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 第七章 經(jīng)典部類概論

　　第七章 經(jīng)典部類概論

　　第一節(jié) 經(jīng)典的部類

　　第一項 經(jīng)典的實存部類

　　「佛法」圣典的集成，「律藏」Vinaya-pit!aka而外，就是「經(jīng)藏」Su^tra-pit!aka，也就是「五部」(或稱「五阿含」)、「四阿含」的集成�！附�(jīng)藏」集成的研究，比起「律藏」來，實在是困難得多，主要是由于「文獻不足」�！肝宀俊埂ⅰ杆陌⒑�」的現(xiàn)存經(jīng)典，都是部派所傳的。巴黎語Pa^li的「五部」，完整的保存了銅鍱部Ta^mras/a^t!i^ya的傳承，這是很難得的！但不容忽視的，這是銅鍱部，是上座部Sthavira中，分別說系Vibhajyava^din 的一部。充其量，也只能代表分別說系的「經(jīng)藏」。漢譯的，有『四阿含經(jīng)』(西藏沒有大部的傳譯)，但不是屬于同一部派�！弘s阿含經(jīng)』與『中阿含經(jīng)』，是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所傳的�！弘s阿含經(jīng)』已有所殘失；而說一切有部所傳的『長阿含經(jīng)』、『增一阿 [P464] 含經(jīng)』，并沒有傳譯過來。漢譯的『長阿含經(jīng)』，是分別說系法藏部Dharmaguptaka所傳的。『增壹阿含經(jīng)』是大眾部Maha^sa^m!ghika的末派所傳。所以各部派的「五部」或「四阿含」，現(xiàn)存的非常不完備；尤其是大眾部──大眾部本派的誦本。憑現(xiàn)有的文獻，而作經(jīng)典集成的研究，不能取三大系的經(jīng)典來作相互的比較，實難有良好的成就。最多也只能約略推見上座部(沒有再分派)時代的經(jīng)典情形。

　　現(xiàn)存的「五部」與「四阿含」，都存有部派的色彩。不同的部派，有不同誦本的經(jīng)典；都是「依自阿笈摩」而成立自宗的(1)。我們相信，在師資傳承中，當(dāng)獨立而成為一宗時，對于經(jīng)律，都會有一番結(jié)集與整理的；一宗的經(jīng)與律，也就大體凝定。但同一部派，傳承得久了，或化區(qū)太廣大了，內(nèi)部會有不同的學(xué)系(可能發(fā)展而成為另一宗派)，所傳也就多少有所差異。所以同一部派的圣典，在組織上，教相上，會多少有些不同的。論斷某一圣典為屬于某一部派，應(yīng)著重大體，不能因枝末而異議的。

　　現(xiàn)存而屬于分別說系銅鍱部的，「經(jīng)藏」分為「五部」：1.『長部』Di^gha nika^ya； 2.『中部』Majjhima-nika^ya；3.『相應(yīng)部』Sam%yutta-nika^ya；4.『增支部』An%guttara-nika^ya 5.『小部』Khuddaka-nika^ya。關(guān)于『小部』的內(nèi)容，錫蘭、緬甸所傳的部類，多少略有出入，如下(2)： [P465]

　　圖片

　　〔錫蘭長部師所傳〕             │〔錫蘭中部師所傳〕            │〔緬甸所傳〕

　　│Khuddakapa^t!ha(小誦) │同

　　Dhammapada(法句)     │同                            │同

　　uda^na  (自說)     │同                            │同

　　itivuttaka(如是語)   │同                            │同

　　Sutta-nipa^ta(經(jīng)集)    │同                            │同

　　Vima^navatthu(天宮事)  │同                            │同

　　Petavatthu(餓鬼事)   │同                            │同

　　Theraga^tha^(長老偈) │同                            │同

　　Their^ga^tha^(長老尼偈)│同                            │同

　　ja^taka  (本生)    │同                            │同

　　Niddesa (義釋)     │同                            │同

　　Pat!isambhida^magga(    │同                            │同

　　無礙解道)                   │                              │

　　│apada^na(譬喻)        │同

　　[P466]

　　│Buddhavam!s/a(佛種姓)  │同

　　│Cariya^pit!aka(所行藏)│同

　　│                              │Milindapan~ha(彌陵陀問)

　　│                              │Sutta-sam!gaha(經(jīng)攝)

　　│                              │Pet!akopades/a(藏論)

　　│                              │Nettipakaran!a(指導(dǎo)論)

　　屬于分別說系法藏部的，有漢譯的『長阿含經(jīng)』，與『長部』相當(dāng)。

　　屬于分別說系飲光部Ka^s/yapi^ya的，有漢譯的『別譯雜阿含經(jīng)』，與『相應(yīng)部』的「有偈品」等相當(dāng)。

　　屬于說一切有部的，有漢譯的『雜阿含經(jīng)』、『中阿含經(jīng)』──二部，與『相應(yīng)部』及『中部』相當(dāng)。

　　屬于大眾部末派(或是說出世部所傳)的，有漢譯的『增壹阿含經(jīng)』，與『增支部』相當(dāng)。

　　此外，大部內(nèi)一經(jīng)或數(shù)經(jīng)的別譯，漢譯的還有不少。在下面如有所論及的，再為說到。

　　注【53-001】『異部宗輪論』(大正四九?一五上)。

　　注【53-002】『望月佛教大辭典』卷五(四一七四上)說：錫、緬而外，泰國所刊「經(jīng)藏」，僅有八種：『小誦』、『 [P467] 法句』、『自說』、『如是語』、『經(jīng)集』、『義釋』、『無礙解道』、『譬喻』。又漢譯『善見律毗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六上)說：僅有一四種，缺『小誦』一部。

　　第二項 部派傳說的部類

　　現(xiàn)存的經(jīng)典，極不完備。然在傳說中，各部派所傳的「經(jīng)藏」內(nèi)容，有部分的記錄下來，可貢參考，多少能了解到各部「經(jīng)藏」的組織與內(nèi)容，再為列舉如下：

