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決疑論(印光法師與一位參禪者的辯論)

  凈土決疑論白話文

  法宣法師白話譯

  藥物沒有貴賤之分,能夠治愈疾病者即是良藥。佛法沒有優(yōu)劣高下之別,能夠契合眾生根機的即是妙法。在昔日古代之時,人們的根機殊勝,善知識眾多而如叢林,隨意修習(xí)一個法門,則皆可以契入而證道。而在如今之時世,人們的根機低陋下劣,善知識極為稀少,若是舍棄西方極樂凈土,則沒有辦法得到解脫。我自己慚愧多生多劫以來,所種的善根極為稀少,福德微薄智慧淺陋,障礙極重業(yè)力深厚。在我年少而剛立志學(xué)問之時,不能遭逢具有正見的善友,未能聽聞佛菩薩圣賢傳薪之道,爭相服食韓愈、歐陽修辟除佛教之邪說毒素。由于謗佛造罪之故,學(xué)問都尚未成就,而業(yè)力的果報卻先現(xiàn)起,從此病苦困頓了數(shù)年,幾乎不能從事任何事務(wù)。

  后來自己仔細思惟天地之道、鬼神之事,是如此的昭明顯著。古代以至今日的圣人賢者,是如此地眾多。更何況佛法自身并沒有權(quán)力來脅迫他人服從,必定要仰賴圣明君王和賢能臣相來加以護持,才能夠流通于國家天下也。假使其佛法真的如韓愈、歐陽修所言的,是悖叛儒家圣人之道,為害于我華夏中國。那么豈只是古今的圣君賢相,不能容忍其存在于世間,即使是天地鬼神,也將盡力誅滅而令其長久以來便無所遺留也。又何必等待韓愈、歐陽修等人依托著空泛不實之言語而辟除之呢?

  《中庸》里面說君子之道,即使是如一般平凡夫婦、世間男女之愚癡,也可以賦予良知和良能?墒钦f到其究竟之處,雖然是儒家圣人亦有所不知、有所不能焉。韓愈、歐陽修雖然賢能,可是其距離圣人之境界尚且極為遙遠,何況那些儒家圣人尚且有所不知、有所不能之境界呢?佛法之微妙不可思議,實在不是凡夫情識、世間智慧之所能夠測量揣度之法也。

  我于是便頓時改革過去之心,出家而為僧人。自己思量自己的能力,如果不是仰仗阿彌陀佛宏大的誓愿之力,決定難以即于此生而一定出離生死。是故我從此之后心中只有憶念阿彌陀佛,唯有求生極樂凈土?v使出家多年以來,濫竽充數(shù)而參與講經(jīng)之座席,廣泛經(jīng)歷而參究于禪門宗匠,也不過是為了啟發(fā)明了凈土的第一義諦,以作為極樂世界上品往生之資糧而已。我所悔恨的是色身體力衰敗虛弱,修行難以勇猛精進,然而我心中求生凈土之信心愿力極為堅固,非但是世間的禪宗和講席之諸法師,不能稍微轉(zhuǎn)移我的心志節(jié)操。即使是諸佛如來親自現(xiàn)身,使令我修習(xí)其余的法門,我亦不肯舍棄此極樂凈土去執(zhí)取彼法門,而違背了我最初之心志也。奈何由于宿世的業(yè)緣所障礙,終究尚未能獲得一心不亂,以親身證得念佛三昧,心中實在極為慚愧而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日,有一位上座法師,長久以來參究禪宗,兼帶通達教典義理,眼光高傲看空四海一切的眾人,誓愿證得究竟一乘之佛法。仿效善財童子以普遍參訪各方之善知識,來至螺山以叩關(guān)請教于我所住的精舍。當時我正好因為《阿彌陀經(jīng)要解》,其文句艱深、義理奧妙,不方便于佛法中初學(xué)的童蒙之人。于是便想要搜輯天臺宗的教典,逐句逐條地著作鈔釋,以使得初學(xué)佛法之士,易于進一步了解和修學(xué)佛法,我并不敢仿效古代大德一樣宏揚闡釋佛道之妙意,只是作為后進之人進入殊勝佛法的因緣而已。我心中歡喜此位禪者能夠前來參訪請問,因此即贈送他《彌陀要解》一本,并且告訴他我著作鈔釋之心意。

