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的名義

  《禪的名義》

  2001/2/3-4講于加州大覺蓮社

  大覺蓮社主人葉敏居士,各位法師、各位居士、各位法友,今天有因緣我到這里,我們共同地學習佛法。我原來和葉居士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是說這個講題是「禪與凈土」。但是我現(xiàn)在想,這個題目太大了,我想可能我就講一半好了,就光是講禪,凈土不講了。

  禪這件事,我們漢文佛教徒聽到這句話,很容易想到中國禪宗的禪,很容易這樣想。在我個人的看法,古代的禪,達摩禪師來到中國,他傳的禪是非常殊勝的;但是后來的禪,另當別論,F(xiàn)在我們要學習禪,也不限于禪宗的禪。我認為天臺宗、三論宗、法相宗、華嚴宗都是禪!禪是遍于一切佛法的,不是單獨地有一個禪,我個人的思想是這樣子,F(xiàn)在看我寫的講稿。

  禪是梵語,漢譯叫做靜慮。

  「禪是梵語」,這不是中國話,「漢譯叫做靜慮」!胳o慮」這句話,「靜」主要指我們的內(nèi)心,內(nèi)心能夠寂靜住。我們的心從無始以來到現(xiàn)在一直是動亂的,現(xiàn)在學習佛法以后,要改變這種情況,要寂靜,不要亂,這是一!笐]」是智慧,凡夫一直是沒有智慧的;但是學習佛法以后,要有智慧。但是靜慮這個慮,這里似乎又不是指佛法的智慧,是世間的智慧,但是超過了欲的境界。這就簡單地說到這里。

  又能消除所有散動,及能引得內(nèi)心安住,故名靜慮。

  下邊我引《攝大乘論》上的話:「又能消除所有散動,及能引得內(nèi)心安住,故名靜慮」,這是《攝大乘論》上的解釋。能夠消除所有散動,就是經(jīng)過長時期的靜坐,要有一個方法的。用這個方法消除內(nèi)心的散亂,使令心不要動、不要亂,就是明靜而住的意思!讣澳芤脙(nèi)心安住」,前面是動亂消除了,然后內(nèi)心就能夠明靜而住,這就叫做靜慮。這樣講靜慮,這不是佛法的靜慮,是世間人的靜慮,就是指色界天的那個靜慮。我們現(xiàn)在居住的地方是欲界,要超過欲界、達到了色界的境界的時候,他內(nèi)心的寂靜住叫做靜慮。所以這不是佛法中的禪,是世間上的禪。但是我們現(xiàn)在學習佛法,為什么講世間的禪呢?因為世間的禪,在我們初開始學習佛法的人也需要,也需要這個禪,所以要講這個禪。這個地方我就講到這里,看下邊的文。

  消除令心散動的不善法——五欲、五蓋等,引得內(nèi)心安住一境,不馳求于外,令內(nèi)心得到安隱寂靜的喜樂。這只是止義,未及于觀。

  「消除令心散動的不善法——五欲、五蓋等,引得內(nèi)心安住一境,不馳求于外,令內(nèi)心得到安隱寂靜的喜樂」,這也就是解釋前面這一段文。就是要用一個方法,消除我們內(nèi)心的散亂,心里面不動亂。

  動亂有幾種情形:一個是我們接觸到可愛的境界、可憎惡的境界、各式各樣引起煩惱的境界的時候,我們心里面就亂了,這是一種。一個是我們在禪堂里面靜坐,我們沒有接觸這些雜亂的境界,但是內(nèi)心里面就胡思亂想,那還是亂。這兩種情形,學習禪的人都需要把它消除,消除內(nèi)心的散亂。這些動亂的境界不是好事情,所以叫做「不善法」。

  究竟這個不善法是指什么說的呢?就是五欲和五蓋!肝逵,就是我們的眼耳鼻舌身(這是五根),接觸外邊的色聲香味觸的時候,我們心就亂了,這叫做五欲!肝迳w」,就是不與外面的境界接觸,我們內(nèi)心里面有貪欲、瞋恚、昏沉睡眠、還有掉舉惡作、還有個疑,這五種蓋;這五種蓋,這五種煩惱一現(xiàn)起的時候,就使令我們不能與禪定相應了,就是有這樣的障礙,所以叫做蓋。

  「引得內(nèi)心安住一境」,如果我們肯放下一點,我們不要心里面有這么多的欲、有這么多的蓋。我剛才說了,這不是佛教的禪,已經(jīng)有這個程度。不管你是佛教徒、你是非佛教徒,都有可能學習禪;學習禪,都要解除這個欲和蓋的問題。這兩個障礙能夠消除的話,內(nèi)心就會寂靜住了,引得內(nèi)心的安住一境!覆获Y求于外」,不向外面,心不跑到外面去找機會。我們在欲界的人,我們不是色界天上的人,我們欲界沒有靜坐的人,當然就是時時地要注意外邊有好的境界,我不能失掉好機會,一直地去尋求這件事,欲界的人都是這樣子。現(xiàn)在,肯放下了欲和蓋,而能夠拿出時間和精神來學習靜坐,你若能放下欲和蓋的話,內(nèi)心就會安住,就不動了,「不馳求于外」,不到外邊去胡思亂想!噶顑(nèi)心得到安隱寂靜的喜樂」,這個安隱寂靜的喜樂,是靜坐有多少成就的人內(nèi)心的反應,心情感覺到寂靜、感覺到安隱、感覺到喜樂。這種喜樂,不是馳求于外、一直地去享受欲的人所能知道的。所以對于靜坐有多少成就的人,外表上,其它的人看見這個人很苦,其實他自己內(nèi)心很快樂,這是兩個世界。

  這樣的禪定,「這只是止義」,在佛法里面講禪,只是止的這一部分的道理、一部分的境界,這個「義」當個境界講!肝醇坝谟^」,沒能達到佛法中所說的觀,還沒談到,沒有談到這件事。

  觀即是慧。云何名慧?

  觀是什么呢?「觀即是慧」,觀是智慧。這里說智慧,「云何名慧?」怎么叫做慧呢?這是指佛法說了。

  《攝大乘論》說:

  又能除遣一切見趣諸邪惡慧及能真實品別知法,故名為慧。

  在《攝大乘論》上又說:「又能除遣一切見趣諸邪惡慧,及能真實品別知法,故名為慧!惯@是佛法的道理了。如果你讀《大智度論》、你讀《中觀論》、或者讀《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你讀《華嚴經(jīng)》、《法華經(jīng)》、讀《維摩詰所說經(jīng)》、你讀《瑜伽師地論》、《解深密經(jīng)》、《楞伽經(jīng)》,它對定和慧是有詳細的、很深刻的開示,不是模棱兩可的,好像是說了、又好像是沒解釋,不是那個情形。若是我們不學習經(jīng)論的話,你跟一個沒有學習經(jīng)論的一位老師學習禪,我認為是有這個問題,好像是這就是定,即定就是慧;定就是慧,慧就是定,就可能會說這樣的「妙法」。其實在我們讀《解深密經(jīng)》、《楞伽經(jīng)》、讀《般若經(jīng)》,不是這樣意思的。

  看下面的文,「又能除遣一切見趣諸邪惡慧」,又「能真實品別知法」,這叫做慧。下面加以解釋。

  見趣,即指五見、二十見、六十二見、百八見等而言,即是見趣異名。彼非是正見,有大過患。佛法中的正見之慧堪能對治此邪惡慧,故云能除遣。

  「見趣,即指五見、二十見、六十二見、百八見等而言」,見趣的含義是什么呢?就是指這些說的。

  這個五見,第一個是「身見」,也叫做薩迦耶見。這個見,怎么叫做我見呢?我們這個生命體簡單地說,就是一個是地水火風組織成的根——眼耳鼻舌身,這是五根,這五根都是地水火風組成的,這是色法。但是,另外我們有受想行識,這是內(nèi)心的思想,這叫做心法。一個色、一個心,簡單說就是這兩種。這兩種組成的,都是剎那剎那變化的,都是有老病死的,有種種苦惱的境界,這里邊沒有我。這句話,我們常常學習經(jīng)論的人,倒不需要解釋;但是若沒有學習經(jīng)論的,還需要解釋。什么叫做「我」呢?就是沒有老病死、也沒有剎那滅,它是常恒住、永久存在的一種體性。

  我現(xiàn)在舉一個例子你聽聽。我們不靜坐的人,就是在欲上貪求生活的境界,那當然是感覺不到這里。若是我們多少放下了欲、放下了蓋,你能夠在寂靜處多靜坐,會出現(xiàn)一件事情。出現(xiàn)什么事情呢?就是靜坐的時候,不感覺有身體的存在了。我們現(xiàn)在自己反省,有這么一大塊坐在這里;但是若是靜坐有一點相應的時候,不感覺有身體的存在,也不感覺有這個房子、有山河大地這些事情,都不見了。但是你若問他:知道身體不在的那個是誰?不感覺到有這么一個房子、不感覺到有山河大地,這個感覺是誰?那當然就是我們的心嘛!這樣說,這一切物質(zhì)的世界都不見了,但是心是在的,心是存在的。一切法都是空了,就剩我們這一念靈明的心在那里。你有這個感覺的時候,這個感覺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認為他得無生法忍了,這是一個感覺。第二個,誰是我?這個就是我!你若靜坐有這個境界的時候,你就會有這個感覺。當然我們不靜坐的人沒有這件事,你感覺不到這里。

  我再多說幾句,我讀圓瑛老法師的《楞嚴經(jīng)講義》,他那兒其中有一段文,他就是有這個境界,他就感覺到這個境界。他說:「因為常常出去講經(jīng),靜坐的功夫就不能照常地那么用功了,不常靜坐,這個境界就沒有了!」那就是退了。而這個境界,在天臺智者大師的《釋禪波羅蜜》也有提到,在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略論》也提到這件事,而在《瑜伽師地論》當然也提到。那么這是什么呢?這在佛法里面叫未到地定,還沒能超出欲界,還沒到色界天,就是欲界定的境界。欲界定有什么境界呢?欲界定有一種境界,譬如說你夜間都不要開燈,你在這兒靜坐的時候,你就看見外面的事情,看見有人到廁所去了,在虛云老和尚的年譜上也提到這件事。白天靜坐的時候,有大太陽,但是你靜坐的時候能看見天空上星辰。這是什么境界?

