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法明門論》口述記
世親菩薩造 玄奘法師譯
如世尊言。 一切法無我。 何等一切法。 云何為無我。 一切法者。 略有五種。 一者心法。 二者心所有法。 三者色法。 四者心不相應(yīng)行法。 五者無為法。 一切最勝故。 與此相應(yīng)故。 二所現(xiàn)影故。 三位差別故。 四所顯示故。 如是次第。 第一心法。 略有八種。 一眼識。 二耳識。 三鼻識。 四舌識。 五身識。 六意識。 七末那識。 八阿賴耶識。 第二心所有法。 略有五十一種。 分為六位。 一遍行有五。 二別境有五。 三善有十一。 四煩惱有六。 五隨煩惱有二十。 六不定有四。 一遍行五者。 一作意。 二觸。 三受。 四想。 五思。 二別境五者。 一欲。 二勝解。 三念。 四定。 五慧。 三善十一者。 一信。 二精進。 三慚。 四愧。五無貪。 六無嗔。 七無癡。 八輕安。 九不放逸。 十行舍。 十一不害。 四煩惱六者。 一貪。 二嗔。 三癡。 四慢。 五疑。 六不正見。 五隨煩惱二十者。 一忿。 二恨。 三惱。 四覆。五誑。 六諂。 七驕。 八害。 九嫉。 十慳。 十一無慚。 十二無愧。 十三不信。 十四懈怠。十五放逸。 十六昏沉。 十七掉舉。 十八失念。 十九不正知。 二十散亂。 六不定四者。 一悔。 二眠。 三尋。 四伺。 第三色法。 略有十一種。 一眼。 二耳。 三鼻。 四舌。 五身。 六色。 七聲。 八香。 九味。 十觸。 十一法處所攝色。 第四心不相應(yīng)行法。 略有二十四種。一得。 二命根。 三眾同分。 四異生性。 五無想定。 六滅盡定。 七無想報。 八名身。 九句身。 十文身。 十一生。 十二住。 十三老。 十四無常。 十五流轉(zhuǎn)。 十六定異。 十七相應(yīng)。十八勢速。 十九次第。 二十時。 二十一方。 二十二數(shù)。 二十三和合性。 二十四不和合性。 第五無為法者。 略有六種。 一虛空無為。 二擇滅無為。 三非擇滅無為。 四不動無為。五想受滅無為。 六真如無為。 言無我者。 略有二種。 一補特伽羅無我。 二法無我。
《大乘百法明門論》口述記
剛曉法師
在要說這部《大乘百法明門論》之前,我私下里了解了一下我們大家對唯識宗的所知究竟有多少,還不錯,大家對唯識宗基本上已經(jīng)有了一個宏觀的、系統(tǒng)的了解,這樣呢,我們就不必多費時間,直接述說這《大乘百法明門論》。
按照一般的習(xí)慣,先要說題目,我們現(xiàn)在也不免俗。這部論的題目叫《大乘百法明門論》,大乘這兩個字呢,其梵文為Mahāyāna,音譯則為摩訶衍那。“大”字不必要多說,它一般指范圍、程度等比與之相比較的對象廣、深。“乘”是運載工具,即四匹馬拉一輛車。佛教自公元前二年(或公元六十七年)傳入中土,直到唐宋,各種經(jīng)論基本定型了,而此間呢,中國一般的交通工具,最豪華最高級的就是馬車,翻譯佛教經(jīng)論時就用“乘”字了,它表示最殊勝的運載工具。(這里當(dāng)時說得不太嚴謹,其實yana的本義就是車子,就是說我把本義車子說成了引申義)與大乘對應(yīng)的是小乘(Hinayānā,希那衍那),即小的、 較劣的運載工具。深一點兒,則是大乘法門可以運載較多的眾生,使之脫離生死輪回到達涅? 彼岸;小乘呢,相對來說所度的人就較少。小乘修四諦十二有支等,以達到阿羅漢、辟支佛為最高目標(biāo),自利為主。大乘則修六度、四攝等,以成就佛果為最高目標(biāo),廣利眾生。小乘就象自行車、摩托車、小舟,以自己乘為主,最多還可以帶有限的幾個人,而大乘則象汽車、火車、巨輪,就可以運載很多的人了。而且大乘可以包容小乘,就象相對論可以把牛頓力學(xué)包容進去一樣。
另外,“乘”呢,既是一種工具,那就還有一個意思,什么意思呢?佛曾說過這樣一個事兒:一個人要過河,他就乘了船,過去河后他想,船這么有用,我怎么能丟掉它呢?于是他就背著船繼續(xù)上路,這是不是很愚癡?也就是說,工具在用過后就該丟掉了,你不要背著它,不然的話,工具就成了障礙,F(xiàn)在“乘”既是工具的意思,也就是說,“乘”含有“舍棄”的意思在里邊兒。整個佛法都是工具,這樣,也就是說舍棄!這樣一來,大家就該記住,乘有兩意,一個是運載,一個是舍棄。
百法,這個“百”是數(shù)目字,一百。這“法”字呢,梵語為Dharma, 讀作“達摩”,意思是一個東西,在一定的時空范圍內(nèi),保持一定的自相。比如這個錄音機,它有一定的相貌,這么大的體積,這么大的質(zhì)量,這么個顏色,由此相貌我可以知道它與這個黑板擦不是同個東西。這個錄音機即可稱“一法”,這黑板擦也可叫“一法”。我這個人、這支粉筆、那盆花、這座房子等等都可以叫一法,具體的如此。再比如,大清帝國這個朝代,組成它的,有其人民、土地、政治、經(jīng)濟等關(guān)系,存在了二百九十五年,這也可以叫一法。故,法即是世間的森羅萬物,用規(guī)范的話說叫做“任持自性,軌生物解”。這是常用的說法,我現(xiàn)在給大家加一點兒,“法”是自相與共相的緊密結(jié)合,就是“一合相”。可是,世間的萬物到底數(shù)目有多少呢?無限,然而世親菩薩認為這一百種可以做為代表,比較重要,所以這兒就提出來稱百法。
“明門”的“明”字,即明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明白了什么呢?明白了“門”,“門”就是門徑。在一個屋子中,你若找不到門,就只能被困在里邊,現(xiàn)在你明白了“門”在哪兒,問題就解決了。這“門”也就引申為方法,這是個比喻,這個娑婆世界中,三界火宅,六道輪回,牢牢地困住了我們,使得我們不得快樂,于是世親菩薩的這部《大乘百法明門論》就是讓我們明白出路何在,明白解決生死輪轉(zhuǎn)的方法是什么。與“明”對應(yīng)的還有一個“無明”,在十二有支中講得最清楚。這“明門”就是知道了覺悟真理的門路,你只要學(xué)習(xí)了這百法,依之修行,就可以開啟智慧,覺悟真理。
“論”是佛教三藏之一,三藏是“經(jīng)、律、論”。“經(jīng)”字按中文的意思是:被尊崇為典范的著作,它是一種理論體系的基石。比如,基督教的《新舊約全書》,它是基督教教義所依據(jù)的根本大典;《資本論》是馬克思主義的基石;佛教呢,《法華》、《華嚴》、《般若》、《深密》等是其基石,它是指導(dǎo)我們修行的航標(biāo)燈,用航標(biāo)燈來對照,隨時修正航向,才能保證舟船安全到達目的地,用《法華》等來隨時對照我們的行為,看是否修行有偏差才能保證我們出離生死苦海。而“經(jīng)”,它的梵語為Sūtra,中文叫修多羅,為契經(jīng),有好幾個意思,其中之一即貫穿,憑經(jīng)把整個佛法貫穿起來,才有系統(tǒng)、有條理,讓我們明白、了解。“律”是我們的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論”叫“阿毗達磨”。為了解脫生死,出離六道輪回,所以要用智慧來觀察一切,看哪是善的,哪是惡的,善的努力去做,惡的一定斷除;看哪是因,哪是果,努力在因上下手修行,別在果上干打轉(zhuǎn)。然后得到真理,明白“諸法無我”。
接著我們來說著作者世親菩薩和翻譯者玄奘大師。我們凡夫都有很強烈的分別心,比如說我說了一句話,你們不一定服,但若是老和尚所說,你服氣的成份就大一些,若是祖師大德、諸佛菩薩所說,你可能就會口服心服。前一段時間,《甘露》上登了一系列幾篇肉身和尚,剛開始就有人懷疑,問那些事兒,是真的還是編出來的。那些肉身都是已死多年的人了,編他們何苦呢。因為是常人寫的,就可以懷疑。是否真有其事兒呢?說不清,我只是聽別人介紹后,如實地記下來。悟禪老和尚講了不少,別人說那是悟禪老和尚編的,悟禪老和尚并沒有讀過幾天書,說話還顛三倒四,他若真能編出有頭有尾的故事,太高看他了。于是,在《無瑕禪師》、《大興和尚》中,我就全然注明了出處:這一件事兒是某本書上的,這件事兒是在碑上抄的,這件事兒是某個人說的等都注明了。凡人有這分別心,于是告訴,這著作者、翻譯者都不是平凡的人物,是了不起的祖師大德、大菩薩。佛陀入滅百年左右,五師傳承,法水一味,漸漸地,隨著各人的見解不同,出現(xiàn)了各個部派……問得好,佛陀在菩提樹下,所悟得的這無一無二的宇宙人生之真理,為什么傳承下來會走樣變形呢?正如“人生就象一條河,流著流著就成渾湯了”。為什么會這樣呢?
