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經(jīng)

《圓覺經(jīng)》,佛教大乘經(jīng)典,一卷,唐·罽賓沙門佛陀多羅譯,具名《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jīng)》,又作《大方廣圓覺經(jīng)》、《圓覺修多羅了義經(jīng)》、《圓覺了義經(jīng)》。收在《大正藏》第十七冊。是唐、宋、明以來教(賢首、天臺)、禪各宗盛行講習的經(jīng)典。..[詳情]

《圓覺經(jīng)》講記 第九章 凈諸業(yè)障菩薩章

  第九章 凈諸業(yè)障菩薩章

  世尊在本章為凈諸業(yè)障菩薩等大眾開示覺性本凈,但由眾生從無始以來,妄執(zhí)有我、人、眾生、壽命,認四顛倒為實我體,妄生瞋愛,生妄業(yè)道,不能入于清凈覺海。

  本章學習提綱:眾生的覺悟心為何污染

  1、代表凈一切業(yè)障:凈諸業(yè)障菩薩

  2、認識我相:眾生的心里皆有一個自我

  3、認識人相:能證悟的心

  4、認識眾生相:源于不平等的心

  5、認識壽命相:執(zhí)著于不生不滅

  6、如何破四相:不執(zhí)著于境界

  【于是凈諸業(yè)障菩薩在大眾中,即從座起,頂禮佛足,右繞三匝,長跪叉手,而白佛言。】

  于是,在大眾當中的凈諸業(yè)障菩薩,從座位上站起來,五體投地,虔誠地禮拜佛陀,并順時針繞佛三圈,表示無比地尊重。然后雙膝跪地,雙手交叉合掌,恭敬地向佛說道。

  在本章里,凈諸業(yè)障菩薩向佛陀問及眾生無法顯現(xiàn)圓覺的原因。佛陀告訴他:這種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是由于眾生從久遠的過去以來,就錯誤地執(zhí)著“我、人、眾生、壽命”這四種名相。接著佛陀一一地解釋“我相、人相、眾生相、壽命相”的含義,并且告訴弟子要認清自己的覺性和真正的大我,不可“認賊作子”。最后佛陀鼓勵大眾除去所有的貪愛和憎恨,去掉自私心、執(zhí)著心,成就偉大智慧,解脫生、老、病、死的痛苦。

  【大悲世尊,為我等輩演說如是不思議事,一切如來因地行相,令諸大眾得未曾有,睹見調御,歷恒沙劫勤苦境界,一切功用猶如一念,我等菩薩深自慶慰!

  “大慈大悲的世尊!您為我們大家詳盡地講說了這些不可思議的境界,以及一切如來在因地修行的法門。讓我們大家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收獲。好像親眼看見了世尊您,在無量劫當中勤奮刻苦修行的景象,以及種種功德妙用。而這一切,似乎就發(fā)生在一念之間。我們在座的諸位菩薩們,從內心深處感到歡喜和安慰。”

  “調御”,指已斷除煩惱,可以調伏一切邪見眾生的圣者,指佛陀。佛為大眾講了一切完美的圣者最初發(fā)心追求圓滿智慧所表現(xiàn)的行為。只有一會兒的時間,就使得大眾親身明白完美的圣者,經(jīng)過了無數(shù)萬億年勤苦修行的樣子以及一切磨煉的功用。

  【世尊,若此覺心本性清凈,因何染污,使諸眾生迷悶不入?唯愿如來廣為我等,開悟法性,令此大眾及末世眾生,作將來眼。】

  “世尊,倘若這個覺悟之心本來就是清凈的,它為什么會染污呢?從而使一切眾生迷茫不解,無法回入本來清凈呢?希望世尊您詳盡地為我們大家,開示悟入法性的要領,幫助在會的菩薩大眾以及末法時代的眾生,作為將來解脫的智慧眼。”

  【作是語已,五體投地,如是三請,終而復始!

  凈諸業(yè)障菩薩問法以后,再次五體投地,禮拜佛陀。像這樣虔誠地問了三次,從始至終,有條不紊。

  【爾時世尊,告凈諸業(yè)障菩薩言:善哉善哉,善男子,汝等乃能為諸大眾及末世眾生,咨問如來如是方便,汝今諦聽,當為汝說!

  這個時候,世尊回答凈諸業(yè)障菩薩說:“很好,很好!善男子,你們能夠替在座的諸位菩薩,以及末法時代的眾生,向佛請問這樣了不起的法門。請你仔細聆聽,如來現(xiàn)在為大家解說。”

  【時凈諸業(yè)障菩薩奉教歡喜,及諸大眾默然而聽。】

  于是凈諸業(yè)障菩薩因世尊的教誨而心生歡喜,與在會的諸位大菩薩們,一起安靜地聽法。

  【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始來,妄想執(zhí)有我人眾生,及與壽命,認四顛倒為實我體,由此便生憎愛二境,于虛妄體重執(zhí)虛妄,二妄相依,生妄業(yè)道,有妄業(yè)故,妄見流轉,厭流轉者,妄見涅槃,由此不能入清凈覺,非覺違拒諸能入者,有諸能入,非覺入故,是故動念及與息念,皆歸迷悶!