  有一個很有名氣的人,教人修禪的;在各地方,「我是跟某某人學禪的!」哎呀!我說「不得了!」他說這是天眼通,他就說這個人得天眼通了!實在這是什么?實在這是欲界定的境界,連未到地定的境界還沒到,更沒有得色界四禪,那里來的天眼通呢?不是那么回事。所以這個事情,我們?nèi)魪慕?jīng)論上多學習,你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不然還不知道這件事的。

  現(xiàn)在說(我們不要說太遠了),說這個我見,當然我們心里面想:「這個身體就是我」,我們一般人就是這樣想。誰若打他一拳,「你為什么要打我?」就是身體是我。這樣講呢,色也是我、心也是我。但是若這個靜坐的人,他若是不讀我剛才說的這些經(jīng)論的話,他認為這個色法不是我,而那一念心、靈明的心性這是我,那就和一般人所謂我不一樣了。

  現(xiàn)在這上面說,身見是不對的,這個思想是錯誤的。這地方說身見,用我們?nèi)菀酌靼椎脑捳f就是我見,執(zhí)著這個身體里面有個我。若是我們不多讀書的話,也不學習哲學的話,我們只是說這是我就算了,這個事情就完了,不再分析什么是我。但是,你若是學習佛法,你若常常靜坐的話,不靜坐也碰不到這個問題,靜坐的時候就會接觸這個問題。唯識上說第七識執(zhí)著第八識的見分是我,這件事不是平常的境界,平常的人感覺不到這里。就是修行人,靜坐的修行人(還不是學習佛法的人),他就會感覺這個靈明的心這是我。而現(xiàn)在佛法講,這是我見!我見不是佛法,這是錯誤,是凡夫的境界。若是我們能學習佛法,要滅除這個我見,消除去這種我見,這不是我。這個身見暫時就說到這里。

  第二個是「邊見」,邊見就是常見和斷見這兩種。譬如說常見,這個靈明的自性是我,它是常住不壞的,這叫常見。有的感覺到這個身體死了就結(jié)束了,什么也沒有了,那叫做斷見。但是我們?nèi)魧W習《中觀論》,它的說法又更深刻了,它說什么叫做常見?什么叫做斷見?譬如說這個燈的光明,前一剎那的光和后一剎那的光是無差別的,是名為常見;如果說前一剎那的光不是后一剎那的光,是名為斷見。說我昨天看見你是這樣子,我今天看見你還是這樣子,這叫做常見;說是不同了,那就是斷見。所以從這樣的道理來說,我們自己說,「你相信基督教?你相信佛教?」「我相信佛教!」這句話很高貴啊!但是,我們?nèi)绻簧钊氲匦迣W止觀,我們就在常見、斷見里面生活!我們知道嗎?我們自己知道嗎?我們是不知道的。圣人也沒有我見、也沒有常見、也沒有斷見的,圣人是這樣子。當然這個問題應該再多說幾句,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時間,我們就講到這里。

  一個身見、一個邊見,還有見取見、戒禁取見,還有一個邪見。

  「見取」,見取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是佛教徒,但是他深入地去研究高深的理論的時候,他會發(fā)覺:「哦!這個身體有我」,它是常的,或者是斷的,或者有更多的想法,認為這個是非常的高深,其它的人都不能知道這個境界,唯有我能知道,這個是非常的大智慧境界。他愛著這個思想,就叫做見取。

  其次就是「戒取」。戒取就是一切的非佛教、其它宗教他們所執(zhí)著的各式各樣的規(guī)章、制度,他們所守的戒律,那都叫做戒取。他就是執(zhí)著這個是非常的高尚、非常的清凈,一切其它的人所不能及的這個境界,這個叫戒取。

  最后這個叫做「邪見」。邪見就是不相信有因有果的,這是邪見。

  這些見,我這說是五種見,都是愚癡的境界,不是佛法的智慧。我就說到這里,其它的二十見、六十二見、百八見等,我們現(xiàn)在不解釋了。

  「邪惡慧」,這個邪惡慧,《攝大乘論》上說是:「一切見趣諸邪惡慧」,我看這個文的意思,一切見趣就叫做邪惡慧;不是離開了見趣,另外有個邪惡慧。因為他們這些見解、他們這些見地,一般人還是沒有的,所以他們也是有多少智慧的。但是佛法的立場來看,這都是邪惡慧,都不是正見,這是有過失的,不符合諸法緣起的道理,使令我們不能夠解脫一切苦惱,所以叫做邪惡慧。

  「即是見趣異名」,邪惡慧即是見趣異名,邪惡慧即是見趣的不同的名稱。

  「彼非是正見,有大過患」,它們不是佛法中的智慧,這里面有很大的過患,就是使令我們不能解脫一切苦惱,不能成為圣人,在生死流轉(zhuǎn)的這些動力,所以是有大過患,故名叫邪惡慧。

  「佛法中的正見之慧堪能對治此邪惡慧,故云能除遣」,佛法中正見的智慧,明白點說是什么?就是般若波羅蜜!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另外有個智慧;這個智慧能破除去這些邪惡慧,那才是智慧。但是這個智慧,我們?nèi)裟軌蛏钊氲貙W習《般若經(jīng)》,《金剛般若》、或者是《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大般若經(jīng)》,乃至《華嚴經(jīng)》、《法華經(jīng)》、《楞伽經(jīng)》、《解深密經(jīng)》這一切的經(jīng)論,《瑜伽師地論》這些,這里面都有這種智慧。要學習這些經(jīng)論,你才能得到智慧,用這個智慧能破除這些邪惡見。就剛才說那個常見和斷見,我們怎么樣才能避免常見和斷見呢?這是要學習佛法才能夠做得到,不學習佛法,你不能破除常見和斷見的,你不是常見、就是斷見,不是斷見、就是常見,這些邪知邪見你不能超越的。

  佛法中的正見的智慧堪能對治此邪惡慧,故云能除遣。我剛才就是說這一段,譬如說我們能夠把五欲、五蓋除遣了,我看也不是容易的事,F(xiàn)在我們在佛法里面能得到智慧,破除去這一切的見趣更不容易,更不是容易。

  我現(xiàn)在又要說一句話:「我們不要學習佛法,我就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這非常好,我贊成!就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到了阿彌陀佛國的時候,聽阿彌陀佛給我們講《般若經(jīng)》,我們開大智慧,那么這些問題都解決了,我同意。但是,今天是辦不到!今天念阿彌陀佛,你能破除去常見、斷見嗎?我看你辦不到,你完全辦不到!這個欲和蓋,你能破除去?我看也不容易。因為你光是念阿彌陀佛,你很難得到這些智慧、能破除這些問題,不容易。但是,有善根的人有點慚愧心,用自己對佛法的小小的信心、小小的慚愧心,把這個欲和蓋減輕一點,不障礙念佛就好了。然后我們就好好念,就這樣念佛求生凈土,能成功就非常殊勝了;但是有可能沒成功。這一段我就講到這里。我們看下邊。

  真實知法,即是如法真實性而知,即是如理智知;品別知法,即是別別品類而知,即是如量智知。前是根本無分別智所知,后是后得有分別智的智慧。

  「真實知法,即是如法真實性而知」,法的真實性,假設說它是二,一加一是二,我們知道它是二,這就是如法的真實性而知。如法的真實性是什么呢?在經(jīng)論上說,那就是第一義諦。第一義諦是圣人的智慧境界,圣人的智慧才明白什么叫做第一義諦、什么叫做如法的真實性,才知道;蛘呶覀儸F(xiàn)在簡單地說,就說一切法都是空的,一切法都是畢竟空的,這是一切法的真實性。我們能夠如諸法的真實性去知道,那就叫做如理智知;「如法真實性而知,即是如理智知」。這個如理智,也叫根本智,就是佛菩薩經(jīng)過長時期的用功修行,所成就的無分別的智慧;這個無分別的智慧,它能如于法性理而去知道、而能夠了知的。

  「品別知法,即是別別品類而知」,這個品別知法,前面《攝大乘論》那句話:「真實品別知法」,這一句話變成兩句話:「真實知法」、「品別知法」!钙穭e知法」,這里解釋就是「別別品類而知」,就是一樣一樣地、有不同類別的情形,你也應該知道。譬如這是善法、這是惡法,這是欲界、這是色界、這是無色界,這是人、這是天、這是三惡道,這是阿羅漢、這是辟支佛、這是菩薩、這是佛,各式各樣的品類都是不一樣的,你能夠如實地了知,這就叫做「品別知法」。

  「品別知法」這件事不容易。說是如法性你能夠知道,是不容易;品別知法是更不容易。就是阿羅漢,這件事還辦不到,還不能夠完全明白,所以這是差別的智慧。前面「如理智知」是平等的智慧,這個「品別知法」是一切緣起的差別的境界,你能夠明白,這是兩種智慧。「即是如量智知」,如量智,這個量就是有差別、有深淺不同的境界,你能夠了知,叫如量智知。「前是根本無分別智所知,后是后得有分別智的智慧」。

  今所云禪,應兼有此二者,不應只有止之定,亦應有觀的智慧,何以故?

  「今所云禪,應兼有此二者」,現(xiàn)在這里說禪,應兼有這兩種不同,這兩種不同都應該有。「今所云禪,應兼有此二者」,「兼有此二者」是那兩者?一個是定、一個是慧,定、慧合起來名之為禪。而不是只有定、而沒有慧,那是世間禪。要有慧,定里面有慧,這是佛法中所重視的禪。「今所云禪,應兼有此二者,不應只有止之定,亦應有觀的智慧,何以故?」什么理由呢?

  《大智度論》云:問曰:是三種以智慧觀空、觀無相、觀無作。是智慧,何以故名三昧?