第一,語言文字有其局限性。其實祖師大德們早就注意到這個問題了,“諸佛妙理,非關(guān)文字”,比如在中國,為什么其他宗派都是氣息奄奄,唯禪宗獨興呢?其他宗派教理繁復(fù),而禪宗呢,“不立文字,直指人心”,“達摩講堂,一聲不響,看誰能悟”。
第二,魔力干擾正法。悉達多太子在菩提樹下立了大愿:“我若不成正覺,終不起此座”,此愿驚動了六欲天魔王波旬,波旬用盡手段來擾亂太子,被太子一一降伏,波旬說,我對付不了你,就以后對付僧團,佛陀不屑,波旬說:“我是讓我的人,披上你們的袈裟,吃你的飯,專干壞事”。佛陀就流淚了:“這是眾生的業(yè)力”。也就是說,自從佛教創(chuàng)立這一天起,魔子們同時就來了,他們也如僧人外形一樣。
剛開始,佛陀的幾代弟子象迦葉、阿難,他們親自聽佛教誨,是證悟了的大阿羅漢,后來人不如他們,魔子的干擾力顯示了出來。娑婆世界中,佛、魔都有,比如一日二十四小時當(dāng)中,日、夜都有,夏至日,白天長到極點,如同佛陀在世。漸漸地,白天短了,夜就漸長,如同佛陀入滅,魔力漸現(xiàn)。夏至那天,也有黑夜,如佛在世時,魔也有;到冬至日,黑夜最長,也有白天,如同佛入滅時,囑賓頭盧等十六羅漢常住世間。各派爭論起來時,有的說有,有的說無,龍樹菩薩起大悲心,示現(xiàn)于世,告訴說:這宇宙人生既不是有,也不是無,而是“空”。這個“空”與“四大皆空”的“空”是一個意思,就是“無自性”、“緣起”。龍樹、提婆他們在世時,其智慧無人可敵,空宗就弘揚開了。
佛滅度九百年左右,北印度一個婆羅門家庭先后出生了三個孩子,都具大智慧,很了不起。老大叫無著,長大后出了家,當(dāng)時空宗中觀學(xué)派呢,已經(jīng)弘揚了幾百年,在龍樹菩薩入滅后,人們怎比菩薩,魔力卷土重現(xiàn),使得人們對龍樹的“空”理解成為“惡取空”,認為修行也空,不修行也空,吃也是空、享樂也是空,既然都是一樣的空,為什么不選擇享樂呢,于是就不按中觀教理去真正體悟緣起的“空”。無著在彌勒菩薩幫助下開始弘揚瑜伽。無著的大弟叫世親,他比無著小二十歲左右,長大后在一切有部出家。哥哥當(dāng)時已在大力弘揚瑜伽,而弟弟呢還抱著一切有部不放,誹謗大乘。無著想扭轉(zhuǎn)弟弟的觀點,于是,就捎信兒給世親,說我病得厲害,快要死了,臨終時想見見世親,雖然無著、世親是大菩薩,但他們示現(xiàn)的是凡人,既是凡人,故也有人情味兒(注意,隔世之迷),弟弟得到消息立刻去見哥哥。然當(dāng)世親到無著那兒一看,無著正升大座講法,世親一見,心說:老兄,你自己連戒律也不守,打妄語,有什么資格升座說法!但無著正在演說《十地經(jīng)》,世親不能去搗亂,因世親一切有部守戒很嚴,惱聽法人的心神是犯戒的,世親就耐著性子等,等得無聊,就也坐下來聽,聽聽哥哥到底說的什么。然而就這么一聽,世親明白了,原來自己以前犯了大錯,是在謗法呀,就向哥哥求懺悔,拿出戒刀:以前我用舌頭謗法,現(xiàn)在我要把舌頭割去。無著攔住了:“你割舌頭有什么用呢,以前用舌頭謗法,現(xiàn)在可以用舌頭弘揚教法呀~~”于是,世親轉(zhuǎn)回頭來,一生致力于弘揚大乘瑜伽教法,造下了許多著述,人稱“千部論主”。
翻譯者玄奘大師呢,他十三歲出家,以后歷盡艱辛西行印度求法,在印度十七年,學(xué)成回國后,主要從事于譯經(jīng)、講經(jīng)工作,很少著述,他奠定了唯識宗在中國發(fā)展的雄厚基礎(chǔ),他傳法給窺基后,唯識宗正式創(chuàng)立。
下邊說論文。
如世尊言,一切法無我,何等一切法,云何為無我。
正如世尊所說的,諸法無我,什么是一切法呢?又為什么說它是“無我”呢?“如”表示同意下面的觀點。“世尊”即佛,佛有十大尊號,就象一個人有好幾個名字一樣。魯迅用過一百多個名字,即使我們平常人,戶口本上也有姓名是什么,曾用過什么名字。佛不是一個,而是一類,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一類眾生,“世尊”與“佛”一模一樣。
“我”字,一般來說,有以下幾義:
①主宰,即可以自由支配。比如我喝水,水就不能不讓我喝;我拿粉筆寫字,粉筆不能不讓我寫;我要往東走,腿就不能不抬。
、诔#创嬖,而且存在一段時間。比如張三,生于一九二一年,死于一九九五年,那么你說一九二二年的張三是否就是一九九四年的張三?若說不是,舉個例子來說,張三二十歲那年殺了個人,當(dāng)時潛逃,廿二歲時被抓住了,難道說二十歲時的張三不是廿二歲的張三,就不制裁了?若說是,為什么有幾年不見,老朋友也會認不出來,即變化著的存在。
、畚ㄒ,只有一個。有個懷素和尚,書法極棒,然而你在佛教史上找,會找到好幾個懷素和尚,但書法家懷素只有一個,即可以同名,但本質(zhì)不同。一種商品,都有自己的商標(biāo),不能重復(fù),即“單獨一個,不可共有”。
一般來說,“我”就有這三義,比如我剛曉,我要喝水,就可以喝;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直存在于這世上;只有我一個剛曉,若有重名的,本質(zhì)也不同。這有很明顯的局限性,佛教說的徹底,徹底得“無我”。
什么是一切法,又為什么無我呢?
一切法者,略有五種:一者心法,二者心所有法,三者色法,四者心不相應(yīng)行法,五者無為法。一切法就是所有的法,森羅萬象,統(tǒng)統(tǒng)都包括了,也就是“法界盡包羅”。世親說,所有的這些法,我們可以簡略地分為心法、心所有法、色法、心不相應(yīng)行法、無為法五種。
下面又說:一切最勝故,這是說的心法。與此相應(yīng)故,這是說的心所有法,指心所有法與心王相應(yīng)配合。二所現(xiàn)影故,是說的色法,指色法只是心王、心所所顯現(xiàn)出來的相分、影子。三位差別故,是說的心不相應(yīng)行法。四所顯示故,是說的無為法,指無為法是通過修行才可以顯示出來。如是次第,百法就是這么個次第。
下面就開始正式說百法。
第一是心法,有八種,我們放后邊說。
第二是心所有法,為什么這些法叫做心所有法呢?因為:A。這些法“恒依心起”,若無八識心王,它們就完蛋了,什么都干不了。B。這些法“與心相應(yīng)”,就是說它們只能聽命于心王,絕不違背心王的命令。世間事兒若搞不好,還來個政變,而這些法只會聽命。C。這些法“系屬于心”,就是說它們永遠是心王的附庸。用通俗的話來說,心所有法就是指心王派生的各種心理活動。
心所有法共五十一種,又分六類,一遍行,二別境,三善,四根本煩惱,五隨煩惱,六不定。
先說遍行位心所,有五個:
1、觸。即接觸。比如書本放在桌子上,這時候,我們的心所就是觸。 我看見一盆花,這在眼光碰到一盆花的剎那間,心所也是觸。當(dāng)耳朵聽到聲音的剎那,心所同樣。為什么說這是觸呢?因為當(dāng)我猛看見書本放在桌子時,眼根、外境、眼識三者相合了呀。觸就是當(dāng)根、塵、識三者相合的剎那之心態(tài)……
你說的很對,心識若偏偏不去與根、塵交匯自然就不叫觸了,但心識不去交匯行嗎?比如,我沿地球表面要直直往東走,然而實際上你沒有直直走,而是沿地球表面在走曲線,你擺脫不了地球。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怎么就怎么的,它不以人的意志而轉(zhuǎn)移,這也是“求不得”。根塵交接時,心識不去相合也不行。
2、作意。即注意,留意。或者說“作意”是興起念頭。在九華山, 每晚學(xué)僧們都要靜坐一柱香。而我呢有點兒特殊,我呆在自己房中。一次,我正在誦經(jīng),猛聽到外邊兒有腳步聲,我馬上分心到腳步聲那兒了:學(xué)僧們都在殿堂中靜坐,這是什么人?我雖然口中還是在誦著經(jīng),但耳朵已刻意留神外邊了。腳步聲漸漸上樓,我再也誦不下去了,趕忙跑出來,我怕是陌生人做亂,F(xiàn)在不說結(jié)果,只來分析一下這事兒:我誦經(jīng)時猛聽到外邊兒腳步聲,根塵識剎那交匯成觸,我馬上分心留意外邊腳步聲,這即是作意。
作意有兩重義:A是警覺,誦經(jīng)時聽到腳步聲怕有壞人做亂,因為前不久我們的功德箱被盜;B是趣境,我現(xiàn)在人在河南卻又口說九華山的那天晚上聽見腳步聲,這就使得心到那晚去了。
觸是由境生心,作意是由心生境。不同的本子,有時觸與作意的次序有些不同。起先我不明白,后來知道了。比如我手用力壓桌子,此時有一對力:可以稱作用力與反作用力,這兩個力是同時起作用。觸與作意也是如此。再比如考試后排名次,從高到低排,但出現(xiàn)了并列第一名。我們只有一張口,不能在說觸的同時去說作意,故有了先后。另外,《瑜伽師地論》(作意在前)與《成唯識論》(觸在前),因為各經(jīng)要度化不同根機的眾生,這也是原因。不論哪個在前哪個在后現(xiàn)在關(guān)系都不大。
3、受。感受。這兩天經(jīng)了雨感冒了,鼻子也不通,不舒服得很, 心里感到難捱,這就是受,叫做苦受。聽音樂《下?lián)P州》、《百鳥朝鳳》,讓人感到歡暢,聽一遍還要再聽一遍,這也是受,叫樂受。比如我在街上走,有幾個小孩兒在玩,一孩不小心碰在我身上,這也是一種受,但我無所謂,那么個小孩兒碰一下,不痛不癢,小孩兒也沒摔跤,這受在心理上不起大漣漪,叫舍受。上邊這苦樂舍叫三受。若是孩子病了,做母親的就吃不好睡不香,擔(dān)心得厲害,心時時系在孩子身上,這叫憂受。孩子考上大學(xué),父母高興得合不攏嘴,這叫喜受。前邊三受加上憂受喜受就成了五受。前邊三受是與前五識相應(yīng),憂喜二受與第六意識相應(yīng),這是區(qū)別。
4、想。即讓某個境界在頭腦中轉(zhuǎn)了幾圈, 稍微可以區(qū)別此境與彼境的明顯不同,對境界有了最淺的基本觀念。比如一個嬰兒,生下來后第一次睜開眼睛,他可以看到墻與媽媽,他知道兩種境界不一樣,墻不會動而媽媽會動。他發(fā)覺這不同就是把墻與媽媽等外境在頭腦中轉(zhuǎn)了圈,即取像。當(dāng)然剎那間他不知道這叫墻那叫媽媽,到以后,他絕不會把媽媽和墻混淆。再比如,我聽到外邊兒有車子聲,我絕不會把車子與麻雀混淆,這就是小孩的心識緣外邊的墻后在阿賴耶留下了影像。
5、思。思考。這個思心所最厲害,它促使我們做事兒。 小瓦特有一次看見茶壺中的水燒開后熱氣沖得壺蓋直響(觸),他的心就注意到這件事兒(作意),他感到奇怪(受),這是怎么回事兒呢(想)?于是他為這件事兒困擾,反復(fù)想(思),并動手做實驗(這是以后造業(yè)),直使得后來有了蒸汽機。
比如明天十五,我準備去買點兒蘋果來上供(作意),去看見蘋果(觸),這家的蘋果又大又紅,一定不錯(受),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呢(想)?算了,去看看其他的比較一下吧(思),結(jié)果我走了,去看別家的,惹得這家賣蘋果的輕罵:“臭和尚,挑個鬼子名堂。”
這思分三個步驟:我恨極了一個人,決定殺了他,這是第一步叫審慮思。但前思后想,我若殺了他,公安局要抓我,我一家人怎么辦,這后果太可怕了,我決定改變主意,不殺他了,這是第二步叫決定思。但我太恨他了,不能殺他就罵他一通算了,而且還不敢當(dāng)面罵,罵起性還不要打架,人家那么棒打不贏他,在背后罵他一通,這是第三步叫發(fā)動思。
遍行這五個心所是一連串的,一個動其他四個跟著就動,此五心所都動起來叫一個念頭,觸、作意、受、想四心所不會發(fā)動善惡,到思心所,才會引發(fā)我們造善惡業(yè)。
為什么這五個心所叫遍行呢?
