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會禪師的悟境
自序
中國的禪宗,雖在菩提達摩來華之前,就已有人弘揚具有中華文化色彩的頓悟禪法,但是,中國禪宗的啟蒙,畢竟有待于菩提達摩的西來。
中國的禪宗,雖然由達摩祖師從印度傳入了「藉教悟宗」、「凡圣等一」、「更不隨于文教」的楞伽宗旨。但是,從唐朝凈覺所見的此宗傳承,自求那跋陀羅三藏,經菩提達摩、慧可、粲禪師、道信、弘忍、神秀等一共七位,撰成傳承系譜集一卷,名為《楞伽師資記》。乃是禪宗史上所謂北宗禪的漸修漸悟法門,還不是后世中國禪宗的風格。
至于真正中華禪宗的特色,是頓悟漸修與頓修頓悟的不二法門,乃在六祖惠能的《六祖壇經》(略稱《壇經》)開始,他所走的路線,除了從五祖弘忍大師聽聞《金剛經》并傳承了五祖的衣缽之外,到底有哪些思想風格是受《楞伽師資記》的影響,在《壇經》中并不多見。甚至正巧相反。例如《壇經》與四祖道信大師的〈入道安心要方便門〉,同時都引用《文殊說般若經》的一行三昧,兩者間的理解卻不相同。特別是四祖的五門禪和五祖的守本真心,都主張「守一」與「守心」,六祖對此,則持相反的意見,以為看心看凈,是迷人不悟,障自本性,主張「于一切時中,行住坐臥,常行直心」便是一行三昧,乃是將禪法用于日常生活之中,而不限于盤腿打坐之時,這就將佛法普遍地活用在人間社會中了。雖其內容精深,運用卻極簡單,這也正是各行各業(yè)的人,大家樂意接受而又容易實踐的禪法。
依據日本近代學者關口真大博士,以及中國現代學者印順博士的研究所見,中國禪宗的成立,分為幾個階段:1.以菩提達摩為中心的,稱為楞伽宗;2.以道信及弘忍為中心的,稱為東山宗;3.以神秀、惠能、神會等為中心的,稱為達摩宗;4.又由達摩宗的分派,成立了凈眾宗、南山念佛門、保唐宗、洪州宗、石頭宗、荷澤宗;5.然后才是中國禪宗的大成,以及五家七宗的展開。
在這中間,神會禪師(西元六六八—七六○年)對于中國禪宗的貢獻,扮演著承先啟后的角色,六祖圓寂后,弟子雖多,能夠通宗通教,飽覽儒道群書,深入三藏教誨,熱心國事安危的大師像神會這樣的人,則不做第二位想。
六祖門下諸師,多在中國南方,形成山林佛教,唯有神會大師一人北上中原,與當時神秀禪師門下的普寂、義福、敬賢、惠福等四位大師們傳持的北宗禪,分庭抗禮,大事闡揚曹溪惠能的南宗禪;并且協(xié)助皇帝,平定安史之亂,唐肅宗便為他建立荷澤寺于首都洛陽,開創(chuàng)了荷澤宗,為南宗禪在北方奠定江山。
由于荷澤法脈,僅傳承到圭峰宗密(西元七八○—八四一年)便中斷了。所以后世提起南宗禪的惠能派下,僅著眼于南岳懷讓門下的洪州宗,以及青原行思門下的石頭宗之傳承,而將神會的荷澤宗視為旁出。其實,當時非常活躍的是神會,從敦煌殘卷中發(fā)現的神會遺作,例如:《南宗定是非論》、《神會和尚語錄》、《南陽和尚頓教解脫禪門直了性壇語》、《頓悟無生般若頌》,得知神會禪師的禪宗思想及其禪風,最像六祖的嫡傳。
以〈顯宗記〉的內容來看,學植深厚,文字簡要,宗義明確。全文以《壇經》的「無念為宗」做主題,以般若、解脫、法身的涅槃三德做貫串,以大小三乘的道品行果為架構。動用了印度空有三系,會歸空有不二。思想與實踐并重,解與行相呼相應。雖未引經據典,然從其所遣用的佛學名相及其表達的文義來看,背景資料相當豐富,涉及的大小乘經論有數十種,而以《般若經》、《涅槃經》、《維摩經》、《法華經》、《華嚴經》諸經,以及《大智度論》、《中觀論》、《成唯識論》、《大乘起信論》(略稱《起信論》)諸論,為其取材的根據,目的是在向世人呈現惠能大師的《壇經》宗旨。
所以,神會禪師是六祖門下杰出的龍象,是一位代表南宗去征服北方的功臣,為了講解他的〈顯宗記〉,也使我翻閱了與之相關的數十種經論史傳,以及現代學者們的著作。
因此,這冊講錄的寫成,獲益最多的人,是我自己,使我從禪宗的角度,來看整體的佛法,就像是寫了一冊禪學的佛法概論。對于關心中國禪宗思想及其修證特色的讀者,應該會有幫助。若從我的解讀之中,發(fā)現了不同的看法,那是很正常的。如果因此而引起更多的人,從另一些角度認識〈顯宗記〉,我便完成了拋磚引玉的任務,因為我的目的主要就是希望神會禪師遺留在人間的智慧,能夠利益后人。
本書原講于臺北法鼓山農禪寺的周日禪坐會,自一九九五年八月六日起,原則上應該每周一講,事實上由于我太忙碌,除了每隔三個月要往返美國一次,加上在臺灣期間,也常常缺課,所以到一九九七年三月二日,只講了十八次。到了一九九七年十月,當時禪坐會輔導師果醒比丘,將一包從錄音帶上整理出來的打字稿交給我,隨身帶到紐約,看了幾篇,覺得松散空泛,也有不少信口講出的錯誤,連修改都有困難,所以擱置起來。
到了今年(西元一九九八年)五月下旬,我又把錄稿拿出來讀了一遍,發(fā)現我講的內容雖然不扎實,〈顯宗記〉這篇文章,的確很值得流傳,涵蓋面也相當深廣,可以把它當做《壇經》的輔助來讀,由于文體古簡,卻又不像《壇經》那樣一看就懂,必須細心品味琢磨,才能獲得這篇名作的神髓。
再看整理錄音帶的菩薩,共有八位:丘松英、蘇仁格、蔡孟君、周戀英、高麗卿、陳秀文、林寶玉、蔡素枚,這些人都很用心,雖然有兩卷錄音帶不全,無法整理成稿,但這些菩薩的熱心,實在感人。只是初稿部分只有十數頁可以修改成文,其余的必須全部重寫。
為了這兩種原因,我便于五月下旬至六月上旬,用了兩周的時間,起早待晚,依文解義,振筆疾書,完成了將近六萬字的本書。
我很感謝他們用心由錄音帶上整理出來,使我有些脈絡可循,也能重溫一下講出時的心境。但在此我要說明的是,本書已非講出時的面貌,增加了不少資料,減少了很多衍言,可供再一次講出的參考。
姚果莊為我謄清文稿,法鼓文化出版部,允予刊行,一并在此向他們致謝。(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一日,圣嚴序于紐約東初禪寺)
顯宗記
一、無念與真如
無念為宗,無作為本。真空為體,妙有為用。夫真如無念,非想念而能知實相,無生豈色心而能見?無念念者,即念真如;無生生者,即生實相。
二、無住與涅槃
無住而住,常住涅槃。無行而行,即超彼岸。如如不動,動用無窮。念念無求,求本無念。
三、菩提與般若
菩提無得,凈五眼而了三身;般若無知,運六通而弘四智。
是知即定無定,即慧無慧,即行無行。性等虛空,體同法界。
四、六度與十力
六度自茲圓滿,道品于是無虧,是知我法體空,有無雙泯。心本無作。道常無念,無念、無思、無求、無得。不彼不此,不去不來。體悟三明,心通八解。功成十力,富有七珍。
五、常寂與常用
入不二門,獲一乘理。妙中之妙,即妙法身;天中之天,乃金剛慧。湛然常寂,應用無方。用而常空,空而常用。用而不有,即是真空;空而不無,便成妙有。妙有即摩訶般若,真空即清凈涅槃。般若是涅槃之因,涅槃是般若之果。般若無見,能見涅槃;涅槃無生,能生般若。
涅槃般若,名異體同。隨義立名,故云法無定相。涅槃能生般若,即名真佛法身。般若能建涅槃,故號如來知見。知即知心空寂,見即見性無生。知見分明,不一不異,故能動寂常妙,理事皆如如。即處處能通達,即理事無礙。
六、定慧與如如
六根不染即定慧之功,六識不生即如如之力。心如境謝,境滅心空;心境雙亡,體用不異。真如性凈,慧鑒無窮。如水分千月,能見聞覺知。見聞覺知而?占?占無相,寂即無生。不被善惡所拘,不被靜亂所攝。不厭生死,不樂涅槃。無不能無,有不能有。行住坐臥,心不動搖。一切時中,獲無所得。三世諸佛,教旨如斯。
七、付法與傳衣
即菩薩慈悲,遞相傳受。自世尊滅后,西天二十八祖,共傳無住之心,同說如來知見。至于達摩,屆此為初,遞代相承,于今不絕。所傳秘教,要藉得人,如王髻珠,終不妄與。福德智慧,二種莊嚴,行解相應,方能建立。衣為法信,法是衣宗。唯指衣法相傳,更無別法。內傳心印,印契本心;外傳袈裟,將表宗旨。非衣不傳于法,非法不受于衣;衣是法信之衣,法是無生之法。
八、無生與解脫
無生即無虛妄,乃是空寂之心;知空寂而了法身,了法身而真解脫。
前言
〈顯宗記〉本文字數雖不多,可是內容非常豐富,首先介紹〈顯宗記〉的標題。
為什么叫「顯宗」?在中國禪宗的立場,以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為宗,這「宗」可以說是宗旨的宗,也可說是根本、原理的意思,它是為了顯示《壇經》的「無念為宗」。
宗與教是相對的,一般所講的宗教是一種信仰鬼神、神秘力量的意思;可是在佛教,尤其是在禪宗的立場,宗是指心法,教是指理論。從語言、文字思辨等哲學和道理來理解佛法,是為「教」;文字語言之外,也叫做「教外別傳」的是為「宗」。宗的意思必須「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去體驗。因此,凡是有禪悟經驗的人所講的就是「心」,就是「佛性」,心是指智慧心、清凈心,佛性是不動的空性。只有以清凈的、無煩惱的、無分別的慧心,才能夠見到不動的、不變的而實際上是沒有一點痕跡可見的佛性,那便是「宗」,就是明心見性的「性」。