　　一、大眾部Maha^sa^m!ghika所傳，如『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說：

　　「文句長者，集為長阿含。文句中者，集為中阿含。文句雜者，集為雜阿含，所謂根雜、力雜、覺雜、道雜，如是比等名為雜。一增、二增、三增乃至百增，隨其數(shù)類相從，集為增壹阿含。雜藏者，所謂辟支佛、阿羅漢自說本行因緣，如是等比諸偈誦，是名雜藏」。

　　大眾部所傳，阿難A^nanda集「法藏」；法藏的內(nèi)容，是「四阿含」與「雜藏」。關(guān)于「雜藏」的文句，『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以為「辟支佛阿羅漢自說」，是「譬喻」；「本行」是「本生」；「因緣」是「因緣」；「如是」是「如是語」；「等比」是「方等」；「諸偈」是「伽陀」；「誦」，可能是「祇夜」(1)。這一破句的讀法，可說巧妙極了！但是依律文的原意來說，這是不妥當(dāng)?shù)�！「如是等比」，是「如是等類」的意思。如『僧祇律』上文說到： [P468] 「如是比等名為雜」，「如是比等」，與「如是等比」的意義一樣。而且，『僧祇律』譯為「本生」、「如是語」、「方廣」(2)，并沒有譯為「本行」、「如是」、「等比」。所以『僧祇律』所說的「雜藏」，是舉「辟支佛阿羅漢自說本行因緣」為例。「如是等比諸偈誦」，是「這一類的眾多偈頌」的意思。譯文的文義分明，是不許任意別解的�！副僦Х鸢⒘_漢自說本行因緣」，與漢譯的『五百弟子自說本起經(jīng)』等相當(dāng)�！荷�祇律』在說明了結(jié)集的內(nèi)容，接著說到「法」與「毗尼」的師資傳承(大正二二?四九二下)說：

　　「從尊者道力聞：毗尼、阿毗曇、雜阿含、增壹阿含、中阿含、長阿含」。

　　與結(jié)集的內(nèi)容相對比，毗尼vinaya是「毘尼藏」；阿毗曇Abhidharma等是「法藏」。「四阿含」以外的阿毗曇，顯然的與「雜藏」相當(dāng)。依『僧祇律』說：「九部修多羅，是名阿毗曇」(3)。所以大眾部的「雜藏」，是與九部經(jīng)有關(guān)的諸偈頌；「自說本行因緣」，就是偈頌的一種。

　　大眾部的末派所傳，略有變化。依『增壹阿含經(jīng)序』：「方等大乘義玄邃，及諸契經(jīng)為雜藏」(4)。那時的『雜藏』，已有「方等大乘」在內(nèi)。但在『增壹阿含經(jīng)』的部分釋論──『分別功德論』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中)說：

　　「雜藏者，非一人說�；蚍鹚�說，或弟子說，或諸天贊誦，或說宿緣，三阿僧祇菩薩所生 [P469] ：文義非一，多于三藏，故曰雜藏」。 「諸方等正經(jīng)，皆是菩薩藏中事。先佛在時，已名大士藏。阿難所撰者，即今四藏是也。合而言之，為五藏也」。

　　在大眾部的流傳，「雜藏」的開展中，略有三階段：起初以九部經(jīng)為「雜藏」。其次，方等大乘，也包括在內(nèi)。末了，方等大乘獨立而自成「菩薩藏」，「雜藏」又回復(fù)了舊有的體制。

　　二、分別說部Vibhajyava^din所傳，又有三部。1.銅鍱部Ta^mras/a^t!i^ya所說，如『銅鍱律』「小品」，以『長部』的『梵網(wǎng)經(jīng)』、『沙門果經(jīng)』為例，而說有「五部」(5) 雖所說不詳，但與現(xiàn)存的相合。

　　2.化地部Mahi^s/a^saka，如『五分律』卷三０(大正二二?一九一上)說：

　　「佛在何處說『增一經(jīng)』？在何處說『增十經(jīng)』、『大因緣經(jīng)』、『僧祇陀經(jīng)』、『沙門果經(jīng)』、『梵動經(jīng)』？何等經(jīng)因比丘說，何等經(jīng)因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諸天子、天女說」？ 「此是長經(jīng)，今集為一部，名長阿含。此是不長不短，今集為一部，名中阿含。此是雜說，為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天子、天女說，今集為一部，名雜阿含。此是從一法增至十一法，今集為一部，名增壹阿含。自余雜說，今集為一部，名為雜藏」。 [P470]

　　在發(fā)問一段中，舉『增一經(jīng)』、『增十經(jīng)』、『大因緣經(jīng)』、『僧祇陀經(jīng)』、『沙門果經(jīng)』、『梵動經(jīng)』──六經(jīng)，這都是屬于『長阿含』的。因比丘、比丘尼等說，是『雜阿含』�！弘s藏」部分，也沒有詳說。在「四阿含」以外，別立「雜藏」，與大眾部相合。

　　3.法藏部Dharmaguptaka所傳，如『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說：

　　「『梵動經(jīng)』在何處說？『增一』在何處說？『增十』在何處說？『世界成敗經(jīng)』在何處說？『僧祇陀經(jīng)』在何處說？『大因緣經(jīng)』在何處說？『天帝釋問經(jīng)』在何處說？阿難皆答：如長阿含說。彼即集一切長經(jīng)為長阿含；一切中經(jīng)為中阿含；從一事至十事，從十事至十一事，為增一(阿含)；雜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私、諸天、雜帝釋、雜魔、雜梵王，集為雜阿含。如是生經(jīng)、本經(jīng)、善因緣經(jīng)、方等經(jīng)、未曾有經(jīng)、譬喻經(jīng)、優(yōu)婆提舍經(jīng)、句義經(jīng)、法句經(jīng)、波羅延經(jīng)、雜難經(jīng)、圣偈經(jīng)，如是集為雜藏」。