  這位參禪的上座法師因此告訴我說:‘《彌陀要解》這一本書,我過去曾經(jīng)看過一次,我見到其中的言詞曰:“《華嚴經(jīng)》深奧的妙藏,《法華經(jīng)》不可思議的秘義精髓,乃至一切諸佛的心法精要,以及菩薩修習(xí)萬行之指南,皆不超出于此《阿彌陀經(jīng)》。”此書中像這樣的言句實在不勝枚舉,簡直是貶抑遏止禪宗教理,過度贊嘆凈土法門,毀謗佛陀正法輪,疑惑耽誤一切眾生。沒想到蕅益大師,以其千古稀有的學(xué)問知識,不能夠即于當下直指人心,宏揚闡明大乘止觀,反而著作這樣的要解,以作為這些念佛的愚夫愚婦之護身符。使得全世界的出家在家之眾,枯守一法而棄置其他的萬般修行,執(zhí)取牛蹄足跡中的一滴雨水而舍棄了巨大的海水。一同進入于迷惑之途,永遠背離正覺之路,斷除消滅佛陀之種性,其罪過之大實在可以覆蓋充滿于天地也!如果是想要報答釋迦牟尼佛的恩德者,應(yīng)當要立即將其書籍焚毀消滅而令其窮盡。又怎么能夠忍受更再著作鈔釋,以助長其邪見之流通呢?’這位禪者顯得內(nèi)心憤慨而聲氣嚴厲,就好像是親自面對著深仇大恨的敵人一樣。

  我等待他的怒氣稍微平復(fù)之后,徐徐緩緩地告訴他說:你以為蕅益大師此《彌陀要解》,是罪惡過失之根源者,那么你只是知道其末流,而不知道其本源。是追求石塊的愚癡之犬,不是抉擇水中之乳的鵝王也。你必須知道其所謂的過失,實際并不是在于蕅益大師這一個《要解》,而是在于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和十方的一切諸佛。以及凈土三經(jīng),和《華嚴經(jīng)》、《法華經(jīng)》等諸大乘經(jīng)典。更加上文殊、普賢、馬鳴、龍樹、智者、善導(dǎo)、清涼、永明等諸大菩薩和大祖師也。

  你若是能夠成為大法王,能夠糾正而治理其罪過,那么便可以將你的言論,讓全天下舉世之人依法奉行也。否則你就是如同荒山野地的愚癡之民,狂妄自稱為皇帝,自己制定國家法律,背叛天子帝王之典章,恐怕不必等待轉(zhuǎn)個腳根,便被人滅門而誅連九族了。你作如是之說,真是謗佛謗法謗僧,將來必當即生陷落于阿鼻地獄之中,永遠長劫而受種種痛苦,完全沒有出離地獄之期。你倚恃著宿世所種些微的福報,造下無窮無數(shù)劫之痛苦果報,三世諸佛稱之為可憐憫者,就是像你這樣的人啊!

  彼參禪者心中驚異面色恐懼而曰:‘師父您說其罪過乃是在于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等人者,怎么會如此顛倒反常呢?請您詳細陳述其緣故,若是其道理果然較為殊勝,我怎敢不隨順依從呢?’

