中)。

  注【12-012】『高僧傳』卷三(大正五0?三四三中、三三八下)。

  注【12-013】『水經(jīng)注』引竺法維說。

  注【12-014】『高僧傳』卷二(大正五0?三三0中)。

  注【12-015】『蓮華面經(jīng)』卷下(大正一二?一0七五下──一0七六上)。『大唐西域記』卷二(大正五一?八七九下)。又卷一一(大正五一?九三八上)。

  第二項 遺跡的崇敬與巡禮

  佛在世時,每年安居終了,各方的比丘們都來見佛。佛涅槃了,就無佛可見,這是佛弟子所最感悵惘無依的。為了這,『長阿含經(jīng)』卷四『游行經(jīng)』,說到巡禮佛的圣跡,如(大正一?二六上)說:

  「佛告阿難:汝勿憂也!諸族姓子常有四念,何等四?一曰:念佛生處,歡喜欲見,憶念不忘,生戀慕心。二曰:念佛初得道處,歡喜欲見,憶念不忘,生戀慕心。三曰:念佛轉(zhuǎn) [P90] *輪處,歡喜欲見,憶念不忘,生戀慕心。四曰:念佛般泥洹處,歡喜欲見,憶念不忘,生戀慕心。阿難!我般泥洹后,族姓男女,念佛生時功德如是,佛得道時神力如是,轉(zhuǎn)*輪時度人如是,臨滅度時遺法如是。各詣其處,游行禮敬諸塔寺已,死皆生天,除得道者」。

  四處巡禮,出于念佛──系念佛的功德、遺法。思慕見佛,而發(fā)生巡禮佛的四大圣地──生處、成佛處、轉(zhuǎn)*輪處、入涅槃處。親臨這些圣地,憶念佛當(dāng)時的種種功德,就恍如見佛一樣。『長部』的『大般涅槃經(jīng)』,也這樣說;并說「信心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四眾弟子都去巡禮(1)。四大圣地有寺塔(應(yīng)是支提Caitya),『大唐西域記』也說此四地都有窣堵波 stu^pa阿育王As/oka曾親臨巡禮,可見巡禮圣地,早已成為風(fēng)氣。不過阿育王廣建塔寺,又親身巡禮,促使巡禮圣地的風(fēng)氣,格外興盛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佛教界有了八大圣地說。綜合為八大圣地,可能并不太早,但各別的傳說,也是早已有之。趙宋譯『八大靈塔名號經(jīng)』(大正三二?七七三上)說:

  「第一、迦毗羅城龍彌!1桭園,是佛生處。第二、摩伽陀國泥連河邊菩提樹下,佛證道果處。第三、迦尸國波羅奈城,轉(zhuǎn)大*輪處。第四、舍衛(wèi)國祇陀園,現(xiàn)大神通處。第五、(桑迦尸國)曲女城,從忉利天下降處。第六、王舍城,聲聞分別佛為化度處。第七、廣嚴(yán)城 [P91] 靈塔,思念壽量處。第八、拘尸那城娑羅林內(nèi)大雙樹間,入涅槃處。如是八大靈塔」(2)。

  八大圣地中,一、二、三、八──四處,就是上面所說的四大圣地。第四,佛在舍衛(wèi)城 S/ra^vasti^,七日中現(xiàn)大神通,降伏六師外道。第五,佛在忉利天Tus!ita,為母說法。三個月后,從忉利天下降「桑迦尸」Sa^m!ka^s/ya。法顯與玄奘,都曾見到當(dāng)?shù)氐倪z跡;但玄奘作劫比他國Kapitha。第七,廣嚴(yán)城,即毗舍離,Vais/a^li^佛在遮波羅塔Ca^pa^la Caitya 邊舍壽,宣告三月后入涅槃。第六,佛在「王舍城Ra^jagr!ha聲聞分別佛為化度處」,極可能是佛成道以后,度三迦葉,與千比丘來王舍城,頻婆沙羅王Bimbisa^ra迎佛處。當(dāng)時,佛年青而郁毗羅迦葉Uruvilva^-Ka^s/yapa年長,所以一般人不知到底誰是師長,誰是弟子。佛命優(yōu)毗羅迦葉現(xiàn)神通,并自說為什么舍棄事火而歸信佛,于是大家知道他是弟子(聲聞即聽聞聲教的弟子)。說法化度的情形,見『頻毗娑羅王迎佛經(jīng)』(3)。增出的四處,都有神通與預(yù)言的成分。這都是佛教界傳說的盛事,特別是大現(xiàn)神通與從天下降的故事。這八大圣地,都是佛弟子巡禮的主要地區(qū)。

