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大毗婆沙論》札記 論師的佛陀觀(五)

  讀《大毗婆沙論》札記論師的佛陀觀(五)

  釋悟殷

  陸、供養(yǎng)

  一、財、法二種供養(yǎng)

  《大毗婆沙論》卷二十九,論列供養(yǎng),舉財、法二種供養(yǎng)為例,并說明二者之定義〔注54〕。接著,于卷三十,繼續(xù)分析“供養(yǎng)恭敬”的內(nèi)涵,并強調(diào):于佛陀施設(shè)供養(yǎng)而住者,“唯施設(shè)財供養(yǎng)恭敬而住,非法供養(yǎng)。所以者何?佛于諸法已得究竟,不復(fù)從他受學(xué)法故,無有能為世尊說法,令生未曾有善巧覺慧故!(大正27.153中)

  《婆沙論》者以為:既然“佛于諸法已得究竟”,必然也就“無有能為世尊說法,令生未曾有善巧覺慧故”〔注55〕,這顯示眾生于二種供養(yǎng)中,唯得以財物供養(yǎng)世尊。于是論中以經(jīng)、律為例,問難論者〔注56〕,彰顯世上無有能對佛施法供養(yǎng)者,因為“佛世尊定不于他受法供養(yǎng),法身功德圓滿故,生身必待衣食等資,故有于他受財供養(yǎng)。”(大正27.154中)

  從《婆沙論》者對“供養(yǎng)世尊”的說法,令筆者不由得憶起佛在拘尸那入滅時事。當世尊在娑羅雙樹間,將取入涅槃時,雙樹間篤信佛陀的神只,以非時花,布散于地,謂供養(yǎng)如來。佛語阿難:

  “此雙樹神以非時華,供養(yǎng)于我,此非供養(yǎng)如來!卑㈦y白言:“云何名為供養(yǎng)如來?”佛語阿難:“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yǎng)如來。”(《長阿含》《游行經(jīng)》,大正1.21上)

  “能受法,能行法”,才是供養(yǎng)如來。此一教誨,不啻是在叮嚀佛弟子:聽聞佛法,實踐佛法,使世尊教法常住世間,才是真正的供養(yǎng)如來。《婆沙》論者解釋所謂“正法”、“行法”時亦說:

  有二種正法:一、世俗正法,二、勝義正法。世俗正法,謂名、句、文身,即素怛覽、毗奈耶、阿毗達磨。勝義正法,謂圣道,即無漏根、力、覺支、道支。行法者,亦有二種:一、持教法,二、持證法。持教法者,謂讀誦、解說素怛覽〔毗奈耶、阿毗達磨〕等。持證法者,謂能修證無漏圣道。若持教者相續(xù)不滅,能令世俗正法久住;若持證者相續(xù)不滅,能令勝義正法久住。(大正27.917下)

  此處《婆沙論》的解釋和《長阿含》:“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yǎng)如來”的說法相同,那么,為何《婆沙論》還會強調(diào)“佛世尊定不于他受法供養(yǎng)”(大正27.154中)呢?筆者以為:這兩種說法,可以說是一體之兩面,因為站的角度不同,因此表詮的重點不同。從世尊方面來說,佛既已得究竟,法身功德圓滿無缺,當然可以說:“無有能為世尊說法,令生未曾有善巧覺慧!痹诜弟子來說,對世尊最有意義的供養(yǎng),不是財物,而是佛弟子能依著“佛陀的教法”,自行化他。所以,兩者之說,并不矛盾。

  二、佛在僧中

  《異部宗輪論》記載:化地部主張“僧中有佛,故施僧者便得大果,非別施佛”;法藏部主張“佛雖在僧中所攝,然別施佛,果大非僧”(大正49.17上)。

  此二部派,同樣主張“僧中有佛”,然化地部以為:布施僧眾的果報大。法藏部卻認為:布施佛陀的果報大。這是截然不同的觀點。

  這兩個部派不同的觀點,也表現(xiàn)于各自受持的律典中。如化地部受持的《五分律》記載:當瓶沙王以竹園奉上世尊。世尊言:“可以施僧,其福益多”;“但以施僧,我在僧中”(大正22.110中);毗舍離城之阿范和利女,以園林供養(yǎng)世尊。世尊言:“可以施僧,得大果報”;“但以施僧,我在僧數(shù)”(大正22.136上);摩訶波闍波提瞿曇彌,以自所織衣,獻上世尊。世尊云:“可以施僧,得大果報”;“可以施僧,我在僧數(shù)”(大正22.185中)。

  法藏部受持的《四分律》說:世尊是阿羅漢,弟子亦可證得阿羅漢,在這方面,世尊和弟子相同(大正22.789中)。然而供養(yǎng)佛陀的物資,則弟子等不堪使用。如:

  瓶沙王以迦蘭陀竹園奉上世尊。世尊言:“汝今持此竹園,施佛及四方僧”;“若如來有園、園物、房舍、房舍物、衣缽、尼師壇、針筒,即是塔,諸天、世人、魔、若魔天、沙門、婆羅門,所不堪用”;“應(yīng)恭敬如塔”(大正22.798中;936下)。庵婆羅婆提女、給孤獨長者,以園林奉獻世尊。世尊言:“汝可奉佛及四方僧”;“若佛園、園物、若房舍、房舍物、若缽、若衣、若座具、針筒,如佛塔廟。一切世間諸天、龍神、梵天、沙門、婆羅門、諸天及人,無有能用者”(大正22.856下,941中)。

  以上,是《異部宗輪論》及《廣律》中,化地部和法藏部的看法。此中涉及的問題是:布施何處功德最大?如果真如法藏部所說的,個別施佛,可得大果報,是否造成佛弟子托缽生活的困擾(佛有施物,弟子卻無)?世尊是一切智人,會如此說嗎?

