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人覺經(jīng)
《八大人覺經(jīng)》最早著錄于隋代法經(jīng)的《眾經(jīng)目錄》,列在“失譯經(jīng)”類下,也就是不知譯者為何人。直到唐明佺《大周刊定眾經(jīng)目錄》,首次記載本經(jīng)譯主為后漢.安世高,并指出此說法系根據(jù)《寶唱錄》.至心誦念八大人覺: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詳情]
佛說八大人覺經(jīng)講記
【第一講】不覺、邪覺、正覺
諸位同修:今年一九九四年的暑假期間,我應(yīng)美國沈家楨居士的邀約,到紐約博南郡的沈居士府上作客,其間曾參觀了大莊嚴寺,參加了莊嚴寺的夏令營活動,同時也參觀了沈居士所創(chuàng)辦的‘世界宗教研究院’。因為答應(yīng)為世宗院作一項專題研究,撰寫一本‘美國華人社會佛教發(fā)展史’,因此在美東紐約,美南休士頓、達拉斯,和美西洛杉磯、舊金山,訪問了許多佛教寺院和社團,直到九月上旬才回到臺灣。
九月中旬,接到慧炬佛學(xué)會張秘書振興的電話,說:‘外界有不少人打電話來,問于老師下學(xué)期的佛學(xué)講座何時開始。’早年從先師李炳南老人學(xué)佛,嘗聽老人說:‘我的佛法,是叩頭學(xué)進來,再叩頭送出去。’我謹記老人這句話,所以如果有人對我說:‘我讀過你某一本佛學(xué)的書。’我忙不迭的向人家行禮道謝。何以故呢?現(xiàn)在社會上有看不完的東西—書報雜志、電影電視,以至于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人家放下別的東西不看,居然來看你的書,你能不感謝人家嗎?至于開講座,還沒有向人叩頭約請,就有人上門詢問,這豈不是更值得感謝。所以當我接到張秘書的電話時,我忙說:‘我三兩天內(nèi)到臺北去看你,咱們當面研究。’
九月十五日,我到臺北慧炬佛學(xué)會與張秘書見面,洽商安排于現(xiàn)在這段時間開始,這就是本講座的緣起。
(2)講座題目
我們這一期講座的題目,是‘正覺之道—八大人覺經(jīng)講記’,關(guān)于八大人覺經(jīng)的內(nèi)容,在后面將會講到,我們現(xiàn)在先來談?wù)勥@個‘覺’字。覺,在佛經(jīng)上是最重要的一個字,因為梵文Buddha一字,音譯佛陀,意譯就是‘覺者’。而覺悟的梵語bodhi,音譯菩提,意譯為覺、為智、為知、為道,就是斷世間煩惱而成就涅槃的最高智慧。這些深奧的名詞,留在后面再講,F(xiàn)在先自世俗社會的意義,來探討這個‘覺’字。
覺字在辭書上的解釋,大致說,有知的意思,也有悟的意思。知從外入,悟從內(nèi)發(fā)。如生理器官受外界刺激、而對事物的辨別是知,如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見聞覺知,是外入的知;再如《孟子萬章》:‘使先知覺后知’,是內(nèi)發(fā)的悟。因此,孫中山先生著《三民主義》,在民權(quán)主義第三講中說:‘世界人類其得之于天賦者約分三種:有先知先覺者,有后知后覺者,有不知不覺者。先知先覺者為發(fā)明家,后知后覺者為宣傳家,不知不覺者為實行家。此三種人互相為用,協(xié)力進行,則人類之文明進步必能一日千里。’
我曾為這幾句話沉思冥想,思索先知先覺,后知后覺,不知不覺這三個名詞,如果引用到佛教中,是不是先知先覺者有如佛陀,后知后覺者有如菩薩,不知不覺者有如我輩具縛凡夫—世間的蕓蕓眾生?不錯,因為我們有無明,所以我們迷昧顛倒,不知不覺。
(3)不覺、邪覺、正覺
如果說我們都是不知不覺的人,一定有人不服氣。不過我們也不必不服或失望,因為佛法的本義是眾生平等,所謂‘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我們現(xiàn)在雖然是不知不覺的眾生,但我們固有的佛性與佛并無差別,所以未來我們終將成佛、終將成為覺者。因此,不知不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邪知邪覺。
邪知邪覺就是邪知邪見—覺就是知的意思,知從外來,是受邪師邪友的影響。有知就有見,這就成了邪見,邪見在佛法中是六種根本煩惱之一,它可開展為五種,即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這五見又稱為五利使,也即是障礙我人成佛的‘所知障’。有了先入為主的所知障,正知正見就聽不進去了。所以無知無見不可怕,邪知邪見最可怕。
本講的題目是:‘不覺、邪覺、正覺。’其實也就是社會人士在信仰上的不信、邪信、正信。社會人士,沒有信仰—即不信任何宗教者,并不要緊,有一日因緣成熟,他終將起信。怕的是邪信—在信仰上為邪師邪友所誤,走入岐途,前途就十分可惜了。
或有人說,世界性的大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都是光明正大的宗教,有何來邪信或誤入岐途呢?其實不然,光明正大的世界性宗教,其內(nèi)部也是派系林立,有一些野心分子,披著正教的外衣,來散布荒謬的邪說,戕人慧命—不止是戕人慧命,甚至于傷害人的生命。謂余不信,我們且舉幾個實例來看。
(4)邪信的故事
邪信,就是誤入岐途,信了邪教,導(dǎo)致悲慘的后果。這種事例多到不勝枚舉,我們且舉出幾個顯著的例子,第一件是人民教會的事件。
人民教會事件,是一件發(fā)生于一九七七年的舊事,在當時是轟動世界的大新聞,所以有重新回顧的價值。
瓊斯是美國人,一九三一年出生在美國印地安那州的一個小鎮(zhèn)。他的父親是鐵路工,且身有殘疾;他母親是虔誠的基督教徒,在一家工廠做工。瓊斯自幼聰明乖巧,他的鄰居、也是他的教母奈迪太太后來說:‘這么乖巧的孩子,誰能相信他會變成一個魔王邪教的教主呢?’
一九四九年、他在印地那波里市自己的寓所中傳教,吸收信徒。一九五五年他成立了‘人民教會’、自任‘教主’,并自稱是‘耶穌基督的使者’,后來他索興自稱是‘基督再世’,具有上帝賦予治病的本能。那時他扮演慈善宗教家十分成功,他態(tài)度虔誠和藹,謙卑誠懇。人民教會設(shè)有對貧民施湯粥的供應(yīng)站,也募捐寒衣送給貧民。由此博取得社會聲譽和同情,于是有人向他捐獻金錢,捐獻房屋、財產(chǎn)。一九七七年他事情敗露后,官方查得他名下有三千多戶房地產(chǎn),都是別人捐獻的。
一九六七年初,他預(yù)言說世界將于當年七月十五日毀滅,結(jié)果沒有實現(xiàn),他辯稱是他祈求上帝使人類渡過危機,他的信徒也居然信了他的鬼話。一九七一年,他北上西雅圖布道,有十萬人參加大會。他當場舉行‘祈禱信心治療’,果然使跛者能走,瞎子能見。瓊斯當場自一個癌癥病人身上,隔著皮膚抓出一塊癌瘤,鮮血淋淋,使全場的人感動的流眼淚,多少人跪下痛哭懺悔,當場向他皈依的多達數(shù)千人。不過,第三天再表演時,由于扮演駝子的助手演技太差,當場穿幫,被人識破,引起全場大嘩,紛紛向瓊斯投擲水果皮、汽水瓶,他狼狽逃回了舊金山。雖然北方報紙電視都報導(dǎo)了這一幕鬧劇,但瓊斯在美西的地位卻未受到影響。
后來他向南美洲的蓋亞那政府申請,說要帶一批美國人投資開發(fā),在距蓋京佐治塘兩百多英里處,租得八百多英畝的森林,在其中建了三十座軍營式的宿舍,吸引了一千多名信徒隨他去開發(fā)。他對外宣稱那里是人間的天堂,是伊甸園重建,人人有飯吃,人人有工作;在那里只有快樂,沒有煩惱……。這種美麗的宣傳欺騙了無數(shù)世人,甚至于美國卡特總統(tǒng)的夫人、和副總統(tǒng)孟岱爾都去訪問過。
如果人民教會的內(nèi)幕不被揭穿,世人永遠會以為瓊斯是耶穌再世,蓋亞那森林是人間天堂?墒,該發(fā)生的事總要發(fā)生,一九七三年,信徒受不了恐怖統(tǒng)治,有八個人逃出森林,瓊斯緊張了,他馬上舉行‘同登天國演習’,叫信徒排隊飲用‘圣水’—他說那是結(jié)束生命的圣水,飲了圣水,就可離開這可厭的世界,同往天父的國土。幸虧那次只是演習,沒有真的到達天國。但四年后,由于新西方新聞New west news雜志揭發(fā)了人民教會的內(nèi)幕,列舉出瓊斯如何騙取信徒的財產(chǎn),如何奸淫女信徒,如何在森林中提倡雜交(他說如此方可吸引青年),如何用暴力控制信徒等等。
后來美國眾議員賴恩,帶了十四個人(包括媒體記者)的代表團去調(diào)查,有十五個信徒要隨賴恩回國,瓊斯下令射殺賴恩,賴恩逃脫,一個錄音員受了傷。這時瓊斯集合了九百余名信徒說:‘現(xiàn)在是我們到另一世界相聚的時候了’。在他手下親信以手提機槍的逼迫下,驅(qū)令每一信徒人飲下了紅寶石色的汽水—放了劇毒氰酸鉀的汽水。這是一九七八年的大事。
無獨有偶,去年又在美國德州發(fā)生了柯瑞許事件—就是強迫近百名信徒集體自焚事件。事情發(fā)生在一九八三年,美國德州科威市的大衛(wèi)狄安教會—基督教復(fù)臨安息日會一個支派的牧師,自稱為耶穌再世的柯瑞許,率領(lǐng)著近百名信徒,占據(jù)了科威市一個農(nóng)莊,抗拒美國聯(lián)邦安全人員的檢查,雙方在槍戰(zhàn)中,聯(lián)邦人員死傷二十多人,柯瑞許的人也死了三個。
柯瑞許是一個三十三歲,相貌英俊而能言善道的美男子。傳說他有十五個太太,有一群虔誠而迷信的信徒。信徒們相信柯瑞許的鬼話:‘如果圣經(jīng)是真的,我就是耶穌。’他們狂熱的擁護他,一切聽他擺布。
悲劇發(fā)生在一九九三年的二月十八日,柯瑞許為了抗拒聯(lián)邦安全人員的檢查,占據(jù)了占地數(shù)十英畝的農(nóng)莊,以強大的火力與安全人員對抗。安全人員包圍了農(nóng)莊,在僵持了五十多天后,聯(lián)邦安全人員企圖以裝甲車撞開墻壁迫使他們投降,想不到柯瑞許引火自焚,近百名信徒也為他殉葬—事后得知,自火窟逃出了九個人。
這種‘世界末日’、‘耶穌再生’的鬧劇,不斷在世界各地上演,包括著日本、韓國,連大陸的大別山區(qū)農(nóng)村間,都傳出過農(nóng)民集體自殺,同登天國的悲劇。
或者有人問,我們佛教中有沒有這種事件呢?當然有,歷史上邪教‘燒香召眾,夜聚曉散’,小則斂財,大則‘舉事’,可說是史不絕書。現(xiàn)在呢?社會進步了,沒有人再用老辦法‘聚眾造反’了,但披上佛教的外衣,邪說惑眾,既可斂財,又可出名。君不見,真佛宗、無上師的弟子遍天下,使人感到何以世間邪正不分的人如此之多?
(5)正法、正見、正信
其實所謂邪信,事實上就是迷信,世間太多的人對自己沒有信心,把命運交給神壇、交給乩童,交給通靈者,交給占卜決疑的術(shù)士。這全是迷信,全是十分可笑、而又十分可悲的迷信。我再度強調(diào)說明,我們寧可不信,而不要見什么信什么,成為邪信或迷信。信仰、不是盲目的迷信,而是要有所抉擇的正信。
正信,是在正見的抉擇下,信仰正法。正法是什么,正法就是釋迦牟尼的教法。釋迦牟尼的基本教理,只是‘緣起’。佛陀說:‘緣起甚深,無信云何解?’所以佛陀把緣起法重新予以組織,以‘苦、集、滅、道。’的四圣諦法,向世人宣達。事實上,原始佛教的基本教理,所謂三法印、四圣諦、十二緣生觀等等,全是緣起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全是建立在緣起的理論基礎(chǔ)上。以后發(fā)展出來的各種宗派,各種理論,說常說斷,說空說有,都不出緣起的范圍。
我們平常說‘信佛’、‘信佛教’,說到佛,我們就想到大雄寶殿的佛像;說到佛教,我們就想到寺院、和尚,鐘聲梵唄。事實上,我們把對象弄錯了。我們信佛,是信佛陀的‘覺悟之法’,信佛教,信的是佛的言教(言教仍然是法—覺悟之法)。佛陀要我們信他所說的正法,沒有要我們信他自己。佛要我們‘以己為洲,以法為洲。’沒有要我們依賴他本人。此即所謂‘依法不依人’。佛在涅槃前,告訴侍者阿難說:‘能受法,能行法,斯乃名曰供養(yǎng)如來。’我們?nèi)绾螆蠓鸲鳎渴墙邮芩f的法,并且能實行他的法。并不是專門焚香供花,頂禮禱告。
如果那位同修不信,認為我所說的‘離經(jīng)叛道’,我且引出經(jīng)典為證!金剛經(jīng)》有偈子曰: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怎么樣才能見到如來?又有偈曰: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如來究竟是什么呢?如來即是法性、是真理,即是佛陀的法身。因此,《阿含經(jīng)》謂:‘見緣起則見法,見法則見佛。’
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六日撰稿
【第二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
(1)唯佛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我們讀佛經(jīng)時,常讀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句話。如《金剛經(jīng)》云:‘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yīng)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又如《般若心經(jīng)》曰:‘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密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我們現(xiàn)在探討,這‘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究竟作何解釋?