  四大圣地、八大圣地,只是佛陀遺跡中最重要的。佛游化于恒河Gan%ga^兩岸,到處留傳下佛的圣跡。從『法顯傅』、『大唐西域記』所見,特別是東南方的伽耶Gaya^、王舍城、華氏城Pa^t!aliputra、毗舍離一帶;西北方的舍衛(wèi)城、迦毗羅城Kapilavastu一帶 , [P92] 到處是圣跡充滿。巡禮的到達這里,就仿佛與當(dāng)年的佛陀相觸對,而滿足了內(nèi)心的思慕,也更激發(fā)起崇敬的情感。對佛教的延續(xù)與發(fā)展,是有重要作用的!在佛教發(fā)展到北天竺,也就傳出了佛游北方的事跡,『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九(大正二四?四0上──四一下)說到: 積集聚落調(diào)伏覺力藥叉泥德勒迦聚落調(diào)伏法力藥叉信度河邊調(diào)伏舡師及鹿迭藥叉仙人住處調(diào)伏杖灌仙人無稻!8蝏龍王宮調(diào)伏無稻!8蝏龍王足爐聚落調(diào)伏仙人及不發(fā)作藥叉犍陀聚落調(diào)伏女藥叉稻谷樓閣城化勝軍王母乃(及?)理逸多城調(diào)伏陶師綠莎城調(diào)伏步多藥叉護積城調(diào)伏牧牛人及蘇遮龍王增喜城化天有王,調(diào)伏栴荼黎七子并護池藥叉 [P93] 增喜城側(cè)降龍留影,調(diào)伏二女藥叉軍底城調(diào)伏軍底女藥叉

  佛教流行到南方,錫蘭也傳出了佛三次來游的故事,如『大史』第一章說: 佛成道九月,佛抵今摩酰央伽那塔處化藥叉成道后五年,到龍島教化大腹龍與小腹龍成道后八年,往迦梨耶,升須摩那峰,留下足跡

  南方與北方的傳說:與恒河兩岸的圣跡,性質(zhì)不同。如佛去北天竺!是與金剛手藥叉Vajrapa^n!i 乘空而往的(4)。去錫蘭,也是乘神通而往來的。這雖與事實不同,但在佛弟子的信仰中,沒有多大分別;如佛影洞等,同樣受到巡禮者的崇敬。

  注【13-001】『長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一二五)。

  注【13-002】『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八(大正二四?三九九上),義凈的附注,即八大圣地。

  注【13-003】『中阿含經(jīng)』卷一一『頻鞞娑邏王迎佛經(jīng)』(大正一?四九七中──四九八下)。

  注【13-004】『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九(大正一四?四0上)。

  第三項 供養(yǎng)與法會

  [P94]