事實上明心也是明的「宗」,見性也是見的「宗」。明心就是心中沒有煩惱、沒有執(zhí)著、沒有分別。明的意思并不是說很聰明,而是心中無罣礙,心中無差別。
唯有明心的人才能見性,很多人以為見性就是見到佛身放光,其實不是,性是無形、無相、無聲、無色、無味的,沒有形象、沒有味道、沒有顏色、不可捉摸,不是用我們的五官六根能夠接觸的,不是能用我們的意識去推敲、思考、設想、了解的,那也就是佛性。
既然是沒有具象的東西叫做佛性,為什么還要講?那是要我們真正了解自己的執(zhí)著而放下它,放下馬上就可以見到那個佛性的「性」,也就是〈顯宗記〉的「宗」。
這篇文字叫做「記」,乃記錄、記述、說明、敘述之意,荷澤神會禪師用這篇文章來告訴我們什么叫禪宗的宗。禪宗的宗與凈土宗的宗以及其他各宗各派的宗不大一樣,禪宗之外的人以為「宗」是宗派、學派;但在禪宗來說,「宗」不是學派、不是宗派,而是指所有一切眾生本具的清凈的佛心,明心見性的性,也是明心見性的心,也就是說無礙智慧心和不動的空性這兩者即是禪宗的宗。因為《楞伽經》說:「佛語心為宗!鼓蔷褪谴颂幩f明的。
為何稱為荷澤神會?因其住在洛陽的荷澤寺而得名。中國的唐朝有一相當有名的戰(zhàn)役──安史之亂,荷澤神會就是在當時以賣度牒的方式籌措了很多軍餉,幫助皇帝打敗了安祿山的造反,唐肅宗特地為他建造了荷澤寺,讓他在那兒大弘六祖惠能的宗旨,因此后來的人就叫他荷澤神會。
神會禪師俗家姓高,湖北省襄陽縣人,幼年時先跟家人及儒家老師學《詩》、《書》、《禮》、《易》、《春秋》五經。小小年紀就已是通達五經的儒家學者,又精通老莊的學問。因其讀過二十五史中的《漢書》,而從中得到了佛教的消息和利益,便到了國昌寺出家。出家之后,對于所有讀過的佛經,不但過目成誦,且對于經中的經義也隨即通曉,像這樣子的一位神童,大概就是菩薩再來吧。
他是六祖惠能大師晚年時候的弟子,見六祖惠能時,六祖已經很老,而神會當時的年齡只有十三歲,或說十四歲。神會初見六祖時,此時六祖大師不住在開講《壇經》的法性寺,而是在廣州曹溪的南華寺了。當他看到了這一個從湖北來的小沙彌,就問他:「知識遠來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挂馑际牵哼@位善知識遠道而來,辛苦啦!你究竟帶了什么東西來呢?如果你已經把你本來的那個東西帶來的話,你一定認識你的主人是誰?你試著告訴我那是什么。∧阏f給我聽聽看。
請問諸位!六祖大師問的是什么?其實他問的就是「自性」。神會這個小沙彌對答如流,他說:「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
「無住為本」是《壇經》里六祖大師講的一句話,可是六祖講《壇經》時,神會根本未在場聽講,卻能夠回答:「以無住為本。」這里的「住」是什么意思?并非有房子住或留在某個地方叫做「住」,而是《金剛經》所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笐獰o所住」是不在乎、不牽掛、不執(zhí)著、無分別、都很好,沒什么不好,也沒什么更好,心已得解脫自在,但是仍有功能,有作用。也就是心中沒有煩惱、沒有執(zhí)著,卻有智慧。
「見即是主」,就是《金剛經》所講的「而生其心」之意,「生其心」是心中雖然沒有執(zhí)著、沒有分別,不在乎得失利害、好壞、喜怒哀樂,可是心中有智慧,還是可以有作用的。
「見即是主」,可有兩種意思。第一層意思是說,對于已經開悟的人,智慧在發(fā)生功能的時候,「主」就在那兒,智慧不發(fā)生功能的時候,無所謂主不主。第二層意思是說,對于尚未開悟的人,「見」就是「主」,他有一種見解、看法,這都是執(zhí)著心;那是沒有開悟,也未得解脫。有見解、有知見,那是凡夫知見,就變成了自己的主,這里說的「見即是主」,是講的智慧。
《金剛經》所說的:「應無所住」就是「無住為本」,「而生其心」就是「見即是主」。為什么心還能生起來?那個心不是煩惱,而是智慧的功能,不是煩惱的執(zhí)著,不是利害、多少、人我、是非、爭長論短,而是自然的智慧的反應,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應怎么說就怎么說。
惠能大師聽到這小和尚語出非凡,于是又說了下面兩句話:「這沙彌,爭合取次語?」
惠能大師是因為聽到《金剛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開悟的,而神會禪師這時不知是聰明呢?還是真的也開了悟呢?他也套用六祖惠能大師開悟的那種境界,以重復的話語來告訴惠能大師,且自認為已經把《金剛經》里面的意思講出來了,所以惠能大師聽到以后說:「嘿!這個沙彌,你怎么講第二等的、次一等的語言?為何不說上等的、最高明的話呢?你沒有自己的話,而把人家說過的話也拿來再講一次,這是拾人牙慧呀!」
神會于是說:「和尚坐禪,還見不見?」
「和尚」就是「大和尚」,即尊貴的老師之意;一年之中主持、弘法、領眾共修的方丈稱為和尚。一個寺院之中,只有一位和尚,其他的人只能稱為「阿阇黎」,不能稱為和尚。在我們農禪寺只有我圣嚴一人是和尚,其他的法師可以稱為「某某師」,那叫做阿阇黎。神會可能是調皮,他反問:「和尚,你坐禪的時候是見呢?還是不見呢?」也就是說「你在坐禪的時候,你的心是有功用呢?還是沒功用呢?是在動?還是不動的?是用心呢?還是不用心?」這句話問得實在非常的巧妙。
惠能大師便以柱杖打神會三下,說:「吾打汝,是痛不痛?」
惠能大師不再講話,拿起拐杖打了神會三下,然后再問:「打你三下拐杖,痛呢?還是不痛?」也就是說:「你挨打的時候,覺得有痛與不痛的『受心所』在活動嗎?」意思是說:心里頭動或不動?有功能或沒有功能呢?
可是神會答道:「亦痛亦不痛!勾蛟谏砩鲜峭从植煌矗@是模棱兩可的回答,意思是說:「有痛的,但是痛了以后,沒覺得恨、愛、瞋、懷疑等念頭。」一般人在挨打了三棒之后,頭腦里一定會轉很多圈:「我挨打了!痛!打冤枉了!」又會猜測:「到底什么道理打我?」這是煩惱心,不是智慧,所以神會講「亦痛亦不痛」。
于是六祖惠能大師說:「吾亦見亦不見!挂馑际牵耗銌栁易U的時候,見還是不見?我現在告訴你,我也見也不見。
為什么說「見也不見」,「見」是心中有反應,坐禪當時見到心里產生的反應;「不見」是反應過就反應過了,反應之后不再留下任何「我」的痕跡,沒有留下我貪、我瞋、我癡、我疑、我慢等種種煩惱,這就是「見也不見」。
神會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
然而神會并未饒過惠能大師,還要再問:「那請問和尚如何是亦見亦不見呢?」因為那時神會沒聽過六祖惠能說法,所以要問。于是惠能禪師回答了下面一段話:「吾之所見,常見自心過𠎝,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同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
神會可能已經在其他的地方看過或聽過六祖大師所講的法,對佛經道理也懂得很多,因此他用似乎已經開悟的人的語言來跟惠能大師對答,而且還自信滿滿?墒腔菽艽髱熌軌蝮w會到這小孩只是聰明,并沒有真正的開悟,因為這小沙彌用的語言都是人家用過的而不是自己證悟的,其見解亦都是已經在經典里,以及六祖自己的《壇經》里有過的開示,所以這個小孩并沒有真正的開悟,因此告訴神會:不要好高騖遠,不要自認已經得到像《金剛經》所說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境界。
惠能說:「我所見到的是自己心里的過失!够菽苓@樣已經大悟徹底的人還有什么過失?意指心中凡有所動,心中有妄想相閃過的時候就叫做過失。他說:「我的所見是常見自己的過失,而不見他人的好壞!惯@「我」是以惠能大師代表神會,惠能大師教神會應做如此觀,做如此體驗,做如此理解。一個修道的人,應該如此,所謂「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就是又見又不見!敢姟故且姷阶约旱倪^失;「不見」是不見他人的過失,這是修道人基本的修養(yǎng)。這并不是惠能大師說自己的境界,他是告訴人,你要修道或正在修道的時候,應該如此。大徹大悟之后,那又是另外一種境界了。
惠能問神會禪師:「這個小沙彌,你說你也痛也不痛,那你不是一顆石頭、一塊木頭嗎?如果是痛,那不是跟凡夫一樣了嗎?不是要起瞋恨心了嗎?你剛才講的這些見不見、痛不痛,都是在執(zhí)著,不是執(zhí)著這一邊就是執(zhí)著那一邊,都是一種生滅心,也是生死心。有沒有、痛不痛、見不見,這都是分成兩極來談論問題,是二邊見,不是中道見,不是真正的空慧,所以還是凡夫。你連自性都還沒見到,還敢跑到我面前來耍弄我啊!該要挨打!」
神會禮拜悔謝。
講到這兒,神會知道自己錯了,所以趕快拜了幾拜,求懺悔,說:「不敢不敢!
