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六章 部派分化與大乘
第六章 部派分化與大乘
第一節(jié) 部派分化的過程
第一項 部派分化的前奏
佛入滅后,佛教漸漸地分化,終于成為部派的佛教。部派佛教流行到西元前后,大乘佛法又流行起來。大乘佛法的興起,到底出于部派的僧團(tuán)內(nèi)部,或在家信眾,或兼而有之?這雖然要作進(jìn)一步的研究,才能確定,但大乘從部派佛教的化區(qū)中出現(xiàn),受到部派佛教的影響,是不容懷疑的事實。古代傳說,大眾部Maha^sa^m!ghika及大眾部分出的部派,上座部Sthavira分出的法藏部Dharmaguptaka,都與大乘經(jīng)有關(guān)。這雖不能依傳說而作為定論,但在傳說的背后,含有多少事實的可能性,應(yīng)該是值得重視的!
佛教部派的顯著分立,約在西元前三00年前后。然佛教部派的分化傾向,可說是由來已久。從佛陀晚年,到部派分化前夕,一直都有分化的傾向,有重大事件可記的,就有三次: [P316]
一、釋族比丘中心運(yùn)動:我在『論提婆達(dá)多之破僧』中指出:佛陀晚年,提婆達(dá)多Devaddatta 要求比丘僧的領(lǐng)導(dǎo)權(quán)(「索眾」);由于沒有達(dá)到目的,企圖創(chuàng)立新教(「破*輪僧」)事件,含有釋族比丘與諸方比丘間的對立意義(1)。提婆達(dá)多是佛的堂弟,出于釋迦S/a^kya族。提婆達(dá)多的四位伴黨,都是「釋種出家」(2)。『律藏』中有名的「六群比丘」,據(jù)律師們的傳說,釋尊制立學(xué)處s/iks!a^pada,幾乎都由于這幾位犯戒而引起的!荷o律』說:「六群比丘共破僧」(3)。而這六位,不是釋種,就是與釋種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如『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四(大正二三?五二六上)說:
「五人是釋種子王種:難途、跋難途、馬宿、滿宿、闡那。一是婆羅門種,迦留陀夷」。
六人中,難陀(難途Nanda)、跋難陀(Upananda),是弟兄,律中傳說為貪求無厭的比丘。阿濕鞞(馬宿As/vaka)、不那婆娑(滿宿Punabbasu),在律中是「行惡行,污他家」的(依中國佛教說,是富有人情味的),也是善于說法論議的比丘(4)。闡那(或譯車匿Chanda)是釋尊王子時代的侍從,在律中是一位「惡口」比丘。迦留陀夷(或作優(yōu)陀夷Ka^lodayin,Uda^yin),是釋尊王子時代的侍友,在律中是被說為淫心深重的比丘。佛世的比丘尼,以釋迦族及釋迦近族的拘梨Koliya、摩羅Malla、梨車Licchavi族女為多(5)。女眾更重視親族及鄉(xiāng)土的情誼,『十誦律』就稱之為「助調(diào)達(dá)比丘尼」。總之,釋種的比丘、比丘尼,在提婆 [P317] 達(dá)多「索眾」時,多數(shù)是擁護(hù)提婆達(dá)多的。
在「六群比丘」中,舉二位來說明!笎嚎凇龟U那,到底是怎樣的惡口?如『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三(大正二二?二一中)說:
「大德!汝等不應(yīng)教我,我應(yīng)教汝。何以故?圣師法王是我之主,法出于我,無豫大德。譬如大風(fēng)吹諸草穢,并聚一處。諸大德等,種種姓,種種家,種種國出家,亦復(fù)如是,云何而欲教誡于我」!
『善見律』譯為:「佛是我家佛,法亦是我家法,是故我應(yīng)教諸長老,長老不應(yīng)反教我」(6) 。闡那的意思是:佛出于釋迦族,法是釋迦佛說的,所以應(yīng)由我們釋種比丘來攝導(dǎo)教化大家(僧眾)。這不正是釋種比丘、比丘尼,擁護(hù)提婆達(dá)多向佛「索眾」的意趣嗎?另一位是迦留陀夷(優(yōu)陀夷),雖在律藏中極不如法,但確是一位杰出的比丘。他出家不久,就證得阿羅漢果(7);是波斯匿王Prasenajit妃末利Mallika^夫人的門師(8);曾教化舍衛(wèi)城S/ra^vasti^近千家的夫婦證果(9);作贊嘆佛陀的『龍相應(yīng)頌』,說佛是「龍一切時定」(10);又是一位參與阿毗達(dá)磨論辯的大師(11)。這樣的人物,竟然也被數(shù)為「六群比丘」之一(12)!釋族比丘、比丘尼,的確擁護(hù)提婆達(dá)多,但提婆達(dá)多因為達(dá)不到目的,要破僧叛教,那就未必能得到釋族比丘的支持了。佛教是沒有教權(quán)的,如『游行經(jīng)』所說:「如來不言我持于眾,我攝于眾,豈當(dāng)于眾有教令乎」(13)?在 [P318] 一般看來,佛是僧眾的領(lǐng)導(dǎo)者,而不知佛對大眾的教化,是義務(wù)而不是權(quán)利。佛只是以「法」來感召大眾,策勵大眾,為真理與自由的現(xiàn)證而精進(jìn)。提婆達(dá)多爭取領(lǐng)導(dǎo)權(quán),違反了出家與為法教化的意義,難怪要受到佛的呵斥了。從爭取領(lǐng)導(dǎo)權(quán)來說,當(dāng)然是不對的。如從佛出于釋種,佛法含有釋種文化的特性來說,那末釋種比丘自覺更理會得佛法的真精神,釋族比丘中心的運(yùn)動,也許有多少意義的。這次釋族比丘中心運(yùn)動的失敗,使釋種的比丘、比丘尼們,在律師們的傳述中,絕大多數(shù)成為違法亂紀(jì)被呵責(zé)的對象。
二、王舍城結(jié)集的歧見:提婆達(dá)多破僧,是在佛陀晚年。不幾年,阿難A^nanda隨侍佛陀到拘尸那Kus/inagara,佛就在這里涅槃了。大迦葉Maha^ka^s/yapa得到了佛入涅槃的消息,與五百比丘,從王舍城Ra^jagr!ha趕來,主持佛的荼毗jha^pita大典,并立即發(fā)起在王舍城舉行結(jié)集。這次結(jié)集,大迦葉為上座,優(yōu)波離Upa^li結(jié)集律,阿難結(jié)集法。但在結(jié)集過程中,顯露出僧伽內(nèi)部的嚴(yán)重歧見,如大迦葉對阿難的一連串指責(zé);大迦葉領(lǐng)導(dǎo)的結(jié)集,與富蘭那Pura^n!a長老間的異議。大迦葉與阿難間的問題,我在「阿難過在何處」(14)文中,有詳細(xì)的論述。以律典為主的傳記,大同小異的說到:大迦葉選定五百比丘結(jié)集法藏,阿難幾乎被拒斥在外。在結(jié)集過程中,大迦葉對阿難舉發(fā)一連串的過失。阿難不承認(rèn)自己有罪,但為了尊敬僧伽,顧全團(tuán)體,愿意向大眾懺悔。阿難受到大迦葉的指責(zé),載于有關(guān)結(jié)集的傳記,各派所傳, [P319] 略有出入。歸納起來,有三類:有關(guān)戒律問題,有關(guān)女眾問題,有關(guān)侍佛不周問題,主要是前二類。
阿難被責(zé)的起因,是阿難在結(jié)集大會上,傳達(dá)佛的遺命:「小小戒可舍」。什么是小小戒?由于阿難沒有問佛,所以大眾的意見紛紜。大迦葉出來中止討論,決定為:「若佛所不制,不應(yīng)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如佛所教,應(yīng)謹(jǐn)學(xué)之」(15)。為了這,大迦葉指責(zé)阿難,為什么不問佛,犯突吉羅(惡作dus!kr!ta)。阿難的傳達(dá)佛說,比較各家廣律,有二類不同的句法。1.如『僧祇律』說:「我當(dāng)為諸比丘舍細(xì)微戒」(16)!核姆致伞徽f:「自今已去,為諸比丘舍雜碎戒」(17)!焊新呻s事』說:「所有小隨小戒,我于此中欲有放舍,令苾芻僧伽得安樂住」(18)。這似乎為了比丘們得安樂住,而無條件的放棄了小小戒法。在現(xiàn)存的律典中,不受持小小戒,是被看作非法的。如大迦葉在來拘尸那的途中,聽到跋難陀說:「彼長老(指佛)常言:應(yīng)行是,不應(yīng)行是,應(yīng)學(xué)是,不應(yīng)學(xué)是。我等于今始脫此苦,任意所為,無復(fù)拘礙」(19)!笩o復(fù)拘礙」,不就是舍小小戒得安樂住嗎?大迦葉反對這種意見,才決定發(fā)起結(jié)集。又如輕呵毗尼戒(學(xué)處)說:「用是雜碎戒為?半月說戒時,令諸比丘疑悔熱惱,憂愁不樂」(20)。這是說:這些雜碎戒,使人憂愁苦惱,這與舍小小戒,令僧安樂,是同一意思。2.另一類是這樣說的,如『十誦律』說:「我般涅槃后,若僧一心和合籌量,放舍微細(xì)戒」(21)。南傳『銅鍱律』及『長部』『大般涅槃經(jīng)』說: [P320] 「我滅后,僧伽若欲舍小小戒者,可舍」(22)!号崮附(jīng)』說:「吾滅度后,應(yīng)集眾僧舍微細(xì)戒」(23)。這不是隨便放棄,說舍就舍,而是要僧伽的共同議決,對于某些戒,在適應(yīng)時地情況下議決放舍。戒律中多數(shù)有關(guān)衣、食、行、住、醫(yī)、藥的制度,是因時、因地、因人,為了僧伽清凈和樂,社會信敬而制立的。如時代不同,環(huán)境不同,有些戒條就必需修改。佛住世時,對于親自制定的學(xué)處(戒),或是一制、再制,或是制了又開,開了又制;因為不這樣,就不免窒礙難行。佛是一切智者,深深理會這些意義,所以將「小小戒可舍」的重任,交給僧伽,以便在時地機(jī)宜的必要下,僧伽可集議處理,以免佛教的窒礙難行。阿難傳述佛的遺命,是屬于后一類的。但在頭陀(苦行)第一大迦葉,持律第一優(yōu)波離他們,認(rèn)為舍小小戒,就是破壞戒法,便于個人的為非作惡(第一類看法)。這才違反佛陀的遺命,而作出「若佛所不制,不應(yīng)妄制;若已制,不得有違」的硬性決定。佛所制戒,本是適應(yīng)通變而活潑潑的,但從此成為固定了的,僵化了的規(guī)制,成為佛教的最大困擾(如今日中國,形式上受戒,而對某些規(guī)制,明知是行不通的,不能受持的,但還是奉行古規(guī),非受不可)!
