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光老和尚 開示二十五
開示二十五
打了菩薩之后啊,不準住在云居山了,把這些和尚都攆了下來,人家還給我找了個公社,公社有個綜合廠,幾十個工人,我到了山底下,原來不曉得是個什么破廟,就把那里弄一弄,壘一壘,上面蓋起來,就叫我住在那兒。毛澤東不是叫走五七道路嗎?五七道路就是開荒地,工廠開了幾十畝荒地,叫我在那兒看著,老百姓的牛,不要到那兒吃了,又種了些西瓜,我就在那兒看著。那附近村莊很多,都是大村莊,人也很厲害,說就這一個和尚在那看西瓜,他夜晚去了幾十個人,西瓜差不多熟了,他要搞走啊,我在西瓜地弄了個凳子,坐著念觀音菩薩,這幾十個人去偷西瓜,還沒到西瓜地,離西瓜地不遠的地方,他們就動不得了,動不得我又不知道嘛,后來他們在那里搞了一夜,又有蚊子咬,他就是動不了,走不了啊!他們說是我叫他們走他才走的;厝ヒ徽f,他們說是假的,那個村子第二天又去了幾個人,到那兒還是不能動,說這回是真的,這老和尚不曉得有什么法術,把這幾十個人搞住了,不叫他走就走不了,這就傳開了,傳的好遠,縣里,九江都知道了,這個也來找我,那個也來找我,問我有什么法術?我說那不是,我不曉得呀!可能是觀音菩薩加被,怕西瓜弄走了對我不好,其實我不知道啊,他們好多人來問我,你是怎么搞的,那么多人你把他弄住了,我說我不知道,我也怕人家來把瓜偷了,我就是念觀音菩薩嘛!
解放了,我從云門寺回到太白頂,在那山里邊住,開了點荒地,九華山體靈,白馬寺海法,我們都在山里住,海法在山里頭也很有道心,海法他小時候很可憐哪!海法的父親是瞎子,從桐柏縣到淮河店大概有幾十里路,他就是淮河店的人,海法他是日本人投降了,在歸元寺受的戒。
我那個茅蓬可簡單,他不能睡啊,弄幾捆草.幾根棍子一弄,我在里面坐,這個地方弄個小鍋,假若是我要不出來呀,別人進不去,我這個地方弄點草把門一堵,還挺暖和。我聽那外邊有動靜,一只小野豬,后面有一頭老虎來咬它!這個小野豬它就往我這茅蓬里鉆,好像這個野豬知道人不會害它,老虎啊,他不敢到我茅蓬去,茅蓬那里有個大石頭,老虎就在那里看著,我跟它說:你們都是山里邊的動物.你何必要吃它呢?這老虎從那個石頭上下來,慢慢的走了.走了這兩只小野豬也走到山里邊去了。
我在那山里我經(jīng)常見老虎啊,我不怕.我在上馬石那里.我都是天不亮弄點飯吃吃,準備白天去買米,從祗樹堂下去,下邊有幾間房子,十多畝地,那里住了六個人,就被山上大老虎吃了五個,我回回下山走那里,天沒亮就走,這老百姓說,你看我們都怕的不得了,這和尚他夜晚走來走去,怎么回事呢?我說我是念觀音菩薩的,老虎不會找我的。那老虎可真吃人哪!就在我那個茅蓬對面山上住。老虎它趴那里不怎么動,小野獸走到它身邊,它一下咬住就不丟了,大野獸它不敢,大野獸老虎還有點怕它,大野獸可厲害,我茅蓬前面有個洼子,幾十個野豬都在洼里住,它白天在外頭轉轉,找東西吃,象這么粗的樹,它一咬咬斷,拉到它那窩,擺起來,這小野豬崽子在里邊,大野豬在外邊坐著保護,它可有意思啊,野豬的嘴大,把山上的草一咬,堆起來叫小野豬崽子鉆那里面,大野豬在草外邊臥著,這個野豬在外面行動,兩個大野豬在前頭,最大的野豬在后邊,小野豬在中間,慢慢的走,老虎要是來了,頭前幾個大野豬對付它。我在云居山看了十多年的野豬,栽的稻谷,種的花生,種的紅薯,大部分都是我夜晚看野豬,發(fā)現(xiàn)野豬喊一聲它就走了,現(xiàn)在這些人家,野豬都不去了,小知怎么搞的。
