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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坐須知(上)

  蘇芬居士

  序

  序二

  再版自序

  甲、前言

  乙、修習靜坐法的先決條件

  丙、修習靜坐法的入門功夫

  丁、修習靜坐應明白魔境

  戊、修習靜坐法卻魔和治病的方法

  己、修習靜坐法所得到的成果

  庚、修習靜坐法與聞法持咒念圣號的關系

  辛、總答各詞

  壬、明師指點

  癸、后語

  序

  慈航

  菩薩弘化,法門雖有無量;而總其綱要,不出十波羅密。十波羅密最扼要者,又莫如般若與方便二種為最要中之要。蓋無般若,不能圓成佛道;無方便,不能普度眾生,無前者不能于自利;無后者,不能于他利。足見般若與方便,如車之二輪,鳥之兩翼,不可缺一也。

  釋尊說法,雖有無量,然括其綱要,不出真俗二諦。真諦者,泯一切法;俗諦者,顯一切法。無真諦,不能親證法性;無俗諦,不能顯示法相。不證法性,不能起根本智;不示法相,不能生后得智。無根本智,不能自覺;無后得智,不能覺他。根本智,證法性,無言說也;后得智,示法相,廣言說也。果能知其說即無說,則終日說,實終日無說可耳。

  蘇子屯圃,法名慈引,籍貫豫章,業(yè)于北大,服務黨政經(jīng)年,因緣會于臺島。秀峰山上,時聽法音,彌勒臺前,管于筆記;其精進為學,實有足取焉。

  今者,為利人計,編著‘靜坐須知’一書,在無說之中,而方便言說;望觀指而見月,得魚即忘笙,若門已開,應毋堅執(zhí)敲門瓦子于手。尚冀修觀之士,渡河須求筏,到岸不用船。然而一燈引千燈,而燈燈相照,燈燈無盡,名之曰:‘無盡燈’。是為序。中華民國四十二年國歷十二月廿八日之初夜,慈航于法華關中。

  序二

  釋優(yōu)曇

  橫遍十方,豎窮三際,尋之不見其始,究之不橫其終,大而無外,小而無內(nèi),非有相,非無相,非非有相,非非無相,非有無俱相,非一相,非異相,非非一相,非非異相,非一葉尊者,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于汝。’遂為西土禪宗初祖,傳至廿八祖,達摩尊者,傳來震旦,法與機契,宗風大振,禪宗盛行,掃除知解,直指人心,得益之多,傳流之廣,雖婦人孺子,亦知禪法為不可思議之法門矣!

  天上一月也,千江印之而千月,萬江印之而萬月,乃至溝河池溪,或無量溝河池溪印之,亦無不各見其月。如舉千江萬江,或舉溝河池溪,乃至無量溝河池溪,合而并之,匯而通之,則或千或萬,乃至無量數(shù)之月,仍一月也,何有二焉?月如是,心法亦然,迷之則六道輪回,千差萬別,為天為人,為修羅,為地獄,為餓鬼,為畜生;悟之則一切萬法,不出一心,上之為諸佛,次之為菩薩,再次之則為緣覺聲聞,十法界法,唯一心作。噫!心之為用,豈非大矣,至矣,無以加矣!

  蘇子屯圃居士,為 家?guī)熥娲壤先酥?a href="/remen/guiyi.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皈依弟子,宿根深厚,幼年好靜,習學靜坐,長而彌篤,雖經(jīng)宦海,不慕榮利。民卅九年居臺,從 慈老人學習經(jīng)教,參閱佛經(jīng)要義,編成‘靜坐須知’,簡易淺近,貫以條理,初學習此,頗易入門。民國四十三年,余因 慈老人證滅,奉安赴臺,一見如故 ,晤談甚歡,亦一外現(xiàn)居士身,內(nèi)秘菩薩行,慈悲救世之大心菩薩也。據(jù)居士云:初版已售罄,擬欲再版,并索敘于余。居士欲于末世,提示上乘,普示一切眾生,衣里明珠,各人本具,不假外求;若能人手一編,則轉凡成圣,背塵合覺,亦何難之有哉?

  再版自序

  嘗讀歷代興亡史,至明季,深感王綱不振,太監(jiān)弄權,以致民困國危,卒被愛親葛羅氏所吞滅。是時,憨山、紫柏、蓮池等諸大師同出于世,其陰翼治道,冥庇民生,既深且鉅;尤以憨山禪師以弘法遭誣,謫戌廣州,使粵人蒙受德化,培植善根。余遭逢世變,避難來臺,每懷古德精神之偉大,以同體之悲,拔眾生之苦;本無緣之慈,給眾生之樂,迥非儒家‘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之狹隘觀念所能比擬。爰師古德,偶有所思,則筆之于冊,以期自利利人。‘靜坐須知’一書,系在無可言說之中而方便言說,雖屬葛藤,亦可聊作敲門瓦子。自初版問世后,讀者多有贊嘆索請;因存書銷竣,特再版以應時需。并就各方之質疑者予以解答,增益資料,力求盡善,茍能裨助世道人心,解脫煩惱’‘所知’二障,虛懷精研,目為治學者之參考也可,目為養(yǎng)生之正道也可,目為為政之指南也亦可,斯幸甚矣。是為序。中華民國四十八年五月十九日慈師遺體開缸紀念日江右屯圃蘇芬于臺灣汐止象山精舍。