  據(jù)《雜阿含經(jīng)》記載:有生聞婆羅門問佛:

  我聞瞿曇說言:“唯應(yīng)施我,不應(yīng)施余人,施我得大果,非施余人而得大果。應(yīng)施我弟子,不應(yīng)施余弟子,施我弟子得大果,非施余弟子得大果報!痹坪析臅易魇钦Z者?為實說耶?非為謗毀瞿曇乎?為如說說、如法說耶?法次法說,不為余人以同法來訶責耶!世尊告婆羅門:彼如是說者,謗毀我耳!非如說說、如法說,法次法說,不致他人來以同法訶責。所以者何?我不如是說:“應(yīng)施于我,不應(yīng)施余,施我得大果報,非施余人得大果報。應(yīng)施我弟子,施我弟子得大果報,非施余弟子得大果報。”然婆羅門!我作如是說者,作二種障:障施者施,障受者利。婆羅門!乃至士夫以洗器余食,著于凈地,令彼處眾生,即得利樂,我說斯等,亦入福門,況復(fù)施人!婆羅門!然我復(fù)說:施持戒者得果報,不同犯戒。(《雜阿含經(jīng)》,大正2.26上)

  又《增一阿含》中,世尊告訴師子長者:

  布施時,不可撿擇證果之圣眾,或評論此是持戒僧,彼是犯戒僧,應(yīng)平等布施,供養(yǎng)依次差來之僧眾〔注57〕。

  由以上《雜阿含經(jīng)》,世尊說:“乃至士夫,以洗器余食,著于凈地,令彼處眾生,即得利樂,我說斯等,亦入福門,況復(fù)施人”;《增一阿含》:“菩薩所施,心恒平等”,“當念平等惠施”(大正2.792下),正說明了世尊平等、慈悲普蔭之精神。大眾部之《僧只律》,亦有相同說法,如:

  若人來問:我欲布施,當施何處?應(yīng)言:隨汝心所樂。若言何處功德大?當言:施僧。若問:何處有好持戒僧?當言:都無犯戒僧。(《僧只律》卷四十,大正22.543下)

  當僧中有諍事起,居士等不知如何供養(yǎng)時,佛告居士言:但當行施,作諸功德,是法非法,沙門自知。(《僧只律》,大正22.439下)

  又當拘睒彌比丘破為二部,佛言:

  若有布施衣物,應(yīng)分為二分,此亦是僧,彼亦是僧。如破金杖為二分,彼此是金。若有布施衣物,應(yīng)分為二分,此亦是僧,彼亦是僧。(《四分律》,大正22.883中--下)

  以上,經(jīng)、律中說明檀越布施時應(yīng)有的心境,強調(diào)的是平等布施。據(jù)《大毗婆沙論》記載,論者認為:“施佛功德,勝于施僧”;又“若聲聞僧,便不攝佛,若四方僧,則亦攝佛,是福田僧,苾芻僧故。若唯施佛,但佛應(yīng)受,僧眾不受,故福為劣。若施僧眾,僧眾與佛,俱應(yīng)納受,故福為勝,無障礙故,獲福無限故!薄沧58〕

  《婆沙論》者“若施僧,僧眾與佛,俱應(yīng)納受”的說法,亦有“僧中有佛”之意含存在。但仍強調(diào)布施佛的功德勝于布施僧眾。另外,論中亦較量布施功德之大小,認為這由“思勝”或“田勝”(大正27.678下)兩者來決定。如問:佛布施舍利子,舍利子供養(yǎng)佛,此二施福,何者為多?論主的看法是:

  諸有欲令果由思勝者,彼說佛施福多,以佛施思于現(xiàn)前位,舍利子等尚不能知,何況能及?諸有欲令果由田勝者,彼說舍利子施福多,以佛福田三界中最勝故。(大正27.678下)

  論主認為布施功德之大小,端看是站在“思勝”或“田勝”的角度來論。所以,論中亦舉契經(jīng)為證:佛告慶喜:施食有二果無差別:一者,菩薩受彼食已,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二者,如來受彼食已,入于無余大涅槃界〔注59〕。二者境界不同,施果卻相同,這只能說是由于“思勝”(恭敬心、平等心同)的緣故。

  《婆沙論》者以“思勝”或“田勝”,較量布施功德大小,可說是非常善巧的說法,亦可會通(如法藏部和化地部)布施功德大小的歧異與矛盾。

  三、供養(yǎng)佛塔

  據(jù)《游行經(jīng)》,世尊入滅前,阿難問佛:“佛滅度后,葬法云何?”佛答以:“汝且默然,思汝所業(yè)!諸清信士自樂為之。”經(jīng)阿難再三啟請,方說:佛陀葬法,當如轉(zhuǎn)論圣王。并說:

  天下有四種人,應(yīng)得起塔,香花、繒蓋、伎樂供養(yǎng)。何等為四?一者如來應(yīng)得起塔,二者辟支佛,三者聲聞人,四者轉(zhuǎn)輪王。(大正1.20上--中)

  佛入滅后,依轉(zhuǎn)輪葬法荼毗,隨后建塔供養(yǎng),佛弟子出入往來,都應(yīng)前往禮塔〔注60〕。時日越久,懷念世尊情深,漸而形成供養(yǎng)佛塔的風氣,乃至形成供養(yǎng)佛塔得果大小的歧見〔注61〕。

  《異部宗輪論》記載:制多山、西山住、北山住部,以及化地部末宗異義,“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不得大果”;而法藏部卻認為:“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獲廣大果”〔注62〕。

  供養(yǎng)佛塔可得大果,法藏部說:

  學(xué)菩薩道,能供養(yǎng)爪發(fā)者,必成無上道。以佛眼觀天下,無不入無余涅槃界而般涅槃。(《四分律》卷三一,大正22.785下)