還要招呼大家看看我們這叢林下有多少田,多少地,多少山,邊界在什么地方,都要叫大家知道。開期也跟從林制度差不多,期會圓滿,叫新戒留一天,要把常住的一切事情,過去祖師開山,什么年代,都要叫新戒知道,田地多少,常住有幾部藏經(jīng),有多少房子,這里祖師遺留下來的規(guī)知,都要跟大家說說,怎么呢?受了三壇大戒就是真正的比丘,叢林的事情他要是不知道,以后萬一出了什么事,或是人走了,沒有人了,以后再復興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了。有這么一個制度,過了年初二,這一天都要跟大家說說,比如我們這兒,是七祖行思禪師開山,他的年代是唐朝中期,七祖到這里來是開元二年,圓寂是開元二十八年,七祖在的時候,有十八個租,管九個縣,就跟地主差不多了,云居山是管三個縣,三個縣的名字都是祖師起的,象什么永修、德安,舊社會永修縣還有云居山一個倉庫,收糧都在那里。
青原山有山志,這山志是很要緊的,在一個時代,常住的山林土地可能沒有了,他要是再轉個時代,可能又弄回來了,是這么個樣子。湖北武昌寶通寺,寶通寺后來出家人少了,也管不了,當?shù)厝嗣裾颊剂?蔣介石北伐成功之后,夏德明在湖北當督軍,他是個佛教徒,他要清理寶通寺的山林田產(chǎn),他怎么清呢?寶通寺有塊石碑,碑上面說明了邊界的位置,這一下把寶通寺一百多畝的山林都弄回來了,因為他有那個權力嘛。
湖南有個陳居士,他想印幾本《青原山志》,我的意思就是送給云居山藏經(jīng)樓保存一部,我把云居山的山志拿了兩部,保存在藏經(jīng)里邊。虛云老和尚他在云居山,想清理云居山的田地,沒有根據(jù),也沒有碑,碑都打壞了,他偶然在江蘇一個廟里找到一部《云居山志》,就在香港出版了,交給真如寺一百部,文化大革命都被燒了。這個山志其它地方多保存幾部,萬一這個地方不行了,其它地方還有根據(jù)。
這佛教在社會上存在,我們生活、住宿、安排這都是世間法,六祖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覺就是在這一切因緣所生法里面,沒有染心,沒有貪心,沒有愛心,在世間而不染世間,你要認識,這個世間法就是佛法,不是另外有一個出世法,就是在這個生滅法中來了生死,你沒有染,沒有貪,不被這個生滅法約束,其實不就了了嗎?另外你說到哪兒了啊?
我們佛教到中國一兩千年來,佛教出了好多祖師,這都是我們應該學習的。華嚴教清涼國師,他是閱歷九朝,他經(jīng)過九個皇帝,九個皇帝他是七個皇帝的師父,他活了一百二十八歲,身長九尺,雙手過膝,牙齒有四十個,他活了一百多歲牙齒一個也沒掉。清涼國師圓寂了,印度一個文殊殿的護法殿神,他準備到東土取華嚴菩薩就是清涼國師的一顆牙齒,他在空中走,一個梵僧看見了,用手一指,殿神下來了,梵僧問他干什么?他說要取清涼國師一顆牙齒,到西土供奉。這梵僧就去檢查清涼國師的牙齒,果然還有三十九個。清涼國師一生有幾個條件,腳不踏尼姑庵,活了一百多歲,沒有到尼姑庵去過,他有這個愿啊,身不穿綾羅緞,穿的都是糞掃衣,手不摸金銀錢,象這樣的祖師、菩薩在世間有好多呀,這都是名副其實的僧寶!
要按說佛教啊,前邊祖師立這些制度,我們不要在那兒分析他,就是遵守就是了,這《梵網(wǎng)經(jīng)》、《四分律》、《沙彌律》,這都是佛菩薩祖師制,那你只能遵守里佛的戒律你只能遵守啊!你可不能提意見,清規(guī)也是這個樣,不管你天大的本事,你社會的文化多高,祖師的教規(guī)你不能上叢林提意見,說哪一條怎么怎么,不能提!提了就不孝啊!祖師就是我們的法身父母,他安排的、制定的制度,我們不能隨便改啊,改了是逆子啊!有罪啊!象佛的戒律,我們怎么能改呢2我們有什么資格改呢?難道你比佛還大嗎?你自己遵守不了,那是你的業(yè)障,你可不能改啊!