原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一語,是梵文Anuttara-Samyak-Sambodhi的音譯。如果意譯的話,‘阿’譯為無,‘耨多羅’譯為上,‘三藐’譯為正等,‘三菩提’譯為正覺。合稱:‘無上正等正覺’。
人世間,亙古以來,證得無上正等正覺的,只有釋迦牟尼一個人。因為他證得了無上正等正覺,所以稱為佛陀。佛弟子中也有許多人證得涅槃—證得阿羅漢極果的,但那只是自覺,而不是覺行圓滿的無上正等正覺。因此,古代注經(jīng)家給佛陀下的定義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才稱為佛陀。而阿羅漢自覺而不覺他,覺行不圓滿,所以不稱佛陀。
我們這個講座命名為‘正覺之道’,意思是循著《八大人覺經(jīng)》的修行方法,向無上正等正覺的終極目標前進—當然,我們還是剛剛起步。
凡是學(xué)佛的人,莫不知道釋迦牟尼是佛教教主,是:‘天人師、眾生父。’本來不必在此多加介紹。但是我們有些同修受傳統(tǒng)觀念的影響,把一代圣哲、人間偉大的教化師,誤認為是玄奇莫測的神、是全知全能的造物主。這就把佛陀的身分認錯了。因此,我們有必要在此重新介紹佛陀,以認清佛陀的真面目。
(2)正確的認識佛陀
佛陀,是釋迦牟尼佛陀的略稱。釋迦牟尼不是佛陀的名字,而是佛陀的稱號—釋迦族的圣者。佛陀的家族姓喬達摩Gotama(早期譯為瞿曇),他幼年名叫悉達多。他于西元前五百多年,出生于北印度的迦毗羅衛(wèi)國。
西元前五百多年,是我國春秋時代,那時諸國林立,互相征伐,人民非常痛苦。印度也是如此,單單恒河中游一地,就有十六大國,和許多小國。迦毗羅衛(wèi)是北印度雪山南麓的一個小國,它不在十六大國之列,它是恒河北岸強國拘薩羅國的屬國。迦毗羅衛(wèi)國國王凈飯王中年得子,命名悉達多。因此,悉達多生來就具有王儲身份,他是一位王太子。悉達多的母親摩耶夫人,在他出生后第七天就逝世了,悉達多太子自小由他姨母兼繼母、摩訶波阇波提撫養(yǎng)成人。也許是幼年喪母的關(guān)系,太子就自幼養(yǎng)成沉思冥想的性格。
太子十多歲時,凈飯王帶他到郊外巡視,他看到田中農(nóng)夫,裸背赤體的在烈日下耕作。老牛拖著犁奮力前進,還要遭受鞭打;田中犁出的小蟲蚯蚓,為鳥雀競相啄食。一幅活生生的生存競爭圖,使太子看得觸目驚心,深感人生是大苦聚,因而生起出家修道之想。凈飯王怕太子出家遁世,乃為他娶了鄰國天臂城善覺王的女兒、耶輸陀羅為妃。并為他在宮苑中造下了冬天住的暖殿,夏天住的涼殿,和春秋住的中殿。苑中廣造池臺,栽種花木,并以許多宮娥彩女隨侍。凈飯王無非想以人間的宮室犬馬之樂,聲色歌舞之娛,來羈絆太子,使他不要有出家的念頭。然而,人生生老病死的苦惱,在太子心中晝思夜想,不得解決。在他二十九歲之年,耶輸陀羅為他生下兒子—小王子羅侯羅之后,太子終于離開王宮,出家修道去了。
悉達多太子離開迦毗羅衛(wèi)城,曾在恒河南北岸訪問過不少的哲學(xué)家、宗教家—在佛經(jīng)上稱之為‘六師外道’、‘六十二見’等宗教學(xué)術(shù)界人士,但對‘究竟解脫’的問題,仍然得不到答案。最后,他到尼連禪河畔的苦行林中,自行參究。在他出家的第六年,他在一株菩提樹下靜坐思維,他發(fā)誓曰:‘我道不成,要終不起’。終于在某一日早晨,面對滿天繁星,思想豁然貫通,證悟了真理。這在佛經(jīng)上稱作‘睹明星而證道’,悉達多太子由此成為佛陀Buddha覺者,就是真理的證悟者。
證道后的佛陀,有如中國孔子周游列國似的,游行于恒河兩岸大小各國,宣示他證悟的真理,以教化眾生。無數(shù)人皈依于他,成為他的弟子—有的隨他出家修道,有的仍維持著在家生活,這就是后世所稱的四眾弟子—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他游化四十五年,在他八十歲的時候,于最后一次游化途中,因為吃了一個弟子供養(yǎng)含有野菇的午餐,引起食物中毒,在恒河北岸、拘尸那城外的牛角沙羅林中逝世,這在佛經(jīng)上稱做‘大般涅槃’摩訶般涅槃那。就是‘圓寂’或‘滅度’的意思。
基于以上所述,我們對釋迦牟尼佛陀有下列幾點認識:
。ㄒ唬┓鹜邮菤v史上實有的人物,他有邦族姓氏,父母妻子。他是世人公認的‘四大圣哲’之一,他不是像有些書中所說、是‘太陽神的化身’。
。ǘ┓鹜邮怯煞踩私(jīng)修持而證道—成佛的。佛陀和我們一樣,有生老病死的過程,有飲食男女的生活(這是指出家以前,出家后斷男女之欲,但仍需飲食)。但他由凡入圣,為我們做一個典范。我們也可經(jīng)修持而自我超越,由凡入圣。
(三)佛陀有如我國的孔子,他是一代圣哲,是世間偉大的教化師。佛陀不是神,不是造物主—不是上帝。
(3)佛經(jīng)的結(jié)集
釋尊涅槃后,上座弟子大迦葉,為恐‘如來甚深妙法成灰燼’,他發(fā)起‘結(jié)集’,集合了五百名上座比丘,會集一處,把釋尊說過的言教,一段一段的背誦出來。當時印度沒有書寫的工具,佛經(jīng)全是這樣口口相傳的傳下來。據(jù)說,這次結(jié)集是由大迦葉擔任主持人,由多聞第一的阿難尊者誦出經(jīng)藏,由持戒第一的優(yōu)波離尊者誦出律藏,這是有佛經(jīng)(背誦出來的佛經(jīng))之始。而所謂‘經(jīng)藏’的經(jīng),是指由釋尊說過的言教而言。
結(jié)集不僅是一次,在佛陀涅槃后當年結(jié)過集,叫做‘五百結(jié)集’;在佛陀滅度后一百一十年—西元前三七零年前后,又結(jié)過一次集,叫做‘毗舍離結(jié)集’;在佛陀滅度后兩百三十多年—印度阿育王在位時代,有過第三次結(jié)集,在這次結(jié)集時有了‘論藏’,就是解釋經(jīng)典,或就經(jīng)典文字發(fā)揮其義者的文字。不過這三次結(jié)集都是背誦的,沒有文字記錄—因為貝葉經(jīng)是西元前八十多年才問世的。到西元后一百年前后,印度迦膩色迦王在位時,又有過一次第四次結(jié)集。這一次有了文字記錄,據(jù)說是鏤刻在赤銅片上。
佛教在西元世紀之初傳到中國,由東漢、三國、兩晉、南北朝,都是佛經(jīng)翻譯的時代。在南北朝梁武帝天監(jiān)年間,就有了手抄本的大藏經(jīng)出現(xiàn)。以后歷代均有增益,到了宋太宗太平興國八年(西元九八三年),就有了雕刻版的大藏經(jīng)。以后各朝均有修訂刻印,使中國大藏經(jīng)累積到為數(shù)萬卷。不過老實說,上萬卷大藏經(jīng)只是一大堆資料,使用的時候還要善加選擇。并且、卷帙過多,異說紛紜,反而使研究者有無所適從之感。
(4)對于‘經(jīng)藏’二字的探討
大藏經(jīng)的藏字,是梵語毗荼迦Pitaka的意譯,毗荼迦一字的意義,是指竹篋一類的東西,可裝盛花果者。佛陀滅度后,弟子結(jié)集,結(jié)出經(jīng)、律、論三篋,我國譯經(jīng),易以較雅馴的文字,稱曰三藏。此三藏卷帙浩繁,故又稱為大藏經(jīng)。
至于經(jīng)藏這個‘經(jīng)’字,是梵語修多羅的意譯。梵語Sutra,音譯修多羅(也有譯為修姤跣、蘇怛羅,素怛纜的),意譯為契經(jīng)、正經(jīng)、或貫經(jīng)。經(jīng)(修多羅)的名稱,有下列三種解釋:即(一)修多羅原本是婆羅門教的用語,后來為佛教所吸收使用,這個字在梵文中的原意,是‘絲’、‘線’、‘條’的意思,絲或線能貫穿珠子或花束,可以不令散失。引申出來的意思,把佛說的法貫穿起來,使不散失,以流傳后世。(二)世尊演說的教理,本稱為法(達摩),就是教法的意思。教法以絲或線連貫之,就是Sutra,中土譯經(jīng)時,認為譯Sutra為彩或線,不夠鄭重,所以譯為經(jīng)。
這樣譯,當然與中國文化有關(guān)。我國歷來學(xué)者,把經(jīng)字看的相當尊重,凡是圣人所說的話,或經(jīng)圣人所刪定的典籍,都稱為經(jīng)。如儒家的四書五經(jīng)、十三經(jīng)等皆是。
(5)關(guān)于八大人覺經(jīng)
民國初年,大學(xué)者梁啟超研究佛教,在《論佛教與群治之關(guān)系》一文中曾說:‘佛教是智信而非迷信,是自力而非他力,是兼善而非獨善,是入世而非厭世。’基于‘智信’的原則,我們信佛,不能含糊籠統(tǒng)的信,要清楚明白的信。因此,我們要講‘八大人覺經(jīng)’,就先把此經(jīng)的版本作一番研究。
《八大人覺經(jīng)》,有多種不同版本,有的版本在八大人覺經(jīng)之上,冠以‘佛說’二字,有的則沒有。例如《大正藏》第十七冊七七九經(jīng),經(jīng)名是《佛說八大人覺經(jīng)》,而我國早期的藏經(jīng)—由宋代磧砂藏到清初龍藏,都沒有‘佛說’二字。但民國初年,上海頻伽精舍刊印的《頻伽藏》,加上了‘佛說’二字。而頻伽藏是以日本的縮本藏經(jīng)為藍本刊印的,所以這‘佛說’二字,是日本人加上去的。本來,日本早期的藏經(jīng),于此經(jīng)題前,也沒有佛說二字,據(jù)四十多年前、在臺灣創(chuàng)辦‘臺灣印經(jīng)處’的朱鏡宙老居士考證,日本早期刊印的《天海藏》,所列印的八大人覺經(jīng),就沒有‘佛說’的字樣。到明治十九年(一八八六),以《天海藏》縮印的藏經(jīng)—俗稱《縮藏》,這時就加上了‘佛說’二字。后來,明治三十八年(一九0五)刊印的《卍字藏》也加上了佛說二字,以至于后來的《大正藏》也有這兩個字。
本來,經(jīng)前面有沒有佛說二字,并不重要。有很多佛經(jīng),前面都沒有佛說二字。例如《阿含部》的經(jīng),大部分沒有加此二字;般若部的經(jīng)也沒有此二字。常見的大經(jīng),如《大方廣佛華嚴經(jīng)》、《大佛頂首楞嚴經(jīng)》、《大寶積經(jīng)》等等,前面都沒有加此二字。
事實上,佛經(jīng)并不全是佛陀親說的,佛經(jīng)中載稱,佛法由五種人所說,即:佛說、佛弟子說、諸天說、神鬼說、仙人說。只要為三法印所印證、契理契機的,都可稱為經(jīng)。是故經(jīng)題前面有無冠以‘佛說’二字,無關(guān)重要。
但是,這本八大人覺經(jīng),現(xiàn)時流通的版本上,全名卻是《佛說八大人覺經(jīng)》。經(jīng)名雖然標明佛說,事實上這本經(jīng)卻不是佛陀所說,因為它只是一本經(jīng)抄—從其他佛經(jīng)中抄錄出精粹的句子,集輯成書的。這就像早期的《四十二章經(jīng)》一樣,是從其他經(jīng)中抄輯而成的。不過《四十二章經(jīng)》,是中土人士自漢譯的《法句經(jīng)》中抄錄出來,內(nèi)容顯得凌亂。而《八大人覺經(jīng)》是天竺圣賢自佛經(jīng)中抄錄,文字結(jié)構(gòu)較為整齊而已。
或者有人說:‘你竟敢否定佛所說的經(jīng),未免太大膽了吧?’不、我不敢隨便亂說話,這是有證據(jù)可查的。日本早期的《天海藏》,于《八大人覺經(jīng)》的經(jīng)題下,注有:‘西土圣賢集,今依舊錄,仍附于此。’的字樣,由此可知此經(jīng)是印度人抄錄的。再者,我國明末四大師之一的蕅益大師(智旭),在其所撰的《閱藏知津》中,把本經(jīng)列入‘西土撰述’部分,足以證明此經(jīng)并非佛說。
但是,此經(jīng)雖然不是佛說,但并不能否定其價值。佛經(jīng)中本來有‘四依’之說,如《大方等大集經(jīng)》卷二十九所稱:‘依法不依人,依了義經(jīng)不依不了義經(jīng),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這本經(jīng)雖是抄錄,但每字每句,皆從三藏十二部法要中流出,有如佛親口所說,因此,我們?nèi)宰鹬厝绶鹚f,故而注釋講解。
一九九四年九月十八日撰稿
【第三講】循八大人覺經(jīng)走向正覺—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
(1)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
古人解經(jīng),先要分科立分。分科就是一部經(jīng)的綱要。凡是佛經(jīng),不論經(jīng)文長短,一般分為三大科—即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稱序分,第二部分稱正宗分,第三部分稱流通分。此分科立分的方法,始自東晉道安法師。當時有人批評他這種分法,說他:‘割裂佛經(jīng),罪過無邊。’后來到了唐代,玄奘法師譯出親光菩薩的《佛地經(jīng)論》,論中亦具有三分,此三分稱作:一,教起因緣分;二,圣教所說分;三,依教奉行分。至此,國人始信道安的‘彌天高判’,后代就一致遵行了。
但是亦有經(jīng)文,以結(jié)構(gòu)不同,而分為四分者—于正宗分及流通分之間加上總結(jié)分的,這本八大人覺經(jīng)就是如此科分。
本經(jīng)的經(jīng)文,分做以下四分,即是:
一、序分:自‘為佛弟子’起,至‘至心誦念八大人覺’止。
二、正宗分:自‘第一覺悟’起,至‘第八……畢竟大樂’止。
三、總結(jié)分:自‘如此八事’起,至‘修心圣道’止。
四、流通分:自‘若佛弟子’起,至‘常住快樂’止。
本經(jīng)總結(jié)分稱:‘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如此八事是那八事呢?就是‘正宗分’中所說的八件事。這八件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所從而覺悟的。
本經(jīng)正宗分所稱的八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呢?蕅益大師在其所撰輯的《閱藏知津》一書中,把這八種覺悟真理途徑,提綱挈領(lǐng)的列舉出來,即是:
。ǘ┏P奚儆X—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ㄈ┲闶氐烙X—常念知足、安貧守道。
。ㄋ模┏P精進覺—破煩惱惡,摧伏四魔。
。ㄎ澹┒嗦勚腔塾X—廣學(xué)多聞,增長智慧。
。布施平等覺—菩薩布施,等念怨親。
。ㄆ撸┏黾诣笮杏X—志愿出家,守道清白。
(八)大心普濟覺—發(fā)大乘心,普濟一切。
古人講經(jīng),在形式上有一定的儀規(guī),在經(jīng)文科分上也有一定的形式。依照天臺宗釋經(jīng)的規(guī)范,有所謂‘五重玄義’,即以五條規(guī)范,提綱挈領(lǐng),提示綱要,以發(fā)揮經(jīng)中的要義。這五條規(guī)范是釋名、顯體、明宗、論用、判教。我們這種‘佛學(xué)講座’,只能說是通俗演講,不能叫做講經(jīng),所以我們并沒有遵照正規(guī)講經(jīng)的程序來講,不過經(jīng)題總要加以解釋,下面就先由經(jīng)題講起。
(2)解釋經(jīng)題
經(jīng)題,是一本經(jīng)的題目。自來講經(jīng)的順序,是先講全經(jīng)‘綱要’,次則‘正釋’經(jīng)文。正釋分三部分,先釋經(jīng)題,次釋譯人,末釋正文,F(xiàn)在我們也照此順序,先自解釋經(jīng)題開始。
現(xiàn)在市面上流通的本經(jīng),經(jīng)題多冠以‘佛說’二字,但本經(jīng)不是佛說,所以我們在此把‘佛說’二字省略,直接從經(jīng)題講起。本經(jīng)的經(jīng)題是‘八大人覺經(jīng)’,現(xiàn)在分釋如下:
。ㄒ唬┌耍喊耸菙(shù)字,指本經(jīng)正宗分,自第一覺悟:世間無常……漸離生死起,至第八覺悟:生死熾然……畢竟大樂止,其數(shù)共為八條,故云為八。也即指的是,八種追尋真理(覺悟)的方法。
。ǘ┐笕耍捍笫切〉南鄬,人是我輩圓顱方趾、身心和合生命體的總稱。大人二字,解釋不一,照字面解說,與小兒相對的成年人稱大人;或者一般人對父母尊長的稱呼,稱大人;大人也是古代官府的稱呼,如清朝四品官以上稱大人!左傳注》曰:‘大人,公卿大夫也。’。
而儒家以君子為大人,反之則為小人。如《大學(xué)》一書,解釋為大人之學(xué)!論語》一書中的句子:‘君子謀道不謀食’,‘君子憂道不憂貧’,以及‘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以利’等等。此外,大人亦為對有德者之稱。如《論語、季氏篇》:‘畏大人’。注曰:‘大人,圣人也。’
如果說,大人是有德之人、是圣人,就和本經(jīng)中所稱的大人相近了。本經(jīng)中所稱的大人,乃是專指佛菩薩而言的,觀經(jīng)文:‘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可知。
佛是天人師,眾生父,證悟宇宙諸法實相,號稱法王,當然是大人;菩薩號稱法王子,荷擔如來家業(yè),紹隆佛種,生補佛位,所以與佛同稱大人。是以本經(jīng)所稱的大人,乃是專指佛菩薩而言。
。ㄈ┯X:覺是對迷說的,因為世人迷昧顛倒,佛陀才說此覺悟法門。如果沒有迷昧顛倒的眾生,佛陀就不說此法門了。關(guān)于覺的意義,見本文第一講。
(四)經(jīng):經(jīng)的意義,見本文第二講,此處不贅。
本經(jīng)經(jīng)題‘八大人覺經(jīng)’五字,若詳加分析,其中有通有別。如‘八大人覺’四字,只是別名,不通于其他的經(jīng)。而最后的‘經(jīng)’字,則為通名,別的經(jīng)可以通用故。
經(jīng)題之下,還有一行字,是:‘后漢沙門安世高譯’。后漢,對前漢而言。前漢就是劉邦所建立的皇朝,建都長安,所以又稱西漢;后漢,是‘光武中興’的漢朝,建都洛陽,所以又稱東漢。至于‘沙門’二字,是梵文Sramana的音譯,意譯為‘勤息’,就是‘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的意思!栋⒑(jīng)》云:‘舍離恩愛,出家修道,攝御諸根,不染外欲;慈心一切,無所傷害,遇樂不欣,逢苦不戚,能忍如地,故號沙門。’
至于安世高三字,是譯經(jīng)人的名字。見下節(jié)所釋。
(3)翻譯此經(jīng)的安世高:
佛陀住世時,游化四十五年,他只是‘說法’,并未‘著書’。因為那個時候印度沒有書寫的工具。直到佛陀滅度后四百年,在西元前一世紀的時候,印度才有了貝葉經(jīng)的出現(xiàn)—把經(jīng)文寫在處理過的樹葉上。
公元世紀開始前后,佛教傳入中國,傳說東漢明帝永平末年,天竺沙門迦葉摩騰、竺法蘭二人,在洛陽白馬寺譯出了‘四十二章經(jīng)’,是最早在中國譯經(jīng)的外國沙門。但近代學(xué)者考證,四十二章經(jīng)不是由梵文翻譯過來的,那只是一本‘經(jīng)抄’。因此,最早在中國翻譯佛經(jīng)的人,就是本經(jīng)的翻譯者安世高了—當然,八大人覺經(jīng)不是安世高唯一的譯作,也不是他最早的譯作,而是他的譯作之一。
在現(xiàn)代流通的《八大人覺經(jīng)》經(jīng)文首頁,于經(jīng)題之下,標明‘后漢沙門安世高譯’。于此我們來介紹這位譯經(jīng)大師。安世高,名清,字世高,他不是中國人,他是安息國人。安息國是古代的波斯,也就是現(xiàn)在的伊朗。在《大英百科全書》中,稱安息國建國時代,為自西元前二四七年、至西元二二四年。安世高在世的年代,大約在西元一一0年至一八0年之間。
《高僧傳》上,說安世高是‘安息國王正后之太子也’。說他自幼以孝行見稱,志業(yè)聰敏,刻意好學(xué)。他通達外國典籍,天文地理,以及醫(yī)方異術(shù),并且還通達鳥語。據(jù)說有一次,他看到一群燕子啾啾而鳴,他對同伴說:‘燕子說,待會將有人給我們送食物來。’頃之果然。所以他俊異的名聲,早已傳遍西域。安息國是個佛教國家,早在西元前兩百余年,印度阿育王在位時代,派遣了多批傳教師到國外傳道,佛教就由印度經(jīng)阿富汗斯坦傳至波斯。所以安世高自幼信奉佛教,在家學(xué)佛,奉持戒律,絲毫不茍。他長大之后,父王薨逝,他繼位為王。但他體認到‘深惟苦空,厭離行器。’于服孝期滿后,讓國與叔,而毅然出家修道。世高出家后,博覽經(jīng)藏,精通內(nèi)典,游方弘化,遍歷諸國。后來于東漢桓帝初年,到了東漢國都洛陽。這時大約是西元的一四七或一四八年。
世高自幼機敏穎悟,才智過人,到洛陽未久,就通達中國語文。于是他:‘宣譯眾經(jīng),改胡為漢。’他所譯的經(jīng),主要的有《五十校計經(jīng)》,《七處三觀經(jīng)》,《安般守意經(jīng)》,《阿毗曇五法經(jīng)》等,當然也包括這部《八大人覺經(jīng)》,據(jù)東晉釋道安編著《眾經(jīng)目錄》上說,世高譯出的經(jīng)典共有三十五部。到隋代費長房撰《歷代三寶記》,漫無簡別的列出了一百七十多種—他把佚名譯者的經(jīng)本,全列到安世高的名下了。現(xiàn)在《大正藏》中列名世高所譯的經(jīng)為五十五部,五十九卷,是否全是世高所譯,就很難辨別了。
于此附帶說明,漢、魏、兩晉時代,譯經(jīng)師譯經(jīng),并不是拿著梵文本的貝葉經(jīng)對照,再譯出漢文來。早期譯經(jīng),沒有經(jīng)本,全是背誦。因為‘外國法師師徒相傳,以口授相付,不聽載文。’(見《分別功德論》所載)。因此,經(jīng)文全是背誦的。像《高僧傳》稱安世高‘諷持禪經(jīng)’,稱支婁迦讖‘諷誦群經(jīng)’,稱鳩摩羅什‘從事受經(jīng),日誦千偈’,由此可見那時學(xué)經(jīng),只是口誦,并非目讀。所以那時譯經(jīng),也只是‘宣譯’—以口誦梵經(jīng),由助手執(zhí)筆寫出梵音文字,再由主譯者依梵本口宣為漢文。當然到了后來,梵文經(jīng)本大量輸入,譯經(jīng)的情形就不一樣了。