  而有部婆沙論者則引《四梵住經(jīng)》〔注63〕說:“于未曾立窣堵波處,為佛舍利起窣堵波,是名第一補特伽羅能生梵!薄沧64〕。

  此中,法藏部和有部的婆沙論者,雖同樣主張供養(yǎng)佛塔可得大果,但是法藏部認為如此“必成無上道”,婆沙論者卻說“能生梵!,彼此差距甚大。

  但婆沙論者所引用之《四梵住經(jīng)》,還不是有部共許的經(jīng)典,譬喻者就持否定態(tài)度,認為“如是契經(jīng),非皆佛說”,因為它說所做福業(yè)無分大小,都生梵福,這是不合理的:

  此中前三,亦非一切皆生梵福,以所得果不相似故。謂若有人在佛生處、得菩提處、轉(zhuǎn)*輪處、般涅槃處,起大制多(塔),眾寶莊嚴。復(fù)有余人更于諸處,聚砂石等作小制多。彼二生福,豈得相似?又若有人為佛弟子造僧伽藍,高廣嚴飾,如逝多林、竹林、大林、暗林寺等。復(fù)有余人為佛弟子隨宜造立小僧伽藍。彼二生福,豈得相似?又若有人令彼天授(提婆達多)所破僧眾,還得和合。復(fù)有余人能善和息憍餉彌(拘晱彌)等僧斗爭事。彼二生福,豈得相似?故知,彼經(jīng)非皆佛說,亦非一切皆生梵福。(大正27.425下--426上)

  婆沙論者則認為《四梵住經(jīng)》是佛所說,此四梵住,皆是梵福。論中并以“所為等”,“饒益等”,以及世友尊者于每一項各以四因緣所作的解說,加以證成〔注65〕。論主認為:每一梵福量,是“無量無邊,是廣大思愿所引發(fā)”的(大正27.426下)。顯然這還是從“思勝”的角度作出的結(jié)論。

  據(jù)印公導(dǎo)師的研究:法藏部供養(yǎng)佛的遺體,“必成無上道”,那真是“廣大果”了!然在法藏部的《佛本行集經(jīng)》,只說“以佛眼觀彼等眾生,無一眾生各在佛邊,而不皆得證涅槃?wù)摺?大正3.803上--中)。法藏部的本義,應(yīng)該是造塔供養(yǎng),未來能得涅槃果。這比起生天說,是廣大了。在大乘佛法興起中,才從“涅槃果”演化為“無上道”(《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77)。

  四、塔物、僧物

  部派佛教中,雖然供養(yǎng)窣堵波之得果大小有諍議,然而在以佛塔象征世尊作為禮敬對象的風氣之下,促成了塔物的豐盛,因而產(chǎn)生“塔物誰屬”的問題。如《大毗婆沙論》〈業(yè)蘊〉,探討“不與取惡行”部份:

  問:若盜如來窣堵波物,于誰得根本業(yè)道?答:有說:從國王處得。有說:從施主處得。有說:于守護人處得。有說:于能護彼天、龍、藥叉、非人處得!舱撜摺橙缡钦f者,于佛處得。所以者何?如世尊言:“阿難當知:若我住世,有于我所恭敬供養(yǎng),及涅槃后乃至千歲,于我馱都〔塔〕,如芥子許恭敬供養(yǎng),我說若住平等之心,感異熟果平等平等!庇纱搜怨,世尊滅度雖經(jīng)千歲,一切世間恭敬供養(yǎng),佛皆攝受。(大正27.585上)

  由上,《婆沙論》者認為偷盜塔物,在佛處得根本業(yè)道,顯然塔物屬佛。至于塔物、僧物,應(yīng)當如何分配?論中并未明說,以下列舉各律的說法。

  一、《僧只律》:

  佛法中,若塔地中得物,即作塔用,若僧地中得物,即作僧用。(大正22.371下)

  二、《五分律》:

  有諸住處塔中,幡蓋盈長,棄于庭中,縱橫踐踏。諸白衣譏呵,……佛言:“除佛、辟支佛塔,余塔長物,作四方僧用,若此塔后須,取四方僧物還之。”(大正22.176上)

  三、《四分律》:

  若如來園、園物、房舍、房舍物、衣缽、尼師壇、針筒,即是塔,諸天、世人、魔,若魔天、沙門、婆羅門,所不堪用。(大正22,798中)

  四、《薩婆多毗尼毗婆沙》:

  佛在世時,飲食、衣服及余供養(yǎng),常受一人分,佛滅度后,三寶中但取一分。問:佛在世時,何以但取一人分,滅度后,取三寶中一分?答:佛在世時,供養(yǎng)色身,是故但取一人分,佛滅度后,供養(yǎng)法身,以佛法身功德勝于僧寶,是以于三分中取一分。(《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卷五,大正23.534中)

  佛若在世時,若施主說供養(yǎng)佛,則色身受用;若說供養(yǎng)佛寶,則色身不得受用,應(yīng)著爪塔發(fā)塔中,施心供養(yǎng)法身,法身常在故。(大正23.534中)

  五、《十誦律》:

  塔物者,不得與四方僧,不得作食,不得分。四方僧物者,不得作食,不得分,不得作塔。作食物者,不得分,不得作塔,不得與四方僧。應(yīng)分物者,隨僧用。(《十誦律》卷四九,大正23.355下)

  六、《根本說一切有部毗奈耶》:

  勝光王為舍利弗塔舉行大法會,得供養(yǎng)物甚豐。佛言:“螺貝堪吹響者,應(yīng)與贍部影像處用;余所有珍寶,應(yīng)留多少,與舍利子塔,修理所須;若有衣物堪懸供養(yǎng)者,應(yīng)留多少,可于齋日,懸繒供養(yǎng);所余諸物、衣裳、氈布及錢貝等,現(xiàn)前僧眾,應(yīng)共分之,是同梵行財,理合用故。此據(jù)舍利子塔物,作斯處分,若是佛塔之物,皆入塔用!(《根有律雜事》卷一九,大正24.292上)