我在云居山,也就是要過年了,在那里開會,有個叫永中,他當知客,他說:這個戒律啊,我們考慮研究一下,看哪一條遵守不了就把它去了。呀!我說你這可有罪呀!你可不能這么說.那個正智就罵他,罵他他也來火了,后來他經(jīng)常遭惡難哪!這不能啊,佛教的戒律誰還敢改啊?誰有這個資格改啊?三世諸佛己誦、今誦、當誦,佛佛都要遵守,你還能隨隨便便改?那魔王他會改的,波旬他會反對,我們是佛的弟子,那可不能反對,反對了對你自己不好。象前邊的得道高僧,這些祖師他不會有什么不對,他關懷我們后人的修行,他提出來的都是我們的依靠,我們要依靠祖師、大乘經(jīng)、戒律了生死,你不能分析他這長長短短的,分析他作什么?你也分析不到啊!象這佛祖他的一切行動,那叫不可思議,我們這凡夫妄想心、分別心怎么能知道祖師他們的事呢?一地不知二地事,初果不知二果事,你這個凡夫能曉得佛菩薩的長長短短哪?佛菩薩無緣大慈,立這些制度,立這些規(guī)矩,就是叫我們了生死嘛,叫我們學嘛!做呀!不要分析這個那個,你不想了生死你還要提意見!你算是個作啥的!
現(xiàn)在佛教內(nèi)部有些爭論,有些事引起來了,不得不爭一爭,不爭論佛法就不能存在了。虛老和尚沒有圓寂,他確實有些爭論,跟那些人在那里爭,虛老和尚你看他很慈悲,有時也很厲害呀!要不依他他會打人的,我看著虛老和尚打過幾回人,不聽話他可就打你,我在云門寺我看著老和尚打那個智受,他不聽話,老和尚個子也大,他一伸手就是打幾個耳巴子,臉都打腫了,你不聽不行。
他剛到云居山,這些諸方的小廟都扒了,象江蘇、湖北、江西、安徽有很多廟都扒了,剛解放嘛,有的和尚沒地方去,大家想著他老人家了不起嘛,都去了好多人,經(jīng)常住幾百人,那時我也在那里,老和尚他叫勞動,不勞動不行,不勞動吃什么呢?國家又不供應,糧食是統(tǒng)購統(tǒng)銷,錢多買不到糧食,老和尚慈悲,他跟中央李濟深去個信,說在這住茅蓬沒有吃的,是不是幫忙給我們弄點吃的?李濟深就跟江西省委取得聯(lián)系,省里就到永修縣糧食局接頭,每人每月一斤油,四十五斤米,那時候誰也沒有這么多,象那干部才二十四斤米,四兩油,大家都靠老和尚啊,老和尚是慈悲的,可你不勞動不行,老和尚當時也是中央政協(xié)委員,一個月中央給他兩百多塊錢,那時候錢也管事,這兩百多塊錢拿出來買米,大家東來西往的,哪有錢哪?沒有。那時候抓階級斗爭,很緊張,香港還敢來人哪?那臺灣一個也不敢來!香港來人,那江西省公安局在后面跟著,就是他們帶來幾個錢也管不了什么事。
老和尚為這個道場他操了多少心哪!他想了多少辦法才把房子修起來,他圓寂之后,文革又給搞掉了,搞掉了,把我們這個和尚都攆走了,攆走這個和尚衣服不能穿了,都要換成在家的衣服下山,他們把云居山這一百多個和尚弄去開會就講了,說我們這個國家,以毛澤東思想為建國指南,什么派、什么宗、什么教都不能存在,佛教不能存在,這出家的和尚才有前途啊,因為你們是毛澤東領導之下的和尚,和尚也是人民哪,你不當和尚,當毛主席領導下的公民還不好啊?政府保證你們生活要比和尚好,你們何必再受這個委屈呢?他雖然是打菩薩很厲害,他后來還是慢慢的勸解,就足把這個衣服改了吧,改衣服不叫你們拿錢,我們政府給你們改,假若你要是回家還俗,你這一路的盤纏,我們政府都給你安排好,你是哪的人,把你送到家里,有政府給你開介紹信,你回家也吃商品糧。