這就是神會禪師初次拜見六祖大師的一段對話。
神會禪師于九十三歲時圓寂,也有人說他七十五歲時圓寂,但根據大多數的資料仍舊推定他是九十三歲才圓寂的,比較合理。
南方的禪宗──南宗禪,本屬于廣東曹溪,后來也由神會禪師帶到北方去,就變成了北方的荷澤宗,這與神秀所傳的北宗禪對比,稱為南宗禪。
第一篇 無念與真如
無念為宗
無念為宗,無作為本。
《壇經》里講到「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這三個名詞,神會禪師則把「無念為宗」這四個字作為〈顯宗記〉的主體,而將「無住」改為「無作」。
何謂無念?念,有正念、有雜念;但不論正念或雜念,從禪宗和禪修的立場來看,都是妄念!刚睢故墙y(tǒng)一的妄念,是用方法來用功,念念「念佛」是正念,念念「數息」是正念,念念在「參話頭」是正念,念念用「默照」也是正念;所以念念不斷在方法上都叫做正念。
那么「無念」呢?即所有一切的念頭全部擺下來,正念也好,雜念也好,全部擺下,這叫做無念。如果還有念頭在用方法,不管是正念、雜念都是妄念,所以這個人仍是尚未徹悟,必定要用方法用到無方法可用,沒有念頭起伏,只有朗朗乾坤,有念等于無念,此時可以用:「山河粉碎,大地陸沉,身心蕩然」來形容,此時的心中,點塵也無,不執(zhí)內、不著外、不執(zhí)有,也不執(zhí)空,這種非常寧靜的、自然的、智慧朗然的狀態(tài)就是無念,即明心見性的狀態(tài),所以說「無念為宗」。
無作為本的「作」是造作的意思,在《圓覺經》里有提到「作、止、任、滅」幾個名詞!缸鳌咕褪切挠羞\作;「止」是不讓心動;「任」是讓心放任;「滅」是把心念滅掉。這四種都是禪病,都是修習禪定、修學禪法的人的大病。這「無作」,即不要作息,不要造作,亦即不要將心待悟,不要用心來修心之意。如果認為開悟是要從修行而完成的,不論用心來修心也好,用身體修心也好,都是「有作」;正在拚命的修行,希望要悟,是有作;希望等待著自己將來要悟,也是有作。
無作是不要存心希望得到什么,那么是不是說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做呢?《壇經》講到「憎愛不關心,長伸兩腳臥」,那也就是無作。瞋和愛都與你沒有關系,心中無罣礙,不受瞋心所動,不受愛心所牽。心里面沒有得失、利害、是非、善惡、好壞這些東西的痕跡,做一個無事的人,心中任何事都沒有,能夠這樣子的話,就是明心見性了。
有人說:「我要發(fā)一個愿,愿我開悟。」這算不算有作?算!所以此地講「無作」是站在已經開悟的人的立場來告訴別人:「第一要無念,第二要無作,這樣就能夠開悟!拐f起來簡單,做起來不容易。開始的時候,還是需要有方法,以正念來代替雜念,那就是有念的;所以還是要有作,要發(fā)愿,要克期取證。
另外,「無作」還有另一層意思,是說明心見性的那個性,不是經由人工修行來完成的,佛性這樣的東西,不是用任何方法去把它襯托出來,或者是發(fā)現到的,或者是制造出來的;它從無始以來,就和我們在一起,我們出生它也跟著出生,死亡后它也跟著我們一起走,身體雖然沒有了,而佛性并未離開,它是永遠跟我們在一起的,并非因為聽聞佛法、修行佛法才有佛性的。
佛性本來就在,不是由于后天的造作而有的,這是加強一切眾生的信心,任何一個眾生只要愿意相信佛性根本就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那么信心就建立起來了,一定有成佛的可能。
并不是因為有智慧才開發(fā)出佛性的。所謂有智慧,只是煩惱祛除了,就是智慧的顯露。一般人講增福增慧,以為智慧好象水一樣,是可以加,可以添的,其實這個觀念是錯誤的;實際上,并不是能增加一些智慧,而是只要減少一分無明煩惱,就多顯一分智慧,也多見一分佛性。所以「無作為本」的意思就是:佛性本來就在那個地方,不是因為我們修行、學佛才有的。
真空妙有
真空為體,妙有為用。
這是如來藏的根本思想,所謂「真空不離妙有,妙有不離真空」。真空即是妙有,妙有即是真空,二者是一,不是二。
「體」是什么?就是指的理體佛性,是眾生本來就具備的自性,一切眾生皆有的佛性。而佛性、自性、本性,就是空性,這空性并不是等于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而是不離于一切現象,不限于任一現象,遍于一切現象,又不等于一切現象;哲學家稱之為本體的東西,與我們佛教講的理體又不一樣,哲學家講的本體,是形而上的理則,而佛學講的理體,是不離現象的。
有一位禪師,在歐美非常受歡迎,他都讓那些弟子們感覺到他們是開了悟的,他怎么樣讓他們感覺到開悟呢?他說:「老師問你佛法是什么?你不能夠回答是什么。如果老師問你見到了什么?你不能回答老師見到了什么。一切都不能夠用嘴巴講!沟窃鯓颖磉_呢?他說:「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你就拿起手掌『啪』的一拍,這個就是!顾晕以跉W洲、美國演講的時候,常常遇到這位禪師的弟子、學生,假如我問一個問題,說:「這個話你們能夠理解、體會嗎?」總是有一、兩個人把桌子一拍,拍得好響,如果沒有心理準備的聽眾,真會被他們嚇一跳。拍得很大聲,表示他是開了悟的、見了性的,他們自信滿滿。其實哪會有這么多人開悟,哪有這么容易開悟呢?那是一種表演而已。不過,當下即是,而處處都是,樣樣都不是,沒有一個是,沒有一樣不是,是的確沒有錯。
當初我遇到先師靈源老和尚的一個晚上,同在一間佛堂掛單,睡于同一張廣單(通鋪)上,他也是用這個方法對付我的,我問他很多問題,他一句話也沒有回答,后來他突然在廣單上「啪」的猛拍一下,把我驚出了一身汗,然后他睡覺了,這樣一來我把問題擺下來也睡覺了。放下一切,自性本空,還有什么好問的?
這里所說的「體」是真空為體的「體」,即是無一法是離開真空的,那也可以說無一法是離開了體的,那個體就是佛的本性。任何人都有個身體,那么法的體,或佛的體是什么?不是具足三十二相的佛的肉體,而是以真空的法性為體;于佛的三身之中,叫它法身;于一切諸法,叫它法性;對一切眾生,叫它佛性。
它另有個名字叫做「真空」,真空是對頑空及偏空而言,一般人講的空洞、虛空,是幻空,真空則并不否定緣生的幻有。譬如說,一切現象都是因緣生,因緣所生的種種現象,又都會因緣而滅,都是暫時有而畢竟皆空的。但是現象的本身,你能說它是空嗎?不能,它是有的。像我手上拿了一支紅筆,它是因緣所生,是種種的原料把它組合成的,這支筆是真的嗎?現在我拿在手上是真的。本來有嗎?沒有;將來有嗎?沒有,只是現在暫時有,既然是暫時有,而不是永遠有,這就是空。如果僅見其空而不見其有,若不是頑空,便是小乘的偏空、析空。
我們的身體是有呢?還是沒有呢?不能說沒有!是真的有嗎?原來就有嗎?在未出生之前你的身體已經有嗎?有,在媽媽肚子里面;在媽媽肚子里以前有嗎?沒有,而且沒有人可以永遠活下去的,所以此身是幻非真。就是尚在人世間生活的時候,我們的身體,也天天在變,時時在變;天天在老,時時在老,所以這個身體雖還活著,但已不是真的。
一切現象不管是動物、植物、礦物都是非永恒,自性本空,那就是佛性,就是法性,自性空而佛性不空,所以稱為真空而妙有。真空的諸法自性,充塞于宇宙之間,充塞于十方三世,盡虛空、遍法界,沒有一個時間它不在,沒有一個空間它不在,這就叫做體。
當我們沒有開悟見性時,老是圍繞著這么一個小小身體的我,和這么一個身體所處的小小環(huán)境打交道、起分別、生執(zhí)著,時常你爭我奪,放不下、丟不開,時時有煩惱,處處遇困難,這都是庸人自擾,多么可憐!
當我們一旦開悟、見佛性,就會見到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太平的,沒有什么需要爭,沒有什么需要丟;不來也不去、不多也不少、不增也不減、不凈也不垢;本來就沒有一樣固定的東西叫做理體,所以叫做真空。佛性是遍于十方三世而又不滯于十方三世,這叫做真空,又名妙有,這是大乘佛法的畢竟空、真實空,實相即是無相,又不離一切相。
相對于「真空」,還有「頑空」、「偏空」幾個名詞。一般人講的空空如也的空,那是幻滅、虛幻的,把一切都否定掉,也就是「頑空」,這很可能使人變成消極、逃避、厭世,或使人變成積極、瘋狂、亂世。
至于小乘所見到的空,叫做「偏空」,他們離五蘊、出三界,離六根、六塵、六識的十八界,不再造業(yè)、受報而進入涅槃,也就是出離三界的生死輪回。因他們只斷我執(zhí)證人空,未斷法執(zhí)未證法空,還沒有實證二空真如,所以未得真空。唯有進入大乘菩薩的層次,我執(zhí)斷則不戀生死,法執(zhí)斷便不厭生死;既不貪戀生死也不厭離生死,這才叫做真空?墒怯幸恍┩獾浪剖嵌,講:「空而不空,不空而空;有而不有,不有而有!孤犉饋砗孟笥械览,好象是佛教講的真空。其實不是,那是一種錯誤的邏輯、推敲的說法,并不是真正的實證無相的空性。
「妙有為用」的「有」是什么?是有佛菩薩的智慧及慈悲的功用,佛有三身四土,每一種身都有他的凈土,在每一種凈土里面都能度無量眾生、轉無量法門。諸佛的這三種身,是從哪里來?都是從真空的體而來的,在真空的體中,含有如來的三身四土及無量利生的方便。
三種身:第一是法身,第二是報身,第三是化身;三身是圓融的、互通的。法身不離報身和化身,報身不離法身和化身,化身不離報身和法身。這三種佛身顯現的對象、時機、功能不一樣。
法身遍于一切法界、十方法界;法身所居的叫做法性身土,法性身土在哪里?遍于十方三世一切空間和時間,法性所在就是法身所在,法身所在就是其國土所在。法性身土又叫常寂光凈土,「光」是智慧、常寂,是永遠不動而永遠普遍的。
報身是什么?是佛的功德果報身,誰見得到佛的報身?是初地以后已證無生法忍的菩薩,這時所見的、所聞的,全是佛的報身功德。有沒有一定的形象呢?隨著十地菩薩層次的高下不一,所見佛的報身也不相同,但不是三十二相。報身又有自受用的報身,以及他受用的報身;自受用的報身,就是諸佛成佛以后,自己自受用,這報身實際上其他人看不到;而他受用報身,是顯現出種種佛法的功能,使得初地以上的菩薩們,得到受用利益。所以報身說法不用語言、不用文字,隨處都說,所謂「郁郁黃花,青青翠竹,山河大地,無一不是如來的功德實相」。這可以說是指佛的報身說法。又「生公說法,頑石點頭」,是指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如果說「頑石說法,生公點頭」,那就變成報身說法。
報身住什么凈土呢?實報莊嚴土。由佛自己的功德身所成土,也就是成佛以后所見的山河大地,就是佛國凈土,所以,《維摩經》中有提到:當釋迦牟尼佛自己成佛以后,或當你成佛以后,你看到的娑婆世界、五濁惡世,就是佛國凈土,山河大地,都是七寶所成,你看到的每一位眾生,都是諸善上人。
化身又叫做應化身,意思是隨類應化,眾生需要以什么身來度,他就現什么身來度;應以丈六紫金身來度,就顯現丈六紫金身、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大人相來度眾生;如果需要餓鬼身度,就現餓鬼身去度,所以釋迦牟尼佛有千百億化身,可化為千百億個釋迦佛身;事實上釋迦牟尼佛是毗盧遮那佛、盧舍那佛的千百億化身之一,觀音、文殊等大菩薩,都是古佛所現,也各現種種身。
釋迦牟尼佛的法身是不動的,但是可以化無數無量的身,是誰的化身呢?是佛的法身的化身,是佛的報身的化身,這叫做「一體三身」。至于開悟見性的人見的是佛的哪種身呢?見性是見空性、佛性、真性,未必已證無生法忍,若系凡夫,仍只能見佛的應化身,或是諸佛同體的法性身,卻見不到佛的報身。
天臺智者大師說,凈土有四種:1.凡圣同居土──有兩類:(1)閻浮提為凡圣同居的穢土。(2)兜率內院及西方極樂世界是凡圣同居的凈土。2.方便有余土──小乘羅漢死后,未入無余涅槃,暫住三界外之凈土,斷盡三界煩惱即生此土,因為尚余有根本無明,障覆中道實相,所以稱之為方便有余土。3.實報無障礙土──已斷一分無明的菩薩,已獲真實道之果報,所以生在無礙自在之國土。4.常寂光土──全斷根本無明的佛所依處,這是常住、寂滅、光明之佛土。
如何以佛的三身配此四土?根據上面所說的可知,凡夫及小乘圣者于凡圣同居土及方便有余土,見佛的化身;已斷一分無明的法身大士,即初地以上菩薩,于他受用的實報土見佛的報身;諸佛于常寂光土互見法身,或自受用的報身。
這三身四土又叫做妙有,是有的,但有功能,沒有執(zhí)著;有功德,沒有煩惱,這就叫真空妙有,即是「真空為體,妙有為用」。
實相無相
夫真如無念,非想念而能知實相,無生豈色心而能見?
