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修的主要途徑 五 修定的過程是排除昏沉與掉舉

  (五)修定的過程是排除昏沉與掉舉

  我們繼續(xù)講禪修的方法。在我們上一講座,說到禪修的見和修是不二的,是離不開的。見如眼睛一樣,眼睛明亮才能看得清楚事物。用在我們認識來講,就是心里對這個現(xiàn)象、事物有沒有認識清楚;再深一層,在心行上,就是超越能所對立而契入空性的本覺智。所以對一個學佛的人,不可以盲目,也不可以含糊,顢頇佛性。

  講佛法,尤其是禪宗。很多人說“你不要說那么多!禪宗是不立文字的,關(guān)鍵在做在行!边@話也沒錯。但是,不立文字,并非不能表達,只是不可停留在語言文字上。如果你連說都說不清楚的話,那怎么行啊?我們經(jīng)常會犯很多偏差和毛病。對我們來講,每個人,都有一個腦袋,腦袋用來作什么用?是用來學習思維培養(yǎng)正見的。其實,很多錯誤,很多偏差都可以在思維上首先排除糾正過來的。

  在修行道路上,我們建立足夠的正見以后,當然,我只能用“建立”“足夠”,因為這只是思維性的正見,僅這樣還遠遠不夠。在這個時候,知道文字是有局限的,然后進一步去實修。在實修的禪定中,去引導心行,觀察內(nèi)心深處,內(nèi)在的心理活動,它的本來面目是什么樣的一種狀況。一定要把這個見落實,深入到你內(nèi)在的心行去修行。如果沒見作為引導,那么這種修行,有可能是盲修瞎練,甚至容易出現(xiàn)偏差,誤入歧途而不自知。

  上一講座首先講到禪定的主要方法。先分析了打坐的環(huán)境,需要的一些前提準備條件,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

  第二點是講到凡夫的心理特點。為什么要放在前面講?是讓我們明白禪定修行就是來對治凡夫的心理缺陷,所以我們在選擇條件的時候,是有前提的。一個是能夠斷除我們的煩惱,能夠減弱我們的習氣和執(zhí)著;第二個是要隨順真理。所以很多人正見不夠,去修行多是盲目的,跟外道沒兩樣。很多出家人也動不動就想住山,住茅棚。事實上理不通,缺乏善知識指導的話,住什么山,住什么茅棚啊!所以這就造成了以前南北的兩種偏差:一個是偏于教下的學人。如果所學的正見沒有落實到實修上,那么這個人可能終日談玄說妙,說的都是一些思維性的東西,而對你實際的解脫,減少你的煩惱,對治你的習氣一點作用都沒有;一個人如果偏于實修,偏于盤腿子、住山、住茅棚,沒有正見指導,那跟外道也沒有什么區(qū)別。佛教跟外道不共的地方,最大的不同,就是因為有緣起正見作指導。離開了這個無我正見,或者空性正見的話,它不能叫佛法,最多叫共世間成就的法,僅此而已。

  我們從所緣境的目標選擇來說,從外到內(nèi),從大到小,從小到大,從有所緣到無所緣。這個無所緣,恐怕很多人也聽不到。

  在《大乘起信論》里面講所緣境不同,所產(chǎn)生的功德也會不同。比如說我們沒有契入空性之前,所有的修行都叫前行,都叫方便。而其努力的趨向方向,就是要突破能所,契入空性。它只有一個方向,就是怎么樣向空性進發(fā),逼進一步。從凡夫心到相似靠近,突破少分證得,最后達到圓滿的整個過程。在整個過程中,一定要清楚。在沒有契入空性前,我們對空性的看法都是思維、猜測、分析的,它并不是真理實相本身。無所緣,是現(xiàn)量地持住了空性,沒有離開空性,一直就在真理實相的本位上。所以 “我體會到空性”跟“我就在空性上”、“空性無我”,這兩者是有區(qū)別的。但如果說為“我”的空性,這又不對?招圆浑x我,又不是我,空性不屬于任何一個人。就像我們大家共同呼吸空氣一樣的,空氣南北都一樣。你今天在這里用個瓶裝一瓶空氣,跑到北京去,把它放開了,還融入北京的空氣里。在北京裝一瓶空氣,到南方來,一放開,還是融入到空氣里。所以空性不單獨屬于“你”的空性,也不單獨是“我”的空性,它是“大家”的空性,“整個法界”的空性。無所緣,是持在空性上。天臺宗講的“體真止”講的也是無所緣;法身也是無所緣;真理實相都屬于無所緣的。一個是現(xiàn)量,一個是屬于思維、分析、揣測,這兩個是有區(qū)別的。所以一個是勝義上的,一個是俗義上的。