　　法藏部也是在「四阿含」以外，別立「雜藏」的。所舉『梵動經(jīng)』等七部，屬于『長阿含』�！鸽s藏」的內(nèi)容，共十二種，部分與「十二部經(jīng)」相近。

　　三、說一切有部Sarva^stiva^din系中，『十誦律』傳說結(jié)集「三藏」。但舉『轉(zhuǎn)*輪經(jīng)』為例，泛說「一切修多羅藏集竟」(6)。根本說一切有部Mu^lasarva^stiva^din，所說較詳�！附�(jīng)藏」部分，如『根有律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０七中──下)說： [P471] 「諸阿羅漢同為結(jié)集：但是五蘊相應(yīng)者，即以蘊品而為建立。若與六處十八界相應(yīng)者，即以處界品而為建立。若與緣起圣諦相應(yīng)者，即名緣起而為建立。若聲聞所說者，于聲聞品處而為建立。若是佛所說者，于佛品處而為建立。若與念處、正勤、神足、根、力、覺、道分相應(yīng)者，于圣道品處而為建立。若經(jīng)與伽他相應(yīng)者，(于伽他品處而為建立)：此即名為相應(yīng)阿笈摩。若經(jīng)長長說者，此即名為長阿笈摩。若經(jīng)中中說者，此即名為中阿笈摩。若經(jīng)說一句事、二句事，乃至十句事者，此即名為增一阿笈摩」。

　　在結(jié)集的傳說中，說一切有部但立「三藏」，但說「四阿笈摩」。然屬于「雜藏」的部分內(nèi)容，說一切有部也是有的。如『十誦律』所傳「多識多知諸大經(jīng)」，共十八種，末后三種為：「波羅延[晉言過道經(jīng)]，阿陀婆耆耶修妒路[晉言眾德經(jīng)]，薩耆陀舍修多羅[晉言諦見經(jīng)](7)，都是屬于「雜藏」的。說一切有系所說而與「雜藏」相關(guān)的，還有『十誦律』(8)；『根有律藥事』(9)；梵本『譬喻集』 Divya$vada^na(10)；Gilgit發(fā)見的梵本『根有律皮革事』(藏譯本同)(11)；『雜阿含經(jīng)』(12)所說，雖多少不一，而其中似有一定的次第。

　　圖片

　　〔十誦律〕│〔根有律雜事〕│〔Divy.Ⅰ〕   │〔Divy.Ⅱ〕     │〔雜阿含經(jīng)〕  │〔Gilgit MS〕

　　─────┼───────┼───────┼────────┼───────┼──────

　　│　1嗢!5婗南頌   │1uda^na   │1uda^na     │1憂陀那       │1uda^na

　　l波羅延　│　            │2Pa^ra^yan!a│2Pa^ra^yan!a│2波羅延那     │2Pa^ra^yan!a

　　[P472]

　　2薩耆陀舍│　            │3Satyadr!s!t!a│3Satyadr!s/a│3見真諦       │3Satyadr!s/a

　　│　2諸上座頌   │                    │4Sthaviraga^tha^│4諸上座所說偈 │6Sthaviraga^tha^

　　│　            │                    │                      │5比丘尼所說偈 │7Sthaviri^ga^tha^

　　│　3世羅尼頌   │4S/ailaga^tha^│5S/ailaga^tha^│6尸路偈       │4S/ailaga^tha^

　　│　4牟尼之頌   │5Muniga^tha^│6Muniga^tha^│8牟尼偈       │5Muniga^tha^

　　│　5眾    義   │6Arthavargi^ya│7Arthavargi^ya│7義 品        │8Arthavargi^ya

　　修多羅   │　 經(jīng)         │                    │                      │ 修多羅       │ Ca su^tran!i

　　上來八部的次第，大致相合�！弘s阿含經(jīng)』，僅「義品」與「牟尼偈」相倒。梵本『根有律皮革事』，也只是移「上座頌」與「上座尼頌」在下面而已。這八部的次第，應(yīng)為「嗢!5婗南」、「波羅延」、「見真諦」、「上座頌」、「上座尼頌」、「世羅頌」、「牟尼頌」、「義品」。末后一部，多一「經(jīng)」字，這是通于上面諸經(jīng)的。如『十誦律』的「薩耆陀舍修妒路」；『根有律雜事』的「眾義經(jīng)」；『雜阿含經(jīng)』的「牟尼偈修多羅」；Gilgit梵本的「arthavargi^ya^n!i ca su^trani [P473] 」，都是總結(jié)前面各部的。

　　說一切有部系，但立「三藏」，然也不妨隨俗而稱為「雜藏」的，如『阿毗達磨順正理論』卷一(大正二八，三三０中)說：

　　「如世尊說：老耄出家，持吾三藏，甚為難得！若謂此言依雜藏說，理必不然，以彼即是經(jīng)差別故；曾無處說別持彼(雜藏)故；唯有處說持素怛纜及毗奈耶、摩呾理迦，而無別處言持雜藏」。

　　以阿毗達磨論師為主流的說一切有部，不立「雜藏」，認為只是「經(jīng)藏」(只有四阿笈摩)的差別。說一切有部正統(tǒng)，對于這些被稱為「雜藏」的部類，有他獨到的卓越的看法，這是我們所不容忽略的！

　　四、先上座部Pu^rvasthavira轉(zhuǎn)名雪山部Haimavata的『毗尼母經(jīng)』，也有結(jié)集的傳說，如卷四(大正二四?八一八上)說：

　　「諸經(jīng)中所說，與長阿含相應(yīng)者，總為長阿含。諸經(jīng)中所說，與中阿含相應(yīng)者，集為中阿含。一二三四乃至十一數(shù)增者，集為增壹阿含。與比丘相應(yīng)，與比丘尼相應(yīng)，與帝釋相應(yīng)，與諸天相應(yīng)，與梵王相應(yīng)，如是諸經(jīng)，總為雜阿含。若法句，若說義，若波羅延；如來所說，從修妒路乃至優(yōu)波提舍，如是諸經(jīng)與雜藏相應(yīng)者，總為雜藏。如是五種，名為修妒 [P474] 路藏」。