有一部分出家人還俗了,你象我這樣的人哪,人家政府很不喜歡,他怎么呢?他們叫我改衣服,我說我不改,說你怎么不改啊?我說我就這一個衣服我怎么改啊?我就這一個破衣服我改什么?他說你不要穿!我不要穿我沒有衣服嘛,說那給你做一件衣服,我說做那個衣服我穿著不合適,我就要穿這個衣服!后來下山的時候,人家都下山,他沒叫我下山,他說他這個人嘛,他雖然是衣服不改,可他這個人沒有事,他一天到晚他就是那個樣,他很會做事,叫他給我們弄米,他不會貪,就叫我給他們弄米,我很認真,我在米房里做米,地下不會掉一粒米,就那么細致,他們那頭頭很喜歡,說我做米做的好,這樣在那兒住了兩年。到后來我嫌他們討厭,我跟慧通師跑到山里去了,準備不吃飯,吃黃精,后來他們有點不高興,說:叫你們這些人住在山里好是好,你們跟工人不同,這工人好啰嗦,帶的老婆孩子,一家人都要廠里負擔,你這和尚就是一個人,勞動起來一個頂兩個,舍不得叫你們下山,共產(chǎn)黨開會,說是和尚不離開廟不好,他總是在那里打妄想,就叫我們這人都離開了。
我在云居下面潭溪公社墾殖場,我在那里住了十五年哪!我這運氣還好.他們工人在那里走五七道路,開了幾十畝荒地,地邊上原來是個破廟,他把那個破廟修起來,就叫我們在那里,老百姓的牛叫我給他看著,我就在那個棚子底下住了十多年,那里老百姓對我還挺客氣,說這和尚好可憐哪,穿這么破的衣服。過年了,老百姓給我送豆腐,有的送點油,還有的送點面,那個廠里書記很好,他一個月供應我三十五斤米,他跟糧店說,人家和尚是北方人,吃面吃慣了,和尚到這買面你們給他面,那時候面不準亂賣,糧店也很好。我在那里,他們說,把這和尚在那里困死,這一點也困不住,我在那兒住了十多年,到后來兩三年的時候,那更好了,九江、南昌都來人給我送吃的,那也不曉得怎么搞的。他們叫我在這改造,還要叫我吃葷,有人開玩笑,說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給你找個老伴不好嗎?我說這不行。那個公社的書記,人很厲害,他說:你在這里要經(jīng)常的賣點肉吃啊!我說:我吃不來。那一個人不曉得是縣里的還是哪里的,他說:哎!這和尚嘛,人家?guī)资隂]吃肉,吃不慣嘛,說這個話作啥哩?和尚是人民,都是我們共產(chǎn)黨團結的人哪,不利的話不要說,從那以后誰也不說了。
地方的老百姓扯扯拉拉的對我也很好,老百姓的牛上山了,我這一天就在那里坐著沒有事,這也算是一個人哪,這個心不要歪曲,不要邪氣,邪氣了外邊現(xiàn)出來也是邪氣,這個人要是正派了,他處處都是正派的,人要邪呀,外面的境也邪了,人要是善心、善念、善的活動,這一切都是善的,外邊的境風,都是從你心里發(fā)出來的呀,這一切唯心造,內(nèi)里惡,外邊現(xiàn)的都是惡的,你看地獄那么苦從哪里來的?從你心里來的!那并不是外面有個地獄,你要是做了五逆十惡,地獄就從你心里影像出來了,不是原來就有個地獄,你心是地獄不就是地獄了嗎?我們了生死、明心見性,是從心里明心見性,并不是在外面明心見性,佛法叫心法,我們相信就相信這個,其他的這些邪氣我們不相信,外面沒有一物,一切唯心造,我們要相信這個,不管外頭說長說短,怎么樣批評,怎么樣罵,我們就是這個樣!要堅持真理,也不要怕苦,也不要怕死,不要雞毛蒜皮的外面說一個什么你就變了,不要變!變了你自己不好,我們學佛就要學佛嘛!聽他們外面說長道短的干什么!