A。昨天我有這五個心所活動,今天有,到明天也還有。如此推,今生我有觸、作意、受、想、思。前世雖然已記不得了,但想來不差,也是有的。后世呢同樣。這叫“一切時”。
B。在路上見一個小孩兒摔倒了,我扶起他,做此事時五遍行心所都有。 現(xiàn)今報紙上案件不斷,犯人做壞事時此五個心所也有。做無記業(yè)也是。即善、惡、無記三性五遍行心所都有,這叫“一切性”。
C。我們生在這欲界的五趣雜居地,五個遍行心所在活動,佛經(jīng)上告訴我們說,即使我們生到色界四地或無色界四地,在那兒仍然有這五遍行心所活動,這叫做“一切地”。
D。我們眼睛看到一個境界會引發(fā)這五個心所,耳朵聽到一個境界, 會引發(fā)五遍行心所,鼻、舌、身、意、末那、阿賴耶都如此,這叫做“一切俱”。因了這四一切,故稱遍行。
再說別境位五個心所,別境位的心所也通于善、惡、無記三性。
1、欲:希望。希望什么呢?當(dāng)然是歡喜的事物了, 小孩子為了吃糖而吵鬧是欲。張三要結(jié)婚可還沒有房子,就整日里想得到一套房子也是欲。電視中放《臨時家庭》,我今天看過,明天還要接著看也是欲。我念佛,為什么要念佛呢?我想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呀~~這還是欲。
2、勝解。了解得清清楚楚,不可動搖,認定了。我看見一盆花,知是菊花。 甲說:“假如說先人最早把這種花叫牡丹,那不是也行嗎?你何苦要執(zhí)著于菊花這個名字呢?”我說:“不管你再說,我只叫它菊花,因為先人畢竟叫它菊花而沒叫牡丹。”有人修凈土念佛,甲說:“參禪好啊。開悟賊快。”他說:“對,參禪很好,但我不是大根器,我先念佛。”又有人來說:“修密好啊,即身成佛。”他說:“對,修密很好。我若有能力一定修密,現(xiàn)在先念佛。”不管別人說什么,他一門心思不動搖地念佛,這就是勝解。板上釘釘!為什么呢,因為他對凈土法門了解得清清楚楚。這很難做到。曾子的母親極了解兒子,一天正在織布,有人來說:“你家曾子殺人了。”曾母在織機上動也沒動:“不會的,我兒子我了解。”過一會兒,又有一人來說:“你家曾子殺人了。”曾母心就不踏實了。又一會兒,又來一人說:“你家曾子殺人了。”曾母終于從織機上下來了。一個小偷認定了自己若用某種手段作案,一定可以得手而不被發(fā)覺,這也是勝解。勝解與想的不同:我聽見外邊有車聲,我知道是汽車,但是紅旗,還是尼桑、桑塔那就不清楚了,這是想心所。我聽見一支曲子,一聽我馬上叫出其名字:“是《高山流水》”。有人言:“不象是《高山流水》吧~~”我肯定地說:“絕對是的,這曲子我熟悉得很。”這就是勝解。
3、念。對于過去的事情,在心中明記不忘。比如夏天時打閃, 一個閃電剛過去的瞬間,在很短的一段時間內(nèi)我還能夠清楚地記得閃電的模樣,這個心理叫念。過一會兒竹子被狂風(fēng)吹斷,這件事沖擊了我心中閃電的模樣,上個念心所方才結(jié)束。在九華山我給說百法時,曾把這個念心所講錯了,我當(dāng)時舉例子說:老年人動不動提起自己年輕時如何如何;阿Q說我當(dāng)年也闊極了;我有一次拋了個面包,被校長看見,他罵道,非讓你過下六零年才會不做孽。我現(xiàn)在發(fā)覺這些例子不對,這只是記憶力,是回憶往事而不是念心所。有本《大乘百法明門論研究》,中間對于這念心所講的也不確切!缎恃芯俊罚R佩主編,河南大學(xué)出版社)中把“念”也解釋錯了。其實,這本《玄奘研究》,對于唯識教理那一部分可以說是錯誤百出,對唯識的基本定義也搞錯了。
4、定。有的本子上寫作三摩地。精神集中,專注一境而不動。 但這不是禪定的定,不是戒定慧的定。比如我看小說看得天昏地暗,忘了饑渴,不顧得睡覺,隨主人公的命運遭遇而悲喜,看得只有了主人公,不知道我自己到哪兒了。有位紅樓迷,沉溺其間不得出來,他說:“自林黛玉一死,我活著也無意思了。”牛頓請客,備好菜客人還未到時,他忽兒想到點兒東西,就到實驗室去了,客人等不到他,就自己吃了后離去,牛頓做好實驗后出來,一看見桌子上的骨頭,“噢,我已經(jīng)吃過飯了。”這些都是定心所。
5、慧。有能力辨別,有能力選擇。數(shù)學(xué)考試,發(fā)下卷子后稍一瀏覽馬上就做,就是“慧”。若不會做干脆就要咬筆桿寫不到紙上,寫不上就不是“慧”,能寫上即“慧”,寫的時候自心中總認為對,老師判我做錯也罷,不影響我做時是慧心所。再比如打電話,學(xué)校鎖起來了電話機,但不管怎么鎖,我都有辦法打出去,這也是“慧”。有個米尼克,是個著名的電腦黑客,你再高級的電腦,不管你采取何種保護手段,他總有辦法破壞你的電腦系統(tǒng),他認為:“我破壞你的高技能電腦,說明我比你高明。”他甚至搞到了美國指向前蘇聯(lián)核彈頭的資料。他這也是“慧”。下村都富是個電腦專家,他專門保護電腦,最后抓住了米尼克,這也是“慧”。如此,“慧”有善慧與惡慧之別。
慧與勝解有何區(qū)別呢?一個傻子,他認為香蕉樹就是芭蕉樹,你告訴他這二者是不同的東西,他就不聽,就認個死理兒,自以為正確,這是勝解。他認為他知道得清清楚楚,正常人不如此,你告訴他芭蕉與香蕉的具體區(qū)別后,他就可以分清,這個是慧。
上邊兒這遍行與別境較細微,后邊兒的心所就很容易了解了。
下邊兒該是善心所,共十一個。我們要想成就道業(yè),心中就只能動這十一種心念,后邊還有煩惱法是絕對不能動的。有些是沒有辦法禁止的,現(xiàn)在還對他們無能為力,象遍行五心所,但可以不理他,對這十一個善努力做。
1、信。即相信,相信什么呢?相信事實。 我說:我們九華山佛學(xué)院開設(shè)有廣論、金剛經(jīng)、戒律學(xué)等課程,這是事實,你信嗎?有一些東西,沒有辦法用科學(xué)來證明,但絕對也是事實,我們就得憑信心所法來相信,它有不可思議的效用。東趙在八十年代末期,只有三個老太太信佛,大部分人都信一種民間什么教,我一時忘了名字。這三個老太太拜佛別人就嘲笑。老太太挺苦惱,就找到我大師兄。我大師兄告訴說:“現(xiàn)在人都想眼前得利,你們那兒有沒有什么奇怪的病或什么。”老太太想后說:“有一個人禿頂,吃了好多藥不見效”。大師兄說:“行,你們?nèi)グ阉魏?rdquo;。告訴老太太:“你們?nèi)幻刻煸缟嫌靡槐,三人都?a href="/fozhou/dabeizhou/quanwen.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大悲咒,有空多念幾遍,沒空少念幾遍,用這水讓他在頭上涂擦、洗臉”。如此過了一年半不足兩年,這人百藥無效的禿頂竟真的長出了頭發(fā),于是信佛的人就多了。我們廟里翻修西樓,東趙人包了,不讓別處人添一磚一瓦。這三個老太太就憑一腔虔心,相信我大師兄的話。事情就這么不可思議,信心所就如此難思議。經(jīng)上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還有信德(三寶的真凈德)、信能(能力)。
2、精進。什么是精進心所呢?有的人說精進心所又叫勤,這不太妥當(dāng), 因為我們常說的勤呢就是很努力地做事兒。現(xiàn)在有些留學(xué)生,到外國后,初到國外,舉目無親,為生活所困,還要掙錢交學(xué)費,于是就要打工,到餐館洗盤子呀干什么的。要說的,丟下自己家的盤子不洗,去外國給別人洗。極其努力地工作,這就是勤。名震世界的石油大王叫什么呀,我一時忘了名字,在他還沒成大亨的時候,也是很努力的,這也是勤。難道能說這叫精進嗎?因為他們勤的出發(fā)點只是為了自己,甚至是貪欲。大概是太虛大師吧,我記不準了,他說,精是精神,進是不退。而于凌波居士說,精是不雜。我們不管他們,F(xiàn)在這么說,我們努力地做事兒(這叫勤),做什么事兒呢,做四種事兒:A、未生惡心,未做惡事兒,一定別做。B、已經(jīng)生起了惡心,做了惡事兒,趕緊停止,以后一定不做。C、未起善心,未做善事兒,從現(xiàn)在起,當(dāng)下馬上做。D、已經(jīng)起了善心,做了善事兒,一定堅持不懈。我們就做這四種事兒(這叫四正勤),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努力地斷惡修善,這個才是精進。
3、慚。因為自己不好,當(dāng)然了,人沒有十全十美的, 總會做些不好的事兒,這時呢,在自己的內(nèi)心中一定會生起一種內(nèi)疚的心態(tài),一定會的。比如我記得上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宿舍中沒有外人,只我一個,那大概是個星期天吧,我睡懶覺,起來時可能已經(jīng)十點多或十一點了,我就洗臉,洗過以后,我拿毛巾時,心中一個閃念,就沒拿自己的毛巾,而用了同屋人的毛巾。用過后我不一會兒即哎喲一聲,有點兒不自在,但馬上就不往心中去了,因這事兒太小。大家分析一下,我用了別人的毛巾,別人也沒看見,只我一個人在,但馬上有些不自在,這個就是慚。《曾國藩家書》是一本很著名的書,不妨看看。不過一般來說,我們可能看不下去,因為沒什么趣味,假如說你能硬著頭皮看下去,你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許多“慚”,他可是“狠斗私字一閃念”,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這慚就是:憑良心對自己的行為反省。你可以騙別人,但總騙不了自己?鬃娱T下有一個學(xué)生,家境富有,他叫什么名字呀?下去想一下吧,他經(jīng)常反。何覀兺菘桌蠋,而且以我的名門望族富有地位怎么卻比不上那個窮小子顏回呢?覺得對不起自己,時時以顏回為榜樣,還不同列七十二賢嗎?有慚就行。