  甲、前言

  無論什么人,沒有不想延年益壽,或了生脫死的。要達到這個目的,營養(yǎng)、醫(yī)藥固然是延年益壽方法之一,但決不能了生脫死。唯有靜坐的工夫,超然入化,不可思議!修習若久,不但身強力壯,返老還童,而且可以明心見性,了脫生死。俗語說得好:‘擊石乃有火,不擊乃無煙;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這是說石中本來有火性,假如不去擊打,火性埋藏在石里面,不會顯現(xiàn);縱使終日說石中有火,說到眼光落地,依然還是一塊石頭,要覓一點火,了不可得。靜坐的人,也是和擊石求火的人一樣,如果不肯死心用工夫,以求正悟,只懂得一些相似的言語,談禪,說道,談有,談空,這就等于終日口說:‘火!火!火!’拿汽油放在口邊,也不是口里說的火可以燒得著的。又如聽說石中有火,就拿起鐵錘將石擊得粉碎,結果石是擊碎了,而火仍然是了不可得,卻不自責,反不相信石中真有火,從此不再擊石了。這是不相信自性是佛,反說佛法無靈驗。這兩種人,前者是不肯用工夫,后者是錯用了工夫,所以都達不到目的地。從前百丈大師令溈山禪師撥火,溈山久撥不見火種,百丈親自撥來,果得其火。百丈對溈山說:‘你道無這個?’這里有一偈,就是撥火的故事。偈云:‘十方世界火爐闊,冷灰堆里深深撥;得一星兒血點紅,今古從來無欠缺,諸禪流,莫休歇!燎卻眉毛萬丈光,若不如是遭凍殺!’靜坐的人明白這個撥火的意義,就可堅信自性是佛,運用巧妙的智慧,勤勇的力量,不退的志愿,向動靜閑忙中,敲之擊之,使不間斷,就可得到星星燎原之火,一直把那三千大千世界,燒成一縷燃焰,無影無蹤。我今來編述這篇‘靜坐須知’,就是希望靜坐的人,不要不用工夫,不要用錯了工夫,一門深入,正道前進,莫作如是念,縱使你自己說:‘地獄未空,我不成佛’,然而你朝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大道上走,也就由不得你不成佛。好像運用巧妙的智慧擊石,由不得石不出火;又好像開了電燈開關,由不得電燈不放光一樣。不過佛說法,分為三時的機宜:第一時是‘唯為發(fā)趣聲聞乘者,以四諦相,轉正法輪。’第二時是‘唯為發(fā)趣修大乘者,依一切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以隱密相,轉正法輪。’第三時是‘普為發(fā)趣一切乘者,依一切法三性三無性,以顯了相,轉正法輪。’第一時中說的是有相教,第二時中說的是無相教,第三時中說的是有無合一的中道教,究竟了義,無上無容,一切諍論,都無從安立。這是佛以權巧方便,對機說法。真理只是一個,而追求的方法,就要看你適于那一種,佛就教你那一種;并不是三時說教,真理有三。所謂佛法的目的是求覺悟,在求達到覺悟的目的地以前,必定有許多途徑;目的地原是一個,而途徑卻有不同。后來學佛的人看到姚秦鳩摩羅什法師,翻譯了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凡研究三論的學者,就稱為三論宗。羅什法師又翻譯了成實論,凡研究成實論的,就稱為成實宗。慧遠法師在廬山念佛,凡念佛的,就稱為凈土宗。梁代菩提達摩祖師所傳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法,就名之曰禪宗。隋代智者大師,依據(jù)法華、智度等經(jīng)論,成立天臺宗。唐代玄奘三藏,翻譯解深密經(jīng)、瑜伽、唯識諸論,成立法相宗。又譯俱舍論,成立俱舍宗。南山道宣律師,成立四分律宗。賢首國師,成立華嚴宗。善無畏、金剛智,傳出了真言宗。曇無讖傳涅槃宗。菩提流支傳地論宗。真諦三藏傳攝論宗。這是中國古來比較顯著的十三個宗派,但其中也有不久絕響的,也有融入他宗的,F(xiàn)在常說的所謂教下,就是指天臺宗;所謂宗下,就是指禪宗;所謂律下,就是指律宗。而目前在臺灣最風行的是凈土和法相兩宗。種種法門,弄得無所適從。其實‘方便有多門,歸元無二路’,殊途同歸,只要適合你自己的脾胃就是了。不過無論走那一條路,靜坐的工夫,是學佛最重要的增上緣;所以我編述這篇靜坐須知,是適合任何法門的,不專是禪宗的參禪。

  乙、修習靜坐法的先決條件

  靜坐的人,要明白下述的五十種魔相,就可知道如來的智慧德相,是和眾生一樣的;所不同的地方,就在妄想執(zhí)著,離開了妄想執(zhí)著,就證得了自己與如來一樣的智慧德相,也可說是成了佛。否則,就是眾生,也可說是成了魔。無量劫以來,眾生迷淪生死,染污久了,一時洗不干凈,不能當下頓脫妄想執(zhí)著,以實現(xiàn)本來具足的佛性,所以要用靜坐的方法來作明心見性的增上緣。本來禪家的參禪,不立文字,只一心用功去參,立了文字,就算葛藤,糾纏不清。我今所說的雖不是禪家的參禪,也可說是禪家之禪,無名而假立一個名;不過使初修習靜坐工夫的人,聊作參考。所以我在不能立一言中,而來先說靜坐的先決條件,再說靜坐最初方便的法門。

  子、適可飲食

  古德說:‘人身難得’,既然得了難得的人身,就不可不加以愛護。 國父的著作中,對于衣食住行特別重視,而這衣食住行就是人們愛護身體必須具備的物質條件。尤以飲食一項不可過多,也不可過少,所謂‘適可而止’。是修習靜坐的人應當特別注意的。因為飲食由口而入胃,經(jīng)過胃液融合和消化后,變成糜粥狀,再進入小腸,變成乳液狀,被血管所吸收,變成血液,滋養(yǎng)全身。但腸胃的消化力有限度,血管吸收營液也有定量,所以飲食不可過多,以免腸胃作無益的消耗,反使身懣氣急,坐立不安。但也不可過少,以免營養(yǎng)不足,身體衰弱。飲食過多或過少,都不適宜于靜坐。靜坐時須在飯后一小時或二小時,清晨空腹靜坐,與食多食少不同,是靜坐最適宜的時候。人們?nèi)菀追傅拿∈秦澥?合乎滋味的就多食,不合滋味的就少食,過猶不及,對于身體都有妨礙。我不贊成勉強廢除朝食,也不贊成勉強過午不食,如果是隨緣或持戒那又當別論。因為這種執(zhí)著,不但對于身體無益,而且,也是學佛的余事。靜坐的人,千萬要注意,不可畫虎不成反類于犬。