真如即真空,也即是實相,因為真空的智慧,能知實相,真空與實相,一個是體,一個是用。真空是用,實相是體,體、用又是什么呢?以毛巾為例,毛巾本身是體;毛巾能擦汗,能吸水,能清潔,都是用。而真如是什么呢?在《起信論》里,將心分作兩門:一個是生滅門,一個是真如門。生滅的心就是妄念、妄想,我們平常所體驗到的心理活動、心念的現象,都是妄想心。真如心是不生不滅的,是智慧的功能所依。
因此,所謂真如無念,不是說一個人開悟成佛之后,他的心沒有作用、沒有功能;大徹大悟以后的祖師,他們能夠應機說法、觀機逗教,隨著眾生的需要,而恰到好處的給他們開示,這不是虛妄的生滅心,而是智慧。所以真如可以說是智慧心的所依,智慧是真如的能依,這「心」跟我有見、我執(zhí)的煩惱心不一樣,是無我的智慧所依,這叫做真如心。
「真如無念」,《壇經》也說「無念為宗」,是「于念而無念」,「念念之中,不思前境。……于諸法上,念念不住!褂终f:「于諸境上,心不染日無念!箍梢娺@「念」的意思是妄想執(zhí)著的心,起心動念無非是妄,那不是真空,真空是不動的,但能顯現千變萬化的功能;它自己是不會變的,卻因眾生的需求,而產生救濟無量無邊眾生的功能。所以菩薩能夠有大慈悲、大智慧度眾生,而不是用的虛妄雜念。兩者的差別在于,一個是以自我中心為活動,這是虛妄的生滅心;一個是將自我銷融之后所產生智慧的功能。眾生不知道真空,真空其實就在妄念之中,如果祛除妄念中的自我執(zhí)著,就能體現真空。
真空本身即是無念,而非想念所能揣摩得到的,沒有固定的形象,不可捉摸,也不可能透過語言文字去了解它。
實相是真空的體,是無生法門,也是無相法門!笩o生」的意思是一念不生,心中不起與任何染心相應的意念叫無生。無生也是無滅,也可以說是不增不減。我們用五官或五根、六識所能接觸、所能想象的,都是幻相,都是一些因緣所生的種種物質相。除了物質的現象之外,對于精神體所謂的靈、鬼、神、精、氣等,因為無法捉摸、神出鬼沒,感覺好象有這樣東西,要抓它,卻抓不到。所以唯物論的科學家們在束手無措之余,就只好否認它,因為無法拿出具體的事實來證明這些東西,就以為它不存在。凡是不能以物質的量體呈現的東西就說它沒有,這是非常不合理的。一般人連精神相都無法了解,何況無生的實相。
不過這里所說的「實相」,并不等于精神體的靈、鬼、神等,乃是超物質、超精神,而又不離精神、不離物質,這叫實相。有物質、有精神都是生滅法,物質、精神都在變遷,我們稱物質變遷的現象為成、住、壞、空;稱精神體或心念的變遷叫生、住、異、滅;在生理的現象叫生、老、病、死。這些都還是可以用語言去講的、去體會的。
可是實相無相,真如無念,也是非生滅的。那非生滅相是什么相呢?無生就是寂滅相,寂滅就是無生,寂滅就是不動的意思。不動實際上就是空,就是絕對的、畢竟的空相!度释踅洝肪碇性疲骸敢磺蟹ㄐ哉鎸嵖眨……無生無滅同真際。」諸法的真實空相,是絕對的空,不是相對的空,是超越于空與有的空!笩o生」就是絕對超越于生滅現象,像這樣的實相絕對不是用我們的眼睛可以看到,也不是用我們的「色心」所能見到的。
「色心」是什么呢?于《仁王經》卷上有提到:「色心是眾生根本!股怯匈|礙形體的被知覺者,心是能知覺形質者,對諸法而言,稱為色心,對有情眾生而言,稱為身心。色是色法,心是心法,色心相對,能夠見聞聽知一切法。由于真空的實相,不是色法也非心法,所以不是色心能見。
例如我現在用的語言符號、聲音,被認識心懂得了,便是色相能知;顏色的形象,被認識心看懂了,便是色心能見。凡是根塵相對而被心識認知,便稱為色心能見。由于真空無念,實相無生,非物非心,所以不是色心之所能見。
「豈色心而能見?」所謂色心,一定是緣物質形象而生起的虛妄分別心,因此無生之法就不是色心之所能見。這色心就是以我們的生滅虛妄心,攀緣生滅的虛妄境;無生的實相是真空,而不是生滅虛妄法。
無生實相
無念念者,即念真如;無生生者,即生實相。
《壇經》云:「悟無念者,見諸佛境界;悟無念者,至佛地位!褂终f:「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是為無念!顾源颂幰f,無念之念是念真如。
《壇經》云:「若悟無生頓法,見西方只在剎那!褂之斢兰涡X見六祖,六祖問他忙什么?他回說:「生死事大,無常迅速!沽骈_示云:「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所以此處要說,無生之生,即生實相了。
此處的「無念念者」,是說無念并不等于木石無心,并不同于無情眾生,沒有心的反應;無念之時,依然有智慧的功能,它的作用不是煩惱分別度量,而是念的真如空性。此處的「無生生者」,是說無生并不等于死灰枯木,了無生機,并不同于磚瓦沙石,沒有生息;無生的當下,不礙諸法生滅,只是不住于生滅,而自體即是實相,故稱為「即生實相」。
這都是悟后的境界,悟入真如無念,實相無生。其實悟后所見的世間,四大、五蘊、十二處、十八界,也就是我們自己的身心,以及身體所處外在的環(huán)境等活動現象,照樣都在,只是若能不受其愚弄困惑,當下的見聞覺知、山河大地,無非真如實相,所以既是無念又是無生。
又所謂「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唯心與唯識,一個是真如平等心,一個是生滅虛妄心;兩者本屬同源,離煩惱名為真如心,在煩惱名為業(yè)識心。從凡夫的立場說,因為造種種業(yè),就得種種果報。造業(yè)是誰造?由虛妄心所造。此心若動,身體、嘴巴也會跟著動。身口意三種行為,能使我們造種種的善業(yè)與惡業(yè),造善業(yè)讓我們獲得人天福地,也就是依正二報是善的;正報是身心,依報是身心所處的環(huán)境。造惡業(yè)得惡報,得惡劣的身心和環(huán)境,即依正二報都是惡劣的,最壞的果報是下三途的畜生、餓鬼、地獄。
真如心,有兩種解釋:在唯識宗的立場而言;真如是轉八識成四智之后的真性,是絕對清凈而不會隨緣變化的。從《起信論》的立場說,真如即是如來藏,它有不生滅及生滅二門,故有隨緣的功能,隨凈緣稱為心真如門,隨染緣稱為心滅門,生滅與不生滅的和合,稱為阿賴耶識。因此若依《成唯識論》,真如心不能造萬物,唯八識造業(yè)受報。此處的唯心及唯識,同時并舉,應依《起信論》的觀點解釋:真如心在染是生滅的凡夫心,在凈是不生滅的圣者心,凡夫是依識造業(yè)受報,圣人是因應眾生的悲苦而隨染緣度眾生;所以不論凡圣,所感任何世界,都是唯心唯識。
因此,「無念」、「無生」,都是已經徹悟了的人,沒有一般人的分別、攀緣、得失等種種虛妄雜念,但有無漏智慧運作度眾生的功能。
經常與不生不滅的清凈真如相應,故稱「念真如」。釋迦牟尼佛成道之后,唯念一切諸佛及一切眾生的真如心,所以處身人間,即在人間說法度眾生,若到天上即在天上說法度天人,到任何地方顯現,都能讓那里的眾生獲得法益。眾生看到的佛的身體,雖有動作,但他的真如心是不動的,可是智慧心是有的,那就是依真如而起的智慧!笩o生」生于實相,也能使眾生生起實用,若于生滅的煩惱虛妄心滅盡之時,實相的真如心自然顯現。
無生亦無相,但不等于虛無抽象而不可觸摸,乃是在實證無生法忍之后,所處的一切環(huán)境、任何一種現象,都未離無生無相的實相。眾生有妄心起妄執(zhí),所見是妄境幻相,圣者斷妄心除妄執(zhí),所見一切相,無非一實相。任何一種現象離不開實相,實相遍在,窮三界遍十方,但不占據任何固定的時間、空間的位置,故稱實相無相而無不相。
一個開悟的人,你若問他:「悟境如何?」他可能喝一口水,然后對你看一看,什么也不說。如果你問他:「佛陀說的法哪些是重點所在?」他可能就拿根草給你,也可能拿一朵花給你,你能體會嗎?這就是「無念者念真如,無生者生實相」了。
只要能使你產生無漏慧之功能的都叫真如,只要你對你所接觸的一切現象不起分別虛妄我執(zhí)相,都叫見到實相。由佛的角度看迷者,迷者所見的世間一切現象都是虛妄相;從明心見性的悟者角度來看世間,世間一切現象無非真如,無非實相。
第二篇 無住與涅槃
無住而住
無住而住,常住涅槃。
《壇經》講到「無住為本」,《金剛經》也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也就是「無住生心」。另外,《壇經》又講到「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也就是說心能不起執(zhí)著、不停留、不被任何一種現象所影響、束縛,即名無住,否則,就被自己的虛妄心困住了。
所謂十方常住、十方僧。我們出家人是道場里的住眾,故稱為常住眾!赋W 故堑缊鲋,什么是「道場」?幾間房子叫做道場嗎?不是,世間沒有一樣東西是能夠永遠常住的。大陸上的許多名山古寺拆了又建,建了又拆,成、住、壞、空,這就是世間的無常現象,沒有常住不變的,可是為什么道場被稱為常住呢?
