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的理論與方法 第六章 取相懺的意義

  第六章 取相懺的意義

  第一節(jié) 禮佛罪滅的征象

  在國內(nèi),可能有不少的佛教徒,以為只要禮佛、持咒,就可以消除業(yè)障、滅除罪業(yè)。當然,我們也不能否認它,這是有經(jīng)典可作根據(jù)的。

  然而,各人罪業(yè)有輕有重,懺悔者的用心也不能一樣。試問:從事禮佛、持咒以懺悔的人,如何知道自己的罪業(yè)已消除了?有什么可以證明呢?罪滅必然有罪滅的征象,不見征象,就自以為罪已滅了,有時候,可能是被自己所欺騙了。這未免危險!所以,有不少的經(jīng)典都記載:懺悔必須懺至到見好相,才可以說罪已滅;不論是以禮佛懺悔,或以持咒懺悔,都是一樣的。

  首先,是梵網(wǎng)菩薩戒明文規(guī)定:”若無好相,雖懺無益!(注一)佛門晚課“大懺悔文”中五十三佛名的來源——《佛說觀藥王藥上二菩薩經(jīng)》中亦載有:

  “若有眾生,欲得除滅四重禁罪;欲得懺悔五逆十惡;欲得除滅無根謗法極重之罪,當勤誦上藥王藥上二菩薩咒。亦當敬禮上十方佛,復當敬禮過去七佛,復當敬禮五十三佛,亦當敬禮賢劫千佛;復當敬禮三十五佛,然后遍禮十方無量一切諸佛。晝夜六時,心想明利,猶如流水,行懺悔法。……以本善根力莊嚴故,一念中得見東方無數(shù)諸佛。是時東方一切諸佛,即皆同入普現(xiàn)色身三昧;南西北方、四維上下,亦復如是,皆悉同入普現(xiàn)色身三昧。即時十方一切諸佛,皆悉現(xiàn)身往行者前,為說甚深六波羅密。是時行者見諸佛已,心生歡喜,于諸佛前,即得甚深觀佛三昧海!

  我們再來看三十五佛名方面。在《佛說決定毗尼經(jīng)》中載有:“菩薩如是觀此三十五佛,如在目前;思惟如來所有功德,應作如是清凈懺悔。菩薩若能凈此罪已,爾時諸佛為其現(xiàn)身!(注三)

  從這兩段經(jīng)文來看,敬禮八十八佛.也必須見到瑞相,才能證明本身的罪業(yè)已經(jīng)滅除;尤其是重罪,更非如此不可了。

  可見敬佛、禮佛雖然具有懺悔滅罪的功用,但要得知本身罪業(yè),是否滅了,就須靠有沒有見到好相來證明了。這不僅在禮八十八佛方面如此,就是禮拜其他諸佛以求懺悔的,也有相同的記載。因為文例太多,難以一一舉出。

  第二節(jié) 持咒罪滅的征象

  現(xiàn)在我們再來看持咒方面。

  先前曾談到,以持咒求懺悔,也必須見到好相,才能證明罪已滅;這在《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中就有記載:

  “若侵損食用常住飲食財物,要對十方師懺謝,然始除滅。今誦大悲陀羅尼時,十方師即來為作證明,一切罪障悉皆消滅!(注四)

  由此可見,大悲咒雖然不可思議,但持誦它用來滅罪,有些還是要有所證明,才能確知已滅。

  再來看“準提咒”,也是一樣的!洞準提陀羅尼經(jīng)》中載:

  “若有誦此咒滿十萬遍,夢中得見諸佛、菩薩、聲聞、緣覺,自見口中吐出黑物;若有重罪,誦滿二十萬遍,夢中亦見諸佛、菩薩,亦復自見吐出黑物;若有五逆罪,不得如是善夢之者,宜應更誦七十萬遍。是時還得如前之相,乃至夢見吐出白色如酪飯等,當知此人即是罪滅、清凈之相。”(注五)

  從這段經(jīng)文來看,要以誦準提咒來滅重罪,實在不是只誦幾遍或一天、兩天的事了,至少也要有幾個月的時間,專精持誦,才能達到一定的遍數(shù),而得罪滅。

  那么,“七佛滅罪真言”呢?《大方等陀羅尼經(jīng)》卷四說:

  “善男子,若有比丘毀四重禁,至心憶念此陀羅尼經(jīng),誦一千四百遍。誦一千四百遍巳,乃一懺悔,請一比丘為作證人,自陳其罪,向形像前。如是次第經(jīng)八十七日勤懺悔已,是諸戒根若不還生,終無是處;彼人能于八十七日勤懺悔已,若不堅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亦無是處。又,文殊師利,云何當知得清凈戒?善男子,若其夢中,見有師長手摩其頭,——若父母、婆羅門、耆舊、有德如是等人;若與飲食、衣服、臥具、湯藥,當知是人住清凈戒。若見如是一一相者,應向師說,如法除滅如是罪咎!(注六)

  按照這段經(jīng)文所載,誦“七佛滅罪真言”要達到滅除四重、八重等罪,不但要有“作法懺”的儀式,還要見到好相,然后才能證明罪已滅。

  從上面幾段經(jīng)文來看就知道,要以誦念咒語來達到懺悔,也跟禮佛一樣,都要見到瑞相,才能確定罪業(yè)已滅;雖然密咒具有神效,這點還是不可能免的。因此,用禮佛、持咒,乃至觀想等方法來懺悔的,都可以列在“取相懺”的范圍之內(nèi),必須懺至如菩薩戒所說的:“好相者,佛來摩頂,見光、見華,種種異相”的程度,才可以說是罪滅,重獲清凈的時候。

  第三節(jié) 見到瑞相的意義

  為什么禮佛、持咒等懺悔,必須要見到瑞相呢?在中國對懺悔的解釋中,凡以事相來達成懺悔的,包括作法懺、取相懺,都屬于“事懺”。

  事懺是以有關的事情,來表示自己對于犯戒造惡的懊悔;而懺摩的含義,就是在自己做了錯事之后,請求他人的寬恕。所以,事懺都有懺悔主,比方:作法懺是以人——比丘(尼)為懺悔主;取相懺則以佛或菩薩為懺悔主。懺悔主就是被懺悔者所依,用以請求寬恕自己的惡行與罪業(yè)者。

  那么,在我們以有關的事情,來表達了自己的懺悔之后,又怎能知道,對方是否接受了我們的懺悔?是否寬恕、原諒了我們呢?

  因此,作法懺在懺悔者發(fā)露罪行求悔之后,懺悔主必須給予有關的羯磨,表示已接受對方的悔罪,寬恕了對方。既然懺悔者已得到了寬恕,罪業(yè)也就得到了滅除;也唯有求懺悔的人,得到了被依止懺悔者的寬恕,才算完成了懺悔,內(nèi)心不會再有懊惱與罪惡感,如此,罪業(yè)才能完全消除。而大乘佛教以禮佛、持咒等行為來表達懺悔,便是以佛或菩薩為求懺悔的對象,自然也要得到佛菩薩的寬恕,懺悔才算達成。

  如此,怎樣能夠知道自己的懺悔,已得到了佛或菩薩的寬恕呢?現(xiàn)在,我們已見不到佛菩薩的化身,要得知佛菩薩是否寬恕了我們的惡行,唯有靠感應道交了。

  感應道交的情形是怎樣呢?就是在定中或夢中見到與佛菩薩有關的瑞相,像梵網(wǎng)菩薩戒所說的“佛來摩頂,見光、見華”,以及各部經(jīng)咒所說的:夢吐黑物、白物,或是師長手摩其頭……等等。

  當一個內(nèi)心具有貪嗔癡,和七情六欲等煩惱的凡夫,與圣界中清凈慧智的佛菩薩感應之后,無形中,身心便受到了清洗,會覺得舒適異常,有說不出的喜悅,自然的,以前犯戎、造惡所帶給心理的罪惡感等煩惱,便一掃而空,不再存在,如此,才能證知罪業(yè)已滅。否則,一個犯了重戒、造了惡業(yè)的人,只因為禮佛、持咒,就要叫他相信罪業(yè)已除,恐怕他也相信不來的。這或許就是為什么菩薩戒中要規(guī)定禮佛懺悔,必須見到好相,才能滅罪;“若無好相,雖懺無益”的原因吧?

  于是,為什么有不少的經(jīng)典談到,以禮佛或持咒來懺悔的人,必須要見到瑞相,才算滅罪?從前面的解說中,也就不難了解了。

  如此說來,以禮佛或持咒懺悔的人,如果都沒有見到瑞相,不論他如何用心懺悔,他的罪業(yè)豈非都不能滅除?也不見得。

  第四節(jié) 信心能滅罪

  跟記載禮佛、持咒必須見到瑞相,才算罪滅一樣的,也有不少的經(jīng)典記載著,只要禮佛或持咒,就可以滅罪,并沒有說要見到瑞相,才是罪滅。例如:《五千五百佛名神咒除障滅罪經(jīng)》卷一:

  “爾時,世尊彌勒菩薩言:‘彌勒,東方去此佛剎,有十不可說諸佛剎土億百千微塵數(shù)等,過是諸佛剎有一佛土,名曰解脫主世界,彼世界內(nèi)有一佛,名曰虛空功德……。若有善男子、善女子,犯四波羅夷,是人罪重,假使如閻浮提地變?yōu)閴m,一一微塵成于一劫,是人有若干劫罪,稱是一佛名號,禮一拜者,悉得滅除!(注七)

  這段經(jīng)文里只是說到:稱念佛號,加上禮拜,就可以滅除犯了四波羅夷的重罪,并沒有要見到好相,才能滅罪的記載。

  另外,在《佛說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陀天經(jīng)》中,也載有:

  “佛告優(yōu)波離:‘若善男子、善女子,犯諸禁戒,造眾惡業(yè),聞是菩薩大悲名字,五體投地,誠心懺悔,是諸惡業(yè)速得清凈!(注八)

  這里也只是談到“五體投地,誠心懺悔”的頂禮彌勒菩薩,那么,犯了禁戒的罪,和造一切惡業(yè)的罪,就可以馬上滅除,得到清凈。

  在佛經(jīng)中,尚有不少念佛、禮佛就可以滅罪的記載。文多不能一一舉例了。

  再來看持咒方面。楞嚴咒被稱為咒王——諸部神咒之王;而在《楞嚴經(jīng)》中,介紹楞嚴咒時,只說了它的種種神威,談到它的滅罪功用上,但說:

  “若造五逆無間重罪,及諸比丘、比丘尼四棄、八棄,誦此咒已,如是重罪,猶如猛風吹散沙聚,悉皆滅除,更無毫發(fā)!(注九)

  有一部密教經(jīng)典——《無量壽如來現(xiàn)行供養(yǎng)儀軌》中,也載:

  “此無量壽如來陀羅尼,才誦一遍,即滅身中十惡、四重、五無間罪,一切業(yè)障悉皆消滅;若比丘、比丘尼犯根本罪,誦七遍已,即時還得戒品清凈。”(注十)

  由這兩段經(jīng)文來看,以持咒求懺悔的人,也并非就一定要見到好相,才算罪已滅。

  這究竟是所禮的佛、所誦的咒,它們的威德不同所致呢?還是另有其他的含義,因而禮佛、持咒有必須見到好相才算罪滅?也有不須見到好相,只要敬禮、誦念,罪業(yè)就已滅除?這就有待探討了。諸佛境界深奧,所說咒語的威力也不是凡夫所能夠思量的。佛經(jīng)既然如此說,自然有它的深義,也有它的權威性,是不用懷疑的。我們先肯定了它,然后,再從眾生的立場上,試著來解釋它,或許能得到合理的答案。

  因此,我們暫且放下是否因為所禮的佛、所誦的咒威德不同?而我們必須見到好相,或不必見到好相,只要敬禮、誦念就能滅罪的問題。我們且自問:如果有經(jīng)典說,某佛、某咒只要眾生敬禮、誦念就能滅罪——乃至最重的五逆、十惡、四(八)波羅夷罪無不滅除。

  我們相信,信心堅固,那么,毫無疑問的,只要禮某佛,誦某咒,必然就能如經(jīng)典所說的,滅除了罪業(yè)。為什么如此呢?這就要談到佛法的基本上了。佛法的基本是什么呢?就是“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罪業(yè)的存在,不離三界,也是萬法中的一法,它的滅除與否,自然是有賴各人心識的作用了。因此,“罪從心起將心懺,心若亡時罪亦消”,這句懺悔偈語,充分表達了滅罪的原理。

  這就是為什么,在前面我們會說,只要我們能夠相信經(jīng)典的話,那么,禮佛、持咒不必見到瑞相,就能滅罪——而且,滅的是最重的罪。因為,罪業(yè)根本上,乃是子虛烏有的事。它是虛妄、空的;由于凡夫的無知,妄加執(zhí)著,才會影響到我們,使我們受苦——感受到苦報。如果我們知道它是虛妄不實的,不執(zhí)著它,或者相信經(jīng)典所說:禮佛、誦咒便能滅罪,如此,在我們禮了佛、誦了咒之后,心里相信罪已滅,自然罪業(yè)也就滅除了。《付法藏因緣傳》卷六,記載有一則滅罪的故事,可作為佐證。