  丑、酣熟睡眠

  從前我曾依據(jù)世俗,寫了一篇養(yǎng)生之道,共分六節(jié):足睡第一,寡欲第二,戒氣第三,營養(yǎng)第四,運動第五,娛樂第六。所謂足睡,就是在勞心勞力后,用睡眠的方法,恢復原有的體力為度,不是貪睡叫做足睡。佛說:‘財色名食睡,地獄五條根’,這是佛慈悲開示眾生,不可貪財色名食睡。平常的人以睡足八小時為適合于健康,但所謂足睡八小時,是說睡眠時不可胡思亂想,不可胡作亂為,要遠離顛倒妄想,才算是足睡。否則,睡在床上十小時十二小時甚至于廿四小時都不能叫做足睡;不但不叫做足睡,而且弄得精神恍忽,體力不能恢復,反比沒有睡眠八小時還要疲倦,這種情況,不適宜于靜坐。所以睡眠必須有定時,有節(jié)制,靜坐時才不會昏沉。如果靜坐工夫較深的人,夜間醒來即可靜坐,坐后不復睡眠,固然很好,但再來假寐,亦無不可。靜坐工夫日深,則睡眠需要日少,甚至可以靜坐代替睡眠,但這不可勉強學步。

  寅、調(diào)和溫度

  靜坐的時候,必須注意身體各部門的溫度。以我個人經(jīng)驗,兩膝蓋最畏寒冷,其次胸部。所以靜坐之先,要將兩足膝蓋蓋好,不管單盤、雙盤或散坐,如果覺得膝蓋上有寒風習習的現(xiàn)象,就要馬上蓋緊;其次就是胸部,如果覺得透風,就須將衣服合攏,不可有隙可乘。和尚的衣服,下擺比在家人的衣服寬大,就是便于參禪時包蓋兩膝之用。此外對于室內(nèi)的溫度也要留意,溫度過高,必至汗流浹背;過低,又容易感冒,都不適宜于修習靜坐工夫的環(huán)境。至于工夫深遠,到了無坐無不坐的境界,那又當別論。

  卯、端詳姿態(tài)

  溫度調(diào)和以后,就要注意身體的姿勢,無論是靜坐前、靜坐時,或靜坐后身體的姿勢,都要安穩(wěn)端詳,不可有絲毫粗暴的舉動。如果舉動偶粗,則氣息也就會隨著而粗,心意浮動,不易入靜。所以在靜坐以前,就要端詳身體的姿態(tài)。其次靜坐時,解衣寬帶,從容坐下,將兩腿安置妥當。

  如果是用單盤(也叫做結半跏趺坐),可以左腳小腿曲放在右股上,用手牽引近身,使左腿趾略與右股均齊。如果是用雙盤(也叫做結雙跏趺坐),再將右腳小腿用手牽上交加于左股,使兩趺向上。如果年紀較長的人,連單盤都不可能,只可用兩小腿向后交叉于兩股后,也是可以的。兩足安置妥當后,再來安置兩手,以右掌的背,疊在左掌的面,貼近小腹的前面,輕輕地放在腿上。兩手放妥后,將身體搖動數(shù)次,使脊骨勿曲勿挺,頭頸端正,鼻和肚臍成一根垂直線,不低不昂。姿態(tài)端正以后,即開口吐出腹中的穢氣,三數(shù)口不等。吐畢,以舌抵上顎,由鼻孔徐徐吸入新鮮空氣,亦復三數(shù)次不等,聽各人的自便。穢氣和鮮氣交換以后,將口閉合,唇齒相著,輕輕閉上兩眼,兀然不動,儼如磐石。靜坐完畢以后,開口吐氣,微微搖動身體,其次徐徐舒放兩手兩腳,再次手指摩擦兩眼眶,然后開眼。如身體發(fā)汗,必須等到汗稍稍收斂,才可以隨意動作,以免被風寒侵襲。下座后應繞室步行若干步,始終出以端詳?shù)淖藨B(tài),修習若久,就沒有輕浮的舉動。

  辰、均勻呼吸

  人們的呼吸,是將里面的濁氣呼出,將外面的鮮氣吸進,一呼一吸,內(nèi)外交換,叫做一息。從前的人,說息有四種:一呼一吸,感覺有音聲,叫做風相;一呼一吸雖然沒有音聲,但急促而不通暢,叫做喘相;一呼一吸,既沒有音聲,又不會急促,但不靜細,叫做氣相;一呼一吸,到了極靜,自己不感覺鼻息有出入的時候,叫做息相。前三種相,最容易犯,要把前三種相平息了,才能顯現(xiàn)第四種相。靜坐的時候,如果感覺犯了前三種相,不能安定,就可用數(shù)息的方法,令鼻息的出入,極微極緩,長短均勻。數(shù)的時候,數(shù)出息也好,數(shù)入息也好,從第一數(shù)至第十息,再從第一息重數(shù)至第十息,如是循環(huán)不已,自能生效。或從第一息起數(shù)至二十,甚至一百,都是可以的。不過無論十數(shù)或百數(shù),如果中間因妄想而數(shù)錯了,必須從頭重數(shù),務使呼吸均勻,才能得到第四種息相。

  巳、休歇妄心

  人們自有生以來,就是妄心用事,所謂‘心猿意馬,朝秦暮楚’,都是妄心在那里作祟。休歇妄心的方法,要照理、事兩方面下功夫:

  一、理的方面

  關于斷除妄心的方法,釋尊開示得很多,最簡便的方法,要算‘歇即菩提’一個‘歇’字。達摩祖師和六祖開示學人緊要的話,莫若‘屏息諸緣,一念不生。’但是要怎樣才能實踐這兩句話呢?上焉者一念永歇,直至無生,頓證菩提;次焉者,則以理除事,了知自性本來清凈;煩惱菩提,生死涅槃,都是假名,不與我的自性相干;事事物物,無非夢幻泡影,了無實體。我這四大五蘊的色身,與森羅萬象的山河大地,在自性中不過像海中的區(qū)區(qū)浮漚一樣,隨起隨滅,對于水的本體,毫無變動的。明白了這個道理,就不會隨著幻化的事事物物,生住異滅的四相,而起欣厭取舍。日久功深,就可通身放下,根塵識心銷落,貪嗔癡愛泯滅,痛癢、苦樂、饑寒、飽暖、榮辱、生死、禍福、吉兇、毀譽、得失、安危、險夷等,一概置之度外。這樣,才算是放下,才算是一切放下,才算是永久放下,才算是萬緣放下。果能這樣,就能不起分別,遠離執(zhí)著;至此,妄心休歇,一念不生,自性光明,全體顯露。