「道」是無聲、無臭也無相,不占時間,也不占空間,那就是涅槃、寂靜、無相,前述的真如、實相,也都可以說是道場;因此,《維摩經》里面講到「直心是道場」,心直就是道場,意思是說心中沒有人、我、是、非、善、惡、好、壞的執(zhí)著,那就是住于道場。當釋迦牟尼佛成佛之時,叫做成道,又叫坐道場;而釋尊成佛的那個地方是菩提伽耶,梵文的「伽耶」(gaya)翻譯成中文即「場」,而菩提就是道的意思,所以菩提伽耶就是道場,是為紀念釋迦牟尼佛在那里成道。
釋迦牟尼佛雖然是在印度伽耶的菩提場成道,但只要是釋迦牟尼佛的「法」所在之地,聞法等于見佛,就是佛的道場,就是能使人修行佛法的地方,也有可能成為修行人悟道、成道的地方,所以我們現在稱呼寺院為道場,又稱為常住。
但是真如無形、無相、無色、無味、無住,是絕對的解脫自在。因此,我們要修行,先要以般若的空慧體驗「無住」,才有可能體驗到涅槃體德的畢竟常住。佛法先要指出凡夫眾生住于有,小乘人住于空,而得大解脫的諸佛菩薩,既不住于有,亦不住于空,這即是無住。
何謂「無住而住」?意思是說,雖然不是常住,但還是有暫住的功用,也就是慈悲和智慧的功用,無住而住是住于常住不變的實相。這跟一般眾生有執(zhí)著、有自我價值觀的判斷及是非取舍的執(zhí)著心不一樣。
我們把佛法的功能稱為慈航普渡,能在生死大海中,讓眾生爬上佛法的大船上去,渡過煩惱生死的苦海。這時的凡夫是有住的。
不過,佛也告訴我們:法無定法,一切法都是方便門,所以方便的佛法是有為法,既是方便法就不應住于法,唯有真空的實相法,才是無住而又常住的。禪宗頓悟法門,一開始就不假方便,那也是真方便。如果欲得無上佛果,必須舍去一切方便,直探佛陀本懷。例如《法華經.方便品》:「正直舍方便,但說無上道!谷粽摕o上佛道,必舍大乘方便,二乘及人天乘方便更不用說,尤其當遠離邪知邪見的邪方便了。
但是凡夫用次第禪法修行的時候,必須先住于習禪的方便法,修行到頓悟的最上禪法之時,必須像是筆立千丈懸崖,一切把捉不得,如同《金剛經》所說的:「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也就是說,一般漸修漸悟者,首先要上船,然后到了對岸的時候要下船,不可以不離船,如果到了對岸,你還賴在船上舍不得下來,那就不得解脫、不得自在。
若論頓悟的心法,就連佛法也不要,因為一切法都是佛法,一切法也都不是佛法;當你發(fā)現一切法都不是佛法時,才能發(fā)現一切法都是佛法,而不執(zhí)著一切佛法,名為「無住」。然而,如果一開始連船都不想上,還沒上船,就說自己已經不需要船了,這是不行的。當尚未上路之時,還是要選擇第一義諦的佛法,否則會聽到說,一切法都是佛法,結果就學外道去了;外道也會說,既然一切法都是佛法,那為什么不能學我們的法呢?那是邪知邪見的邪方便法,不是正法,學不得,例如印度外道共有六十二見,均非正法。
那么,要以什么渡過生死煩惱的苦海呢?是要以了義的佛法為基礎。先用正信、正確的正法,然后把那個對正法的執(zhí)著心放下,才能見到一切法都是佛法,也都非佛法,那才是舍舟登彼岸,入無住處涅槃,也就是住于「常住涅槃」,經常住在涅槃的意思。
涅槃即寂靜,不生不滅。凡夫的虛妄心念念在生滅,肉體的生命也經常在變異,所以未入涅槃。由于釋迦牟尼佛的肉體,最后在娑羅雙樹間死亡進入涅槃,使得很多人誤認為涅槃就是肉體的死亡,其實不然。
「常住涅槃」的涅槃,各宗有不同的解釋。從小乘的立場言,所作已辦,不受后有,證阿羅漢果,即入有余依涅槃;當其肉體死亡,便入無余依涅槃。從大乘立場而言,變易生死的因盡名有余涅槃,變易生死的果盡名無余涅槃。若就大小乘相對而言,小乘阿羅漢入有余涅槃,大乘佛果入無余涅槃。
法相唯識宗以為,定性二乘入無余涅槃,畢竟都滅;不定性之二乘及佛,入無余涅槃,其實不滅;二乘人離分段生死,謂無余涅槃,佛息應化身而歸本真身,是無余涅槃。
若論三論、天臺、華嚴諸家而言,并無定性之二乘,畢竟都會成佛,但是息妄歸真,攝化歸本,即是無余涅槃。禪宗所言,同于天臺、華嚴,故其常住涅槃,若得心無罣礙,即是涅槃相;例如《法華經.方便品》云:「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共⒉皇且匀怏w死亡為涅槃,也不是從此不再生到眾生群中為涅槃。此在唯識宗又稱為無住涅槃,盡未來際利樂眾生,對于生死及涅槃,無厭無欣,也就是此處的「無住而住,常住涅槃」了。
小乘涅槃,是祛除煩惱而悟得無漏的智慧,證得阿羅漢,他們在生前也會以慈悲心度眾生,但身死之后,便不再用這智慧利益眾生,故被大乘佛教稱為灰身泯智,乃是厭離生死而欣住涅槃,所以被稱為只管自利自了的小乘人。依唯識之說,有定性二乘,那些人入了無余依涅槃,就永與世間的眾生絕緣;若依《法華經》之說,二乘涅槃,猶如酒醉,畢竟會醒來回小向大,進入佛乘;禪宗也信眾生皆能成佛,故與華嚴、天臺宗相同。
常住涅槃的另一層意思,是活著的時候就進入涅槃,死后也不是不再投生,可以乘愿再來。乘愿再來的時候,雖然以凡夫身再來,以人間身出現,但圣者知他是圣者,凡夫看他是凡夫,即所謂「大權示現」。例如《華嚴經》的善財所參五十三位大菩薩,各具不同的身分,《法華經.普門品》的觀音菩薩現三十三種身分。有大智慧就有大方便,雖在人間出現,卻不受人間的種種逆境所困擾,也不受人間的種種五欲所誘惑;沒有煩惱的心生起,也沒有煩惱的心可滅,這即是常住涅槃。大權示現的高僧大德、菩薩與佛,經常以種種身分出生入死來度化眾生,也即是常住涅槃。
無行而行
無行而行,即超彼岸。
「無行而行」和「無住而住」是相對的。住是不動,行是有所動作。普賢菩薩稱為「大行」普賢菩薩,我們法鼓山的義工群稱為「萬行菩薩」;因為修持六波羅蜜叫做六行,而六度涵攝萬行,所以細分也叫做萬行,另外也有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之說?墒窃凇秹洝防飬s說:「憎愛不關心,常伸兩腳臥!瓜窳孢@樣大悟徹底的人還有事要做嗎?他沒有自己的事,但他于四十歲時講出《壇經》,直到七十六歲涅槃,天天忙著度眾生,他臨涅槃的時候,還把他的重要弟子十人找來,叮嚀又叮嚀;也像釋迦牟尼佛成佛以后,他自己已經無事可做,可是卻辛辛苦苦花了四十多年的時間度眾生。像這樣都是「無行而行」,不為自己求名、求利而行動,只是以悲愿心為度眾生而不辭萬行。
我常說,一個開了悟的人是:「你家有事,他家有事,我家沒事!挂驗槲壹覜]有事,而他家有事,你家有事,所以就專門為了無事而忙。因為自己沒有事,當然也就能夠挪出手來,挪出腳來,挪出嘴巴來,挪出身體來,到處去奔走呼吁,幫助這群人救煩惱火,幫助那群人救智慧命。因此,一個大悟徹底的人,叫做「無事道人」──沒有事情的修道人。也因為心中無事,所以他不會堅持執(zhí)著我必須要怎么,或者我絕不可怎么,或者我不愿意怎么;只要眾生需要什么,他都恰到好處的給他們支援、關懷、協(xié)助,使其獲得安樂的利益,這便是「無行而行」。我們雖然還未到心中無事亦無行的程度,但也應該學習著在修行的時候,心里少一點執(zhí)著,少一點牽掛,多一些悲愿,多做有益于人的事。
每次我們農禪寺舉辦聯(lián)合祝壽典禮,在典禮上我都勉勵那些老壽星們:若要沒有病苦,就要少些煩惱。如何使得煩惱少些呢?我說:「少為兒女擔心,少為閑事嘮叨,要做一個笑口常開的老壽星!挂驗樗麄円呀浤赀~,不需為了生活及事業(yè)而忙了,還管那么多的事做什么?但是為了往生凈土,準備資糧,應當經常多念阿彌陀佛,應當老而不廢,能夠自己做的生活中的事,還是自己做;能夠多替他人做些義工的話,還是要廣結善緣;有機會給他人規(guī)勸、勉勵、贊美的話,還是要說。這樣也可以稱為「無行而行,即超彼岸」。
「彼岸」是從苦惱的此岸而到離苦得樂的涅槃境。許多人認為離開此岸的娑婆世界,才能到達彼岸的佛國凈土;在禪宗則認為只要心中無事,又能行于萬行利益眾生,即是超越此岸而登彼岸,不必等待死后往生佛國,也就是說在生前便能體驗人間也有凈土的安樂。
如如不動
如如不動,動用無窮。
這是悟后智慧的功能,也可以說是智慧的作用,無形、無相,不可用語言、文字來說明,超越有和無,活活潑潑的,妙用無窮。所謂「無窮」的意思,是不能用空間的體積、數量、方位及時間的久暫、繼續(xù)、快慢等來衡量。
「如如不動」,就是開悟以后所證的理性,「動用無窮」是能證的智慧。開悟以后的人所體驗到的理性,是無我的實相,是超越于有無之上的,所以叫做「如如不動」。為什么叫做如如呢?就像本來這個樣,就照著本來的這個樣子超時空存在;沒有所謂動的作用的需要,也沒有所謂的自動和被動,因為它不屬于某一項物體,也未離開任何一法,所以永遠是不動的。如果要形容的話,不僅像是無限的太虛空,根本就是前面所講的真空,又如《心經》所說五蘊皆空的空,是即五蘊為空,空即五蘊,即空即有,非空非有的真空,此空是不垢不凈,不增不減,不生不滅的,所以它是如如不動的。但是此空不礙世間的一切,是法住法位,所以它又是動用無窮的。
佛的十種稱號之中,有一種名為如來,也就是如來如去如如不動,卻又擁有萬德莊嚴,神力自在,為法中王,妙用無盡。對佛而言,如來本無來去,也沒有想做什么或者已經做了什么,所以叫做如來。然對眾生而言,如能接受佛法,便會相信,也能體驗到佛是處處都不在也處處都在的;因為佛不執(zhí)著諸相,所以處處不在,又可以隨類度化,所以處處都在。對眾生來講,佛是處處都在的,佛的功能也是處處都在的,時時都在的;但對成佛了的人本身來講,因為是無念、無住、無相,所以處處不在。這也就是智慧功能的殊勝,能夠遇長則長,遇短則短,遇小則小,遇大則大,遇方則方,遇圓則圓,因緣需要怎樣他就怎樣。雖然隨著眾生而有所不同,但他自己永遠不變;因應眾生而為器為量,而佛本身并非器量。
念念無求
念念無求,求本無念。