阿難與女眾有關(guān)的過失,主要是阿難求佛度女眾出家。佛的姨母摩訶波阇波提Maha^praja^pati^ 與眾多的釋種女,到處追隨如來,求佛出家而不蒙允許。阿難見了,起了同情心,于是代為請求。據(jù)「比丘尼犍度」及阿難自己的分辯,理由是:摩訶波阇波提撫養(yǎng)如來,恩深如生母 [P321] 一樣;女眾如出家,一樣的能證初果到四果。這兩點(diǎn)理由,是經(jīng)律所一致的。阿難求佛準(zhǔn)許女眾出家,到底有什么過失呢?主要是由于女眾出家,會使佛法早衰。佛陀晚年,比丘們沒有早年的清凈,大有制戒越多,比丘們道念越低落的現(xiàn)象(24)。大概佛法發(fā)展了,名聞利養(yǎng)易得,動機(jī)不純的出家多了,造成僧多品雜的現(xiàn)象。由于女眾出家,僧伽內(nèi)部增加了不少問題,頭陀與持律的長老們,將這一切歸咎于女眾出家,推究責(zé)任而責(zé)備阿難。女眾出家,從乞求而來的經(jīng)濟(jì)生活,比比丘眾要艱苦得多。往來,住宿,教化,由于免受強(qiáng)暴等理由,問題也比男眾多。尤其是女眾的愛念重,心胸狹隘,體力弱,古代社會積習(xí)所成的情形,無可避免的會增加僧伽的困難。在重男輕女的當(dāng)時社會,佛是不能不鄭重考慮的。但問題應(yīng)謀求解決,在佛陀慈悲平等普濟(jì)精神下,終于同意阿難的請求,準(zhǔn)予女眾出家,到得了修道解脫的平等機(jī)會!概姵黾,正法減少五百年」,如作為頭陀苦行與持律者,見到僧伽品質(zhì)漸雜,而歸咎于女眾出家,那是可以理解的。但女眾出家,雖是阿難請求,卻是佛所允可的。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大迦葉當(dāng)時為什么不說?現(xiàn)在佛入涅槃,不到幾個月,怎么就清算陳年舊賬呢?問題是并不這么簡單的。大迦葉出身于豪富的名族,生性為一女性的厭惡者。雖曾經(jīng)結(jié)婚,而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婦關(guān)系,后來就出家了。他與佛教的尼眾,關(guān)系十分不良好。被尼眾們稱為「外道」(25),被輕視為「小小比丘」(26);說他的說法,「如販針兒于針師家賣」(等于說「圣人門前賣字」)(27)。大迦葉與尼眾的關(guān)系,一 [P322] 向不良好,在這結(jié)集法會上,就因阿難傳佛遺命「小小戒可舍」,而不免將多年來的不平,一齊向阿難責(zé)怪一番。
還有幾項過失,是怪阿難「侍奉無狀」。阿難沒有請佛住世,佛要水喝而阿難沒有供給,阿難足踏佛衣。這包含了一個問題:佛入涅槃,圣者們不免惆悵,多少會嫌怪阿難的侍奉不周:佛就這樣早入涅槃了嗎?佛不應(yīng)該這樣就涅槃了的!總是阿難侍奉不周。這如父母老死了,弟兄姊妹們,每每因延醫(yī)、服藥的見解不同,而引起家庭的不愉快一樣。
五百結(jié)集會上,大迦葉與阿難的問題,論戒律,阿難是「律重根本」的,小小戒是隨時機(jī)而可以商議修改的。大迦葉(與優(yōu)波離)是「輕重等持」的;舍小小戒,被看作破壞戒法。這就是「多聞第一」的重法系,「頭陀第一」、「持律第一」的重律系的對立。論女眾,阿難代表修道解脫的男女平等觀;大迦葉等所代表的,是傳統(tǒng)的重男輕女的立場。在這些問題上,阿難始終站在佛的一邊。從大迦葉起初不要阿難參加結(jié)集來說,怕還是受到釋族比丘中心運(yùn)動的影響!
五百結(jié)集終了,富蘭那長老率領(lǐng)五百比丘,從南山來,對大迦葉主持的結(jié)集,提出了異議,如『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三)說:
「君等結(jié)集法律,甚善!然我親從佛聞,亦應(yīng)受持」。
這是說,富蘭那長老所親聞的佛說,也要受持流通了。『五分律』舉出富蘭那自己的意見: [P323] 「我親從佛聞:內(nèi)宿,內(nèi)熟,自熟,自持食從人受,自取果食,就池水受,無凈人凈果除核食之。……我忍余事,于此七條,不能行之」(28)。依『五分律』說:「內(nèi)宿」是寺院內(nèi)藏宿飲食;「內(nèi)熟」是在寺院內(nèi)煮飲食;「自熟」是比丘們自己煮;「自持食從人受」,是自己伸手受食,不必從人受(依優(yōu)波離律,要從別人手授或口授才可以吃);「自取果食」,「就池水受」(藕等),都是自己動手;「無凈人凈果除核食」,是得到果實,沒有凈人,自己除掉果實,就可以吃了。這都是有關(guān)飲食的規(guī)制,依優(yōu)波離所集律,是禁止的,但富蘭那長老統(tǒng)率的比丘眾,卻認(rèn)為是可以的。富蘭那長老的主張,不正是小小戒可舍嗎?對專在生活小節(jié)上著眼的優(yōu)波離律,持有不同意見的,似乎并不少呢!
三、東西方的嚴(yán)重對立:在阿難弟子的時代──「佛滅百年」(佛滅一世紀(jì)內(nèi)),佛教界發(fā)生東西雙方的爭論,有毗舍離Vais/a^li^的七百結(jié)集。詳情可檢拙作『論毗舍離七百結(jié)集』(29)。問題是為了「十事非法」。耶舍伽干陀子Yasa-ka^ka^n!d!akaputta,見到毗舍離跋耆Vajji^ 族比丘,以銅缽向信眾乞取金錢(這是主要的諍端),耶舍指斥為非法,因此被跋耆比丘驅(qū)擯出去。耶舍到西方去,到處宣傳跋耆比丘的非法,邀集同志,準(zhǔn)備來東方公論。跋耆比丘知道了,也多方去宣傳,爭取同情。后來西方來了七百位比丘,在毗舍離集會。采取代表制,由東西雙方,各推出代表四人,進(jìn)行論決。結(jié)果,跋耆比丘乞取金錢(等十)事,被裁定為非法。 [P324]
王舍城結(jié)集以來,大體上和合一味,尊重僧伽的意思。尊敬大迦葉;說到律,推重優(yōu)波離;說到法,推重阿難,成為一般公認(rèn)的佛教。從傳記看來,阿難與優(yōu)波離弟子,向西方宏化,建樹了西方摩偷羅Madhura^為重心的佛教。在東方,摩竭陀Magadha的首都,已從王舍城移到華氏城Pa^t!aliputra,與恒河北岸,相距五由旬的毗舍離,遙遙相對,為東方佛教的重心。阿難一向多隨佛住在舍衛(wèi)城S/ra^vasti^晚年經(jīng)常以王舍城、華氏城、毗舍離為游化區(qū)。等到阿難入滅,他的遺體分為兩半,為華氏城與毗舍離所供養(yǎng)(30)。阿難晚年的宏化,對東方佛教,無疑會給以深遠(yuǎn)的影響。當(dāng)時支持耶舍的,有波利耶Pa^t!heyya比丘,摩偷羅、阿盤提Avanti 、達(dá)!9孍那Daks!in!a^比丘。有力量的支持者,是摩偷羅的三菩陀Sambhu^ta,即商那和修Sa^n!ava^si,薩寒若Sahaja^ti的離婆多Revata。這是摩偷羅為中心,恒河上流及西南(達(dá)!9孍那即南方)的比丘。其中波利耶比丘六十人,都是頭陀行者,是這次諍論的中堅分子;蛘f波利耶在東方,論理應(yīng)屬于西方,可能就是『西域記』所說的波理夜呾啰Parya^tra。東方以毗舍離為重心,跋耆族比丘為東方系的主流。東方比丘向外宣說,爭取各地僧伽的同情支持,其理由是(31):
「諸佛皆出東方國土。波夷那比丘是如法說者,波利比丘是非法說者」。 「波夷那、波梨二國比丘共諍。世尊出在波夷那國,善哉大德!當(dāng)助波夷那比丘」。 [P325] 「諸佛皆出東方,長老上座莫與毗耶離中國比丘斗諍」。
東方比丘所持的理由,著重于地域文化。波利耶、摩偷羅、阿盤提、達(dá)!9孍那,一向是佛教的「邊地」pratyantajanapada。邊國比丘不能正確理解佛的意趣,所以論佛法,應(yīng)依東方比丘的意見。佛在世時代的迦毗羅衛(wèi)Kapilavastu,屬于憍薩羅Kos/ala^,不妨說佛出憍薩羅。佛是釋種,與東方的跋耆、波夷那,有什么種族的關(guān)系,而說「世尊出在波夷那」呢?佛被稱為釋迦牟尼S/a^kyamuni,意義為釋迦族的圣者。阿難被稱為「毗提訶牟尼」Videhamun!i (32),即毗提訶的圣者,毗提訶Videha為東方的古王朝。毗提訶王朝解體,恒河南岸成立摩竭陀王國,傳說國王也是毗提訶族(33)。恒河北岸的毗提訶族,分散為跋耆、摩羅等族!洪L阿含』的『種德經(jīng)』、『究羅檀頭經(jīng)』,有六族奉佛的傳說,六族是:釋迦、俱利、冥寧、跋耆、末羅、酥摩(34)。釋迦為佛的本族。俱利Koliya與釋迦族關(guān)系最密切:首府天臂城Devadaha ,『雜阿含經(jīng)』就稱為「釋氏天現(xiàn)聚落」(35)。冥寧,『長阿含』『阿!2鯧夷經(jīng)』,說到「冥寧國阿 !2鯧夷土」(36);『四分律』作「彌尼搜國阿奴夷界」(37);『五分律』作「彌那邑阿!2鯧林」(38)。冥寧的原語,似為Mina,但巴利語作Malla(摩羅)。六族中別有摩羅,冥寧似為摩羅的音轉(zhuǎn),從摩羅分出的一支。冥寧的阿!2鯧夷Anupriya^,是佛出家時,打發(fā)闡那回去的地方,在藍(lán)摩Ra^magra^ma 東南境。從此向東,就是拘尸那Kus/inagara、波波Pa^va^,或作波夷那Pa^ci^na [P326] 等摩羅族。跋耆為摩羅東南的大族,『西域記』說:由毗舍離「東北行五百余里,至弗栗恃國」(39),弗栗恃為跋耆梵語Vraja的對譯。弗栗恃「周四千余里」,西北去尼泊爾Nepa^la千四五百里;「東西長,南北狹」,約從今Purnes北部迤西一帶,古稱央掘多羅(上央伽An%guttarapa)。酥摩為「大典尊經(jīng)』的七國之一,巴利語作Sovi^ra,即喜馬拉耶山區(qū)民族。這六族,從釋迦到酥摩,都在恒河以北,沿喜馬拉耶山麓而分布的民族。這東方各族,實為廣義的釋迦同族。理解恒河北岸,沿希馬拉耶山麓分布的民族,與釋迦族為近族,那末「世尊出在波夷那」,阿難稱「毗提訶牟尼」,都不覺得希奇了。東方比丘以佛法的正統(tǒng)自居,「世尊出在波夷那,善哉大德,當(dāng)助波夷那比丘」,這不是與佛世闡那所說:「佛是我家佛,法是我家法」的意境相同嗎?這次爭論的「十事非法」,也都是有關(guān)經(jīng)濟(jì)生活。除金銀戒外,盡是些飲食小節(jié)。跋耆比丘容許這些,正是「小小戒可舍」的立場。從史的發(fā)展來看,釋迦族,東方各族比丘為重心的佛教,雖一再被壓制──提婆達(dá)多失敗,阿難被責(zé)罰,跋耆比丘被判為非法,而始終在發(fā)展中。以阿難為代表來說,這是尊重大眾(僧伽)的(見阿難答雨勢大臣問);重法的;律重根本的;尊重女性的;少欲知足而非頭陀苦行的;慈悲心重而廣為人間教化的。這一學(xué)風(fēng),東方系自覺得是吻合佛意的。毗舍離七百結(jié)集(西方系的結(jié)集),代表大迦葉、優(yōu)波離重律傳統(tǒng)的西方系,獲得了又一次勝利,不斷的向西(南、北)發(fā)展。但東方比丘們,不久將再度起來,表示其佛法的立 [P327] 場。