4、愧。這個愧呢,我們一般總與慚連起來,我們不是總說“慚愧,慚愧”嗎。印光大師自稱:“常慚愧僧”。我們剛才說了,“慚”就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而“愧”呢,就是“我做了一些事兒,對不起別人”,“我做的事兒使我無臉見人”。西楚霸王項羽,帶領(lǐng)八千江東子弟東拼西殺,然而呢最后卻是一敗涂地,八千江東子弟幾近死絕,于是在逃到烏江邊兒上時,覺得愧對江東父老,就拔劍自刎,這個就是愧。一般在圖書館看書時,會發(fā)現(xiàn)些自己很喜歡的書,總想自己占有,比如說我就偷拿過。假如說偷拿走后,自己覺得:我這是盜竊呀,我怎么能這么做呢,趕緊送回去,這是自責(zé),是良心上難安,叫慚。但若我偷書后想:我偷書若是帶不出圖書館,被管理員發(fā)現(xiàn)了(偷書者可能不怕被同看書者發(fā)現(xiàn)),我這么大的個子,臉往哪兒放,就打消了偷的念頭,這是愧。若你想:偷書沒關(guān)系,偷書是雅賊,讀書人的事,竊書不算偷,這是無慚無愧。慚與愧的區(qū)別是什么呢?慚的做主是一個人──我,我的良心。而愧呢,則有外人參與。
5、無貪。真正的無貪我們是做不到的,必須是阿羅漢位之后才完全無貪。 但我們得知道什么叫無貪。比如我有些錢,那么我拿這些錢廣行布施,有人需要我就給他,我這個所為叫布施,我布施時的心理則可稱為無貪,當(dāng)然了,在布施時得清心布施,如《地藏經(jīng)》上的“下心含笑……軟言慰喻……”雖然我們不能做得徹底,但只要有一分清凈,則可以有一分無貪。
6、無嗔。不發(fā)怒,仁慈,不記恨。對待逆境,不怨天尤人,泰然處之。 他打我左臉,我把右臉也迎上去(若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則不算)!对偈狼榫墶分,珍格格病得厲害,喜春要去請玉琳,王爺怒沖沖地說:“吳總管,給我掌嘴!”于是吳成對著喜春左右開弓打,這時喜春的內(nèi)心若是泰然則叫無嗔?珊髞硭f:“我哪兒敢恨呢?”這說明無嗔真難做到。主子打奴才,奴才也不能泰然。若有人往你臉上吐唾沫,你就讓風(fēng)自然把它吹干。有人罵我,我想:我總有對不住人家的地方,也可能是有誤會。這只是說說,你若真往我臉上吐唾沫、罵我,我能泰然嗎?若真能,那我豈不是修行棒極了。當(dāng)然,雖然我們做不好,但我們要盡量往好處做。
7、無癡。什么叫無癡呢,就是明白事理,不愚癡。明白什么事理呢? 假如說我要吃西瓜,那我就種下西瓜籽,想要花生,就得種花生顆。你說“1+1=10”,我說那你這是二進制。我明白這些道理,這是什么道理呢?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呀。這就叫無癡。我可以明辯你的所為是是還是非。嚴格來說,我們還在六道中輪回,就是因為我們“無明”。我們到須陀洹果位時,才有真正的無癡心所現(xiàn)起。我們現(xiàn)在整日里在說因果呀什么的,是在鸚鵡學(xué)舌,不是我們親自體證到的。我們現(xiàn)在的是無癡的皮毛,不是嚴格的無癡心所。這無貪、無嗔、無癡叫做三善根。
8、輕安。我們要修禪,最初的入手處該是靜坐。但是剛坐下來時, 心中一團亂糟。老和尚可能會教你一些方法,比如數(shù)息法,或者干脆讓念佛,以數(shù)息或念佛來使心不到處亂跑。當(dāng)然,這不是參禪,在禪堂中自有一套,要盤腿子,參話頭,F(xiàn)在只說入門的靜坐。過一段時間后,你的心不亂跑了,可以做到專一的數(shù)息或念佛了,這時候,你的內(nèi)心會感到寧靜,覺得很舒服適然,這就是輕安心所。注意:輕安心所必須與別境的定心所相互配合,不能單獨作用。那么我們看定與輕安。若我保持定心所很長時間,那么一定有輕安。但若定心所只是剎那即逝,則沒有輕安。故二者的關(guān)系是:有“輕安”一定有“定”,但有“定”未必有“輕安”。還有種說法,是“煩惱過后得自在”,當(dāng)然這是做事的過程。我舉個例子,我曾經(jīng)發(fā)表過一篇短文,叫《專業(yè)外的學(xué)問》。在寫的時候,要引用一句話:“專門家的話多悖,博識家的話多淺”。我記得這句話好象是魯迅說的,但記不準了,寫文章引文當(dāng)然一定得準確,于是我就翻《魯迅全集》,這時我就想:這個死魯迅,怎么寫這么多文章,讓我難找。這是煩惱法吧。然而我最后真找著了,那就放下心來。做這的始終是為了寫那短文,這煩惱(找引文出處)過后得自在,大家看是不是輕安呢?慈航菩薩說:“……脫離煩惱的重擔(dān),得身輕心安(名為輕安)”。
9、不放逸。也就是守規(guī)矩。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那就要亂套。 活在世上會有好多規(guī)矩,不能殺人、偷盜、貪污,這些都是犯罪,若犯了這些規(guī)矩,國家就要制裁你。有些是不成文的規(guī)矩,比如對父母要孝順,你若不孝(當(dāng)然不是虐待),法律沒辦法制裁你,但眾人的唾沫可以淹死你。對于修道者來說,象我們,剛出家,去求戒時先受的沙彌十戒,接著二百五十大戒,最后是十重四十八輕菩薩戒,這就是我們的規(guī)矩。你最好按這個做,若你飲酒,別人沒辦法管你,但別人內(nèi)心中會鄙棄你,別人還怕說你時惹麻煩哩~~在一般人,容易把精進和不放逸搞不清楚,現(xiàn)在我們得明白:一個是努力做事兒(精進),當(dāng)然得是正當(dāng)?shù)氖聝。一個是守規(guī)矩(不放逸)。
10、行舍。一般解釋,都說行是行蘊,舍是舍棄。本來在說遍行受的時候,說到一種舍受,現(xiàn)在這行舍不指那個舍。現(xiàn)在我們來這么說這行舍,把行做“修行”,舍還做舍棄,在修行時舍棄不如法的東西。本來修行就是“修改行為”,因為我們的日常行為有許多不好的地方,所以要修改,在修改的時候就需要舍棄一些比如執(zhí)著、貪欲這些;蛘哂懈叩木辰缃猩釛壭扌校热缫蛔聛,就先在心中想:我現(xiàn)在要修行了,這端起架子,也是一種執(zhí)著。《再世情緣》中玉琳一入皇宮,當(dāng)時還沒舉行大典,玉嵐還如平時一般瘋癲,玉琳說:“師兄,這里是皇宮!”玉嵐說:“哎~~師弟,還沒當(dāng)國師你倒先端起來了。”就是說玉琳你應(yīng)該“令心平等,無功用行”。這個境界太高了,我們只要修行時舍棄那些不如法的,而不要舍棄修行。在上執(zhí)事進修班時,有人提出寺院以后不要上早晚殿了,我們呢應(yīng)該在上早晚殿(修行)時不要打妄想(舍棄不如法的東西),而不能不上殿(舍棄修行)。
11、不害。有悲憫心,不令對方在精神上、生活上、身體上痛苦。有一次單位中有一個人丟了一千元錢,一個知識分子,可不比富豪,丟一千元錢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張中行(這是中國現(xiàn)在的文化名人)拿出五百元:“就當(dāng)是你丟了五百,我丟了五百,一人的不快我們兩個人負擔(dān)。”張老這是解除了同事精神上的痛苦,是不害。這個例子不懂?!那我再舉個你可以懂的,《再世情緣》中,天仁見兩只動物被獵后圈在籠子里要殺,就放了兩動物,這是不害,這個懂了吧;菽茉讷C人隊中的時候,也放過掉進陷阱中的老虎,這也是不害。現(xiàn)在把不害與不嗔放在一起比較,甲以為乙對不起自己,要揍乙,打乙的左臉,乙把右臉也遞給甲,這時乙想:甲的心被煩恨惱亂了,打我后就可以平靜。這時乙的心態(tài)是不嗔──乙給甲了“快樂”(即與樂)。若甲現(xiàn)在病了,痛苦難耐,乙給他送去藥,乙這叫不害──乙解除了甲的痛苦(即拔苦)。知道了這,就可以明白張中行的行為為什么該叫不害。問:“與樂”“拔苦”不是慈悲嗎?答:在《百法明門論》中沒有慈悲這兩法。
善心所也就說完了。下面接著說心所法的第四類──煩惱法,它有六個:
1、貪。這個貪是對于順境來說的,是苦的根本。春天里人容易犯困, 早上在迷糊中也知道天亮了,該起床了,可身體就是懶得動,這就是貪心所作怪,貪睡……這同學(xué)你錯了,這是貪不是欲,為什么呢?還以睡為例:我已經(jīng)睡了一夜,現(xiàn)在起床已經(jīng)不會影響我的身心健康了,可這時還不想起來。本來睡充足了還想過分地多睡一會兒,這是貪。資本主義社會初期搞資本積累時,資本家強迫工人每天只休息三、四個小時,這勞動強度太大,休息時間太短呢,就危害身心健康,這時的想多睡一會兒,就是欲。再比如:小伙子要結(jié)婚卻沒有房子,這時他想擁有房子的心態(tài)是欲。而一個當(dāng)官的,本已有充足的房子,可還想多占一套,說是給剛七歲的孫子預(yù)備的,這是貪。
2、嗔。嗔是對于逆境而有的心態(tài),是惡業(yè)的根本。九華山佛學(xué)院是過堂吃飯,做飯的師傅要說也不錯,可就是燒菜時有很多湯,下面條卻無一點兒湯,完全顛倒。有一次巡堂師父也會開玩笑,在我們念供養(yǎng)咒時,他先給我純打了一勺豆腐湯,我馬上心中就狠狠地想:“怎么搞的,這到底是吃菜呀還是喝湯!”這是嗔。一個星期六,中午時理發(fā),我到的時候,已有一個同學(xué)在洗頭,可他們非讓我先理:“法師事兒忙,先理。”我馬上心中不痛快:“我一心與大家打成一片,可你們偏要把我往外推,你們怎么偏要與我過不去?!”我這還是嗔。
3、癡。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不明事理。啥叫不明事理呢? 事指俗諦的因緣果報等道理;理指真諦的二空真如等。對于這真俗二諦之理在內(nèi)心中迷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兒?箲(zhàn)時,豐子愷先生的緣緣堂被毀于戰(zhàn)火,豐先生的姑母怨道:你老師弘一大師是位高僧,為什么佛還不保佑緣緣堂呢?老太太對這道理自然不明白。都說善惡有報,為什么甲終生為善卻一生潦倒?為什么張三貪污受賄卻名利雙收?這到底為什么?不明白!若我不吃肉,豬活在世上豈不無用了嗎?這病人如此痛苦,打一針安樂死不是很好嗎?這都是癡。貪、嗔、癡是生死的根本。有它我們就不能了生脫死,出離六道。