禪宗很簡單,雖然各家說的不一樣,目的都是叫人明心見性,禪宗讓人真參實悟,剿盡凡情圣見,絕不說破,我們自性本體一法不立,沒有什么說的,一說就不是的。北宋年間,北京祖印禪師立了八種棒,到他那里,你說話也打,不說話也打,你得了一知半解也打,你說幾個偈子表示見解也打,說不說都打,禪宗這一法,他不是說的。
所有的現(xiàn)前僧物,常住物,還有不動產(chǎn),房屋里面這些被子、桌子,庫房里這些油鹽都是大家用的,不能隨便就給人家了,周圍有小廟就給小廟了,那可不行。外面送來供養(yǎng)大眾的東西,我看虛老和尚他另外留一點,留一點作什么?幫他做事情的人,這知客、當家、僧值他另外多給一點,因為他們給常住辦事辛苦了,他分東西,老住的多給一點,剛來、的少給一點,他是那樣,我們不那樣搞,我們來了都是一樣,供養(yǎng)的油雖然是給出家人的,但這是佛的慈悲啊,佛前蠟燭、油要多留一點,大佛殿那叫海燈,三個佛前有三個海燈。供眾結緣的,常住總是要得一點,常住要辦事嘛,常住是大眾的,留一點也不是歸哪一個人,這錢還不是大家用嗎?去買點菜回來還不是大家吃?要不常住磨不開啊,有些不知道,還說一百塊錢供養(yǎng)我們八個人,怎么一人給十塊?咋不多給一點呢?
太虛法師比現(xiàn)在這些老師都要好些,虛老和尚說,太虛對于我們這些僧人沒有什么,他在社會上做個聯(lián)系還行。國民黨陳誠提議,僧尼服兵役,寺院辦學校,太虛法師他跟蔣介石好啊,太虛法師出來幫佛教講話,老和尚還是贊成他。那就是對于我們僧伽制度他想改變,他主要的想改變金山、高旻,要把金山、高旻辦成學校,太虛鬧金山嘛,把這兩個禪宗道場改變了,其它的就好弄,太虛帶著好多人,還有政府幫忙的,那是南京政府幫了他的忙,蔣介石也同意他那樣搞,高旻寺當時那老和尚也挺厲害,來果老和尚也怪管事,說太虛法師過兩天要到高旻寺來,來果和尚叫那個當家的買他幾百條繩子,不管來多少人,你們大家都給捆起來,扔到三岔河去!有什么事,我來果一個人負責!后來他們知道了,也沒去,就在金山搞了一下子。
虛老和尚他有些事很贊嘆太虛法師,他不管怎么樣,這佛教受什么摧殘哪,他能出來講話。那個戴傳賢中央開會說,馬上日本戰(zhàn)爭要起來,僧尼一律服兵役,各大寺廟辦學校,意見中央通過了,還要召集各界人士開一個大會,叫和尚也去,說佛教得改革,這時候陳銘樞他講話了。
陳銘樞跟李濟深是反蔣扶共,他在福州成立人民政府,反對蔣介石,蔣介石那時候力量大,把他抓起來要槍斃。老和尚說,陳銘樞精通三藏,通達禪宗,他說他收這么多的皈依弟子,就是陳銘樞硬,李濟深就是有信心,禪宗他不懂。陳銘樞三上毛主席《論佛法書》,三封信就是一本書,社會主義教育,認為這是反動的,現(xiàn)在也沒出版。《現(xiàn)代佛學》就是他跟巨贊幾個人發(fā)起的,文化大革命改成《法音》,五六年陳銘樞打成右派,后來沒好久他就死了。陳銘樞他是馬壩那里的人,在南華寺那里,他父親是個秀才,舊社會陳銘樞幫了佛教好大忙。那一回,圓瑛法師在上海說,佛教是印度過來的,我們都回印度去。印度總理尼赫魯,圓瑛法師跟他取得聯(lián)系,他問中國正式登記的出家人有多少?那時候大概有八十萬人,說那你們都來。這陳銘樞在會上講話了,就說這個不好,佛教在中國一兩千年了,現(xiàn)在要弄走,于國家的歷史,于現(xiàn)在的政府很不好,他講了好多話,后來蔣介石也不同意,本來是要走的,中國這佛教要到印度去,不在中國了。