(4)經(jīng)文內(nèi)容
八大人覺經(jīng),連經(jīng)題在內(nèi),全部三百八十五字。經(jīng)文序分稱:‘為佛弟子,常于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由此可知,這本經(jīng)是要隨時誦念的。因此,我們先將全部經(jīng)文敬錄如下,以便隨時誦念:
佛說八大人覺經(jīng) 后漢沙門安世高譯
為佛弟子,常于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yè)。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xué)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jié)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糩法器,志愿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fā)大乘心,普濟一切,愿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
以前八事,開導(dǎo)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舍離五欲,修心圣道。
若佛弟子,誦此八事,于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5)經(jīng)文提要
每一本佛經(jīng),都有其重點,例如《般若心經(jīng)》的重點,是強調(diào)‘般若’—無分別智的妙用,否定一切差別觀,而說萬法空性的妙理。而本經(jīng)—這本《八大人覺經(jīng)》的重點,是在于循八條覺悟之道,‘速登正覺,永斷生死。’
佛陀四十五年游行教化,其最大的目的,即在于眾生‘乘法身船,至涅槃岸。’所以《法華經(jīng)》曰:‘佛以一大事因緣,出現(xiàn)于世。’所謂大事,無非是生死大事。此一大事,也就是本經(jīng)的重點。
本經(jīng)經(jīng)文全部三百七十二字,但提到生死二字的,卻有七處之多。如第一覺悟中的:‘如是觀察,漸離生死’;第二覺知中的:‘生死疲勞,由貪欲起’;第五覺知中的:‘第五覺知,愚癡生死’;第八覺知中的:‘生死熾然,苦惱無量’,以至于流通分中:‘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令諸眾生,覺生死苦’,到最后的:‘速登正覺,永斷生死’。永斷生死,就是寂滅,就是涅槃。因此,我們于后面講到經(jīng)文時,要特別注意此點。
一九九四年九月廿一日撰稿
【第四講】佛教的宇宙觀—世間無常、國土危脆
為佛弟子,常于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藪;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1)四大與五蘊
自古以來,講解過八大人覺經(jīng)的大德不計其數(shù)。古人講經(jīng),有其一定規(guī)范,即由序分,正宗分,流通分,逐句逐字講解。如‘世間無常’一句,何者為世,何者為間,何者為無常,講解得詳盡萬分。據(jù)書中記載,隋代的智者大師,講《妙法蓮華經(jīng)》,一個妙字講了三個月。在我們現(xiàn)代工商業(yè)社會,分秒必爭的時代,我們不能用這種方式。我們于每一講中,以其內(nèi)容概要,加上一個主題,八個題目講完,對佛法整體有一概略的認識—八大人覺經(jīng),本來內(nèi)容范圍非常廣泛,概括著宇宙人生各項主題。
本講的經(jīng)文是:‘世間無常,國土危脆。’我們就此世間二字,來探討佛教的宇宙觀。
佛經(jīng)上所稱的世間,亦稱世界,又稱宇宙!痘茨献印吩唬‘上下四方謂之宇,往古來今謂之宙。’佛經(jīng)上說:‘過去現(xiàn)在未來名世,東南西北上下四維名界。’這二者,同是無量空間和無限時間的合稱。至于間,有間隔的意思,與界同!睹x集》三曰:‘間之與界,名異義同,間是隔別間差,界是界畔分齊。’至于時間與空間,在佛經(jīng)上說這是‘分位假立’之法—是名言施設(shè)之法,只有假名,而無實體。
照現(xiàn)代科學(xué)上的解釋,空間來自物質(zhì),凡屬物質(zhì),即有質(zhì)礙與形體。有了物質(zhì)的存在,才有時間的觀念。具有質(zhì)礙性的物質(zhì)的形體,有長乘闊乘高,即所謂三度空間,加上時間成為四度空間,我人即生活于四度空間—時間與空間之中。
照佛經(jīng)上說,世間有兩種,一種是‘器世間’—就是物質(zhì)世界;一種是‘有情世間’—就是生命世界。有情,指有情識的生命體而言,通常以人類為代表。而器世間是有情所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
我人于此探討,所謂器世間—即物質(zhì)世界,其物質(zhì)又是由何而來呢?佛經(jīng)上說,物質(zhì)是‘四大’和合而來的。四大又是什么呢?四大,是印度古代哲人對于物質(zhì)世界的一種分類方法。印度古代,把造成物質(zhì)的元素分為地、水、火、風四大類,稱做四大。以其能構(gòu)成各種物質(zhì),所以稱為‘能造四大’。其實、地水火風四者,說的不是土地、水、火、風四種實物,說的是這四種物性—如地以堅實為性,水以濕潤為性,火以炎熱為性,風以流動為性。中國古代哲人也有類似的分類方法,即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學(xué)說,如火性炎上,水性潤下,木性四方擴張,金性凝聚集中,而土性平坦不頃。
世間萬物,大至星球,小至微塵,以至于山河大地,房舍器物,皆具此堅暖濕動四性,換言之,此‘能造四大’,是構(gòu)成世間萬物的基本元素。
四大,是構(gòu)成物質(zhì)世界的元素,而有情世間又是如何構(gòu)成的呢?佛經(jīng)上告訴我們,有情世間是由‘五蘊’—即五類因素和合而成的。
(2)五蘊世間
五蘊是什么?《大乘五蘊論》開章明義的說:‘如薄伽梵略說五蘊,一者色蘊,二者受蘊,三者想蘊,四者行蘊,五者識蘊。’
薄伽梵,是梵語音譯,又稱薄伽婆,意譯曰世尊。五蘊的蘊,梵語塞犍陀,是覆蓋的意思,意指此五者能覆蓋我人的真如性體,所以稱蘊。五蘊是新譯,舊譯曰五陰,在《阿含經(jīng)》就稱為五陰。陰是賊害的意思,指此五者能賊害我人的性德。亦有譯為五聚的,聚是積聚的意思,謂積此五聚,以成就我人的身心。其實簡單的說,我們稱此五者為五種或五類也未嘗不可。那就是,積聚許多同一系列的物質(zhì)現(xiàn)象或心識活動,把它們歸納成類,就叫做蘊。世界上所有的物質(zhì)現(xiàn)象及心理活動,可以歸納五類,那就是色、受、想、行、識。
佛教的理論,認為宇宙間一切事物和現(xiàn)象,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由許多種因素積聚結(jié)合而成的,有情—包括人在內(nèi),一切有情識的生命體,這亦稱為眾生—是由五蘊結(jié)合而成的,而物質(zhì)世界,就是五蘊中的色蘊。所以五蘊構(gòu)成了有情世間和器世間—生命界和物質(zhì)界,這二者,合稱之為五蘊世間。
五蘊,是色蘊、受蘊、想蘊、行蘊、識蘊!洞蟪宋逄N論》解釋五蘊說:
‘云何色蘊,謂四大種及四大種所造色。云何受蘊,謂三領(lǐng)納,一苦,二樂,三不苦不樂。云何想蘊,謂于境取種種像。云何行蘊,謂除受想,諸余心法及心不相應(yīng)行。云何識蘊,謂于所緣境了別為性,亦名心意,由采集故,意所攝持。’
以上這一段論文,充滿了佛學(xué)術(shù)語,必須加以語譯及詮解。其實‘色蘊’二字,是泛指一般物質(zhì)現(xiàn)象,即所謂‘四大種及四大種所造色’。這包括著我人的肉體—即眼、耳、鼻、舌、身的五根,和與五根相對的五境—色、聲、香、味、觸五種境界,其實也就是世界上一切的物質(zhì)現(xiàn)象。
而受想行識四蘊,也就是我人的精神作用—此又稱作心識活動。此精神作用又稱為‘名’,合物質(zhì)現(xiàn)象而稱為‘名色’。名色就是五蘊,而五蘊就是宇宙人生的根本。此五蘊,分為‘色’、‘心’、二法,如下表所示:
┌色蘊—色—物—物質(zhì)現(xiàn)象—色法
├受蘊
五蘊┼想蘊—非色—名—心識活動—心法
├行蘊
└識蘊
五蘊中的識蘊,是‘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而色、受、想、行、四蘊,則為‘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有此主觀的能認識的識體,與客觀的所認識的對象,而后才有所謂宇宙與人生。
(3)受想行識
色蘊是物質(zhì)現(xiàn)象,受、想、行、識四蘊又是什么呢?茲分詮如下:
受蘊:受蘊,指生命體身心的感受。佛經(jīng)上把感受分為生理上的感受,和心理上的感受。前者三受,即苦受、樂受、舍受;后者是憂受、喜受。在佛經(jīng)上稱,生理上的受和前五識相應(yīng),心理上的受和第六識相應(yīng)。
想蘊:想蘊是‘謂于境取相為性,施設(shè)種種名言為業(yè)。’這是心識的意象(概念)作用,當心緣外境時,想心所即辨別種種境界,安立名稱言說—也就是攝取表象,形成語言概念的精神活動。
行蘊:行是造作的意思,這是心識功能之一‘思心所’的作用,特別是關(guān)于意志決斷方面的心理趨向。行雖然包括著心、口、意三方面的造作,但一切行為以意為主,故‘思心所’的思有三種,即一者審慮思、二者決定思、三者動發(fā)勝思。即前二種思是意業(yè)—思心所的考慮和決定,動發(fā)勝思是身、語業(yè),即考慮、決定后,將要付諸行動。
識蘊:識蘊的作用是:‘于所緣境了別為性’,即生起一切認識活動的精神主體。這在早期小乘佛教時代,謂識有六種,即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具了解分別色、聲、香、味、觸、法六種境界的作用。大乘佛教的唯識宗建立第七、第八兩識,以第七末那識為自私自利的自我中心;以第八阿賴耶識儲藏諸法種子,為宇宙人生的本源。
(4)生滅變異的因緣所生法
在佛經(jīng)中,把宇宙間一切的物質(zhì)現(xiàn)象和心識活動,都稱之為‘法’,所以佛經(jīng)中常用色法、心法、宇宙萬法等名詞。法是什么?佛經(jīng)上說,‘法謂軌持’,軌與規(guī)通,有法則或規(guī)律的意思。法之一字,以其范圍不同,含義亦異。廣義的法,通于一切,舉凡世間一切有形的、無形的、真實的、虛妄的、事物其物的、道理其理的,皆可稱之為法,如宇宙萬法。一般的法,指佛陀的言教,佛陀所說的教示稱之為法,如佛法。狹義的法,指的是緣起,如《雜阿含經(jīng)》曰:‘見緣起則見法,見法則見緣起’。
緣起,是佛陀在菩提樹下證悟的真理,是佛教的基本理論。緣起又稱因緣起,意謂宇宙間萬事萬物的生起,都不是單獨的、孤立的生起存在,而是由多種因素條件集合而成。這就叫做‘諸法因緣生’。既是眾多因素條件和合生起之法,在其存在的過程中,因素條件難免不發(fā)生變化。所以,因緣和合之法,本身具有‘生住異滅’四相,它不斷的發(fā)生變化。基于此一原則,則宇宙之間,沒有孤立存在的事物,也沒有永恒存在的事物。而人生過程中,由于主觀的心識、和客觀的環(huán)境不斷的變化,所以萬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此謂之‘緣起性空’。即眾多因緣和合生起之法,其本身無實體,無自性—無固定之性,故說其‘性’空。
因緣所生之法,有其縱向和橫向兩種關(guān)涉對待的關(guān)系。自縱向關(guān)系來說,是前因后果的關(guān)系;自橫向關(guān)系—自時間某一點來觀察事物,就有了彼此對待的關(guān)系。例如以棉花紡成紗,棉紗織成布,棉布縫成衣等等,這是前因后果的關(guān)系,棉花、棉紗、棉布均沒有其自性(固定之性),隨著因緣而變異,這其中即含蘊著「無常’;若以制成衣服這一點橫向來看,要具備棉布、針線、鈕扣、尺剪、縫衣機等種種材料、工具、技術(shù)、人工,而后始有衣服的完成。既然是眾多因素條件完成的衣服,這其中何嘗有衣服的自體(體與性等)?這也即含蘊著「無我’(法無我)。此所以‘緣起性空’,惟性空始能緣起。
(5)宇宙人生真象
本經(jīng)經(jīng)文稱,‘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基于‘因緣所生法’,本身具有生住異滅的特性,不能永恒存在的原則來看,世間無常與國土危脆,無寧是必然的后果。古人俗諺云:‘世間無不亡之國,無不破之家。’翻開二十四史來看,歷代王朝,周代享國最久,也不過八百年。八百年,在無始無終的時間中,不過是一彈指而已。秦始皇妄想享國萬世,根本違反了宇宙萬法運行的法則,所以二世即亡,這是自無常來說。至于國土危脆,風災(zāi)、豪雨與地震,隨時隨地發(fā)生,以目前科學(xué)技術(shù),能抗拒得了天然災(zāi)變嗎?連預(yù)測都測不準,能說不是國土危脆嗎?
‘四大苦空,五陰無我’。四大五蘊,本來就是因緣和合之法。由四大和合而有種種物質(zhì)現(xiàn)象,由五蘊和合而成一個圓顱方趾的我。而四大五蘊,本身即在生住異滅、變化無常之中。我們怎能期待四大常住,而五陰(即五蘊)中有一個真實、永恒、主宰的我呢?經(jīng)文謂:‘生滅變異,虛幻無主’。萬法生住異滅,端視因緣。因緣具足,生起存在;因緣散離,變異壞滅。
至于‘心是惡源,形為罪藪’,是說我人心識之中,有著與生俱來的煩惱—貪、嗔、癡、慢、疑、惡見等六種根本煩惱,和忿、恨、嫉、惱、覆、慳等二十種隨煩惱。這種種煩惱之火,每日間在我人心頭燃燒,使我人迷惑顛倒,造作種種身口意之惡業(yè)。而種種惡業(yè),無不由心造作出來,譬如手之操刀殺人,口之出言罵人,必先有殺人罵人之心,而后始有身、口之行動,故《佛遺教經(jīng)》曰:‘此五根者,心為其主,是故汝等,當好制心,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
心頭煩惱之火,甚于毒蛇,猛獸。煩惱如何燃燒,造作了什么惡業(yè),我想諸位打開電視、報紙,無數(shù)活生生的事例展現(xiàn)在我人眼前,就不必在這里一一細說了。
如果說:‘心是惡源’,亦不盡然。我人心識中固然有二十六個煩惱心所,但相對的也有十一個善心所。起惑造業(yè)的固然是我們的心識,而發(fā)菩提心,行菩薩道的,又何嘗不是這一顆心識?《華嚴經(jīng)》云:‘應(yīng)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又曰:‘心如工畫師,能畫種種物。’畫好畫壞、畫美畫丑,全在我們一念之間。
本段經(jīng)文的末了,說的是‘如是觀察,漸離生死。’意思是說,我們‘常于晝夜,至心誦念。’由‘世間無常,國土危脆……’,以至于到‘心是惡源,形為罪藪。’不僅止是誦念,而是要觀照、察看、反省、修持,如此,就可以逐漸脫離生死苦海。
一九八九年十月廿九日撰稿
【第五講】人生是大苦聚—多欲為苦、生死疲勞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1)人生是大苦聚
在《八大人覺經(jīng)》三百多字的經(jīng)文中,有‘四大苦空’,‘多欲為苦’,‘貧苦多怨’,‘苦惱無量’,以及‘愿代眾生,受無量苦’等句子?嘧种霈F(xiàn),有五處之多,由此可知,苦之一字在本經(jīng)中的重要性,亦可進而推知,苦字在佛教法義中的分量。佛教的基本教理‘四圣諦’,把‘苦諦’放在第一位。小乘佛教標志的‘四法印’,也把‘諸受皆苦’也列為法印之一,所以小乘佛教的教義,可以說以苦為出發(fā)點。而佛經(jīng)也屢屢提示我們,‘人生是一大苦聚’。
說到人生是大苦聚,有一小故事可資證明。據(jù)說早年間,某人窮途末路,無以為生,他剃光頭發(fā),偷得一襲僧衣穿在身上,冒充出家人向農(nóng)家化緣。他到了一家門口,這家只有一對孤苦無依的老夫婦,正在為生計煩惱?匆姵黾胰藖淼介T前,忙請他入內(nèi),并懇請師父開示。
可憐這個假和尚沒念過佛經(jīng),那里懂得什么開示?但經(jīng)不得老夫婦一再懇請,急得假和尚滿頭大汗,最后只說得出兩個字:‘苦!’他本是為自己的處境叫苦,沒想到那老夫婦忙不迭的接口說:
‘對、對,師父,是苦!’那假和尚饑腸轆轆,沒想到騙一口飯吃也是這么不容易,不覺嘆了口氣道:‘難哪!’
那對老夫婦竟然跪下叩頭說:
‘師父,你真是活神仙,都給你說對了,真是又苦又難哪。’
由此可見,這苦和難,是娑婆眾生共有的感受。
釋迦牟尼佛陀的教法,為何以苦作為人生的判斷?因為苦是人生的真象!斗鸬亟(jīng)》上說:‘逼惱身心名苦。’無可否認的,我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受不盡的身心逼惱。此種逼惱,不僅是來自外在的環(huán)境,同時亦來自我人的內(nèi)心,我人內(nèi)心的種種欲望和煩惱,全是苦所生的根源。
(2)三苦與八苦
在佛經(jīng)中,關(guān)于苦的名目很多。有二苦、三苦、四苦、五苦、八苦、十苦等不同說法,二苦之說出自《大智度論》,謂內(nèi)苦及外苦;三苦之說出自《俱舍論》,是苦苦、壞苦、行苦;四苦之說出自《大乘義章》,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五苦之說出自《五苦章句經(jīng)》,于生老病死四苦之外,再加上胎獄之苦;八苦之說出自《大涅槃經(jīng)》,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再加上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十苦之說出自《釋氏要覽》,而《瑜伽師地論》更將苦分析為十九種,名目繁多,不再一一細述。于此僅將最常提到的三苦、八苦分述如下。茲先說三苦。
三苦是苦苦、壞苦、行苦。這三種苦,是依苦的性質(zhì)而區(qū)分的?嗫嗍俏崛松砩系目,也就是一般說的痛苦,如生病時肉體上的痛苦,受外傷時肉體上的痛苦,以至于鞭撻棒擊時肉體的痛苦!洞蟪肆x章》卷三上說,饑餓、疾病、風雨、勞役、寒熱、刀杖等眾苦之緣而生的苦,謂之苦苦。此為與前五識相應(yīng)的苦。也就是三受中的苦受。
壞苦:壞苦是吾人心理上的苦,也就是樂境消逝或壞滅所引起的苦。契經(jīng)上說,諸可意之樂受法,生時為樂,壞時為苦。如親人死亡、錢財損失、名譽受損等精神上所引起的痛苦。此為與第六識相應(yīng)之苦,也就是五受中的憂受。
行苦:行苦是因緣和合或離散,因而使種種現(xiàn)象遷流變異的苦,這是一種微細不易察覺的苦。行苦的行,就三法印中諸行無常的行,這在漢譯經(jīng)典中被解釋為‘造作’。也就是說,凡是因緣造作之法(有為法),其本身沒有‘自性’—即是沒有定性。它受因緣聚散的影響而有生滅變異。基于對這一點的理解,任何的幸福與快樂,不能常住,終歸消逝,這叫做行苦。
至于八苦,是概括著生理和心理兩方面的苦,分述如下:
〈1〉生苦:生之苦人都不復(fù)記憶,這是指十月胎獄之苦,及出生之際的痛苦。試看一個六磅、八磅重的嬰兒,通過狹窄的陰道,這種痛苦已非可言喻;而生出之后,為寒冷或燠熱的空氣所刺激,為接生者粗糙的手掌抓來抓去,這對嬰兒的嬌嫩皮膚而言,其痛苦有如皮鞭抽體。嬰兒出生后呱呱大哭,實因肉體上的痛苦所致。
〈2〉老苦:語云:‘公道人間唯白發(fā),貴人頭上不曾饒。’老之于人,也是如此。人到老時,生理機能衰退,高血壓、心臟病、關(guān)節(jié)炎、風濕病都一一發(fā)作了。尤為可怕的,老人癡呆癥也愈來愈多了?v然生理健康,而現(xiàn)代工商業(yè)社會,子女遠離膝下,孤獨無依,其情何堪?
〈3〉病苦:人自出生之日起,就與病結(jié)下不解之緣。兒童時期的天花、麻疹、水痘、腦炎,中年時的糖尿病、胃潰瘍,老年時的腦血管病變、癌癥,在在威脅著人的健康?v然說科學(xué)進步,醫(yī)藥發(fā)達,但由于社會競爭激烈,由緊張焦慮所引起的神經(jīng)衰弱、精神分裂,又豈是藥物全能奏效的?
〈4〉死苦:佛經(jīng)中說:‘有生必有死。’世人出生之后唯一的共同目標,是走向死亡。無奈‘壯志未酬身先死’,每一個要死的人,都有他尚未完成的心愿。再者,個人一生奮斗的成果,名譽、地位、財富、權(quán)勢,以及妻子兒女,到一口氣接不上,這一切與自己全不相干了?喟!這令死者怎能甘心呢?
〈5〉愛別離苦:人間最大苦事,莫過生離死別。青春喪偶,老年喪子,固然痛苦萬分,即使不是死別,或為謀求衣食,或因迫于環(huán)境,與相親相愛的人生離,又何嘗不是苦?但是,誰又能和自己相親相愛的人終生相守呢?這愛別離的痛苦,是誰都不能避免的!
〈6〉怨憎會苦:相親相愛的人,終久要別離。而相憎相怨的人,卻又被安排在一起,如影隨形似的分不開。這種面目可憎,語言乏味的人,或者利害沖突,兩不相容的人,能夠終生不見,豈不眼前干凈?無奈社會人事,繁雜萬端。‘不是怨家不聚頭’,愈是不相容的人,愈被安排在一起,也真是無可奈何啊!