  綜合以上各廣律的說法,大抵是認為:塔物不屬于僧物,僧眾不可分用。較特殊的是《薩婆多毗尼毗婆沙》,以二身——法身和色身,來論佛陀所得布施物之比例。雖然律師的意見,仍本于“佛在僧中”的信念,然而“佛在世時,檀越施物,與僧眾均分,佛只取一分,佛滅度后,佛為三寶之一,僧團施物,分為三等分,佛寶當取一分”的說法,顯示出佛教“利和同均”的精神,已漸為動搖。這也難怪法藏部要說“施佛果大非僧”,“于窣堵波興供養(yǎng)業(yè)獲廣大果”了。

  柒、雜類匯編

  一、佛慈悲等不緣有情

  有部認為:“佛慈悲等不緣有情,執(zhí)有有情不得解脫”(大正49.16中)。

  本句若從其字面來看,不易了解,而對照真諦翻譯之《部執(zhí)異論》:“如來慈悲不取眾生作境界,若人執(zhí)眾生相,解脫意不得成就”(大正49.21下),則意義較明顯。

  四無量心,是慈、悲、喜、舍無量。無量者,普緣有情,對治無量戲論煩惱。何故有部主張佛陀慈等四無量心不緣有情?他的根據(jù)是:有情眾生體是五蘊和合,無有實體的我,即“定無少法能從前世轉(zhuǎn)至后世,但有世俗補特伽羅說有移轉(zhuǎn)。”(大正49.16下)如果執(zhí)取無有實體的“世俗(假名)補特伽羅”,以為真實我(有情),則不能解脫,因為那有違“諸法無我”的實相。佛陀既然是解脫者,所以慈等四無量心,不緣有實體的有情。

  有情身心是五蘊和合的,并無實體的有情,如果執(zhí)取有真實“補特伽羅我”,即是惡見。如:

  問:善說法者,亦說諸法常有實體、性相、我事,而非惡見,何故外道說有實我,便是惡見?答:我有二種:一者法我;二者補特伽羅我。善說法者,唯說實有法我。法性實有,如實見故,不名惡見。外道亦說實有補特伽羅我,補特伽羅非實有性,虛見故,名為惡見。(大正27.41上)

  二、諸佛平等

  《婆沙論》說:諸佛有三事平等:一、修行等:如一佛于三無數(shù)劫,修四波羅蜜多得圓滿,故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余佛亦爾,故名平等。二、利益等:如一佛出世,度無量百千那庾多眾生,令般涅槃,余佛亦爾,故名平等。三、法身等:如一佛成就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等,無邊功德,余佛亦爾,故名平等。又諸佛皆住上品根、諸佛皆得上品戒、諸佛皆依第四靜慮證得無上菩提等,故名平等(大正27.85上--中,131中,624上)。

  論主認為佛佛平等,仍一本于“諸佛世尊,皆于人中而取正覺”(大正27.893上);“佛必無有二,并出世間”(大正27.156中)之現(xiàn)實人間性的佛陀觀〔注66〕。

  三、世尊本生

  《婆沙論》說:世尊大悲,為度無量難化有情,造作難為大劬勞事。謂:

  佛雖居極尊貴位,為眾生故,或作陶師,或作商人,或作力士,或作獵主,或作俳優(yōu),或販花鬘,或賃船筏,作如是等諸猥雜業(yè),拔濟種種所化有情。或?qū)㈦y〔428下,作難陀〕游歷五趣,晝夜無間,饒益有情;或為指鬘得度脫故,延促地界,時遠時近,令其調(diào)伏,然后化之。雖復(fù)成就增上慚愧,而為有情現(xiàn)陰藏相,令彼見已,誹謗止息!缡堑仁,無量無邊,一切皆由大悲威力。(大正27.159下--160上;428下)

  世尊曾作陶師、商人、力士、獵主、俳優(yōu)、販花鬘、賃船筏等,即是世尊過去行菩薩行之“本生”事。又《婆沙論》中,引用之佛本生,尚有一切施王(大正27.764下);忍辱仙人(世尊)和羯利王(憍陳如)(914下--915上);釋迦菩薩(890中--下);佛因提婆達多說五百本生(660上)等。

  此中,值得留意的事,是“本生”故事。有部論師論斥他師云:

  然燈佛本事當云何通?如說然燈佛于燈光城、喝利多羅山,轉(zhuǎn)正*輪!:此不須通,所以者何?此非素怛纜、毗奈耶、阿毗達磨所說,但是傳說,諸傳所說,或然不然。(大正27.916中)

  凡是本生、因緣,不可依也。此中說者,非是修多羅,非是毗尼,不可以定義。(《薩婆多毗尼毗婆沙》,大正23.509中)

  既然“本事”、“本生”、“因緣”,非是三藏,“但是傳說,諸傳所說,或然不然”,“不可以定義”,何以《婆沙論》者作論議時,亦取入以自莊嚴?這除了表顯了當時《大毗婆沙論》集出的時代背景〔注67〕之外,亦多少反應(yīng)了佛弟子的心聲。

  以大眾部和有部的“佛陀觀”來說,大眾部的佛陀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所不在,非常理想化的佛陀;有部是較現(xiàn)實人間性些,然《婆沙論》中,亦漸流露出其理想性,如前(貳、佛身之四)佛有無“老化現(xiàn)象”部份中說。這種情形,應(yīng)該是當時教界普遍的趨勢。印順導(dǎo)師在《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曾加以詳細論列,茲引導(dǎo)師特見一段,如下:

  我從佛法得來的理解,神只是人類無限意欲的絕對化。人類的生命意欲,在任何情況下,是無限延擴而不得滿足的!晕业臒o限欲求,在相對的現(xiàn)實界,是永不能滿足的。觸對外界,無限虛空與光明等,不能明了而感到神秘,于是自我的意欲,不斷的影射出去,想像為神。神是隨人類的進步而進步,發(fā)展到最高神,那神就是永恒的;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絕對的權(quán)力,主宰著一切,關(guān)懷著人類的命運。自我意欲的絕對化,想像為絕對的神。直覺得人——自己有神的一分神性,于是不能在自己身上得到滿足的,企圖從對神的信仰與神的救濟中實現(xiàn)出來。一般的宗教要求,似乎在這樣的情形下得到了滿足。所以大眾系的理想佛,是將人類固有的宗教意識,表現(xiàn)于佛法中。可說是一般宗教意識的神性,經(jīng)佛法的凈化,而表現(xiàn)為佛的德行。這真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應(yīng)該是,無始以來,人類為無明(愚昧)所蔽,所表現(xiàn)出的生命意欲的愚癡相?傊,這樣的佛陀,不但一般宗教意識充實了;“本生”、“譬喻”、“因緣”中的佛與菩薩,與現(xiàn)實人間佛的不調(diào)和,也可以解釋會通了。不過理想的佛陀,雖說是佛的神化,而到底經(jīng)過了佛法凈化。一、佛是修行所成的(以后發(fā)展到本來是佛,就是進一步的神化);二、佛不會懲罰人,唯有慈悲;三、修行成佛,佛佛平等,不是神教那樣,雖永生于神的世界,而始終是被治的,比神低一級。以理想的佛陀為理想,而誓愿修學(xué)成就,就進入大乘的領(lǐng)域!(《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169--170)

  導(dǎo)師又說:現(xiàn)實人間的佛陀觀,重視的是早期的經(jīng)、律。理想的佛陀觀則重視晚起的“本生”、“譬喻”、“因緣”,主要是偈頌!氨旧、“譬喻”、“因緣”是“傳說”,大抵因通俗宣教而盛行起來。展轉(zhuǎn)傳說,傳說是容易變化的,愈傳愈多。不知是誰為誰說(推尊為佛說),代表了一般佛教的群眾傾向。而偈頌是創(chuàng)作,是各部各派的文學(xué)家,取傳說或贊佛法僧而創(chuàng)作的(《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170)

  《婆沙論》者對于他人所引偈頌、傳說,常采取批評的態(tài)度。如:

  尊者達羅達多所說當云何通?如說:“中有趣向彼趣,即彼趣攝。如稻谷芽,雖非稻谷,能引彼故,亦名稻谷!薄:彼不須通,非三藏故。文頌所說,或然不然。達羅達多是文頌者,言多過實,故不須通。(大正27.358中)

  法善現(xiàn)頌當云何通?如說:“白象相端嚴,具六牙四足,正知入母腹,寢如仙隱林。”答:此不須通,非三藏故。文頌所說,或然不然。諸文頌者,言多過實。(大正27.358中)大德法善現(xiàn)頌當云何通?如說:“心常懷忿毒,好集諸惡業(yè),見他苦生悅,死作琰魔卒!薄:此不必須通,以非素怛纜、毗奈耶、阿毗達磨所說,但是造制文頌。夫造文頌,或增或減,不必如義,何須通耶?(大正27.866中)

  傳喻中說:“若有施從滅定起者,彼必成順現(xiàn)法受業(yè)。”問:何故施從滅定起者,必成順現(xiàn)法受業(yè)耶?答:此不必須通。所以者何?此非素怛纜、毗奈耶、阿毗達磨教,但是傳喻所說。諸傳喻說,或然不然。(大正27.782中)

  對于文頌、傳說,論者每以非三藏說,是不了義教,故不予以會通。然而,若詳細檢驗《婆沙論》文,卻也發(fā)現(xiàn)論者處處引用偈頌,以強調(diào)己說;同時,有部尊崇之論師,亦有制造文頌者。如:

  問:此法供養(yǎng)在何處有?答:此法供養(yǎng)在欲、色界,非無色界,五趣皆有。地獄有者,如慈授子生地獄中,謂是浴室,見諸苦具,便說頌言:“嘗聞世間受,受苦樂非我,非他之所作,受諸苦樂皆緣身,身苦滅無誰復(fù)受?”時彼地獄無量眾生,聞此頌已,脫地獄苦,從彼命終,生天作樂!砣び姓,如發(fā)受鬼母,為諸鬼子說是頌言:“默然汝上勝,默然汝井宿,我得見諦時,亦當令汝見!(大正27.152下)

  尊者世友作如是說:由五因緣,見所夢事。如彼頌言:“由疑慮串習(xí),分別曾更念,亦非人所引,五緣夢因知!(大正27.193下)

  尊者世友說言:“諸行無來,亦無有去,剎那性故,住義亦無!(大正27.393下)

  以上,只是從《婆沙論》中,順手檢出數(shù)則偈頌,以見論者對于文頌、傳說之態(tài)度。從中可以了解:雖然有部婆沙論師對于偈頌之說,以其非屬三藏,視為非了義說,然在時代的風潮趨勢下,論主不免受其影響,無怪乎二百卷的《婆沙論》處處充滿偈頌了。

  捌、后記

  在本文中,筆者以《異部宗輪論》為本,以《大毗婆沙論》為輔釋,再旁涉《阿含》及《廣律》。之所以如此安排,乃源于數(shù)年前,筆者在研讀佛教史之余,想要對部派佛教作進一步的認識,因而翻閱《異部宗輪論》,卻被論文的內(nèi)容困住,一籌莫展。這種情形,相信多數(shù)讀過《宗輪論》者,必有同感。