  我說:釋迦如來為了一個大事因緣之故,而出生示現(xiàn)于此世間。而所謂的大事因緣者,便是欲令一切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可以于直下成佛而已,豈有其他的原因呢!可是無奈一切眾生的根機有大乘小乘之分,其迷惑也有淺薄和深厚之不同,致使釋迦如來不能直下演說流暢其本有的心懷。因此佛陀便隨著眾生的根機而施設(shè)不同的教化,對著不同的病癥而投用不同的藥物。

  為了究竟的實教而施設(shè)以權(quán)巧之教法,開解闡釋權(quán)巧的教法而顯示其即是究竟之實教,于唯一佛乘的究竟之法,作種種不同的隨機演說。或者有些善根已經(jīng)成熟者,便令其即時高登于覺悟彼岸。而其中有的惡業(yè)障礙極為深厚者,則令其次第而漸漸出離于塵勞之苦,曲折宛轉(zhuǎn)而垂慈接引,循序漸進而善于誘導(dǎo),雖然是天地之德、父母之恩,也不能比喻佛陀慈悲智慧的一小分也。

  此外因為佛陀開示的一切修行法門,皆是倚仗著自己修行之力量。縱使是有的宿世善根極為深厚,能夠徹悟自心本性者,假使見惑和思惑之煩惱,稍微有一些尚未斷盡,則三界的生死輪回,依舊還是不能出離。更何況是既已轉(zhuǎn)世之后受于胎胞五陰,接觸境界生起執(zhí)著,生生世世之間由覺悟而至覺悟者少,從迷惑而更入于迷惑者多。上根器而悟道的人猶然如是生死不已,中下根器的人又何必待人來詳細說明呢?想要斷除見惑就如同要截斷四十里廣闊三河流一樣困難,更何況是思惑煩惱呢?想要了生脫死超出輪回,豈是很容易言說而到達呢?因此之故自力的法門便不能普被于上中下三種根機的眾生,不能究竟暢流佛陀的本懷。

  唯有稱念阿彌陀佛求生極樂凈土這一個方法,專門仰仗阿彌陀佛宏大的誓愿之力。無論是善根成熟或是尚未成熟之人,其所作的惡業(yè)是輕是重。只要肯生起信心發(fā)起愿力,一心執(zhí)持阿彌陀佛之名號,其人臨命終時,一定可以蒙受阿彌陀佛的垂慈接引,真接往生極樂凈土。使那一些善根成熟者,頓時可以圓證佛果。即使是惡業(yè)較為深重的人,也可以高登而進入圣人之流。此乃是三世諸佛度化眾生之重要法道,是上根圣者和下根凡夫皆可以共同修行的微妙法門。由此之故種種的大乘經(jīng)典,咸皆開啟此一凈土要門。歷代以來的祖師大德,莫不遵照而共同行持。你自己以禪宗和教理感到高傲自負,而狂妄地指稱宏揚凈土法門者,其是為毀謗佛陀的正法輪,其是斷滅佛陀的種性。這樣的說法足以證明你乃是邪魔來依附于身,喪失心志邪病狂妄,誤認迷癡而以為覺悟、指責(zé)正法說其為邪的地獄種性之俗子也。

  這是因為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在過去的無數(shù)劫當中,發(fā)下廣大的誓愿,期愿度脫一切的眾生。一個則示現(xiàn)出生于娑婆的污穢國土,以污穢不凈、以痛苦的境界,折伏眾生的貪愛執(zhí)著而令其前往凈土;一個則是安然居住于清凈的國土,以清凈莊嚴、以自在安樂的世界,攝受眾生前來而加以教化熏陶。你只知道平凡的愚夫愚婦,也能念佛修行而往生西方,因此而藐視凈土以為低下。你何不前去觀看《華嚴經(jīng)》的〈入法界品〉,善財童子于所證齊等于十方諸佛之后,普賢菩薩乃教導(dǎo)他發(fā)起廣大的十大愿王,回向往生于西方極樂世界,以期愿能夠圓滿究竟之佛果,并且以此凈土法門普遍勸導(dǎo)華藏海會之大眾呢?