〈7〉求不得苦:本經(jīng)中說:‘多欲為苦’,其實這就是求不得苦。因為第一個愿望求得了,第二個新愿望又生起了。山谷易滿,人欲難平,誰會覺得自己一切滿足了呢?不滿足便有所求,有所求便是苦。
〈8〉五陰熾盛苦:五陰積聚而有我人的身心,前七苦皆由此身心而起,此五陰如火之熾燃。色陰熾盛,而有四大不調(diào)之苦;受陰熾盛,而領(lǐng)納分別,使諸苦變本加厲;想陰熾盛,構(gòu)畫追求,而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諸苦;行陰熾盛,遷流代謝,而有無常之苦;識陰熾盛,起惑造業(yè),種下生死流轉(zhuǎn)之因,而有生死輪回之苦。
總之,娑婆世界,一切是苦。我們于此探索,此苦由何而起呢?我們且看下一節(jié)。
(3)苦的根源是渴(愛)
佛教的基本教理四圣諦,在‘苦諦’之后是‘集諦’。意謂苦只是果,不是因。而苦之因是由‘集’而來。集者招聚之義。由于招聚,而有眾苦之‘集’。但何以會有招聚呢?那是由于我人的迷昧與執(zhí)著,因而生起種種煩惱。由此看來,集不是苦的第一因,苦的第一因是‘煩惱’。佛經(jīng)上說,我人有三種根本的煩惱,曰貪、嗔、癡,此稱為三毒,亦名曰三火。而三毒中的貪,是苦的直接原因。
貪字的梵語rage,是對事物起愛著心,追求財物、美色、名聲等而無厭足的精神作用。亦即是于己所好之物,生起染污之愛著心,引生五取蘊而產(chǎn)生諸苦—取是煩惱的意思,蘊從取生,故稱取蘊—此又稱貪欲、貪愛、貪著,亦略稱為貪、為欲、為愛。事實上,貪即是愛,亦即是欲!洞蟪肆x章》曰:‘貪染名愛’。由此可見,貪、愛、欲這三個字原是一回事—是同體異名,也就是一切苦的根源。
早年間,顧法嚴居士譯過一本《佛陀的啟示》,這本書中把苦的根源說的非常明白,抄錄一段原文,以增加我人對苦的了解:
苦的根源就是‘渴(愛)’,它造成了來世與后有;與強烈的貪欲相纏結(jié),隨時隨地拾取新歡。這‘渴(愛)’有三,〈1〉感官享受的渴求(欲愛);〈2〉生與存的渴求(有愛);〈3〉不再存在的渴求(無有愛)。
這以各種形式表現(xiàn)的‘渴求’、欲望、貪婪、愛著,就是生起一切痛苦及使得生死相續(xù)不斷的根源。但卻不能將它視為最初因。因為按佛法說,一切都是相對的,相互依存的。這苦之根源的渴(愛),也是依其他的條件而生起的。這條件就是受;而受又依觸而生起,展轉(zhuǎn)相依,即構(gòu)成所謂十二緣起。
由此可知‘渴(愛)’并不是苦之生起的最初或唯一的原因;而是最明顯,最直接的原因,也是最主要的與最普遍的事實。因此,在巴利文原典的某些地方,集諦的定義中,除了渴(愛)為主要的原因以外,還包括了其他的煩惱不凈法。本文篇幅有限,無法詳論。只請牢記一點,這渴愛的核心,就是從無明生起的虛妄我見。
渴(愛)一詞的意義,不僅是對欲樂、財富、權(quán)勢的貪求與執(zhí)著,也包括了對意志理想、觀點、意見、理論、概念、信仰等的貪求與執(zhí)著。根據(jù)佛教的分析,小至家庭個人的口角,大至國與國間的戰(zhàn)爭,無不由這自私的渴(愛)所引起。從這一觀點看,一切經(jīng)濟、政治與社會問題的根本,都在于這自私的渴(愛)。大政治家們想僅從經(jīng)濟與政治方面去解決國際糾紛,討論戰(zhàn)爭與和平,只觸及問題的表面,而不能深入到根本癥結(jié)之所在。佛就曾告訴羅吒波羅:‘世人常感不足,夢寐以求,乃成為“渴(愛)”的奴隸。’
(4)欲—雜染欲與善法欲
如果以貪欲來說,貪的意義即是愛染,也即是欲。故貪、愛、欲三個字,同體而異名。但如單以一個欲字來說,‘欲’是‘百法’中的一法,是唯識學(xué)上‘五別境’心所之一,《成唯識論》解釋‘欲’曰:‘于所樂境,希望為性,勤依為業(yè)。’在《入阿毗達摩論》中亦說:‘欲為希求所作事業(yè),隨順精進,謂我當作如是事業(yè)。’
簡單的說,欲就是希望,它恒對于所樂之境,生起希求之心;對于不樂之境,避之則唯恐不及,決不生起希望。但對于所樂之境,以有希望故,努力勤劬,追求不舍,不達目的,誓不干休。
欲有雜染欲與善法欲的分別。心存染污,貪圖財色名食睡,攫取占有,心無厭足,固然是欲;但是,發(fā)菩提心,行菩薩道,上求下化,精進不懈,當然也是欲。前者是雜染欲,后者是善法欲。對善法欲應(yīng)助其增長,對雜染欲應(yīng)加以抑制與約束。
俗話說:‘人是生活于希望之中’。一個人不管目前境遇是好是壞,都希望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假設(shè)一個人生活于極端困苦的環(huán)境中,如果沒有一種希望的力量在支持他,他恐怕沒有生活下去的勇氣。所以欲(希望)并不是罪惡。但是人的欲望(希望)永無窮盡,所謂‘山谷易滿,人欲難平。’到了欲望永無窮盡的時候,這就成為一種心理上的病態(tài)了—大財團操作股市,一賺多少億元,那決不是為生活,而只是為了占有。
人的雜染欲種類極多,難以計數(shù),但歸納到最后,不外占有欲和支配欲兩大類。占有欲是‘心無厭足,惟得多求。’房屋田產(chǎn),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綾羅綢緞,以至于一切的一切,全是‘韓信將兵,多多益善。’清季的乾隆皇帝,有個寵臣名叫和坤,仗著乾隆的寵信,貪瀆不法,搜刮天下資財入于私囊。后來乾隆駕崩,嘉慶繼位,賜和坤自盡,財產(chǎn)沒收入官。當清點他的財產(chǎn)時,舉凡田產(chǎn)房屋典當市廛等計一百零九號,已估價者二十六號,值白銀兩萬萬兩千三百余萬兩。未估價者尚有八十三號,推算價值八萬萬兩余。全部財產(chǎn)十萬萬兩以上,抵得國家數(shù)年預(yù)算。這種貪得占有,非心理有病而何?
人的另一種欲望是支配欲,支配欲事實上就是權(quán)力欲。當一個人的權(quán)力可以支配天下的時候,他就不必占有了—因為一切為他所支配,一切即為他所有。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主角之一,混世魔王希特勒就是典型的例子。
(5)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經(jīng)文說:‘多欲為苦,生死疲勞,由貪欲起。’人生大事,莫過于生死。眾生自無始以來,在六道輪回之中,時而天堂,時而地獄,驢胎馬腹,飛禽走獸,死此生彼,死彼生此,如此輪轉(zhuǎn),暫無休息,故曰生死疲勞—疲是疲乏,勞是勞苦。眾生為什么要受這種生死疲勞之苦?《圓覺經(jīng)》上告訴我們說:
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回。若諸世界一切種性:卵生、胎生、濕生、化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當知輪回,愛為根本。由有諸欲,助發(fā)愛性,是故令生死相續(xù)。
經(jīng)文說:‘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少欲是對多欲而說的;無為即是不去追求的意思。世人的欲望,無非是財色名食睡,為了追求欲望的滿足,終日里勞碌奔波,得不到片刻安閑。名枷利鎖,系縛著我人的身心!哆z教經(jīng)》曰:‘多欲之人,多求利故,苦惱亦多。少欲之人,無求無欲,則無此患。’
一九九四年十月卅一日撰稿
【第六講】人性的弱點—心無厭足、惟得多求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yè)。
(1)天高不算高,人心才算高
據(jù)說,修道成仙的呂洞賓,游戲人間,隨遇而安,一時,他寄居在一個風景區(qū)的道觀中。道觀外有一家小酒店,一對夫婦,自造佳釀,丈夫管帳,妻子當爐,生意不惡。呂洞賓到酒店飲酒,店主夫婦以在道觀外做生意,靠道觀照應(yīng)之處頗多,道觀中的道爺來店中小飲,堅決不收酒資,日后習以為常,呂洞賓亦不在意,只管興頭來時即去店中小飲。
一日,呂洞賓欲云游他方,覺得飲了人家許多酒,無以為報,提筆在壁上畫了一只仙鶴,囑店主人曰:‘晚間以清水供仙鶴飲用,白天取酒時,以酒壺對仙鶴之口,即有酒流出。’說罷飄然而去。
三年之后,呂洞賓又途經(jīng)該地,想到那家小酒店,乃再度光顧,詢問店主人:‘仙鶴所吐之酒佳否?’
男主人忙不迭道謝,聲稱仙鶴酒遠近馳名,如今已家道小康。
女主人卻說:‘大仙呀,我們賣酒人家,照例有酒糟出賣,作為副業(yè)。這幾年仙鶴吐酒,沒有酒糟好賣,減少了許多收入呢。’
呂洞賓聽了,長嘆一聲,苦笑吟詩曰:
天高不算高,人心才算高,清水當酒賣,還嫌沒酒糟。
他大袖一揮,仙鶴沖天而去,呂洞賓也飄然出了酒店。
以上所說,當然是個寓言故事。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正和這故事說的一般無二呢。古人說:‘人心苦不足,既得隴,復(fù)望蜀。’過去農(nóng)業(yè)社會,有一首‘不知足歌’,把人的欲望永無滿足的心理,描寫的十分傳神。但在現(xiàn)代的工商業(yè)社會中,已經(jīng)沒有人再提這種老古董了,F(xiàn)在我自故書堆中找出來,抄錄如下。歌曰:
終日忙忙只為饑,才得飽來又思衣,
衣食兩般皆充足,房中缺少美貌妻,
娶得嬌妻并美妾,出入無轎少馬騎,
騾馬成群轎已備,田地不廣用度虛,
買得良田千百頃,又無官職被人欺,
七品五品皆嫌小,四品三品仍嫌低,
一品當朝為宰相,又想君王做一時,
心滿意足為天子,更望萬世無死期,
種種妄想無終止,一棺長蓋抱恨歸。
(2)惟得多求,增長罪惡
老子《道德經(jīng)》稱:‘禍莫大于不知足’。可是一般世人,在人生短短幾十年間,攫取占有,‘惟得多求’,有誰會覺得錢多呢?
俗話說:‘豈知世間金銀寶,借汝權(quán)看幾十年。’世間的一切,我們只有使用權(quán),而無所有權(quán)。誰能把世間的錢財珠寶,帶到陰曹地府使用呢?錢財多了,只有增加自身或后代的罪惡。由古至今,這種例子不勝枚舉。民國三十年前后,上海有一位有名的佛教居士,名叫聶云臺,他是曾文正公的外孫,他寫過一篇《保富法》的文章,登在報紙上,后來為人印成單冊贈閱,臺灣早年間也有人翻印送人。
這本書名叫‘保富’,事實上是叫人散財。他認為,惟有散財為善,才能保后代子孫昌;若廣事聚斂,未有不貽害子孫者。他在該文開頭就說:
‘發(fā)財不難,保財最難。我住上海五十余年,看見發(fā)財?shù)娜撕芏;發(fā)財后,有不到五年、十年就敗的,有二、三十年即敗的,有四、五十年敗完的。我記得與先父往來的,多數(shù)闊人,或官或商,都是喧赫一時的人物。現(xiàn)在已多數(shù)凋零,家事沒落,有的是子孫揮霍一空,嫖賭不務(wù)正業(yè);有的是連子孫都無影無蹤了。大約屈指計數(shù),四、五十年前的闊人,現(xiàn)在家務(wù)未全敗的,子孫能讀書、務(wù)正業(yè)、上進的,百家之中,實難得一二家。’
他在文字中舉例說,清朝末年,曾國藩率湘軍蕩平太平天國之亂,湖南人封爵的六、七家,督撫二、三十家,提鎮(zhèn)五、六十家。這些人家,文官發(fā)財者少,一般不過十萬、八萬(銀子,以兩為單位)的家當。武官發(fā)財者多,少則十萬、二十萬,以至于多到五、六十萬到百萬。數(shù)十年后,有錢人家后人多數(shù)衰敗,而錢少的人家,后人尚多能讀書上進。像曾文正公是位最高權(quán)最重的人,在位二十年,死時只有兩萬兩銀子的家財,除鄉(xiāng)間老屋外,未買田造宅。他手創(chuàng)兩淮鹽票,發(fā)行之初,每張二百兩,后來漲至每張二萬兩,每年利息三、四千兩,但曾家一張皆無。曾文正公的子孫,直到近代仍受人尊敬。
他又舉一位上海富翁周某,曾經(jīng)為他生意上的分號經(jīng)理,因救災(zāi)代他捐五百兩銀子而大發(fā)脾氣,死時遺留財產(chǎn)三千萬兩,十房兒子分家,十數(shù)年間,除一房平常略能做些好事,生活尚過得去外,其余九房全耗敗光了。他在書中說:‘若問如何敗法?讀者試閉目一想,上海闊少爺用錢的道路,便能明白,不用多說了。’
《藥師經(jīng)》上有一段經(jīng)文說:‘有諸眾生,不識善惡,惟懷貪吝,不知布施,及施果報,愚癡無智,缺于信根,多聚財寶,勤加守護,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shè)不得已而行施時,如割身肉,心生痛惜。如此之人,由此命終,生餓鬼道,或畜生道。’
(3)菩薩—上求大覺,下化有情
經(jīng)文稱:‘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yè)’。世人全是‘心無厭足,惟得多求。’菩薩何以不爾?菩薩又作何解釋呢?
原來菩薩二字,是梵語菩提薩埵的略稱。而菩提薩埵,又是梵文bodhi-sattva的音譯。菩提意譯為覺、為智、為道;薩埵意譯為眾生、有情—有情識、情見的生命體,一般以人為代表。菩提薩埵合譯,稱作覺有情、大覺有情、道眾生、道心眾生。通常以‘覺有情’一詞最為常用。覺有情有兩種解說,一是自覺義,即本身是已覺悟的有情;一是覺他義,是去覺悟世間其他有情。
菩薩是大乘佛教的名稱。小乘佛教時代,比丘修四圣諦而開悟者,證得聲聞四果—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到公元世紀開始前后,大乘思想興起,大乘思想事實上就是菩薩乘思想。菩薩乘的特質(zhì),其重點不是在覺悟,而是在‘利他行’。菩薩譯為覺有情,意思是‘上求大覺,下化有情’。下化有情,就是濟渡眾生的利他行。這利他行的基礎(chǔ),就是大乘佛教的不舍世間的精神。
大小乘的乘,是運載的意思,向來都以乘車為喻。小乘如鹿車、羊車—像現(xiàn)代的腳踏車、摩托車,只能夠用以自載;大乘有如牛車、象車—像現(xiàn)代的汽車、火車,自載兼以載人。這意思是說,小乘行者,是為了自度自利,拔一己之苦,得一己之樂;大乘行者,發(fā)菩提心,自度兼以度他,自利兼以利人。
(4)安貧守道——守八正道
經(jīng)文曰:‘安貧守道’。安貧在于知足,守道在于智慧!哆z教經(jīng)》曰:‘知足之法,即是富樂安穩(wěn)之處。知足之人,雖臥地上,猶為安樂。不知足者,雖處天堂,亦不稱意。’
經(jīng)又云:‘若有智慧,則無貪著。’
然而,安貧二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真不容易呢!這要有大智慧才做得到。孔子門下三千弟子,真正能安貧守道的,只有顏回一個人。
于此我們探討,所謂安貧,是安于貧窮,不以境遇窘困而易其節(jié),此即所謂‘貧賤不能移’;而守道,究竟守的什么‘道’呢?原來道字梵語marga,音譯末伽,意指到達目的地的路,《俱舍論》二十五謂:道即通往涅槃之路,為求菩提果之所依。因此,所謂道,就是達成佛教終極目的修行方法。世出世間的修行方法,依《大智度論》八十四所說,有人天、聲聞、緣覺、菩薩四種道。世間法以十善、布施為道,求人天之果。二乘以八正道為道,而求涅槃;菩薩以三十七道品、六波羅密為道,而求佛果。三十七道品是由八正道開展成的,由此可見,出世間法是以八正道為修行基礎(chǔ)。
八正道,就是苦集滅道四圣諦中的道諦!栋苏澜(jīng)》中介紹八正道內(nèi)容曰:‘八正道者,一正見,二正思維,三正語,四正業(yè),五正命,六正精進,七正念,八正定。正見者,謂如信作布施,禮沙門道人,供養(yǎng)佛及孝順父母之一切善法;正思維者,謂念道不嗔,守忍辱不相侵;正語者,謂不犯妄語、綺語、惡口、兩舌之口四過。正業(yè)者,謂不盜、不淫。正命者,謂于飲食、床臥等不貪,遠離非法。正精進者,謂行精進。正念者,謂念念不妄。正定者,謂守意護意而不令犯也。’
八正道是八種正道,而此八種正道,在實踐修持上,有其互相資助的關(guān)系,必須是齊頭并進,缺一不可,故而用‘八正道’一詞而蓋括之。我們以現(xiàn)代的觀念來看八正道,可作如下的解釋:
〈1〉正見:正見即是正確的見解,自世間法來說,做為一個正信的佛教徒,崇信三寶,孝順父母,守五戒,行十善;自出世間法說,就是徹見緣起法、四圣諦的智慧,精勤不懈,向涅槃之路前進。
〈2〉正思維:思維是心識的作用,也就是身口意三業(yè)中的意業(yè)。意業(yè)有善有惡,惡業(yè)有三,曰貪婪、嗔恚、愚癡,此三者,又稱三毒或三火。正思維,即是思維上遠離三毒,保持心理的清凈與純正。這種無貪、無嗔、無癡的純正意業(yè),表現(xiàn)的行為就是正語、正業(yè)、和正命。
〈3〉正語:正語是指正當?shù)摹?a href="/remen/rufa.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如法的語言,這即是三業(yè)中的語業(yè)。經(jīng)上說,妄語、綺語、兩舌、惡口,是十惡業(yè)中的四種語業(yè);而誠實語、質(zhì)直語、柔軟語、和諍語是十善業(yè)中的四種語業(yè)。行此四業(yè),即是正語。
〈4〉正業(yè):這是指身口意三業(yè)的身業(yè),經(jīng)上說,殺生、偷盜、邪淫是十惡業(yè)中的三種身業(yè)。而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出家人根本斷淫)則是十善業(yè)中的三種身業(yè),行此三業(yè),即是正業(yè)。
〈5〉正命:正命是正當?shù)穆殬I(yè)或生計,佛陀認為以詐欺手段謀生者為‘邪命’。佛經(jīng)上有五邪命之說,即‘詐現(xiàn)異相、自說功德、占相吉兇、高聲現(xiàn)威、說得供養(yǎng)。’這就是現(xiàn)代社會上的江湖術(shù)士,看相算命,風水地理,以至于乩童神棍,自稱鬼神附體、或通靈、有神通等。遠離五邪命,以正當職業(yè)謀生,謂之正命。
〈6〉正精進:依正見正思維而努力不懈者,曰正精進!洞笾嵌日摗芬运恼跒榫M的目標,即‘已生惡為斷除,未生惡使不生;未生善為生起,已生善使增長。’
〈7〉正念:正念是清凈的憶念,修道者以四念處為正念,即‘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8〉正定:修持正統(tǒng)的禪定,而遠離不定、邪定。自世間法來說,處理事務(wù),也要保持心境的平靜。《大學(xué)》一書有謂:‘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這可說是世間法的定。
(5)惟慧是業(yè)—若有智慧,則不貪著
慧是知、是智、是覺,簡單的說,也就是智慧。業(yè)是造作,是行為的后果。如我們常說的職業(yè)、事業(yè)、學(xué)業(yè)等等。或者說,務(wù)農(nóng)為業(yè),經(jīng)商為業(yè)。而修行菩薩,他不貪求升官發(fā)財,他‘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以追求智慧為業(yè)。
契經(jīng)云:‘若有智慧,則不貪著。’我人的一切貪著,無非是由于愚昧與無知。菩薩之能安貧守道,因為菩薩有過人的智慧之故。佛經(jīng)中說,佛陀帶著阿難在聚落間游化,看到路邊草叢中有一堆黃金,佛陀看了一眼,對隨在后面的阿難說:‘阿難!看見了沒有?毒蛇。’
阿難答:‘世尊,我看到了,毒蛇。’
佛陀和阿難的對答,為后面另一個行路者聽到,他聽說路邊有毒蛇,馬上提高警覺,向路邊注視。結(jié)果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堆黃金,那里有什么毒蛇?他大喜之下,把黃金運回家中,心中暗笑佛陀和阿難的無知,看到黃金竟然說是毒蛇。
為時未久,官府中發(fā)覺庫銀失竊而下令搜查,在那個行路者家中搜到了黃金,就把他抓去關(guān)在獄中,他這時才想起佛陀和阿難的對答,黃金就是毒蛇。
在現(xiàn)實人生中,不能沒有錢財,金錢本身沒有罪惡。問題出在獲得金錢的手段,和支配金錢的方式。如果以工作所得的凈財,用以維持生活,齋僧布施,誰曰不宜呢?反過來說,貪欲熾盛,攫取占有,永無滿足之日,則除了增加罪惡外,還能得什么呢?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yè)隨身。’這就是心無厭足的后果。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九日撰稿
【第七講】精進與勇猛—破煩惱惡、摧伏四魔
第四覺知:懈怠墜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1)修行之人,懈怠則墮落
上一講—即‘第三覺知’那一段經(jīng)文,大意是說,世俗凡夫,是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則增長罪惡;而修行菩薩,于五欲六麈幻境,要常念知足,不可多求。唯應(yīng)安貧守道,勤修智慧之業(yè)。蓋知足乃治貪之本,人若能知足,則貪欲自然減輕以至消除。而這一節(jié)經(jīng)文,則是示知修慧業(yè)者,若身心懈怠,則不能進步,反而墮落也。墮落,亦有版本上印作墜落。
懈怠一詞,在意義上與精進相反,精進的意義是:未生惡使不生,已生惡為斷除;未生善為生起,已生善使增長。而懈怠是八大隨煩惱法之一種,懈是身體上的頹廢,好逸惡勞;怠是精神上的放逸,貪圖舒適。《成唯識論》解釋懈怠曰:‘云何懈?于善惡品,修斷事中,懶墮為性,能障精進,增染為業(yè)。’所謂‘修斷事中’,修是修善,斷是斷惡。而懈怠以懶墮為性,應(yīng)修而不修,應(yīng)斷而不斷,所以障礙精進。
懈怠何以使人墮落呢?《正法念處經(jīng)》卷四十三曰:此懈怠人,一切家事作業(yè)皆畏;是故出家,作如是言:我出家已,多有敷具病藥,所須飲食豐樂,我于晝夜,無所為作。彼懈怠故,如是出家,現(xiàn)出家已,不讀誦經(jīng),不能止惡,不行善法,不修禪定,不持禁戒,常為懈怠之所覆蔽。彼人多利,多得供養(yǎng),食用豐足,不樂持戒,不樂智慧;少智慧故,身壞命終,墮于惡道,生地獄中。
懈怠與普通所說的懶惰近似,世間懶惰之人,好吃懶做,游手好閑,遇事因循,得過且過。五十多年前,我在小學(xué)讀書時,唱過一首《明日歌》,可惜已記不完全了。此歌的前一段是:‘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期多,吾生靠明日,萬事成蹉跎,人生苦被明日累,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墜……’
我們學(xué)佛的人,初入佛門,大多頗為發(fā)心,十分精進?墒翘扉L日久之后,就不由的懈怠了。古德說:‘學(xué)佛一年,佛在眼前,學(xué)佛兩年,佛在大殿,學(xué)佛三年,佛在西天。’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2)精進為修道之本
經(jīng)文曰:‘常行精進’。精進,就是八正道中的正精進,此又名正勤,能對治懈怠。在‘三十七助道品’中,有‘四正勤’道品,即‘未生善令速生,已生善令增長,未生惡令不生,已生惡令立斷。’所以,精進就是修善斷惡,勇猛不懈。
精進,是小乘七十五法中大善地法之一,亦為大乘百法中十一善法之一,《成唯識論》解釋精進曰:‘勤為精進,于善惡品修斷事中,勇悍為性,對治懈怠,滿善為業(yè)。’慈恩大師《上生經(jīng)疏》亦謂:‘精謂精純,無惡雜故,進謂升進,不懈怠故。’而在《正法念處經(jīng)》卷四十三稱:
‘懈怠,則是一切不饒益事,亦是一切惡道之本,生死種子,是世間一切苦惱,由之而生,是故世間若有欲斷生死縛者,則應(yīng)精進,舍離懈怠。’
不僅修行要精進,即是在世間法中,無論是做學(xué)問,創(chuàng)事業(yè),服官任教,同樣要精勤不懈,才能有所成就。古語云:‘不經(jīng)一番寒澈骨,安得梅花撲鼻香。’古圣先賢,為求道業(yè)有成,那一個不是精勤不懈,經(jīng)過一番大死,而后獲得新生?