戴傳賢給孫中山當過秘書長,他是虛老和尚皈依弟子,我見過他,他是國民政府的考試院院長,陳銘樞,虛老和尚云門出事的時候他幫了大忙,云門出事他是東南區(qū)農(nóng)林部部長,他早年就跟毛主席來往,后來被蔣介石抓起來,虛老和尚到蔣介石那里給他說好話,說陳銘樞是個老實人,不要殺他了,抗日八年戰(zhàn)爭,陳銘樞在四川成都不遠的一個寺廟,看了八年藏經(jīng),后來日本投降,就把他放了。老和尚說,陳銘樞十八歲聞到佛法,念念在茲,心心不忘,融會三藏妙義,精通禪觀,現(xiàn)在象他那樣的人哪,不容易找。解放初期,《現(xiàn)代佛學》每個月都有他的文章,佛教常識他們很懂。陳銘樞后媽對他不怎么樣,十多歲就到日本,他和孫中山很熟,在日本成立了同盟會,跟蔣介石是拜把子的弟兄,后來辛亥革命成功了,他和李濟深、蔡廷楷在福建成立人民政府,唐曾智(注:原文如此,應為唐生智)在武漢成立蘇維埃社會主義政府,蔣介石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一個國家有三個政府,這蔣介石惱火了,那時候他北伐成功有權力呀,屠殺共產(chǎn)黨幾十萬,賀龍他在武漢跟蔣介石他們打了一仗,就順著長江走到鄱陽湖,到南昌跟朱德、周恩來搞了個“八一起義”,毛澤東就在湖南、江西邊界發(fā)動農(nóng)民起義,朱德在南昌是公安局的局長,那時候南昌軍事領導是衛(wèi)立煌衛(wèi)主席,衛(wèi)立煌解放后不是回來了嗎?沒好久就死了,衛(wèi)立煌日本投降他就到東北,搞的不怎么樣,換了陳誠,一換陳誠更不行了。
我們佛教在國家改變的時候都要吃虧,全國解放,佛教吃了多少虧啊!這現(xiàn)在算是安定了。以前學者問中峰國師,究竟四料簡是不是永明禪師說的,中峰國師答復說:是,這是對機說的。蓮池大師說禪凈不是兩個,禪中之凈,凈中之禪,沒有二法,凈土宗印光法師,按說也是個好意,后來有點太執(zhí)著了,他很通達禪宗,語錄也看了很多,他講紙衣道者能來能去,曹山不承認,九峰虔不承認泰首座,像泰首座那種功夫要是回向凈土,可能上品上生。
九峰虔是跟石霜當侍者,石霜知道這個侍者是個過來的人,就想把法傳給九峰虔,后來石霜坐脫了,大眾選泰首座升位,這一天九峰回來了,泰首座升座,說:末家擔任先師之位。其他人都沒意見,這小侍者站出來說:既是先祖,要明白先祖意。泰首座說:你提吧,先祖是什么意你提出來。小侍者就說:平生先祖一條白練去,冷湫湫的去,廟火香灰去。泰首座大概他不懂這個,說:這都是色邊事。九峰知道了:原來你不懂先祖意啊:泰首座說,點香來退香盡之處我要坐脫不了,算我不懂先祖意。當時泰首座半枝香就坐脫去了,九峰往他背后拍了一巴掌,喊他,他過不來,九峰虔就說:你就有坐脫的本領,也不承認你會先祖意。這大眾不答應了,說你這小孩子你把首座氣死了!你懂不懂先祖意!小侍者叫點一枝香,寸香就去了,一喊他又回來了,他算是能來能去,大眾就叫他繼石霜位。
凈土宗就提出來了,假若是泰首座這種功夫,念佛求生凈土,肯定是上品上生.凈土宗經(jīng)常提出來五祖演禪師為蘇東坡,墮落了!我有一回在云門寺打禪七,虛老和尚他說:印光法師,紅螺山的徹悟禪師,他們這些弘揚凈土的善知識,說五祖演禪師轉生為蘇東坡墮落了,你要說五祖戒演禪師墮落了,我說阿彌陀佛也墮落了,怎么呢?說永明壽禪師他是阿彌陀佛再來,阿彌陀佛紺目澄清四大海,白毫宛轉五須彌,你看他墮落成一個禪師,這不是墮落嗎?老和尚說了:不是這個樣子,這樣說不對,觀世音菩薩三十二應,他現(xiàn)國王居士身,他墮落了嗎?觀世音菩薩久遠劫來早已成佛,號正法明如來,現(xiàn)在是一個菩薩,是不是墮落了?你們說五祖演他墮落了,我說沒有!北宋年間,宋徽宗滅佛就是蘇東坡站出來,不是蘇東坡站出來講話,北宋的佛教當時就滅了。
我們凈居寺就是宋徽宗起的名字,他開始很相信佛教,后來跟道士弄在一起,那時侯開封是塊平地,黃河水出來把開封城圍了起來,從垛口往里進水,皇帝叫道士登壇作法,水勢越來越大,又叫和尚到城頭,一念經(jīng)一念咒,這個水輾轉的落下去了,他沒有火好久,佛法馬上又興起來了。