  世尊說道:“各位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量劫以來,以妄想心的緣故,執(zhí)著于有個自我,執(zhí)著于有我之外的親朋好友等人,執(zhí)著于有我人之外的蕓蕓眾生,還執(zhí)著于有我,人,眾生的壽命輪回相續(xù)過程。妄認這四種顛倒見解為真實的自我,于是就會產(chǎn)生憎和愛兩種心境。對于這些虛妄的認知,再進一步產(chǎn)生更加虛妄的執(zhí)著,于是,這兩重虛妄心念,互相依存而成長,就產(chǎn)生了虛妄的業(yè)力因緣。有了虛妄業(yè)力的緣故,便以虛妄心見到了生死輪回的流轉。那些厭倦了生死流轉的人,又以虛妄心,見到了所謂不生不滅的涅槃。正因為一切眾生有虛妄心的緣故,所以不能回入本來清凈圓滿的覺性。并非覺性拒絕能回入覺性的眾生,倘若有人以為,真有個清凈覺性可以回入的話,就已經(jīng)不是回入覺性的正確方法了。因此,無論是起心動念,還是暫時平息妄想,眾生往往都陷入于迷惑和苦悶當中。”

  “我、人、眾生,及與壽命”,四相,指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是佛陀在《金剛經(jīng)》里所講的很重要的法教。我相,認為自我為實有;人相,認為自我與其他眾生不同;眾生相,認為自我依據(jù)五蘊而存在;壽者相,認為自我的壽命不斷。此四相是佛教指稱的四種錯誤觀念,是我們在修學佛法的過程中,解脫路途上最大的束縛,最嚴重的障礙就是執(zhí)著,佛子視執(zhí)著為大魔。

  相的另一個名稱叫執(zhí)著。相的字面意思是,所顯現(xiàn)的一切事情都是相,但佛經(jīng)中相的意義就不一樣了!督饎偨(jīng)》里所講的相并不是顯現(xiàn)的意思,而是對自我和對萬法顯現(xiàn)的執(zhí)著的意思。顯現(xiàn)本身并沒有好與壞,對于一個真正的修行者來說最大的束縛并不是顯現(xiàn)本身,而是對于顯現(xiàn)的執(zhí)著。顯現(xiàn)對我們有利還是有害,要看我們對顯現(xiàn)是以什么樣的心態(tài)來看待。

  “認四顛倒,為實我體”。“四顛倒”就是“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四相。“為實我體”就是認為有個實在的“自我”。自我,亦名我執(zhí),假我,小我,也稱作魔王波旬。以內容分為人我執(zhí)和法我執(zhí),以緣起分為俱生我執(zhí)和分別我執(zhí)。我執(zhí)是無明的代名詞,我法二種執(zhí)著虛妄而生,無有自性

  兩千多年前本師釋迦牟尼佛傳給人間八萬四千法門,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人們斷除“我執(zhí)”而宣說。我執(zhí)是一切過患的來源,是迷惑錯亂之根本,是諸苦恐懼的基礎,所以佛子視“我執(zhí)”為大魔王。我執(zhí)又是一切罪業(yè)的源泉,更是流轉輪回的根本。

  “我執(zhí)”是根本無明,它是被誤認為真實的一種幻覺。因此,凡是從“我執(zhí)”生起的一切,一定都是無明與幻覺。“我執(zhí)”永遠都在設法確定它自己的存在,這顯示出它基本的不穩(wěn)定。雖然充滿了驕傲,但自我天生就缺乏安全感,永遠都害怕失去它的本身、領域、所有物和關系,這一切在鞏固它“存在”的信仰上都是必需的。

  “法執(zhí)”即我所執(zhí)之法,代表信念、價值觀、規(guī)條,是對于一個或多個連續(xù)現(xiàn)象所做的識別標示。我執(zhí)為體,法執(zhí)為用。法執(zhí)如愛犬一般,以忠誠服務于“我執(zhí)”為基本信念,力圖實現(xiàn)“我”的安全最大化和利益最大化,是眾生產(chǎn)生煩惱糾結的根源,也是眾生轉凡成圣的修行所在。

  一般來說,佛教認為我法二執(zhí)是由稱為五蘊的五組連續(xù)現(xiàn)象所組成。五蘊分別是:一、色蘊。這是指肉體,各種不同的元素結合成器官和身體組織;二、受蘊。包括樂受、苦受和不苦不樂的舍受;三、想蘊。這是指對于色、聲、香、味、觸、法的概念;四、行蘊。由心靈的沖動所組成,例如喜悅、快樂、決心、強迫、專注等;五、識蘊。一般而言,包括六種感官心識

  如果五蘊之中能找到任何永恒堅實的東西,那么就可以相信,因為有了這些基礎,“我執(zhí)”是存在的。但是,如果像分析汽車一樣去分析一下組成“我執(zhí)”的五蘊,我們發(fā)現(xiàn)其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指著它說這是“我執(zhí)”的本質或基礎。原因是:我們的身體、心理、感受、想法一直都在改變,因此,其中任何一項都不能作為自我不變的本質或究竟的根本。就像“我執(zhí)”一樣,五蘊本身也是組合而成的,里面并沒有任何實體可以拿來確定地說它就是心、它就是身體、它就是感覺等。五蘊的自性就是焦慮、痛苦、不滿以及其他各種痛苦。五蘊的本質為空性,因此,當人說“我”的時候,他所指的是沒有真實基礎的東西。

  自我是根本無明,它是被誤認為真實的一種幻覺。而法執(zhí)卻固執(zhí)的認為“我”最能,“我”最好,“我”最正確;“我”絕不會錯,只有你錯,即使“我”錯,也是你的錯造成的。并挖空心思為“我執(zhí)”的存在和正確找出理由和證據(jù)。因此,凡是從“我執(zhí)”生起的一切,一定都是無明與幻覺。“我執(zhí)”永遠都在設法確定它自己的存在,這顯示出它基本的不穩(wěn)定。雖然充滿了驕傲和狂妄,但我執(zhí)天生就缺乏安全感,永遠都害怕失去它的本身、領域、所有物和關系,“是故動念,及與息念,皆歸迷悶”,都陷入于迷惑和苦悶當中。

  【何以故?由有無始本起無明,為己主宰,一切眾生生無慧目,身心等性,皆是無明,譬如有人,不自斷命,是故當知,有愛我者,我與隨順,非隨順者,便生憎怨,為憎愛心養(yǎng)無明故,相續(xù)求道皆不成就!