念字本為記憶所對之境而不錯妄;或做動心作意,例如《法華經.信解品》有云:「即作是念,我財物庫藏,今有所付!鼓钍切闹l(fā)動,遷流于三世,如前念、今念、后念。如果「念念」二字連用,則有極短時間剎那之意,一念為一剎那,念念即為剎那剎那。
此處所云「念念」,應指每一念中,或連續(xù)的念念生滅中,均是「無求」。此處的第一個「求」字是追取、貪得、尋求、需索的期待攀緣心,第二個「求」字,是愿望、希望、立志、發(fā)心,例如學法名為求法,沙彌本義為求寂。作為一個禪門的行者,不能有追求心,不僅不得為名利求,也不得為安樂求,不得為果位求,不得為悟境求,不得為神通等求,故云念念無求,乃至如《維摩經》所說:「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沟诔醢l(fā)心時,不能無愿,到了大悟徹底之時,自然圓證無相無作無愿的三解脫門。那時雖亦有求,已經不用作意,所以等于無求,因其已是念而無念,不落攀緣的意念,但有凈智的功能。
故在大悟之后的人,念頭一樣有,那不是為自己而有念,是因眾生需要而有念,例如《阿隬陀經》名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經」,護念不是妄念,乃是悲智的流露。對徹悟的人來講一念萬年,一念萬緣,不需要有念,念念都是相同,沒有什么需要思量的,沒有什么需要回憶的,也沒有什么需要分別的,猶如水有千江,月只一個,千江確映千江之月,但江江不同而月月不異。因為是不可思議,所以用不到語言,用不到文字,用不到符號,赤裸裸的就是那個樣,只是為了眾生的需要,他要告訴眾生,要指示給眾生,所以需要用語言、文字、符號、知識、形式,用種種念頭表現出來,讓眾生看到他──跟眾生一樣用語言、文字、思考、思量、分別,但對他自己來講,是念念無求,求也無念。
對眾生來講,想求的東西太多了,求美眷、求子息、求盛名、求大利、求富貴、求權勢,佛教徒則求智慧、求解脫、求自在、求成佛。但開了悟以后的人,一切都是現成的,他已經沒事了,還有什么要求的呢?其實,下等人為己求,中等人為他求,上等人則不為己求不為他求,一切時中接受人求,自己一無所求。我還算不得中上等人,比下等人略微好些。當十多年前我受張其昀先生之邀,由其位于臺北陽明山的文化大學,提供一層樓的空間讓我主持一個佛學研究所,不過所需的錢要我自己找,老師要我自己找,學生要我自己找;在那樣的情形下,我就要到處「求」了,求錢、求老師、還要求學生。
中國佛教徒遇到做法會,不論是為生者祈福,或為亡者超薦,都愿意出錢;聽說建廟造佛像,也愿做功德。獨獨對辦佛學研究所,除了少數人,大部分都很難勸動他們出錢,所以求錢很不容易;又,如果請不到優(yōu)秀的老師,便招不到優(yōu)秀的學生;如果沒有優(yōu)秀的師資及學生,這個研究所要想培養(yǎng)出優(yōu)秀的人才,就很難了;既然培養(yǎng)不出杰出的人才,募款辦學也會落空了。這三者幾乎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因此我是一路走過來,都在求人。
就以法鼓山的僧團而言,我有許多出家弟子,照理應該是讓弟子們求法的對象,其實,我經常是在懇求弟子們,珍惜已有的善根福德,繼續(xù)長養(yǎng)這份善根福德;每遇有弟子心魔出現,鬧著要還俗或搬離僧團時,我都會含淚相勸,不是怕自己沒有了弟子,而是憂慮他們失去了道心,喪斷了慧命。我求他們,對我有什么好處嗎?我把時間投下去,把心血投下去,乃至把生命也投下去的目的,只是為了報恩,報答三寶恩、父母恩、眾生恩、師友恩、施主恩,此外別無所求。我尚未到完全不為己求的程度,在我心中的,都是為了提升中國佛教的地位而求,為了改造中國佛教的形象而求,為了培育中國佛教的人才而求,為了給我們人類社會提供佛法的光明而求,為了扭轉佛教被誤為是迷信、消極、落伍、無知的印象而求。這到底是有求還是無求?沒有把個人的利害得失心放進去,也可算是「念念無求,求本無念」了。
「求本無念」,是有求的;「無念」不是沒有「心」的活動,而是沒有自私的分別執(zhí)著,乃是智慧心的活動。《維摩經》也說:「若求法者,于一切法,應無所求!惯@有點像《金剛經》講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如果要求得無著無為的佛法現前,那就是無漏的空慧現前,這種真實的佛法,就如《壇經》所說,那是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的。以此可知,如果要想求得真正的佛法,就不得生起有所求心。
曾經有一位菩薩來問我,因為他這一年多來非常的不順利,在事業(yè)上、家庭上都遭遇了很多的困擾與挫折,他問我怎么辦,我教他念〈準提咒〉二十萬遍,問題一定會解決。結果,今天他告訴我:「師父!我已經念了〈準提咒〉四十萬遍了,問題還沒有解決,怎么辦?」我問:「你是怎么念的?」他說:「我念的時候,心里希望我的問題解決!刮艺f:「這樣不對!要『無相』念、『無住』念、『無求』念,你的問題才能解決。你一邊念〈準提咒〉,一邊想:『我的問題解決吧!』根本不是在持咒,是在持你的問題,你把咒語和煩惱合在一起,結果咒也變成了你的煩惱;你一邊念,一邊想著:怎么咒語還不靈?這樣的話,持咒還有用嗎?」他說:「喔!原來是這樣!刮艺f:「你趕快回去繼續(xù)念!」但愿他能夠做到無求而念,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
頓悟禪法的修行就是這樣的,如果以無求的心來精進行法,無漏的佛法馬上現身。我有一個弟子要求剃度出家,求了好久,今年七月份,終于確定要出家了,他覺得好高興,可是,突然間因緣不具足,常住宣布今年暫停一次剃度典禮,這讓他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想:「師父是因為我才做這樣的決定,使我不能落發(fā)出家。」其實那次我們沒有舉行剃度典禮的因素滿多,是因緣如此,而不是針對他,他卻因此痛苦不已,世間人的追求心態(tài)多半也是這樣子。所以凡事不能太執(zhí)著,對所追求的東西,要能看得開、放得下,否則追到最后希望落空時,就非常痛苦了。
修行佛法是為了求智慧、證菩提、得解脫、般涅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墒侨绻闹欣鲜窍胫何以趺催沒有去煩惱?我怎么還沒有證菩提?我尚需多少功夫才能得解脫?我還得修多久才能般涅槃?那反而會使你被煩惱困得更緊,距離涅槃更遠。若以無所求心來修六度萬行,以無所求心來自利利他,那當下即是菩提解脫,隨處都是佛國凈土,念念都在涅槃城中了。
第三篇 菩提與般若
菩提無得
菩提無得,凈五眼而了三身。
菩提,是梵語Bodhi的音譯,舊譯為道,新譯為覺,或為覺悟的意思。境通事理二法:于理則斷煩惱障,得一切智,即證涅槃,是為三乘共通的菩提;于事則斷所知障,知一切有為諸法,得一切種智,此唯佛菩提,即是無上菩提。若就佛的三身而言,即名三身菩提,又名三佛菩提:1.應化身佛菩提,2.報身佛菩提,3.法身佛菩提。
菩提的意思是覺,二乘也有自覺的意思,但對佛的大菩提而言,二乘為小菩提。唯大乘經論所說的菩提,均指無上正遍知覺的大菩提。若從《大智度論》卷五十三所見,從初發(fā)心至佛果位,共有五個層次:(一)發(fā)心菩提:十信位菩薩,于無量生死中,為求無上菩提而發(fā)大心。(二)伏心菩提:十住、十行、十回向的三十個賢位層次的菩薩,于諸煩惱中,修諸波羅蜜,調伏其心。
(三)明心菩提:初地以上的菩薩,于三世諸法,觀其實相,令心明了。(四)出到菩提:八地以上菩薩,于般若中,不著般若,能滅諸惑,見十方佛,超出三界,到達佛位。(五)無上菩提:等覺菩薩坐道場,斷盡一切煩惱,證得無上菩提,佛果圓滿。
如上所說,菩提本通大小三乘,巴利文圣典中,亦有菩提心這個字,只是不如大乘圣典特別強調菩薩行,所以大部分所說的菩提心,都是指大菩提心,例如《維摩經.佛國品》:「菩提心是菩薩凈土。」《大智度論》卷四十一:「菩薩初發(fā)心,緣無上道,我當作佛,是名菩提心!埂洞笕战浭琛吩疲骸钙刑嵝,名為一向志求一切智智!谷毡驹葱胖摹锻诽岬,菩提心有兩類:一為緣事菩提心,是指的四弘誓愿及三聚凈戒;二為緣理菩提心,是指一切諸法,本來寂滅,安住中道實相,而成上求下化的菩薩愿行,此為最上菩提心。
〈顯宗記〉所說的菩提,應系源于《壇經》所說的無上菩提,乃是覓之了不可得,「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如如之心,即是真實」,「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又「自性本不生滅,自性本自具足,自性本無動搖,自性能生萬法」,「離境無生滅」,「前念著境即煩惱,后念離境即菩提」,因此說:「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埂秹洝匪f的菩提,即是悟后所見的不動心,是以不生不滅的自性為性。
如何實證不生不滅的自性?便是于諸境上不起妄執(zhí),即斷煩惱而現菩提!达@宗記〉的「菩提無得」,又是源于《心經》的「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褂脽o上菩提果,必發(fā)無上菩提心,證得無上菩提果,其實是一無所有。如果覺得尚有所得,仍是凡夫的煩惱執(zhí)著,尚未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果。