社會上一些高級知識分子進入了佛教,他們也不屬于信仰,他們就是研究研究,按禪宗來說,心外求法,這都是外道。這現(xiàn)在有些地方還要靠他們說一說,不是說現(xiàn)在佛教沒有人啊,人還是有。虛老和尚在的時候,他說了,現(xiàn)在不是我說話的時間,我這個人不能存在了,他過了沒兒天就死了。象他們這些善知識,生在世問就是弘揚佛法,假若他不能弘揚佛法,他就不在世間了。
見了性的人,發(fā)明了心地,那就不是外道,他是所作皆辦,具諸佛法,他什么都是佛法,那就是現(xiàn)在那些人他把釋迦牟尼佛說的這個法,他抓回來了,他緊說緊講,他弄這個作什么呢?他不說這個他怎么辦?一提這個人名氣大,了不起呀,其實他自己沒有得到實際,生死到來,大病到來,這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他平常都在這音聲色相上研究,一天到晚在那講經(jīng).還能講《六祖壇經(jīng)》啊!六祖的心得沾都沒沾到,你說他們明通佛理嗎?那怎么能行呢!他也不搞這個,跟那走路一樣,他也不往這個路上走,他們目的也就是說一說,懂得一些,能對別人說說,能在這個時代站得住,別人不得反對他,也算可以的。
太虛在南京,每一個禮拜到南京大學講一回唯識,你象這些參禪人哪,都不愿意見他,他穿的衣服也跟我們不一樣,北京那個郭朋叫性覺,又叫海如,他在太白頂出家,我知道他嘛,他是太虛的學生,現(xiàn)在還解釋《壇經(jīng)》。
解放初期佛教為什么吃那么大的虧?我們是出家人,佛教是講因果的報應的,把地主田地分分,把人弄了,有些和尚很氣,說田地分了就算了,不能把人也打死,這太不講因果,也算是太不講道理了!你要擁護土改,你不能說地主打不得。土改的時候我在云門寺,工作組在山門上貼了幾幅標語,“打倒封建”!“打倒迷信”!虛老和尚站在門口用手指著:你看這東西亂七八糟貼到我們門上!老和尚在那里罵。
中央對老和尚很客氣呀,說是我們想了解一下您老人家的歷史情況,我們弄不清,您老人家能不能說說?老和尚很快年譜寫好,過了沒有兩個月就圓寂了!他把云門事件寫了一點,不多,云門事變的時候,陳銘樞一天給毛主席幾回快電!中央就派代表到云門寺,有個大個子對老和尚說:老和尚,我們是北京中央毛主席派來的,我們到這兒特別了解這里的情況!老和尚說:哎呀,你們是救命的恩人來啦!趕快招呼。廣東省的那些頭,縣里的縣長、公安局局長,這些政府的人都在那里站著,不敢坐。老和尚跟中央那個人在床上坐著,他對中央說,政府對我很好,人家打他呀,他不說。那個公安局講:老和尚,我只檢查你兩回呀!老和尚說:不,從開始檢查,到今天是檢查了一十八次啊!十八次檢查,檢查了把老和尚弄到房子里,拿封條一封,把這個庫房里、客堂里都封起來,把我們這和尚關到禪堂里邊,從外頭把門一鎖,外頭那個公安大隊在韋馱殿前邊,架起兩個機槍,就跟那犯人一樣,要是要求上廁所,兩邊站幾個公安人員,手提著槍,盯著到廁所里去,一天就放兩回,搞的比在監(jiān)牢里還緊張!老和尚就是說了一句:把這和尚尼姑關在一個房里。那個中央一拍桌子!指著省里縣里的說:下邊這些同志要受處分!怎么能檢查十多次,把大佛像里面裝的藏也拉出來了!那些頭頭低著頭不敢說話,中央這個就說:老和尚,您老人家實在受了委屈呀!我代表中央向您老道歉!那一個不曉得是中央什么委員,說:我開始工作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至于說您老人家是反革命,那是冤枉的,我現(xiàn)在是代表中央說話,包括你們和尚這里邊的人說長說短,這都是冤枉的,您老人家放心,中央一定不會冤枉您老人家!我特別到這里來,明天啊,我馬上就回乳源縣,他們抓去了四十多個人,我到明天馬上就把你這人放出來!