  佛的遺物、遺跡、遺體一樣的受到佛教四眾的崇敬供養(yǎng)。供養(yǎng)遺體、遺物、遺跡的風(fēng)氣,也適用于佛的大弟子,及后代的大師們。如毗舍離Vais/a^li^有阿難A^nanda的半身窣堵波─ ─塔stu^pa(1);梵衍那Ba^miya^n有商諾迦縛娑S/a^n!aka-va^sa的鐵缽與袈裟(2)。大弟子與后代大師,也留下不少遺跡,受到后人的敬禮。這些,都成為印度,印度以外的佛弟子,一心向往瞻禮的對象。在這三類中,遺體中的佛牙,遺物中的佛缽,遺跡中菩提場的菩提樹,最受信眾的尊敬。佛缽在犍陀羅Gandha^ra時,「起浮圖高三十丈,七層,缽處第二層,金絡(luò)絡(luò)鎖懸缽」(3)!悍@傳』也說:「此處起塔。……日將中,眾僧則出缽,與白衣等種種供養(yǎng),然后中食。至暮燒香時,復(fù)爾」(4)。玄奘時已失去佛缽,僅留有「故基」,不再見虔誠供養(yǎng)的盛況。成佛處的菩提樹,象征佛的成道,所以受到非常的尊敬!喊⒂鮽鳌徽f:阿育王「于菩提塔其心最重,所以者何?佛于此處成正覺故」(5)。菩提樹象征著佛道,所以傳說凡摧殘佛教的,要剪伐菩提樹,而誠信佛法的,就要盡力的加以保護,使菩提樹滋長不息(6)。佛法傳入錫蘭,菩提樹也分了一枝到錫蘭。當(dāng)時迎請分植的情形,傳說中達到了空前的盛況,其后又分枝遍植到錫蘭各地(7)。晉法顯所見的,無畏山寺Abhayagiriviha^ra佛殿側(cè)的菩提樹,「高可二十丈」(8)。菩提樹──畢缽羅樹pippala是適宜熱帶的植物,所以傳入北方的佛教!沒有分植菩提樹的傳說。 [P95]

  遺體、遺物、遺跡的崇敬供養(yǎng),建塔或支提Caitya而外,就是香、華、幡、幢、燈明、伎樂的供養(yǎng)。對于佛的懷念追慕,一方面,從當(dāng)?shù)厝说淖鹁,發(fā)展為各方弟子的遠來巡禮;一方面,佛牙、佛缽、菩提樹等,從日常的受人供養(yǎng)禮拜,發(fā)展為定期的集會供養(yǎng)。如『大唐西域記』卷八(大正五一?九一五下)說:

  「每至如來涅槃之日,……諸國君王,異方法俗,數(shù)千萬眾,不召而集(于菩提樹處)。香水、香乳,以溉、以洗。于是奏音樂,列香花,燈炬繼日,競修供養(yǎng)」。

  菩提場的菩提樹,每年一日,形成佛的涅槃大會。又如錫蘭的佛牙,每年曾舉行三月的大會 (9)。摩訶菩提僧伽藍Maha^bodhi-sam!gha^ra^ma的佛骨及肉舍利,「每歲至如來大神變月滿之日,出示眾人」。大神變月滿:是「印度十二月三十日,當(dāng)此正月十五日」(10)。定期的崇敬供養(yǎng),形成佛教的節(jié)日──紀(jì)念大會!耗υX僧祇律』一再說到大會,如卷三三(大正二二?四九四上)說:

  「若佛生日大會,菩提大會,轉(zhuǎn)*輪大會,五年大會,作種種伎樂供養(yǎng)佛」。

  大會供養(yǎng),有一定的節(jié)日,也與佛的重要史實有關(guān)。逢到那一天,一般寺院當(dāng)然也可以舉行,而在有關(guān)佛史的地區(qū),如生日大會與嵐毗尼Lumbini^,菩提大會與菩提場,轉(zhuǎn)*輪與波羅奈Va^ra^n!asi^,古代有過隆重的法會供養(yǎng)!荷o律』一再說到大會,說到「阿難大會,羅!7畝 [P96] 羅大會」(11),卻沒有涅槃會,這意義是值得思考的!『僧祇律』說「五年大會」,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也有,更有六年大會與二月大會,如(12)說:

  1.「若有般阇婆瑟會[五歲會也],若有沙婆婆瑟會[六歲會也]!若二月會,若入舍會」。 2.「佛聽我作般阇于瑟會者善!是事白佛,佛言:聽作般阇于瑟會。佛聽我作六年會者善!是事白佛,佛言:聽作。佛聽我正月十六日乃至二月十五日作會者善!是事白佛,佛言:聽作」。 3.「世尊為菩薩時,經(jīng)于幾歲而除頂髻?佛言:五歲。我今欲作五歲大會!佛言:應(yīng)作。世尊!菩薩于幾歲時重立頂髻?佛言:六歲。余如前說。世尊!我欲為作贍部影像,作佛陀大會!佛言:應(yīng)作」。