《大智度論》卷十六,載一精勤為善的故事:
昔野火燒林,林中有一雉,勤身自力,飛入水中,漬其羽毛,來滅大火;鸫笏,往來疲乏,不以為苦。是時天帝釋來問之言:‘汝作何等?’
答言:‘我救此林,愍眾生故。此林蔭育處廣,我諸種類,及諸宗親,皆依仰此,我身有力,云何懈怠,而不救之?’
天帝問言:‘汝乃精勤,當至幾時?’
雉言:‘以死為期。’
(3)八萬四千煩惱
經(jīng)文中說:‘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我們于此探討,這煩惱惡是什么?
其實煩惱惡就是煩惱,煩者煩擾,惱者惱亂,煩擾惱亂人心的,即稱為煩惱。又以其在‘心所有法’中與‘善法’相對,因煩惱而使人為惡,故稱煩惱惡。佛經(jīng)中常說:‘八萬四千塵勞’,或‘八萬四千煩惱’,聽起來使人嚇一跳,我人煩惱何以如此之多。其實‘八萬四千’在佛經(jīng)中是一個形容詞,表示煩惱之多的意思,我們不可膠柱鼓琴,執(zhí)為定數(shù)。
煩惱雖然沒有八萬四千,但是與善法比較起來,確實是善法少而煩惱多。在唯識學(xué)上,人有八識心王,和五十一個配合心王作用的‘心所’,這五十一個心所中,善心所只有十一個,而煩惱心所卻有二十六個。這二十六種煩惱中,有六種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此二十種隨煩惱,又分做十個小隨煩惱,兩個中隨煩惱,八個大隨煩惱。茲分述如下:
。ㄒ唬└緹⿶溃焊緹⿶烙辛N,是貪、嗔、癡、慢、疑、惡見,分述如下:
1、貪:貪著五欲六塵,永無滿足之日,曰貪。
2、嗔:于違逆我者,心含忿恨,起損害之心,曰嗔。
3、癡:癡是愚昧不明,對世出世間道理不能如實了知,以非為是,行為顛倒,曰癡。
4、慢:慢是驕傲,自持學(xué)問、財富,計己勝他,曰慢。
5、疑:對四諦真理懷疑不定,對三寶功德,因果能力都不相信,曰疑。
6、惡見:這是受邪師外道的影響,對諸諦理,顛倒推求。此又可開為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等五種。
。ǘ╇S煩惱:
這是隨從六種根本煩惱之后而生起的煩惱,共有二十種,前十種名‘小隨煩惱’,次二種是‘中隨煩惱’,末八種是‘大隨煩惱’,分述如下:
1、忿:遇到違逆之事,心生忿怒。
2、恨:忿怒之后,心中不舍,結(jié)怨于心,懷恨不已。
3、覆:隱藏自己的過惡,不使別人知道。
4、惱:由忿恨而起報復(fù)之心,惱害于他人。
5、誑:誑是虛偽不實,為某種利益或目的而打妄語。
6、諂:諂是諂媚,為了利益或目的,恭維巴結(jié)有錢有勢的人。
7、憍:憍是倨傲,在人前賣弄自己,蔑視他人。
8、害:害是損害,無悲愍之心,惱害有情。
9、嫉:見人勝己,常懷嫉妒,自住憂戚,名嫉。
10、慳:慳是吝嗇,吝惜錢財,不肯惠施,曰慳。
11、無慚:有過惡而不知羞恥,曰無慚。
12、無愧:有過惡不怕人知,不畏譏誚,曰無愧。
13、不信:于四諦之理,因果之事不生正信,心存污穢,曰不信。
14、懈怠:因循放逸,不斷惡,不修善,曰懈怠。
15、放逸:放蕩縱逸,對于惡事心不防護,曰放逸。
16、昏沉:神志昏蒙,身心疲倦,無堪任事,曰昏沉。
17、掉舉:心不寂靜,妄想紛飛,曰掉舉。
18、失念:忘了正念,邪念增長,曰失念。
19、不正知:知是知見,由于不正當?shù)闹,于環(huán)境起錯誤的見解。
20、散亂:散亂是心馳外緣,流轉(zhuǎn)不息,妨害正定。
(4)摧伏四魔—四魔是什么
經(jīng)文中說:‘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關(guān)于煩惱,已如上節(jié)所述。那么,四魔又是什么呢?
說到魔字,我們心識中馬上幻想出一幅魔相來,三頭六臂,青面獠牙,作撲人狀。我人思想上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把一切名相固定化,實體化。說到佛,我們心識馬上想到大雄寶殿的佛像;說到魔,我們心識中又會幻化出魔的形狀,這在唯識學(xué)上叫做‘遍計所執(zhí)性’—由于我人認識作用的謬誤,執(zhí)名求實,這是妄情迷執(zhí),情有理無,這是幻有或妄有,而不是實有。
原來魔字,是梵語mara的音譯,最初譯為‘磨羅’,中國人說話好簡略,把‘佛陀’略稱為‘佛’,把‘磨羅’自然也就略稱為‘磨’。而mara一字的義譯,原本是障礙、擾亂、破壞的意思,也有譯為殺者、奪命者,但這是由破壞一詞延伸而來,并沒有魔鬼殺人或魔鬼奪命的意思在內(nèi)。早期佛經(jīng)中用‘磨’字用了幾百年,到了南北朝梁武帝時代,這位‘皇帝菩薩’一時心血來潮,乃以‘魔’字代替了原來的‘磨’字。本來這個字也改的十分傳神,但是這一改,把原本是‘磨難’—障礙的意思,變成了‘魔鬼’—吃人害人的生物了。改的不但意義全變,并且給人一種錯覺、誤導(dǎo),給‘磨’賦予了生命,賦予了威力,使人感到冥冥中另有一種生物在窺伺自己。
認真的說,‘磨’只是我人修道上的障礙。在《佛本行集》卷二十五上說,魔王波旬有十二種魔軍,名稱是欲貪、不歡喜、饑渴寒熱、愛者、睡眠、驚怖恐畏、狐疑惑、嗔恚忿怒、競利爭名、愚癡無知、自譽矜高、恒常毀他人。而《大智度論》卷五中,說有十種魔軍,名稱是欲、憂愁、饑渴、愛染、睡眠、怖畏、疑、怨毒、虛妄之名聞利養(yǎng)、自高慢他等十種。以上種種魔軍,事實上是經(jīng)典文學(xué)的一種象征手法,說穿了,所謂魔軍,只是我人內(nèi)心的種種煩惱和欲望而已。這些煩惱和欲望,能障礙、破壞我人修行和成道,故稱之曰‘磨’。
不過‘魔’字也有其象征的意義。比如我人對什么事情著了迷,就叫做著魔,即俗稱的‘嗜好成癖’。如有人下棋著魔,有人練功著魔。老實說,修行打坐也會著魔,如打坐時看到佛菩薩像,聞到香味等,其實這都是心中的幻境,千萬不能執(zhí)著。如果執(zhí)著不舍,也會導(dǎo)致‘走火入魔’。
經(jīng)文中說:‘摧伏四魔’,四魔是能破壞修行的四種磨難,即是煩惱魔、陰魔、死魔、天魔,F(xiàn)分述如下:
〈1〉煩惱魔:煩惱魔又稱欲魔,此為我人心識中,貪、嗔、癡、慢、疑等種種煩惱,擾亂我人心神,障礙修道,故稱曰魔。
〈2〉陰魔:陰即五陰,也就是色、受、想、行、識的五蘊。五蘊和合,而有我人之身心。本經(jīng)第一覺知謂:‘心是惡源,形為罪藪。’老子曰:‘吾之大患,為有我身,若無我身,何患之有?’由此可見,五蘊身心,生種種煩惱,這也是一種魔。
〈3〉死魔:死能斷人命根,不得繼續(xù)精修道業(yè),故稱為魔。然則,命根又是什么呢?命根是‘名言施設(shè)’,是‘假立’的名詞。一個人,在壽、暖、識三者和合三下,才有生命的存在及延續(xù),若三法舍一,命根就不存在了。死能障礙人繼續(xù)修道,故稱之為魔(磨)。
〈4〉天魔:天魔指三界中欲界第六天—他化自在天的天王而言,佛經(jīng)上稱,他化自在天天王魔旬,于佛陀在菩提樹下修道時,率其眷屬,以種種方法,擾亂佛陀,使其退轉(zhuǎn)道心。佛陀降服魔軍,證得無上正等正覺。事實上,佛陀所降服的魔軍,仍然是其心識中之種種煩惱與欲望也。
真正的魔,不在天上,而在人間;不在身外,而在心中。以前者來說,試看佛教之中,有沒有指佛吃飯,賴佛穿衣的獅身蟲,打著如來的名號,專做販賣如來的勾當呢;以后者來說,剿山中賊易,剿心中賊難。身外之魔易摧伏,心中之魔難降服呢。
(5)出陰界獄—出五陰與三界之獄
經(jīng)文上說:‘摧伏四魔,出陰界獄。’佛經(jīng)上講到地獄,有八熱地獄,八寒地獄等名稱,但從未曾提到過‘陰界獄’,這陰界獄在什么地方呢?其實陰界獄只是比方,是指五陰三界而言。五陰,指的仍是五蘊;而三界,指的是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是指迷妄有情在生死流轉(zhuǎn)中,以其所依環(huán)境所分之階層。不但分為三界,且建立九地、二十八天—九地是欲界的五趣雜居地;色界的離生喜樂地,定生喜樂地,離喜妙樂地,舍念清凈地;及無色界的空無邊處地,識無邊處地,無所有處地,非想非非想處地。二十八天,是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這是部派佛教說一切有部建立的理論。
三界中的欲界,即此界眾生,以‘欲勝’稱著,也就是對食色二欲特強。欲界的范圍,上至欲界六天,中至人界四大洲,下至寒熱八大地獄,均在欲界以內(nèi)。此界眾生,有飲食男女之欲,宮殿園囿之好,及種種欲望,故稱欲界。
色界的特征,是此界有情的色身,及其國土、宮室、器物,無不殊妙精好,故稱色界。此界復(fù)以‘禪那’稱勝,所謂色界十八天,是初禪、二禪、三禪各包括三天,四禪天包括九天,合計四禪十八天,其實這只是四種禪定的種種境界。
無色界的特征,是此界諸天,無國土宮室器物,亦無生理上的色身,惟以‘心識’住于深妙之禪定,故稱無色(物質(zhì))界—那只是一個精神世界。
五陰三界,是眾生生死流轉(zhuǎn)的身心世界,眾生受業(yè)力牽引,在三界六道中輪回不已,不得自由解脫,有如系縛于牢獄之中,所以稱為‘陰界獄’。我人若能常行精進,破除煩惱,以般若正智,觀照五蘊皆空,證得無上正覺,那時就超越于五陰三界之外,就是‘出陰界獄’了。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二日撰稿
【第八講】生命的流轉(zhuǎn)—無明是生死輪回的根本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xué)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1)愚癡即是無明
愚癡,是三毒之一,此三毒又稱三火,即是貪婪、嗔恚、愚癡。愚癡,也是六根本煩惱之一,六根本煩惱即是貪、嗔、癡、慢、疑、惡見。此中的癡,即是愚癡。自三毒或六根本煩惱來看,愚癡在貪與嗔二煩惱之后,排于第三位,似乎其煩惱較前二者為輕,事實不然,愚癡即是無明,無明居‘十二緣生’之首,是我人生死輪回的根本,是最重要的根本煩惱。
無明,梵語avidya為煩惱的別稱,是不如實知見的意思,亦即不通達真理,不能明白理解事相或道理之謂。換句話說,無明是愚癡、迷昧、是無所其明的意思。據(jù)《大乘起信論》說,無明即是不覺,此無明分為根本無明與枝末無明二種。根本無明,是無始以來,與真如佛性同時俱有,忽然起動差別對立之念,此即為諸煩惱之元始。此迷妄之最初,非由其他煩惱所生,故曰‘忽然’。此根本無明,即最細微之動心,而諸種惑、業(yè)、苦等,皆以其一念起動之心為根本,故稱其為根本無明。由之而枝末無明與心所有法相應(yīng)而起,即是貪、嗔、癡、慢、疑、惡見等種種煩惱!斗謩e緣起經(jīng)》上說:‘如是無明,隱覆真實,顯現(xiàn)虛妄,以為形相。’
若以世間法來看無明,我們可以說‘明’是覺悟,是智慧;而‘無明’,是不覺悟,是無智慧;是一種盲目的、蒙昧的意志活動,所以成為我人煩惱不安的根源。
一個有智慧的人,對己有‘自知之明’,對人有‘知人之明’,而對事有‘先見之明’。有此明,可以防患未然,可以趨吉避兇,可以減少無窮的困擾與煩惱;反之,無此明的人,既不知己,又不知人,既不明理,又不懂事,任憑感情欲望支配著自己的行為,誠如現(xiàn)代的流行語言:‘只要我喜歡,有什么不可以。’在這種盲目的沖動下,往往‘無明火起’,作出只圖快意一時,一切不計后果的事情來,怎能不自陷于煩惱困擾之境?
