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的事業(yè)

  佛的事業(yè)

  任運無間的佛事業(yè)

  談到“事業(yè)”,世間人人都有。佛成就了無上正等正覺,得到了至為寂靜的涅槃,他還會有事業(yè)嗎?如果有,佛對于事業(yè)的“作為”又與凡人有什么差異?

  佛的事業(yè)是度眾生。一位修行成佛后,不會獨取涅槃,而是以無量大悲為正被痛苦所逼迫的眾生賜予解脫的方便,精勤成辦救拔眾生的廣大事業(yè)。大悲的力量遮止了佛心趣入寂滅。

  但這種度生事業(yè)卻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有為造作!度胫姓摗吩疲

  如具強力諸陶師,經(jīng)久極力轉(zhuǎn)機輪,現(xiàn)前雖無功用力,旋轉(zhuǎn)仍為瓶等因,

  如是佛住法性身,現(xiàn)前雖然無功用,由眾生善與愿力,事業(yè)恒轉(zhuǎn)不思議。

  陶匠在制作陶器的時候,經(jīng)過前期竭盡全力地長時間轉(zhuǎn)動陶輪,即使后來停下來不再去推動,陶輪也會自動運轉(zhuǎn),最后造出陶坯。同樣,成佛前修行人已經(jīng)歷三大阿僧祇劫,精勤積集;二資糧,一旦修行人最終成佛,即便沒有任何念頭與勞作,講法、度生的事業(yè)也能自然而然非常廣大地進行。

  諸法都是因緣和合的結果,佛事業(yè)也不例外。佛陀安住在究竟無生的法性境界中,在眾生的善業(yè)與自己的大愿相匯聚時,會毫無造作地示現(xiàn)出八相成道等種種度生事業(yè),不可思議地饒益有情。因此,具足因緣的眾生都能得度,也只有具足因緣的眾生才能得度。就像陽光普照是花開的條件,但只有花瓣成熟的花朵才能充分利用陽光。

  以上兩頌事實上體現(xiàn)了佛事業(yè)“無功用行(任運)”與“常不休息(無間)”的兩大特點。對此,《寶性論》用偈頌作了概括:

  方便教化可化眾,所行教化應根機,應時與地無休息,無功用作教化事。

  智海盈滿諸勝德,具福與智日光華,知佛體性若虛空,周遍無中且廣大。

  此即無垢功德藏,觀察有情諸差別,煩惱所知障云覆,以大慈風吹令散。

  “任運”表示佛事業(yè)是“不費力”的。佛沒有花費大量金錢去宣導佛法,也不需要龐大的團隊去執(zhí)行他的教法。雖然佛陀在2500年前入于涅槃,但佛教仍然廣布許多國家,這正是因為佛事業(yè)是任運自然,毫無造作的緣故。

  當弘揚某種教法的時機成熟時,佛事業(yè)會任運自然地滿足這種需要。佛陀從不需刻意考量“現(xiàn)在我應該傳播小乘教法”,或“現(xiàn)在眾生需要的是大乘教法”。不同的教法在不同的時機呈現(xiàn),當有待度化的眾生是小乘根機時,小乘教法自然盛行;當有待度化的眾生具備大乘根機時,大乘教法自然盛行。

  弘法時,佛陀也不需要評估相應眾生的性情,然后決定應用何種方法教化他們。對佛陀而言,選擇適當?shù)臅r機、地點與教法是任運的。正如《寶性論》所言:“化誰及以何方便,以何教法何時處,種種分別皆無有,牟尼自在無功用。誰者即是所化機,方便即為諸教化,其處與時即應機,如是即為教化業(yè)。”對于哪位有情是所化對象,應通過何種方式度化,在何種狀態(tài)、地方與時間去救度最為適當?shù),佛陀不會有任何念頭去思考和分析,而能恒常、貼切地利益一切眾生。

  佛事業(yè)的“無間”,如《寶性論》云:

  教化他眾而出離,有情與己見平等,

  以教化業(yè)未圓滿,盡輪回際不休息。

  只要輪回未空,佛陀度生的事業(yè)永遠不會中斷。因為眾生無窮無盡,所以佛陀以無盡的大悲心來利益眾生認識并全然顯現(xiàn)自身佛性的行為也就永遠沒有盡頭。

  佛陀度生的真實狀況——佛事業(yè)九喻

  佛陀的莊嚴法性,尤其是“佛體性無為,卻又能任運無間地在世間利益眾生”的不可思議境界,實非凡人所能通達,為了讓眾生斷疑生信,《寶性論》對于佛的身語意事業(yè)做了九個譬喻,以此闡述佛陀的色身如何任運地示現(xiàn),佛法如何任運地惠澤眾生,以及佛陀的證悟境界如何無間地持續(xù)。

  這九種譬喻非常有助于我們(相似地)理解佛境界,下面依《寶性論》一一進行闡釋[1]:

  一、佛身如帝釋天

  如凈帝青寶,能現(xiàn)天帝像,有情清凈心,亦能現(xiàn)牟尼。

  影相顯與隱,唯緣心凈垢,諸世間顯像,不取有與無。

  如果世間的大地變?yōu)榍鍍艄鉂嵉牡矍鄬?琉璃),那么帝釋天住在忉利天宮,與眾多天人無限快樂的天界情景便會映現(xiàn)其中。世間老百姓看到后,為了將來也能轉(zhuǎn)生天界,便會努力勤修善法。帝釋天沒有刻意將他的影像投射到帝青寶中,但卻對凡人起到鼓勵行善的效應。

  同樣,佛陀色身在世間出現(xiàn)與否,關鍵在于眾生內(nèi)心是否清凈無垢。眾生心清凈時,心中便會有圓滿佛陀色身的顯現(xiàn),從而發(fā)愿修行乃至究竟成佛,如同帝青寶映現(xiàn)帝釋天。這一在世間人心中所現(xiàn)的佛影像并沒有諸如“在某時某地開示佛法”的分別念,但對于他們卻有著極大的利益。

  因此,我們不能說佛出現(xiàn)了,或滅寂了,這些只能說明我們內(nèi)心清凈了或者污濁了,其實佛本身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動。這是“佛身能顯現(xiàn),如帝釋天”的譬喻。

  二、佛語如天鼓

  諸天以彼宿生善,離諸勤作離方處,亦離身意等分別,而令法鼓響無停。

  法鼓響聲作調(diào)化,驚醒放逸諸天眾,示以無常及諸苦,示以無我及寂靜。

  佛陀在于此世間,周遍而離勤作等,為諸具福有情眾,佛音周遍而說法

  由于天人的宿世善業(yè)所感,他們會恒常聽到天界法鼓發(fā)出的法音之聲。雖然天鼓之聲并沒有任何勤作,也沒有“我要對這些天人講法”等分別念,但卻能夠恒常發(fā)出講說無常、無我、苦、空的法音,激勵貪圖天界享樂而懈怠放逸的天人。

  同樣,佛陀并沒有“我要對一切眾生講法”等分別念,也沒有任何勤作,但是佛陀的法音卻能夠遍布一切眾生,往昔具備善業(yè)的有緣眾生都能聽到。佛陀從未思索:“我必須給予某人大乘教法,給予另外一人小乘教法。”佛陀任運自在地言說,任運自然地利益無量眾生,有的眾生將其理解成小乘教法,有的則將其理解成大乘教法。

  三、佛意(智悲)如云

  此即恰如雨季云,實為谷物豐收因,

  水蘊任運無作意,雨降大地亦如是,

  慈悲之云亦如是,降下勝者正法水,

  此雨無分別而降,世間善谷物之因。

  雨云出現(xiàn)在空中,降下甘露,滋潤谷物,使谷物生長成熟。但云并未想過:“我要降一些雨,好讓谷物生長。”佛意也是如此,佛陀無緣無盡的大悲濃云中,也會毫無妄念、意愿地自然降下正法甘霖,催生、催熟一切眾生的三乘善業(yè)。佛不會想:“現(xiàn)在,我應該生起大悲,因為這對眾生有益。”