  有相和無相也是一樣的。所以我們在修行上,開始有相,最后無相。

  修行大概歸納起來有二類:即一個加法和一個減法。

  減法是對所緣境逐漸精微放松,慢慢地讓心細下來。細到最后,所緣境模糊掉了。松掉的所緣境沒有對象,并不是心里就斷滅了,還有明晰朗然自照,那種空性的本覺智朗然的、粲然的顯現(xiàn)。這也不屬于俗義,也不屬于勝義,它就是清凈本然如此的無染。

  有一種加法,像華嚴。不斷的把 “相”向十方擴大。無邊無際無盡,到最后什么也緣不住了。心周遍于法界,與法界相應無別。心的活動是開放的,任何一法都離不開心的參與。就像一張網(wǎng),如果有1000個珠子連續(xù)在一起的話,那么任何一個珠子都有其它所有珠子的影像,其它所有的珠子也都會有這一個珠子的影像。任何一法事實上是聯(lián)著法界,并沒有分開割裂過。

  打個比方,比如說黃海。在太平洋上,有塊水域,流的是黃水,我們用意識作意,來割裂這一塊水域,給假名安立個名字,叫黃海。事實上用意識去割裂,是為了便于表達。我講黃海的時候,是講這個海域的海水是黃的。實際上,任你再怎么割裂,它還是沒有離開整個太平洋。依然連著整個太平洋,并沒有和整個太平洋分開來。但我們往往在思想概念上容易把黃海執(zhí)著為獨立于太平洋之外而存在的。這個想法是不對的,我們破除的就是這種執(zhí)少部分因緣法為我的局限。讓你趨向整個太平洋,融入大海法界去。讓我們明白我們跟外在是沒有割裂的,普遍聯(lián)系著,彼此都沒有本質(zhì)。

  所以佛教講不二。你沒有本質(zhì),我也沒有本質(zhì),所以我們是不二的。第二個含義是說不在常見上,不在斷見上。不在兩個邊見上,就超越兩邊,當然也不在中間,也叫不二;第三個含義是指不可以割裂,就是法界本來就是不二的。不二有這三個意思,我們要分別清楚。

  那么無相,是從加法做起,作意到最后,緣不住了,而緣于法界,這樣自然而然就破除了我們的能所執(zhí)著。

  這講的是目標所緣境。那為什么要找一個對象呢?我們前面講凡夫的特征就是離不開對象。唯識講見分和相分,就是講我們的心理活動是能所對立的。能所是同時存在的,離開了一方就不存在另一方。這兩個既然是離不開的,佛法就想個辦法,找一個能生起功德的,能減少你的貪著的作為所緣境。我們總不能找一個你特別貪著的,或者亂七八糟的,來作為所緣境,那樣不能生起功德。既然我們的心離不開對象,那好,我給你找個對象來代替。所以有些人觀想佛像,有些人念咒,有的人持名念佛……包括有些人觀鼻端的白點、清涼感,或者有的人修慈悲觀,或者有的人修空觀等等,種種觀想的采用,都有一個對象。就是說,能所既然離不開,就先抓住一個所,然后不讓它流動,不讓它更換。讓它相續(xù)而轉(zhuǎn),減緩其強烈流動性。

  有人告訴我說:“我回光返照,觀照念頭,拼命盯死它!