  「《大智度論》云:問曰:是三種以智慧觀空、觀無相、觀無作。是智慧,何以故名三昧?」

  我們佛教徒,照理說,應該是自然地會有這種分別心,什么分別心?就是你說的話我不能相信的;若是你老師說的話,我可能考慮考慮,我們應該有這樣的分別心。譬如說是我們讀天臺智者大師他的法語,他說出一個道理來,然后他要引證,引經(jīng)論上的話來證明他這句話是對的。為什么要這樣子?「你就說這句話就好了嘛,還要引佛菩薩的話來干什么?」因為我們佛教徒,我們認為佛菩薩的話是可信的,你說的話不一定,應該是這樣。但事實上,我們中國的漢文佛教徒,后來的佛教徒又不是這么回事;就是一個平常的人說出一句話,我們就相信,他也不需要引證,我們就相信:「哎呀!這句話是寶貝!」我們會有這個情形。我個人的看法,我們中國佛教——應該說是漢文佛教,漢文佛教今天這樣衰微的原因,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誰的話我都相信,這是佛法衰微的一個原因。說「這個人很有地位,名望很高,他說的話我就相信」,其實不一定!我們從古代的(后來的我們姑且不論),從古代中國的高僧的著作,我們發(fā)覺這件事,他就是尊重佛陀的智慧!對于佛說的話,我們應該有信心;其它的人說話,可以參考。這件事,我剛才說了,關(guān)乎我們佛教的興衰,都有關(guān)系,有關(guān)系的。

  在《大智度論》里也提到,尤其是天臺智者大師的法語也常提到,人大概地分兩類:一個信行、一個法行。信行的人就是這樣,你說我就相信了。法行,那不一定,「我要看看經(jīng)論上怎么講?」這是法行人,他的智慧高一點,這是不一樣的。

  現(xiàn)在這里說,前面說佛教里面說的禪不只是定,還要有智能。你這句話有什么根據(jù)?現(xiàn)在我就是引《大智度論》上的話。「《大智度論》云:問曰:是三種以智慧觀空、觀無相、觀無作」,這三種就是:空、無相、無作這三種。這三種是智慧,「以智慧觀空」。我們的肉眼,我們的分別心,我們的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我們這六個識,主要是第六意識,我們看見這個燈也是有,「弘范三界」那里也是有,這個鐘也是有,這個墻壁也是有,看見高山大海都是有;但是佛法說這都是空的。都是空的,那一定要有個道理的,要有道理說它是空的,你光說空不行,所以這上面說要智慧來觀察它是空的,所以觀空是一種智慧。

  我剛才說,靜坐的人坐到一個程度的時候,感覺這個身體沒有了、空了。這不是智慧,這是感覺,是感覺它是空的,不是你的智慧觀察它是空的。但是若是我們不學習經(jīng)論的話,你感覺靜坐的時候,這身體空了,「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我成就了!「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我已經(jīng)到了這個境界了,你會這樣說吧?我看你會這樣想,心里面生大歡喜,「哎呀!我今天到這個境界了!」但是,你可知道,這是你的感覺,不是你的智慧。這六波羅蜜,最后是般若波羅蜜,是說智慧,不是說你的感覺。但是到那個時候,你會這樣觀察嗎?這是我的感覺,不是智慧,你會想到這里嗎?我看未必!

  我現(xiàn)在再說一點煩惱的話,中國的古德批評禪宗叫做闇證!這句話怎么講?什么叫做闇證?就是不學習經(jīng)論,坐在那里:「我就是佛!」這教下的人:「闇證!實在你不懂這回事!」這是個問題。我們說這個話好像這里邊有很多問題,實在是關(guān)乎佛法的興衰,也關(guān)乎到你是不是有正見。你有正見嗎?你有正知正見嗎?你有嗎?你根據(jù)什么說你有正知正見?有什么根據(jù)?實在來說,非常的遺憾,這件事,非常遺憾的。

  這上面說「觀空」,是用智慧觀察色受想行識、眼耳鼻舌身意、乃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都是空的,這是要智慧來觀察的。這個智慧觀察這件事,其實也是不簡單。

  我們?nèi)羰菍W習經(jīng)論(假設的話),我們讀《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讀六百卷的《大般若經(jīng)》也好,或者是讀《維摩詰所說經(jīng)》也好,也常說到一切法都是空的,但是我們懂不懂怎么樣能觀一切法空?我看也不是容易。那么,怎么樣才能做到這件事呢?那你就要學習《中觀論》,龍樹菩薩他告訴你怎么樣空,但是他說:「諸法不自生,亦不從他生,不共不無因,是故說無生」,那么就是說空了,但是這四句話我們懂嗎?我們懂不懂?我看還是不容易。所以真實要明白空,要經(jīng)過一個時期的學習,但是《中觀論》上就是這么說,說是「一切法都是自性空」,這句話怎么講?也不容易。我們?nèi)魧W習《瑜伽師地論》、學習《解深密經(jīng)》,那它又和《中觀論》不同,它說:「名言安立的一切法是畢竟空的!」這句話怎么講?我看還是不容易。唯識也說空,《中觀論》也說空,但是它那個話不一樣。我看,都要學一個時期的,不然不容易懂。

  現(xiàn)在這說是「以智慧觀空」,這個智慧在佛法里面講,有聞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我們怎么樣才能夠有智慧呢?你要聽聞佛法。這個聽聞,是別人講解我來聽,當然也包括自己閱讀;你自己不閱讀,光是聽也有困難。你自己聽別人講,你還要閱讀;閱讀,也還要聽聞,這樣子有可能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孔夫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他這個意思也是一方面你自己要學習、思惟,但是也要聽聽別人講,孔夫子也是感覺到人這個智慧要這樣子,你要這樣才能有智慧。說我完全不聽別人講,那不一定,你是不是得到智慧還不一定。你若聽別人講,那也不一定有智慧,因為你那個老師是個邪知邪見的人,你聽他講你能有智慧嗎?也有問題。誰是有正見?誰是有邪見?這事也很難說。所以我感覺到,我們今天的漢文佛教,就是你要碰運氣了;你跟這個人學、你跟那個人學,你自己原來不知道,不知道誰是有正見、誰是有邪見,你不知道,就是要碰運氣。

  但是,其中有一樣事好一點,就是印度翻譯過來的經(jīng)論還在,你一方面聽別人講,你一方面閱讀經(jīng)論,那就會好一點,有可能會:「哦!這個人說的很對,這個人說的不對」,你從經(jīng)論上就會發(fā)覺這件事。

  當然這件事,我在想:你一方面聽別人講,最好是到佛學院去學。當然這個話,也可以向好處理會、也可以向壞處理會,思想自由!向佛學院去學習這個智能,有什么好處呢?就是那個佛學院的主持人,他請老師來講,應該稍微好一點,不能請一個不及格的人來講課嘛!一定稍微好一點。但是他講的也可能……,譬如說我們學習《金剛經(jīng)》,若是我自己讀,我可能有一百個問題不懂,那么我到佛學院去,那個法師能夠解決我五十個問題,還有五十個問題沒有解決,你已經(jīng)很好了!我認為很好了。你不要要求一百個問題完全解決了,這說的太不合道理,不能要求太多的,應該這樣。但是你解決了五十個問題以后,你的智慧進步了,你再繼續(xù)學的時候,那五十個問題能解決二十五個問題,還有二十五個,就是慢慢地、慢慢地就進步了。如果你說是那個老師講得不好,你不去學;不去學,你自己這一百個問題很難,你更難、更困難,你不要要求太高。所以這個聞所成慧,因聽聞、因?qū)W習而得到智慧,這是很淺薄的境界,但是還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

  第二個是思惟,思所成慧是什么呢?就是你學習以后,你要加以思惟。你在寂靜處,把其它的事情放下,專心去思惟這個道理。譬如經(jīng)上說:「一切法都是畢竟空的,因緣所生法都是自性空的」,在文字上是通過了,但是你要再加以思惟,你的智慧會進步,會不同一點。

  以前我講《金剛經(jīng)》的時候,我曾經(jīng)說一句話,就是「觀一切法無我」這一句話,要什么時候你才畢業(yè)?你要三大阿僧祇劫才能畢業(yè)的!你才能把這無我的道理圓滿地通達了。說:「《金剛經(jīng)》我已經(jīng)聽過多少遍了,我不再聽了!」你這個人不明白《金剛經(jīng)》的道理,可以說《金剛經(jīng)》你沒有懂。你若有多少明白的時候,不怕多次地、數(shù)數(shù)地學習,歡喜這件事,我歡喜聽,會歡喜聽,而不是說「我聽過一遍,我不再聽了」。如果你有這樣的心情,你一點兒也沒進步,你頭一次是白聽了。

  所以,聞、思、修這三慧是我們一切佛教徒學習佛法的一個次第,你要聞,而還要思惟,還要修,就是修止觀了,就是在奢摩他里面還要再觀察一切法空,你這時候就能再進一步地得到智慧,和以前是不一樣的,是不同的。所以這上面說「以智慧觀空」,不是你心里的感覺,你要從佛法里面學習聞思修的三慧,用三慧觀一切法空,這是智慧的境界。這個「空」是智慧,也是個理論,不是你內(nèi)心的感覺,不是的。

  「以智慧觀空、觀無相」,「無相」是什么呢?如果用小乘佛法來說,譬如說,觀察色受想行識這五法組成的生命體,這里我不可得,我不可得就是空了,我是空了,但是還有色受想行識的,色受想行識還是有,F(xiàn)在觀這個我空里面,色不可得、受想行識不可得,就是無相。這樣說,我空和法空,就是這兩種空;就是一個叫空,一個叫無相,也可以這么講。若是用大乘佛法講,色受想行識都是畢竟空寂的,是空。在這空里面是離一切相的,一切相都不可得;不管是凡夫、是圣人,是色、是心,是常、無常,有為、無為,一切相都不可得,就是離一切分別了,這也是智慧。

  「觀無作」,「無作」這個字,在玄奘法師的翻譯,是翻無愿,但是鳩摩羅什法師翻個無作!洞笾嵌日摗飞辖忉屵@個「作」字,作者愿也,無作就是不生起愿,不生起希求心;這個希求心沒有生起,我不希望什么,所以叫做無愿。這個無愿是什么意思呢?在一切法空、一切法無相里面,再不希求什么,叫做無愿。若是說是觀我也不可得、一切法不可得,是空、無相,離一切分別相叫做無作,這是慧遠大師的解釋(是凈影寺那個慧遠,不是廬山慧遠)。

  答曰:是三種智慧,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多墮邪疑,無所能作。若住定中,則能破諸煩惱,得諸法實相。

  「是智慧,何以故名三昧?」這空、無相、無愿是智慧,為什么叫做三三昧呢?三昧是定,為什么叫做定呢?這是《大智度論》上龍樹菩薩提出這個問題!负我怨拭?答曰:是三種智慧,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刮覀儚奈淖稚弦矔靼资裁唇凶隹、什么叫做無相、什么叫做無作。從文字的解釋上我們可以明白,也可以通得過去,是空、是無相、是無作。但是你若不得禪定,你這個智慧是「狂慧」,就是和煩惱在一起的智慧,你這個貪瞋癡還是照常的這樣子,是不行的,是沒有用的智慧。「是三種智慧,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就是你還是原來的凡夫境界。