  論中,首先簡略說明部派分裂的情況,然后開始用精簡的句子,介紹各部派思想。文句簡要,若非對佛教義理非常深入,實難瞭解其含義。舉例來說:大眾部、一說部、說出世部、雞胤部,主張“諸佛世尊皆是出世,一切如來無有漏法,諸如來語皆轉(zhuǎn)*輪,佛以一音演說法”;“一切菩薩不起欲想、恚想、害想,菩薩為欲饒益有情,愿生惡趣隨意能往”;“苦亦是食”〔注68〕……等。這些文字,看起來都懂,然真要說出所以然,卻不知從何說起。因而激起筆者想要解析這些問題的意圖,然而一時間卻苦無下手處。在偶然的情況下,翻閱《大毗婆沙論》,論中對部派的解說,給筆者指引了一條方向:似乎可以透過《大毗婆沙論》的解說,來了解《異部宗輪論》的部派思想。雖然兩者出現(xiàn)的時間,相差二五○年左右〔注69〕,以思想的流變來說,一定有不少變化,而且造論者性格亦不相同〔注70〕,差距亦應(yīng)不小,然而兩部論書造論的地點,都在北印度,所以筆者仍以《大毗婆沙論》為主,于中搜尋解答《異部宗輪論》的問題。不敢奢求絕對能正確把握整體部派思想的異同與流變,但最起碼是以西元一五○年左右,北印度迦濕彌羅論師所提及的部派學(xué)說,來拼湊出一幅部派思想的圖像吧!

  經(jīng)過數(shù)年不斷的摸索,終于有了一點眉目,對于研讀部派思想,也有一番感想:部派思想看似復(fù)雜,其實只要掌握各部派的主要理論綱領(lǐng),其余的說法,大概都是根據(jù)這些理論延伸出來的問題而已。由此,筆者亦解答了《廣律》中,各部派對事緣詮釋不同的疑慮,同時,對于大乘佛法的某些思想來源,也有了個概念的認識。在“把部派佛教思想厘清”的理念驅(qū)使下,筆者嘗試以《異部宗輪論》為骨干,以《大毗婆沙論》為輔釋,再旁涉各廣律的特殊思想,以數(shù)個主題為單元,用以介紹部派佛教思想。本文只是單元之一,雖然文中的若干問題,只是點到為止,若干理念,尚且未臻圓熟,但仍不揣淺陋,把自己讀部派佛教的方法,呈現(xiàn)于本文中,愿諸同道有以教我!也愿意自己讀部派之樂趣,與同道共享。若時間允許,筆者接下來將探討菩薩觀、圣果觀、業(yè)力觀……等問題。

  ~全文完~

  注54:

  1.問:何故名財供養(yǎng)?財供養(yǎng)是何義?答:能為緣義,是供養(yǎng)義。若為饒益故,舍諸財物,受者受已,身心增益,如是名施,亦名供養(yǎng)。若為饒益故,舍諸財物,受者受已,身心損減,如是名施,不名供養(yǎng)。若為損害,故舍匪宜物,受者受已,或由神通,或由咒術(shù),或由福力,身心增盛。此雖非施,亦名供養(yǎng)。若為損害,故舍匪宜物,受者受已,身心損減。此不名施,亦非供養(yǎng)。(大正27.152上--中)

  2.問:何故名法供養(yǎng)?法供養(yǎng)是何義?答:能為緣義,是供養(yǎng)義。若為饒益故,為他說法,他聞法已,生未曾有善巧覺慧。如是名施,亦名供養(yǎng)。若為饒益故,為他說法,他聞法已,不生未曾有善巧覺慧,如是名施,不名供養(yǎng)。若為損害故,說譏刺他法,他聞是已,住正憶念,歡喜忍受,不數(shù)其過,生未曾有善巧覺慧,此雖非施,而名供養(yǎng)。若為損害故,說譏刺他法,他聞是已,發(fā)恚恨心,不生未曾有善巧覺慧,此不名施,亦非供養(yǎng)。(大正27.152中--下)

  注55:問:財法供養(yǎng),誰設(shè)誰受?答:佛于一切有情,能設(shè)財法二供養(yǎng),彼隨所應(yīng)能受。一切有情于佛,隨應(yīng)能設(shè)財供養(yǎng),非法供養(yǎng),無能為佛說法者故;及不能生佛未曾有善巧覺慧故。獨覺,于除佛以外之一切有情,能設(shè)財法二供養(yǎng),彼隨所應(yīng)能受。一切有情于獨覺,隨應(yīng)能設(shè)財供養(yǎng),非法供養(yǎng)!哂阝g根者,隨應(yīng)能設(shè)財法二供養(yǎng),彼隨所應(yīng)能受。鈍根者于利根者,隨應(yīng)能設(shè)財供養(yǎng),非法供養(yǎng),彼隨所應(yīng)能受。(大正27.153中)

  注56:

  1.問:若無以法供養(yǎng)佛者,契經(jīng)所說當如何通?契經(jīng):“比丘,善哉善哉!汝乃能以和雅清妙,明了易解,美亮音聲,諷誦正法,令我歡喜!