  我一聽,“有可能會出毛病。要嘛你胸會悶,要嘛你會吐血!蔽揖瓦@樣告訴他。

  他說:“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們的心念是動態(tài)的,你怎么能抓得住?縱然能抓住了,也還是生滅法。生滅法是變遷抓不住的。只能控制所緣的對象,讓它在自相續(xù)中而轉(zhuǎn)不更換,流動到其他的目標、對象去。一般講禪定有三層:即等持、等至和等引能夠穩(wěn)定緣在一個目標上,前念是佛號,后念也是佛號,這叫等持。等持是前念和后念平等,都在佛號上。持就是持住而不更換。

  所以我們修行,第一個是你要知道在所緣境上,要清楚正知。第二個要能相續(xù)而轉(zhuǎn),要讓它能提起來,保持住。如果丟了,就提起來。提了丟,丟完提……不斷反復,限制在這個地方。延續(xù)下去,只要不丟失,那么你就可以放松你的用心力量。

  第二層是等至。實際上你已經(jīng)到達了。就是心態(tài)能特別穩(wěn)定、安穩(wěn)在這個佛號上,而且還不怎么用力氣。穩(wěn)定事實上就是禪定,讓你的心穩(wěn)定下來。如眼前這盞燈,如果有風吹,就閃爍不定,照物就照不清楚;如果風靜下來,燈就會明亮起來一樣,照物清楚。

  最后一個叫等引。能引發(fā)你的神通智慧。戒定慧三學,其中定就能引發(fā)神通智慧。

  修定的話,要有所緣境。把心放在所緣境上,相續(xù)而轉(zhuǎn)。我們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因緣,選擇不同目標對象。一旦選定,就不要再更換目標對象了。訓練我們的心,限制在對象范圍,系在對象上。像系鞋帶一樣,不要跑開了。能穩(wěn)定下來,差不多就能得定。

  修定能對治我們的貪欲和散亂。

  上面所講是對上一個講座的總結(jié)與補充說明。接下來我們要講排除昏沉掉舉的過程。

  修禪定的兩大天敵就是昏沉和掉舉。

  記得我到香港去的時候,早晨去逛一個公園,要乘地鐵。到了地鐵站,我發(fā)現(xiàn)很多香港人,地鐵一靠站,很多人就如潮水般沖進去,找個座位坐下來,然后就在那里閉目磕睡。等到站的時候,廣播一響,地鐵一停,馬上眼睛猛睜,包一提,三步并做兩步走,就像箭一樣躥出去。我一看,天啊,這個城市的生命節(jié)奏太緊張忙碌了。

  我們?nèi)撕芷婀?晚上疲勞了昏沉睡覺,通過休息,補充了能量。醒過來以后,又開始掉舉、散亂。我覺得一個人消耗能量最大的是你的心念。你別看這個人什么活都沒干,外面沒有干活,但心里并沒有停止下來。你心里面的動態(tài)也是一種活啊。所以禪宗罵人叫“鬼窟里面做活計”。就是你看不到,像在鬼窟里面暗暗干活。也如晚上伸手不見五指,做了什么事情別人看不見。實際上,都在那里不;顒酉。所以你別看文人一幅不消耗的樣子,其實心里面那種心念從來沒有停止下來。白天沸沸揚揚的散亂,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做夢,照樣的散亂,沒有一時停息。但是等到我們累了,疲勞了,就又昏睡昏迷過去了。休息完后,爬起來,又馬上掉舉。人就在這兩邊上,要么昏沉,要么掉舉。但是修禪定,這兩邊都要完全徹底清除干凈。如果沒有清除掉,你不可能得定。

  首先講昏沉。

  昏沉一般分三層次。有些人只是籠統(tǒng)講到昏沉就是了。但這昏沉實際上可細分成重度、中度和輕度。

  這重度的,就是大家如果每天工作,晚上打坐,由于太勞累了,一上座就瞌睡,頂不住。那你不要再堅持了,寧愿倒下去睡一覺,等睡好了以后,再起來打坐,這樣精神也飽滿充足。如果實在太疲勞了,而繼續(xù)堅持打坐,我想這樣的質(zhì)量效果不會太好的。長期如此下去,對身體是有傷害的。有人把打坐當成一種休息,或睡覺的一種習慣,那樣是得不到禪定的。既然當成休息睡覺,干嗎不干脆就躺下睡覺好了,這樣來得痛快。所以大家打坐,如果昏沉,不妨檢驗一下昏沉的原因。如果真得太勞累了,堅持不住,寧愿不坐,倒下睡覺,待睡完養(yǎng)足精神后再坐。如果不是因為太疲勞的緣故,是你長期養(yǎng)成的昏沉習慣,那就要高度警惕了。需要不懈努力堅持下去,不斷地提高內(nèi)在警覺力,作意的能力,想辦法盡力對治。