  如同天空中清涼甘美的雨水降落到地面時,因為地面環(huán)境的不同而成為千差萬別的水質(zhì),但云是無心的;佛的正法甘霖本來圓滿,因為眾生相續(xù)的種種差別而呈現(xiàn)出眾多不同的法味,但佛卻不會有任何觀待。

  四、佛示現(xiàn)化身如梵天王(譬喻佛身業(yè)及語業(yè))

  譬如梵天王,梵天宮無動,諸天之宮殿,離作而示現(xiàn),

  此即如牟尼,其法身無動,于諸具福者,任運現(xiàn)化身。

  色界的梵天王不需離開所住的天宮,就能在整個欲界六天的天人前有種種顯現(xiàn),使他們?yōu)楂@得色界天的成就而斷除種種欲樂。同樣,佛陀不須離開法身本性,就能毫無勞作勤苦地于一切剎土中自在示現(xiàn)化身(為世間具福者所見),轉(zhuǎn)大*輪而利益眾生。這是佛陀往昔宏大愿力和有緣眾生往昔善緣之力共同作用的結果。

  五、佛智如日(譬喻意業(yè))

  如日光華同時照,蓮花開綻睡蓮卷,

  花開花閉不分別,佛日亦無功過算。

  在陽光的照耀下,荷花美麗地開放,而睡蓮將花瓣收攏起來,但太陽絲毫沒有分別花開花閉,只因本性而如此照耀。佛陀以圓滿智慧攝受眾生的方式也是如此,佛智猶如圓滿的日輪,恒常以妙法的智光遍照世間,不會計度眾生的功德與過失。

  然而正如陽光逐漸照耀世間時會依次照到高、中、低的山峰,無盡法界虛空中的佛日,也是依次照耀利、中、鈍根的一切有緣眾生。

  六、佛意不可思議如摩尼寶珠

  如摩尼寶珠,雖然無差別,同時能滿足,各有情意樂,

  佛如意寶珠,有情各異想,佛雖無差別,聞法各異見。

  摩尼寶珠無分別,任運為他現(xiàn)諸寶,

  牟尼利他亦無作,唯應根器長住世。

  摩尼寶珠不會有任何的意愿或妄念,卻能夠在同一時間讓所有有愿求的人都得到充分滿足,求衣者得衣,求食者得食。同樣,佛陀沒有任何的差別意愿和妄念,卻能根據(jù)眾生機緣、根器、業(yè)力的不同來利益一切有緣眾生。

  當佛陀演說一個法義時,不同的眾生會聽成適合各自的教法,正因為如此,在一些大乘經(jīng)典中才會說佛根本就是一轉(zhuǎn)*輪,只是因所化眾生根機的差別,才會認為有三轉(zhuǎn)*輪之說。就像摩尼寶珠以無數(shù)方式滿足眾生的愿望,佛意的這種奧秘不可思議,實非凡人所能實際了解。

  七、佛語不可思議如同回響

  彼空谷回響,依他識相起,離功用分別,非內(nèi)非外住,

  如來聲亦然,依他心識相,離功用差別,非內(nèi)非外住。

  空谷中的回響,在有人呼喊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而山谷本身沒有任何發(fā)聲的造作;仨懖淮嬖谟谏焦戎畠(nèi),也不存在于山谷之外。佛陀的法語也是如此,猶如回聲,離于文字,完全是因為各個有緣化機才會出現(xiàn)的。聲聞乘、緣覺乘和大乘的眾生認為佛陀講述了各種法語、法要,但在此過程中,佛陀本身沒有任何分別,也沒有任何發(fā)聲的造作。