4、慢。它有好多種情況。A、在一個單位里,甲有文憑,而乙沒有, 則評職稱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輪不到乙,甲的內(nèi)心一定會有優(yōu)越感。當(dāng)然,有教養(yǎng)的人不會明顯表示出輕視乙。再如甲八五年北大畢業(yè),乙八六年北大畢業(yè),但某次來人,談起話來流露出了對乙的佩服,甲馬上說:乙是我學(xué)弟,很替他高興。說穿了,甲的內(nèi)心是說我也北大,而且是學(xué)長,這就叫做慢。B、甲乙兩人能力差不多,可甲總自認為比乙強,這是不符合事實真相的慢。還有乙明明比甲強,可甲內(nèi)心不服,說乙沒什么了不起。據(jù)傳王丹說:“若我當(dāng)總理,一定比李鵬強。”這叫過慢。C、考試過后,甲99分,乙95分,平時呢,甲總七十分,這次進步很大,老師表揚甲,乙心想:“老師怎么以一次成敗論英雄。我平時比甲強多了。老師是故意刺激我。”印度人總說:“我們這兒的白薯東亞第一。”家長總認為孩子是自己的好,設(shè)法找理由來證實自己的孩子如何聰明,這叫慢過慢。D、張三比我強,我不是努力向張三學(xué)習(xí),卻是想:他不也與我一樣吃飯睡覺!強又怎么了!這叫卑慢。E、某一次傳染病流行,我們都害了,只有小王沒害,他就炫耀自己體格好。有一些女孩子,本來也一名不文,可參加一次選美,得了第一名,或當(dāng)選亞洲小姐什么的,馬上身價直線上升,拍一個三十秒鐘的廣告也得三十萬。這就是執(zhí)著于色相,這叫我慢……對,你說的對。不過注意,看見車站一個殘疾人,你若是清心施舍,就不是我慢,你是菩薩。如果你生起優(yōu)越感,喊一聲:“嗟,來食。”則你的心態(tài)是我慢。F、一個修行人,修出了點兒名堂,比如得了禪定,或者出了神通。這時候你會看不起別人,別人一開口你就說:“不對!我知道,應(yīng)該這樣!”這叫增上慢。G、邪慢。為了博取名聞利養(yǎng),以各種手段宣揚自己的德行。比如報上說陳希同曾講,一定大力扶持教育事業(yè),使得教育工作者感到心里熱乎乎的,為他歌功頌德,而后來呢~~港臺影視上,許多政府要員卻是黑社會老大。這些都是。以上這七種情況都是為了抬高自己,然而卻不腳踏實地,是采取不正當(dāng)?shù)姆椒ā?/p>
5、疑。對真理不能深信。阿彌陀佛發(fā)愿,不管是誰,只要愿生我國, 都可以來。我這個人這么壞,愛貪便宜,阿彌陀佛讓我去嗎?讓我去干什么?讓我去把阿彌陀佛極樂世界的金子偷點兒帶回來嗎?對法懷疑。學(xué)印度佛教史,上邊兒有“大天五事”知道嗎?大天是大乘佛教的開拓者。他說自己證了羅漢果,并給弟子們印證,就有人提出五事而懷疑。五事是佛教史上的內(nèi)容。這是疑師……你說現(xiàn)在,好,現(xiàn)在有好多徒弟看不中師父,要求出家時拜師父,把你剃度以后,你會說:我?guī)煾敢彩钦鞜⿶缾溃夜Ь此,也不知他真的能否幫我出離苦海呢?這就是疑師,對師父懷疑,就很難恭敬,則修行最基本的敬師做不到,這在凈土中是三福沒修,修行不會成就的!現(xiàn)在有人發(fā)明了一種新式葬禮,人死后把骨灰送入太空,我想:這是不是真的?英國科學(xué)家造出了克隆綿羊多莉,是真的嗎?這是疑事。禪宗講大疑大悟,小疑小悟,這個疑的出發(fā)點是弄清真相,不是煩惱法。而疑心所則是:一遇境界,立即想到的不是調(diào)查研究,探究真相,而直接懷疑,懷疑過后沒了下文,不象禪宗的疑過之后努力參。這是區(qū)別。
6、不正見。不正確的見解。A、薩迦耶見,或叫身見。 薩迦耶的“薩”是敗壞,“迦耶”是和合、聚積。合起來就是隨時可以破壞,又隨時可以借緣而和。什么東西如此呢?四大、五蘊可以如此,即執(zhí)著于四大、五蘊和合的我、我所是實有的、恒常的。B、邊見。有人以為生命是恒常的,人死了以后,再過二十年,又是一條好漢,強盜被處斬時都如此說。也有人說人死如燈滅。這執(zhí)斷執(zhí)常即是。C、邪見。撥無因果。南北朝時范縝寫了篇《神滅論》,在論述人為什么會有貧富貴賤時舉了個例子,說好比樹葉,來了一陣風(fēng),吹落了不少葉子,有些葉子被吹到殿堂里,就如同富貴者,而有的葉子被吹到廁所里,如同下賤人。這種觀點即邪見,為什么這片葉子被吹到殿堂而那片葉子被吹到廁所呢~~,它們是同一棵樹上的葉子啊。還不出因果!D、見取見。見解上的錯誤。佛經(jīng)中有個故事,一個年青人聽外道說他只要殺一百個人就可以升天,他就殺人,殺了九十九個后再找不到人殺了,因為別人都被嚇跑了,他就要殺他母親,剛好佛陀托缽到了這兒,點醒了這個青年。這殺一百個人可以升天本就是錯誤的因,以錯因想得正果可以嗎?即“非果計果”。E、戒禁取見。關(guān)于戒律的錯誤認識。一個修行人某一天在禪定中發(fā)現(xiàn)有一頭牛死后馬上升了天,出定后他想:牛為什么升天呢?牛并沒有出家修道呀,說牛造了善因吧,它從來都是被人強迫著做事。他想來想去最后似有所悟:原來牛只吃青草。這修行人從此就學(xué)牛只吃青草,想以此得生天。這持牛戒想升天的見解叫戒禁取見,即“非因計因”。這慢、疑、不正見是障道的根本,有它們則修行很難上進。
心所法的第五類是隨煩惱,隨煩惱是由根本煩惱派生的。共有二十個。前十個稱小隨煩惱,第十一、十二稱中隨煩惱。
最后八個稱大隨煩惱。
1、忿。比如說有人罵我,我就很不高興,心里煩燥,有可能我還要還罵。
2、恨。比如有人罵我,當(dāng)時我的心所是忿,內(nèi)心不平,可是我沒有理會, 沒有還罵,但過后我越想越不對勁兒。這時內(nèi)心不只是煩燥不平,而是怨恨了。忿與恨的區(qū)別:境界現(xiàn)前時內(nèi)心不平是忿,境界已過去,但內(nèi)心一直不平,則是恨。
3、惱。還舉罵人之例。甲罵我,我忿、恨心所之后,身心卻不平得更加厲害。這時來了一個乙,乙沒注意我的氣色,要請教我一個問題,我卻張口就罵:“滾!”把乙搞得個莫名其妙。費老師與老婆吵架氣得直拍腿,最后把電視也砸了,好在只是18寸黑白電視,過后又買了個24寸TCL大彩電。這就是惱的形相。
4、害。損害。我剛出家時,有一次與師兄一同在談相面。我?guī)熜謺嗝妫?談著談著,我把剛倒的一杯開水向螞蟻窩倒去,一下子燙死了不少螞蟻,你說螞蟻惹我了嗎?沒有啊~~還有一天早上,我見一只狗在那兒臥著,平白無故我就要踢它一腳。這就是害。有一個人招贅到了女家,一家人對他不好,他就給岳丈家的飯里下了毒。這是經(jīng)忿、恨、惱,心中的不平積到一定程度后大爆發(fā),這也是害。
5、嫉。有篇小說,我忘了名字,說甲乙兩人,甲升了處長, 乙就向上級誣告甲有什么什么問題,進行打擊,這就是嫉心所在做怪。有個英國科學(xué)家叫戴維,發(fā)現(xiàn)了鉀、鈉、鋇、鎂、鈣、鍶等,他做皇家科學(xué)院院長時,另一位當(dāng)時還藉藉無名的科學(xué)家法拉第被他發(fā)現(xiàn)。法拉第主要發(fā)現(xiàn)電磁感應(yīng)現(xiàn)象等,奠定了現(xiàn)代電工學(xué)的基礎(chǔ)。開始時,戴維作為長輩盡力提攜法拉第,后來法拉第的地位越來越高,戴維就開始壓制法拉第,反對他進入皇家科學(xué)院,這就是嫉心所。嫉就是對別人的成就心懷憂戚。有此心的人,心量狹窄,嫉賢妒能,不能容人。
上邊的忿、恨、惱、害、嫉都是嗔的一分。嗔是逆境當(dāng)前,妄動無明,對三苦及造成的原因不能容忍,危害比忿、恨、惱、害、嫉大得多,范圍也比它們大很多。
6、覆。我做了壞事,心說幸好別人不知道,這個心態(tài)叫覆……你說做好事。空f實在的,地藏經(jīng)上說:……閻浮提人,起心動念,無不是罪,無不是業(yè)……哪有好事~~當(dāng)然了,若真是清心做的真好事,這不讓人知道不叫覆。覆心所的定義我記不得原話了。在《成唯識論》卷六上有,大意是:自己造了惡,唯恐因這惡業(yè)而失去已有的名聞利養(yǎng),隱藏起來。況且這覆是煩惱法中的一個呀。你想:造了罪惡,隱藏不讓人知,孟子說過,人人都有惻隱之心,那么也就是說你不可能不受良心的折磨,騙得過別人,騙不過自己的良心,良心受折磨,你說煩惱不煩惱。
7、誑。為了獲取名聞利養(yǎng),欺騙別人。歷史上有個張儀,誑算用絕了。 蘇秦一人身挎六國相印,使六國聯(lián)合抗秦。張儀得到惠文王信任做秦相后,他跑到楚國對懷王說:我們兩國結(jié)成友好盟國,秦國劃給你商于一帶六百里土地。楚懷王貪圖六百里土地,就與其他五國斷交了。派使者接收商于的六百里土地時,張儀卻變了臉:“土地是國家的根本,哪兒能輕易給別人呢?”楚國很生氣,與秦打架,當(dāng)然打不過強秦,向齊國求援,楚先提出與人家斷交的,人家都不幫他,終使一個泱泱的楚國元氣大傷。張儀所用的就是誑──為了得到好處而去行騙。
8、諂。就是拍馬屁。有一個笑話:某人考取功名要離京赴任了, 去向老師辭行。以前的老師不是教你的人,只能稱教你念書認字作文的人為先生。你要考功名,主持這考試并選中了你,你得稱錄取你的這位考官叫老師。這位就是向老師辭行,老師說:“官可不好當(dāng)啊,你得有準備。”這人說:“我準備了一百頂高帽子,隨時賣。”老師把臉一沉:“你準備就是當(dāng)一個臟官!”這人說:“當(dāng)然我得看對象,若遇上老師你這樣的人我就不賣。”這個就是標(biāo)準的諂。甲拍馬屁的大名連閻王爺也聽說了。甲死后,閻王要治他的罪:“我最恨拍馬屁的人!”甲說:“我拍馬屁也不是自己情愿的,世人喜歡被拍,我不得不如此,若人人都象大王你這樣,誰還拍?”連閻王爺也被拍暈乎了!