  二、事的方面

  人們的動作,不外行、住、坐、臥四種威儀,在沒有入坐以前,除臥以外,只有行與住兩種威儀。靜坐的人,對于這兩種威儀,要常常加功,一言一動,總須約束這個妄心,不可散亂。初修習靜坐的人,常犯心中散亂的毛病,支持不定,到了工夫漸深,又犯心中昏沉的毛病,易致瞌睡。對治散亂的方法,除了靜坐的時候數(shù)息以外,最要緊的還是以理除事,明白‘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道理,自然不會勾心斗角,企圖做那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名利心放下了,一言一動,漸漸就會由粗入細;然后在靜坐的時候,把那散亂的妄心,注意鼻子和肚臍相成的一根垂直線,就能漸漸安定。對治昏沉的方法,可注意鼻端,使那妄心向上活動,振作精神,昏沉可以免除。修習工夫漸深,平常的行住坐三種威儀,就能穩(wěn)重安詳。處理事件,明快決斷,不會隨心附和,人云亦云。所謂‘坐而不坐,不坐而坐’就是這個既不散亂又不昏沉的境界。

  靜坐的人如果能夠將上面六個先決條件具備了,然后來做真實的工夫,明心見性必有分。

  丙、修習靜坐法的入門功夫

  子、略舉各種靜坐法的名稱

  中國數(shù)千年來宗教復雜,靜坐的方法,千奇百異,以致學者無所適從。究竟誰正誰邪?混淆難以分別。而學者又不知道靜坐中有五十種魔相,所以常常以魔境當作圣境,演成自害害人的現(xiàn)象。他教靜坐方法名目系多,如丹田、氣海、還丹、守竅、命門、督脈、尾閭、泥丸、丹鼎、爐、鉛汞、陰陽、坎離、抽添、龍虎、嬰兒、奼女、五氣朝元、三花聚頂、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先天后天、文火、武火、五行、八卦、原人祖竅、三期普度、一步直超、彌勒收圓、三教合一,如是種種,難以勝數(shù)。這些方法都與佛家的靜坐法,毫無關系。但是修習他教靜坐法門的人,也常常掛起佛教的招牌,有時靜坐對于身體出了毛病,反以為佛法之過。其實佛家靜坐的方法,極其簡單,宗門靜坐,惟一心法,一徹百了,無所謂境界次第,也不立文字。

  解深密經(jīng)分別瑜伽品,佛向彌勒菩薩說大乘中修‘奢摩他’、‘毗缽舍那’的方法。‘奢摩他’是印度話,譯成中國話為‘止’。止是止息,寂靜的意思;其體是定,有令心專注而不散亂的特性。般若經(jīng)說:‘一心不亂’名止,即是此意。靜坐的人,如果要克制內(nèi)心上萬馬奔騰的妄念,唯有運用集中意志的止力,才能達成任務。遺教經(jīng)說:‘制心一處,無事不辦’;解深密經(jīng)說:‘心一境性,是奢摩他相’,都是這個意思。‘毗缽舍那’也是印度話,譯成中文為‘觀’,觀是審諦觀察的意思;其體是慧,有簡別抉擇而無錯謬的特性。靜坐的人如果要想解決盤根錯節(jié)纏縛身心的煩惱,必須運用照矚幽微的觀力,才能達到目的。般若經(jīng)說:‘如實見法’名觀,即是此義。人們始終陷溺在散亂、昏沉中不能自拔;修習止觀的法門,就可對治這兩個大毛病。運用止力,止息妄念;運用觀力,照破煩惱,身心才能達到澈底解脫。

  楞嚴經(jīng)中佛開示阿難修習‘妙奢摩他’、‘妙三摩提’、‘妙禪那’三種靜坐的方法。這三種方法,是定的專有名詞,沒有翻成中國話,因為沒有適當?shù)淖?足以顯明三種妙定的意義。在妙奢摩他中,破妄識,為最初方便;顯根性,為初方便;圓彰三藏,為究竟。在妙三摩提中,四種律儀,為最初方便;道場加行,為初方便;三十二應、十四無畏、四不思議為究竟。在妙禪那中,三種漸次,為最初方便;干慧地,為初方便;妙覺,為究竟。三種方法中,每種都有最初方便及初方便,登堂入室,各有千秋;所以不同常途解釋為‘止觀定慧’。詳細的解釋,可參閱楞嚴經(jīng),這里不便多寫。

  天臺宗所修的止觀,是在六根門頭,沒有舍離識心。識心有生有滅,如果以生滅的識心為因,決定不能發(fā)明不生不滅的根性。而楞嚴經(jīng)中三種妙定,共有兩種決定義:第一決定,以因同果,不以生滅識心,為因地心。第二決定,從根解結,必須取真常根性,入涅槃門。

  依據(jù)上面種種靜坐的法門,屬于他教者,最好不要修習,即使修習成功,也不過是達到延年益壽的領域,并不能了生脫死,終久還要墜落。至于佛家的方法,雖有多門,然原理只是一個,只靜坐的人善自運用而已,F(xiàn)今為修習靜坐人的方便起見,特將修習止觀的法門,加以說明。

  丑、修習大乘止觀法門

  楞嚴大定中的妙奢摩他、妙三摩提、妙禪那三個別定的名詞,不可用‘止觀’二字來解釋。這不是說止觀的法門不善,不過是楞嚴大定所用的是根性,而止觀法門所用的是意識。初修習靜坐的人,心猿意馬,還是以用根性為最初方便,久久純熟,自可就路還家。其實楞嚴經(jīng)中的返聞自性,與宗門中的參話頭,也不過是用耳根和用意根的差別,日久功深,塵銷識泯,同樣的可以明心見性,但不可執(zhí)著這個生滅的識心為因地心。圓瑛法師說:‘余先習天臺教觀,十分敬佩,復習賢首,二宗并重,絕無門戶之見。’可見止觀法門,極契眾生的根機。

  止字的意義,前面已經(jīng)說明白了,再簡單的說,就是靜坐的時候止息妄念。修止的方法,可分做三種來講:

  一、系緣止

  系字的意義,是系縛。凡是一念先起的時候,必定有一件事物,為所依附的緣。人們心中的所緣,忽甲、忽乙,剎那不停,動蕩不定,這叫做攀緣。靜坐的時候,要把這個攀緣的心,系縛一個地方,不準亂想,好像用鐵鎖系縛猿猴一樣、這就叫做系緣止。修習系緣止的方法共有五種:一是系心頂上,即靜坐的時候,專注心念在頭頂上。這個方法,可治昏沉的毛病,但不可專修或久習,以免發(fā)生頭暈的毛病,只能于昏沉的時候,偶一行之。二是系心發(fā)際,即靜坐的時候,專注心念在發(fā)黑肉白的交際處。這個方法,也只能在精神萎靡的時候偶一用之,如果常常修習,難免不犯雙眼喜歡向上看,或眩目妄見黃赤種種的顏色。三是系心鼻端,即靜坐的時候,專注心念在鼻端的一點,這個方法,可治散亂的毛病,不過也不宜常用,以免血液上行。四是系心于地,即靜坐的時候,專注心念在所座的地下。這個方法,可使氣血隨心下降,又能使心念超出于軀殼之外,但初修習靜坐的人毫無依靠,不能安定,所以也不宜常用。五是系心于臍,即靜坐的時候,將身體調(diào)和端正后,將眼、鼻、臍三點,聯(lián)成一根垂直線,專注心念在臍下。這個方法,可使血液下降,常常修習,較為穩(wěn)妥。

  二、制心止

  制心的意思,是隨其心念起處,加以制止,不準亂動。靜坐的人,修習系緣止稍覺純熟后,就應當修習制心止,這是由粗入細的工夫。所謂制心,是制止攀緣的妄心,心既然是妄,而制止妄心的一念也是妄,以妄制妄,有時反使妄心更加猖狂;所以制心止的方法,不如在靜坐的時候,先將身心一切放下,然后,返聞自性,較為穩(wěn)妥。

  三、體真止

  ‘體’是體會,‘真’是真如。靜坐的人,細細體會心中所念的一切事事物物,全是虛妄,了無實在。明白了這個理由,就無所取著,妄想顛倒,自然止息,用不著以妄制妄,這就叫做體真止。這個方法,比較制心止又更微細。制心止可破系緣止,而體真止又可破制心止。修習體真止的方法,在靜坐的時候,首先返觀自身,自幼而壯而老而死,刻刻變遷,剎那剎那,不得停住。不得停住的東西,當然不是實在,足見色身完全是因緣假合。次返觀己心,念念遷流,過去的念已謝,現(xiàn)在的念不停,未來的念未至,究竟可執(zhí)著那一念為我的妄心呢?如是對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三際,周遍尋找這顆心,了不可得,金剛經(jīng)說:‘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人們常常覺得自己有妄心生滅,無非是虛妄顛倒,以致造成這一大迷惑,好像病眼見空花,空中那有什么花呢?

  上面將修止的方法,說了一個大概,現(xiàn)在要說修觀的方法。這個方法,也可分做三種來講:

  四、不凈觀

  靜坐的時候,對于自己的身心和身外的山河大地,都應當詳加觀察,而以回光返照的工夫,達成靜坐的目的。人們有生以來,就帶有貪、嗔、癡三毒,一切煩惱,都由這三毒而生起,叫做根本煩惱,是修習靜坐工夫的大障礙。貪字范圍,本來很廣,這里只說貪欲的貪。人們的根身,是業(yè)識為因,父母的欲愛為緣,而投胎成身;成身以后,又復常常行淫欲,而成來世投胎的因,從此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相續(xù)輪回,成了生死的根本。修習靜坐工夫的人,如果貪欲多,就要修不凈觀的法門。色身死后的不凈,共有九種:一、青瘀不凈,二、膿爛不凈,三、膨脹不凈,四、變壞不凈,五、血涂不凈,六、鳥啖不凈,七、散壞不凈,八、骨相不凈,九、燒相不凈。靜坐的人修不凈觀時,先觀死尸青瘀相,由青瘀而尸身日漸爛成膿,由成膿而尸身日漸膨脹,由膨脹而尸身日漸變壞,由變壞而尸身日漸污血涂地,由血涂地,肉體外露,臭氣四溢,就有鳥兒前來挑其眼目,獸兒前來分其手足,因此身體就四分五裂而唯剩白骨了;蛟谒朗种,見諸積集的草木,焚燒死灰,腹破眼出,皮色焦黑,甚可厭惡,而又很快的變成灰燼了。此外還要觀察死前的不凈,住胎時是在母腹腸臟糞穢的處所,出胎以后,從頭至腳,自外至內(nèi),都充滿了污穢的濁物。外面有兩眼、兩耳、兩鼻孔,以及口、大小便道,共計九竅,每竅無時不在那里排泄臭液水。加以遍身的毛孔,發(fā)散汗垢,里面的五臟六腑,膿、血、屎、尿無一物不是污穢不堪!如是男觀女身,視同一個皮袋,外形雖然美麗,內(nèi)容實是糞臭;女觀男身,也是這樣。久久觀察,淫欲自然減低,這是對治貪欲修不凈觀。

  五、慈悲觀

  ‘嗔’是三毒之一,嗔的意義,是嗔恚,是發(fā)怒。人們對于喜愛的事物,得到了就歡喜,得不到就發(fā)脾氣,甚至斗爭仇殺。無論古今中外,殺戮的罪惡,相尋不窮,推其原故,無罪是由于一人或數(shù)人的一念嗔心起,以致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修習靜坐的人,如果嗔恚多,喜歡發(fā)脾氣,就要修慈悲觀的法門。‘慈’是推己及人,例如自己的身心快樂,就應該推到一切人的身心都要快樂,由親及疏,怨親平等,所謂:‘人饑猶己饑,人溺猶己溺。’這就叫做無緣大慈。‘悲’是悲憫眾生的種種苦惱,乃不惜犧牲一切,給眾生去拔除。所謂‘赴湯蹈火,拯救眾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就叫做同體大悲。常常如此觀察,嗔恚的病,漸漸即可消除,這是對治嗔恚修慈悲觀。