　　『毗尼母經(jīng)』所傳，近于『四分律』。在「雜藏」中，先舉「法句」、「義說」(應(yīng)該就是「義品」)、「波羅延」──三部；然后總舉佛說的「十二部經(jīng)」中，與「雜藏」相應(yīng)的部分。上面列舉的結(jié)集傳說，對于「經(jīng)藏」的分類，顯然有三系不同：1.銅鍱部總稱為「五部」(五尼柯耶pan~ca-nika^ya)──長、中、相應(yīng)、增支、雜；或總稱為「五阿含」「五阿笈摩 Panca a^gama

　　注【54-013】。雜部Khuddaka-nika^ya與其他四部，名稱與地位，都是平等的。2.大眾部、化地部、法藏部、雪山部，稱長、中、雜、增一為「阿含」，而稱「雜部」為「雜藏」。這雖然都是「經(jīng)藏」，而有「阿含」與「雜藏」的差別。3.說一切有部，「經(jīng)藏」只有四種「阿含」，沒有「雜藏」，因為這只是「經(jīng)之差別」，沒有獨立而成大部的必要。在這三類不同的組織中，大眾部、先上座部──雪山部、化地部、法藏部的見解，應(yīng)代表初期的意見。在律的結(jié)集中，經(jīng)是「波羅提木叉」pra^timoks!a，是「佛說」；而推行于僧伽中的僧伽規(guī)制，漸集為「摩得勒伽」ma^tr!ka^，而被稱為「雜誦」。在經(jīng)的結(jié)集中，顯然的也有同樣的傾向。經(jīng)，集成而名為「阿含」；而流傳于僧伽及民間的偈頌、傳說，也漸次集成，名為「雜藏」。說一切有部(不立「雜藏」)的立場，是重視修多羅的最初集成，「阿含」為佛法根本的立場。

　　注【54-001】前田惠學(xué)『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六八四)。 [P475]

　　注【54-002】『摩訶僧祇律』九部經(jīng)的譯語，見卷一(大正二二?二二七中)。

　　注【54-003】『摩訶僧祇律』卷一四(大正二二?三四０下)。又卷三四(大正二二?五０一下)。又卷三九(大正二二? 五三六中)。

　　注【54-004】『增壹阿含經(jīng)』卷一(大正二?五五０下)。

　　注【54-005】『銅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０)。

　　注【54-006】『十誦律』卷六０(大正二三?四四八中──四四九上)。

　　注【54-007】『十誦律』卷二四(大正二三?一七四中)。

　　注【54-008】『十誦律』卷二五(大正二三?一八一中)。

　　注【54-009】『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藥事』卷三(大正二四?一一中)。

　　注【54-010】Cowell and neil: the divya$vada^na,PP.20.34-35.

　　注【54-011】N.Dutt: Gilgit manuscripts Ⅲ, Part 4, P.188。

　　注【54-012】『雜阿含經(jīng)』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

　　注【54-013】『善見律毗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七上)�！捍蟀⒘_漢難提蜜多羅所說法住記』(大正四九?一四中 )。

　　第二節(jié) 四阿含與九分教

　　[P476]

　　有關(guān)經(jīng)典成立的研究，近代學(xué)者雖多少有偏重巴梨語Pa^li的傾向，而忽略其部派的實際意義，但成就不能說不大。隨研究而來的，有「九分教」與「四阿含」的先后；「九分教」與「十二分教」的先后；「四阿含」的同時成立或先后集成等問題。有關(guān)「四阿含」與「九分教」的先后，這里先略為敘說。

　　「九分教」與「十二分教」，舊譯為「九部經(jīng)」與「十二部經(jīng)」�！甘�二分教」的名目，玄奘譯為：「契經(jīng)」、「應(yīng)頌」、「記說」、「伽陀」、「自說」、「因緣」、「譬喻」、「本事」、「本生」、「方廣」、「希法」、「論議」(1)�！妇欧纸獭�，就是十二分中的九分，雖有多種的不同傳說，依據(jù)較古的傳說，應(yīng)以「契經(jīng)」、「應(yīng)頌」、「記說」、「伽陀」、「自說」、「本事」、「本生」、「方廣」、「希法」──九分為正�！妇欧纸獭沟脑�語為navan%ga-vacana navan%ga-〔buddha〕-vacana，「十二分教」為dva^das/a$n%ga-vacana。分An%ga 是支分的分，所以這是教法的分類，九部分或十二部分。

　　古代的結(jié)集傳說，出于律部(犍度與本母)。據(jù)持律者的傳說，阿難A^nanda集一切經(jīng)為四阿含或五部，并沒有說到依九分教(或十二分教)而集成四阿含。近代學(xué)者，開始注意這一問題，是由于發(fā)見了『島史』(南傳六０?二六)的傳說：

　　「五百長老，住七葉窟，分別師之九分教。師之九分教：修多、祇夜、和伽羅那、伽陀、 [P477] 優(yōu)陀那、伊帝目多伽、阇多伽、阿浮多、毗陀羅；以此不滅之正法，分類名為「品」、「五十集」、「相應(yīng)」、「集」，為阿含藏經(jīng)典之集成」。

　　『島史』!Di^pavam%sa為錫蘭最古的編年史詩，約作于西元四、五世紀間。依九分教而集成阿含藏A^^gamapit!aka，在中國也有類似的傳說，如『般泥洹經(jīng)』卷下(大正一?一九０下 ── 一九一上)說：

　　「眾比丘會共議：佛十二部經(jīng)，有四阿含。……即選眾中四十應(yīng)真，從阿難受得四阿含」。

　　『般泥洹經(jīng)』，是『長含』『游行經(jīng)』(『大般涅槃經(jīng)』)的別誦本，不知屬于什么部派；傳為「東晉失譯」(約西元四世紀譯)(2)�！撼鋈�藏記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下)，道安序也說：