  八、佛身不可思議如同虛空

  本無一物無顯現(xiàn),無對境亦無依止,

  抑且超越眼識境,空中無色不可見,

  似見虛空有低昂,而彼虛空實非是,

  所見佛陀種種身,實在佛陀非若此。

  虛空沒有任何顯現(xiàn),沒有任何觀待和所緣,也沒有任何所依,完全超越了一般的感官所知,沒有絲毫的色相,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展示。雖然眾生可以見到這里的虛空高,那里的虛空低,但實際上,虛空根本就沒有高低可言。同樣,雖然有緣眾生可以看到佛出生、住世、涅槃等顯現(xiàn),但對于佛陀來說,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住、異、滅。佛身猶如虛空,恒常周遍,但卻根本沒有真正的色相,凡人見到的種種佛身,其實并非佛陀真實的自性

  九、佛事業(yè)因如同大地

  草木之所依,無分別大地,于此得生長,廣大且繁茂,

  世間諸善根,亦如是依止,無分別大地,而能得長養(yǎng)。

  大地沒有任何分別,卻可以蘊育各種莊稼與花草樹木。種種生命不但在大地上出生,他們的生長和成熟也都依賴于大地。佛陀的大悲也如同大地,雖然根本沒有任何分別,但是一切有緣眾生的善根都能在其中得到長養(yǎng),這就是作為一切輪回與涅槃共同基礎的“佛地”。

  譬喻的局限

  以上是對于佛陀任運度生事業(yè)的九種譬喻,但也僅是“譬喻”而已,對于佛陀圓滿廣大的功德,這些例子只能在某些很小的層面上,讓我們通過比量進行相似地了解。因為語言表達及用來譬喻的事物本身的局限性,每個譬喻只能說明部分涵義,還有著很多欠缺之處:

  從“無勞而顯現(xiàn)”這個角度而言,佛身的顯現(xiàn)類似于帝釋天影像在琉璃大地上的顯現(xiàn),但帝釋天影像不能如佛一般發(fā)音講法。

  天鼓可以發(fā)音,但聲音只局限于天界,佛陀的法音卻能遍布整個佛剎。

  云彩可以遍布天空,卻不能說明佛陀智悲可以斷除有緣眾生無明種子的功用。

  大梵天在欲界六天的顯現(xiàn)能斷除欲界天人對妙欲的貪著,但卻只能讓他們上升色界,不能如佛一樣讓眾生徹底去除無明煩惱,出離輪回。

  太陽可以驅(qū)除黑暗,但只能在白天出現(xiàn),不能如佛陀般恒常放射智光,清除一切無明黑暗。

  摩尼寶珠可以晝夜放射光芒,但比起佛陀的出世,摩尼寶珠就不能說是難遇了。

  佛語猶如回聲,不住內(nèi)外,毫無自性,但回聲是有為法,佛陀的法語卻不是緣起生。

  從無為法的角度而言佛如虛空,但虛空卻不是一切善法出生的根基。

  大地能出生各種作物與花草,但無上菩提卻可出生一切世間和出世間的道法。

  因此,我們可以依這些比喻了解佛陀度生的廣大事業(yè),但卻不應執(zhí)著于進行比喻的事物本身,超離這些譬喻并通過真修實證,方能逐漸真實地了知佛陀的圓滿功德。

  結語

  上文依照大乘經(jīng)典與正理,對大乘佛教所認知的佛陀作了概要性的介紹。其中十力、十八不共法等佛功德,以及佛陀任運無間的度生事業(yè)等,聲緣羅漢與諸大菩薩尚不能如法遍知,唯是諸佛自證境界。經(jīng)典中說,若能對這些勝境以及眾生本具的佛性產(chǎn)生信解,哪怕是并沒有真正領會其中蘊含法義的人,也將獲得無量功德。

  本書的詮釋掛一漏萬,難窮法海一滴,見聞者若能以此進階諸大乘經(jīng)論,徹悟般若實相而圓成佛果,是所深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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