  六、因緣觀

  ‘癡’也是三毒之一,癡的意義,是愚癡,又叫做無明。一切眾生,都具足一顆妙明真心,有無量的功德,能照徹森羅萬象的事事物物。無如自無始以來,就被妄想所覆蔽,以致妄心現(xiàn)前,造出種種顛倒罪惡,長淪生死,好像盲人騎瞎馬,見不到光明的大路,以致連人帶馬墜入深淵氣絕身亡。修習靜坐的人,如果愚癡多,就要修習因緣觀的法門。‘因’是種子,‘緣’是助緣。世界上一切事事物物,都從內(nèi)因和外緣而生起,好像種樹一樣,種子為因,水土時節(jié)等為緣。因緣湊合,才能由種生芽,由芽生葉,由葉生節(jié),由節(jié)生莖,由莖生華,由華生果。假如沒有種子,就不能由芽至果;沒有水土等,種子還是種子,也不能發(fā)芽以至生果。然而種子決不會自念是生芽的因,水上等也不會自念能助種子發(fā)芽?梢娙f物的生起,沒有自性,如果有自性的話,那物就應當永久常住,不必由因緣湊合而生,更不至由因緣分散而死。人們的色身,也是如此:前生的業(yè)識為因,父母的精血為緣,因緣湊合生出了這個污穢的色身,到了因緣分散,又變成了奇臭的死尸;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剎那剎那,未曾稍住。如是常常觀察,自能豁破愚癡,發(fā)生智慧,這是對治愚癡修因緣觀。

  靜坐的人,修止也好,修觀也好,愈簡單愈妙,就各人的個性所近,選擇一個法門修習,日久功深,必可見效。不過須知修習止觀的法門,雖然是分成兩部分說明,這不過是指示靜坐時一心運用的方向而已,或偏于止,或偏于觀。其實念念歸一,以至無念叫做止;了了分明,以至無分叫做觀。止的時候決不能離開觀;觀的時候,也決不能離開止。止如果沒有觀,心必昏沉;觀如果沒有止,心必散亂。所以必須止、觀雙修,才能得到成果,F(xiàn)在分別說明如下:

  七、對治浮沉的粗心雙修止觀

  靜坐的時候,妄心浮動,就用修止的方法來制止;妄心昏沉,就用修觀的方法來觀照。如果觀照以后,心還是不清明,或又起浮動,就再用修止的方法來制止。如果制止以后,覺得身心安靜,即適宜于用修止的法門以安心;觀照以后,覺得身心明凈,即適宜于用修觀的法門以安心。止、觀雙用,隨各人的方便,就可對治妄心的浮沉。

  八、對治定中的細心雙修止觀

  靜坐的人,修習止觀的法門,功行漸深,粗亂的妄心,就會慢慢歇息,而得入定。在定中的妄心,活動微細,靜坐的人,覺得這個身體,如同太虛,非常愉快。如果不了知這個虛妄境界,本來就是了無實體,那便會發(fā)生貪執(zhí),頓入魔境。前面說的五十種魔相就是這個道理。假若當身心愉快的時候,不貪不執(zhí),這就是修止的工夫,魔即無機可乘。然修止后,還有一毫執(zhí)著的妄念,就再用觀照的工夫,觀照定中的細心和粗亂的妄心,不過是有粗有細的不同,畢竟同屬虛妄。觀照清楚,就不會貪執(zhí)愉快;反過來說,遇到悲傷的逆境,亦復如此,這就是修觀的工夫。止觀雙修,才能對治定中的細心所顯現(xiàn)的魔相。

  九、均齊定慧雙修止觀

  靜坐的人,修止的工夫久了,便可妄念銷落,而得正定;修觀的工夫久了,便能豁然開悟,而生真慧。假如定多慧少,那就成了枯定,要用修觀的方法以補救之,使心境了了分明。如果慧多定少,那就成了狂慧,好像風中的燭光一樣,照物不能明察秋毫,要用修止的方法以鎮(zhèn)定之,使心境穩(wěn)穩(wěn)安定,好像密室中的燭光,不會被風搖動一樣,這樣久久修習,就可定、慧均齊。

  十、一切時一切境雙修止觀

  上來講的修止觀的法門,是在靜坐時所修習。密室面壁,蒲團端坐,固然是修習止觀的住所,但人們的色身,不能無俗事牽累,如果在靜坐以外,就沒有止觀的工夫,那種成就,不會很大。所以必須于一切時,一切境中雙修止觀,才能達到‘坐而不坐,不坐而坐’的境界。

  怎樣叫做一切時呢?行時、住時、坐時、臥時、作事時、言語時,就叫做一切時。人們行、住、坐、臥、作事、言語的時候,應該想想,我今為什么要行、住、坐、臥、作事、言語?如果是惹煩惱,做無益的事,就不應當行、住、坐、臥、作事、言語。如果是避五濁,調(diào)精力,做善事,就應該行、住、坐、臥、作事、言語。在行、住、坐、臥、作事、言語的時候,明白行、住、坐、臥、作事、言語的原因,就可以了知所表現(xiàn)的一切煩惱善惡等業(yè)的動作或狀態(tài),都是虛妄不實,因此妄念止息,這就叫做一切時修止。又于行、住、坐、臥、作事、言語的時候,應該想想,由起心動念,一直到見諸行為,一切煩惱善惡等業(yè),都是由行、住、坐、臥、作事、言語而生起,所以要返觀自心,念念遷流,了無實在。可知一切時所表現(xiàn)的動作或狀態(tài),甚至表現(xiàn)動作或狀態(tài)的色身,統(tǒng)統(tǒng)畢竟空寂,這叫做于一切時修觀。

  怎樣叫做一切境呢?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所對的色、聲、香、味、觸、法六塵,就叫做一切境。眼所見一切有形的色,耳所聞一切有響的聲,鼻所嗅的一切香,舌所嘗的一切味,身所受的一切觸,意所執(zhí)的一切法,無論好、丑、香、臭、甜、淡、澀、滑、軟、硬,不起貪愛,不起厭惡,毫無分別,這叫做于一切境修止。又內(nèi)六根,外六塵,因緣湊合,生出六識,勉強分別種種的色、聲、香、味、觸、法,以致生起一切煩惱善惡等業(yè)。因此,即當返觀攀緣的妄心,念念遷流,了無實在?芍鶎Φ牧鶋m,畢竟空寂,這叫做于一切境修觀。