　　「阿難既出十二部經(jīng)，又采撮其要，徑至道法，為四阿鋡暮；與阿毗曇及律，并為三藏焉」。

　　『島史』與『般泥洹經(jīng)』所說，佛法──九分教或十二部經(jīng)，是通于經(jīng)與律的；四阿含僅是其中的一分。以九分教或十二部經(jīng)，集為三藏的傳說，現(xiàn)存西元二世紀以來的論書，大抵如此。所以『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論證九分教為「通于經(jīng)律之全體」(3)，當(dāng)然是沒有問題的 [P478] 。然而，在古典的結(jié)集傳說中，沒有說到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阿含；所以說九分教為四阿含以前的圣典形態(tài)，還是不能不審慎考慮的問題。

　　九分教是法的分類，還是通于律呢？古代持律者所傳，如『銅鍱律』「經(jīng)分別」(南傳一?一三)說：

　　「舍利弗！拘摟孫佛、拘那含牟尼佛、迦葉佛、廣為聲聞弟子說法不厭，為弟子多說修多、祇夜、記說、伽陀、優(yōu)陀南、如是語、本生、未曾有、毗陀羅；為諸弟子制立學(xué)處，制說波羅提木叉。諸佛世尊、大聲聞等滅后，種種名、種種族、種種種、種種姓出家，后諸弟子梵行久住」。

　　佛法的是否久住，在乎是否廣為弟子說法──九分教；為弟子制立「學(xué)處」，制「說波羅提木叉」，文段非常分明(4)。九分教是說的，是法的理解(修證)；「學(xué)處」、「說波羅提木叉」，是制的，是僧伽的制度。九分教的古義，在持律者看來，顯然是所說的法，而是與律相對的。律宗所說的「化教」與「制教」，正可為這一段文字的說明。

　　九分教(或十二分教)的組成，最早見于『中部』(『中含』)，『增支部』(『增一含』)(5)。凡『中部』與『增支部』而說到九分教的，都是約「教法」說的。如「知法」是知九分教；「知義」是知九分教的意義(6)�！笇W(xué)法」(九分教)，是「以慧而究明其義。以慧而究明其義 [P479] 者，……適于真正目的。以能善解法故，永得饒益」(7)。多聞持法，不一定是多聽九分教法。如「一四句偈、知義、知法、法隨法行，是名多聞持法者」(8)。對于九分教法，「法來入耳(聽聞)，熟習(xí)其語，意善觀察，見善分析。不失念而死故，生于天上」(9)。怎樣才能多聞？「通達于法(九分教)。如所聽聞，如所通達而廣為他說，……廣為他讀，……廣為諷誦，……心隨尋伺，意隨觀察。何處有多聞，傳阿含，持法、持律、持母長老比丘，時彼比丘往詣其處：大德！是義云何」(10)。依上文證，九分教──法，是學(xué)習(xí)通達的。多聞持法的，重于法義的聞持。說到九分教的，都近于「十法行」(11)，而為聞思修的修學(xué)過程。所以九分教與十二分教，雖在佛教的流傳中，早已總攝三藏，更不要說通于法與律了。但論到九分教組成的早期意義，我覺得這是經(jīng)師所傳，一切經(jīng)法的九類。

　　九分教，無論是法的，或是通于法與律的，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阿含，僅有部分的意義。九分教(或十二分教)與四阿含，在基本精神上，有一重大的差別。「佛法」，從佛的證覺而宣流出來，本于佛說，那是無可疑的。然而，佛法就可以稱為「佛說」嗎？『增支部』標九分教為「沙門瞿曇之法」(12)；『島史』稱為「勝者之九分教」(13)。說得更確切的，如說：「十二部經(jīng)，如來所說」(14)�！钢^佛所說十二部經(jīng)」(15)�！溉甑瘸治宜�說修多羅……優(yōu)波提舍等法」(16)�！阜鹚�宣說」(17)。「如來所說，從修多羅乃至優(yōu)波提舍」(18)。九分教或十二分教，在古來的傳述中，都是 [P480] 標明為「佛說」的。然在阿含中，集成的佛法，是不限于佛說的。佛說的以外，諸大弟子所說，都集錄在內(nèi)。又如『蜱肆經(jīng)』、『瞿默目連經(jīng)』等，佛涅槃以后弟子所說的，也都集在里面。這還可說「佛涅槃未久」，而如『增壹阿含經(jīng)』，那羅陀Na^rada為文荼王Mun!d!a說法，是佛滅后四五十年的事了(19)。此外，如『相應(yīng)部』「有偈品」中諸天所說的，也集錄起來。時間上，從佛世到佛涅槃以后。說法者，從佛到諸大弟子、諸天。「阿含」所集錄的佛法，是以佛為本的；將流傳于僧伽內(nèi)部，社會民間的佛法，一起集為「阿含」，所以『成實論』卷一(大正三二? 二四三下)說：

　　「是法根本，皆從佛出。是諸聲聞及天神等，皆傳佛語。如比尼中說：佛法名佛所說，弟子所說，變化(人)所說，諸天所說。取要言之，一切世間所有善語，皆是佛說」。

　　『成實論』文，是依「律藏」及『增支部』而作此解說的。這是原始結(jié)集以來的「教法」真相，也正是集經(jīng)為「阿含」的指導(dǎo)方針。當(dāng)「九分教」組成時，雖不一定有稱為「阿含」的部類，而傳誦的經(jīng)法，確已不少。組為九分，而標揭為「如來所說」，是當(dāng)時經(jīng)師們推重經(jīng)法的表示。后來集成的經(jīng)(律部也受此影響)，「佛說」與「佛法」不分，顯然是受了「佛說九分教」(或「十二分教」)的影響。離佛的時代遠了，崇仰佛陀的信念，也逐漸加強；「佛法」也嬗變?yōu)椤阜鹫f」了。 [P481]