  比如禪堂里打坐,有監(jiān)香的師父,拿個香板。走路巡視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吹侥阍谧,低頭點頭昏沉了,手中的香板就會捅你提醒一下。有的還會按在你的肩膀,讓你知道,我要打你的肩膀,你要有心理準備。但不能突然打下去,那會打得六神無主的。打的時候要有技巧,是虛打,不是實打。千萬不能懷恨報私仇。請你監(jiān)香,覺得機會來了:“這個家伙這幾天得罪了我,或看不慣……”一找到機會,就香板“啪”的斜側(cè)狠狠打下去,那會打壞的,甚至肩膀脫臼都有可能。香板一定要平打下去。這種打法,不單是警覺昏沉的人,整個禪堂在那種寂靜無聲的情況下,大家都會被“啪”聲警惕而提起精神來。因此打香板有兼帶警惕大家的作用,不單單是警惕你一個人。平時自己打坐,如果昏沉的話,不妨把腰挺一下,要不頭甩一下。實在堅持不住,不妨起來經(jīng)行跑香,或者用冷水潑臉,或者用力睜開眼睛。總之,得想辦法對治。判斷是否昏沉,一般情況下,眼睛都是“啪嗒”很沉重,或者低頭、磕頭。一定要對抗它,堅持把內(nèi)心的那種警覺力提高起來。如果是長期養(yǎng)成的習慣,需要一點一滴去克服,這不是一下子能容易克服得了的。

  你不要看禪堂很多師父不倒單。我觀察過,有些人根本堅持不了。因為沒有禪定力,昏沉掉舉排除不了,你怎么不倒單?所以你看禪堂里的一些師父們,像似不倒單入定的樣子,其實不是,而是在那里以坐代睡。他們是怎么做呢?兩個肩膀往上略微一聳,頭縮起來一架,像個烏龜,在那里睡覺。你以為他在打坐,事實上他在睡覺。如果你是有經(jīng)驗的,他瞞不了你。如果是掉舉的話,他的眼睛是閃爍的。一個人晚上做夢,或者心里活動頻密的時候,眼睛是閃爍跳動的,這個是在掉舉。如果這個人眼皮很沉重,動都不動,肯定是昏沉。一般憑眼睛經(jīng)驗就可以判斷出這個人處在昏沉還是掉舉中。

  中度昏沉,是指很多人坐在那里,腦袋一片空洞蒼白,凝滯在那里轉(zhuǎn)不動。很多人說“師父,我沒有念了!遍_玩笑!沒有念,跟石塊木頭有什么差別。哪里沒念?只不過是腦袋麻木了,觀察不到更深細的心行活動,就以為沒念了。這實際上已經(jīng)進入中度的昏沉了。

  輕度的,是一種明朗的昏沉,細昏沉。坐在那里,周圍所發(fā)生的事情,動靜響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我的心并不靈動。

  什么是靈動呢?我經(jīng)常打個比方,就好像一潭水,很清澈澄凈,潭底下的泥沙都能看見,甚至游魚可數(shù)。有個詞來形容它,叫“靜止的流水”。就是在表示我們的心要活潑的、不散亂的靈動。你看這個人的表達能力,如果遲鈍的話,講一句話要停頓半天才吐一句話來。這個人反應快,思路又清晰的話,一點障礙都沒有。“刷”的像一把刀很鋒利的剁過去,就是樣子流泄。禪宗的禪師的風格,很多都很靈巧。他們的心特別的靈敏。但是這個靈,不是那種浮躁不安的靈,或溜滑的靈。它是在寧靜中充滿了活力,完全不會讓你覺得躁動。

  這個細微的昏沉,很多人沒有分清楚,認為這是禪定。你要是認為這是禪定,麻煩就大了。你想,一個出家人出家了,犧牲了世間的欲樂,要再追求不到法樂,一輩子一點成就都沒有。最后落在細昏沉中,自認為是得定,那么這個人是在培養(yǎng)愚癡的因。愚癡的因是什么樣的?畜生因啊!將來投胎當豬當狗。所以豬吃飽了就睡覺,你說麻煩不大嗎?要這樣算定的話,青蛙冬眠,蛇冬眠,也叫定了——叫青蛙定蛇定。一冬眠就幾個月,據(jù)說冬眠能降低體能消耗,所以那個不叫定。這種人他說得定了,你看兩個眼睛一點神采都沒有,講話也講不清楚,能叫定嗎?絕對不是定?梢宰约河^察判斷。很多人沒有反思這個問題,實在很值得同情可憐。