  而華藏海會之大眾,沒有一個是凡夫二乘的根機,乃是四十一個階位證得法身之菩薩大士,大眾皆已一同破除無始無明,同樣證得真實法性,皆悉能夠乘著他本愿之輪,于沒有佛陀之世界,現(xiàn)身而示現(xiàn)作佛。此外華藏世界海當中,其中的凈土有無量無邊之多,然而普賢菩薩令其必定要回向發(fā)愿往生于西方極樂世界者,由此可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乃是出離生死苦海之玄門,成就佛果之快速捷徑也。以此之故自從古代以至今日,所有禪宗、教門、戒律之叢林道場,無不是朝暮持念阿彌陀佛名號,以求生于西方凈土也。

  你經(jīng)歷而普遍參訪過許多叢林道場,何以你日日都隨著叢林來修習(xí)此法,卻反而生起像這樣狂妄的毀謗之心呢?儒家的書籍當中所謂的‘學(xué)習(xí)而卻不能覺察,日用而不能了知’者,則沒有比你更嚴重的了!所謂的《華嚴經(jīng)》乃是一切諸經(jīng)中之經(jīng)王,稱王于三藏的經(jīng)典,《華嚴經(jīng)》的開示不能相信,即是斷善根的一闡提?v使不當生下陷于阿鼻地獄,果報命終之后決定墮落于無間地獄當中。我心中想要遠離痛苦而求生于極樂凈土,你卻想要得到苦果而毀謗華嚴。你可以癡迷執(zhí)守你的心志,我卻愿意堅行我之正道,正是所謂的將軍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又即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請你離去,我不與你言語!

  彼參禪者曰:佛道最重要的是能夠宏揚流通,若有疑惑則必須剖析解決,師父您為何這樣排斥拒絕我呢?我曾經(jīng)聽聞毗盧遮那佛,遍于一切之處,其佛所住的境界,名為常寂光。那么只要能夠證得法身,則當處即是常寂光之凈土,又何必以生滅之心,舍棄東方娑婆而取于西方極樂,然后才可證得呢?

  我回答說:要證得法身談何容易。常寂光的凈土,雖然說是當處即是,然而若不是智德和斷德究竟,圓滿證得毗盧遮那佛法身者,便不能能夠究竟徹底而親自得到受用。圓教的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覺菩薩等四十一個階位,尚且還只是分證而已。你如果是圓滿證得毗盧遮那佛之法身,那么便不妨說當處便是常寂光凈土。如果尚未如此,那么則是空說飲食、數(shù)他人的財寶,不免要饑餓寒冷而死。

  彼參禪者曰:唯心凈土,自性彌陀,這是禪宗門內(nèi)所常常談?wù)摰?不應(yīng)當會有錯誤才是。

  我答曰:禪宗門內(nèi)所說的,專門是指理體之性,并不是談?wù)撌滦薜倪@一面。其之所以如此者,是要人首先認識不涉及因果修證的,凡夫圣人眾生諸佛皆具有的理體之性。然后依循者此不生滅的理性以起而修習(xí)因地、證得果報,超越凡夫而入于圣人之地,即眾生之心性而成就佛道之事。你何以事相和理體儱侗不分,知見如此地混淆顛倒啊!

  此外你又以舍棄東方穢土求取西方凈土,為生滅之事。而卻不知道執(zhí)取東方廢除西方,乃是斷滅之見也。若是尚未證得妙覺的究竟佛果,又有誰能夠遠離超越于取舍呢?三大阿僧祇劫精進地修行,百劫的修行因地,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斷除癡惑證得真性,有哪一件不是取舍之事呢?因此必須了知釋迦如來欲令一切眾生迅速證得究竟法身,以及常寂光土之境界,所以特別勸導(dǎo)眾生執(zhí)持阿彌陀佛名號,以求生于西方凈土也。