  我們也可能會有這樣的分別,說是:「你這個人出家幾十年了,不是出家一年、兩年、十年,出家?guī)资炅?你為什么還有那么多的煩惱?說是你學習經(jīng)論很多了,還能寫文章,還能講經(jīng),你怎么那么多的煩惱呢?」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你沒修禪定。沒有修禪定,你這個煩惱自然是會活動,它不會自然地消失的。說是屋子里邊沒人打掃,那個垃圾就是在那里,不會自然地沒有垃圾的。我們內(nèi)心里面貪瞋癡的煩惱,你不修禪定、不修智慧,不修智慧、也不修禪定,那個煩惱就是在那里活動,不可能會沒有了,沒有這回事。

  我現(xiàn)在說一句話,使令我們非常失望的話,我們感覺到很失望。我們中國佛教很久以來都不提倡這件事,不提倡修止觀,不提倡修定慧。只是學一學,我們就是把這個經(jīng)論打開本學一學,「我是唯識的專家!我是中論的學者!」就是這樣講。但是現(xiàn)在龍樹菩薩訶斥,這是狂慧,沒有用的智慧,還是很平常的境界。所以你若沒有定的話,你是狂慧。

  「狂」這個字,狂這個字是什么?「狂」,說個不好聽的話,就是神經(jīng)病。若佛菩薩來看的話,凡夫的境界就是神經(jīng)病。我們佛教徒學習了多少佛法,如果你不修止觀,佛菩薩看:「這是狂慧」。說雅一點,是狂慧,實在來說……;如果輕微一點說,狂者亂也,就是散亂的智慧,一點作用也沒有,就是這樣意思!溉舨蛔《ㄖ,則是狂慧」。

  我們佛教徒一直地停留在這個境界(在家居士也在內(nèi),出家人也在內(nèi)),停留在這個境界上,我們感覺到很莊嚴嗎?有沒有反省一下,我這個程度我能住持佛教嗎?我能夠使令佛教在這個世界上興盛起來嗎?我們要反省一下。當然,這個責任我們出家人非常重要,在家居士也是有責任的。所以現(xiàn)在龍樹菩薩說,我們只是學習經(jīng)論,學習一點狂慧,而沒有定,這是不對的,不應該是這樣子。

  「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多墮邪疑,無所能作」,有這樣智慧的人,他心里面給人家講的時候也可能很肯定,但是他內(nèi)心里面:「諸法是空的嗎?是有生死輪回嗎?」還是疑惑,不能肯定。說是:「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真的嗎?心里都是疑疑惑惑的。經(jīng)上說有欲界天、還有色界天,真的嗎?心里都是不決定。

  我們學習《攝大乘論》,它那上告訴我們一個消息:如果你的奢摩他成就了,你能看見佛菩薩!不是說你得圣道,不是;但是要是相信佛法的佛教徒,他能夠靜坐,成就了奢摩他。成就奢摩他,在《解深密經(jīng)》上也說出來:你得到未到地定,就是奢摩他開始成就了。當然最好是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你成就了這個奢摩他,非佛教徒不算,是我們對佛法有一點信心、也學習過經(jīng)論,然后我們能靜坐,成就了奢摩他的時候,我們能看見佛菩薩。

  當然這看見,是看見佛菩薩的化身。我們能看見觀世音菩薩,你若想要看見阿彌陀佛也能看見,看見文殊菩薩、普賢菩薩都能看見。我們說是:「我們有誠心,我不怕辛苦,我到五臺山去拜文殊菩薩」,當然是可以。如果你不去,你就入了未到地定、或者初禪,你就念「南無大智文殊師利菩薩」,文殊菩薩就現(xiàn)身,你就能看見;看見觀世音菩薩,都能看見;也能看見彌勒菩薩。我們?nèi)魧W習《維摩詰所說經(jīng)》,你對維摩詰居士有信心的話,你入定,然后你念「南無維摩詰菩薩」,維摩詰居士就會現(xiàn)身,就能看見,是能看見的。

  說是我們到普陀山去,我們也沒有靜坐,我們沒有得禪定,就是心里散散亂亂的,但是你若到普陀山潮音洞是什么,在那兩個大石頭那里,就看見一個觀世音菩薩相了,你心里也很歡喜。當然同時有很多人在那兒看,各有不同,那就會有一點信心。說是這個人得了未到地定,他若靜坐一入定,他能看見觀世音菩薩,當然這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是見法身如來,不是化身。

  但是,通常的道理,我們應該先見法身如來,就是先見勝義諦。先見勝義諦,不是散亂心能見的,你最低限度要得到未到地定,或者得到初禪。你在初禪里面修四念處,觀一切法無我,能得無生法忍。得無生法忍,就是見到第一義諦,是見法身。見法身的時候,一入定、與法身相應的時候,然后你念「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釋迦牟尼佛的化身就現(xiàn)出來,你就能看見。

  我剛才說,到普陀山那個石頭縫里頭看,在我來想,還不如在普濟寺看見觀世音菩薩那個像,我看那很莊嚴嘛,還好。但是我們?nèi)粼谀莻大石頭縫里,什么也沒有,忽然間看見觀世音菩薩相,會生歡喜心。所以有禪定的人,在定中看見觀世音菩薩的妙相莊嚴,我們說那是假的,我們可以這么說嗎?說假也是對,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嘛,但是可是不同,和看這個木雕、泥塑的不一樣,看這個紙畫的也還是不一樣。你看見這個化身相可以說話的,你可以和他說話,你有所求也可以向他說,或者佛法的什么道理不懂,也可以請問的;那這個境界我看是大不相同。

  但是我們沒有這些事情,「多墮邪疑」,這上面說「多墮邪疑,無所能作」,只是個狂慧啊!真實有善根的人也會好一點,如果善根不是那么強的話,我們以前看那個胡適之先生,這是我們中國有名的學者,他公開地宣布:「我不相信有生死輪回!」他寫的那個《荷澤大師神會傳》,他其中寫到禪宗史,由達摩初祖、二祖慧可、僧璨、道信、弘忍、六祖慧能,他那個禪宗史寫得滿好,完全是有根據(jù)的,不是隨便云云的,但是他對佛法沒有信心,他公開宣布他對佛法沒有信心。所以正好是這樣子:「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多墮邪疑,無所能作」,他實在在佛法里面什么也不能做。一多墮邪疑的話,善根都不能栽培了,不能栽培善根,得圣道是更不可能了。

  「若住定中,則能破諸煩惱,得諸法實相」,若是這個佛教徒,在佛法里面肯努力地學習,能夠有聞所成慧,又能進一步地有思所成慧,然后再修奢摩他、修禪定,得到禪定,「則能破諸煩惱」,就能破除貪瞋癡的煩惱,那就不同了。煩惱一破除去,就是圣人了,就能見到真理了,不是用嘴巴子說的。嘴說:這是「即空、即假、即中」,「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不是用嘴說的,他有智慧見到這件事,所以「則能破諸煩惱,得諸法實相」,「得諸法實相」就是證悟了諸法的真理了,這是圣人了。

  復次,是道異一切世間,與世間相違;諸圣人在定中得實相說,非是狂心語。

  「復次,是道異一切世間,與世間相違」,這底下又有第二個意思!甘堑喇愐磺惺篱g」,就是你有聞思修的這種智慧,而又得了禪定,能夠破諸煩惱、能見到諸法的真理,這是不同于世間法的,和世間上的事情是不同的,與世間上的事情是違反的,「與世間相違」。

  「諸圣人在定中得實相說」,修學佛法,有聞思的智慧,而又能夠修奢摩他,能斷煩惱、能見真理,這不是凡夫說出來的話,是圣人說出來的話!钢T圣人在定中得實相」,這種圣人他說出來的,是他自己成就了,而后宣說出來的道理!阜鞘强裥恼Z」,不是那個心里面散散亂亂的人說出來的事情。散散亂亂的人,他怎么能說出這個話呢?不可能的嘛!我們沒有學習科學的人,我們能說出科學家的話嗎?說不上來的,這道理是一樣的。

  復次,諸禪定中無此三法,不名為三昧。何以故?還退失墮生死故。

  (大正二十五,二○六下)。

  「復次,諸禪定中無此三法,不名為三昧!惯@前面是說有慧而無定,是沒有用的。有慧而無定,這是有所偏,這是不理想,F(xiàn)在說是有禪定,但是沒有空、無相、無作的智慧,這個禪定不能叫做三昧的!负我怨?」什么原因呢?「還退失墮生死故」,你有了禪定,但是你沒有空、無相、無作的智慧,你的禪定不會很久就會失掉了,你還是在生死里輪回的。

  所以我們?nèi)魧W習經(jīng)論的話,會知道這件事;知道這件事,你反省我現(xiàn)在的修行是有慧而無定?是有定而無慧?就會知道。知道的時候,有所不足,我們可以補足,可以補充它。如果你不學習,就有問題;你不學習,你不知道這件事。不知道這件事,你學習了幾十年,你坐破了一百個蒲團,沒有用,到時候又到輪回里來了,會有這個問題的。這個文是出現(xiàn)在大正藏二十五冊,二○六頁,它一共是分三段,下面那一段。

  此文約義分之,總有四段。第一段謂但有觀慧而無止之定則是狂妄的智慧。譬如燃燈,燈雖能照,在大風中不能為用,若置之密室,其用乃全。散心中智慧亦復如是,若無禪定靜室,雖有智慧,其用不全,故名狂慧。

  「此文約義分之,總有四段」,前面是引《大智度論》的話,這下面是我說話了。

  「總有四段,第一段謂但有觀慧而無止之定」,只是有慧、而沒有定,「則是狂妄的智慧」!钙┤缛紵,燈雖能照」,舊時代是油燈(現(xiàn)在是電燈),舊時代那個油燈,燈是可以點,把它點著了,放光了!笩綦m能照」,雖然有光明放出來。「在大風中不能為用」,大風就把這個光吹得它不穩(wěn)定,「不能為用」。「若置之密室,其用乃全」,若置在一個密室,不透風,沒有風吹進來的房子里邊,這個燈放出來的光明才能夠發(fā)生作用。