　　依「九分教」(十二分教)而集成「四阿含」，或先有「四阿含」而后有「九分教」，這在近代學(xué)者，有著濃厚的論究興趣(20)。在這里，概略的表示我的意見�！妇欧纸獭沟念悇e，是逐漸形成而后綜合組成的�！杆陌⒑�」，在原始結(jié)集時，就有部分的集成。當(dāng)然，原始集成的，并不是四部，也未必稱為阿含，但確是阿含部的根源。在這集成的原形中，又不斷的集錄、分化，最后形成四部，而確立「四阿含」的部類�！杆陌⒑�」不是一下子編成的；也不是先組成九分教，然后重組改編的。所以嚴格說來，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阿含」，是一項意義模糊的傳說。然在「四阿含」沒有完成以前，「九分教」的類別，已經(jīng)組成。在『中部』，尤其是『增支部』，所集錄的經(jīng)法中，充分表示了「九分教」的已經(jīng)成立。在這一意義上，可能成為先有「九分教」，后有「四阿含」的傳說。所以說，依「九分教」而集成四阿含，僅有相對的部分意義。原始結(jié)集所集成的，就是阿含的根源部分。那時還沒有組成「九分教」，而有其中的一部分(幾支)。從這一意義來說，「九分教」與「四阿含」，應(yīng)該說是同時發(fā)展，而(「九分教」)先、(「四阿含」)后完成。在下面論究「九分教」，及「四阿含」的成立時，將本著這一原則，從事實而予以闡明。

　　注【55-001】『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五九下)。

　　注【55-002】晉白法祖所譯『佛般泥洹經(jīng)』，為此經(jīng)的同本異譯。 [P482]

　　注【55-003】前田惠學(xué)『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一九一──一九四)。

　　注【55-004】『銅鍱律』文，『摩訶僧祇律』卷一(大正二二?二二七中)；『彌沙塞部和酰五分律』卷一(大正二二? 一下)；『四分律』卷一(大正二二?五六九中──下)：都有同樣的記載。

　　注【55-005】『雜阿含經(jīng)』卷四一(大正二?三００下)，『長阿含經(jīng)』卷一二(大正一?七四中)，都有「十二部經(jīng)」說。然與之相當(dāng)?shù)摹合鄳?yīng)部』「迦葉相應(yīng)」(南傳一三?二九九──三０二)；『長部』『清凈經(jīng)』(南傳 八?一六三──一六五)，都沒有分教的明文。

　　注【55-006】『增支部』「七集」(南傳二０?三六七──三六八)�！褐邪⒑�經(jīng)』卷一(大正一?四二一上)。

　　注【55-007】『中部』『蛇喻經(jīng)』(南傳九?二四六)。參考『中阿含經(jīng)』卷五四(大正一?七六四中)。

　　注【55-008】『增支部』「四集」(南傳一八?三一二)。

　　注【55-009】『增支部』「四集」(南傳一八?三二四)。

　　注【55-010】『增支部』「六集」(南傳二０?一一一──一一二)。

　　注【55-011】「有十法行：一、書寫；二、供養(yǎng)；三、施他；四、若他誦讀專心諦聽；五、自披讀；六、受持；七、正為他開演文義；八、諷誦；九、思惟；十、修習(xí)」：見『辯中邊論』卷下(大正三一?四七四中)。

　　注【55-012】『增支部』「五集」(南傳一九?三二九)。

　　注【55-013】『島史』(南傳六０?二六)。

　　注【55-014】『增壹阿含經(jīng)』卷二一(大正二?六五七上)。 [P483]

　　注【55-015】『般泥洹經(jīng)』卷下(大正一?一八八上)。

　　注【55-016】『雜阿含經(jīng)』卷四一(大正二?三００下)。

　　注【55-017】『大集法門經(jīng)』卷上(大正一?二二七中)。

　　注【55-018】『毗尼母經(jīng)』卷三(大正二四?八一八上)。

　　注【55-019】宇井伯壽『印度哲學(xué)研究』卷三「原始佛教資料論」(三一二──三一五)。

　　注【55-020】前田惠學(xué)『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列舉諸說(四八六──四八八)。

　　第三節(jié) 四部阿含的次第與宗趣

　　第一項 阿含與傳承

　　「經(jīng)藏」的內(nèi)容，有五部與四部的差別。名稱上，有稱為阿含A^^gama，稱為尼迦耶 Nika^ya的差別。尼迦耶──部，是部類，銅鍱部Ta^mras/a^t!i^ya所傳的巴梨語圣典，是稱為尼迦耶的(也有稱為阿含的)，這應(yīng)該是佛教界初期的稱謂。然在經(jīng)法的流傳中，各部派大都稱之為阿含，因為阿含有著更深一層的意義。阿含，古來或音譯為阿鋡暮、阿笈摩。義譯不一，一般以玄奘等傳譯為正。如『瑜伽師地論』卷八五(大正三０?七七二下──七七三上)說： [P484] 「如是四種，師弟展轉(zhuǎn)傳來于今；由此道理，是故說名阿笈摩」。

　　據(jù)此，阿含是「展轉(zhuǎn)傳來」的意思，也可以簡譯為「傳」。然所說的「展轉(zhuǎn)傳來」，不只是文句的師弟傳授，而更有實質(zhì)的意義。后代學(xué)者的解說，似乎忘失了阿含的實質(zhì)意義，而解說為：集種種經(jīng)為四大部，而稱此大部為阿含。其實，在大部集成以前，阿含一詞，早已在佛教界流行，如『中部』『牧牛者大經(jīng)』(南傳九?三八五)說：