  答:a.世尊欲令聞俱胝耳(億耳)得無畏,故作如是說,并非佛于彼受法供養(yǎng)。b.有說:世尊贊彼過去所修業(yè)道清凈,感得如是美妙音聲,令人樂聞,故作是說,佛非受彼法供養(yǎng)。c.有說:世尊贊彼能善誦持《波羅衍拏》、《見諦經(jīng)》等,故作是說。d.有說:以彼比丘在豐馬國,作諸佛事,世尊贊彼,更令彼國無量有情敬重受法,故作是說。e.有說:佛贊弟子有多因緣,非為受法。或為彼得無畏心,如贊嘆聞俱胝耳。或為遮彼誹謗事,如告無滅:吾今背痛,汝可為諸比丘宣說近堅固法,唯汝能說如是勝事;蛴畋搜酝C故,如告目連:唯汝能為劫比羅城諸釋種等說微妙法。或欲顯彼功德大故,如佛贊嘆舍利子:汝能說法如師子吼,汝所說者是決定說。(大正27.153下--154上)

  2.問:若無有以法供養(yǎng)佛者,契經(jīng)說復(fù)云何通?如佛告阿難陀言:“善哉善哉!如汝所說精進,速證無上菩提,我聞汝言深生歡喜!

  答:佛以阿難陀所說應(yīng)時,故說此言,非為受阿難陀法供養(yǎng)。此乃佛陀贊阿難應(yīng)時說,非受阿難法供養(yǎng)。 (大正27.154上) 〔補充說明:世尊為度化有情,遠途跋涉,勞倦背痛,在樹下休息,而要阿難陀為比丘眾說法。爾時,阿難說七覺支。世尊聞阿難說精進時,便起前際憶念智見。憶念過去三無數(shù)劫,由精進力,所修加行速得圓滿,疾證無上正覺。由此歡喜力,不再背痛,而贊嘆阿難:“善哉善哉!我由精進速證菩提,汝今說之,故我歡喜。”〕

  3.問:若無有以法供養(yǎng)佛者,毗奈耶說復(fù)云何通?如說:“阿難!我今增益出離善法,極生歡喜!比舨皇芩üB(yǎng)者,如何增長出離善法?

  答:佛以他事為己事故,他善法增便作是說。謂有情類多依佛法,凈信出家,受具足戒,誦持三藏,居阿練若,寂靜思惟,入正決定,得果離欲,乃至漏盡,或種生天種子。佛知是事,甚大歡喜,作如是念:無量有情以我威力,世出世間善法增長,彼之所作即是我事,深可慶喜,故作是說。然佛世尊定不于他受法供養(yǎng),法身功德極圓滿故。生身必待衣食等資,故受他人財供養(yǎng)。(大正27.154上--中)

  注57:羅閱城〔王舍城〕師子長者,請僧中上首神德弟子五百眾。佛問羅云:“彼長者獲福為多乎?”羅云答:“彼長者得福之報,不可稱計。施一羅漢其福難現(xiàn),何況大神妙天人所敬奉!今五百人均是真人,其福有何可量?”佛告羅云:“今施五百羅漢之功德,若從眾中僧次請一沙門,請已供養(yǎng),計此眾中差人之福,及與五百羅漢之福,百倍千倍巨億萬倍,不可以譬喻為比。所以然者,眾中所差,其福難限,獲甘露滅盡之處。”譬如有人欲盡飲江河諸水,只要取大海水,便得飲盡諸水,以眾流匯歸大海故!耙磺兴绞,猶如彼流,或獲;虿猾@福;眾僧者,如彼大海。所以然者,流河決水以入于海,便滅本名,但有大海之名耳!蝽毻愉 ⒌庙毻愉、向斯陀含、得斯陀含、向阿那含、得阿那含、向阿羅漢、得阿羅漢、辟支佛、佛,是謂十人,皆由眾中,非獨自立。羅云!當以此方便知,其眾中差者,其福不可限量!笃涓2豢煞Q計,當供養(yǎng)圣眾!睍r師子長者聞佛嘆說施眾之福,不說余福,因而問佛:“適聞如來而嘆說施眾之福,不嘆別請人之福,自今以后,當供養(yǎng)圣眾!笔雷鸶鎺熥娱L者:“我不作爾說:當供養(yǎng)圣眾,不供養(yǎng)余人。今施畜生,猶獲其福,何況余人!……菩薩所施,心恒平等。長者!當知若菩薩惠施之日,諸天來告之:族姓子當知:此是持戒人,此是犯戒人,施此福德多,施此得福少。爾時菩薩終無此心:此應(yīng)施,此不應(yīng)。然菩薩執(zhí)意而無是非,亦不言此持戒,亦不言此犯戒。是故長者,當念平等惠施,長夜之中,獲福無量。”(《增一阿含經(jīng)》卷四五,大正2.791下--793上)

  注58:問:施佛功德勝于施僧,此中施福皆先舉劣,后舉其勝,何故此中先佛后僧?

  答:即以是故先佛后僧。以若聲聞僧,便不攝佛,若四方僧,則亦攝佛,是福田僧,比丘僧故。若唯施佛,但佛應(yīng)受,僧眾不受,故福為劣。若施僧眾,僧眾與佛,俱應(yīng)納受,故福為勝,無障礙故,獲福無限。故雖所舉先佛后僧,而猶得名先劣后勝。(大正27.678中--下)

  注59:

  1.契經(jīng):佛告慶喜〔阿難〕:施食有二,果無差別:一者,菩薩受彼食已,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二者,如來受彼食已,入于無余大涅槃界。(《長阿含經(jīng)》,大正1.18下;《大毗婆沙論》,大正27.680上)

  2.問:初受食者有貪瞋癡,后受食者貪瞋癡盡,何緣施果無差別耶?