第二天,我們吃了早飯等著,沒有多久,一看回來幾十個,有的把胳膊弄斷了、有的把眼睛弄瞎了,有的把腿弄壞了,槍斃了三個,一個是正源,他以前是黃埔軍校的學生,他在第一戰(zhàn)區(qū)當過參謀長,跟共產(chǎn)黨打過仗,那就沒話說,把他槍斃了。一個以前是武邊的剿共團團長,把他也槍斃了。一個是妙云,他湖南大學畢業(yè),在中央銀行工作,公安局到云門寺登記,妙云登了記就是我登記,給妙云登了記,把他另外劃了個記號,記下來,過幾天找他談話。我登完記,他問:你為什么到這來?我說:我還不是聽說虛老和尚有道德,我才到這來嘛.他說:你為什么出家?我說呀:我聽人家大人說出家好,我當小孩我就出家了。一聽小孩出家,那就算了,就沒問了。
過了幾天,登了記了,你在哪個房間住,都掛上牌,這個門出入不準鎖了,禪堂的門、大殿的門都不能鎖,夜晚睡覺不準關門,公安大隊就在前面米房里住,夜晚有人在廟里巡邏,看看這些和尚有什么行動,緊張的很哪!他們有幾個年輕的小和尚說又是有武器,又是有電臺,以為埋起來了,云門寺周圍不遠的地方挖了好多洞,挖洞的時候,同安的慧參他跟我說:哎呀,挖洞可能要把我們這些人活埋了吧?那個密參師呀,他們都是高旻寺來的,看著有一點疑惑就弄了,壘的那個墻都打通,老和尚修法堂剩了好多磚,他們把磚一塊一塊搬到個地方,把老和尚這地下挖好深,把老和尚背后那個地都挖了好深哪,我看他們說是找武器,其實是找金子的!云門寺那時候金子有啊,就是那個滿覺師他放的,那個人就是有多高的墻他都能上去,他學過那個,那幾十斤金子在大殿橫梁上面放著,是他爬上去的,還有正智他師父叫印開,他兩個人放的。滿覺去勞改了,印開也去勞改了,南華寺那個惟因,他知道老和尚有金子,不是把惟因抓去了嗎?解放初期,把惟因跟本煥他們關起來了,或是批斗惡霸地主叫他們兩個去陪展,打三五個地主,叫本煥和惟因跟他們跪在一起,這叫陪展,這些地主殺的時候叫他們兩個跪著,哎呀!那真是把和尚弄的太狠了,那時候出家人的命哪,都不如一個雞子!
云門事件,他們公安局七、八個人把老和尚換著打呀!不是打一會兒呀,打了兩天兩夜!后來公安局看打不死嘛,就走了,我看公安局走了,我想看看虛老和尚去,老和尚在那床上睡著了,他一看見我呀,就說:你趕快走吧,公安局要看見會打你呀,你不要在這里。他說到這里,他說:我這骨頭都斷了!我看著老和尚鼻子往外流血,嘴也往外流血,老和尚說:你走吧,你走吧,你趕快走!我一出他那個門口啊,老和尚在外邊呢!他在那邊招呼工人修房子、開窗戶,你說這是怎么回事?那就是他在屋里打的要死,流了多少血,骨頭也斷了,我一出門口,他又在那招呼工人這房子怎么搞怎么搞,這我親眼在那兒看到的嘛!這一點兒都不假呀!我們這個思想不要分析他,你也分析不到,這叫不可思議!
要相信這個,這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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