注【43-001】『論提婆達(dá)多之破僧』(海潮音卷四五?十一、十二月號)。
注【43-002】『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九(大正二四?一四五中)。
注【43-003】『摩訶僧祇律』卷二六(大正二二?四四三上)。
注【43-004】『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四(大正二三?五二六上)。
注【43-005】『摩訶僧祇律』卷三九(大正二二?五三五下)。
注【43-006】『善見律毗婆沙』卷一三(大正二四?七六九下)。
注【43-007】『善見律毗婆沙』卷一七(大正二四?七九0下)。
注【43-008】『十誦律』卷一八(大正二三?一二五上)。
注【43-009】『十誦律』卷一七(大正二三?一二一下)。
注【43-010】『中阿含經(jīng)』卷二九『龍象經(jīng)』(大正一?六0八中──下)。『增支部』「六集」(南傳二0?八九──九一)。
注【43-011】『中阿含經(jīng)』卷五『成就戒經(jīng)』(大正一?四四九下──四五0上)。『增支部』「五集」(南傳一九?二六 八──二七0)。
注【43-012】六群比丘,南傳毗奈耶作Assaji, Punabbasu, Pan!d!uka, Lohitaka, Mettiya, Bhummaja.。前二人,即馬宿與滿宿。中二人,即有部律的黃、赤比丘。后二人即慈地比丘兄弟。 [P328]
注【43-013】『長阿含經(jīng)』卷二『游行經(jīng)』(大正一?一五上)!洪L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六七)。
注【43-014】拙作『阿難過在何處』(海潮音卷四六?一、二月號)。
注【43-015】『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三0(大正二二?一九一下)。上座系諸律,均同。
注【43-016】『摩訶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二中)。
注【43-017】『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七中)。
注【43-018】『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0五中)。
注【43-019】『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三0(大正二二?一九0中)。
注【43-020】『十誦律』卷一0(大正二三?七四中)。
注【43-021】『十誦律』卷六0(大正二三?四四九中)。
注【43-022】『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0)!洪L部』(一六)『大般涅槃經(jīng)』(南傳七?一四二)。
注【43-023】『毗尼母經(jīng)』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中)。
注【43-024】『雜阿含經(jīng)』卷三二(大正二?二二六下)!合鄳(yīng)部』「迦葉相應(yīng)」(南傳一三?三二七)。
注【43-025】『雜阿含經(jīng)』卷四一(大正二?三0三上)。『相應(yīng)部』「迦葉相應(yīng)」(南傳一三?三二0)。『十誦律』卷四0(大正二三?二九一上)。
注【43-026】『十誦律』卷一二(大正二三?八五中)。
注【43-027】『雜阿含經(jīng)』卷四一(大正二?三0二中)!合鄳(yīng)部』「迦葉相應(yīng)」(南傳一三?三一六)。 [P329]
注【43-028】『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三0(大正二二?一九一下──一九二上)。
注【43-029】拙作『論毗舍離七百結(jié)集』(海潮音卷四六?六、七月號)。
注【43-030】『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四0(大正二四?四一0下──四一一上)。
注【43-031】1.『銅鍱部』『小品』(南傳四?四五二)。2.『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七0中)。3.『十誦律』卷六0(大正二三?四五二中)。
注【43-032】『雜阿含經(jīng)』卷四一(大正二?三0二中──三0三上)!合鄳(yīng)部』「迦葉相應(yīng)」(南傳一三?三一六、三二0)。
注【43-033】『普曜經(jīng)』卷一(大正三?四八五中)!悍綇V大莊嚴(yán)經(jīng)』卷一(大正三?五四二上)。
注【43-034】『長阿含經(jīng)』卷一五『種德經(jīng)』(大正一?九五上)!洪L阿含經(jīng)』卷一五『究羅檀頭經(jīng)』(大正一?九八上)。
注【43-035】『雜阿含經(jīng)』卷五(大正二?三三中)。『相應(yīng)部』「蘊(yùn)相應(yīng)」(南傳一四?七)。
注【43-036】『長阿含經(jīng)』卷一一『阿!2鯧夷經(jīng)』(大正一?六六上)。
注【43-037】『四分律』卷四(大正二二?五九0中)。
注【43-038】『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三(大正二二?一六下)。
注【43-039】『大唐西域記』卷七(大正五一?九0九下、九一0上──中)。 [P330]
第二項 部派分裂的譜系
佛教的部派分裂,起初分為大眾部Maha^sa^m!ghika與上座部Sthavira,以后又一再分化,成為十八部,這是一致的古老傳說。但所說的十八部,還是包括根本二部在內(nèi),還是在根本二部以外,就有不同的異說。分為十八部的譜系,各部派所傳說的,名稱與次第先后,也有不少的出入,如『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卷一(大正五四?二0五中)說:
「部執(zhí)所傳,多有同異,且依現(xiàn)事,言其十八。……其間離分出沒,部別名字,事非一致,如余所論」。
冢本啟祥所著『初期佛教教團(tuán)史之研究』,廣引「分派的系譜」,共十八說(1);推論「部派分立的本末關(guān)系」(2),極為詳細(xì)。依眾多異說而加以研究,有關(guān)十八部的分立,主要的不過四說。一、上座部所傳;二、大眾部所傳;三、正量部Sam!mati^ya所傳。這三說,出于清辨 Bhavya的『異部精釋』。四、銅鍱部Ta^mras/a^t!i^ya所傳。此外,還有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所傳,與上座部所傳的大致相同。
一、銅鍱部所傳:如『島史』Di^pavam%sa、『大史』Maha^vam!sa等所說,即冢書的A.說。分派的系統(tǒng),為: [P331]
圖片
┌─多聞Bahussutaka
┌牛家Gokulika─┴─說假Pan~n~atti
大眾部 ───────┤一說Ekabyoha^ra
Maha^sa^m!ghika└────────────── 制多Cetiya
┌說一切有Sabbatthava^da──飲光Kassapika
│ ──說轉(zhuǎn)Sam!kra^ntika
┌ 化地 ──────────┤ ──說經(jīng)Suttava^^da
│ Mahim!sa^saka│
│ └法護(hù)Dhammaguttika
上座部─────┤ ┌ 法上Dhammuttarika
Therava^da│ │
└ 犢子 ──────────┤ 賢胄Bhaddaya^nika
Vajjiputtaka │ 六城Chandaga^rika
└ 正量Sam!miti