(2)無明是生死輪回的根本
經(jīng)文說:‘愚癡生死’,愚癡即是無明,也就是迷惑顛倒的心理。由于對事理的迷惑顛倒,因而造出種種惡業(yè),以此惡業(yè)之因,招致生死輪回的苦果,所以說,無明是生死輪回的根本。
釋迦牟尼世尊,是以人生生老病死的煩惱而出家修道,所以世尊六年苦行,證悟真理,證悟的即是生命流轉(zhuǎn)的因果。在《過去現(xiàn)在因果經(jīng)》中,記載著世尊證道的經(jīng)過。經(jīng)中記述世尊六年苦行,最后在尼連禪河畔的菩提樹下,結(jié)跏趺坐,經(jīng)文稱:‘爾時菩薩,至第三夜,觀眾生性,以何因緣,而有老死,即知老死,以生為本,若離于生,則無老死。又復(fù)此生,不從天生,不從自生,非無緣生,從因緣生;因于欲有色有無色有業(yè)生。
又觀三有業(yè)從何而生?即知三有業(yè)從四取生。又觀四取從何而生?即知四取從愛而生。又復(fù)觀愛從何而生?即便知愛從受而生。又復(fù)觀受從何而生,即便知受從觸而生。又復(fù)觀觸從何而生?即便知觸從六入生。又觀六入從何而生?即知六入從名色生。又觀名色從何而生?即知名色從識而生。又復(fù)觀識從何而生?即便知識從行而生。又復(fù)觀行從何而生?即便知行從無名生。
若滅無明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滅。
如是逆順觀十二因緣。第三夜分,破于無明,得智慧光,斷于習障,成一切種智。’
以上一段經(jīng)文,是世尊成道的經(jīng)過,我們所以全段抄錄,目的就是在探討無明,何以無明是生死輪回的根本。這在佛經(jīng)中,就叫做‘十二緣生’。
(3)十二緣生觀
十二緣生,又稱十二緣起,或稱十二有支。這十二有支在因果相續(xù)上,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
以上從因果相續(xù)上看十二緣生,名謂‘順觀’。但在經(jīng)典上記載,世尊證悟緣起時,是從老死的事實往上追溯,即‘觀眾生性,以何因緣而有老死?即知老死,以生為本。’再追溯到‘又復(fù)此生……因于欲有、色有、無色有業(yè)生。’以后再追溯,三有業(yè)從四取生,四取從愛生……終于追溯到‘即便知行從無明生。’這是‘逆觀’十二緣生。
由逆觀十二緣生,推知生死輪回起于無明;由順觀十二緣生,乃知因無明而生起了行,因行生起了識、名色、六入,以至于老死。死后無明仍在,隨著阿賴耶識又繼續(xù)另一新生命,如此周而復(fù)始,循環(huán)不已。如何才能跳出這生死輪回的圈子呢?世尊告訴我們:‘若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滅。’
俗話說:‘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一切煩惱皆由無明而起,惟有滅了無明,才能根本解脫。所以,順觀十二緣生,是生死流轉(zhuǎn)門,逆觀十二緣生,由無明滅到老死憂悲苦惱滅,是生死還滅門—生死解脫之門。
關(guān)于十二緣生,在《佛說稻芊經(jīng)》有一段解說的文字,經(jīng)文是:‘五情違害名為身苦,意不和適名為心苦,如是等眾苦聚集,常在闇冥,名為無明;造作諸業(yè)名為行,分別諸業(yè)名為識,有所建立,名為名色,六根開張,名為六入;對緣取塵,故名為觸,受覺苦樂,故名為受,能有所取,故名為取,起造諸業(yè),故名為有,后陰始起,故名為生,住世衰變,故名為老,最后敗壞,故名為死。’
以上這段經(jīng)文,‘辭約理著,言簡義豐。’必須再加以注釋,才容易了解,茲按十二有支順序分述如下:
〈1〉無明:無明就是愚癡,亦即迷闇不明,事實上,就是一種盲目的意志、蒙昧的沖動力。佛經(jīng)上說:‘眾生皆具佛性’,也就是眾生皆具覺悟之性。此覺悟之性尚未發(fā)展之時,知見不清,就是無明。若覺悟之性發(fā)展開來,則明明了了,有如日出雪融,亮現(xiàn)暗銷,無明就不見了。所以,無明只是我人覺性未發(fā)展之狀態(tài)而已。
〈2〉行:行即是行為,又稱造作,行為的后果就是業(yè)。無明是行之緣,行是憑借無明而生起,也就是一種盲目的沖動。此沖動以無明為原動力,所以所行的無非是貪婪和嗔恚。我人的行為有三種,曰身行、語行、意行,事實上是以意行—心識為主宰。行為的慣性形成我人的性格,此性格又支配我人未來的行為。性格的表現(xiàn),須憑借主觀的心識,所以乃有業(yè)力之所寄托的識(阿賴耶識)來生死輪回。
〈3〉識:識就是我人主觀的有了別作用的識體,識體有八種作用,此處所指的,是業(yè)力所賴以寄托的第八阿賴耶識。人的一期生命結(jié)束,此阿賴耶識以受業(yè)力之牽引,至與其有父母緣之處‘納識成胎’!栋俗R規(guī)矩頌》指此識是‘去后來先作主公’,指的就是人死之際,此識最后離開人體,而投胎之際,又是最先與父精母血結(jié)合,成為受精卵。
〈4〉名色:名色就是五蘊,色即色蘊,名是‘非色四蘊’,就是受、想、行、識四蘊。那么,此處何以不稱五蘊,而稱名色呢?那是因為業(yè)識初入母胎,六根未俱,不成人形,故生理性的身體部分稱為‘色’,心理性的精神部分稱為‘名’。因為‘心從詮目,故號為名。’這是指受精卵在母體中四十九日以前的情形。
〈5〉六入:六入又名六處,即十二處的內(nèi)六處。其實就是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六識的內(nèi)根和外根!缎扌械赖亟(jīng)》中說,胎兒在母體中發(fā)育,到四十九日,名‘具根位’。以其已俱有六根,尚未完成。到六根發(fā)育完成,十月懷胎期滿,離開母體,就進入觸的階段了。
〈6〉觸:觸是感覺,是六根接觸六塵而生起六識的作用。嬰兒出生,六根發(fā)生作用,惟嬰兒天真未鑿,其意根與塵境相對,只有直覺作用,尚無利害愛憎的分別心,稱之曰觸!赌鶚劷(jīng)》曰:‘未別苦樂,是名為觸。’
〈7〉受:受是‘領(lǐng)納’,也就是感受。五蘊中的第三位是受蘊,受有三受、五受之分,三受是苦受、樂受、舍受,這是與前五識相應(yīng),生理上的感受;再加上與第六識相應(yīng)的憂受與喜受,這就成了五受。兒童發(fā)育成長,進入青少年階段,六根接觸外境,已不再是單純的觸,而是有了順違的感受,對順者貪愛,對違者排斥。
〈8〉愛:愛是貪求,是欲望。因為有了順違愛憎的感受,所以對于樂受、喜受貪戀不舍,念念渴求。新譯的佛典把愛譯為‘渴愛’,事實上這就是貪欲,所以《大乘義章》上稱‘貪染名愛’。愛是以生存欲為中心,也即是生命活動力的本源。惟其如此,所以也是人生痛苦的淵藪?、集、滅、道的四圣諦,愛就是四諦中的集諦—人生的痛苦,是由貪愛聚集而來的。
〈9〉。喝∈蔷鹑,是執(zhí)持,是堅持不舍的意思。當青年發(fā)育至成人,進入社會,接觸人事,‘愛’、‘取’、‘有’三支是同時并起的—這時受支仍繼續(xù)發(fā)生其作用。由受而對五欲塵境,生出貪愛之心。由于貪染之念日熾,對于財色名利,百計爭取,貪求無厭,這就是取!赌鶚劷(jīng)》曰:‘內(nèi)外貪求,是名為取。’
〈10〉有:有是存在,是行為的結(jié)果,也就是業(yè)。由感受而生貪愛,由貪愛而固執(zhí)不舍。愛、取、有三支,共構(gòu)成現(xiàn)世的業(yè)因,此業(yè)因感召未來生死的果報。未來的果報有正報與依報,正報稱三有,即本有、中有、后有;依報亦稱三有,即欲有、色有、無色有—也就是欲界、色界、無色界三界。
〈11〉生:‘有’的本身是業(yè),有業(yè)就要受報,這受報之果就是‘生’。生是生命,是生起,也是出生。由以上各支心識的活動,依業(yè)習而引起未來生命的趨向,形成另一個新生命,這就是生命流轉(zhuǎn)—輪回。
〈12〉老死:《佛說稻芊經(jīng)》曰:‘住世衰變故名為老,最后敗壞故名為死。’人生的過程,由少而壯,由壯而老,由老而死,法爾如是,誰也不能例外。死后無明猶在,隨著業(yè)識再繼續(xù)另一新生命。
(4)以智慧之光破除無明
由十二緣生的過程,可知無明是生死輪回的根本。經(jīng)云:‘若滅無明則行滅……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滅。’人生根本解脫之道,在于滅無明,無明如何去滅呢?在于增長智慧,以智慧之光,照破無明的黑暗。而如何才能增長智慧呢?本經(jīng)經(jīng)文說;‘菩薩常念,廣學(xué)多聞,增長智慧。’
‘菩薩’的本義,是上求大覺,下化有情。欲達成這兩種目的,必須自廣學(xué)多聞入手。廣學(xué)是包括世出世間一切學(xué)問在內(nèi)。古代印度,有所謂‘五明’之學(xué),五明一者是聲明,包括著語言學(xué)、文辭學(xué)、音韻學(xué)以及樂曲在內(nèi)。二者是工巧明,即現(xiàn)代的各種工藝技術(shù)。三者是醫(yī)方明,即現(xiàn)代的生理學(xué),衛(wèi)生學(xué),醫(yī)學(xué)及藥物學(xué)等。四者是因明,即現(xiàn)代的邏輯學(xué)。五者是內(nèi)明,也就是各宗教的經(jīng)典。
佛經(jīng)中有所謂‘三慧’之學(xué),這三慧是聞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聞所成慧,是親近善師友,自善知識處聞得佛陀教法,或者自三藏十二部經(jīng)典中得知佛陀的教法,因而成就的智慧。思所成慧,是聞知佛陀教法,善自思惟所聞所見之道理而成就的智慧。修所成慧,是以聞思二慧為基礎(chǔ),由修習而成就的智慧。
在修所成慧中,包括著戒、定、慧三學(xué)。即所謂由戒資定,由定生慧。此三慧和三學(xué),是入道的門徑,增長智慧的不二法門。
(5)成就辯才,教化一切
辯才,謂巧于辯述,是具有善說法義之才能的意思。菩薩以聞、思、修三方面所得的智慧,能夠成就‘四無礙辯才’。四種辯才是:
〈1〉法無礙辯才:凡于名言文句能詮釋的教法,皆能了達無礙,名法無礙辯才。
〈2〉義無礙辯才:對于教法所詮的義理,一無滯礙,名義無礙辯才。
〈3〉辭無礙辯才:于諸方言詞,通達自在,名辭無礙辯才。
〈4〉辯無礙辯才:此又名樂說無礙辯才,這是一種無礙自在,正確辯說之智慧。
此外,佛經(jīng)中有‘八辯’之說,曰不嘶遏、不迷亂、不怖畏、不高慢、義具足、味具足、不拙澀、應(yīng)時節(jié)辯才等。
以上種種辯才,皆以廣學(xué)多聞為基礎(chǔ),廣學(xué)多聞,不僅只是通達出世間法,同時也要通達世間法,佛法與社會結(jié)合,與生活結(jié)合,才能引起社會人士的共鳴。
‘教化一切’,一切,是指一切眾生而說的。最后一句‘悉以大樂’,大樂,可說是皆大歡喜。廣學(xué)多聞,增長智慧,是菩薩自利的樂;成就辯才,教化一切眾生,使眾生也自‘愚癡生死’中得到智慧,脫離苦海,獲得安樂,是菩薩利他的樂。自他俱樂,故稱‘悉以大樂’。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撰稿
【第九講】無我與慈悲—等念怨親、不念舊惡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jié)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1)貧苦多怨—窮通壽夭的由來
經(jīng)文中說:‘貧苦多怨,橫結(jié)惡緣。’世間有些使我們想不通的事,為什么有的人富貴多樂,有的人貧苦多怨?世間之不平,更有甚于此者乎?
我們生活在這繁雜萬端的社會上,每天為了生活與工作,忙忙碌碌,隨波逐流,難得有身心安閑的時候,所以一切無暇去細想。如果有一天我們空閑下來,冷靜的觀察我們周圍的眾生相—形形色色的親友、街鄰、以及社會上的各色各類人等,這時會發(fā)現(xiàn)許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比如說,何以有人富有、有人貧窮,有人顯達、有人微賤,有人長壽、有人短命,有人健康、有人多病。有人既富貴又長壽,有人既貧賤又短命;反之,有人富貴而早死,有人貧窮而長壽,古語云:‘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人生境遇之不同,也是如此。同樣是圓顱方趾的人類,何以有如此的差異?難道說,當真是天上有個玉皇大帝,或陰間有個閻羅王,主管著人間的一切?
關(guān)于這一類宇宙人生問題,釋迦牟尼世尊住世時代,印度各派宗教哲學(xué)人士,也有種種不同的異說。大致分起來,有神意論、有宿命論、有唯物論、有偶然論,茲略為介紹其內(nèi)容如下:
〈1〉神意論:這是印度最古老的宗教、婆羅門教的主張。該教認為人和世間的一切,全是大梵天所創(chuàng)造,也是大梵天所支配,人沒有自由意志,也不能改變自己的環(huán)境。人既然沒有自由意志,人的善惡行為也沒有責任可言。
〈2〉宿命論:這一派的主張以為,人今生的窮達壽夭,吉兇禍福,都是過去作為所結(jié)的果,所以今生的命運,就是前生的果報。人今生的努力和作為,只能改變來生的命運,而不能夠改變今生的命運。
〈3〉唯物論:此又稱結(jié)合因論,此論認為人生是地、水、火、風、苦、樂、壽命,七種原素結(jié)合而成,由結(jié)合的良窳(音羽,器物之粗劣者。)而決定人生的吉兇苦樂,此種結(jié)合在出生時即已決定,所以今生的努力不能改變其命運。
〈4〉偶然論:此派的主張,以為人生的命運,不是由因果業(yè)報法則所支配,亦不是由個人的努力或懈怠可改變,社會上不乏為善者遭遇不幸,為惡者卻得幸福的事例,這一切都是憑著偶然的機會而決定。
那么,佛教對于人生苦樂或窮通壽夭作何解釋呢?佛教認為這是業(yè)力所致,由業(yè)力所感召的果報—正報和依報,而有今生的生命體,和生命體所依的環(huán)境。
(2)總報和別報—由業(yè)力招感的生命和環(huán)境
在上一節(jié)‘十二緣生’中說到:‘又復(fù)此生,不從天生,不從自生,非無緣生,從因緣生;因于欲有色有無色有業(yè)生。’而在第十支的‘有支’中,說到‘有就是業(yè)’。業(yè)是由身、口、意三者之造作,造作出善惡之業(yè),招感未來苦樂之報。這種業(yè)報法則,是佛教的基本理論之一!冻蓪嵳摗肪戆‘受業(yè)報品’稱:‘善業(yè)得樂報,不善業(yè)得苦報,不動業(yè)得不苦不樂報。’—不動業(yè),就是不善不惡的無記業(yè)。
在業(yè)報之中,決定個人貧富壽夭命運的,稱為‘滿業(yè)’;決定同一時代人之物質(zhì)生活條件的,稱為引業(yè)。如玄奘大師在《八識規(guī)矩頌》中稱:‘引滿能招業(yè)力牽’,就是指此而說的。再者,以業(yè)力牽引,在三界六道中或得天人身,或得人身,或得下三途身果報的畜生、餓鬼等身,此稱為總報;雖然同受生為人,人又有智愚、美丑、壽夭、貴賤等差別,此稱為別報。此外,果報的主體,即有情的身心,又稱為正報;有情所依的國土,如山河大地,房舍器物,則稱為依報。再往下面細說,又有共業(yè)之報,不共業(yè)之報,共中有共、共中不共;不共中共、不共中不共等等業(yè)報,就此停住,不能細說了。
這其中特別要說明的是總報與別報,照唯識宗的宗義,第八識的果報體稱為總報,也就是以引業(yè)招感得四生六道的生命體;前六識之滿業(yè)招感之果稱別報,別報則千差萬別。譬如說,同生于人道具有人身,而各人的智愚美丑,貴賤壽夭,各不相同。生于富貴之家,自幼就有豐裕的物質(zhì)享受;生于貧賤之家,自幼就忍受饑寒。生在非洲落后地區(qū)嬰兒,和生于歐美進步國家的嬰兒,其未來的命運也全不一樣;趧e報的不同,人生的際遇,有的富貴多樂,有的貧苦多怨。
或者有人問,如果人生的命運,一切是宿業(yè)所定,這和宿命論又有什么差別?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宿命論是一切命中注定,一切不能更改,否定了個人的努力意志。而業(yè)因果報招感,不否定個人努力意志。釋迦牟尼世尊,命中注定他要繼承王位做國王,但他以個人自由意志,舍棄王位出家修道,證悟真理,成為一代圣哲。
人生貧富苦樂,皆由宿業(yè)招感,而貧苦之人又何以多怨呢?這和他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亦和他的智慧、知識、教育程度有關(guān)。貧窮的人,受教育的機會比較少,古人說:‘學(xué)問深、則意氣平。’基本上說,還是‘愚癡’所致。由于沒有智慧,事理顛倒,當生活貧苦,境遇不順之時,不知自我反省,修福修慧,一昧怨天尤人—怨上天不長眼晴,只照顧別人,不照顧自己;怨世人全虧欠我,對不起我,才使我境遇困難。像這樣一昧的怨恨別人,如何能與人結(jié)下善緣?只有‘橫結(jié)惡緣’,環(huán)境愈來愈差,道路愈走愈窄。
(3)菩薩布施,等念怨親—布施為六度之首
菩薩,是發(fā)菩提心,行菩薩道的人;也是上求大覺,下化有情的修行者。修菩薩行,要發(fā)下四弘誓愿,修戒定慧三學(xué),具四無量心,行六度四攝。這四弘誓愿是:‘眾生無邊誓愿度,煩惱無盡誓愿斷,法門無量誓愿學(xué),佛道無上誓愿成。’
據(jù)古德的解釋,四弘誓愿是依苦、集、滅、道四圣諦而立的。一者緣苦諦,見眾生八苦煎迫,而發(fā)下‘眾生無邊誓愿度’的誓愿;二者緣集諦,見眾生煩惱重重,而發(fā)下‘煩惱無盡誓愿斷’的誓愿;三者緣道諦,見無上正道而發(fā)下‘法門無量誓愿學(xué)’的誓愿;四者緣滅諦,因清凈寂滅而發(fā)下‘佛道無上誓愿成’的誓愿。
戒、定、慧三學(xué),上一章中已經(jīng)講到,此處不贅。此處介紹四無量心。四無量心,是慈無量心、悲無量心、喜無量心、舍無量心。慈者與人以樂,悲者拔人以苦;喜者見人離苦得樂,生歡喜心;舍著泯人我之見,于怨親所其心平等。而六波羅蜜,尤為修菩薩行者的重要德目。
六波羅蜜即是六度,波羅蜜、梵語Paramita,音譯波羅蜜多,略稱波羅蜜,義譯為‘到彼岸’,亦譯為‘度’。河口過渡的人,須乘舟筏橫越中流,以到彼岸。學(xué)佛的人,在煩惱迷惑的此岸,乘六波羅蜜舟筏,渡過生死輪回的大海,到達涅槃寂靜的彼岸。六波羅蜜如下表所示:
六波羅蜜:
一、 檀波羅蜜:譯為布施度,可度慳貪。
二、 尸波羅蜜:譯為持戒度,可度毀犯。
三、 羼提波羅蜜:譯為忍辱度,可度嗔恨。
四、 毗梨波羅蜜:譯為精進度,可度懈怠。
五、 禪那波羅蜜:譯為禪定度,可度散亂。
六、 般若波羅蜜:譯為智慧度,可度愚癡。
廣行六度,能到達彼岸,證得菩提。在《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中,有一段佛告阿難的文字,經(jīng)中原文是:
‘阿難,若有菩薩摩訶薩,學(xué)六波羅蜜,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故,我以六波羅蜜,付囑累汝。阿難,是六波羅蜜,是諸佛法藏。阿難!十方諸佛現(xiàn)在說法,皆從六波羅蜜出;過去諸佛,亦從六波羅蜜中,學(xu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未來諸佛,亦從六波羅蜜中,學(xué)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過去、未來、現(xiàn)在諸佛弟子,皆從六波羅蜜中,學(xué)得滅度。’
由上一段經(jīng)文,可知諸佛由六波羅蜜出,六波羅蜜是菩薩修道的不二途徑。
菩薩修六波羅蜜,首重布施。而菩薩具四無量心,泯人我之見,怨親平等。所以菩薩布施,也一視同仁,無所軒輊。
(4)財施、法施、無畏施
大乘六度,首重布施。布者分布,施者給與,以己財事分給與人,謂之布施!洞蟪肆x章》十一曰:‘言布施者,以己財事分布于他,名之為布;己物惠人,曰之為施。’布施,并不僅指財物,布施有三種,曰財施、法施、無畏施。茲分述如下:
〈1〉財施:財施并不限于金錢,一切物質(zhì)的施與,全屬于財施。輕者如衣食財物,重者如身家國城,有來求者,悉皆施與,此謂之財施。釋迦牟尼世尊在往昔因中修行時,曾經(jīng)舍身飼虎,割肉喂鷹,這是高度布施的一種,非凡夫如我輩者所能為,但以身外財物,量力濟助他人,這是學(xué)佛者最先學(xué)習的課題。
〈2〉法施:法施又名法供養(yǎng),以佛陀正法,為人演說,使人獲得法樂者,謂之法施。菩薩度人,不論智愚賢拙,一律有教無類,上一章經(jīng)文中所說的‘教化一切’,就是這個意思。《金剛經(jīng)》云:‘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jīng),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shù)譬喻所不能及。’
〈3〉無畏施:無畏施有兩種意義,一者,修菩薩行,無殺害之念,心慈顏和,使一切眾生對之無畏怖心,有親切感,此稱之謂無畏施;二者他人有危險困難,修行者予以援助支持,或安慰鼓勵,令得安樂,心無畏布,此亦稱之為無畏施。更簡單的說,我們攙扶一個盲者通過馬路,協(xié)助一個老人搭上公車,于爭執(zhí)者予以排解,撿起行人道上的香蕉皮以免路人滑倒,這都是無畏施的一種。
以上三種布施,財施是物質(zhì)布施,法施、無畏施是精神布施。而財施僅能使人免于一時的饑寒,法施則能拯人慧命,救人永免生死輪回之苦,故在三種布施中,以法施為最上。布施不難,難于達到‘三輪體空’的境界,即無施予的我,無受施的人,無所施的物。正如《金剛經(jīng)》所稱:‘菩薩于法,應(yīng)無所住,行于布施。’亦如《千佛因緣經(jīng)》所載:‘施為妙善藥,服者常不死,不見身與心,觀財物空寂,受者如虛空,如是行布施,無財及受者,乃應(yīng)菩薩行。’
(5)無我與慈悲—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不念舊惡,不憎惡人’,是菩薩大悲心的表現(xiàn)。菩薩修行,首重發(fā)菩提心。發(fā)菩提心第一要無我,第二要慈悲。也就是行慈悲而不執(zhí)有我,知無我而不斷慈悲!督饎偨(jīng)》云:‘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菩薩了知所謂怨親,無非是因緣和合而成,愛我者為親,害我者為怨,若無我執(zhí),等視眾生,則怨親觀念自不存在。何況‘怨家宜解不宜結(jié)’,如果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豈不是怨恨愈結(jié)愈深?