  比對這三則,般阇婆(或作「于」)瑟咤pan~cava^rs!ikamaha是五年大會。沙婆婆(或作「于」)瑟咤,s!ad!va^rs!ikamaha,是六年大會。正月十六日至二月十五日會,可推見為「二月會」;可能是神變月會,比『西域記』說遲一月,或是譯者換算印度歷為漢歷所引起的歧異!溉肷釙故敲耖g始住房屋的節(jié)會。五年大會,本為世俗舊有的,五年舉行一次的無遮大會;佛教結(jié)合于釋尊當(dāng)年的五歲而剃除頂髻,化為佛教的頂髻大會,這也是『僧祇律』所說到的。這與神變月大會一樣,都是佛教適應(yīng)民俗而形成的法會。佛的生日大會,菩提大會,轉(zhuǎn)*輪大會, [P97] (涅槃大會),以及神變月會,五年大會,都是為了佛,對佛「憶念不忘,生戀慕心」而表現(xiàn)出來。

  注【14-001】『大唐西域記」卷七(大正五一?九0九上)。

  注【14-002】『大唐西域記』卷一(大正五一?八七三中)。

  注【14-003】『水經(jīng)注』引竺法維說。

  注【14-004】『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五八中)。

  注【14-005】『阿育王傅』卷二(大正五0?一0四下)!喊⒂踅(jīng)』卷三大正五0?一三九上──中)。

  注【14-006】『大唐西域記』卷八(大正五一?九一五下)。

  注【14-007】 如『大史』(南傳六0?二六九──二七九)等所載。

  注【14-008】『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五上)。

  注【14-009】『高僧法顯傳』(大正五一?八六五中)。

  注【14-010】『大唐西域記』卷八(大正五一?九一八中)。

  注【14-011】『摩訶僧祇律』卷二八(大正二二?四五四中)。又卷四0(大正二二?五四六下)。

  注【14-012】(13)1.『十誦律』卷五(大正二三?三三下)。2.『十誦律』卷四八(大正二三?三五二中)。3.『根本說一切有部尼陀那』卷五(大正二四?四三五上)。 [P98]

  第三節(jié) 佛教的新境界

  第一項 微妙莊嚴(yán)的佛地

  佛法進入部派時代,傳誦的經(jīng)法dharma,戒律vinaya,還是早期結(jié)集傳來的,而只是多少增減不同;論究的阿毗達磨abhidharma,辨析精嚴(yán),而論究的項目,也還是根據(jù)于固有的教法。法與律的延續(xù),代表固有的佛法。然從佛教的一般情況來說,已演進到新的階段,也就是與釋尊在世時(及涅槃不久)的佛教,有了重要的變化。佛法的教化,是實際活動于現(xiàn)實社會的,不只是修持者內(nèi)心的證驗。如從這一觀點來說,那末部派時代的佛教,無論是教界的實際活動,信佛奉佛者的宗教意識,不能不認(rèn)為已進入新的境界。

  釋尊最初說法,揭示了不苦不樂的中道,作為佛法的生活準(zhǔn)則(1)。然在事實上,佛與弟子們,出家的生活方式,衣、食、住等,都過著簡樸清苦,一心為道的生活。以釋尊自己來說,從出家、苦行、菩提樹下成佛、轉(zhuǎn)*輪,都生活在山林曠野。直到涅槃,也還是在娑羅林的雙樹間。佛所化度的出家眾,起初是住在樹下,露地的;穿的是糞掃衣(垃圾堆裹撿出來的),如『五分律』(2)說: [P99] 「從今,諸比丘欲著家衣,聽受,然少欲知足著糞掃衣,我所贊嘆」。 「告諸比丘:從今聽諸比丘受房舍施。……長者知佛聽已,……即以其日造六十房舍」。

  比丘們的生活,從糞掃衣而接受信眾布施的衣(布料,布值)──「家衣」或作「居士衣」。從住在樹下、巖洞、冢間等,進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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