依『大史』說:分成十八部以后,印度方面,又分出雪山部Hemavata、王山部Ra^jagiriya 、義成部Siddhattha、東山部Pubbaseliya、西山部Aparaseliya、金剛部Va^jiriya即西王山說Aparara^jagirika──六部。錫蘭方面,從大寺Maha^viha^ra又出 [P332] 法喜部(Dhammaruci即無畏山部Abhayagiri,及海部(Sa^galiya 即祗園寺部 Jetavanaviha^ra──二部(3),但這些是不在十八部以內(nèi)的。冢書的B.C.二說,也是這一系所傳的,依 Katha^vatthu-at!t!hakatha^及說Nika^yasam!graha二書,敘述十八部以外的學(xué)派。
二、『異部宗輪論』所說,是說一切有部的傳說。這部書,在我國有鳩摩羅什Kuma^raji^va 譯的『十八部論』,真諦Parama$rtha譯的『部執(zhí)異論』,玄奘譯的『異部宗輪論』,及西藏的譯本──四本,即冢書的E.F.G.H.──四說。雖有小異,但大致相合,其分化譜系,依『異部宗輪論』說,是:
圖片
┌ 一說 部Ekavya^vaha^rika
┌┤ 說出世部Lokottarava^din
│└ 雞胤部Kukkut!ika
├─多聞部Bahus/ruti^ya
大眾部 ───────┤
Maha^sa^m!ghika├───說假部Prajn~aptiva^din
│ ┌ 制多山部Caityas/aila
└───┤ 西山住部Aparas/aila
└ 北山住部Uttaras/aila
[P333]
┌雪山部Haimavata
│ ┌法上部Dharmottari^^ya
│ │賢冑部Bhadraya^ni^ya
上座部────┤ ┌─犢子部 ─────────┤
Sthavira│ │ Va^tsi^putri^ya│正量部Sam!mati^ya
│ │ └密林山部Channagirika
└說一切有部 ────┼───化地部Mahi^s/a^saka──法藏部Dharmaguptaka
Sarva^stiva^din│
├────飲光部Ka^s/yapi^ya,即善歲部 Suvars!aka
│
└─────經(jīng)量部Sautra^ntika, 即說轉(zhuǎn)部Sam!kra^ntiva^din
四本不同的是:從犢子部分出的,『十八部論』的六城部S!an!n!agarika,其他三本作密林山部。大眾部分化到制多山部,以下四本出入不一,如:
圖片
『十八部論』:支提加 佛婆羅 郁多羅施羅
『部執(zhí)異論』:支提山 北山
[P334]
『異部宗輪論』:制多山 西山住 北山住
西 藏 譯 本:制多山 西山住 北山住
『十八部論』的佛婆羅部Pu^rvas/aila,即東山住部!翰繄(zhí)異論』僅二部,其他的三本為三部。還有,傳為東晉(或作西晉)失譯的『舍利弗問經(jīng)』,及『文殊師利問經(jīng)』所介紹的部派說,即冢書的I.J.──二說!荷崂柦(jīng)』是大眾部經(jīng),『文殊師利問經(jīng)』是大乘經(jīng),但所用的部派系列,都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有部(論師)在北印度的大發(fā)展,他的部派傳說,為北方佛教界所普遍采用!何氖鈳熇麊柦(jīng)』所說:多聞部下有只底舸、東山、西山,與『十八部論』相合!荷崂柦(jīng)』作:摩訶提婆部、質(zhì)多羅部、末多利部,大抵與真諦譯本相同而略有誤解。羅什于西元三八0年代離龜茲,四0一年來長安;加上『舍利弗問經(jīng)』的傳述,可見這屬于說一切有部的傳說,在西元四世紀(jì)后半,已傳遍西域。所以多拉那他Ta^rana^tha『印度佛教史』,說本書的作者世友Vasumitra,是世親Vasubandhu以后的,為世親『俱舍論』作注釋的世友所造(4),是不可能的。應(yīng)認(rèn)定為西方系的阿毗達(dá)磨論師,『品類足論』等的作者世友所造。
另有上座部所傳(與說一切有部說相近):大眾部次第分裂為八部,上座部次第分裂為十部。敘述了從二部而分十八部,但先后次第的經(jīng)過不詳。其系譜為: [P335]
圖片
┌ 大眾部Maha^sa^m!ghika
│ 一說部Ekavya^vaha^rika
│ 說出世部Lokottarava^din
│ 多聞部Bahus/ruti^ya
大眾部────────┤ 說假部Prajn~aptiva^din
Maha^sa^m!ghika │ 制多山部Caityas/aila
│ 東山部Pu^rvas/aila
└ 西山部Aparas/aila
┌ 上座部Sthavira又名雪山部Haimavata
│ 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又名分別說部Vibhajyava^din
│ 又名說因部Hetuva^din又名Murun!t!aka
│ 犢子部Va^tsi^putri^ya
│ 法上部Dharmottari^^ya
上座部────────┤ 賢冑部Bhadraya^ni^ya
Sthavira │ 一切所貴部Sam!mati^ya又名不可棄部Avantaka又名Kurukula
[P336]
│
│
│ 化地部Mahi^s/a^saka
│ 法藏部Dharmaguptaka
│ 善歲部Suvars!aka又名飲光部Ka^s/yapi^ya
└(無)上部Uttari^ya又名說轉(zhuǎn)部Sam!kra^ntiva^din
上座部所傳,審細(xì)的考察起來,與說一切有部──『異部宗輪論』的傳說相近。不同的是:大眾部系中省去雞胤部,上座部系中缺少密林山部,本末恰合十八部。這一傳說,與『十八部論』特別相近:如制多、東山、西山──三部;無上部又名說轉(zhuǎn)部,與『十八部論』的「因大師!4鈷 多羅,名僧伽蘭多」(5),都可說完全相合。此外,如上座部又名雪山部;說一切有部又名說因部;飲光部又名善歲部:都與說一切有部所傳相合。所以這一傳說,并沒有獨(dú)異的傳說。只是省去兩部,符合古代傳說的十八部。將傳說中的其他部名,如分別說部及Murun!t!aka部,作為說一切有的別名;不可棄部及Kurukula,作為正量部(一切所貴部)的別名,都是不對的。不可棄部,依『文殊師利問經(jīng)』,應(yīng)是化地部的異名。而Kurukula一名,與雞胤部的原語Kukkuli 相近,而雞胤部正是這一傳說所沒有的。這一說,為冢書的L.說。
三、大眾部所傳:這是冢書的M.說。大眾部所傳的是:大眾分為三部:上座部、大眾部、分 [P337] 別說部──三部,然后再分裂,其系譜是:
圖片
┌ 根本說一切有部Mu^lasarva^stiva^din
┌ 說一切有部 ───────┤
│ Sarva^stiva^din└ 說經(jīng)部Sautra^ntika
上座部 ────┤ ┌ 正量部Sam!mati^ya
Sthavira│ │ 法上部Dharmottari^^ya
└ 犢子部──────────┤
Va^tsi^putri^ya │ 賢冑部Bhadraya^ni^ya
└ 六城部S!an!n!agarika
┌ 根本大眾部Mu^lamaha^sa^m!ghika
│ 東山部Pu^rvas/aila
│ 西山部Aparas/aila
│ 王山部Ra^jagirika
大眾部 ───────┤
Maha^sa^m!ghika│ 雪山部Haimavata
│ 制多部Caitika
│ 義成部Siddha^rthika
└ 牛住部Gokulika
[P338]
┌ 化地部Mahi^s/a^saka
│ 飲光部Ka^s/yapi^ya
分別說部──────┤
Vibhajyava^din│ 法藏部Dharmaguptaka
└ 赤銅鍱部Ta^mras/a^t!i^ya
四、一切所貴──正量部所傳:為冢書的D.說。其分派的系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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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部Ekavya^vaha^rika
大眾部 ───────┤ ┌多聞部Bahus/ruti^ya
Maha^sa^m!ghika│ ┌─┤
└牛住部Gokulika─┤ └說假部Prajn~aptiva^din
└──制多部Caitika
┌化地部Mahi^s/a^saka
│
│法藏部Dharmaguptaka
┌說一切有部 ────────┬分別說部 ────────┤
│ Sarva^stiva^din│Vibhajyava^din│銅鍱部Ta^mras/at!i^ya
│ │ │
[P339]
│ │ │
│ │ └飲光部Ka^s/yapi^ya
┌ 先上座部─────────┤ │
│ Pu^rvasthavira│ └說轉(zhuǎn)部Sam!kra^ntiva^din
│ │ ┌ 法上部Dharmottari^ya
│ │ ┌大山部────────┬┤
上座部────┤ │ │Maha^girika│└ 賢冑部Bhadraya^ni^ya
Sthavira│ └犢子部───────────┤ │
│ Va^tsi^putri^ya │ │
│ └正量部────────┴─ 六城部S!an!n!agarika
│ Sam!mati^ya
└ 雪山部Haimavata
正量部的傳說,與一般不同的,是大山部。六城部從大山部生,又說從正量部生六城部。大山與正量,也許是一部的別名吧!