9、慳,小氣鬼。我很喜歡我這串佛珠,某居士想討,我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怎么這么貪。我不給他。我在說這居士貪的時候,我自己就是慳。牛頓剛發(fā)現(xiàn)萬有引力定律時,吃了一驚,以為是發(fā)現(xiàn)了上帝的奧秘,就不對外公布而把成果鎖進了保險柜,說我不能出賣上帝。他只恐怕自己掌握的東西被別人知道。這就是慳。由于萊布尼茨把萬有引力定律公布出來,致使牛頓后半生寫了大量的神學(xué)論文,來懺悔出賣上帝的罪過,被自然科學(xué)家稱為他在造垃圾。這已不是慳,而是癡了。
10、驕。自高自大,很自負。這幾年出了個王朔,很厲害,寫小說一部又一部,電視劇也搞了一個又一個的,都很轟動,他說:一不小心,寫出了一部《飄》。說這時他是驕。一陣風(fēng)過去,王朔也不響了。賈平凹當(dāng)時寫《廢都》,說是當(dāng)代的《紅樓夢》、《金瓶梅》。這不一定真是賈平凹驕,而是新聞界造的氣氛使賈顯得驕。這說不定,《金瓶梅》不也是禁書么。人只要自己心中生起“我很了不起”這個念頭,就是驕。驕與慢這兩個心所我們放在一起比較一下。慢是:我先與甲比較,比較后生起傲慢之心。驕則不與別人比較,只要自己有了名聞利養(yǎng),就自負驕傲。
說完了十個小隨煩惱,現(xiàn)在說中隨,共有兩個。
1、無慚。它與慚心所剛好相反──對于自己的過失不加反省, 也明明知道自己錯了,但不知內(nèi)疚,不感羞恥,內(nèi)心中沒有改悔的意思,甚至認為無所謂。說白了就是沒有自尊心,不尊重自己的人格。不肯下跪的黃天帥大家都知道吧:他是一個打工仔,當(dāng)韓國老板強迫大家下跪時,只有黃天帥一個人堅決不跪。甲評道:只要是為了錢,屈一下膝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們來看甲,他就沒有自尊心, 把錢看得比人格還重要?荚嚨昧说箶(shù)第一,還自以為是不執(zhí)著分數(shù)。這就是無慚,你會壞了佛教形象的。
2、無愧。這個無愧與愧相反──自己做了一件事, 當(dāng)然人做事就免不了別人評頭論足,我做的這件事是公認的壞事,甲指責(zé)非議,或者是善意地提出,這時候我強詞奪理,為自己辯解。比如,孔乙己偷書被抓住后打斷了腿,別人譏笑,他說:“讀書人的事,竊書不為偷。”這就是臉皮比較厚,沒有廉恥心。無慚與無愧具體二者怎么分辨呢?若是無慚,則做了錯事,會自暴自棄,如果你做了錯事,不聽勸告,就是無愧。
這兩個中隨與前邊說的小隨有何區(qū)別呢?或說為什么把這兩個叫中隨而把前十個叫小隨呢?我們看小隨:拿忿來說,比如當(dāng)前我的心所是忿,此時就不會有恨、惱等心所,只會有單個的忿現(xiàn)前。若我當(dāng)前的心所是恨心所,則絕對不會有忿、惱、誑等心所來湊熱鬧,只有單個的恨心所,而且這十個小隨只與第六識相應(yīng),即只有第六意識這個心王可以調(diào)動它們,它們不聽其他心王的將令?偨Y(jié)一下就叫:小隨行相互違,各別而起,而中隨則與一切不善心并起。
下邊還有八個大隨:
1、不信。不信什么呢?不信因果,不信四諦教法,不信三寶等。 這個不信剛好與信心所相反,不信①事實。比如,靈山鳳凰泉邊有棵大楊樹,楊樹杈上長了一棵柳樹和一株刺玫。你說:我沒看見,怎能相信?你沒看見并不等于這不是事實── 你沒見過你老爺爺,但你絕對有老爺爺;你沒見過美國, 我想你絕不會否認美國的存在。或者說不信事實是不信諸法實相。②德。三寶的功德。③能。有能力成就世出世間善法,否認這些就是不信心所,有這心所你就毀謗圣賢,不敬有德。這個不信與疑一定得注意區(qū)別。
2、懈怠。與精進剛好相反,該做的事兒卻不努力做。 什么是該做的事兒呢?就是斷惡修善。如果是不該做的事兒,你孜孜不倦地去做也叫懈怠。比如賭徒,整夜整夜的賭,熬紅了雙眼,最后實在困得不得了,拿火柴棒支住眼皮照樣賭,這仍是懈怠……你說賭徒自認為熬夜是正當(dāng)?shù)难,你這是癡!現(xiàn)在社會上行賄、受賄不能明著塞紅包,就賭──變相行賄。為了一筆貸款,廠長要求你今晚必須輸給銀行副行長六千至一萬元,你認為為辦成這件事,采取這賭,是為完成任務(wù)用的權(quán)巧手段,正當(dāng),這是癡。事情敗露后會問你行賄的。這樣蹉跎歲月,虛度光陰是要不得的。
3、放逸。即放蕩,當(dāng)煩惱生起時,不加約束,心隨惡行而去。 放逸的形象是什么樣子呢?比如九華山佛學(xué)院有次打禪七,分派我、覺空等做護七,即不是支支香都去禪堂坐,有幾支香我們要為大眾服務(wù)。可是呢,連能夠坐的幾支香我們也不去坐。我記得一天下午,我們已照顧大眾師父吃過了茶水,覺空是給大伙兒準備蘋果,那我們在外邊就沒事兒了,按說這時可以去禪堂參加坐禪──對,現(xiàn)在有人說目前的禪堂不是在參禪,徒具形式,干脆叫坐香了──可我們兩個卻在外邊聊開了天兒,還有堂皇的理由呢~~“我們護七!”這就是放逸。還有幾個學(xué)僧,不愿參加禪七,找借口請假,他們這則是懈怠。
4、昏沉。打瞌睡,而又沒有完全睡著,神識有些昏昧。我那時上學(xué)時, 尤其是夏天的下午第一節(jié)課,上課不一會兒就想睡,頭一點一點地就開始了。老師在上邊兒講,我在下邊兒邊聽邊記筆記。到下課時清醒了,一看自己記的筆記禁不得好笑,畫的曲曲彎彎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如果上課你趴在桌子上真的睡著了,睡得很甜美就不是昏沉了。我們上早殿也很容易昏沉。修行真的很難,你說現(xiàn)在出家了~~ 而修持幾乎僅限于早晚殿,而上殿時呢,若雙眼睜得大大的吧,心老是跑, 微閉吧又容易昏沉。坐香也是。日常法師講《菩提道》時,講到一個老和尚,說起來頭頭是道,知道臨濟派禪堂鐘板該怎么打,曹洞派又該怎么打,好象什么都明白,于是法師跟老和尚坐禪,可是第一支香,老和尚腿一盤頭就一點一點地開始了,第二支香還是,第三支香同樣,于是法師就走了;璩梁芷毡,昏沉的特點是要修行、做事時它就來,不做事馬上就精神了。
5、掉舉。心不安定,老往曾經(jīng)經(jīng)過的樂境上跑。比如上殿時, 正在念阿彌陀經(jīng)時,念著念著心跑了,即對于現(xiàn)前所觀之境發(fā)生動搖(跑掉),心跑到哪兒去了呢?中午的那盤拔絲香蕉太好吃了。心跑到這兒來了。只認為香蕉好吃,目下里忘記了這是不究竟的快樂。再如修禪定,若得了初禪之后,進一步修時,可心跑回來了,跑來享受初禪的快樂,這時忘記了佛陀告訴過──二禪比初禪更快樂。這是掉舉。掉舉主要的害處是障礙“行舍”與“禪定”。
6、失念。沒有辦法清清楚楚地保持所觀的境(界)。 比如說這一陣子我有點兒空閑時間,我決定念一會兒佛號,于是坐下來念佛,可是念著念著忽然想起來有一件事兒還沒有處理安排,這時心念就跑到那件事兒上而忘了念佛,這就是失念。觀經(jīng)中有水輪觀、月輪觀等,比如我來觀佛像,我先仔仔細細地看了彌陀像之后,開始坐下來觀想,但是想到腦袋清楚時卻忘了腳,當(dāng)腳想仔細了又忘了頭,這也是失念。初中是學(xué)過葉圣陶的《古代英雄的石像》:雕刻家雕石像時,并不是馬上動手,而是審視,后來把石像的形象,一直細微到一根頭發(fā)應(yīng)該怎樣,一個指節(jié)應(yīng)該怎樣,一片衣襟應(yīng)該怎樣等等都想得清清楚楚了。像沒雕出來,但他心中已有了清楚的像形,到這時他才動手,很快就雕好了。雕刻家刻的石像獲得了極大的成功。這個雕刻家若是修觀法,觀佛像也一定成功。若想頭忘腳,就不會成功,就是失念。失念與昏沉的區(qū)別是:失念神志清楚,昏沉神志不清。
7、散亂。心跳來跳去,控制不住。我在誦經(jīng)時, 誦著誦著忽然想到明天有一個朋友要來看我;一會兒又想起,下午我找不著王老師的電話號碼,另一本電話記錄本子忘了看一下;一下子又想到:怎么這兒多年聽不到打乒乓球那個江嘉良的消息了;一下子又想到:波黑局勢怎樣了……這樣妄想紛飛,雜亂無章。我們修行人都有一個錯覺:認為平時還沒有那么多雜念,一到上殿、念佛、靜坐等正行時,雜念就紛飛開了,其實平時的雜念并不少,多得你習(xí)慣了,不以為意,“久于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久于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散亂與掉舉的區(qū)別是什么呢?散亂是心念跑得無邊,亂七八糟,而掉舉則是心念跑到曾經(jīng)經(jīng)過的樂境上。
8、不正知。知是知見,知見不正當(dāng)。對于境界不能正確認識。誤解世、 出世間法。若說世間法,最根本的不正當(dāng)是你的人生觀不正當(dāng)。人生觀不正確是個大問題,你會毀犯人們公認正當(dāng)?shù)?a href="/remen/daode.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道德行為規(guī)范,甚至做什么都得結(jié)壞果。比如現(xiàn)在搞開放,干什么都追求經(jīng)濟效益,一切以“錢”為老大,如果你人生觀正確,賺錢越多對社會越有好處,象真正的大老板,賺上百萬、上千萬、上億,然后拿這錢擴大投資,或做慈善事業(yè),或捐助教育等正當(dāng)?shù)赜,象榮老板、曾憲梓、霍東英、邵逸夫那樣,中國人都很佩服。人生觀不正確呢,賺錢就可能手法不正當(dāng),或貪污受賄,或不正當(dāng)競爭。有了錢以后呢,大肆揮霍,還有可能最后落得吃顆“花生果”。對于修行人來說,若有不正知,你就不知道自心該安于何處,坐禪、念佛時出現(xiàn)的一些境界,你就沒有辦法判斷是怎么回事兒。有一個居士曾問我,他念佛時只要自己一念,馬上好象三千大千世界一同念,佛號鋪天蓋地而來,而且每句佛號都金光閃閃,這是怎么回事?我說,你自己念出的境界,自己不能判定,就是不正知,這是煩惱法之一,心念既與煩惱法相應(yīng),可見工夫還差不少。《金剛經(jīng)》上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境界不是實在的,你舍棄它才能再上進。有時你會毀犯清凈戒行,這也是不正知的惡果。