在《華嚴經(jīng)普賢行愿品》中,有一段經(jīng)文,解釋大悲心的精神,經(jīng)文曰:
‘菩薩若能隨順眾生,則為隨順供養(yǎng)諸佛,若于眾生尊重承事,則為尊重承事如來,若令眾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因于眾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覺,譬如曠野沙磧之中,有大樹王,若根得水,枝葉華果,悉皆繁茂,生死曠野菩提樹王,亦復(fù)如是。
一切眾生而為樹根,諸佛菩薩而為華果,以大悲水饒益眾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是故菩提屬于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善男子,汝于此義,應(yīng)如是解,以眾生心平等故,則能成就圓滿大悲,以悲心隨眾生故,則能成就供養(yǎng)如來。菩薩如是隨順眾生,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yè)盡,眾生煩惱盡,我此隨順,無有窮盡,念念相續(xù),無有間斷,身語意業(yè),無有疲厭。’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五日撰稿
【第十講】在家道與出家道—不染世樂、常念三衣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糩法器,志愿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1)五欲—色聲香味觸、財色名食睡
經(jīng)文中說:‘五欲過患’。五欲是什么?佛經(jīng)中有多種說法,解釋不一。有謂色、聲、香、味、觸是五欲者,有謂財、色、名、食、睡是五欲者。如果加以界說,可以說世俗間的五欲是財、色、名、食、睡,佛法中五欲是色、聲、香、味、觸。佛經(jīng)上把與眼、耳、鼻、舌、身五根相對的塵境,即色、聲、香、味、觸五境所引起的五種情欲,稱之為五欲或五妙欲。一者色欲,指一切美妙的色相;二者聲欲,指一切宛轉(zhuǎn)的聲音;三者香欲,指一切芬芳的氣味;四者味欲,指一切可口的味覺;五者觸欲,指一切適意的觸樂。以上五者,能使眾生樂著無厭,為其迷惑陶醉,貪求妄想,做著此五種欲望的奴隸而不自覺,所以佛經(jīng)上告訴我們:‘慎防五賊’。《佛遺教經(jīng)》上說:
‘汝等比丘,已能住戒,當制五根,勿令放逸,入于五欲。譬如牧牛之人,執(zhí)杖視之,不令縱逸,犯人苗稼。若縱五根,非唯五欲,將無涯畔,不可制也;亦如惡馬,不以轡制,將當牽人墮于坑陷。如被賊劫,苦止一世;五根賊禍,殃及累世,為害甚重,不可不慎。’
世俗五欲,我們?nèi)粘I钣谄渲卸蛔杂X,茲分述如下:
〈1〉財欲:財指世間的錢財,狹義的錢財,指一切有價證券。廣義的錢財,包括著金銀珠寶,古董字畫,房屋田產(chǎn)等等。錢財為人養(yǎng)身之資,又稱外命,故世人貪求執(zhí)著,視如身命。唯到了生活所需之外,再廣事攫取貪求,那就是貪欲與占有欲在作祟了。
〈2〉色欲:色本來為青、黃、赤、白顏色,但在此處則指男女情愛之美色而言。古語云:‘食色性也’。人生的兩大基本欲望,一是食欲,一是色欲(事實上就是性欲)。食欲在維持個體生命,性欲在繁延種族,在世間法上,本來無可厚非。但如不知節(jié)制,放縱無度,在食欲說,殺生以饗口腹之欲,造作惡業(yè);在色欲說,‘色字頭上一把刀’,社會上多少悲劇,都是色欲引起的。
〈3〉名欲:名欲就是世間的名譽,在古代,人由聲名而能顯親榮己;在現(xiàn)代,知名度高的人作事無往不利,所以人人好名。但如果是名符其實,實至名歸,愛名譽本來也不是壞事。但如果是沽名釣譽,盜名欺世,那是貪欲煩惱的一部分了。尤其是現(xiàn)在所謂‘民主時代’,政治人物不擇手段的打知名度,為了爭名,不惜造謠生事,互相攻訐,對簿公堂。冷眼看來,真是可憐亦復(fù)可笑。
〈4〉飲食欲:飲食本來是資身活命的物質(zhì),佛經(jīng)上也說:‘一切眾生,皆依食住。’所以吃飯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在資身活命與口腹享受之間,其差別不可以道里計。一個人如果縱口腹之欲,廣造殺業(yè),其后果決定是自己承擔。古人詩云:‘若問世間刀兵劫,且聽午夜屠門聲。’人類造的共業(yè),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5〉睡眠欲:睡眠是生理所需要,適當?shù)乃,消除疲勞,恢?fù)體力,以從事新的一天工作。但如果懈怠放縱,晝夜顛倒,或樂著睡眠,荒廢正業(yè),這就成為一種過患了。
自世間法說,人生適當?shù)奈逵,并不是罪惡,不?yīng)該責備。但如果不知節(jié)制,放縱無度,那就要像佛經(jīng)中所說:‘財色名食睡,地獄五條根’了。
(2)雖為俗人不染世樂
經(jīng)文說:‘雖為俗人不染世樂’。俗人,指的是世俗之人,在此處,指的是在家信眾而言。
佛門四眾弟子,有在家、出家之分。出家的男女二眾,稱為比丘與比丘尼,在家二眾弟子,稱為優(yōu)婆塞與優(yōu)婆夷,就是在家清信士的意思!秲(yōu)婆塞戒經(jīng)》云:‘菩薩有二種,一者出家,二者在家。’就是指此而說的。
在家,是‘出家’的相對語。‘家’實在是煩惱的淵藪,有父母妻子眷屬之累,有世事操作經(jīng)營之勞,并不是修道的理想環(huán)境。但以世間法來說,在人生的責任與義務(wù)負擔之下,要讓人人舍親割愛,出家修道,勢所不能。因此,佛陀訂有在家修行之制,這是世尊度化眾生的方便法門!斗ㄔ分榱帧分杏幸欢卧捳f:‘力慕善道,可用安身;力慕孝悌,可用榮親。亦有君子,高慕釋教,遵奉修行,貞仁退讓,廉謹信順,皆是宿種,稟性自然,與道何殊。’
以上經(jīng)文,指的就是在家修道而說的。在家修道,仍為世俗之人,但雖為俗人,而不染世間五欲之樂,此即所謂‘身在家在而心出家’。
在《阿毗達磨法蘊足論》中,說到出家,謂有四種不同的類型,一者身出家而心不出家,這是指人雖然出了家,而心猶眷戀著世俗生活的人;二者身在家而心出家,這就是‘雖為俗人不染世樂’的在家居士;三者身出家心亦出家,這是值得受人尊敬的出家比丘,出家之后,于諸欲境,均無顧念;四者是身心俱不出家,這是標準的世俗之人,也就是受用五欲,深生耽染的人。
一個正信的清信士—不論是優(yōu)婆塞或優(yōu)婆夷,雖然是在家俗人,受用五欲,但心不耽染,常念出家人三衣瓦缽的清凈生活,進而志愿出家,修習梵行,慈悲一切,這才是上求大覺,下化有情的菩薩行者。
(3)常念三衣瓦缽法器
三衣瓦缽法器,是出家人隨身攜帶的生活用品。
釋迦牟尼住世時代,僧團成立之初,出家比丘的生活,是:‘三衣一缽、日中一食、樹下一宿’。出家人生活何以如此簡單,因為出家的目的是精進修行,了脫生死,不能為物所累,不能為衣食問題分心。
三衣,現(xiàn)在稱為袈裟,佛書上的解釋,說三衣者,佛制比丘之法衣,有大中小三件,故稱三衣。大者稱僧伽梨Samghati,譯為眾聚時衣,由九條布縫起來,是大眾集合時的禮服,為授戒、說戒等重要場合穿著;中者名郁多羅僧Uttarasanga,譯為上衣,又稱覆左肩衣,由七條橫割截之布帛縫制而成,這是作法事入眾時所穿的外衣;小者名安陀會衣Antarvasaka,譯為中著衣、內(nèi)衣、里衣,由五條布帛縫成長方形,是出家人平常起居、勞動時穿的,故又稱‘作務(wù)衣’。
事實上,若探討這三衣的起源,這本是印度古代賤民的衣服,說是衣服,其實只是大小不等的三塊布。印度古代窮人,求一塊完整的布亦不可得,那就拿許多碎布縫綴起來。印度氣候炎熱,平常用小的一塊裹住下體,所以叫里衣;天冷時,上身再披一塊中的。另有一塊大的,夜晚睡覺時蓋在身上,叫做臥具;白天折疊起來當坐墊,又叫敷具。釋迦牟尼時代的外道沙門集團,全是用這種布做衣服,佛教的比丘也不例外,后來就演變成僧侶專用的法衣了。
瓦缽,缽是梵語缽多羅Patra的略稱,是出家人盛飯的食器,稱為‘應(yīng)量器’。佛制,比丘的應(yīng)量器有兩種,一者鐵制,一者陶制,即所謂瓦缽,而不得使用木制,亦不得用鮮艷的顏色。大小容量,則按各人食量而定,分為上中下三種。
法器,為梵剎所用之器物,如鐘、鼓、鐃、跋、磬、木魚之類皆屬之,尤其是密教的法器,繁雜萬分,一般人分辨不清楚。但在印度古代則十分簡單,比丘行腳,除三衣一缽?fù)猓瑹o非是頭陀袋、漉水囊、楊枝、澡豆而已!惰缶W(wǎng)經(jīng)》上說,菩薩行頭陀行時,有十八種法器常隨其身,其中包括佛像、香爐等,那已是佛滅度數(shù)百年之后的事了。
(4)志愿出家,守道清白
出家,是出離在家生活,舍親割愛,剃除發(fā)須,修離欲沙門之凈行!夺屖弦[》上說:‘家者,是煩惱因緣;夫出家者,為滅垢累,故宜遠離也。’所以佛門在家弟子,看破世間欲樂,常念三衣瓦缽,向往出家生活,到了因緣成熟,立下宏愿,發(fā)心出家。出家修行有什么好處呢?《法苑珠林》中說:
出家造惡極難,如陸地行船;在家起過即易,如海中泛舟。又出家修道易為,如海中泛舟,在家修福甚難,如陸地行船。船雖是同,由處有異,故遲速有不同,修犯有難易,是知生死易染,善法難成,早求自度,勵慕出俗。
經(jīng)文曰:‘志愿出家,守道清白。’此處說的是‘守道’,不是‘修道’。守什么道呢?主要是指守戒而說的。佛陀在《遺教經(jīng)》中說:
是故比丘,當持凈戒,勿令毀失。若人能持凈戒,是則能有善法;若無凈戒,諸善功德,皆不得生。是以當知戒為第一安穩(wěn)功德處。
出家菩薩能守道清白,自然梵行高遠,人所敬仰。以此成就自利,發(fā)大慈悲心,教化一切眾生。
(5)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梵行,梵語brahma-caria,意譯為凈行,即是在家、出家二眾所修的清凈行為。按,梵之梵語為brahma,意譯為寂靜、清凈、離欲。所以梵行就是清凈之行,尤其是指斷淫欲之事,稱為梵行。《八大人覺經(jīng)疏》稱:‘梵行有三:一、明悟欲心;二、潔凈欲身;三、不犯欲塵。’梵行是出家眾所必須嚴格遵守的。佛陀在《增一阿含經(jīng)卷三六重品》,有與梵志問答的一段話:
‘梵志問佛,此中頗有比丘,云何得修梵行,無有缺漏,清凈修梵行?世尊告曰:若有戒律具足,而無所犯,此名清凈得修梵行。復(fù)次,梵志,若有眼見色不起想著,不起識念,除惡想,無不善法,得全眼根,是謂此人清凈修梵行。若耳聞聲,鼻嗅香,舌知味,身知細滑,意知法,都無識想,不起想念,清凈得修梵行,全無意根,如此之人,得修梵行,無有缺漏。’
其實,修梵行,就是嚴持戒律,守護六根。如果戒律具足,則守道清白,自在其中。而其梵行也如旭日當空,無高不照了。
慈悲二字,前文已略為述及。慈是與樂,悲是拔苦。《大智度論》二十七曰:‘大慈與一切眾生樂,大悲拔一切眾生苦。’慈悲是以四無量心為基礎(chǔ),無量者,無可限量的意思。菩薩上求大覺,下化有情,有情是菩薩修行利他的對象。眾生無量,故利他的對象亦無量。菩薩必具此無量之心,然后可以向無量眾生作無量的利他行。這四無量心是‘慈悲喜舍’。其內(nèi)容是:
〈1〉慈無量心:慈者是仁愛之心,這可分兩方面說:一者是對人,不對他人起惱害之念,給予他人的身心以滿足喜樂;二者是對己,以慈心來對治自己的嗔恨心,忿恚心,使心胸廣闊,心地慈祥。由此兩方面交織而成大慈之心。
〈2〉悲無量心:悲者是同情之心,當念我與眾生,同是一體,如果他為煩惱所苦,我當懷為他拔除之心。此種悲心,常養(yǎng)常存,永無厭舍,始謂無量。
〈3〉喜無量心:喜者歡喜之心,見人止惡為善,生歡喜心,見人離苦得樂,生慶悅心,見人行善功德,生贊嘆心,反過來說,對人不起嫉妒心,以喜心對治嫉妒,謂喜無量心。
〈4〉舍無量心:怨親平等,舍怨舍親;乃至以上三心—慈、悲、喜三心亦舍之而心不存著,謂舍無量心。
《大寶積經(jīng)》有一段經(jīng)文曰:
‘是名菩薩摩訶薩大慈大悲大喜大舍。若諸菩薩摩訶薩,安住如是四無量波羅蜜者,當知是則為菩薩藏法門之器,又是諸佛正法之器。’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十日撰稿
【第十一講】發(fā)大乘心,普濟一切—化自私為慈悲、化煩惱為菩提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fā)大乘心,普濟一切,愿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1)生死熾然,苦惱無量
《八大人覺經(jīng)》八段經(jīng)文,我們已經(jīng)介紹了七段,現(xiàn)在介紹最后一段經(jīng)文。此段的重點在介紹‘發(fā)大乘心,普濟一切’。于此,我們先從‘生死熾然,苦惱無量’說起。
關(guān)于人之生死問題,我們在第七講‘十二緣生’中已經(jīng)介紹過。即所謂‘不從天生,不從自生,非無緣生,從因緣生;因于欲有色有無色有業(yè)生。’生、是業(yè)因之果。而死,又是以生為本,‘若離于生,則無老死’。佛經(jīng)上說:‘有生必有死,有成必有壞,有聚必有散,有合必有離。’法爾如是,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而我人沉浮在生死苦海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六道輪回,有如車輪之旋轉(zhuǎn),永無休止。這生死大苦的煎熬,有如烈火燃燒,苦惱無量。
苦惱,事來逼身,是名為苦;煩惱纏縛,是名為惱。佛經(jīng)中,有二苦、三苦、八苦、十苦諸說,十苦是《釋氏要覽》中記載的,其中除了生苦、老苦、病苦、死苦之外,尚有愁苦、怨苦、受苦、憂苦、病惱苦、生死流轉(zhuǎn)苦。所以,生死熾然,實在是苦惱無量。
有人說,佛教是專門說苦的宗教,其實不然,佛陀是醫(yī)生,他診病的時候,不夸張病情,也不隱瞞病情,他只是把實際的病況告訴病人。早年,美國麻省理工學(xué)院的史密斯教授,著有《人類的宗教》一書,其中有一段對于苦的看法,書中說:
佛陀并不懷疑人生可以過得愉快,過得愉快就是享受快樂,然而這里有兩個問題,一、人生含有多少可以享受的成分?二、即使我們能享受快樂,這一種快樂能達到什么程度?佛陀認為這個程度是很膚淺的。對獸類講,它是豐富的,但留給人的只是缺陷、空虛、彷徨。根據(jù)這一了解,甚至于可以說快樂只是飲鴆止渴而已。恰如朱蒙Drummond所說:‘人世最甜蜜的歡樂,只不過是痛苦的粉飾。’而雪萊Shelley則稱:‘人類把不安錯認為愉快’。眩目的霓虹燈后面全是黑暗;我們必須記取,人生的核心(非現(xiàn)實的核心),只有不幸。所以人類不斷追求短暫的剌激,為的是想忘掉這藏在心靈深處的‘面目’。有的人可以能將這種黑暗忘記一段長時間,但是它仍舊在沖淡人們心中的快樂……
(2)發(fā)大乘心—大乘與小乘之別
佛法有世間法和出世間法,以世間法為權(quán)假,以出世間法為究竟;出世間法有小乘與大乘,以小乘為權(quán)假,以大乘為究竟;蛴腥藛,這小乘與大乘的分別何在呢?《大智度論》中解釋稱:‘佛法皆一種一味,所謂苦盡解脫味,此解脫味有二種,一者但為自身,二者兼為一切眾生。’原來在同一解脫法門中,因有自利利他的差異,遂有小乘大乘的分別。而大乘的根本精神,亦于此可見。
《妙法蓮華經(jīng)》稱:‘若有眾生,從佛世尊,聞法信受,勤修精進,求一切智,佛智,自然智,無師智,如來知見、力、無所畏,愍念安樂無量眾生,利益天人,度脫一切,是名大乘。’
《十二門論》稱:‘摩訶衍者,于二乘為上,故名大乘;諸佛最大,是乘能至,故名為大;諸佛大人乘是乘,故名為大;又能滅除眾生大苦,與大利益事,故名為大……’
大乘就是菩薩乘,上求大覺,下化眾生的行者,即名菩薩。所以大乘二字,即以自度度他,自利利人為本義。茲將大乘小乘的內(nèi)容分述如下:
〈1〉小乘佛教概要:
1、主要經(jīng)論:以四阿含經(jīng),及‘阿毗達磨’諸論、《俱舍論》、《成實論》等為主要經(jīng)典。
2、修行起因:為自度自利—拔一己之苦,得一己之樂。
3、修觀:修四念處觀—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4、修行法門:修四圣諦、十二因緣。
5、破執(zhí):但破我執(zhí),未破法執(zhí)。
6、斷障:但斷煩惱障。
7、明空:但明我空。
8、證果:證清凈果—證聲聞四果,辟支佛果。
〈2〉大乘佛教概要:
1、主要經(jīng)論:以《華嚴》、《方等》、《般若》、《法華》、《涅槃》諸經(jīng),及《中觀論》、《瑜伽師地論》、《大乘起信論》等經(jīng)論為主要論典。
2、修行起因:自度兼以度他,自利兼以利人。
3、修觀:究竟觀一切法。
4、修行法門:修六度萬行。
5、破執(zhí):破我法二執(zhí)。
6、斷障:斷煩惱、所知二障。
7、明空:明我法二空。
8、證果:證大覺果—成佛。
(3)什么是大乘心
大乘菩薩道的精神,簡單的說就是利他的精神。利他精神要以菩提心為基礎(chǔ),所以所謂大乘心者,就是菩提心。
菩提心,梵語bodhi-citta,亦稱為道心、覺心,但這只是略稱,全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即是求無上菩提之心。菩提心為一切諸佛之種子,凈法長養(yǎng)之良田,如發(fā)此心常行精進,當?shù)盟俪蔁o上菩提。