上面四派的傳說,就是佛教中最重要的,自稱「根本」的上座(其實是銅鍱部)、大眾、說一切有、正量部的傳說。雖所說的不相同,但都代表了自己一派的傳說。冢書還有六說,那是后起的。在中國,有「律分五部」說,所以『出三藏記集』有從五部而派生為十八部說。在印度, [P340] 西元六、七世紀(jì),四大部派盛行,如『南海寄歸內(nèi)法傳』卷一(大正五四?二0五上──中)說:
「諸部流派,生起不同,西國相承,大綱唯四」。 「一阿離耶莫訶僧祇尼迦耶,唐云圣大眾部,分出七部。……二阿離耶悉他陛!5懱尼迦耶,唐云圣上座部,分出三部。……三阿離耶慕!5懱薩婆悉底婆拖尼迦耶,唐云圣根本說一切有部,分出四部。……四阿離耶三蜜栗底尼迦耶,唐云圣正量部,分出四部。……部執(zhí)所傳,多有同異,且依現(xiàn)事,言其十八」。
『南海寄歸傳』作者義凈,在印度所得的,是根本說一切有部所傳的四大派說。「且依現(xiàn)事,言其十八」,是約當(dāng)時現(xiàn)有的部派而說,并非十八部的早期意義。冢書的K.說,即『南海寄歸傳』說;還有O.P.Q.,共四說,都是晚期的,從四大派分出十八部的傳說。研考起來,如一、從上座部出三部──大寺、無畏山、祇園寺派,是錫蘭佛教的分化;依錫蘭早期傳說,這是不在十八部以內(nèi)的。二、正量部從犢子部分出,即使說犢子本部衰落,正量部取得這一系的正統(tǒng)地位,也不能說從正量部生犢子部。這些晚起的四大派說,都以正量部為根本,未免本末顛倒!三、O. 說以銅鍱、分別說,屬說一切有部,而不知這就是四根本派中上座部的別名。以多聞部為從說一切有部生,是與古說不合的。Q.說以多聞部從正量部生,以分別說為大眾部所分出,都不合古說。這些后期的四大派說,都是后代學(xué)者,依當(dāng)時現(xiàn)存的及傳說中的部派,任意分配,沒有可信據(jù) [P341] 的價值!至于「律分五部」,是當(dāng)時北方盛行的律部,并非為了說明十八部。所以『出三藏記集』所傳──冢書的K.說,也只是中國學(xué)者的想象編定。還有冢書的R.說,即多拉那他所傳三說(原出『異部精釋』)的第三說,多少變化了些,減去大山部,而另出雪山部為大派。這也是受了四大派說的影響,參考說一切有部所傳,以雪山部代上座部,合成四大派:說一切有部、大眾部、正量部、雪山部。從上來的簡略研究,可見依四大部派為根本的部派傳說,都出于后代的推論編排,與早期的傳說不合,可以不加論究。有關(guān)部派分立的系譜,應(yīng)依四大派所傳的,來進(jìn)行研究。
注【44-001】冢本啟祥『初期佛教教團(tuán)史之研究』(四一四──四三六)。
注【44-002】冢本啟祥『初期佛教教團(tuán)史之研究』(四三七──四四九)。
注【44-003】『大史』(南傳六0?一七五、又三七八、四一五)。
注【44-004】Ta^rana^tha『印度佛教史』(寺本婉雅日譯本一一四、二四六)。 『十八部論』(大正四九?一八中)
第三項 部派本末分立的推定
部派分化的次第與先后,傳說中雖有很大的出入,然比較四大派的不同傳說,仍有相當(dāng)?shù)墓?[P342] 同性。對于不同的部分,如推究其不同的原因,為什么會所說不同,相信對部派分化的研究,是有幫助的。部派分化的經(jīng)過,可以因而得到更近于事實的論定。要論究部派的次第分化,首先要確定二部、三部、四部──部派的大綱,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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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部──大 眾 部───大 眾 部
┌(上座)分別說部───分別說部(上座部)
上座部─┤ ┌說一切有部
└上座(說一切有)部─┤
└犢 子 部(正 量)
佛法先分為大眾部Maha^sa^m!ghika與上座部Sthavira,是佛教界一致的傳說。大眾部傳說:諸大眾分為三部:上座部、分別說部Vibhajyava^din、大眾部。這一傳說,是上座部中又分二部:一、被稱為上座的分別說部;一、分別說部分離了以后的(先)上座部,就是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的前身。等到先上座部Pu^rvasthavira分為說一切有部與犢子部 Va^tsi^putri^ya,就成為四部,合于后代的四大部說。不過起先是犢子部,后由正量部Sam!mati^ya 取得正統(tǒng)的地位;而分別說部,由赤銅鍱部Ta^mras/a^t!i^ya代表,以上座部正宗自居。這一次第分化的部派大綱,就是古傳二部、三部、四部的大系。
四大部派的傳說──「大眾說」(「大眾部傳說」的簡稱,以下同例)、「銅鍱說」、「有 [P343] 部說」、「正量說」,所傳的部派生起次第,不是沒有共同性,而只是有些出入。為什么傳說不同?研究起來,主要是傳說者高抬自己的部派,使成為最早的,或非常早的。這種「自尊己宗」的心理因素,是傳說不同的主要原因。先論上座部系的分派:1.法上部Dharmottari^^ya,賢冑部Bhadraya^ni^ya,正量部Sam!mati^ya,密林山部Channagirika或六城部 S!an!n!agarika──四部,是從犢子部生起的;這是「銅鍱說」、「大眾說」、「有部說」──三傳所同的。「正量說」也是從犢子部生,只是將正量部(己宗)的地位,提高到法上、賢冑、密林山部以上,無非表示在犢子部系中,正量部是主流而已。這是正量部自己的傳說,如將「自尊己宗」心理袪除,那末從犢子部生起正量等四部,成為教界一致的定論。2.化地部Mahi^s/a^saka 、法藏部Dharmaguptaka、飲光部Ka^s/yapi^ya、銅鍱部Ta^mras/a^t!i^ya──四部,從分別說部生起,是「大眾說」、「正量說」所同的,而「銅鍱說」與「有部說」,卻所說不同,但進(jìn)一步觀察,仍可發(fā)見他的共同性。銅鍱部的傳說,是以上座部、分別說部正統(tǒng)自居的。在他,上座、分別說、銅鍱──三名,是看作一體的。所以,銅鍱部所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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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座部(銅鍱)──化地部 ……┬飲光部
└法藏部
四部同屬一系,只是在生起先后上,自以為就是上座部,最根本的。這一理由,也可以解說 [P344] 「有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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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切有部─┬化地部──法藏部
└─────飲光部
化地、飲光、法藏,都從說一切有部生;有部自以為上座部的正統(tǒng),所以等于說從上座部生!赣胁空f」沒有銅鍱部,大抵是說一切有部發(fā)展在北方,對于遠(yuǎn)在錫蘭的銅鍱部,關(guān)系不多,沒有看作十八部之一;、法藏、飲光等三部,「銅鍱說」從上座部生,「有部說」從說一切有部生,其實不同的,只是那一點(diǎn)「自尊己宗」而已。3.銅鍱部自以為就是上座部,所以說上座部系的派別,都是從上座部──從自己根本部生起的。說一切有部恰好相反,認(rèn)為根本上座部,已衰變成雪山部,說一切有部取得上座正統(tǒng)的地位,于是乎一切都從說一切有部生了!刚空f」大體與「有部說」相同,只是使?fàn)僮硬康牡匚,提高到與說一切有部平等。4.「分別說」Vibhajyava^din ,為解通上座部系統(tǒng)的關(guān)鍵所在。阿育王As/oka時代,「分別說」已經(jīng)存在,如目犍連子帝須Moggaliputta tissa以為佛法是「分別說者」(1)。傳說由摩哂陀Mahinda 傳入錫蘭的,屬于這一系。但在印度,「分別說者」還是同樣存在的!捍笈派痴摗挥小阜謩e論者」──毗婆阇婆提,就是「分別說者」。在說一切有部,分別論者被引申為一切不正分別的意義。然『大毗婆沙論』的分別論者,主要為化地部、飲光部等,如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 [P345] 書與論師之研究』所說(2)。如法藏部,『部執(zhí)異論』說:「此部自說:勿伽羅是我大師」(3)!荷崂柦(jīng)』說:「目犍羅優(yōu)波提舍,起曇無屈多迦部』(4)。這可見法藏部與銅鍱部一樣,是推目犍連(子帝須)為祖的。所以「分別說」為古代三大部之一;傳入錫蘭的是銅鍱部,印度以化地部為主流,又生起法藏部與飲光部。這都是「分別說者」,不能說從說一切有部生,也不會從銅鍱部生。四部從分別說部生,分別說從上座部分出,這就是大眾部的傳說。對上座部的分派,大眾部身在局外,所以反能敘述得客觀些。5.說轉(zhuǎn)部Sam!kra^ntiva^din與經(jīng)量部Sautra^ntika ,或說經(jīng)部Su^trava^din,「有部說」是看作同一的。「銅鍱說」與『舍利弗問經(jīng)』,看作不同的二部。依『異部宗輪論』所敘的宗義:「謂說諸蘊(yùn)有從前世轉(zhuǎn)至后世,立說轉(zhuǎn)名」(5),是說轉(zhuǎn)而并不是經(jīng)量。經(jīng)量部成立比較遲,要在十八部內(nèi)得一地位,于是或解說為說轉(zhuǎn)就是經(jīng)量部,或以為從說轉(zhuǎn)部生起經(jīng)量部。論上座部的早期部派,應(yīng)該只是說轉(zhuǎn)部。