  「散心中智慧亦復如是」,我們不修禪定,只是學一學文字上的佛法,「亦復如是」,這個智慧是沒有用的。「若無禪定靜室,雖有智慧,其用不全,故名狂慧」,所以叫做狂慧。這也是《大智度論》上說的。這是第一段。

  明若有止有觀、有定有慧,則能斷惑證真,得成圣道。故《攝大乘論》上說:

  此不散動為依止故,如實等覺諸法真義,便能證得一切佛法。

  第二段,「明若有止有觀、有定有慧,則能斷惑證真,得成圣道!埂赣兄褂杏^、有定有慧」,由止觀而得定慧,「則能斷惑證真」,才能斷除內(nèi)心的煩惱,才能見到真理。「故《攝大乘論》上說:此不散動為依止故,如實等覺諸法真義」,我們?nèi)羰堑玫搅硕U定(得到未到地定,得到初禪、二禪、三禪、四禪)的話,以這個禪定作我們的智慧的住處。「依止」這句話,就是當個住處講好了!溉鐚嵉扔X諸法真義」,我們的智慧在禪定里面住,我們的智慧就能夠普遍地覺悟諸法實相的道理,就會有這個作用!复瞬簧訛橐乐构,如實等覺諸法真義,便能證得一切佛法」,就能夠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攝大乘論》上的話。這是第二段。

  贊嘆定慧具足之法是圣人所說,非是無定無慧的凡人語。

  第三段,「贊嘆定慧具足之法是圣人所說,非是無定無慧的凡人語」。

  若但有止無觀,有定無慧,則不能斷惑證真,還墮生死大苦海中,故應止觀雙運,定慧具足,為圣弟子道次第。

  第四段,「若但有止無觀,有定無慧,則不能斷惑證真,還墮生死大苦海中,故應止觀雙運」。這里說「止觀雙運」,就是也修止、也修觀,也修觀、也修止,叫做止觀雙運。止觀雙運,在經(jīng)論上另有其它的意思,就是止和觀是同時的,那叫止觀雙運。經(jīng)論上說的止觀雙運,那就是得圣道的時候;得圣道的時候,止觀是同時的。

  我在這里又想起一件事,我在臺灣福嚴佛學院講課的時候,有同學對我提出個問題:「是定內(nèi)修觀?是定外修觀?」提出這個問題。我當時回答,我是說:「定內(nèi)修觀。」定外修觀這句話怎么講?什么叫做定內(nèi)修觀?什么叫做定外修觀?譬如拿我們現(xiàn)在說,我們靜坐的時候,這個時候先修止、而后修觀,或者先修觀、而后修止,我們就這樣用功修行。這叫什么?這是定內(nèi)修觀?是定外修觀?這是定外修觀。因為我們沒得禪定,我們現(xiàn)在最淺的未到地定都沒得到!惰べ煹卣摗泛汀峨s集論》說九心住是欲界定,欲界定里邊最后那個等持,調(diào)順、寂靜、最極寂靜、專注一趣,我們都沒得到。九心住一開始是內(nèi)住、等住、安住、近住,我們就在這個境界里面,有時候進步、有時候退步,而后邊的境界我們還沒得到。所以,嚴格地說,我們不夠資格說定內(nèi)修觀,我們就是散散亂亂地、肯用用功就是了,也可以姑且說是定外修觀。

  若是你已經(jīng)成就了未到地定、成就了初禪、二禪、三禪、四禪,這個時候才可以說:他有時候定外修觀,有時候定內(nèi)修觀。因為要入定以后修四念處,觀法無我,觀一切法空,那叫定內(nèi)修觀。說「我沒有入定」,那時候也有正憶念、有如理作意,那叫定外修觀。那是那樣的人才說這句話,我們實在是不及格了,這兩句話都不及格。

  若是已經(jīng)得到禪定的人,有的時候定外、有的時候定內(nèi)修觀,都是需要的。你想要有決定的作用,要定內(nèi)修觀才可以,定外不行,定外是沒有這個作用的。因為你散亂心觀一切法、思惟一切法都是畢竟空寂的,不行,你煩惱照樣活動,你沒有力量能調(diào)伏煩惱的。若是得到禪定,在定里面修觀,煩惱就被你調(diào)伏了,被你消除了,它不能發(fā)生作用。慧要有定的幫助才有力量,沒有定的幫助是沒有用的,你不能斷煩惱;也好一點,也比較好一點。我思惟:觀這個身體是臭皮囊,這是不凈的,還好一點,這個欲心就會受到影響;但是不行,不能決定調(diào)伏。你要寂靜住的時候才好,才能有點力量的,這個慧一定要有定的幫助才行。

  我們知道佛陀在菩提樹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怎么得?是散亂心啊?不是的!是在色界第四禪里面修緣起觀,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不是散亂心,「無明緣行,行緣識;無明滅則行滅」,能夠得無上菩提,是不能的。有的辟支佛他沒成道的時候,他得到四禪,在色界第四禪里面修緣起觀,得辟支佛。有的阿羅漢也是這樣子,但是也有的人在未到地定里面得阿羅漢,也有這種人。在未到地定里面得初果、得二果、得三果、得四果,所以有的阿羅漢沒有神通,因為他沒有禪,沒有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他只是未到地定,未到地定不能發(fā)神通,力量不夠。要初禪乃至到第四禪才可以有神通,無色界的四空定也不可以,也不能發(fā)神通。所以色界四禪在我們佛教徒來說,得圣道是非常重要的。你不修學禪定,老是平平常常的。

  我們現(xiàn)在的漢文佛教徒有一個什么想法呢?我也不想做大法師,我到佛學院干什么?那我也很用功修行嘛!我天天早晨上早課,睌上上晚課,其它的時間我能拜佛,我還可以讀經(jīng),就這樣,這就是修行嘛!我也承認這是修行,但這個修行靠不住,隨時地「我不相信佛法了」,都可能的,隨時都會這樣。你對佛法的信心浮動得很,隨時就沒有了。但是若是得了禪定,而又學習佛法,這個時候的信心牢固,不容易破壞。

  南傳佛教徒到我們漢文大乘佛教:「大乘非佛說!」你心不動!你心里完全不受影響。為什么不受影響?因為你若一入定修諸法實相觀的時候,隨時愿意見彌勒菩薩都可以,見阿彌陀佛,一切佛菩薩你想見都能見到,可以和他們學習佛法。你有這個境界的時候,你的信心誰能破壞?我看沒有人能破壞的!沒有人能破壞。信心就是智慧啊!我們一般人有一點信心,沒有智慧的基礎,這個信心很不牢固的!信心要建立在智慧上,智慧那個地方要有定力,那這是不可破壞,是不退轉(zhuǎn)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了。

  我說到這里,我又是說這些煩惱話:我們今天漢文佛教,什么程度啊?我們佛教徒停留在什么程度?我們知道嗎?不要說在家居士,我們出家人停留在什么程度上?我初出家的時候,我聽法師講課:「佛法有正法、有像法、有末法」,也解釋什么叫正法、像法、末法,就是老師這么講,我這么聽著,實在什么叫做末法呢?后來我才知道,我們現(xiàn)在這個情形正好就是末法。這個「末」是什么意思?沒有力量的意思。佛法在我們心里面沒有力量,只是嘴說一說。

  歡喜靜坐的人訶斥學習經(jīng)論的人:「你們就是嘴巴皮!」訶斥學教的人。但是我現(xiàn)在想:「你不學習經(jīng)論,坐在那里就是靜坐,還不如學教!」學習教,雖然只是嘴巴皮,但是「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這個文這么念一念,去思惟思惟,你還是栽培了善根的,在阿賴耶識里還是栽培了一點。說:「我不看經(jīng)論,我坐在那里」,你得了四禪八定都還沒有用!因為你還沒能斷除我見。你沒修我空觀,我見還在;你沒有修法空觀,法的執(zhí)著也是在。我再說得丑陋一點:你沒有修不凈觀,你的欲心還是在的!你照樣從無色界天、色界天又回到欲界來流轉(zhuǎn)生死。你不如那個學教的人,他將來可能因為學習過佛法,他將來還能見佛。因為佛一看,「這個人栽培過善根的,他是沒有修慧,但是有點聞慧、有點思慧,還是有佛法的善根,有般若波羅蜜的種子,這個人還是可以度化的!」所以你不要訶斥:「你是嘴巴皮!」嘴巴皮還是不錯的,好過嘴巴皮都沒有。

  我們今天的漢文佛教,肯到佛學院學習佛法的人是少數(shù)!肝也坏椒饘W院,我自己也可以學習佛法!」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的佛教徒不學習經(jīng)論,頂多有法師講經(jīng)、有居士講經(jīng),有可能去聽、也可能不聽,那么在家里面我就念念阿彌陀佛,或者是念念咒,或者拜佛,就這樣子,就是這樣的境界。所以我想古代的這些大德只好弘揚凈土法門!因為這些不學習經(jīng)論的人,修學止觀修不來。你不學習經(jīng)論,止和觀是在經(jīng)論里面講的,經(jīng)論告訴你怎么修奢摩他止、告訴你怎么樣修毘缽舍那觀,我們不學習經(jīng)論就不知道。說「我請一個法師來講經(jīng)、講解止觀」,那是不夠的。他講一個鐘頭、講兩個鐘頭也不夠,止也不具足、觀也不具足,你若那樣去修止觀、去靜坐,方法是不具足的。這些人也對于佛法有點信心,那怎么樣辦法呢?佛菩薩怎么樣來教化這些人?只好告訴你念阿彌陀佛了,就是這么回事。告訴你念阿彌陀佛,能念成功的也是有,那是非常好,到了阿彌陀佛國去,阿彌陀佛還是告訴你怎么樣修止觀。得圣道,就是非要定慧!有戒為基礎,然后修定慧,斷惑證真,得無生法忍,只有這樣子。

  所以,古代的時候,唐朝善導大師講《十六觀經(jīng)》,他講得很淺。為什么這樣子?那就是慈悲。就是眾生太難了一點就向后退,苦了一點也向后退,不能「我不怕苦」。像玄奘大師他到印度去,那是什么精神?這是大無畏的精神。說我們現(xiàn)在做事要計劃好,我們講了一刻鐘的話,然后有什么節(jié)目,完全計劃好,弄得四平八穩(wěn),然后再開始行動。玄奘大師他去印度,還有這個事情嗎?完全是不惜身命!「我不怕死,遇見什么境界都不怕!」就是專心要到印度去學習佛法,這是什么精神啊?但是我們今天的佛教徒不是,「哎呀!那地方很冷,我不去!」「出家人晚上不吃飯,這怎么可以?我不出家!」就是不能吃苦。但是要學習圣道,非要不怕苦才可以。靜坐腿疼,這也是苦。腿痛的時候,就要放腿子才可以,不然就不能坐了,一點兒苦就受不了。