  為什么呢?因為有無量劫以來的無明習氣,在主宰著自己的心。如實說來,一切眾生天生就沒有智慧眼,其身心當中的種種習性,都是無明。譬如,絕大部分人不肯放棄自己的生命,所以應當知道,有一個東西,它愛戀并維護著自我。它希望周圍的一切都隨順并服務于自我,凡是遇到不隨順自我意愿的情況,就會產(chǎn)生憎恨和埋怨。正因為憎愛之心不斷滋養(yǎng)無明種子的緣故,即使持續(xù)修行覺悟之道,也無法獲得成就。

  鼓動強烈的情緒是“我執(zhí)”的另一種伎倆,它用這種方法讓自己感到很真實,在那一段時間中,它暫時逃避了根本不安全感的內在焦慮。生氣的時候,它大吼大叫,憤怒的原因和對象變得更穩(wěn)固,這樣便能回過頭來確定它自己是穩(wěn)固的;接著,它又設法報復,這讓“我執(zhí)”因為能延伸到未來而更確定了它的存在。“我執(zhí)”覺得憤怒的痛苦,要比面對“我執(zhí)”本身無實的痛苦來得小。

  當我執(zhí)愛別人時,也發(fā)揮了同樣的機制。通常對于愛的定義是:我執(zhí)深切地關懷對方,慷慨地付出自己的愛。但實際上,愛只是“我執(zhí)”尋求證明自己的另一種方法。“我執(zhí)”只愛自己不愛他人,它充滿著自己,根本沒有空間容納愛別人。由于“我執(zhí)”太專注于它自己,因此它并未真正注意到其他人,它專心致志地修持著(很諷刺地,自我有它自己的修持系統(tǒng))自己的需要、欲望以及期待;它關心所愛的人,以那個人能不能滿足自己的欲望和需要來決定。特別是當外表上犧牲自己、愿意為所愛的人放棄自己的需要時,這種情況就更加真實了。當我執(zhí)說“我愛你”的時候,我執(zhí)的意思并不是這樣,而是在問“你愛我嗎”,或者是“我想擁有你”,或“我要你讓我快樂”。我執(zhí)所能講出的最誠實的一句話就是:“我愛你幾乎和愛自己一樣多。”我執(zhí)所說的愛,通常是不折不扣的自私。從日后關系的發(fā)展結果,就可以看出這個道理。

  只有當我們不再被這個榨取所有時間、精力和注意力,而且無休止地試圖滿足自己,卻永不滿足的“我執(zhí)”所奴役的時候,真正的愛才有可能。只有在我們不再一心一意關懷自己的時候,才能真正地關懷別人。

  這一切以“愛”的名義所產(chǎn)生的愛、恨、嫉妒等,都和真愛相反,而且只是“我執(zhí)”對安全和真實身份的追尋。這些煩惱是“我執(zhí)”的一部分,我執(zhí)就是執(zhí)著于有個真實存在的自我。憎恨和貪著這兩樣東西都是啟發(fā)圓覺的大障礙。“為憎愛心養(yǎng)無明故,相續(xù)求道,皆不成就”,有了憎恨和貪著,就無法達到真正的智慧和寧靜的心靈?v使不斷追求真理,也無法成就圓覺。

  【善男子,云何我相?謂諸眾生心所證者,善男子,譬如有人,百骸調適,忽忘我身,四肢弦緩,攝養(yǎng)乖方,微加針艾,即知有我,是故證取方現(xiàn)我體。善男子,其心乃至證于如來,畢竟了知,清凈涅槃,皆是我相!

  各位善男子,什么叫做我相呢?指的就是一切眾生心中所自證的境界。善男子,譬如有一個人,調養(yǎng)得很好,全身都很舒適。忽然之間,似乎達到了忘我的境界,似乎遺忘了自我和身體。那是因為四肢完全放松,調養(yǎng)又很得當?shù)木壒。這時,只要拿艾草的針尖,輕輕地扎他一下,他就知道了,自己仍然還有自我意識。因此,只有在有所證有所取的時候,方能表現(xiàn)出我的本體。各位善男子,某人的心乃至于證悟了如來的境界,究竟了解并通達了清凈涅槃之法,都叫做我相。

  由此可知,凡是心里覺得有所證得,縱使證得了如來解脫煩惱的永恒境界,也不是真正的“有所證得”。因為這都是我相在作祟。所有對立的名相都是由我執(zhí)產(chǎn)生的。

  南陽慧忠禪師在六祖處印證后,即到南陽的白崖山上度過了四十余年,從未離過山。

  公元761年肅宗邀請慧忠禪師到京城,尊為國師。一次法會上,肅宗問了禪師許多問題,禪師都沒看肅宗一眼。

  肅宗怒道:“無論怎樣,我是大唐的天子,你居然不看我一眼?”

  慧忠禪師:“皇上可曾看到虛空?”

  肅宗:“看到了。”

  慧忠禪師:“請問虛空可曾對你眨過眼?”

  【善男子,云何人相?謂諸眾生心悟證者。善男子,悟有我者,不復認我,所悟非我,悟亦如是,悟已超過一切證者,悉為人相。善男子,其心乃至圓悟涅槃俱是我者,心存少悟備殫證理,皆名人相!