  禪定的另一個障礙是掉舉。掉舉,這個詞用的非常好。 “掉”就是過去了, “舉”是對過去的再次的提起攀緣。我們的心事實上打不了過去的妄想,我呆回會兒會進一步詳細分析。掉舉是對過去留下來的一些記憶再次攀緣,一掉舉,就散亂了。

  掉舉有分為身掉、口掉、意掉。

  身掉就是有些人坐都坐不住。底下可能有些人坐在那里搖來晃去,躁動不安,很痛苦,這就是身掉。我曾聽說有個老和尚能身定,身體的定。睡在那里,找一碗水,放在他后背上,貼住他,他能睡好幾天,這水一動都不動。你要一動,這水就被碰到,會“啪”的觸掉摔破了。這就叫身定,身體也能安詳穩(wěn)定下來。

  如果心里特別安靜,身體也能相應穩(wěn)定下來,就好像凝住了一樣,特別的松軟,坐在那里,動都不動,時間也過的特別快。

  還有一種叫口掉。這個人嘴巴像麻雀一樣,不講話就受不了。所以要我們兩個眼睛多看,兩個耳朵多聽,只有一個嘴巴要少講。我碰到一個法師,給大眾講經(jīng)說法,嘴巴都講上火了,嘴角也爛了,里面潰瘍了,長了很多泡泡。

  跟人講話“傳明法師,你好嗎?”

  “你好啊!”

  “請不要跟我講太多話啊,我晚上還要給人家講經(jīng)說法呢!”

  我一聽很感動。他的嘴巴要給人家講經(jīng)說法,講有意義的話,講團結(jié)的話,不要講無意義、破壞團結(jié)、有紛爭的、無聊的話,甚至綺語。這個口掉就是停不下來。見人不講話,就難受,控制不住。

  意掉就是散亂。內(nèi)心沸沸揚揚的,停不下來。實際上也是一種消耗,看不見的一種消耗,一種內(nèi)心活動行為,只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無表行為。

  心掉也可分三層。

  一層是你控制不了自己,激動得不得了。

  比如昨天晚上,很多人激動得睡不著。我也跟你們一樣睡不著,僅僅睡了幾個小時。因為太興奮了,到很晚才睡著,沒到四點就醒來了,干脆就起來盤腿打坐。所以有些人控不住,相當粗重、粗亂。所以我們修禪定的人,對這種粗亂的掉舉,要先擺平了。這也是強烈的能所表現(xiàn)。

  第二層是你打坐完,下來的時候,感覺粗重好象沒了,看上去很安靜。但底層就像海邊漲潮,沙灘海水迅速退落時,沙灘表面的海水滲得快一樣。我們表面看不出它在流動,被覆蓋住了,但底下的念頭、潛水流動,非常繁密,細密的不得了。實際上也就是掉舉。

  再往下一層,你好像感覺沒有任何念頭了,卻別清明的狀態(tài),突然莫名其妙冒出個念頭,很偶然突起的,飄然而來,飄然而去。經(jīng)常莫名其妙來些無力念頭,這就進入了細掉舉。還是需要清除干凈,但有時候也可以不清除。

  到這個地方,一般有兩條路可以走。

  觀察到細掉舉,如到了無明緣行的地方,稱為行。 “行”是什么?就是遷流、造作、變化。在這個時候,是一種將要動,還沒動。有方向了,但不知道要具體干什么事情。這時候,是帶有一種探尋的狀態(tài)。

  比如,做過聽寫的人都有一個經(jīng)歷。我自己有個經(jīng)歷,在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這件事情一提起來,我印象深的不得了——要聽寫,老師報了一個詞叫“均勻”。在老師還沒報出來的時候,那種精神一直專注,全力傾聽,等待都是報念,但老師還沒報出來。你那種集中,那種專注都在期待著,但是不知道老師會報什么詞,還沒出來,那種狀態(tài)接近行的狀態(tài)。運動員在起跑的時候,等待槍聲響的時候,他那種專注、全力以赴,渾身緊張激發(fā)起來,等待槍聲響起,就猛向前沖刺的預備狀態(tài),也是行的狀態(tài)。