  我們看以前在終南山住茅蓬的這些大德,他們就是不怕苦,他不是說不吃飯,這個身體不吃飯是不可能的,不吃飯這個身體能活下去嗎?還是要吃飯。他就是簡單地、在那個地里面自己種蕃薯,或者是大白菜,簡單地生活,他就能維持。當然也有可能他的身體特別強,和我們一般人不同。我們現(xiàn)在,「你叫我到那兒去住,那地方有醫(yī)生嗎?」哎呀!就是什么事情都是安排好好的,才可能去。生活上有一點不方便,「No!」所以,末法時代就是這樣子,吃了苦,不行。

  我曾經(jīng)問印順老法師:「佛法來到中國,我們中國人有沒有人得圣道?」印老不出聲,就默然,一直地不出聲。那這話的意思,不答復這個問題了;反正也沒有說有人得圣道,也沒有說沒有人得圣道,就是不答復這個問題。但是我們從《高僧傳》上看,古人是有得圣道的。

  問:法師慈悲,有一個問題請教。就是在家居士想學靜坐,但是,又有很多書上說,如果沒有法師在旁指導,會走火入魔。自己靜坐有一點層次的話,也沒辦法區(qū)分這境界是真的、是假的。請法師慈悲,要怎么去看,禪坐是有達到那種境界,或者是魔來打擾你,或是有其它的解釋?謝謝。

  答:你提出這個問題,的確是有這個問題。譬如說這個做醫(yī)生的人,當然要在學校里面學習這一科,學校畢業(yè)以后還要實習。實習以后,有可能還要考試,你拿到一個License,正式可以掛牌做醫(yī)生,F(xiàn)在我們?nèi)粝胍o坐,你就聽法師講一個鐘頭、講兩個鐘頭,講五個鐘頭都不行,你就可以靜坐啊?不應該是這樣子!

  經(jīng)上說,這叫做「上人法」!是超過了人的境界,這修學禪定、修學止觀這件事。我們?nèi)说木辰?你若想要做醫(yī)生、你若想做律師、做會計師、做建筑師,在學校里要學習多少年,你才正式地有這個資格?現(xiàn)在要想上人法,超過人的境界,就聽你講兩個鐘頭,你就可以靜坐嗎?那么便宜的事情啊,有那回事嗎?

  「《瑜伽師地論》」這句話怎么講?就是禪師的境界。你想要坐禪,要學習這部書,它是一百卷。而我們,「這一百卷太多了,最好就是兩卷,或者一卷!」當然要說一卷,他也是能說,但是你未必能用。彌勒菩薩也會說,假設用一卷,也能把《瑜伽師地論》的大意說出來,但是你不行,你不及格,你這一卷書你看不懂,你不能明白那個道理。要詳細地說給你,可能會好一點。但是我們現(xiàn)在人就嫌多,我們看永嘉禪師的「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就是拿這句話來譏嫌這件事。

  其實這個話,我在想……,我在臺灣也遇見一個人,遇見一個比丘尼,她的名字我還記住,但是不要說名字。她說,天臺宗的《摩訶止觀》說止觀說了十卷那么多,不如學習南傳佛教。南傳佛教,葉均翻譯的《清凈道論》,《清凈道論》那么厚一本我看也不少,她說那個比較簡單,說那么多干什么!我說:「你有沒有學過《摩訶止觀》?她說:「沒有!」我說:「你若沒有,你不要講這句話!」

  《摩訶止觀》是二十卷,一卷是分上下,就是二十卷;其實就是十卷,分上下。照《瑜伽師地論》來說,那是少得很多。但是,我在想,你學習了《瑜伽師地論》,還應該學習智者大師的《釋禪波羅蜜》和《摩訶止觀》,還應該再學。這樣子,你靜坐的時候出現(xiàn)什么境界你知道。你是走火入魔、沒有走火入魔,你自己知道,不需要問別人,你會知道的。

  我們現(xiàn)在說《金剛經(jīng)》,「我就學習《金剛經(jīng)》就好!」《金剛經(jīng)》是好,但是它只是說一個般若的智慧,戒律它沒有說,定它也沒有說。修學止觀,修學奢摩他止怎么樣修,它沒說。它只是說一個毘缽舍那觀,只是這樣子。但是毘缽舍那觀還非常重要。我們學習奢摩他也比較容易學,不是太難,但是般若波羅蜜不是那么容易畢業(yè)的。

  而學習定這件事,你剛才說要有老師,這句話我也同意,有老師好一點。假設你拜一個阿羅漢做老師,這個事也好。譬如說拜觀世音菩薩做老師,隨時可以向觀世音菩薩請問,那么你不需要讀很多書,隨時請問老師,這就可以。但是,現(xiàn)在不是這樣,你不能去拜一個阿羅漢做師父,你也沒有辦法去拜觀世音菩薩做師父,所以你要自己努力了。

  從這里我們應該知道消息,佛在世的時候佛教徒是有善根,我們不行。你現(xiàn)在想要修止觀,誰給你做老師啊?我看,很難找到一個老師的,F(xiàn)在,用《瑜伽師地論》給你做老師,這是可以。可是,這一百卷你又嫌多,那這個事怎么辦呢?

  你們不出聲,我再說幾句。我在報紙上看那個方塊文章,就贊嘆金庸的小說很好!附鹩姑浴--還說出這么一句話,金庸的小說很多,不嫌多。這一部讀完再讀那一部,不嫌多。若學習《瑜伽師地論》,「哎呀!太多太多!」我們?nèi)司褪沁@樣子嘛。

  印順老法師說一句話,這句話說得也是非常的有意義。他說,「我看社會上的人,或者做生意的人,工商界的這些人,或者是在政府里面做官的這些人,求名求利的時候,他要用多少的力量、精神來求這個事情,披星戴月,不怕辛苦,鼓足了干勁向前沖。我學習佛法的精神,不次于他們!」印順老法師說這句話。我們學習佛法的精神有多少?我們也愿意學習,但是不肯用那么多的精神,苦了一點就向后退,「我要告假!」印順老法師他以前有一個「游心法海六十年」,也不是很多,不是很厚。就光這個六十年,那么容易啊!但是他說,心情很快樂。我們在佛學院學了十年,感覺很多了;其實十年能學習多少佛法啊?我認為很少、很少的。我在臺灣也聽過別的法師講課,有人說這個法師講得很好,我心就動了,我去聽他講課。聽完了,我心里想,才華是有、智慧是有,時間不夠!要再學多少年才能好一點。

  我看見法尊法師有一篇文章,他說出一件事來,好像是王勃釋迦牟尼佛成道記上有這話,「夜睹明星而悟道」這句話。這句話往好處說,有一點禪味,有一點禪的味道;但是,若從教義上看,這句話有問題。王勃,當然他不是出家人,他說錯了,我們可以原諒他,但是我們佛教徒,學習佛法的人若這樣說,這是有問題了。有什么問題呢?釋迦牟尼佛他在菩提樹下靜坐的時候,照理說是閉上眼睛的,應該是閉上眼睛;蛘呶覀儾还芩]眼睛、不閉眼睛,靜坐得到禪定的時候,前五識是不動了。靜坐的人怎么知道他得了禪定,得了初禪、二禪、三禪、四禪了?你怎么知道這個人沒得到初禪、二禪、三禪、四禪呢?如果前五識還動,就是沒得禪,最多就是未到地定以下的境界,你沒得到初禪乃至到第四禪、無色界的四空定你都沒得。怎么知道得了呢?前五識不動;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都不動了,只是第六意識。四禪八定都是第六意識的境界。他這樣在禪定里面修緣起觀而得無上菩提,在教義上是這樣說。

  「夜睹明星」,他眼睛看著明星而悟道,這句話對不對?我們看《佛本行集經(jīng)》上,還有其它的經(jīng),那地方也說,是明星出時佛得無上菩提。是那個時間,不是佛他睜開眼睛看見明星,這時候得無上菩提,不是這個意思。

  有一個居士寫了一篇佛學的著作,叫我看,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我就得看。他那個地方就是這樣說,「夜睹明星而悟道」,也是這么說。我就引《佛本行集經(jīng)》還有其它的經(jīng)說這句話不大對,應該修改為:「明星出的時候而悟道」。不是佛的眼睛睜開了,看著明星而悟道,不是這樣子。然后,他給我回信,他說:「我這個夜睹明星而悟道,大家都能接受,所以不必改!」這也看出來我們佛教徒對于佛法的學習的態(tài)度不對勁。靜坐的時候欲界定的境界,說這是得天眼通了!而這個人,很多人跟他學禪!這看出來我們佛教徒的程度,到了什么程度,會知道這件事的。

  我現(xiàn)在再說一句話,這些話都是不好聽的話。我們說是信佛的人好像也很多吧,得正知正見的人不多!就是連出家人都在內(nèi),不要說是在家居士,連出家人都在內(nèi)。我們今天的佛法就是這個程度!而這些出家人沒有得正知正見,還可以做佛教的領導人,佛教會興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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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但有止無觀,有定無慧,則不能斷惑證真,還墮生死大苦海中,故應止觀雙運,定慧具足,為圣弟子道次第。」前面引《大智度論》的文,這里是解釋《大智度論》的四段文,這是解釋第四段。

  「若但有止無觀」,我們?nèi)绻菤g喜學習止觀的話,我們只學習止、而不學習觀,這樣子有什么不對呢?止的作用,是使令這個虛妄的分別心和一切動亂的煩惱停止下來不動,心里面寂靜住,能夠降伏煩惱,它沒有力量斷煩惱,這是止的功能。當然,若是我們學習止,有可能會從欲界定、到未到地定、到色界四禪、到無色界的四空定,我們有可能會達到這么高的境界,但是不能夠斷煩惱,它沒有這個力量。所以,「有止無觀」就有這個問題。

  觀的作用是能斷煩惱的。觀為什么它能斷煩惱呢?我們能引生煩惱的境界是什么?是在世俗諦——在因緣生法上。就是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這些因緣生法它能夠引令我們生煩惱。觀就是智慧,智慧能超越這些因緣生法,能到第一義諦去,觀有這個作用。第一義諦這個地方,不是生煩惱的地方。世俗諦的因緣生法,若是我們沒有般若的智慧,我們在這里會有煩惱。若是我們修觀的時候,它能夠破壞世俗諦,能把世俗諦觀察到空無所有了,所以就能夠斷煩惱。不用智慧觀察,你不能超越世俗諦;不能超越世俗諦,你的心還在世俗諦上活動,你的煩惱也隨著活動,原因就是在這里。所以,我們修學圣道的佛教徒,不修觀,只是內(nèi)心里面無分別住,不能斷煩惱!