說到大眾部的分裂,上座部三派──「銅鍱說」、「有部說」、「正量說」,都大致相近。不同的是:大眾部初分,「有部說」是一說部Ekavya^vaha^rika、說出世部Lokottarava^din 、雞胤部Kukkut!ika──三部。「銅鍱說」與「正量說」,缺說出世部,都只二部。其次,又分出多聞部Bahus/ruti^ya、說假部Prajn~^aptiva^din,「有部說」從大眾部生起,「銅鍱說」與「正量說」,從雞胤部分出。末了,「有部說」從大眾部又出三部(或二部):制多山 [P346] Caityas/aila、東山Pu^rvas/aila、西山Aparas/aila。而「銅鍱說」與「正量說」,但說分出制多山。這只是東山、西山等,是否在十八部以內(nèi),而屬于大眾部末派,傳說還是一致的。所以上座部各系所傳的大眾部分派,大體相同,只是多一部或少兩部而已。對大眾部的分派,上座部各派,身在局外,敘述要客觀些,所以大致相同。大眾部自己的傳說,大眾部分成八部:根本大眾部Mu^lamaha^sa^m!ghika、東山部、西山部、王山Ra^jagirika、雪山Haimavata 、制多山、義成Siddha^rthika、雞胤。根本大眾部,是后起的名稱。沒有一說部、說出世部、多聞部、說假部,反而列舉銅鍱部所傳的后起的部派?梢娪嘘P(guān)大眾部的分派,「大眾說」是依后期存在于南方的部派而說。這樣,上座部的分派,以大眾說最妥當(dāng)。大眾部的分派,反而以上座部三派的傳說為好。這就是身居局外,沒有「自尊己宗」的心理因素,所以說得更近于實際。這樣,佛法分為二部、三部、四部,而分出更多的部派;十八部只是早期的某一階段。確定十八部是誰,是不容易的,這里只就大綱分派,加以推定而已。 [P347]
圖片
┌ |一說部 | |
│ |────────────────|───────────|說大空(方廣)部
│ | (說出世部) | |
大眾部──┤ | | |
│ | ┌多聞部 | |
│ |雞胤部 ─┤ | |
│ | └說假部 | |
│ | | ┌(東山部)|
└ |────────────────|制多部──┤ |
| | └(西山部)|
| | ┌ 法上部 |
| | │ 賢冑部 |
| ┌─────|犢子部──┤ |
| │ | │ 正量部 |
| │ | └ 六城部 |
┌ |上座(說一切有)部─┴說一切有部|───────────|說轉(zhuǎn)部
, 上座───┤ | ┌|化地部 |
│ | │|法藏部 |
└ |(上座)分別說部───────┤| |
| │|飲光部 |
| └|銅鍱部 |
[P348]
從部派分裂的系譜中,理會出部派分裂的四階段,每一階段的意義不同。第一階段,分為大眾與上座二部,主要是僧伽sam!gha內(nèi)部有關(guān)戒律的問題。佛教僧團(tuán)的原則是:僧伽事,由僧伽共同決定;上座Sthavira受到尊敬,但對僧事沒有決定權(quán)。尊上座,重僧伽,是佛教僧團(tuán)的特色。然在佛教的流傳中,耆年上座建立起上座的權(quán)威,上座的影響力,勝過了僧伽多數(shù)的意志,引起僧伽與上座們的對立,就是二部分離的真正意義。例如受具足戒,依『摩訶僧祇律』,和上upa^dhya^ya──受戒者的師長,對要求受戒的弟子,只負(fù)推介于僧伽及將來教導(dǎo)的責(zé)任。是否準(zhǔn)予受戒,由僧伽(十師)共同審定通過,承認(rèn)為僧伽的一員。這是重僧伽的實例。上座系的律部,和上為十師中的一人,地位重要,這才強(qiáng)化師資關(guān)系,漸形成上座的特殊地位。拙作『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對此曾有所論列(6)。又如公決行籌(等于舉手或投票),如主持會議的上座,覺得對自己(合法的一方)形勢不利,就可以不公布結(jié)論,使共同的表決無效等(7):這是上座權(quán)力改變大眾意志的實例。從歷史發(fā)展的觀點(diǎn)來說,從佛陀晚年到五百結(jié)集,再到七百結(jié)集,只是有關(guān)戒律,耆年上座與僧伽多數(shù)的諍論。依『島史』、『舍利弗問經(jīng)』、『西域記』等說:大眾部是多數(shù)派,青年多;上座部是耆年多,少數(shù)派(8)。大眾部是東方系,重僧伽的;上座部是西方系,重上座的:這是決定無疑的事實。
第二階段的部派分化,是思想的,以教義為部派的名稱。在上座部中,分為自稱上座的分別 [P349] 說部,與說一切有系的上座部。說一切有部主張:「三世實有,法性恒住」。過去有法,現(xiàn)在有法,未來有法,法的體性是沒有任何差別的。說一切有,就是這一系的理論特色。分別說部,依『大毗婆沙論』所說,是現(xiàn)在有者。認(rèn)為佛說過去有與未來有,是說過去已發(fā)生過的,未來可能生起的。過去「曾有」,未來「當(dāng)有」,是假有,與現(xiàn)在有的實有,性質(zhì)不同。這就是「二世無」派。說一切有與分別說,理論上尖銳的對立;部派都是依教理得名的。大眾部方面,也是這樣。初分出一說部、說出世部、雞胤部。一說與說出世,依教義的特色立名,是明顯可知的。雞胤部,或依Gokulika而譯為牛住(或牛家)部,或依Kukkut!ika或Kaukkut!ika而譯為雞胤部!菏瞬空摗蛔骺呔硬浚翰繄(zhí)異論』作灰山住部。這都是原語因傳說(區(qū)域方言)而多少變化,所以引起不同的解說。這些不同名稱,似乎因地點(diǎn)或人而得名!和路鸾檀筠o典』(八三五中)說:
「巴利語kukkut!a,乃!9挺或草等火灰之義」。
『望月佛教大辭典』,在說明譯作灰山住部的「灰」,也不無意義。然這一部的名稱,確就是依此教義得名的,如『論事』二、八(南傳五七?二七四)說:
「執(zhí)一切行煻煨,余燼之熱灰,如雞胤部」。
「煻煨」,就是!9挺草等燒成的熱灰。原語kukkut!a顯然與部名一致,而只是些微的音變 [P350] 。依這一部的見解:經(jīng)上說六根、六塵、六識、六觸、六受熾然,為貪瞋癡火,生老病死所燒然,所以一切行(生滅有為法)都是火燒一樣的使人熱惱苦迫。如熱灰(煻煨)一樣,雖沒有火,但接觸不得,觸到了是會被灼傷的。依一切行是煻煨──熱灰的理論而成部,所以名kukkut!a 。傳說為牛住、雞胤、灰山,都是語音變化而引起的異說。其次,大眾部又分出多聞部與說假部。說假部是說施設(shè)的意思(9),當(dāng)然依教義得名。多聞部的古代解說,以為他「所聞過先所聞」(10) ,比從前要廣博得多。我以為,這不是本來的意義,如『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上)說:
「其多聞部本宗同義,謂佛五音是出世教:一、無常,二、苦,三、空,四、無我,五、涅槃寂靜:此五能引出離道故」。
佛法說「多聞」,決不是一般廣博的學(xué)問,如『雜阿含經(jīng)』卷一(大正二?五下)說:
「若聞色,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如是聞受想行識,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
多聞,是能于色等生厭離等,引向解脫的。五音是出世法,與『雜阿含經(jīng)』義有關(guān),多聞部是依此而名為多聞的。在這第二階段,上座與大眾部的再分派,都標(biāo)揭一家獨(dú)到的教義,作為自部的名稱。
第三階段分出部派的名稱,如大眾部分出的制多山、東山、西山等部,都依地區(qū)、寺院為名 [P351] 。這是佛教進(jìn)入一新階段,以某山某寺而形成部派中心。在上座部中,分別說部傳入錫蘭的,名赤銅鍱部,赤銅鍱是錫蘭的地名。后分為大寺、無畏山、祇園寺部,也都是依某山某寺為根本道場而得名。分別說部在印度的,分出化地部、飲光部、法藏部,傳說依開創(chuàng)這一部派的人而得名。在說一切有部中,分出犢子部,犢子部又分出法上部、賢冑部、正量部、密林山部(即六城部)。犢子、法上、賢冑、正量,都依創(chuàng)立部派者得名;密林山依地得名。佛教中主要的思想對立,在第二階段,多數(shù)已明白表露出來。到第三階段,獨(dú)到的見解,不是沒有,而大多是枝末問題。依『異部宗輪論』,從犢子部分出四部,只為了一偈的解說不同。分宗立派而沒有特出的教義,那只有區(qū)域的、寺院的,師資授受的,依地名、山名、人名為部名了。
第四階段的部派分化,是說轉(zhuǎn)部。依『異部宗輪論』,說轉(zhuǎn)部從說一切有部中分出:「說諸蘊(yùn)有從前世轉(zhuǎn)至后世,立說轉(zhuǎn)名」。立勝義我,圣道現(xiàn)在(11),這也是依教義立名的。分出的時代,『異部宗輪論』作(佛滅)「四百年初」。依阿育王于佛滅百十六年即位說來推算,約為西元前九0年。從西元前二00年以來,成立的部派,大抵依地名、人名為部名;到說轉(zhuǎn)部興起,表示其獨(dú)到的見解,成為十八部的殿軍。西元前一世紀(jì)初,說轉(zhuǎn)部興起于北方,展開了說「有」的新機(jī)運(yùn)。興起于南方的方廣部Vetullaka──大空說部Maha^sun~n~ata^va^din,展開了「一切空」說,也是成立于西元前一世紀(jì)的。大乘佛法也在這氣運(yùn)中興起,部派佛教漸移入大乘佛教 [P352] 的時代。
部派分裂的年代,雖有種種傳說,由于佛滅年代的傳說不同,難以作精確的考定。銅鍱部傳說:佛滅百年后,在第二百年中,從上座部分出十七部,總為十八部(12)。依銅鍱部說,阿育王登位于佛滅二百十八年,那末十八部的分裂,在阿育王以前。阿育王時,大天Maha^deva去摩酰沙曼陀羅Mahisaman!d!ala布教,為制多山部等的來源,所以阿育王以前,十八部分裂完成的傳說,是難以使人信受的。說一切有部的傳說:佛滅百十六年,阿育王登位,引起二部的分裂。大眾部的一再分裂,在佛滅二百年內(nèi)。上座部到佛滅三百年,才一再分裂;佛滅四百年初,才分裂完成。以根本二部的分裂,為由于「五事」──思想的爭執(zhí),是不合事實的。阿育王時,目犍連子帝須、大天、摩闡提Madhya^ntika同時。大天是大眾東方系,目犍連子帝須(由摩偷羅向西南)與摩闡提(由摩偷羅向西北),是上座西方系。所以阿育王時代,實是大眾、分別說、說一切有──三系分立的時代。王都在華氏城Pa^t!aliputra,是東方的化區(qū)。目犍連子帝須系,因阿育王母家的關(guān)系,受到尊敬,但多少要與東方系合作。末闡提與優(yōu)波!5鵋多Upagupta ,雖傳說受到尊敬,但一定不及東方系及目犍連子帝須系。傳說那時的圣賢僧,被迫而去迦濕彌羅Kas/mi^ra,及對大天的誹毀(13),都可以看出那時的說一切有系,在東方并不得意。『十八部論』與藏譯本,說到那時的僧伽破散為三,也許是暗示了這一消息。當(dāng)時,「分別說者」, [P353] 「說一切有者」的對立已經(jīng)存在。大眾部中以思想為標(biāo)幟而分立的一說、說出世部等,也一定早已成立。因為那時大天的向南方傳道,是后來大眾部末派分立的根源。傳說摩哂陀Mahinda 那時到錫蘭,在西元前二三二年,結(jié)集三藏(稱為第四結(jié)集)(14),這就是銅鍱部形成的時代;與印度制多山部等的成立,時間大致相近。所以,依阿育王灌頂為西元前二七一年(姑取此說)來推算,佛教的根本分裂(第一階段),必在西元前三00年前。西元前二七0年左右,進(jìn)入部派分裂的第二階段。上座部已有分別說及說一切有的分化;大眾部已有一說、說出世部等的分立。西元前二三0年左右,進(jìn)入部派分裂的第三階段。西元前一00年前后,十八部全部成立。當(dāng)然,這一推算,只是約計而已。