　　「彼比丘多聞，傳阿含、持法、持律、持母」。

　　同樣的文句，在『增支部』中，也有好幾處(1)。在持法者dhammadhara、持律者 vinayadhara、持母者ma^tika^dhara外，又別說傳阿含A^gata^gama。A^^gama是由彼而此──「來」的意義。如四果中的「一來」sakr!da^ga^min 、「不來」ana^ga^min，都是譯a^ga^mi為來的。阿含是「來」，是「展轉(zhuǎn)傳來」，有傳授傳承的意思。如『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所說：「從本已來，成事相承」；就是『入楞伽經(jīng)』的「阿含」(梵本作A^^gama)(2)。在經(jīng)法的展轉(zhuǎn)傳來中，師資授受，不僅是文句的暗誦。在經(jīng)典的結(jié)集過程中，有的是短篇，異常復(fù)雜�；蛟敾蚵裕�或具足，或少分，甚或近乎矛盾。在師資的展轉(zhuǎn)傳來中，也傳承了經(jīng)法的文義與意趣。傳授這種傳承的，名為「傳阿含」者�！競靼⒑�」者，早在大部集成以前，因經(jīng)法的傳通而得名。等到大部集成，還是由人傳承傳授下去，也就因此而被稱為「阿含」了。 [P485]

　　我國古譯阿含為「趣」與「歸」。如晉代道安，解為「秦言趣無」(3)。僧肇「長阿含經(jīng)序」說：「秦言法歸。……譬彼巨海，百川所歸，故以法歸為名」(4)�！荷埔娐膳�婆沙」卷一(大正二四?六七七上)說：

　　「容受聚集義名阿含。如修多羅說：佛告諸比丘：我于三界中，不見一阿含，如畜生阿含，純是眾生聚集處也」。

　　『善見律毗婆沙』，舉「畜生阿含」為例。畜生阿含，就是畜生趣tiryagyonigata tiraccha^nagatiyo。趣是趣向、去處，實與道安等傳說相近；是以gata(去的意思)轉(zhuǎn)釋阿含的。

　　在「阿含經(jīng)」集成的研究中，有關(guān)傳承事項，本是可以不必說的。但在佛教中，尤其是對于「阿含經(jīng)」的集成，而形成部派的過程中，傳承是有重要意義的。古人對于佛法的勝解，不是近代學(xué)者那樣，專從文字與意義上去研究，而是佛法宗要，經(jīng)文意義，修持方法，與異文異義的解說會通，主要從傳授傳承中去獲得的。這是尊重古代圣賢的意見，認為唯有這樣，才能理解經(jīng)法的真意。雖然時間久了，傳承間會有多少不同，而逐漸形成派別。但口口相傳的佛法，到底這樣的流傳了下來。

　　覺音Buddhaghos!a在Suman%galavila^sini^(『長部』注)序中說：第一結(jié)集以后，『 [P486] 長部』由阿難A^nanda，『中部』由舍利弗S/a^riputra，『相應(yīng)部』由大迦葉Maha^kasyapa ，『增支部』由阿那律Anuruddha系統(tǒng)的學(xué)者，分別傳承宏通(5)。漢譯的『增一阿含經(jīng)』序，也說：「阿難以此增一，付授優(yōu)多羅，不囑累余比丘」(6)。南北的不同傳說，未必與事實相符合，但說明了四部阿含，是由比丘們傳承下去，而傳承間存有不同學(xué)系的那個事實。由于傳承不同，容易引起分化。就在同一部派中，也會因所重不同而引起歧見。如Suman%galavila^sini^ 序說：長部師Di^ghabha^n!aka與中部師Majjhimabha^n!aka，對于『所行藏』、『譬喻』、『佛種姓』、『小誦』──四部，意見不同。長部師將這四部，從「經(jīng)藏」(「小部」)中除去(7)�！杆陌⒑�」(四部)是公認的圣典；長部師與中部師，就是特重『長部』與『中部』的經(jīng)師。

　　在古代的結(jié)集傳說中，四部阿含的次第，也有所不同。這不是偶然的，而是表示著一種意義�，F(xiàn)存部派所傳的異說，共有四種，可分為二類。第一類早期的傳說，是：

　　圖片

　　┌─(一)長?(二)中。(三)雜(相應(yīng))

　　大眾部等說─┴─(四)增一(增支)

　　說一切有部說─┬(一)相應(yīng)?(二)中。(三)長

　　└(四)增一

　　[P487]

　　初是大眾部Maha^sa^m!ghika、雪山部Haimavata、銅鍱部、化地部Mahi^s/a^saka 、法藏部Dharmaguptaka的共同傳說(8)；次是『瑜伽師地論』，代表說一切有部 Sarva^stiva^din的古義(9)。這二說看來不同，而主要的不同，是「長」?「中」?「雜」；與「雜」?「中」?「長」──次第恰好相反的不同。而「增一」的列在最后，是彼此一致的。這二類傳說，我以為都是對的。大眾部等傳說，是四部完成的排列次第──后來居先，是部派未分以前的一般意見。而說一切有部所傳，是次第形成的開展過程，代表更古老的傳說。

　　第二類后起的傳說，是： 根本說一切有部說─(一)雜?(二)長?(三)中?(四)增一大眾部末派說───(一)增一?(二)中?(三)長?(四)雜

　　『根有律雜事』所說(10)，與說一切有部舊義，「長」與「中」的次第變化了。大眾部末派說，見『增壹阿含經(jīng)』序(11)，與大眾部的古義不合。這是特重「增一」的一派，是將根本說一切有部的傳說，全部顛倒過來。在這二類不同的傳說中，初期的二種傳說，將受到本書的重視。

　　注【56-001】『增支部』「三集」(南傳一七?一九０)。又「四集」(南傳一八?二五九)。又「五集」(南傳一九?二五０──二五二)。又「六集」(南傳二０?一一一──一一二)。

　　注【56-002】『楞伽阿跋多羅寶經(jīng)』卷一(大正一六?四八三下)。『入楞伽經(jīng)』卷二(大正一六?五二二下)。 [P488]