在因地時,的確認為有無上菩提可證,所以要發(fā)大菩提愿,修大菩提行,在《大智度論》所說的五種菩提,都是必備的條件;到達佛位之時,所證是二空真如,便是「無智亦無得」的實相般若現前,一空一切空,《大智度論》列舉十八種空,不僅是無所得,連無所得這個念頭也要空掉。
因此,大乘禪宗的空義,是從無念、無相、無住、無得來說明,空不礙有,無也不否定有;煩惱若空,執(zhí)著亦無;但是,般若有、空慧有,諸佛的功德莊嚴,如來的十方、四無畏、十八不共法也都有,所以要說「凈五眼而了三身」了。
「五眼」是依諸佛的應化身而言,一共有五種: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第一種是欲界凡夫所具;第二種是色界天人所有,依修禪定而得。后三種是出世圣人所有的智慧眼,慧眼是二乘圣人,照見無我偏空之理性所具;法眼是初地以上菩薩,證無生法忍,所得之智慧,照見一切法門,廣度無量眾生;佛眼是以一切種智,圓證五眼,得六神通,應化眾生。由此可見,一般的欲界凡夫,僅有父母所生的肉眼;色界初禪天,可具肉眼而僅用天眼;聲聞緣覺在未入無余涅槃時可有前三眼;初地以上菩薩可具四眼;唯佛果位,五眼具足。五眼之中,肉眼是出生時就有的,稱為報得;天眼也有極少數人可能報得,正常而言,須是修行而得;后三種眼,必是修得。
「凈五眼」是什么意思?就是五眼的功能全是不執(zhí)著的智慧,五眼全部都是清凈的。凡夫的肉眼貪著美色,厭惡壞色,很不容易清凈;天眼可以見到極微極遠,也可以見到未來因緣果法,但還有欣厭分別,所以也不是清凈的;慧眼已見性空無相,已證偏空之理,已得清凈,可是還執(zhí)著有涅槃法而遠離五蘊等諸法,所以只證人空,未證法空,相對于大乘菩提,尚非清凈。法眼就是已證一切法身的菩薩,未將無明根本斷盡,比起佛的究竟清凈,還不能算是完全清凈,唯有佛眼才是五眼圓滿清凈。
「三身」指的是法性身、實報身、應化身。
(一)法性身:也就是自性身。自性是空,實證空性,也就是親見法身;法身遍在,一切法不離自性,自性就是空性,空性就是佛的法身。若見自性法身佛,則報身佛及化身佛,也在其中,這就是《壇經》所說的「一體三身自性佛」。若能「了然自悟自性,總隨我道:于自色身皈依清凈法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千百億化身佛,于自色身皈依圓滿報身佛。」又,世人「自心迷,不見內性,外覓三身如來!
(二)實報身:是千丈盧舍那佛身,也就是佛的功德莊嚴身;那是給眾生看,而不是給佛自己看的,只有初地以上的大菩薩們可以看到報身佛,我們凡夫是見不到的。對一個禪修者來講,所知、所見,無一處不是法身,所知、所見、所接觸的,也無一樣不是佛的報身。而見空性,則一切法、一切現象,都是自性本空,那當下就見法身;一切現象都有說法的功能,那功能就是報身的佛。
。ㄈ⿷恚壕褪乔О賰|化身。處處化現、隨類應化、隨機應化,看到根器不同的眾生,就用不同的身分去適應他,不同的情況下就用不同的形態(tài)來幫助他。
對于佛身的認知,大乘和小乘的圣典中,各有不同的介紹,大致可分二身說及三身說。
二身說之中,又分小乘及大乘。就小乘而言,也有兩類:1.生于釋迦族王宮的王子身,也就是肉眼的釋迦牟尼,稱為「生身」;2.佛以神通力變化為鬼畜等的異類身,稱為「化身」。【門@斲】降誕于王宮的「生身」;由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所表的功德,名為「法身」。
若就大乘所說的二身,見《佛地論》卷七及《大智度論》卷九,理智冥合的真身為「法身」,隨機應化的為「生身」,所以又名為「真應二身」。
三身說,也有多種表示法,其中以天臺宗及法相宗的論點為代表:(一)天臺宗的三身說:1.出于《金光明經玄義》:「理法聚名法身,智法聚名報身,功德法聚名應身!2.《金光明最勝王經.分別三身品》:「一切如來有三種身云,何為三?一者化身,二者應身,三者法身!惯@里所說的化身,就是應身,合稱為應化身。(二)法相宗的三身說:出于《成唯識論》卷十:1.「自性身,謂諸如來真凈法界,受用變化平等所依,離相寂然,絕諸戲論,具無邊際真常功德,是一切法平等實性,即此自性,亦名法身!2.「受用身,此有二種:一自受用,謂諸如來三無數劫,修集無量;資糧,所起無量真實功德,及極圓凈常遍色身,相續(xù)湛然,盡未來際,恒自受用廣大法樂。二他受用,謂諸如來由平等智,示現微妙凈功德身,居純凈土,為住十地諸菩薩眾,現大神通,轉正*輪,決眾疑網,令彼受用大乘法樂!挂簿褪菆笊,亦被稱為受用(報)身。3.「變化身,謂諸如來由成事智變現無量隨類化身,居凈穢土,為未登地諸菩薩眾、二乘、異生,稱彼機宜,現通說法,令各獲得諸利樂事。」所說的就是應化身。
三通常所說法報化三身,是大小乘的通說:依據小乘圣典,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的五品功德為法身,生于王宮的丈六紫金身、具三十二大人相的釋喬達摩為報身,以化為彌猴鹿象等為化身。
另外在佛門課誦本中的供養(yǎng)三寶詞,有云:「供養(yǎng)清凈法身毗盧遮那佛,圓滿報身盧舍那佛,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顾坪跏欠鸬娜,各有名稱,這是天臺宗的看法,其實在梵文原意,毗盧遮那及盧舍那,是同一個字Vairocana的兩種音譯,同為光明遍照的意思,在《華嚴經》則同為報身佛的稱號。所以《瓔珞經》說:「毗盧遮那佛是受用身,釋迦牟尼佛是化身。」但是在《千臂千缽大教王經》卷一則說:「一者毗盧遮那法身,本性清凈,出一切法,金剛三摩地為宗;二者盧遮(舍)那報身,出圣性普賢愿行力為宗;千釋迦化現千百億釋迦,顯現圣慧身,流出曼殊室利身,作般若母為宗!惯@是將法身佛,分作二名屬二性格,前者稱毗盧遮那佛,后者稱盧遮那佛,釋迦則化現千釋迦及千百億釋迦;天臺宗將此綜合成為三身三名,而被中國佛門所通用。在天臺大師的《摩訶止觀》卷二之三所說:「別相者身有三種」,若息化論歸,則色身(化身)歸解脫,法門身(報身)歸般若,實相身(法身)歸法身,三身一體毋須分別。
至于中國禪宗,掃蕩一切名相,既然三身即一體真如。菩提的果位無可得,佛的五眼亦無跡可尋,佛的三身當然也不必去追求了。這也正如《維摩經》所說:「菩提者,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得!挂涣税倭,千了萬了,否則只要尚存一絲牽掛,便與清凈的自性,南轅而北轍了。
般若無知
般若無知,運六通而弘四智。
般若(Prajñ?)有智慧、慧、明、清凈、遠離等意思。
在中國佛教諸家之中,有將般若的功能型態(tài),分作二類、三類及五類的不同。(一)二般若:也有三種分法:
1.《大智度論》卷一百說:(1)共般若,為三乘共同修證者;(2)不共般若,唯對天臺宗所判的別、圓二教之菩薩證者,不與二乘相共。
2.《地藏十輪經》卷十及《瑜伽師地論》卷四十三說菩薩般若有二種:(1)世間般若,未行寂靜而常行有見有相之般若;(2)出世間般若,心如虛空,平等寂滅,離諸名相之般若。
3.《華嚴經大疏》卷一則說:(1)實相般若,(2)觀照般若。(二)三般若:有兩種分法:
1.《金光明經云義》卷上:(1)實相般若,為般若之理體,為眾生之本真,離一切虛妄之相;(2)觀照般若,乃為觀照實相之實智;(3)方便般若,為分別諸法之權智。
2.《僧肇論》:(1)實相般若,(2)漚和(方便)般若,(3)大慧(不取有無,不墮二邊)般若。
3.法藏的《般若心經略疏》:(1)實相般若,謂所觀真性,(2)觀照般若,謂能觀妙慧,(3)文字般若,謂能詮之經教。(三)五般若:見于長水子璇所錄的《金剛經纂要刊定記》卷二:「般若種類,諸說不同。準《大智度論》說,有三種:1.文字,即能詮教;2.觀照,即能觀智;3.實相,即所觀境。羅什后來開為五種,于觀照中開出眷屬,即隨行五蘊及暖(頂、忍、世第一法)等善根;于實相中開出悟境,即俗諦境!挂簿褪牵1.文字,2.觀照,3.實相,4.眷屬,5.境界的五種。
〈顯宗記〉所說的「般若無知」,原出于僧肇的《般若無知論》,論中引了《道行般若經》卷一:「般若無所知,無所見。」(案:原經文是「何所是菩薩般若波羅蜜?當從何說菩薩,都不可得見,亦不可知處!梗墩卣摗酚终f:「何者?夫有所知,則有所不知,以圣心無知,故無所不知,不知之知,乃曰一切知。故經云:『圣心無所知,無所不知!弧梗ù私浽剖且摹端家骅筇旖洝罚!墩卣摗酚忠洞笃钒闳艚洝妨x說:「經云:真般若者,清凈如虛空,無知、無見、無作、無緣,斯則知自無知矣!
依據《肇論》所說的「般若無知」,實則是由于般若即是佛心流露的清凈智慧,即是超越于有無執(zhí)著而取中道實相的凈慧功德,所以不能以有所知及有所不知的相對論,來形容清凈的般若。內外俱照、內外寂然、照則透徹、寂則不動,便是般若無知的內容。
〈顯宗記〉的作者神會禪師,既是六祖惠能大師的弟子,應該也是受到《壇經》影響的,敦煌本《壇經》云:「何名般若?般若是智慧,一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名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褂终f:「我此法門,從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為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般若常在,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莫去誰妄,即自是真如性,用智慧觀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見性成佛道!