注【45-001】『一切善見律注序』(南傳六五?七七)。
注【45-002】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四0八──四二八)。
注【45-003】『部執(zhí)異論』(大正四九?二0中)。
注【45-004】『舍利弗問經(jīng)』(大正二四?九00下)。
注【45-005】『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七中)。
注【45-006】拙作『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三八六──三八八)。
注【45-007】『銅鍱律』『小品』說秘密、竊語行籌(南傳四?一五三)。不公布行籌結(jié)果,如『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 [P354] 』卷二三(大正二二?一五四下──一五五上)!核姆致伞痪硭钠(大正二二?九一九上──中)。
注【45-008】『島史』(南傳六0?三四)。『舍利弗問經(jīng)』(大正二四?九00中)。『大唐西域記』卷九(大正五一? 九二三上)。
注【45-009】「說假部」,真諦譯作『分別說部』,但與毗婆阇婆提的「分別說」,截然不同,不可誤作一部。
注【45-010】『三論玄義檢幽集』卷五引『部執(zhí)論疏』(大正七0?四六一上)。
注【45-011】『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七中)。
注【45-012】『島史』(南傳六0?三五)!捍笫贰(南傳六0?一七四──一七五)。
注【45-013】『大毗婆沙論』卷九九(大正二七?五一一下)。
注【45-014】凈!耗蟼鞣鸾淌贰(一九)。
第二節(jié) 部派佛教與大乘
第一項 部派異義集
在原始「佛法」與「大乘佛法」之間,部派佛教有發(fā)展中的中介地位,意義相當(dāng)重大!說到部派佛教,一般每以上座部Sthavira系的各種阿毗達(dá)磨abhidharma論為代表,但這只是片面的。部派佛教依寺院而活動,出家眾依戒律而住。對于戒律,部派間在態(tài)度上是有根本不 [P355] 同的。從『摩訶僧祗律』,多少看出大眾部Maha^sa^m!ghika方面的特色。對于法,上座部各派,傳下多少阿毗達(dá)磨論,而大眾部起初是以九部經(jīng)為阿毗達(dá)磨的(1)。雖后代的傳說,大眾部也有阿毗達(dá)磨論,卻一部也沒有傳譯過來,這是值得注意的問題。沒有大眾部的論書可研究,使我們對于部派佛教知識的片面性,不容易突破,可說是最大的遺憾!龍樹Na^ga^rjuna『大智度論』,在毗曇以外,說到!8句勒Karan!d!a,如說:
「摩訶迦旃延,佛在時解佛語,作!8句勒,乃至今行于南天竺。……!8句勒廣比諸事,以類相從,非阿毗曇」(2)。 「!8句勒……三十八萬四千言。若人入!8句勒門,論議則無窮。其中有隨相門,對治門等種種諸門。……若入!8句勒門,則墮有無中」(3)。
!8句勒的體裁,與阿毗達(dá)磨不同。真諦所傳的分別說部,即說假部Prajn~aptiva^din,傳說是大迦旃延Maha^ka^tya^yana所創(chuàng)立的宗派,所以!8句勒有屬于說假部論書的可能。
對于部派的異義,現(xiàn)有三部論書,提貢了較多的資料。一、『論事』:是銅鍱部Ta^mras/a^t!i^ya 七部阿毗達(dá)磨之一,傳說是目犍連子帝須Moggaliputta tissa所作。全書二十三品,二百一十七章,每章都引述別部的宗義,然后依自宗而加以破斥。破斥的部派,有犢子部Vajjiputtaka ,正量部Sam!miti,說一切有部Sabbatthava^da,飲光部Kassapika [P356] ,化地部Mahim!sa^saka,賢冑部Bhadraya^ni^ya。大眾部Maha^sa^m!ghika,雞胤部 Kurukula。東山部Pubbaselika,西山部Aparaselika,王山部Ra^jagirika,義成部Siddhattha,這四部又合稱安達(dá)羅派Andhraka。此外,還有說大空部Maha^sun~n~ata^va^din ,說因部Hetuva^din,北道部Uttara^pathaka。北道部,可能就是說一切有部所傳的北山部Uttaras/aila!赫撌隆粚Υ蟊姴,特別是大眾部末派──安達(dá)羅派四部,被破斥的異義最多,大概是『論事』成立于南方的關(guān)系。目犍連子帝須時,不可能有這么多的大眾末派。傳說摩哂陀Mahinda在錫蘭結(jié)集三藏──西元前二三二年,可能創(chuàng)作此論。自宗的見解,從目犍連子帝須傳來,也就說是目犍連子帝須所作。不過那時不可能那么完備,南傳第五結(jié)集時(西元前四三──一七),以巴利文記錄圣典,又有所補(bǔ)充吧!這部書,對大眾部及安達(dá)羅派的見解,提貢了很多的資料。
二、說一切有部所傳的『異部宗輪論』,有異譯『十八部論』、『部執(zhí)異論』及藏譯本。這部論,首先說到部派分裂經(jīng)過,然后列舉各部的宗義。這是說一切有部的,但只是敘列而沒有破斥。所舉的說一切有部宗義,極為精要,與有部的阿毗達(dá)磨論義,完全相合。所說的說轉(zhuǎn)部 Sam!kra^ntiva^din宗義,是說轉(zhuǎn)而不是經(jīng)部Sautra^ntika,所以這是阿毗達(dá)磨論義大體完成,經(jīng)部沒有興起時代的作品。傳說為世友Vasumitra所造,應(yīng)與阿毗達(dá)磨大論師,『品類論 [P357] 』的作者為同一人(4)。
三、『阿毗達(dá)磨大毗婆沙論』,唐玄奘譯,二百卷。別有異譯本:『阿毗曇毗婆沙論』六十卷;『鞞婆沙論』十四卷。傳說是迦膩色迦王Kanis!ka時,五百羅漢所撰。這是『發(fā)智論』的釋論,是那時的迦濕彌羅Kas/mi^ra論師,廣集各家的解說而加以論定;迦濕彌羅論師的論義,這才取得說一切有部正統(tǒng)的地位。這部論,批評大眾部系的不多,而對上座部的別部,特別是印度的「分別說部」,以「分別論者」為名,而給以廣泛的破斥。在說一切有部中,以大德法救Dharmatra^ta、覺天Buddhadeva為主的「持經(jīng)譬喻者」,也加以破斥。持經(jīng)譬喻者的思想,實代表說一切有系的早期思想(經(jīng)師系)。犢子部與說一切有部相近,「所立義宗,雖多分同而有少異。……彼如是等若六若七,與此不同,余多相似」(5)。犢子部與說一切有部,是從(三世一切有)同一系中分化出來的。所以『大毗婆沙論』,使我們了解銅鍱部以外,上座部各系思想,在西元一世紀(jì)的實況。
注【46-001】『摩訶僧祇律』卷一四(大正二二?三四0下)。又卷三四(大正二二?五0一下)。又卷三九(大正二二? 五三六中)。
注【46-002】『大智度論』卷二(大正二五?七0上──中)。
注【46-003】『大智度論』卷一八(大正二五?一九二中、一九四中)。 [P358]
注【46-004】參閱拙作『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二七四──二七五)。
注【46-005】『阿毗達(dá)磨大毗婆沙論』卷二(大正二七?八中)。
第二項 部派發(fā)展中的大乘傾向
部派佛教,要從次第發(fā)展形成中去了解。早期分出的大眾部Maha^sa^m!ghika,上座部 Sthavira,分別說部Vibhajyava^din,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決不能以后來發(fā)展完成的部派思想,誤解為最初就是那樣的。如從大眾部分出的多聞部Bahus/ruti^ya,「余所執(zhí)多同說一切有部」(1)。從上座分別說部分出的法藏部Dharmaguptaka,「余義多同大眾部執(zhí)」(2)。『論事』所敘述的宗義,也有這種情形,如大眾部分出的安達(dá)羅派Andhraka,說「一切法有,三世各住自位」;「過去未來有成就」(3),恰與說一切有部的宗義相合。這類情形,豈不希奇!所以部派思想要從發(fā)展中去了解。如最初分為大眾與上座二部,主要是戒律問題,重僧伽與尊上座的對立。思想方面,當(dāng)然也各有特色,但容有眾多的不同,而還沒有在見解上對立。以極重要的思想──「三世有」與「現(xiàn)在有」來說,大眾部系中,有三世有說;上座部系(如分別說系)也有現(xiàn)在有說?梢娫诙砍醴謺r,決還沒有以三世有或現(xiàn)在有,作為自部的宗義。我從說一切有部的研究中(4),知道犢子部Va^tsi^putri^ya與說一切有部,同從「說一切有」 [P359] 系中分出。說一切有部的經(jīng)師,與論師系的差別很大,但都不妨是說一切有部。等到論師系成為正宗,經(jīng)師系轉(zhuǎn)而采取現(xiàn)在有說,漸發(fā)展成為經(jīng)部Sautra^ntika。經(jīng)部從說一切有部分出,但決不從論師陣營中分出。這樣,說一切有部的古義,決不能以『婆沙』正義來解說。這種從發(fā)展中完成,也因發(fā)展而分裂的情形,在大眾部、上座分別說部中,也一定存在的。所以,如以銅鍱部Ta^mras/a^t!i^ya完成了的宗義,作為(上座)分別說部的本義,那不但錯誤,也無法理解與印度分別說系的關(guān)系。部派思想,不能違反思想發(fā)展的規(guī)律。思想總是「由微而著」,「由渾而劃」,逐漸分化而又互相影響的。由于部派思想的發(fā)展與演化,時間久了,有些部派竟不知他出于某部。如雪山部Haimavata,說一切有部以為,這是衰落了的先上座部,所以「余所執(zhí)多同說一切有部」,卻承認(rèn)「五事」為如法(5)。銅鍱部傳說,這是大眾部末派,他也確與東山部 Pu^rvas/aila的宗義相近。總之,對部派佛教的理解,應(yīng)有從發(fā)展中形成的認(rèn)識。