  參禪者問曰:李棗柏長者的《華嚴合論》,其當中指出所謂的西方凈土,乃是為了一部分取相的凡夫,尚未信入一切法空的真實之理,以其心憶佛念佛之故,其心念分分得到清凈,因此得以往生極樂凈土,此乃是權(quán)教而非實教也。何以華藏海會的大眾,卻一同發(fā)愿往生極樂世界。李棗柏現(xiàn)生證得圣位,其神通和智慧,乃是不可思議,必定是華嚴海會之上的菩薩所示現(xiàn)的,其所有的言說論著,應(yīng)當沒有錯誤差謬才是。

  我答曰:李棗柏雖然是菩薩示現(xiàn),但是因為《華嚴經(jīng)》的全部尚未完全傳來中國,沒有辦法預(yù)先斷定,是故作如是之說?疾炖顥棸貙懺煺撐牡臅r間,是在唐玄宗開元年間,著作論述完成之后,隨即入滅而去世。經(jīng)歷了五十多年之后,到了唐德宗貞元十一年,南天竺的烏荼國王,才進獻〈普賢行愿品〉四十卷之梵文本。到了貞元十四年,才翻譯完畢而流通之。其前面的三十九卷,即是八十華嚴的〈入法界品〉,然而其文章句義更加詳細。而彼八十華嚴之第八十卷,善財童子承借著普賢菩薩威神之力,其所證得的智慧與普賢菩薩齊等,與一切諸佛齊等。普賢菩薩乃為其演說偈頌,稱贊如來殊勝微妙之功德,因為剩余的經(jīng)文尚未前來而圓滿究竟,所以經(jīng)文尚未結(jié)束而終止。

  等到〈普賢行愿品〉來到中國后,其第四十卷,普賢菩薩乃以十大愿王,勸導(dǎo)策進善財童子,以及和華藏世界的大海眾菩薩,令其皆一同回向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普賢菩薩演說完畢之后,如來加以贊嘆,大眾歡喜而依教奉行,其經(jīng)文才圓滿完備。是故古代大德以此一卷經(jīng)文,接續(xù)于八十卷華嚴之后而流通之,便是想要后世的學(xué)佛之人,皆能夠受持完整的經(jīng)文啊!

  古代大德說念佛求生極樂凈土這一個法門,唯有諸佛與諸佛之間,才能究竟了知其境界。即使是登于初地之菩薩,也不能知道其少分者,即是這個道理(譯注:指李棗柏雖然可能是菩薩示現(xiàn),但是其尚未究竟成佛,也不能究竟了知極樂凈土之不可思議。)。那么一切的上根利器的眾生,極樂凈土都全部攝受而無有遺留了!洞蠹(jīng)》云:‘末法時代有億億人修行佛法,罕有一個能夠得證佛道,唯依靠念佛法門,才能夠得以度脫輪回生死。’那么一切的人天六道、具足煩惱束縛的凡夫眾生,凈土法門也可以全部攝受而無剩遺了!你相信李棗柏的言論,而卻不相信〈普賢行愿品〉和《大集經(jīng)》。那么這就是遵守地方縣令一時而權(quán)宜之告示,卻違背了皇帝天子萬古不易的敕令旨意,你為何如此不知道尊卑高下和輕重緩急呢!

  參禪者問曰:彼李長者既然是華藏海眾的菩薩所示現(xiàn),何必要等到經(jīng)典傳來之后才能了知呢?

  答曰:宏揚佛法,實在不是非常容易之事。必須要有確實的證據(jù),才可以取信于大眾!度A嚴經(jīng)》這一部經(jīng),遠遠超越于一切經(jīng)典,沒有辦法從其他的經(jīng)典加以引類了知,而來自我裁測度量也。

  參禪者問曰:《大般涅槃經(jīng)》的全部經(jīng)典尚未來的時候,道生大師何以預(yù)先提倡主張一闡提也同樣皆有佛性呢?難道您認為李棗柏,其修行程度不及于生公嗎?