  行的狀態(tài),是沒有所的,沒有對象的,非常高度警覺,但也高度緊張。很多人這種警覺帶有緊張,我們要的是警覺,不是緊張。當你緊張起來,心也變得明利多了。你要把這種緊張慢慢排除掉,把牽扯身體的緊張松掉。放到最后,只有覺。

  為什么說本覺每個人都有?始覺是剛剛開始警起修學。

  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看這個人的昏沉到什么程度。比如他是深度的,你喊“傳明”,依然還是在打鼾。你就捏他鼻孔,或者拿盆冷水潑在臉上,這時候,他就會“啪”地爆跳起來,馬上就醒過來了。有些人輕度,輕輕一動,他就醒過來了。所以我們的覺并沒有丟失,但你會迷失。聽明白這句話沒?你會迷失,但不會丟失。這個就是為什么佛教說你“成佛有份”。佛就是時時保持這種覺,無知而覺,覺悟諸法實相,沒有能所的覺。就是在覺的狀態(tài)里面圓滿了,這就叫圓覺。

  在細心行里面,你可以轉(zhuǎn)變方向。就是把心觀察到最后,最原始啟動基,開始動的狀態(tài)。像這個開關(guān)要打開的時候一樣,這時候你心最原始基,剛剛要開始活動的狀態(tài)。因為心是從細到粗的,你現(xiàn)在能意識到,實際上已經(jīng)很粗了。而心底下的遷流變化,你觀察不到。修禪定的人就是要往深處觀察。所以佛教是不講潛意識的。對于你來講,是潛意識——因你觀察不到,叫潛意識;對于一個有深厚禪定的人,他能夠觀察到這個心的各個層次。這種結(jié)構(gòu),是由各個片構(gòu)成的整個過程。對他來講,能夠觀察得到,就不能叫潛意識。

  到這個行的部分,要轉(zhuǎn)變這個行,來發(fā)菩提心,無盡利益眾生。

  我們?nèi)擞蟹N應激反應,你一碰他,反應出來的念頭,那是最真的。我經(jīng)常培養(yǎng)自己,如果這個事情對眾生有利的,請我去講經(jīng)說法,只要有時間,有精力,我會毫不猶疑的,馬上說“行”,就這樣快速反應決斷。

  所以發(fā)菩提心就是要你時時刻刻準備著去利益眾生的那種心態(tài),那種準備沖刺的心態(tài)。當你發(fā)起來以后,只要遇到機會,你就會幫助別人,而沒有那么多啰嗦。“我要不要幫助他呢?拿這個錢給他呢?我會減少了多少?”沒有那么多猶豫,幫了就是幫了。發(fā)菩提心就是這么簡單。你不要說等走到七步以后,我才來幫你,那你將來得到的果報可能也要猶豫半天。如果你走了兩步,你就發(fā)現(xiàn)了,甚至還沒走,第一個反應就是要利益別人。那你想不是菩薩都難了。

  在發(fā)菩提心時,利用細心行,從開始就是對的。然后慢慢影響你的行為,來發(fā)菩提心。凡夫像一個皮球,打到墻壁的話,就會反彈。菩薩的反彈不是貪嗔癡,凡夫的反彈就是貪嗔癡。首先以自我為中心,就是自私自利的心態(tài),這就是凡夫心。菩薩第一個反應就是“我能不能利益你?我用什么方便、什么因緣、什么條件、善巧能幫助你?”菩薩是以大悲為苦。如果看到,不能幫助你,就是一種痛苦。無明里面有一種塵沙無明,就是眾生的煩惱啊、習氣啊、根器程度啊,各種各樣的,我?guī)筒簧厦?深以為苦。這個地方可以用來發(fā)菩提心,觀察到這的時候,你就練習。到最后,第一反應就是利益別人,你不用在那里浪費你的心力,消耗你的能量。所以很多人猶豫了半天,如果你馬上著手去做,這個事情早做成了,很多人的能量就消耗在猶豫不決上。所以當你有正見的時候,一看清楚,馬上啟動去做,付諸行動,這就是要利用你的行來發(fā)菩提心。

  在這個過程里面,昏沉和掉舉排除掉后,最后你才能安住在所緣境上,這時候就得定。如果昏沉、掉舉沒有排除,你甭想得定。記住,過程一定是在排除這兩個。這是你的天敵,一定要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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