  修止時不離觀,修觀時也不離止。這就叫做于一切時、一切境雙修止觀。

  丁、修習靜坐應明白魔境

  凡是修習靜坐的人,工夫久了,正當妄歇真發(fā),和諸佛菩薩氣味相投,心精通吻的時候,必定驚震大地山河一切塵勞。凡夫昏迷,不覺動搖遷就貪戀,不但不知摧破虛妄諸相,而且為虛妄諸相所惱。金剛經(jīng)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如果徹悟了這個意義,那塵勞中的魔,怎能擾害這妙覺中的人?縱使魔力兇狠,也決不能加害正在靜坐的人。好像刀之斷水,風之吹光,終不能使光、水有絲毫的動損。不但魔不能加害于靜坐的人,而靜坐的人反能感化魔。譬如沸湯之近堅冰,暖氣逼而堅冰自銷。魔雖有神力,總是不住的客或動搖的塵;成就或破亂,不在于客,而在于主人。假使主人的心中不明,認賊作父,客則乘隙而入,惱亂主人了。假使主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受魔擾,那魔自然要退避三舍7這是由于靜坐的陰氣消散,光明朗照,魔的幽氣,鄰近光明,那幽氣自然銷殞。如同梟鳥之入晝,羅剎之向陽,雙眼不能見,怎么還敢久留擾害靜坐的人呢?假若五陰主人,心不明悟,靜坐的時候,見了魔鬼則害怕,見了美女則貪愛,那就是被陰所迷,墮入魔境,F(xiàn)在將五陰魔境,略說如下:

  子、色陰魔境中的十種相

  一、精明外溢相

  靜坐的人,正當心不流逸,銷落諸念的時候,就好像虛空一樣,寂然不動,漸漸入耳根圓照三昧。初得這個離念境相,而為色陰所蓋覆,心還沒有發(fā)光,目前所見到的,只是黑暗。偶然之間,得到心光泄露,四大不相交織,身住虛空,毫無障礙,但旋得旋失。靜坐的人,如果得到這個境界,本是善境,若妄言證了圣果,那魔就可得其便,乘間而入,為害甚大!假若聽其自然,不作圣解,那魔自然遠離,毫無所害。古德說:‘但盡凡情,別無圣解。’實為遣魔要訣。

  二、精明內(nèi)溢相

  靜坐的人,心光忽然透徹身內(nèi),反觀五臟六腑,清晰明辨,并可親手將肚里面的蟯蛔蟲拈出,而身體毫無傷毀。這就是精光流溢形體,暫時的境界,不是常有的,不可妄言證果。否則,必被魔所擾害。

  三、精魄離合相

  醫(yī)經(jīng)上說:‘魂藏于肝,魄藏于肺,意藏于脾,志藏于膽,精藏于腎,神藏于心。’魂魄意志精神,都通過于六腑。除了八識田中執(zhí)受身根以外,其余魂魄意志精神,全沒有一定的位次,彼此可遞相涉入,可互為賓主,任何一個做了主人,其余五個就是賓客。靜坐的人,有了相當工夫的時候,忽聞空中有佛說法,忽聞十方有佛開示,這就是精離本位而合于魄,或魄離本位而合于精。離則失本位,合則就他位,這種境界是由于初聞佛法時,耽樂六根互用的法門,久久薰習,得成善種,偶于靜坐中一時發(fā)露,霎時銷散,并不是真正到了六根互用的境界。靜坐的人,如果以為得證圣果,那就會魂飛魄散,著魔成邪。

  四、心魂染悟相

  靜坐的人,修習止觀法門,日常又受過梵網(wǎng)等經(jīng)的薰習,日子久了,工夫深了,心地漸漸皎潔瑩澈,莊嚴的依報和正報,歷歷由內(nèi)光發(fā)現(xiàn)出來。所見一切色是佛色,一切形是佛形,所謂‘一華百億國,一國一釋迦’,就是這個境界。不過,這個境界是偶一發(fā)露,如果認為是證圣果,那必遭魔所惱。

  五、抑按逾分相

  靜坐的人,如果反聞功切,用心綿密,毫無間斷,對于過去的念,力加抑按;現(xiàn)在的念,力加降伏;未來的念,力加制止。如是用功,鞭辟太過,忽見虛空有七寶色,或百寶色,或青黃赤白等色,這是由于相煎過急,以致煥散而暫時顯露種種的異境,切不可認為證果。否則,必定著魔。

  六、密見洞幽相

  靜坐的人,到了精光不亂,心光凝定,明暗不移的境界,就可在黑暗中見到種種的什物,這些什物也不是房屋中原有的,而是別種什物,從黑暗中顯現(xiàn)出來。我們?nèi)祟愂呛凸砩裰T趣雜居一地,平常相處,各不相礙,互不相見。今由于靜坐功深,見到許多鬼神諸趣,在馬路上來來往往,或在房屋中進進出出。這也是暫時發(fā)露,還是魔境,并不是真有法眼。

  七、四大入定相

  靜坐的人,因為反聞功切,暫時把身子都遺忘了,四體好像草木一樣,知覺全失,無傷觸。這是地水火風四大入定的形相,到了出定以后,又恢復平時的狀態(tài),也是一種魔境,靜坐的人,千萬不可心滿意足。

  八、凝想化成相

  靜坐的人,有的修習凈土法門,每當靜坐時,觀想阿彌陀佛依報莊嚴,先作空觀,次作假觀,后作中觀。日久功深,忽見極樂世界現(xiàn)前,西方三圣顯現(xiàn);又看到地獄天宮,若凈若穢,了然無遺。這是由于厭惡娑婆,欣羨西方,到了極點,從這一個極點,凝想化成,好像太陽中的焦點,可以生火一樣。偶一發(fā)現(xiàn),并不是真見極樂世界。如果自作證果,便為魔所乘。

  九、逼極心飛相

  靜坐的人,如果對于佛理研究深遠,對于事境,觀察透澈;但用功過切,逼令心光飛出,能見遠方市井街巷,親族眷屬,或能親聞他們說話。這種逼極心飛的境界,也是暫時偶現(xiàn),并不是證到無邊剎土,不隔毫端。不作是念,當然是好境界,一作圣解,就變成魔境。

  十、含受魑魅相

  靜坐的人,到了色陰魔境將破的時候,形體頓覺變異,無端向人說法,沒有研究過的經(jīng)典,自然會明白。這種境界,是邪心含受魑魅,魔入身中,以致發(fā)出狂慧。一般愚夫愚婦,還以為是佛祖顯圣。假如靜坐的人得到這種境界,自知是妄心狂發(fā),毫無實境,那魔會自然頓歇。否則,必定入魔,生命危險。

  上面所舉的色陰中十種魔相,都是靜坐的人自己的禪觀,同堅固的妄想交攻互戰(zhàn),或勝或負。如觀力勝妄想,就會現(xiàn)出善境;如妄想勝觀力,就會有所愛憎。由于互出互入,不得互融,以致魔力乘機而入。眾生迷昧,不知忖度自己的見地,是不是佛的見地?自己的功用,是不是佛的功用?而妄情計度登了圣境,豈不是成了大妄語!