  各位善男子,什么叫做人相呢?指的是一切眾生心中所悟得,所證得的內容。善男子,把所悟的境界當做我以后,就不需要再確認自我了。而在所悟的境界之外,仍然有很多可以了悟的內容,所悟得的那些自證境界之外的內容,都叫做人相。各位善男子,某人的心乃至于圓滿證悟了涅槃佛果,都叫做我相,心中只要還存有一點點悟境,似乎完全證悟了法性妙理,都叫做人相。

  修道的人心中覺得有所悟,就是“人相”?v使一個人已悟到“心中有所求、有所得的現(xiàn)象就是我相”這真理,因此心中排斥我相,他仍然有“人相”存在;蛘呶虻阶约阂呀(jīng)沒有我相了,明白自己對一切事物,心里都不會有所求、有所證了。以上這兩種情況,仍然有“人相”存在。因為心中感覺到自己悟得或明白了什么,就有“人相”存在了。換句話說,覺得自己比其他人高明,就是有“人相”。凡有所悟而不忘卻能悟的心,都叫做“人相”。甚至一個人已經(jīng)圓滿地覺悟到無煩惱的最高境界時,假如他心中仍然有少許“能悟的心”存在,就是“人相”。換句話說,假使心中有“我已悟到”的感覺,縱使他所悟的是最究竟、最圓滿的真理,他仍然有“人相”存在。

  【善男子,云何眾生相?謂諸眾生心自證悟所不及者。善男子,譬如有人,作如是言,我是眾生,則知彼人說眾生者,非我非彼。云何非我?我是眾生,則非是我,云何非彼?我是眾生,非彼我故。善男子,但諸眾生了證了悟,皆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眾生相。】

  各位善男子,什么叫做眾生相呢?指的是一切眾生的心,自證自悟所無法企及的境界。善男子,譬如有的人會這樣說,我是眾生。于是我們應當知道,他所說的眾生,既不是我,也不是他,既不屬于我相,也不屬于人相。為什么不是我呢?因為我是眾生,所以眾生并非僅僅是我。為什么不是他呢?因為他和我都是眾生,所以眾生并非僅僅是他和我。各位善男子,凡是一切眾生所證和所悟的境界,都是我相和人相,能證是我相,所證是人相。而在我相和人相之外,仍然有很多可以了解的境界,叫做眾生相。

  修道的人知道“人相”和 “我相”都是錯誤的,因此,他認為自己證悟到?jīng)]有“我相”、沒有“人相”的境界了。但假如他尚存有證悟的心,他仍是存有“眾生相”。比方有人說:“執(zhí)著我相的就是眾生”由這句話,我們知道那個人所說的“眾生”并不限于他自己或別人。因為他說他自己也是眾生,所以他自己當然有我相存在。為什么說不限于別人呢?因為他說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就是眾生,凡是心中計較自己和別人不同的人,當然也有我相存在了。只要眾生覺得自己證得或悟到了什么,就是執(zhí)著了人相和我相。心中不存在有證得或悟到的心,但卻存有自己明白了知的心,便是“眾生相”了。

  【善男子,云何壽命相?謂諸眾生心照清凈覺所了者,一切業(yè)智所不自見,猶如命根。善男子,若心照見一切覺者,皆為塵垢,覺所覺者,不離塵故,如湯銷冰,無別有冰,知冰銷者,存我覺我,亦復如是!

  各位善男子,什么叫做壽命相呢?指的是一切眾生,以分別心觀照清凈覺性,所感受到的過程和境界。一切業(yè)力所生的分別智慧,無法見到自己。就好像人們的生命本身,無法找到自己一樣。善男子,倘若某人的心能夠照見一切覺性的話,他所謂的照見和覺性都如同明鏡上面的灰塵和污垢一般。能覺和所覺,都還沒有離開塵垢的緣故。猶如熱水融化了寒冰以后,就沒有另外一塊冰,知道冰被融化了。倘若還有個我知道我覺悟了,道理也是一樣的,說明還沒有真正地覺悟。

  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四相是修行者解脫道路上最大的束縛。四顛倒也是獲得解脫的最大障礙。四顛倒即是:視無我為我、視不凈為凈、視痛苦為樂、視無常為常。雖然佛經(jīng)中我們?吹竭@四顛倒的對治是四念處(四念處即是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但四顛倒的內容也可以納入于四相之中,道理上應該一致,四相的意思恰恰就像是四顛倒的含義,“我相”為視無我為我,“人相”為視不凈為凈,“眾生相”為視痛苦為樂,“壽者相”為視無常為常。

  從中觀的觀點來看,身體不是我,心也不是我,名字更不是我,實際上根本找不到一個獨立的“我”。因此“我”是不存在的,但因無明之故,對五蘊組合的東西而產(chǎn)生一種“我”的概念且執(zhí)著,這叫作視無我為我,視無我為我即是我相。

  我們仔細觀察,所有的人本來都是不清凈的。佛經(jīng)中說人的軀體內充滿了三十六種不凈物,但由于無明的原因自己對自己產(chǎn)生貪執(zhí),男人對女人產(chǎn)生貪欲,女人對男人產(chǎn)生貪執(zhí)等等。不凈物被視為清凈而產(chǎn)生執(zhí)著,這叫作視不凈為凈,視不凈為凈即是人相。

  一切眾生要經(jīng)過依靠四生而流轉于輪回,四生是指胎生、卵生、化生和濕生。人畜是胎生,天神是化生,鳥蛇是卵生,昆蟲皆濕生。三界六道眾生的生命感受皆是痛苦,無法遠離生、老、病、死的痛苦,所以眾生具有三苦之感受。但由于無明的原因眾生將痛苦當作快樂而產(chǎn)生執(zhí)著,這叫作視痛苦為樂,視苦為樂即是眾生相。