　　注【56-003】『出三藏記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下)。

　　注【56-004】『出三藏記集』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中)。

　　注【56-005】『望月大辭典』卷一(二０下)。

　　注【56-006】『增壹阿含經(jīng)』卷一(大正二?五五一上)。

　　注【56-007】前田惠學(xué)『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六九二)。

　　注【56-008】『摩訶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一下)�！号�尼母經(jīng)』卷四(大正二四?八一八上)�！恒~鍱律』「小品」(南傳四?四三０)�！簭浬橙�部和酰五分律』卷三０(大正二二?一九一上)�！核姆致伞痪砦逅�(大正二二?九六八中)。

　　注【56-009】『瑜伽師地論』卷八五(大正三０?七七二下)。

　　注【56-010】『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九(大正二四?四０七中)。

　　注【56-011】『增壹阿含經(jīng)』卷一(大正二?五五一上)。

　　第二項 四部阿含的宗趣

　　「四阿含」，無論是先后成立，或者是同時形成的，總之是有了四部阿含的存在。錫蘭佛教，是傳說「五部」或「五阿含」的，但以第一結(jié)集的「阿含藏」，分為四部：「品、五十集、相 [P489] 應(yīng)、集」──四阿含，也是『島史』(西元四五紀間作)所說(1)。四部的地位，顯然不是『小部』所可及的。然而，為什么集成四部？這四部有什么不同的特殊意義？起初，也許沒有考慮到，但在四部形成的階段，古人是應(yīng)有這一構(gòu)想的。近代的學(xué)者，當(dāng)然可以從現(xiàn)存的部類中，探索其不同的目的。但在古代，那就是從傳承而來的古說了。說一切有部的『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一(大正二三?五０三下──五０四上)，曾這樣說：

　　「為諸天世人隨時說法，集為增一，是勸化人所習(xí)。為利根眾生說諸深義，名中阿含，是學(xué)問者所習(xí)。說種種禪法，名雜阿含，是坐禪人所習(xí)。破諸外道，是長阿含」。

　　大體說來，這一分類，是有實際意義的。在說一切有部中，「增壹阿含」是(持經(jīng))「譬喻師」，「中阿含」是「阿毗達磨者」，「雜阿含」是「禪師」所特重，近于事實。說一切有部論義特色，多半依(說一切有部的)「中阿含」而成立；「中阿含」重于分別法義，所以說是「學(xué)問者所習(xí)」。從『瑜伽師地論』，以「雜阿含」為佛法本源來說，「雜阿含」是「坐禪人所習(xí)」，也非常適合。這一傳說，應(yīng)有古老的傳說為依據(jù)的。覺音Buddhaghos!a有四部的注釋，從注釋的書名中，表現(xiàn)了「四阿含」(四部)的特色。 長部注：Suman%galavila^sini^ (吉祥悅意)中部注：Papan~ca-su^dani^ (破斥猶豫) [P490] 相應(yīng)部注：Sa^ratthapaka^sini^(顯揚真義)增支部注：Manorathapu^ran!i^(滿足希求)

　　龍樹Na^ga^rjuna 有「四悉檀」的教說，如『大智度論』卷一(大正二五?五九中)說：

　　「有四種悉檀：一者，世界悉檀；二者，各各為人悉檀；三者，對治悉檀；四者，第一義悉檀。四悉檀中，總攝一切十二部經(jīng)，八萬四千法藏，皆是實，無相違背」。

　　「悉檀」，梵語siddha^nta，譯為成就、宗、理。四種悉檀，是四種宗旨，四種道理。四悉檀可以「總攝一切十二部經(jīng)，八萬四千法藏」。龍樹四悉檀的判攝一切佛法，到底根據(jù)什么？說破了，這只是依于「四阿含」的四大宗旨。以四悉檀與覺音的四論相對比，就可以明白過來�！讣�祥悅意」，是「長阿含」，「世界悉檀」。如『阇尼沙經(jīng)』、『大典尊經(jīng)』、『大會經(jīng)』、『帝釋所問經(jīng)』、『阿咤囊胝經(jīng)』等，是通俗的適應(yīng)天神信仰(印度教)的佛法。思想上，「長含」破斥了外道，而在民眾信仰上融攝他。諸天大集，降伏惡魔；特別是『阿咤囊胝經(jīng)』的「護經(jīng)」，有「守護」的德用�！钙瞥猹q豫」，是「中阿含」，「對治悉檀」�！钢邪⒑�」的分別抉擇以斷疑情，凈除「二十一種結(jié)」等，正是對治的意義。「顯揚真義」，是「雜阿含」，「第一義悉檀」�！涸鲆及⒑�』的「滿足希求」，是「各各為人悉檀」。適應(yīng)不同的根性，使人生善得福，這是一般教化，滿足一般的希求。龍樹的四悉檀，與覺音四論的宗趣，完全相合，這一定有古 [P491] 老的傳承為依據(jù)的。徹底的說起來，佛法的宗旨，佛法化世的方法，都不外乎這四種。每一阿含，都可以有此四宗；但就每一部的特色來分別，那就可說「長阿含」是「世界悉檀」，「增一阿含」是「為人悉檀」；「中阿含」是「對治悉檀」；「雜阿含」是「第一義悉檀」了。這一佛法的四大方針，在佛法的實際應(yīng)用中，也是一樣。所以教人修習(xí)禪觀，就有「四隨」，如『摩訶止觀』卷一上(大正四六?四下)說：

　　「佛以四隨說法：隨(好)樂，隨(適)宜，隨(對)治，隨(勝)義」。

　　天臺學(xué)者，早就以「四隨」解說「四悉檀」。集一切佛法為四阿含，在古代的傳承中，顯然有一明確的了解�！核_婆多毗尼毗婆沙』，也是同一傳說。由于說一切有部論師，過分重視「中阿含」，這才以究明「深義」為「中阿含」，而有小小的差異。千百年傳來的四含宗義，在現(xiàn)在看來，仍不失為理解佛法開展的指針(2)。

　　注【57-001】『島史』(南傳六０?二六)。

　　注【57-002】本節(jié)的內(nèi)容，曾表示于拙講的『阿含講要』第一章，載『海潮音』二五卷。 [P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