依《壇經》的意思,但能一念不愚,便是一念般若行,念念不愚便是常行般若行。而這般若之名,是為對治凡夫眾生的八萬四千煩惱塵勞而生起,如果已經沒有煩惱的塵勞,那就是無念、無憶、無著的圣者。如果尚不知般若自性為何物的話,只要于一切法的境界上不取亦不舍,便能見性成佛。因此,般若的功能及其范圍,的確廣大無極;但在佛果位上,般若無用,在凡夫位上般若的作用,即是教我們「不取不舍」,也可以說,《壇經》雖沒有明言般若無知,卻是告訴了我們「般若無形無相」,但其功用無限。
般若雖然是無形、無相、無知,卻有所觀的境、能觀的智、能詮的教,及其所衍生的善根境與俗諦境,所以此處接下來的文句是「運六通」及「弘四智」了。
所謂「運六通」,是指般若的功用廣大,無所不知,無所不及,猶如擁有廣大的神通,但這并不等于說,禪宗開悟的人,都會運用六種神通。事實上,正統(tǒng)中國禪宗的祖師們,絕少談論神通,甚至禁止表現神通。
其實禪修的人,如果知道修行神通方法四如意足的人,當然會有神通的能力,只是不會張揚表演,以神通作為廣收徒眾的號召。禪師利益眾生,是依自內證的實相般若及觀照般若,運轉方便般若及文字般若,慈悲攝化,應機救度。以般若的智慧利益眾生,是一勞永逸的事,等于教導貧窮的人,學會自行生產衣食等生活必需品的技術知能。如果以神通變化幫助眾生,只是頭痛醫(yī)頭、腳痛醫(yī)腳的暫時設施,不能徹底解決困苦的問題。所以真有智慧的禪師,只以佛法的智慧布施,不會以神通力助人。而且神通力不敵業(yè)力,有些人自稱已經有三明六通,一時間好象非常風光,到頭來卻會弄得自身難保,反受其害,這就是用神通錯亂因果。
「六通」也就是六神通,梵語ṣaḍabhijñãḥ……一般所說的六通是:神足、天耳、他心、宿命、天眼、漏盡!堕L阿含經》卷九,在每通之下加「通證」二字;《俱舍論》卷二十七,除了將「神足」改為「神境」之外,每個通之下都加〈智證通〉三字,例如:神境智證通。(一)神境智證通:即是如意變現各種境界,例如飛行自在等所謂十八神變。(二)天眼智證通:得到色界天的四大種所造眼根,能見自地上及地下的遠近粗細等諸物質形象。(三)天耳智證通:得色界天的四大種所造之耳根,能聽聞人間、天上、三惡道等一切遠近之聲。(四)他心智證通:能知他人的心中所思所想,有垢無垢等念頭。(五)宿住隨念智證通(宿命通):能了知并憶念過去世中,從一世、十世、百世,乃至千萬億世之事。(六)漏盡智證通:證知自己已經斷滅煩惱及煩惱習氣,更不復受后有之生死。
以上六通,若依小乘《俱舍論》卷二十七所說,前五通,異生凡夫亦能修得(或有報得者),第六通,唯圣者能得。若依《大智度論》卷二十八所說,五神通為菩薩所得,第六漏盡通,唯佛能得。
在六通之中的宿命、天眼、漏盡三項,為了有別于凡夫的五通,所以在阿羅漢稱為三明,例如宿命智證明,是以空慧的出世間解脫智顯了所以稱之為明,合稱三明六通。又于佛果位的三明,有別于二乘圣者,稱為三達,阿羅漢的神通力尚屬有限,唯佛的神通力,通達無礙故。其實人的六根,都能發(fā)起神通,由于鼻根及舌根,不及色界禪天,故不列入神通,但就一般異能而言,確有鼻通及舌通的事實。
至于「四智」,是《成唯識論》的名詞,所謂轉有漏之八識,成無漏的四智。八個識之中,前五識及第八識,要到佛果位,才能轉識成智,第六識及第七識,則在初地以上菩薩位轉識成智。所謂轉八識成四智,是:1.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2.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3.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4.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
依據大珠慧海的《頓悟入道要門論》卷上說,四智是「體同名列」,又以四智配屬佛的三身:「大圓鏡智獨成法身,平等性智獨成報身,妙觀察智與成所作智共成化身,此三身亦假立名字分別,只令未解者看!
這是禪宗大師們運用唯識學,來說明頓悟法門,其實已包容涵攝了一切最高的法門。
〈顯宗記〉的「運六神通」,是由于「般若無知」,「弘四智」也是由于「般若無知」,所以不著一相而遍照一切,應運無礙。
體同法界
是知即定無定,即慧無慧,即行無行。性等虛空,體同法界。
因為般若無知而功用無礙,以此類知,一切都是即有而無是真無,即無而有是實有,無行而行是大行。正在禪定之中不見定相,正在智慧運作不見智慧,正在修行六度萬行未以為行,那才是大禪宗、大智慧、大修行。
「定」也好、「慧」也好、「行」也好,它的本性就跟虛空是相同的,它的理體就跟十方法界是同等的。那就是充塞于宇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亙古迄今,綿延無窮,蓋天蓋地,巨細無遺,這就是「性等虛空,體同法界」。
禪宗所說的定慧及修行,與通佛教所說的不盡相同,一般所謂的四禪八定及九次第定,以及各種三昧,均非禪宗所取的觀念。只要能夠有一直心,當下便是一行三昧,所以禪定并無禪定相。禪宗所言說的般若智慧,乃是無念、無相、無住,又是無憶、無著、無知,所以不是其他宗派所以為的各種智慧名相。
禪宗的修行,是在日常生活中的「口念心行」,即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壇經》又說:「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褂终f:「摩訶般若波羅蜜,最尊最上最第一,無住無往亦無來,三世諸佛皆從中出,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成佛道,變三毒為戒定慧!
《壇經》的這種觀點:心同虛空,遍周法界,無住、無往、無來,便能打破煩惱塵勞,便是大修行。也就是說,如果能夠全心的奉獻,那就是最大的功德。例如:雖然你只捐一塊錢,如果那是你全心的奉獻,就是最大的奉獻,便有無限功德。如果你捐了上萬、甚至上億元,卻沒有用你的全心,那是有限的奉獻,也是有限的功德;由此可知,如果沒有財物,用你的虔敬心,也是有功德的。至于行多、行少,不需要跟他人比,也不需要跟自己比,只是盡心、盡力、盡分、盡責,修戒定慧三學、修行六度四攝,便是大行。普賢菩薩的大行,是遍行、常行,等于無行。
再看《壇經》的〈定慧品〉,對于定及慧的看法,即說:「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褂纱丝芍,《壇經》承認有定有慧,不過主張定慧同時,定慧不二,并沒有說無定無慧。而在神會大師的〈顯宗記〉,則以般若無知的立場,說無定無慧,卻定慧宛然。
若從次第禪觀的立場而言,不論大乘小乘,均有《壇經》所舉「先定發(fā)慧,先慧發(fā)定」的爭執(zhí)點。例如所謂「從禪出教」的說法,便是主張先定發(fā)慧;「藉教悟宗」的說法,便是主張先由聞慧而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其實,若從頓悟法門來說,一旦發(fā)悟自性本空,當下即獲定力,所以定慧是一不是二!秹洝穼τ诙U定一詞的認識,也與次第禪定不同,所謂:「外離相即禪,內不亂即定」,同時離相與不亂,便是即慧即定。
在小乘佛教所說的解脫,有兩類的二解脫:(一)依《成實論》:1.慧解脫:以智慧力,離一切障礙,而證阿羅漢果的涅槃;2.心解脫:以心識的能力,離一切定障,而得入滅盡定者。(二)依《俱舍論》:1.慧解脫:以無漏慧,離慧障煩惱障;2.俱解脫:更得滅盡定,離定障解脫障!毒闵嵴摗酚謱⒋硕饷,名為時解脫及不時解脫。
《成實論》的心解脫,即是定解脫,與慧解脫是并立的兩類解脫!毒闵嵴摗穭t認為慧解脫是僅以無漏慧離煩惱而得解脫,俱解脫則須入滅盡定發(fā)無漏慧除障得解脫,乃是先定發(fā)慧而得解脫。《壇經》主張頓悟,認為定慧二力不能有先后之分,這是源自于《維摩經》不二法門的思想!达@宗記〉的無定、無慧、無行,而又即定、即慧、即行,雖然超越了《壇經》的不二之說,仍與《維摩經》的〈入不二法門品〉思想相同,因為經文以文殊菩薩所言:「乃至無有文字、語言,是真入不二法門!棺鳛榻Y論,正好就是無相的實而又不離一切相的意境。
這里所說的「性等虛空」,「性」是自性真如,也就是本明妙心,它是一切眾生同具本有的,也是有情無情同等悉有的,所以如虛空般廣大無邊。
「虛空」在佛教圣典中,有四種名:1.虛空,2.無所有,3.不動,4.無礙。在《釋摩訶衍論》中,虛空有十義:1.無障礙,2.周遍,3.平等,4.廣大,5.無相,6.清凈,7.不動,8.有空,9.空空,10.無得。所以佛法的虛空,絕非一般常識所指的天空或死寂,乃是《俱舍論》的三種無為法之一,也是《成唯識論》的六種無為法之一。
至于「體同法界」的「體」,即是理體,和「性」相同,都是以無為法的虛空為背景。
「法界」的梵文達摩馱都(dharma-dh?tu),又名法性、實相,在《阿含經》中已有這個名詞,但是諸家學者,對法界一詞有各種解釋。大致上可分為事法界及理法界兩大項:1.事法界:是指諸法各有每一法的分際界限,總括一切有情眾生界而言,有四圣加六凡的十法界,亦各各有其分際界限。2.理法界:是指真如理性,又名法性、實相、實際,其實都是一體的異名。
若依《華嚴經探玄記》卷十八所說,界有三義:1.因義:依之而生圣道故,例如《攝大乘論》云:「言法界者,謂是一切凈法因故」;2.性義:是為諸法所依性故,例如《華嚴經》云:「法界法性辯亦然」;3.分齊義:是為諸法緣起,相不雜故。
若依華嚴宗的判攝,可以四種法界,圓攝一切法界:1.事法界,2.理法界,3.事理無礙法界,4.事事無礙法界。第四種事事無礙,于一切法,一多相即,大小互融,重重無盡!达@宗記〉所說的「體同法界」,應該屬于華嚴宗所說的第三種事理無礙法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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