  雖然時間和眾生的壽命都一剎那也不會停留,一切都是變化無常的,但由于無明的原因眾生將無常當作恒常來對待而產(chǎn)生執(zhí)著,這叫作視無常為常,視無常為常也即是壽者相。因為有了我相、人相、眾生相以及壽者相,所以才會產(chǎn)生四顛倒。因為眾生的自相續(xù)當中具有四顛倒,所以才會迷惑于我相、人相、眾生相以及壽者相。什么時候能推翻了四顛倒,等于推翻了四相。什么時候證得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及無壽者相,等于斷除了四顛倒的錯誤見。這四顛倒是一切眾生流轉輪回的根本,產(chǎn)生顛倒夢想的源泉,所有癡心妄想的基礎。由于眾生具備了四顛倒,所以在輪回的苦海中不停的流轉而迷惑,且一直是執(zhí)迷不悟的!督饎偨(jīng)》中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修道人覺得:有所證得便是我相、有所體悟就是人相、有所明了便是眾生相,他這“覺得”本身就是一種“壽者相”。這乃是眾生的八識中有微細的分別心在作祟因此不容易感覺得出來,宛如人的命根,常在身體中維持壽命,而自己不易察覺得出來。假如心中覺得自己已證得、體悟或明白到任何事物,都是啟發(fā)覺性的障礙。無論感受到能覺悟的人與所覺悟的事理如何細微,都離不開名相的對立;心中一旦產(chǎn)生了對立的名相,就屬于圓滿智慧的障礙。

  宛如以熱水來使冰塊溶化,等到冰塊全部溶化了,而且都變成了水。再也沒有什么冰不冰或熱水的分別了。同樣的道理,在啟發(fā)覺性的過程中,感覺到自己或者有自己的存在,這名相就會在心中造成負擔,而成為覺性的障礙。要等到心中沒有任何對立名相了,圓滿的覺性才能顯現(xiàn)出來。

  【善男子,末世眾生不了四相,雖經(jīng)多劫勤苦修道,但名有為,終不能成一切圣果,是故名為正法末世。何以故?認一切我為涅槃故,有證有悟名成就故,譬如有人認賊為子,其家財寶終不成就。】

  各位善男子,末法時代的眾生,由于不了解四相的緣故,雖然經(jīng)過了多生多世勤奮刻苦的修道,只能叫做有為善法,終究不能成就任何出世圣人的果位,因此叫做正法末世。什么緣故呢?因為誤認各種各樣的我,當作了涅槃解脫的緣故,把有證有悟的我相,叫做了修行成就的緣故。這就好比某個人認賊作子一般,他家中的金銀財寶就注定保不住了。

  “我相”也就是自我,我執(zhí)。我執(zhí)可以分為兩種:人我執(zhí)和法我執(zhí)。這兩種我執(zhí)對一個學佛修行人而言,就像前面所說的煩惱障和所知障兩種障礙的作用一樣,人我執(zhí)會產(chǎn)生解脫上的障礙,法我執(zhí)會產(chǎn)生證得佛果上的障礙。所以我們修行的最重要的目標就是斷除人我執(zhí)和法我執(zhí),也是為了遠離我相、人相、眾生相以及壽者相而證得離一切戲論之境界的目標。相對而言,這四相當中我相和人相是屬于人我執(zhí),眾生相和壽者相是屬于法我執(zhí)。因此我相和人相成了追求向往解脫者的障礙,眾生相和壽者相成了追求圓滿佛果者的障礙。一旦徹底斷除兩種我執(zhí)的同時,也證得了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以及無壽者相的大境界。如果遠離一切相,方能實證圓覺。佛陀在《金剛經(jīng)》中說:“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何以故?有我愛者亦愛涅槃,伏我愛根為涅槃相,有憎我者亦憎生死,不知愛者真生死故,別憎生死名不解脫。云何當知法不解脫?善男子,彼末世眾生習菩提者,以己微證為自清凈,猶未能盡我相根本。】

  其中的道理何在呢?正因為有我,有愛我之心的緣故,所以才會為我而貪愛并追求涅槃。于是在修行當中,把愛自我的根深深地藏起來,讓它表現(xiàn)成清凈涅槃的樣子。這樣怎么會成就呢?反過來也是一樣,某些二乘人,懷有憎恨自我的心,于是也會憎恨生死輪回。他們不知道,憎愛之心才是真正的生死根源!如果在修行當中,還有一個憎恨生死和塵世的心,就叫做尚未解脫。如何才知道某人修法尚未獲得解脫呢?各位善男子,那些末法時代修習菩提道的眾生,往往以自己微少的證悟當做自性本來的清凈,還沒有能夠消盡我相的根本。

  【若復有人贊嘆彼法,即生歡喜,便欲濟度,若復誹謗彼所得者,便生嗔恨,則知我相堅固執(zhí)持,潛伏藏識游戲諸根,曾不間斷!