  答:

  a.由思及田有偏勝故,佛依偏勝說果無差。謂初難陀、難陀跋羅姊妹二人,聞?wù)f菩薩受十六轉(zhuǎn)甘味乳糜,必當?shù)贸蔁o上等覺,歡喜踴躍,發(fā)殊勝思。彼所施田,雖非殊勝,由思勝故,能招勝果。準陀于佛將涅槃時,見佛身形,少如衰變,又聞不久必入涅槃,戀慕不堪,其心擾亂,殊勝思愿不能現(xiàn)前,然由勝田,能招勝果。

  b.有作是說:欲遮準陀變悔心故。如彼經(jīng)說:佛告阿難:若彼準陀工巧之子,或他所引,或自尋思,于施食中而生變悔,于難得事便為不得。難得事者,所謂諸佛將涅槃時,最后供養(yǎng)。彼若生變悔者,汝便應(yīng)以六處而勸喻之。謂施食因緣能招長壽、色、力、樂譽、富貴、臣僚,我從世尊親聞是事,施食有二果無差別:一者菩薩受彼食已,證得無上正等菩提,二者如來受彼食已,入于無余大涅槃界。復(fù)應(yīng)告彼準陀,當知于施食中,若生變悔,汝于如是難得事中,便為不得,如失菩薩將成佛時,奉施乳糜所生勝福,慎莫變悔!由此故言二果無別。

  c.有說:二時俱能資益,離染身故,謂食于消化時,能作食事。佛于后夜成正覺時,彼食消化;如成正覺,涅槃亦爾,故說二施果無差別。

  d.有說:初受食已,證得佛法;后受食已,受用佛法。(論中尚有多種說法,詳細情形,請檢閱大正27.680上--中)

  注60:

  1.化地部:“比丘欲至僧坊,……入已,應(yīng)一處坐,小息。應(yīng)問舊比丘:何者是上座房?知處已,應(yīng)往禮拜問訊共語。若日早,應(yīng)禮塔,禮塔已,次第禮諸上座!(《五分律》卷二七,大正22.179上)

  2.法藏部:“若客比丘欲入寺內(nèi),應(yīng)知有佛塔,若聲聞塔,若上座!讼葢(yīng)禮佛塔,復(fù)禮聲聞塔,四上座隨次禮!(《四分律》卷四九,大正22.930--931中)

  注61:世尊入滅后,有關(guān)世尊舍利建塔供養(yǎng)之詳細內(nèi)容,請檢閱印順導(dǎo)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p.43--102。

  注62:制多山、西山、北山(大正49.16上);化地、法藏部(17上)。

  注63:《四梵住經(jīng)》:“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未曾起偷婆處,于中能起偷婆者,是謂初梵之福。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補治故寺者,是謂第二受梵之福。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和合圣眾者,是謂第三受梵之福。若多薩阿竭初轉(zhuǎn)*輪時,諸天世人勸請轉(zhuǎn)*輪,是謂第四受梵之福!(《增一阿含》,大正2.656中)

  注64:佛說有四補特伽羅能生梵福:1.于未曾立窣堵波處,為佛舍利起窣堵波。2.于未曾立僧伽藍處,為佛弟子起僧伽藍。3.于僧破已,還令和合。4.修四梵住(慈悲喜舍)(大正27.425下)。

  注65:阿毗達磨諸論師言:如是契經(jīng),皆佛所說。此中四種,皆生梵福。

  問:彼所得果,豈相似耶?

  答:

  1.所為等,故皆生梵福。謂未曾立窣堵波處,為佛世尊真實大梵起窣堵波,若大若小,皆生梵福。為佛弟子修梵行者起僧伽藍,若大若小,皆生梵福。佛弟子眾,若大若小,既破壞已,不得同修清凈梵行,若令和合,還得同修清凈梵行。故和合者,皆生梵福。所為既等,故前三中,事雖有異,而福無別。

  2.饒益等,故生梵福。如修無量,為欲饒益無量,建塔、立寺、和合眾僧,皆生梵福。

  3.世友尊者:各以四因緣生梵福:a.建佛舍利塔:以廣大思愿舍多財故;令無量有情種善根故;諸所營造善究竟故;安置如來身界藏故。b.建立寺院:以廣大思愿舍多財故;令無量有情種善根故;諸所營造善究竟故;無所依止佛弟子眾,令得依止修善業(yè)故。c.令僧和合:舍離四種語惡行故;攝受四種語妙行故;破壞非法故;建立正法故。d.修四無量者:離違順故;斷諸蓋故;得梵果故;系屬梵故。(大正27.426上--下)

  注66:有部“佛必無有二并出世間”,大眾部“十方世界有佛”,印公導(dǎo)師在《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曾加以探討論列,詳細情形,請檢閱該書pp.152--159。

  注67:見注18。

  注68:《異部宗輪論》,大正49.15中--下。

  注69:造《異部宗輪論》的世友,是有部的西方阿毗達磨師,年代和法救差不多,大約是西元前一世紀人。(印順導(dǎo)師《印度佛教思想史》,p.184)

  注70:印順導(dǎo)師《印度佛教思想史》:有部的阿毗達磨論師中,因迦濕彌羅論師,集成《大毗婆沙論》,因而對健陀羅、睹貨羅——吐火羅地區(qū)的阿毗達磨論師,稱之為“健陀羅師”、“西方師”、“外國諸師”,而形成東、西二系(p.183)。世友是摩羅人,是屬于西方系的論師,其思想亦甚多與東方迦濕彌羅師的《大毗婆沙論》不同。(印順導(dǎo)師《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pp.279--282)

  拾、參考書目

  1.《異部宗輪論》,大正49冊。

  2.《大毗婆沙論》,大正27冊。

  3.《俱舍論》,大正29冊。

  4.《順正理論》,大正29冊。

  5.《律部》,大正22、.23、24冊。

  6.《阿含經(jīng)》,大正1、2冊。

  7.《大智度論》,大正25冊。

  8.窺基法師《異部宗輪論述記》,卍續(xù)83冊。

  9.印順導(dǎo)師《印度佛教思想史》,臺北:正聞出版社。

  10.印順導(dǎo)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臺北:正聞出版社。

  11.印順導(dǎo)師《說一切有部為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臺北:正聞出版社。

  12.演培法師《異部宗輪論語體釋》,靈峰般若講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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