世親菩薩著《發(fā)菩提心論》,告訴我們?nèi)绾伟l(fā)菩提心,歸納起來可列為十點,即一者親近善知識,二者供養(yǎng)諸佛,三者修集善根,四者志求正法,五者心常柔和,六者遭苦能忍,七者慈悲淳厚,八者深心平等,九者信樂大乘,十者求佛智慧。
發(fā)了菩提心,進一步要修集菩提—修正覺之法,在‘發(fā)菩提心論’中說:
〈1〉觀我自身過患:
1、自觀我身,五陰四大,俱能興造無量惡業(yè),欲舍離故。
2、自觀我身,九孔常流臭穢不凈,生厭離故。
3、自觀我身,有貪嗔癡,無量煩惱,燒燃善心,欲除滅故。
4、自觀我身,如泡如沫,念念生滅,是可舍法,欲棄捐故。
5、自觀我身,無明所覆,常造惡業(yè),輪回六趣,無利益故。
〈2〉思維諸佛成就:
1、思維十方三世諸佛,初始發(fā)心,具煩惱性,亦如我今。而終成正覺,為無上尊。
2、思維一切三世諸佛,發(fā)大勇猛,各各能得無上菩提,若此菩提是可得法,我亦應(yīng)得。
3、思維一切三世諸佛,于無明?,建立信心,積集苦行,皆能自拔,超出三界,我亦如是,當自拔濟。
4、思維一切三世諸佛,為人中雄,皆度生死煩惱大海,我亦丈夫,亦當能度。
5、思維一切三世諸佛,發(fā)大精進,舍身命財,求一切智,我今亦當隨學(xué)諸佛。
〈3〉上求最上道果:
1、見諸如來相好莊嚴,光明清澈,為修習故。
2、見諸如來法身常住,清凈無染,為修習故。
3、見諸如來有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清凈法聚,為修習故。
4、見諸如來有十力,四無所畏,大悲三念處,為修習故。
5、見諸如來有一切智,憐愍眾生,慈悲普覆,能為一切愚迷正導(dǎo),為修習故。
〈4〉下化愚癡眾生:
1、見諸眾生,為癡愛所惑、受劇大苦;不信因果,造作惡業(yè);舍離正法,信受邪道;于生死海,長夜漂流。
2、見諸眾生,畏老病死,不求解脫;憂悲苦惱,而常造作;愛別離苦,而不覺悟;怨憎會苦,更復(fù)造怨。
3、見諸眾生,為愛欲故,造作惡業(yè);知欲生苦,而不舍離;雖欲求樂,不具足戒;雖不樂苦,造苦不息。
4、見諸眾生,毀犯重戒,而猶放逸;造無間業(yè),不生慚愧;謗毀大乘,而起憍慢;雖懷聰哲,而斷善根。
5、見諸眾生,生于八難,不知修善;聞?wù)f正法,不能受持;習染外道,不知出離;善報既盡,還墮三途。
發(fā)菩提心,修菩薩道,是因‘見諸眾生,無明造業(yè),長夜受苦,舍離正法,迷于出路,為此緣故,發(fā)大誓愿,上求大覺,下化有情,一切眾生,有苦惱者,我當拔濟,令無有余。’以上所說,就是菩提心,也即是大乘心。
(4)化自私為慈悲,化煩惱為菩提
大乘行者的基本精神,是在于利他—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無奈我人先天所具有的自私利己的天性,就成了修行的障礙。我們說自私利己是先天所具的,事實上就是我們心識功能的一部分。唯識學(xué)上說,我們的心識,有八種主要的功能,五十一種配合的功能—就是‘八識心王’,和‘五十一相應(yīng)心所’。八識心王的第七識,梵音末那識,它是第六意識之根,它依于第八阿賴耶識而生起,它的作用是‘恒審思量’。
末那識思量些什么呢?它的‘見分’緣第八阿賴耶識的‘見分’,誤認為第八識是常、一、主宰的‘我’,因而恒審思量,念念不忘。再加上‘我癡’、‘我見’、‘我慢’、‘我愛’四個相應(yīng)心所的配合,就使這第七識成為一個自私自利、癡迷倨傲的中心。
第七識本身并不造作罪惡,但它是第六意識之根,由于它自私自利,影響到第六識的善心也發(fā)不起來,每當?shù)诹R發(fā)心為善時,第七識就出面阻擋。原來第六識中有二十六個煩惱心所,有十一個善心所(信、慚、愧、無貪、無嗔、無癡、精進、輕安、不放逸、行舍、不害。)本來煩惱就比善心多,再加以第七識處處只為自己著想,利他行的善心愈加難以生起了。
如何化自私利己為利他?這事開頭最難。我們的行為有一種‘慣性’作用,凡事作習慣了,也就習以為常了。究竟我們還有十一個善心所,時時提醒自己,促發(fā)善心生起。這就是‘四正勤’所說的:‘已生惡令斷滅,未生惡令不生;未生善令為生,已生善令增長。’一切善惡行為,對八識種子都是一種薰習,時日長久之后,八識種子逐漸轉(zhuǎn)染成凈,自然就‘化自私為慈悲’,自利之念日減,也就是我執(zhí)之念日輕,我執(zhí)減少,煩惱也日少。到功夫日深,自然而然的‘化自私為慈悲,化煩惱為菩提’了。
(5)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釋迦牟尼世尊,成道后游行教化,曾發(fā)四愿,一愿濟眾生困厄,二愿除眾生惑障,三愿斷眾生邪見,四愿度眾生苦輪。發(fā)菩提心,修菩薩行的人,也應(yīng)有此宏愿,普遍救濟一切眾生,使之遠離一切身心苦痛,使之獲得究竟安樂。佛菩薩觀見眾生有無量苦惱,即視為自己覺道未圓。如地藏王菩薩‘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如普賢菩薩‘虛空界盡,眾生界盡,眾生業(yè)盡,眾生煩惱盡,我此回向,無有窮盡……’菩薩度化一切眾生,使之證得無上菩提,畢竟大樂,才盡到度生的責任,這都是慈悲心最高的表現(xiàn)。這種利他行為,也正是增長自己的福德,所以度人即是自度,利人也是利己。
大樂,有別于小樂,也不同于短暫的樂,而是涅槃四德‘常樂我凈’的樂,是《唯識三十論》所稱:‘安樂解脫身’的安樂,事實上就是證得佛果了。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廿二日撰稿
【第十二講】精進不懈、超越自我—由物欲世界升華到正覺世界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dǎo)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舍離五欲,修心圣道。若佛弟子,誦此八事,于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1)由八大人覺經(jīng)走上正覺之道
《八大人覺經(jīng)》分為四分—即序分、正宗分、總結(jié)分、流通分。正宗分八段經(jīng)文,于第十一講介紹完畢,本講是最后一講,于此介紹總結(jié)分、流通分?偨Y(jié)分,是把正宗分的經(jīng)文作一總結(jié),即‘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
佛,是梵語佛陀的簡稱,義譯為覺者、智者,覺有二義,一者覺察義,是說能覺察煩惱與察知惡事,使之不能妨礙修行,此覺察之智稱為‘一切智’。二者覺悟義,覺知并體悟宇宙人生的真理,而獲得究竟解脫。此覺悟之智稱為‘一切種智’。
菩薩,前文屢有解說,即發(fā)菩提心,‘上求大覺,下化有情’的修行者之稱。當然,這只算是初發(fā)心的因位菩薩,而不是證了果的大菩薩。
至于大人,本文第三講曾解釋過,中國儒家以君子為大人,亦即是對有德者之稱。本經(jīng)此處所說的大人,是指佛菩薩而說的?偨Y(jié)來說,正宗分的八件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所從而覺悟的八條大道。
(2)精進行道,慈悲修慧
經(jīng)文中說:‘精進行道,慈悲修慧。’精進,在修行過程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八正道的第六支是‘正精進’;三十七助道品中,四神足科中有‘勤神足’。勤神足,指的也是精進;五根科中有‘精進根’,五力科中有‘精進力’,七覺支科中有‘精進覺支’,這些全指的是精進。而四正勤科,四品全是精進,在三十七品中,精進占了九品,由此可見精進的重要。
經(jīng)文中說‘精進行道’,所謂行,應(yīng)該包括修行在內(nèi),而‘八正道’、‘三十七道品’正是必修的科目。所以在此有介紹三十七道品的必要。三十七道品,亦名三十七菩提分法,簡分為七科,一者四念住,二者四正勤,三者四神足,四者五根,五者五力,六者七覺支,七者八正道,茲分別述其內(nèi)容如下:
〈1〉四念。耗钍怯^念,住是安住,即是于四境界觀察,安住其念,引發(fā)定慧,故名念住。此四者是:
1、身念住—觀身不凈。
2、受念住—觀受是苦。
3、心念住—觀心無常。
4、法念住—觀法無我。
〈2〉四正勤:亦名四正斷。正勤者,合于正理,勤求精進,此與八正道中的正精進意義相同,此四者是:
1、律儀斷—對已生之惡法,修戒令其斷滅。
2、斷斷—對未生之惡法,已斷令其永斷。
3、修斷—對未生之善法,修令生起。
4、防護斷—對已生之善法,令不忘失。
〈3〉四神足:四神足亦名四三摩地。三摩地是‘定’的意譯,住心一境為定。世間最殊勝之法曰神,能往還為足,神足是能來去于妙境的意思。此四者是:
1、欲神足—由欲增上力而得定。
2、勤神足—由勤增上力而得定。
3、心神足—由心增上力而得定。
4、觀神足—由觀增上力而得定。
〈4〉五根:根有生長及護持兩種意義,一謂如樹有根,能生花果,修行者依五根而修,能生道果;二謂如樹有根,能護持枝葉鮮潤,修行者依五根而修,能護持道念不令喪失。此五根是:
1、信根—深生勝解,凈信。
2、進根—進者精進,由信而精進不懈。
3、念根—于所修諦理,念念不忘。
4、定根—攝心于所修道法中念念不忘,相應(yīng)于定。
5、慧根—慧照現(xiàn)前,正觀分明,因而證智。
〈5〉五力:力者,于前五根,增長發(fā)生之力量,能排除一切障礙,摧伏一切煩惱,故名為力。此五者是:
1、信力—信根增長得力,堅固正信,以破不正信之力。
2、進力—進力即精進力,進根增長得力,破除身心懈怠,勤修正道。
3、念力—念根增長得力,破除邪念妄想,成就出世正念功德。
4、定力—定根增長得力,破除散亂掉舉,而入于正定。
5、慧力—慧根增長得力,破除邪見外見,而證于正智。
〈6〉七覺支:七覺支又名七菩提分,是七種覺察方法,由修習五根五力,由智慧力,發(fā)起‘見道位’前之暖、頂、忍、世第一法之四種‘順抉擇分’,而入于見道位。此七者是:
1、擇法覺支—以智慧簡擇諸法之真?zhèn)巍?/p>
2、精進覺支—以勇猛心向正道精進,不倦不怠。
3、喜覺支—得善法生歡喜心,不著于常斷空有之法。
4、輕安覺支—斷除身心粗重而使輕安。
5、念覺支—修行時慧照分明,明記定慧而不忘。
6、定覺支—心住一境而不散亂。
7、行舍覺支—以平等心舍一切法。
(3)乘法身船至涅槃岸—涅槃是什么
法身之解釋極多,簡單的說,一者指佛所說之正法,二者法身即自性身,又名法性身,事實上這就是人人本具的佛性,也就是成就佛法的身體。這身體不能以物質(zhì)言,而是精神的意義。經(jīng)云:‘一切眾生皆具佛性’,這佛性若在隱位—即在潛存狀態(tài),名如來藏,若這如來藏顯現(xiàn)出來,則為法身。法身的特性是有常住義,它不隨著人的色身壞滅而消失,是長存于天地之間。
法身船,是譬喻之辭,譬喻佛所說之正法如船,能渡人出生死大海;亦譬喻我人本具之佛性,我人在六道中生死輪回,但以有佛性故,最后終能得度,不致永遠沉淪。
經(jīng)文‘至涅槃岸’。涅槃二字,中國人把它看成是死的意思,實是大誤會。不過,涅槃二字,在中國的經(jīng)典中也實在很難理解,在中國經(jīng)典中,把涅槃解釋的十分難懂,如《華嚴大疏鈔》五十二曰:
‘譯名涅槃,正名為滅,取其義類,乃有多方。總以義翻稱為圓寂,以義充法界,德備塵沙曰圓,體窮真性,妙絕相累為寂。’
再如《大毗婆娑論》上說:
‘槃名為趣,涅名為出,永出諸趣名為涅槃。復(fù)次槃名為臭涅名為無,永無臭穢諸煩惱名為涅槃。復(fù)次槃名稠林涅名永離,永離一切三火三相諸蘊稠林故名涅槃。復(fù)次槃名為織涅名為不,此中永無煩惱業(yè)縷,不織生死異熟果絹故名涅槃。’
印度的經(jīng)典,譯為中國這種嚴謹方正的文體,這在古代還好,在現(xiàn)代,恐怕是看不懂人居多。其實簡單的說,涅槃最簡單意義,就是‘解脫’—自精神的系縛中解脫出來。在顧法嚴居士所譯的《佛陀的啟示》一書中,有如下的解說:
‘涅槃是徹底的斷絕貪愛:放棄它、摒斥它、遠離它,從它得到解脫。’
‘一切有為法的止息,放棄一切污染,斷絕貪愛、離欲、寂滅、涅槃。’
‘比丘們!什么是絕對(無為)?它就是貪的熄滅、嗔的熄滅、癡的熄滅,這個,比丘們啊!這就叫做絕對。’
‘羅陀。∠缲潗,就是涅槃。’
‘比丘們!一切有為法中,無貪最上。就是說,遠離憍慢,斷絕渴想,根除執(zhí)著,續(xù)著令斷,熄滅貪愛、離欲、寂滅、涅槃。’
‘生死相續(xù)的止熄,就是涅槃。’
涅槃,簡單的說,就是精神上系縛的解脫—貪愛之火的熄滅。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是在死后獲得解脫—死后升天堂。只有佛教可以在生前獲得解脫—證入涅槃。這在佛經(jīng)中叫做‘有余依涅槃’。有余依涅槃,下一節(jié)將予介紹。
(4)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無住大涅槃
由《佛陀的啟示》一書中上一段文字,使我們知道,所謂‘涅槃’,就是解脫,這在《大涅槃經(jīng)》中也說得很明顯:
‘爾時迦葉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唯愿哀愍重垂,廣說大涅槃行解脫之義。佛贊迦葉,善哉善哉,善男子,真解脫者,名遠離一切系縛,若真解脫諸系縛,即無有生亦無和合。……’
真正的解脫,就是遠離一切系縛—貪、嗔、癡等一切煩惱,果能如此,即可證得絕對的真理。在《增一阿含經(jīng)》中有一段說到解脫的經(jīng)文:
‘若有弟子得正解脫,其心寂靜,所作已作,更無可作,所辦已辦,更無余事。猶如巨石,風吹不動,色、聲、香、味,美妙諸觸,乃至一切可意、不可意法,皆難動搖,如斯行者,其心堅固,當生解脫。’
關(guān)于涅槃,大小乘的解釋不同,部派佛教謂:涅槃即滅卻煩惱之狀態(tài)。其中又分為有余依涅槃與無余依涅槃二種。大乘空宗(三論宗)以實相為涅槃,謂涅槃具有常、樂、我、凈四德。大乘有宗(唯識宗)謂涅槃有四種,即本來自性清凈涅槃、有余依涅槃、無余依涅槃、無住大涅槃,茲分述如下:
〈1〉本來自性清凈涅槃:此又略稱為本來清凈涅槃,自性涅槃。此即是本體,亦即是諸法的自體,事實上就是真如之理。真如不生不滅,本來寂靜。一切有情,自然具有,不假他求,故謂自性。自性本來清凈,不因客塵煩惱之覆蔽而失其清凈性。經(jīng)上說:‘本來自性……無生無滅,湛若虛空,一切有情,平等共有。’故稱本來自性清凈涅槃。
〈2〉有余依涅槃:修四圣諦、十二緣生的小乘行者,已斷煩惱障,苦因已盡,但尚有所依止的五蘊身—即生命體仍然存在,稱有余依涅槃。
〈3〉無余依涅槃:小乘行者,不但招感生死煩惱的因已斷滅,即眾苦所聚的色身—煩惱果亦斷滅(即是壽命已盡),了脫生死,不再受生死苦,此名為無余依涅槃。
〈4〉無住大涅槃:二乘行者,已除煩惱障(人空),未了所知障(法空),故不住生死而住涅槃。大乘圣者,煩惱、所知二障俱遣,人法二執(zhí)俱空,大智大悲生起,故不斷生死,但于生死因緣既明了不迷,隨復(fù)生死而不為生死漂流,如是乃能出入生死,以說法度眾。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盡未來際,作諸功德廣利眾生,此即謂之無住大涅槃。
經(jīng)文說:‘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這‘復(fù)還生死,度脫眾生。’就是無住大涅槃。
(5)由物欲世界升華到正覺世界
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佛經(jīng)上所稱‘三界’中的‘欲界’;也是‘九地’中的‘五趣雜居地’。欲界就是欲望的世界,五趣雜居地是指天、人、畜生、餓鬼、地獄五道眾生在此雜居。這五道眾生所依的環(huán)境,是‘四大’—地、水、火、風所造成,所以,我們?nèi)祟,是生活在物質(zhì)和欲望的世界中。
因為我們生活在物質(zhì)世界,同時我們有無窮的欲望,所以我們的心靈物化—物欲塞滿了我人的心靈,我們社會上也一切以物質(zhì)(金錢財產(chǎn)等等)做標準,社會的‘價值觀’是以物質(zhì)與金錢來衡量?墒俏覀儎e忘了,除了物質(zhì)外,我們還有精神境界,還有心靈境界。人自稱為萬物之靈,靈在什么地方呢?即所謂‘人之異于禽獸者’,是禽獸只有食與性兩種基本本能,而人除此以外,尚有人倫道德、是非善惡等觀念,而這些都是心靈境界的產(chǎn)物,是物欲之心的另一面產(chǎn)生的。
物欲之心的另一面是什么?是良知,是天理之心。世人當義利關(guān)頭有待抉擇時,有所謂‘天理與人欲交戰(zhàn)’,這就是是非善惡的分野。我們佛教信徒,由信佛而學(xué)佛,由學(xué)佛而希望成佛。我們修行、念佛,無非是修正我們行為—身、口、意三方面行為的缺失,使我們心靈轉(zhuǎn)染成凈,向正覺之道邁進。
本經(jīng)一再告訴我們,要常行精進,破除煩惱,增長智慧。我們當依八大人覺經(jīng)的八條覺悟之道,精進不懈,超越自我,由物欲世界升華到精神世界,到心靈世界,進而升華到正覺世界。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卅日全文 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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