  倘若有人贊嘆他所修行的法門,他就會生起歡喜心,于是便想幫助度化對方。倘若有人誹謗貶低其修行成就的話,他就會產(chǎn)生憤怒和怨恨。這就說明他的我相仍然被堅固地保持著,潛伏在阿賴耶識當中,經(jīng)常不知不覺地在六根里游戲玩耍,從來沒有間斷過。

  多數(shù)修行者由相上往往會執(zhí)迷不悟。譬如二乘行者在我相和人相上經(jīng)常迷惑,破不了煩惱障,所以極難證得阿羅漢果。大乘行者在眾生相和壽者相上容易迷惑,斷不掉所知障,所以極難證得佛果。因此我相和人相會障礙獲得解脫,眾生相和壽者相會障礙證得佛果。

  法相宗把一切有為無為、有漏無漏諸法,都歸納在“百法”中,以總括宇宙萬有。其中,“心法、 心所法、色法、心不相應行法”四法所包含的九十四種法是凡夫所執(zhí)的“人我”和“法我”,六種無為法是二乘和菩薩所執(zhí)的“人我”和“法我”。同是我、法二執(zhí),卻是有粗有細。粗的是分別我法二執(zhí),細的是俱生我法二執(zhí)。這兩種執(zhí)著從凡夫開始,至外道二乘,經(jīng)過三賢十圣,到等覺菩薩,才可凈盡。凡夫因執(zhí)著五蘊四大假合之身為我,則有分段生死。外道執(zhí)取“神我”,二乘執(zhí)著“理我”。

  大乘經(jīng)典中則采取煩惱障和所知障這兩種障礙之名詞。煩惱障是指貪、嗔、癡、慢、疑等五毒煩惱。所知障是指對于二元對立的執(zhí)著,對于能取與所取的執(zhí)著,對于三輪的執(zhí)著。所謂的三輪是指:作意者、對境以及事物這三種。譬如以布施為例,施者、受者及物品。彌勒菩薩說:“何謂貪等分別念,則其即是煩惱障,何謂三輪分別念,則其即是所知障”。

  二乘經(jīng)典中并沒有采取這兩種障礙的名詞。煩惱障名為具染不知之癡暗,所知障名為非具染不知之癡暗。盡管如此,“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都在其中。修行者必須要遠離一切相,如果不遠離一切相,成不了菩薩。《金剛經(jīng)》中說:“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對大乘而言在修行道路上該斷除的障礙有些是屬于煩惱障,有些是屬于所知障,基本上所有的障礙都包含在這兩種之中。我相和人相是屬于煩惱障,眾生相和壽者相是屬于所知障,仍然納入在這兩種障礙之中。若有斷除了煩惱障和所知障,等于證得了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及無壽者相的佛果境界。

  【善男子,彼修道者不除我相,是故不能入清凈覺。善男子,若知我空,無毀我者,有我說法,我未斷故,眾生壽命,亦復如是!

  各位善男子,那些修行覺悟之道的人,不懂得除去我相,因此不能夠回入清凈覺性。善男子,倘若真地知道我相本空的話,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貶低或者傷害我了。如果還以為有個我可以說法,那是因為我相還沒有斷除的緣故。不除去人相,眾生相和壽命相,結果也是一樣的,無法回入清凈覺性。

  別人贊美他的行為,他就產(chǎn)生歡喜心;假如別人毀謗他所修行所證得的境界,他就產(chǎn)生憎恨心。這其實是“世間八法”,又叫“八風”,佛在《增壹阿含經(jīng)》、《思益梵天所問經(jīng)》等多部經(jīng)中都講過。指出世間煽惑人心的八件事:利、衰、毀、譽、稱、譏、苦、樂。

  阿底峽尊者是印度最偉大的祖師之一。他教導弟子說:“有八件事情讓人軟弱。”指的就是世間八法也就是我們所容易落入的八種陷阱:希望受到贊美;不希望受到批評;希望得到;不希望失去;希望快樂;不希望痛苦;希望聲名遠播;不希望默默無聞或被忽視。

  一屁打過江的公案:

  宋朝蘇東坡在瓜州任職的時候,與一江之隔的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禪師交往篤深,他們常在一起談禪論道。

  有一天,蘇東坡寫了一首詩,遣書僮送過江:“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請佛印禪師評點。蘇東坡意思是說:我的心已經(jīng)不再受到外在世界的誘惑了,好比佛陀端坐蓮花座上。詩中的“八風”是指人們生活中常遇到的“稱、譏、毀、譽、利、衰、苦、樂”八種境況。

  佛印看了詩后,笑而不語,信手批了兩個字,叫書僮帶回去。蘇東坡打開一看,上面批著“放屁”兩個大字,惱怒不已,立馬乘船過江找禪師理論。

  此時,禪師已站在江邊等他。蘇東坡一見面就氣呼呼地說:“禪師!我們是至交,我的詩,你看不上沒關系,也不能侮辱人呀!”

  禪師平靜地說:“八風吹不動,一屁打過江!”東坡聽后,默然無語。

  【善男子,末世眾生說病為法,是故名為可憐愍者,雖勤精進,增益諸病,是故不能入清凈覺!

  各位善男子,末法時代的眾生把各種病相叫做佛法,因此如來稱他們?yōu)榭蓱z的人。他們雖然勤奮精進地修行,只是不斷地增長各種病相而已,因此不能夠回入本來清凈的覺性。

  文益禪師“一切現(xiàn)成”的公案:

  桂琛禪師送文益禪師到寺門口,指著院中的一塊石頭說道:“你平時常說:三界由心生,萬物因識起。你且說說,這塊石頭是在心內,還是在心外?”

  文益禪師:“在心內。”

  桂琛禪師:“一個四處行腳的出家人,為什么要在心里安放一塊石頭呢?”