不正知與不正見的區(qū)別是什么呢?《成唯識論》說不正知是“于所觀境,謬解為性……毀犯為業(yè)”,就是你搞不清修行中出現(xiàn)的境界。而不正見則“以染慧為性……障善見招苦為業(yè)”。你根本的見地錯了。
這八個大隨煩惱,它們周遍一切污染心,既可以展轉(zhuǎn)并生,也能和中、小煩惱俱起。污染心包括惡心與無記心。
心所法的第六類是不定,它們有時候為善,有時候為惡,不能絕對確定其善惡,只能對境再論,故叫不定法。
有四個不定法:
1、悔。后悔,有的本子上稱為惡作──對于所做過的事兒,心存厭惡, 覺得不值,做了不如不做,心想如果不做這件事兒就好了。比如,打牌,我一張牌沒有打好,致使這局輸了幾十塊錢,我就想:剛才怎么沒有出紅Q,不然就贏了。于是總結(jié)教訓(xùn)經(jīng)驗,決心下局一定翻本兒。這樣就是后悔,這后悔屬惡法。如果你賭后搞得家破人亡,傾家蕩產(chǎn),你心想:“這都是賭的后果,真后悔,若不賭就好了。”這后悔就是善法了,F(xiàn)在社會上出有本《死囚懺悔錄》,這都是囚犯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后悔,要得的。若做了惡事兒而后悔,這悔心所屬善。做善事而后悔,此悔屬惡法。若起惡心但未做惡事兒,后悔當(dāng)時為什么不做,此悔為惡。若起了善心而未做善事兒,后悔當(dāng)時為什么不做,此悔為善。
2、眠。睡眠,睡著了你的身心就不能清楚地緣取(知道)外境。 若早上人家上殿,你卻賴在床上偷懶睡眠──確實睡著了──這睡眠是惡法。晚上熬夜熬得太晚了,實在疲倦,這時你若睡一覺,起來后精神比強行熬夜好得多,做事兒的效率明顯高得多,這睡眠則是善,當(dāng)然有些老和尚禪定功夫很深,他們可以令眠這個心所不生。睡眠與昏沉的區(qū)別是──昏沉:一讓靜坐你就想打瞌睡;不靜坐,你精神頭兒很足。睡眠則是讓靜坐你打瞌睡,不靜坐照樣瞌睡。
3、尋。尋求,遇見事情,追根究底,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若對善尋求就是善法,對惡尋求就是惡法。
4、伺。伺察,對于一件事情,要詳詳細細地推求,比尋追究得更深。 尋是粗粗追究,而伺則詳細地追究。但尋的粗粗追究,也比一般人追求得深。尋是推究到“知其然”,而伺呢則不但“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伺也是對善則善、對惡則惡,不定。注意尋、伺與遍行的想、思之區(qū)別。我舉個例子大家看能否辨清:參禪時一門心思參“念佛是誰”,這是“伺”還是“思”呢?五十一個心所法到這兒就說完了。
第三是色法。前邊兒的心王、心所,都無形質(zhì),都有知覺作用,而這色法是有形質(zhì)可見,卻沒有知覺作用,說白了,色法就是物質(zhì)世界,我們都可以感知得到,它共十一種,有三類:一根,二境,三法處所攝色。
先說根,有五個:
1。眼。2。耳。3。鼻。4。舌。5。身。這五根就是我們的感覺器官。唯識中說根有浮塵根與勝義根之別。拿眼根來說,浮塵根是眼睛,勝義根則相當(dāng)于視覺神經(jīng)。耳根,其浮塵根為耳朵,勝義根則相當(dāng)于聽覺神經(jīng)。鼻、舌、身也是如此。注意:如眼,勝義根只是相當(dāng)于視覺神經(jīng),而不是說就是視覺神經(jīng),何況這只是個勉強的比擬!楞嚴經(jīng)》中有“色雜妄想,想相為身”,就是說勝義根是清靜四大,只有比量可知。絕不是象廣超法師、佛?法師所說的就是神經(jīng)系統(tǒng)。他們的說法值得商榷。再說境。
1、色。通過眼睛看而感知到的外境。有顯色(青、黃、綠、光明、陰影、 云煙塵霧等);形色(長短方圓、大小粗細、正斜高下等);表色(行、住、坐、臥,靜止活動等)三種。
2、聲。通過耳朵聽而感知到的外境。分內(nèi)聲(我們的身體發(fā)出的聲音, 如拍手鼓掌、肚子餓了的咕咕叫);外聲(自然界的聲音,如風(fēng)雨聲、流水聲);內(nèi)外聲(由身體與外界共同發(fā)出的聲音,如上殿時敲木魚、打鈴鼓);蛘叻譃榭梢饴暎◥偠鷦勇牭穆曇簦缫魳贰抖吃隆、《百鳥朝鳳》);不可意聲(厭惡的噪音)等。
3、香。通過鼻子嗅而感知到的外境。有實香與假香之分。實香分:A。好香。香的氣味。B。惡香。臭的氣味。C。平等香。磚石的氣味。假香分:A。 俱生香。如沉香木的香。B。和合香。如我們現(xiàn)在廟里殿堂中燒的香, 是香廠把多種原料和合起來造的。C。變異香。果實還不熟時并沒有香味,長熟后卻有了。
4、味。通過舌頭嘗而感知到的外境。有甘、酸、咸、辛、苦、淡等。
5、觸。通過身根摸而感知到的外境。分能造觸(堅、濕、暖、 動)和所造觸(有滑、澀、輕、重、軟、緩、急、冷、饑──肚子餓、渴、飽等二十二種)。注意:心所法的觸為根、塵、識三者和合時的心理,與這色法觸不同。
最后一類是法處所攝色,這是第六識所感知到的色法,有五種情況:A。把土石等有形的物質(zhì)分析下去,越分體積越小,直到不能再分,這時叫極略色。B。把青、黃、紫、蘭等顏色一直分析到不能再分,這叫極迥色。C。你若受了戒,得到了戒體,這戒體有一種止惡揚善的殊勝功能, 但它無形無相,無法表示,屬心力所攝持,叫受所引色,又叫無表色。有律儀、不律儀、非律儀之別。D。八地以上菩薩,在禪定中變現(xiàn)出色、聲、香等境,這境也可為五根所領(lǐng)納,叫定所引色。E。你坐下想,想什么呢,想烏龜長了毛、兔子有了角、想空中開花、 想水中出月,想的久了,真的發(fā)現(xiàn)烏龜有了毛,兔子長了角……這是獨散意識產(chǎn)生的幻覺,叫遍計所起色。
第四是心不相應(yīng)行法。這心不相應(yīng)行法呢,總共有二十四個,它們都是假法。所謂假法,就是只有個空名字而無有實體自性,也就是我們俗話常講的“有其名而無其實。”它與我們前邊所說的心所法、色法以及八識心王──心王我們也馬上說──不相同。心王、心所有法、色法是真,即有實體自性,當(dāng)然,這也是方便說,用唯識名相來說,叫做有自己的“種子”……
問:什么叫做種子?答:這“種子”是唯識家借用世間現(xiàn)象套過來的一個名詞。以前是農(nóng)業(yè)社會,人們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個現(xiàn)象:比如我冬天種下了一顆麥籽,到明年夏天我可以收到一把麥籽。我所收的這一把麥籽,與去年所種下去的那一顆麥籽相比較,在本質(zhì)上是沒什么區(qū)別的,都是麥籽。但是,我所收的這一把麥籽絕不是種下去的那顆麥籽,在生物學(xué)上稱之為遺傳、變異。用大白話來說那一顆麥籽與這一把麥籽之間就是這么一種既是又不是,說不是呢又是,同又不同,不同又同的微妙關(guān)系,于是我們把去年所種的那顆麥籽叫做種子(今年所收的這把麥籽可稱現(xiàn)行)。心法、色法、心所法就有那顆麥籽一樣的作用,佛教稱其為有自己的“種子”。我這樣解釋大家明白嗎?當(dāng)然,佛教不會僅只是借用“種子”這個名詞,而是又賦予了“種子”這個名詞一些新的內(nèi)涵,就使得“種子”也變成了佛教的一個概念,至于佛教賦予它的新內(nèi)涵,現(xiàn)在不談。這“種子”是唯識宗一個很重要的概念,下去后大家有必要好好研究思惟一下。
從本質(zhì)上來說,心王、心所、色法以及一會兒要說的心不相應(yīng)行法都是有為法,都沒有自性,都是眾緣和合之法,但人家心王、心所、色法還有可指,而心不相應(yīng)行法則可指也沒有。問:“可指”是什么意思?答:這是我家鄉(xiāng)的土話,也沒辦法用語言來確切解釋。我們下邊就把這二十四個心不相應(yīng)行法一個個地分析。
1、得。什么叫做“得”呢?有人說是“獲得”,有人說是“成就”, 都差不多。以前沒有,現(xiàn)在有了,就稱之為“得”。用稍微規(guī)范一點兒的語言可以這么說:“得”是色法的傳遞,心法的領(lǐng)受。你翻哪本書都不會有這個解釋法,這是獨創(chuàng)的,書上的語言疙里疙瘩,很拗口的。我舉個例子:比如我剛曉參加了一次運動會,結(jié)果賽跑跑了個第一名,人家發(fā)給我一支鋼筆做獎品。賽跑前我沒有獎品──鋼筆──賽跑后我有了這支鋼筆,這就是色法(鋼筆)從人家那兒傳遞到了我這兒,構(gòu)成了“得”的觀念。再比如我害了一場病,重感冒。昨天沒有這感冒,今天有了感冒,這也是“得”,獎品鋼筆我可以拿出來,鋼筆可以稱有自體種子,得獎品這“得”卻無此功能,可稱無自體種子。我得感冒的“感冒”令我難受,可稱有自體種子,得感冒的“得”卻無此功能。
2、命根。什么叫命根呢?這個名詞很難給說得好。 古來的高僧大德給下過很多拗口的定義,比如安慧論師在《大乘廣五蘊論》中說命根是“于眾同分,先業(yè)所引,住時分限為性”。玄奘大師在《成唯識論》中說:“然依自生此識種子,由業(yè)所行功能差別,住時決定。”窺基在《百法明門論解》中說:“依業(yè)所引第八識種上連持色心不斷功能,假立命根耳。”普光在《百法明門論疏》中說:“先業(yè)所感,隨壽短長,住時決定,稱曰命根。”義忠法師說:“依業(yè)所引,第八識種,令色心不斷,名曰命根。”還有四、五種,就不說了,我們現(xiàn)在呢,把這些先輩大德們所下的所謂定義統(tǒng)統(tǒng)“封殺”,一個也不用。命根就是一個假法。我們就這么理解:比如我剛曉,從父母生下我直到現(xiàn)在,呼吸一直沒斷過,心臟一直在跳動,神經(jīng)活動也從未停止,那么就可以說我剛曉有命根,我只要活著就有命根。人這樣,狗也這樣,它自從生草落地,只要沒死,就一直有命根存在。用佛教的話來說,一個生命體,只要肉體住世,壽、暖、識三者具備,就稱為有命根。我們不妨就這么記:命根就等于壽加上暖再加上識。大家覺得這樣說行嗎?