部派成立,就有不同的見解,所以成為部派間思想的對立與諍論。無論什么論諍,都是根據(jù)圣典,或進(jìn)一步的辨析而來。在部派佛教中,可說異義無邊,據(jù)『成實論』,有「十論」是佛教界主要的諍論所在,如卷二(大正三二?二五三下)說:
「于三藏中多諸異論,但人多喜起諍論者,所謂二世有,二世無;一切有,一切無;中陰有,中陰無;四諦次第得,一時得;有退,無退;使與心相應(yīng),心不相應(yīng);心性本凈,性 [P360] 本不凈;已受報業(yè)或有,或無;佛在僧?dāng)?shù),不在僧?dāng)?shù);有人,無人」。
部派的異義無邊,從引起(初期)大乘佛法的意義來說,有幾項重要的見解,是值得一提的。1.與「佛身有漏」相對的「佛身無漏」說,如說:
「大眾部、一說部、說出世部、雞胤部……同說:諸佛世尊皆是出世,一切如來無有漏法」(6)。 「有執(zhí)佛生身是無漏,如大眾部。彼作是說:經(jīng)言:如來生在世間,長在世間,若行、若住,不為世法之所染污,由此故知如來生身亦是無漏」(7)。
在部派佛教中,對佛生身有不同的見解:大眾部是超越常情的佛身觀,佛的生身是出世的,無漏的;上座部是現(xiàn)實人間的佛身觀,佛是老比丘身,生身是有漏的。如承認(rèn)佛法的宗教性,那末在弟子們的心目中,佛陀的超越性,相信佛世就已存在了的。『摩訶僧祇律』卷三一(大正二二 ?四八一上)說:
「耆舊童子,往至佛所,頭面禮足,白佛言:世尊!聞世尊不和,可服下藥。世尊雖不須,為眾生故愿受此藥!使來世眾生開視法明,病者受藥,施者得!。
耆舊即耆婆Ji^vaka,為佛治病,是各部廣律所共有的。大眾部律卻說:「世尊雖不須,為眾生故愿受此藥」。這是說,佛并不需要服藥,只是為未來比丘們有病服藥,立個榜樣。這表 [P361] 示了佛不用服藥,當(dāng)然也沒有病,只是「方便示現(xiàn)」而已,這是佛身無漏的具體事例!赫撌隆灰晃?六(南傳五八?二七四)說:
「有執(zhí)出世間法老死非世間法,如大眾部」。
佛的老死,不屬世間法,正是佛身無漏的見解。這一根本見地,如闡明起來,那就是:「佛以一音說一切法,世尊所說無不如義。如來色身實無邊際,如來威力亦無邊際,諸佛壽量亦無邊際,……」(8)。只是這些,并不等于大乘法,但大乘的佛陀觀,正就是這樣。這是大眾部特出的見解,與上座部對立起來!捍笈派痴摗痪硭乃摹⑵吡,只說「大眾部執(zhí)」,而卷一七三,卻作「分別論者及大眾部師,執(zhí)佛生身是無漏法」(9)。分別說部中,也有與大眾部取同一見解的,如法藏部Dharmaguptaka本『長阿含經(jīng)』卷三『游行經(jīng)』(大正一?二0下)說:
「今于雙樹間,滅我無漏身」。
法藏部的『四分律』,說到耆婆童子為佛治病(10);『四分律』與法藏部的佛傳──『佛本行集經(jīng)』,說到佛初成道,腹內(nèi)患風(fēng)(11),都沒有「方便」的表示。法藏部的佛身無漏說,是后起的,可能遲到大乘興起的時代。
2.對「一切有」的「一切無」說:三藏圣典中,說有,說空,都是有所據(jù)的。但宣說一切無(空),不能不說是非常的見解!撼蓪嵳摗弧敢磺杏袩o品」,對一切有與一切無,所說都不分 [P362] 明。這是三藏中的「十論」之一,應(yīng)該是部派佛教的一項見解!捍笾嵌日摗痪硪(大正二五?六一上)說:
「更有佛法中方廣道人言:一切法不生不滅,空無所有,譬如兔角龜毛常無」。
佛法中的方廣道人(道人是比丘的舊譯),說一切法無,為龍樹Na^ga^rjuna所破斥的,應(yīng)是銅鍱部所傳的方廣部Vetullaka,也稱說大空部Maha^sun~n~ata^va^din!赫撌隆灰黄?六──一0;一八?一──二,說到大空部執(zhí)!喉樥碚摗徽f:「都無論者,說一切法都無自性,皆似空花」(12),可能也是這一學(xué)派。稱為方廣部,與九分教中的「方廣」vaipulya,vetulla 有關(guān)。大乘佛法興起,經(jīng)典都名為「方廣」(或譯方等vaipulya)。「一切無」者在說一切法不生不滅的深義上,無疑已到達(dá)大乘法的邊緣。
3.對「心性不凈」的「心性本凈」說:心性本凈,『大毗婆沙論』說是「分別論者」(13)。『異部宗輪論』說:大眾等四部,同說「心性本凈,客塵煩惱之所雜染,說為不凈」(14)。在銅鍱部的『增支部』一集中,說到心極光凈性(15)。印度分別說者所傳的『舍利弗阿毗曇論』卷二七(大正二八?六九七中)說:
「心性清凈,為客塵染。凡夫未聞故,不能如實知見,亦無修心。圣人聞故,如實知見,亦有修心。心性清凈,離客塵垢。凡夫未聞故,不能如實知見,亦無修心。圣人聞故,能 [P363] 如實知見,亦有修心」。
論文與『增支部』經(jīng)說相同。在部派中,大眾部,上座部中的分別說部各派,是說心性本凈的。上座部中的說一切有部(犢子部應(yīng)與說一切有相同),反對心性本凈說,如『阿毗達(dá)磨順正理論』卷七二(大正二九?七三三中)說:
「所引(心性本凈)至教,與理相違,故應(yīng)此文定非真說。……若抱愚信,不敢非撥言此非經(jīng),應(yīng)知此經(jīng)違正理故,非了義說」。
依此論文,可見說一切有部,不承認(rèn)「心性本凈」是佛說的。如不敢說他不是佛說,那就要說這是不了義教,不能依文解義的!撼蓪嵳摗恢饕惨詾槭遣涣肆x說,但覺得對于懈怠眾生,倒不無鼓勵的作用(16)。心性本凈說,在后期大乘法中,是無比重要的教義。其實早見于『增支部』,在大眾部,分別說部中,不斷發(fā)揚(yáng)起來。
4.對「次第見諦」的「一念見諦」說:苦、集、滅、道──四圣諦,是圣者如實知見的真理。經(jīng)上或說「見苦、集、滅、道」,或說「見苦,斷集,證滅,修道」,這是引起不同修法的根源。說一切有系是次第見(四)諦的,如說一切有部十六心見諦,犢子部Va^tsi^putri^ya系十二心見諦,經(jīng)部室利邏多S/ri^ra^ta八心見諦,都屬于漸見系統(tǒng)。見諦要從見苦諦開始,所以是「見苦得道」的。一心見諦說,傳有明確說明的,如真諦Parama$rtha譯『四諦論』卷一(大 [P364] 正三二?三七八上、三七九上)說:
「若見無為法寂離生滅,四義一時成。異此無為寂靜,是名苦諦。由除此故,無為法寂靜,是名集諦。無為法即是滅諦。能觀此寂靜,及見無為,即是道諦。以是義故,四相雖別,得一時觀」。 「我說一時見四諦:一時離(苦),一時除(集),一時得(滅),一時修(道)。故說余諦,非為無用。……復(fù)次,四中隨知一已,即通余諦,如知一粒,則通余粒」。
『四諦論』所說,是引「分別部說」。分別部,依真諦譯『部執(zhí)異論』,與玄奘所譯說假部 Prajn~aptiva^din相當(dāng)。說假部說一時見四諦,其實是見滅諦無為寂靜離生滅。見滅就是離苦、斷集、修道,所以說一時見四諦。法藏部所說相近,如『阿毗達(dá)磨大毗婆沙論』卷一八五(大正二七?九二七下)說:
「有說:唯無相三摩地,能入正性離生,如達(dá)摩!5鵋多部說。彼說以無相三摩地,于涅槃起寂靜作意,入正性離生」。
法藏部與說假部,見無為寂靜入道,也就是「見滅得道」。分別說部系的化地部Mahi^s/a^saka ,如『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六下)說:
「于四圣諦一時現(xiàn)觀,見苦諦時能見諸諦,要已見者能如是見」。 [P365]
這是于四諦一時現(xiàn)觀abhisamaya,一念頓入的。不過要先見苦諦,見苦諦才能頓見諸諦。這是一心見道,而又是見苦得道的折衷派。大眾部等四部同說:「以一剎那現(xiàn)觀邊智,遍知四諦諸相差別」(17)!溉舻赜鞋F(xiàn)觀邊諸世俗智,此地即有世第一法」(18)。大眾部是在現(xiàn)觀見諦以前的世第一法laukika$gra-dharma位,能一心觀四諦,但這還是現(xiàn)觀以前的世俗智。由此引入現(xiàn)觀。以意推測,也應(yīng)是見滅諦無為。銅鍱部的修證次第,在「行道智見清凈」時,以無常、苦、無我,起三解脫門。而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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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一章 序說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二章 佛陀遺體·遺物·遺跡之崇敬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三章 本生·譬喻·因緣之流傳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四章 律制與教內(nèi)對立之傾向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五章 法之施設(shè)與發(fā)展趨勢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六章 部派分化與大乘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七章 邊地佛教之發(fā)展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八章 宗教意識之新適應(yīng)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九章 大乘經(jīng)之序曲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章 般若波羅蜜法門
- 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 第十一章 凈土與念佛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