  但是,經(jīng)論上開示我們修止觀的方法,我們學習《瑜伽師地論》,彌勒菩薩告訴我們的方法,你修止的時候也就可以修觀!钢埂,有欲界定、有未到地定、有色界四禪,都可以修止、也可以修觀。你可以先修止、而后修觀也可以,你先修觀、而后修止也可以,就是止而后觀、觀而后止,就是這樣子用功修行。

  初開始修止觀,譬如說我修止修半小時,然后我再修觀,我修一刻鐘,一刻鐘修完了再修止,止修完了再修觀。一般的情形,修止的時間可以多一點。譬如說你的腿子若不痛,你坐兩個鐘頭,一直都修止;兩個鐘頭以后,你修一刻鐘的觀,也可以這樣子。當然,能達到這個程度的人,一天一坐坐八小時是可以,修觀的時間短,修止的時間長,也可以這樣做。但是,你若愿意修觀的時間多一點,也是可以。譬如說是你一坐坐兩個小時,你修止修一個鐘頭(六十分鐘),修觀也修一個鐘頭,那這樣也是可以。但是,你不要修觀的時間超過修止的時間,不要這樣做。有的人的情形不一樣,有的人修止的時候感覺身體舒服,修觀的時候沒有這個感覺,那你就止修多一點,止修兩個鐘頭,修觀修一刻鐘,也可以這樣。但是也有的人不是,有的人修觀的時候感覺到很舒服,修止也是感覺舒服。修止,假設你修得相應的話,多數(shù)是感覺到舒服。修觀,初開始修觀的時候,沒有什么舒服,不感覺舒服,但是也有人歡喜修觀,那么就是可以隨自己的意,你愿意時間長、愿意時間短都可以。不過,初開始腿子會痛,那就受到限制,可是時間久了,腿子就不會痛了。

  我剛才這一段主要是說,若有止而無觀是不能斷惑證真,不能斷煩惱。我們現(xiàn)在是欲界的人,我們有欲的問題;你若修止的時候,能把欲調(diào)伏,叫它不動,不能斷,只能調(diào)伏它不動。能夠調(diào)伏它不動,由欲界定到未到地定的時候,就有輕安樂了;有輕安樂的時候,你也就能放下這個欲。由未到地定到色界初禪、二禪的時候,這個輕安樂是更殊勝,那當然也就能放下欲,不感覺到欲是可愛的,能放下。能放下,你也沒有損失,因為你在禪里面有輕安樂。那么這個人,我們用肉眼來看:「喔!這個人很有修行,這個人能放下了世間上的這些苦惱的事情,都能放下了!」但是,你若沒有觀,這個煩惱還是沒有斷,還在你心里面潛伏著,終究有一天定力壞了,煩惱又動起來,又回到欲界來受諸苦惱,還是會有這個事情。這是「有止無觀」。

  「有定無慧」,止就是定,觀就是智慧。一般我們平常說,定慧是果,止觀是因,由因而得果。有的人前生的栽培好一點,今生的果報如意一點,再加上有多少智慧會處理事情,他就不會引起很多的煩惱,這種人讓他修止觀會困難一點,因為他感覺到?jīng)]有這個需要,「我感覺很滿意」。若是有的人為欲所苦,「哎呀!我不高興欲!」世間上的人如果沒有欲,另外你有什么滿意的地方嗎?我看,另外也沒有什么值得滿意的。如果修學佛法肯靜坐,得到輕安樂,可以補上這個問題。但是輕安樂是你自己,你不需要假藉外緣,只要心里面寂靜住,輕安樂就來了。但是我們?nèi)耸篱g的問題,你還要吃飯,你不吃飯還有問題。若是能得到色界定、超越了欲界,這個時候也有吃飯的問題,因為你這個身體還是欲界的果報;若死掉了以后,生到色界天上去,就沒有吃飯的問題,沒有像我們?nèi)碎g要賺錢、要吃飯,色界天上的人沒有這回事。色界天上的人雖然比我們欲界的人解決了好多的問題,但是他也有問題,他要死,死掉了以后,有可能又回到欲界來。若是我們佛教徒,不只是修定、而又能修慧,不只是修止、而又能修觀,斷了煩惱,他就不回到欲界來了,也不在色界天,能超過三界,到佛世界去,那就是永久的是安樂自在,而沒有再受苦惱的這個問題。

  所以,我們?nèi)魧W習佛法,肯靜坐,成功了的話,世間上所有的苦惱我們都解脫了。說是「我不肯這樣做」,不肯這樣做,你不能出離三界。說「我念阿彌陀佛,求生阿彌陀佛國去!」那可以。到了阿彌陀佛國,你今生在這里念阿彌陀佛,到阿彌陀佛國去,到阿彌陀佛國是怎么情形呢?到阿彌陀佛國,阿彌陀佛還是給你講止觀,你還是要修止觀。修止觀,也還是要斷煩惱,見到第一義諦,這時候問題才解決的。因為我們在這里念阿彌陀佛,你內(nèi)心的煩惱問題還沒解決,還在你心里面,你到阿彌陀佛國去,你的煩惱和你的業(yè)力也帶到阿彌陀佛國去了。到那個時候,和這里是不一樣,因為那個蓮花化生的身體,和我們由欲而有的身體不一樣。有什么不同呢?沒有老,那個身體也不老、不病,永久是健康的,永久是年輕人。這樣子有什么好呢?你靜坐的時候沒有腿痛的問題,也沒有昏沉的問題;阿彌陀佛國那個地方都是修學圣道的增上緣,而沒有「你不要修行」、拉你到三惡道的這些事情,阿彌陀佛國沒有這個事情。所以到了阿彌陀佛國,阿彌陀佛為你講《金剛經(jīng)》,也可能為你講《華嚴經(jīng)》,也可能講《解深密經(jīng)》、講《楞伽經(jīng)》,可能這樣子。可能由觀世音菩薩為你講經(jīng),觀世音菩薩是在那里的。還是要修學圣道,但是比這里容易。所以,若不愿意修學止觀,念阿彌陀佛求生凈土還是不錯的。但是,你要放下。你若不學習經(jīng)論,你沒有經(jīng)論上的智慧,這個世界上的色聲香味觸你能放下嗎?如果能放下,可以。如果是沒有經(jīng)論上的智慧,色聲香味觸你不能放下,你念阿彌陀佛的時候不能一心不亂,臨命終的時候也不能心不顛倒,那你求生阿彌陀佛國這件事可能會有障礙,這個問題就是這樣子。

  「有止無觀,有定無慧,則不能斷惑證真」,就不能夠斷除內(nèi)心的煩惱、不能覺悟真理,就是有這個問題。我們從《大智度論》里邊(也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從《瑜伽師地論》里邊,我們明白這個道理。明白這個道理以后,應該反省我們自己用功修行的方法,你是不是有定也有慧、有慧也有定?如果你沒有這樣子,你的修行有問題,你那個法門是有問題的!高墮生死大苦海中」,你有定而無慧、有止而無觀,你不能斷惑證真,不能斷惑證真有什么不對呢?「還墮生死大苦海中」,就是你從色界天、從無色界天,又回到欲界來,回到欲界來就流轉(zhuǎn)生死,還是這樣子,和原來一樣。

  「故應止觀雙運,定慧具足,為圣弟子道次第」,我們應該修止也應該修觀,修觀也應該修止。我昨天講過「止觀雙運」,今天就不說了!付ɑ劬咦恪,有定也有慧,這樣子是佛教徒修學圣道的次第。如果我只修慧而不修定、只修定而不修慧,那不是圣道的次第,道次第不具足。

  故《大乘起信論.修行信心分》中列有五門,后一門禪那與般若轉(zhuǎn)名止觀也。

  「故《大乘起信論.修行信心分》中列有五門,后一門禪那與般若轉(zhuǎn)名止觀也。」這是我引《大乘起信論》上,在〈修行信心分〉那一段文里面,它列出來有五種法門。五種法門: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這是四個門;禪定和般若合起來名之為止觀。禪定是止,般若就是慧(就是觀),合起來名為止觀。那么加上前面的四個門,就是五個門。我們初開始學習佛法,就是這五個門,由這五個門來修學圣道,慢慢慢慢就成功了。所以我們?nèi)羰窃敢饽畎浲臃?也是好;如果你愿意修止觀,就是這五個方法:布施、持戒、忍辱、精進、止觀這五個方法。

  前面這一大段,是簡略地說禪的名義,這里面沒有一句話是我講的,都是從經(jīng)論里邊來的,你看這個文也就應該知道這件事。如果其中有我講的話,都不要聽,都是不可以相信的。我說這個話,話里頭是有話的,但是那里邊我就保密了,我不說了,我不講了,不講這個話。

  禪的名義,引《大乘起信論》,禪就是止觀!應該是這樣。單是止,單是觀,這不是佛法的圣道次第。

  下面第二段,止觀的依義和住義,說這個問題。

  已略說禪的名義,次應明止觀的依義和住義。

  「已略說禪的名義,次應明止觀的依義和住義」,這個地方是我們不常見,這個依和住,止觀的依、止觀的住,不是常見的,這句話。但是這從那里來的?也不是我說的,是「《解深密經(jīng).分別瑜伽品》」上說的。

  《解深密經(jīng)》,我們在佛學院里學過教義的人,就會知道這是唯識宗的一部經(jīng)。但是別的宗派的人也應該學習,這是我的看法,不要有門戶之見!所有的佛法我們都應該學習。你若是限制,「我不學!我不是唯識宗,我不學習!」那它那里的智慧你就拿不到了。佛教的經(jīng)律論,明白一點說是什么?就是智慧!經(jīng)也是說的智慧,律也是智慧,論也是智慧。