問:還是稍為正規(guī)地給下個定義吧,就用現(xiàn)在的語言下,這樣以后若有人問起來,我們也可以給講。答:我倒認為還是不下定義為好,因為任何的理論,不論它怎么個嚴密法,它一定有漏洞,一定有它的適用范圍。平面幾何推理很嚴密,立體幾何理論也很嚴密,但二者就不能互相通融。牛頓力學(xué)理論也很嚴密,但到高速狀態(tài)就必須得用相對論。大家喜歡金庸的武俠小說吧,最高的武功是無招無式,你只要有招式,我工夫下夠一定可以找到對付的方法,可人家的最高境界是無招無式。對于佛教這出世大法呢?我給“命根”下個定義,絕對是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你們只要能理解就行了,以后你給別人講,你就用自己的語言臨時編。我給你說一個定義,其實是給你了一條繩索,束縛住了你的思想。
3、眾同分。即種類相似。雖然世界上的事物千差萬別, 但總有相同的東西,科學(xué)上說萬事萬物都是一百多種元素組成,佛教稱阿賴耶識的顯現(xiàn)。萬變不離其宗,或元素,或阿賴耶,或什么都行,我們現(xiàn)在就是把具有共同屬性的東西,互稱眾同分。我給你們相比,你有腦袋,我也有,可以互稱眾同分。人與人有相差不多的業(yè)報,人與人可稱眾同分;狗與狗的業(yè)報差不多,它們可稱眾同分;我們是佛教徒,都信奉佛陀,佛教徒與佛教徒可稱眾同分……
眾同分有這么兩種:
A、心同分。在思想上可歸納為一類。我們都是佛教徒,信奉佛陀的教義。
B、色同分。在色法上具有共同的屬性。我到醫(yī)院瞧病,醫(yī)生先讓我抽血化驗,再來一個人看病,醫(yī)生還是先讓抽血化驗,這就是我有血,那個人也有血。這個就是色同分。我們?nèi)硕加蓄^、頸、軀干、四肢。
4、異生性。異生即凡夫,性這里是習(xí)氣,不是本性的性。 異生性即凡夫的思想、類別各不相同。異生性就是千人千面,同樣是人,但各個不同。我剛曉與這位先生站在一起,來一個人,他可以看出是兩個不同的人,為什么?因為我臉上有雀斑,而人家沒有。容貌不同。其實人與人之間至少有名字不同;愛好不同;吃東西口味不同;膚色不同;地域不同;有生死的凡夫,有解脫的圣人之差別等等,總起來說異生性就是凡夫眾生之間相互不同的地方。眾同分是眾生的共相,而異生性是眾生的差別相。
5、無想定。有一類外道,他們認為, 人活在世上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不如意呢?主要是因為人老在想事情,想東想西的不著邊際就永不安寧,于是就盡力地不想,一直向“不想”這個目標(biāo)努力。久而久之,真的做到了不想,沒有了諸多的妄想,使得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難起現(xiàn)行。這時候他們感到不想確實比有想安寧多了,自認為是達到了涅? 的境界。佛教稱他們是外道。說是外道但他們的修持工夫確實很了不起,他們吃虧在沒有正見,若能轉(zhuǎn)過來,絕對解脫。其實大家絕不能輕視外道,外道都是修持工夫很厲害而缺乏正見。以大乘佛教的觀念來看,不求成佛的人都是外道,我只求自己了生脫死,不管別人而修四諦法,這是什么?……對,我們大家把氣氛搞活躍一點兒,年輕人么,別死氣沉沉的。這是聲聞乘,這也應(yīng)該判入外道之列,你沒有菩提心,就不行。有人說是欲界中的一類外道修此定,有人說色界中也有修此定的,我們不管它,反正我們不修。
6、滅盡定。修習(xí)禪定,工夫老到,使得前六識難起現(xiàn)行, 而且與第七識相應(yīng)的煩惱法也沒有了。無想定是從“想”上下工夫,而滅盡定是從“受”(受心所它是引起愛欲的根本)與“想”(想心所可以引起見解的爭論)二位上下工夫。這滅盡定在《成唯識論》中說是圣者所修,窺基大師在《百法明門論解》中也說是圣者所修,現(xiàn)在人編述的本子上一般都沿用玄奘、窺基的說法,說滅盡定是圣者所修。比如楊白衣的《唯識要義》,于凌波的《唯識綱要》,韓廷杰的《唯識概論》。然而呢,宣化上人卻不承認滅盡定是圣者所修,他說是外道所修。現(xiàn)在我們也不做評判,只知道有這么個說法就行了。
7、無想報。有人稱無想果,有人稱無想事。我現(xiàn)在活著太煩了, 我就思惟,人生為什么這么痛苦呢?噢,原來是老在東想西想。這是第六識的作用。于是我就刻意地不想,把不想作為目標(biāo),久之,得了無想定。于是呢我就生到無想天去了。久到什么時間呢?三種情況:A。上品修,來生可生無想天;B。中品修,或來生,或第三生,或百千生之后可生無想天;C。下品修,或可生到無想天, 甚或生不到無想天(業(yè)受報四種情況───順現(xiàn)受,即當(dāng)生受。順生受,即來生受,順后受,即第三生及三生之后受。不定受,即受的時間不確定。無想定沒有順現(xiàn)受),在我將生時還有第六識現(xiàn)行,但一生到無想天,就沒了第六識,在無想天住五百大劫(分三品,下品住不到五百大劫,上品可住五百大劫),而后就要墮落,重入輪回,這時又有了第六意識。有人曾問,我入了定不出來就不會墮落了,對的,不出來就沒事兒,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到時候干擾就來了,業(yè)力找上門,避也避不開。無想天按三界來說,在色界;按四禪八定來說在四禪廣果天。無想報就是修無想定而得的果報。
8、名身。就是詮諸法自性的名詞。比如花、松、竹、 人(以上這些名詞是單個字,唯識宗稱其為名)、牡丹、杜鵑、茶杯、剛曉、書本(以上這些名詞是兩個字,唯識宗稱其為名身)、布爾什維克、阿爾巴尼亞、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些超過三個字的名詞,唯識稱其為多名身)。任何一種東西(一法),必然有屬于它自己的屬性(自性),而且可以保持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了解它,為了方便,我們就給它一個名字,也就是說名字是我們第六意識于諸法上假立的,這個名字就是名身。比如一個嬰兒,出生之后父母就要給取個名字。名身是用來詮釋諸法(自性)的,但名身與它所詮釋的諸法不一回事,也就是說名身是假法。也就是說名身詮釋諸法并不能恰如其分(即詞不達意)。比如“剛曉”這個名詞,自然也是名身了,但它與我剛曉在本質(zhì)上并不搭界,你打我剛曉這個人一拳,我會感到疼,但你在這兩個字兒上打一拳,我不會疼的。然而二者又有一定的聯(lián)系。我在九華山,池州地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叫吳昭元,又是個作家,有一次他說,他不在乎一本書、一篇文章有多少稿費,只要有“吳昭元著”幾個字就可以了。本來“吳昭元”這三個字與吳昭元這個人是不搭界的,但別人一看這本書上“吳昭元”這幾個字就想:這吳昭元到底是誰?就打聽,噢,吳昭元是池州地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是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常務(wù)理事,就有了一個印象,又看到一篇文章也是吳昭元寫的,馬上就想起了吳昭元這個人。
9、句身。即詮諸法差別的語言、句子。如花開、水流、鳥啼。 它們既有主詞又有述語,意思完整。瑜伽論八十一卷中說有六種句身:A、不圓滿句,B、圓滿句,C、所成句,D、能成句,E、標(biāo)句,F(xiàn)、釋句。這里略去,不具體說了。
10、文身。即文章。它要表達一定的思想內(nèi)涵。如魯迅的《一件小事》、張一弓的《犯人李銅鐘的故事》、李準的《不能走那條路》、劉心武的《班主任》等都算文身。更甚者如老子的《道德經(jīng)》、馬克思的《資本論》、曹雪芹的《紅樓夢》這些著作,是世界上不同領(lǐng)域的高峰,也可稱文身。
名、句、文都是從音聲、語言上而立的假法。身是聚積的意思。這名身、句身、文身只是色塵上的差別而已。你若執(zhí)著于它,看經(jīng)書使得你知道的越多,文字障礙越大。你若善于運用,它是文字般若。
11、生。本無今有。一個嬰兒,本來沒有這個嬰兒,但現(xiàn)在有了這個嬰兒,這個嬰兒就叫“生”,當(dāng)然不是說這個嬰兒叫“生”,而是先無嬰兒后有嬰兒這一“法”叫生。心不相應(yīng)行法的第一個叫做“得”,我們看這“生”與“得”的區(qū)別,“生”我們可以通俗地說叫做“事物的形成”。原來只有父母沒有嬰兒,原來只有木材沒有桌子。而“得”則是“事物的轉(zhuǎn)移”──本來就有畢業(yè)證書,只是由學(xué)校轉(zhuǎn)交給了畢業(yè)的學(xué)生。
12、住。事物形成后的相對穩(wěn)定。佛教規(guī)范語言稱:“有位暫用”。我們把木材做成桌子,叫做“生”了桌子,有了這桌子以后,我們一直用上好多年,比如十年,這十年時間桌子相對穩(wěn)定,我們把這叫做住。這個茶杯,自從工廠把它造出來之后,它這個形狀就可以說是固定下來了,雖然這個邊兒上剛才我不小心碰破了一點兒,但這點兒變化可以忽略不計,到什么時間它一下子徹底破了,從造成到徹底破這一段時間我們就稱為“住”。
13、老。從生下來一直到死這一段時間之內(nèi),一直在剎那剎那變化不停。一個小嬰兒你有幾年時間不見就認不出來了。身體漸漸蓑朽變壞。有色老、心老兩種,色老是身體的逐漸龍鐘。心老則是如兒時懵懂,少時雄心壯志,中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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