  “彼阇夜多有大功德,精進勇猛、勤修苦行,善持禁戒,無有漏失,世尊所記最后律師。曾于眾中有一比丘,其嫂至寺,持食餉之,淫火熾猛便共交通。犯重禁已,尋自悔責極生慚恥:‘我大愚癡,造斯惡業(yè),吾今定非沙門釋子!吕彵M置三奇杖上;處處游行,高聲唱言:‘我是罪人,不應復著佛法染衣。為惡既重,必入地獄,當于何處而得救護?’時阇夜多語比丘言:‘汝今若能隨順我語,當令汝罪尋自消滅!惹饸g喜自言受教。時阇夜多即以神力化作火坑,其焰猛盛,令此比丘自投其中,爾時比丘為滅罪故,舉身投入大火坑內(nèi);于時猛焰轉成清流,水齊其膝,都不傷害,時閹夜多告比丘曰:‘汝以善心至誠悔過,所有諸罪,今悉摧滅!葹說法,得羅漢道!(注十一)

  文中的比丘,在欲念沖動之下,犯了四重禁戒,事后非常懊惱;但因信任阇夜多律師,順受其語,終于在阇夜多的神通方便之下,滅除重罪,并證得了阿羅漢果。

  所以,懺悔除了發(fā)自慚恥與懼怕遭受苦報而有的誠心之外,對所從事的懺悔方法,必須具足信心,相信它可以滅除本身的罪業(yè);能夠如此,又有何罪不可滅呢?因為,罪業(yè)原本不存在,它是依附于妄心的執(zhí)著而有,一旦心中沒有妄執(zhí),再重的罪業(yè)也消失了。

  從這些道理的了解,我們可以證知,佛經(jīng)所言不虛——只要禮佛、持咒,就能滅除最重的罪。

  第五節(jié) 取相懺與修行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么有些經(jīng)典,又談到禮佛、持咒必須見到好相,才能滅罪?不論經(jīng)過了多久,如果未見到好相,“雖懺無益”。何以又要如此說呢?這除了含有前面所說:得到寬恕的證明之外,可能還要牽涉到眾生的根器,也就是信與不信的問題了。

  不容否認,人的天資是參差不齊的。上等根器的人,領悟力強,善根也深厚,佛經(jīng)說什么,他就會信什么。這種人,靠著他的智慧、善根與信心,只要禮佛、誦咒就能消除他的罪業(yè),不必瑞相的加持;但是,有些人就不可能如此了,他們智慧、善根不夠,懷疑特多,信心也就難以生起。因此,必須經(jīng)過長久的時間,不斷的禮佛或持咒懺悔,慢慢的薰染來轉變他心中的觀念,然后,再加上感應道交的加被,才會相信罪業(yè)已滅。這種人,就是取相懺所要度化的對象。前者是由理而及事;后者則是從事而到理。雖然,起始點不同,結果卻都是一樣的。如果有不同,就是前者輕松,后者比較辛苦。

  由此,又可以了解到:為什么有些經(jīng)典談到以禮佛、持咒懺悔,必須見到瑞相才能滅罪;有些經(jīng)典卻說只要禮佛、持咒就可以滅罪?磥,似乎顯得矛盾,其實卻含有它的深義!

  了解了這些道理,再回過頭來談談:從事禮佛、持咒懺悔的人,應該以取相懺為主,懺悔至見到瑞相才停止?還是相信禮佛、誦咒就能滅罪,只要禮佛或誦咒就好了,不求見到瑞相?這似乎要由懺悔者自己決定了。試問:是否對經(jīng)典所說,禮佛、持咒就能滅罪,深信不疑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只要禮佛或持咒就可以滅罪了,不必定要見到瑞相;否則,還是老老實實的,以取相懺為主吧!

  當然,要完成取相懺,可能是一條長遠的路,是耐心與恒心的考驗。但,如果把它當作是一種修行,或許就不會覺得路遙;而禮佛、持咒等取相懺,也確實是一種戒與定的修持。在不斷的禮佛或持咒之下,妄想、煩惱會減少,身心也越來越清凈,不但不會覺得苦,有時候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喜悅呢?

  注一:見四十八輕第四十一條。

  注二:見大正藏第二十冊六六四頁中。

  注三:見大正藏第十二冊三九頁上、下。

  注四:見大正藏二十冊一○七頁上。

  注五:見大正藏第二十冊一八五頁上、下。

  注六:見大正藏第二十一冊六五六頁中、下。

  注七:見大正藏第十四冊三一八頁上、中。

  注八:見大正藏第十四冊四二○頁中。

  注九:見大正藏第十九冊一三七頁中。

  注十:見大正藏第十九冊七一頁中。

  注十一:見大正藏第五十冊三二○頁下及三二一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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