  丑、受陰魔境中的十種相

  一、啼泣悲魔相

  靜坐的人,如果色陰已盡,則見聞不至迷惑,但仍不能發(fā)用。由此進入了受陰區(qū)域,十方洞開,無復幽黯,見一切眾生,執(zhí)迷不悟,枉受輪回,忽然發(fā)出無窮悲心,見到一蚊一虱,如同愛護赤子一樣,心生憐愍,不覺流淚,自責自咎,為什么不早開悟而度眾生?這種境界,是因為用功,過分抑摧,并不是證了圣果。覺悟及時,魔即銷歇。若自以為得意,則魔乘機滲入心腑,見人則涕淚悲泣,失卻正受,復遭淪墜。

  二、夸逞狂魔相

  靜坐的人,色陰銷破以后,請佛現(xiàn)前,滿心歡喜,過分感激。自忖一向但聞‘即心是佛’未曾親見,現(xiàn)在既得見本來的佛性,自當勇猛精進,不必經(jīng)過三大阿僧祇劫,就可立地成佛。所謂‘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生度此身?’殊不知理雖然可以頓悟,而事必須漸漸消除。若求之過急,陵蔑輕率,自高自大,亂作狂言,必定生起大我慢,上無諸佛,下無眾生,自效釋尊的話‘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豈不是東施效顰?故應反省,自知是非,那就不至招引狂魔入心,而遭淪墮。

  三、懸念憶魔相

  靜坐的人,既破色陰,此時有慧力照破受陰本空,自可不至為沈憶所隔礙。如慧力衰微,則墮在兩楹,無所依靠;進入中間,必至隳地。前后都迷,一無所見。這是因沒有慧水灌輸,忽生枯渴,前后雙脫,進退無地。靜坐的人,此時刻刻深思沈慮,不敢動作;復誤認沈憶不散,是勤修精進。這是無慧光照耀,前途茫茫。若覺悟是身處幻境,沈憶不散,不是圣證,那憶魔即不敢乘間而入。假使靜坐的人、日夜撮心,懸掛一處,以致失卻正受而淪墮。

  四、易知足魔相

  靜坐的人,見色陰已銷,受陰明白,乃自以為佛性本來具足,不假修成,自疑己身就是盧舍那佛,得少為足,更不求上進。這是用心亡失恒審,溺于自己的知見,以為就是佛的知見,所以執(zhí)著自己本存的佛性,不去修行。若不覺悟,那知足魔就會滲入心腑,見人則自稱我得無上第一義諦。因此失卻正受,以致淪墜。

  五、常憂愁魔相

  靜坐的人,色陰已破,常常戒慎恐懼,好像立在懸崖,怕遭墜落。憂愁過甚,沒有方便法門以解除這種憂懼,于是舍棄自己的生命,以求了生脫死。靜坐的人,如果覺悟是魔境,魔即銷亡。否則,魔入其心腑,自己割肉舍壽,或走入山林,不見人面,以致失卻正受而淪墜。

  六、好喜樂魔相

  靜坐的人,到了受陰明白的境界,內(nèi)心非常安穩(wěn)愉快,忽然發(fā)生無限歡喜,好像自身住在清凈的旅店中,十分滿足一樣。殊不知途中的快樂,并沒有到家,這是智慧不夠,自己裹足,不愿前進。如果真有慧眼觀照,就知道這是淺證,不必深深歡喜。否則,喜而不止,則喜樂魔乘機滲入,常常以為刀山劍樹總是道場,酒地花天無非解脫。這樣誤解佛法,不知清凈心中纖毫不立,以致失卻正受而淪墜。

  七、大我慢魔相

  靜坐的人,到了受陰明白的境界,忽自以為滿足,自高自大,藐視一切賢圣。如果覺悟尚早,了知一切法平等,沒有高下,不但不藐視賢圣,而且不肯輕慢眾生,那百尺竿頭,必可再上。否則,執(zhí)迷不悟,那大我慢魔就要乘機而入,甚至摧毀佛像,輕視經(jīng)傳,妄情計度肉身是真;罘,盲目株守鄙語為無字真言,信口自恣,大言不慚。這種大我慢入了心腑,必致淪墜。

  八、好輕清魔相

  靜坐的人,因為色陰已破,所以得到精明。又因為受陰將盡,所以能圓悟精理,獲得意生的身,免除分段的苦,所向如意,成大解脫。這時身心忽然輕安,自己以為證了圣果,而那輕清魔又乘機滲入心腑,自稱滿足,更不求上進。這種人多作無聞比丘,疑誤眾生,遭魔事而墜落。

  九、謗戒空魔相

  靜坐的人,破了色、受兩陰,得見虛明之體本無一物,那時忽起斷滅,撥無因果而入增上慢空。殊不知色、受兩陰雖破,而想、行、識三陰尚存。假若了知這個空,不是究竟的空,當無過咎。否則,執(zhí)情不悟,則謗戒空魔乘間而入,自謂飲酒食肉,一切皆空,作盜行淫,無非是道。返謗持戒者是小乘,破戒者為徹悟。自誤誤人,當遭淪墜。

  十、行淫欲魔相

  靜坐的人,進入了虛明的境界,遂耽愛不舍,日久功深,愛極發(fā)狂,變成貪欲。這種境界叫做定境。因無智慧來操持,以致誤入各種貪欲。此時如果覺悟,則無過咎。否則,行淫欲魔即乘機滲入,化為魔眷,邪淫無厭,以致淪墜。

  上面所述的受陰中十種魔相,都是受陰用心交互。眾生頑迷,不自忖量,遭逢這種因緣,執(zhí)迷不悟,聲言已證圣果,成大妄語,以致墜落。靜坐的人,要明白這個道理,眾魔才無法乘機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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