  我昨天說過,凡夫是沒有智慧的,這句話可能有人不同意,凡夫的智慧也很高,能制造飛機,在天空里飛,這件事也不是簡單的事;而現(xiàn)在這個電話有無線電話,不需要線就可以說話,幾千里外、全世界都可以講話,凡夫的智慧也是很妙!我在想:天上的人他們會知道我們?nèi)碎g的人的事情,他們對我們是瞧不起的,天上的人感覺人間的人太苦,很辛苦。但是人間會造大樓,造這個房子可以住,造輪船、造飛機,乃至造核子彈,天上的人:「哎呀!人間的人智慧也是很可怕的,不得了!」但是,我說人間的人沒有智慧,是什么原因?人間的人雖然是會造飛機、造輪船,全世界都可以講話,這個電視機也是很妙的,不能解決人的痛苦!人的痛苦不能解決。如果是你處理得不對,還增加苦惱。我認為科學上所發(fā)明的這些事情,我們處理得好,當然有電燈也滿好,尤其是年紀大的人這個眼睛,你用油燈他感覺不亮,用電燈感覺好一點。這處理得好,對于我們?nèi)说纳钍怯袔椭?但是,你內(nèi)心的苦惱還是要佛法才能解決。我們不學習佛法,是不能解決苦惱的。

  去年四月間,在臺灣苗栗法云禪寺參加傳戒法會,有一次我講開示,我對來受戒的人說,戒師問你們:「能調(diào)伏煩惱否?」回答:「能調(diào)伏!」我說你們回答得很精神、很有氣力,聲音發(fā)出來很響亮,但是你知道要怎么樣才能調(diào)伏煩惱?你知道嗎?「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要學習無為的圣道,才能調(diào)伏煩惱,才能斷煩惱。我們中國佛教徒,我們漢文的佛教徒,誰愿意學習無為法?這些受戒的人就在那里笑。誰學習無為法?我看很少。我感覺我們佛教徒很少能發(fā)心學習無為法。不學習無為法,不要說斷煩惱,你調(diào)伏煩惱都困難,不能的。說是我初出家我不能調(diào)伏煩惱,你出家一萬年,你不學習無為法,煩惱還是一樣的,問題就是這樣子。

  佛在世的時候,在家居士也有得圣道的,小乘佛法說得初果、得二果、得三果,在家居士也可以得三果,能達到這個程度;到了三果的時候,他就決定出家了,不愿意過在家的生活。也有的大乘佛教徒,在家居士得無生法忍的。維摩詰居士他是得無生法忍的圣人,不是一般的凡夫。雖然他還是居士,是在家人,但是他是圣人,他家里面也有妻子、兒女,但是他是圣人,不是一般的凡夫境界。

  佛在世的時候,出家的比丘、比丘尼,大乘佛教是得無生法忍,小乘佛教的也有得初果、二果、三果、四果阿羅漢。我們現(xiàn)在佛法是在末(正法、像法、到末法時代),誰得圣果?我看得圣果的人…,我看,我不是大膽,一個也沒有,我認為,因為什么沒有?因為你沒有學習圣道,你只學習一般的這種境界,都是很淺薄的法門,你不能學這個甚深的法門,不能學,這是有這個問題。

  我剛才說遠了,《解深密經(jīng)》是唯識的學派,他們愿意學習這個法門,就是其它的學派也應該學習。其中的問題,譬如說〈分別瑜伽品〉就是講修禪的事情、怎么樣修止觀的事情,它講得比較圓滿,講得很深入。我們?nèi)魵g喜修禪,就是學習這個正合適!但是不學習,我們不愿意學習,說「那是唯識學派的,我愿意看祖師的語錄!」你看了幾十年,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禪!這個問題就是這樣子。

  爾時慈氏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菩薩何依、何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毘缽舍那?

  《解深密經(jīng)》的〈分別瑜伽品〉就是講修止觀的,我引來一段:「爾時慈氏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菩薩何依、何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毘缽舍那?」我下邊有解釋,現(xiàn)在這里簡單地順一順文就好了。那個時候,「慈氏菩薩摩訶薩白佛言」,慈氏菩薩是誰?就是彌勒菩薩,就是現(xiàn)在在兜率內(nèi)院的彌勒菩薩,在《法華經(jīng)》里有提到他,《華嚴經(jīng)》也有提到;釋迦牟尼佛在《阿含經(jīng)》為他授記,F(xiàn)在釋迦牟尼佛是第九小劫,這一個成住壞空,這個住劫是一共二十小劫,釋迦牟尼佛是在第九小劫,減劫,壽命逐漸減少,人壽百歲的時候,釋迦牟尼佛出世。逐漸減、減少到人壽十歲,十歲以后又增加,增加到無量壽,那個時候不只是八萬四千歲,人的壽命那個時候能到無量壽,就是超過八萬四千歲;但是開始有過失的時候,人就是八萬四千歲,逐漸又向下減;減到人壽八萬四千歲,彌勒菩薩出世,在我們這個世界成佛,F(xiàn)在彌勒菩薩就是等覺菩薩,他再進一步就是佛了。

  「慈氏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他就對佛說!钙兴_摩訶薩」,我們漢人文字上歡喜簡略,觀世音菩薩、彌勒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就說個菩薩,摩訶薩就略去了,實在還應該有個摩訶薩。

  「白佛言:世尊!菩薩何依、何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毘缽舍那」:發(fā)無上菩提心的菩薩,他以何為依、以何為住,在大乘佛法里面修學止、修學觀呢?修學止觀呢?我們一般人學習止觀的時候,我們請一個法師來,「你給我講兩個鐘頭的止觀,我知道一個方法,我就可以修止觀」,其實不是這樣簡單的。彌勒菩薩提出這個問題,你在修止觀之前,要有個依、要有個住,你要有這個條件,你才開始可以修止觀的。

  什么是依?什么是住?在大乘佛法里面修學止觀呢?「奢摩他」:中國話就是止,「毘缽舍那」:中國話就是觀!赣诖蟪酥小:而不是小乘佛法,小乘佛法里面也是修止觀的;現(xiàn)在不說小乘,而說大乘佛法。小乘和大乘佛法,它們有什么不同呢?就是大悲心特別殊勝,那就叫做大乘;大悲心沒有那么殊勝,就叫做小乘。我們簡單就這樣講。

  佛告慈氏菩薩曰:善男子!當知菩薩法假安立及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為依為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毘缽舍那。

  「佛告慈氏菩薩曰」,這時候釋迦牟尼佛就開示彌勒菩薩說:「善男子!當知菩薩法假安立及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為依為住,于大乘中修奢摩他、毘缽舍那!贯屽饶材岱鹁突卮疬@個問題,釋迦牟尼佛稱彌勒菩薩為善男子!府斨兴_法假安立」,「法假安立」這句話怎么講呢?

  譬如說,現(xiàn)在發(fā)光的這個,原來沒有這件事,我們原來都是用油作燈,后來發(fā)明電,用電來作燈。原來沒有燈這件事,當然這個電燈的名字也是沒有的。有了以后,當然是我們?nèi)碎g人的智慧發(fā)明這件事,然后給它安立個名字。沒有名字這個事是有問題,不可以。又加上個名字,這都是叫做假安立,就是方便安立的。人也是,人出生的時候也沒有名字,然后他的父親、母親或者是誰給他起個名字,這個叫做某甲、某乙,這個名字都是方便安立的,不是原來有的,這就是叫做法假安立。這樣子說,還是很普遍的,不管是這個花、這個盆、這個房子,所有一切事情都有假安立的名字。這一切法是假安立的,方便給它起個名字,叫做假安立,F(xiàn)在這里是指什么說的呢?是指佛法說的。佛法原來也都沒有名字,是由釋迦牟尼佛的大智慧起個名字,用各式各樣的名字來表示這個道理,也是假安立。

  「及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為依為住」:「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我們說個白話,就是想要成佛!赴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簡單地說就是佛的智慧。「愿」這個字,就是我希望成就佛的智慧,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不舍」:就是你若建立了得佛智慧的愿以后,而不棄舍。這件事的確是有問題,我們一般人接觸了佛法以后,我們對于佛法有信心;有信心的時候,我們有可能會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但是遇見不如意的事情,就棄舍,「我不愿意成佛了,我不信佛了!」你可能也會這樣,那就是棄舍了。現(xiàn)在說「不舍」,這表示什么?就是智慧高的關(guān)系。

  譬如說我們歸依三寶了,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就是相信佛法了以后,做生意的時候賺錢了,心里有可能:「我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有這樣的好處!哎呀!」這時候?qū)τ诜鸱ǖ男判木蜁鲩L了。但是若相反的情形,「我原來做生意是賺錢的,我歸依佛、歸依法、歸依僧以后,做生意賠本了。我不信佛了!」這是什么意思?就是信心不堅固,信心不堅固的原因就是智慧不夠,F(xiàn)在說「不舍」,這表示什么?智慧深刻,信心牢固,不棄舍;無論怎么樣的情形,我對于佛法是有信心的。

  在這里我再說一件事,有一個人(我們說得明白一點,太含蓄了也不行!)他從香港移民到加拿大,后來遇見一個法師,說:「現(xiàn)在我還想回香港去。」這是多少年前的事,很多人都離開香港到加拿大、到美國、到紐西蘭,到各地方移民,他也是移民。后來又想:「香港的樓價都下降,我現(xiàn)在想要回香港去買樓,好不好?」「好!」這個法師告訴他:「你會好,你回香港你去買樓,一定是好。」那他就這樣子辦了,就回去了。沒有多久,這個樓價一倍一倍地向上漲,這個人發(fā)財發(fā)得非常多,心里非常歡喜,對這個法師也非常的恭敬、供養(yǎng)。過了多少年,這個法師有病了,然后對法師沒信心了,這是怎么回事呢?他的信心就是這樣建立的,如果情形一轉(zhuǎn)變的時候,這個信心建立不起來了,所以就不相信這個法師的話了,也不和這位法師來往了;這表示這個信心不牢固。如果你的信心是建立在智慧上面,什么叫做智慧?你能學習佛法的真理,你從真理上建立你的信心,那這件事不受影響,我發(fā)財不發(fā)財不受影響。所以這上面說,「不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愿」,就是他的智慧很高,他發(fā)了愿以后不棄舍,永久地發(fā)無上菩提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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