  文益禪師被窘,一時語塞,無法回答,便放下包裹,留在地藏院,向桂琛禪師請教難題。一個多月,文益禪師每次呈上心得,羅漢桂琛都對他的見解予以否定。直到文益禪師理盡辭窮,羅漢桂琛才告訴他:“若論佛法,一切現(xiàn)成。”文益禪師恍然大悟。

  縱觀當今的學人,處處本著自己的私見來宣揚真理,把智慧的障礙說成啟發(fā)智慧的捷徑。所以佛稱這些人是非?蓱z的人,他們雖然努力用功修行,但由于觀念和出發(fā)點不正確,越修苦惱和疾病越多,所以不能啟發(fā)圓覺本智。

  【善男子,末世眾生不了四相,以如來解及所行處,為自修行,終不成就。或有眾生未得謂得,未證謂證,見勝進者心生嫉妒,由彼眾生未斷我愛,是故不能入清凈覺。】

  各位善男子,末法時代的眾生,如果不能了斷四相,即使把如來講解的智慧以及內在的心行,化為自己的修行,也終究不能獲得成就。另外有一些眾生,沒有得道,說自己已經(jīng)得道;沒有證果,說自己已經(jīng)證果;見到超過自己的人,就產(chǎn)生嫉妒之心。由于這些眾生沒有能夠斷盡我相和愛憎之心的緣故,所以不能回入清凈覺性。

  人我執(zhí)分為兩種:一種是天生的我執(zhí),另一種是后天的我執(zhí)。按照佛經(jīng)中所說的這兩種我執(zhí)的名詞是,俱生我執(zhí)與遍計我執(zhí)。天生的我執(zhí)即是與生俱來的我執(zhí),人人一生下來就有一種對自己自然而然所產(chǎn)生的純凈的我執(zhí),這種天生的我執(zhí)不僅僅是人類才擁有,包括獅子、老虎、貓、狗,甚至螞蟻、蟑螂、蚊子等等所有的眾生都具有。一切眾生都具備天生的我執(zhí),對自己自然而然產(chǎn)生自我保護的一種思想,這就是天生的我執(zhí)。

  為什么稱它為純凈的我執(zhí)呢?因為這種天生的“我”不用經(jīng)過任何教育人人心中就都具備。并沒有經(jīng)過哲學和宗教來觀察“我”是否與五蘊一體,還是異體,也沒有經(jīng)過觀察“我”是否無常還是恒常,更沒有經(jīng)過觀察“我”是否由自而生、由他而生、由自他生還是無因而生。就是不經(jīng)過任何觀察的情況下一生下來就對“我”自然而然產(chǎn)生的執(zhí)著叫做純凈的我執(zhí),即是天生的我執(zhí),這就是我相。

  然而與生俱來的“我”對勝義諦而言根本不存在,但世間的名言上是可以安立的,中觀應成派稱它為名言之我,名言之我世俗諦中是存在的。中觀派站在世間的角度而言天生的我是可以安立的,也起到方便取舍的作用。

  另一個是后天的我執(zhí),即是遍計我執(zhí)。這種我執(zhí)一生下來并沒有,但由于進入其他宗教或者受到哲學及外道等等的教育影響而建立了獨立的一個我而對它產(chǎn)生執(zhí)著,這叫做后天的我執(zhí)。

  由于進入的宗派不同,所以所建立的“我”的概念也有天壤之別。譬如外道數(shù)論派所建立的“我”具有三種獨特,恒常、獨立、具自在。這種具有三個獨特具備的“我”是有自性的,且由自而生的。由于他們的見地是常法,所以數(shù)論派是常見派。順世派主張的所謂的“我”是與身體一體,是無因而生。所以“我”沒有從何處來,也沒有何處去,身體變尸體時“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有造業(yè)者,也沒有受報者,更沒有一個流轉輪回者。由于它的見地是斷法,因此他是斷見派。外道的分類有三百六十種持有邪見者,當然有不計其數(shù)的“我”的建立或“我”的認識,但都可以歸納為常見與斷見之中。世上很多的宗教也按照自己的主張來建立不同的“我”。經(jīng)過不同的邏輯或理論來建立一個獨立的我而對它產(chǎn)生執(zhí)著,這叫做遍計我執(zhí),這即是人相。這種遍計我執(zhí)等外道所建立的這些所有遍計之法,不僅僅在勝義諦中不存在,連世俗諦的世間中也根本不承許的。

  第二個是法我執(zhí)。法我執(zhí)分為兩個:其一是實執(zhí),其二是空執(zhí)。所謂的實執(zhí)是指,執(zhí)著于自己身體及所顯現(xiàn)的一切萬法,也就是說色、聲、香、味、觸等等。譬如執(zhí)著于自己的身體、言語、思想、生命、行業(yè)、衣食住處、親朋好友、榮華富貴、名聞利養(yǎng)等等;執(zhí)著于山河大地、形形色色、整個宇宙、三千大千世界、三界六道輪回;甚至執(zhí)著于菩薩的相貌、佛陀的凈土、涅槃的安樂等等,包括一切一切的空間及時間的所有執(zhí)著?偠灾畬⒁磺腥f法的顯現(xiàn)視為常法,視諸法為實有,所有的這種概念都是實執(zhí),這即是眾生相。

  由于無始輪回中無明深厚及執(zhí)著串習,習氣根深蒂固的原因,我們凡夫俗子的心中充滿強烈的實執(zhí)。我們習以為常地執(zhí)著于身體,因此經(jīng)常遭受到多病衰老的痛苦;執(zhí)著于感情的人,往往失戀而感受孤獨的痛苦;執(zhí)著于物質金錢的人,也會因破產(chǎn)失業(yè)而變得一貧如洗,在艱難困苦中生活度日;執(zhí)著地追求名聞利養(yǎng)的人,多數(shù)都有求不得苦,怨憎會苦,最后心中充滿嫉妒與嗔恨而在毫無意義的情況下悲慘地結束生命。這些都是對于諸法的執(zhí)著而導致的,這就是實執(zhí)的過患,也是持有眾生相的結果。

  其二是空執(zhí),空執(zhí)是指對于實無或單空的執(zhí)著,這即是壽者相。執(zhí)于實無比執(zhí)于實有還更嚴重。佛陀在《寶積經(jīng)》中說:“若有眾生起有像須彌山一樣的執(zhí)于實有,不難去除。若有眾生以慢而錯解空性見者是無法可救的。”《六祖壇經(jīng)》說:“外于相離相,內于空離空。若全著相,即長邪見。若全離空,即長無明。”福報不夠又缺乏智慧的修行人往往會墮入執(zhí)空見。龍樹菩薩在《中觀論》中說:“不能善觀空性者,諸小慧人成墮負。”這類修行人由于對實無的執(zhí)著,超越不了三界六道之范圍內,因此多數(shù)都投胎到無色界四處。無色界四處是:空無邊處、識無邊處、無所有處和非想非非想處。有些人墮落于斷見,甚至還墮落于惡道。龍樹菩薩在《中論》中說:“有者即常見,無道即斷見”。

  《六祖壇經(jīng)》說:“若著相于外,而作法求真,或廣立道場,說有無之過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見性。但聽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于道性窒礙。若聽說不修,令人反生邪念。但依法修行,無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說,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凡夫誤以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思想是實實在在的,以為這個身心世界是實有的。身內五根為“正報”,身外六塵、衣食住行等等為“依報”,這就是凡夫的法執(zhí)。外道所執(zhí)的是妄想涅槃。二乘所執(zhí)的是偏空涅槃。菩薩所執(zhí)的是取證真如(以為真如可證)。所以說,二乘和菩薩雖然已經(jīng)有所修證,但仍然是迷悟相對,還在生滅里。就是修到了第八地菩薩,已經(jīng)證到平等真如,也還有執(zhí)著,叫微細法執(zhí)。這一切都是一個執(zhí)著,這都是“法”,都因為“有所得”、“有所證”。《心經(jīng)》云:“以無所得故”,這才是究竟法。生滅消匿,凡圣情盡,方見一心之用。直到最后,一切都沒有了,禪宗里叫一絲不掛,那才是歸家穩(wěn)坐。只有破盡顛倒四相,我法二執(zhí),才能顯現(xiàn)一心,是名為佛。

  【善男子,末世眾生希望成道,無令求悟,唯益多聞,增長我見,但當精勤降伏煩惱,起大勇猛,未得令得,未斷令斷,貪嗔愛慢,諂曲嫉妒,對境不生,彼我恩愛,一切寂滅,佛說是人漸次成就,求善知識,不墮邪見,若于所求別生憎愛,則不能入清凈覺海!

  各位善男子,對于末法時代希望成道的眾生來說,不應當讓他們追求開悟。否則的話,只會增加他們的學識,增長他們的自我知見。而應當精進勤奮地降伏自己的煩惱,發(fā)起廣大勇猛的心,不明白的法義教理,力求明白,沒斷掉的煩惱習氣,力求斷掉。逐漸地,面對種種境界的時候,貪愛心,嗔恨心,輕慢心,表里不一心,嫉妒心等等,就不會再產(chǎn)生。那些你呀我呀,愛呀恨呀,等等,一切不必要的分別都將歸于寂滅。像這樣的人,佛陀說他們可以逐漸獲得成就。同時,應當向有緣分的善知識求學,以免落入偏邪知見當中。但是,如果對于所求學的法門,還要生起愛此憎它之心的話,仍然不能回入本然清凈的覺性大海。

  我們修行解脫的道路上,必須要逐漸地除掉這些種種相,這些虛妄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旦推翻了這四顛倒方能遠離一切相,遠離一切相等于是遠離一切戲論。所謂的戲論是指所有的二元對立,譬如生與滅、來與去、一與異、有與無的執(zhí)著。換句話說對所有相對的執(zhí)著是戲論,遠離一切戲論是中觀的最高境界,欲達到遠離一切戲論的境界,務必要斷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的一切相。其中任何一種相未除掉,談不上離一切戲論,不遠離一切戲論非是中觀的見地。因此中觀的境界中既不存在四顛倒,又不存在四相,所以中觀的見地是離一切戲論的緣起性空。就像六祖惠能大師所說的:“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也是禪宗的最高無一物的境界!缎慕(jīng)》中所說的:“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又說:“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的大般若的境界。因此無論是中觀的境界也好,禪宗的境界也好,般若的境界也罷,都要遠離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歸根結底佛教的最高境界是離一切戲論的緣起性空。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這時,世尊為了重述一遍所說的法義,以偈頌的形式說道:

  【凈業(yè)汝當知,一切諸眾生。

  皆由執(zhí)我愛,無始妄流轉。

  未除四種相,不得成菩提。

  愛憎生于心,諂曲存諸念。

  是故多迷悶,不能入覺城。

  若能歸悟剎,先去貪嗔癡。

  法愛不存心,漸次可成就。

  我身本不有,憎愛何由生。

  此人求善友,終不墮邪見。

  所求別生心,究竟非成就!

  “凈諸業(yè)障菩薩當知,一切三界輪回眾生,

  都因執(zhí)著愛我之心,無量劫來虛妄流轉。

  未能除去四相執(zhí)著,所以無法成就菩提。

  愛憎常從心中生起,表里不一念念分別,

  因此陷于迷惑苦悶,不能回入覺性之城。

  如果想要回歸覺地,先要放棄貪嗔癡慢,

  于法不存愛憎之想,逐漸修學即可成就。

  當知我身本來沒有,為它憎愛有何意義?

  向有緣善知識求學,終究不會落入邪見,

  若于所學分別愛憎,則將無法獲得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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