  答曰:一闡提之人原本也是眾生之一,一切眾生既然皆有佛性,那么一闡提斷善根者怎么會獨獨沒有佛性呢?有智慧見識的人皆可以不待經(jīng)典傳來而預(yù)先斷定。然而往生極樂世界以圓滿成就佛果,諸多的經(jīng)典完全沒有事先宣說,又有誰敢自己特別獨出心裁,而豎立這個奇特的義理呢?這兩件事理絕對不可相提并列,不可以引用而作為證明。至于此二位大德所證之境界,則不是我們這些博地凡夫所可以了知,我又何敢隨便戲論呢?我們必須知道菩薩宏揚佛法的時候,或者以順道或者以逆道,其種種方便善巧,真是不可思不可議。這難道不是李棗柏長者示現(xiàn)以不能了知,以幫助后世來信受凈土法門乃真正是不可思議呢?

  參禪者問曰:禪宗門內(nèi)的諸多祖師,大多撥除排斥凈土法門,這又要怎么解說呢?

  我答曰:禪宗的諸多祖師,唯有弘傳佛陀之心。其所有的指示言說,皆是指歸向上直指人心。你參禪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尚且不知道此事,那么你對禪宗的種種知解,皆是破壞禪宗的惡知見也!

  參禪者問曰:我乃是博地凡夫,豈敢自我放任自己的見解。但是諸禪宗祖師真實之言,絕對是可以依憑的。例如六祖大師說:‘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如果造罪,念佛又要求生何國呢?’趙州禪師云:‘佛這一個字,我不喜歡聽聞。’又說:‘老僧我念佛一聲,要漱口三日。’禪宗的諸多祖師,有很多都有像這樣的言語文句,那么又要怎么說呢?

  我回答曰:六祖大師直指向上之開示,是要令人明白識認取自心,而你卻把他當成訓(xùn)詁文字解釋言義,當作是辨別評論修持的法門。那么這即是所謂的,誤認驢鞍和拱橋而把它當作是阿爺彎彎的下巴,這真是差誤太大了。你應(yīng)當知道往生西方之人,其見思惑之現(xiàn)行已經(jīng)清凈窮盡,進一步更再破除塵沙惑,以及無明惑。只有前進而修行,絕對沒有造罪之事情。

  而所謂的‘彼人求生何國者’,若是在此娑婆世間,尚未斷除見思二惑者,仰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帶業(yè)而往生西方之人,則往生于凡圣同居凈土。一旦往生彼國土,則見思二惑便徹底消滅。比喻就如同大火燃燒的爐子上飄下了一片雪花,尚未到達爐子即融化。又如同才一見到有德之人的顏面,邪惡低劣的念頭便全部消失。

  若是在此世界時見思惑已經(jīng)清凈斷盡,則往生于方便有余土。若是能夠分破無明惑,則便可以往生于實報無障礙土。無明惑若是能夠清凈斷盡,福德智慧皆已圓滿,則便生于常寂光凈土。在此世間現(xiàn)生證得者如是,在彼國土進一步修行者也是如此。你何必過度憂慮彼人沒有可以往生之處,而自我障礙亦障礙他人,卻不肯求生于西方凈土。就如同聽到有人噎到喉嚨而廢棄飲食,自己徒然饑餓以致喪失性命,那么天下間愚癡之人,再也沒有像你這樣的了!

  你只知道趙州禪師說:‘佛這一個字,我不喜歡聽聞。’你何不領(lǐng)受記取在語錄的下文當中,有僧人問說和尚您還為人指示否?趙州禪師回答‘佛!佛!’的這些語句呢?你只想要依循‘念佛一聲漱口三日’的這些話,你何不依循有僧人問和尚您受大王如是的供養(yǎng),要以何來報答?趙州回答:‘念佛!’的這些話呢?你又何不依循有僧人問十方諸佛,他們還有沒有老師?趙州答云:‘有。’僧又問如何才是諸佛之老師?趙州答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這些說法呢?

  你認為禪宗祖師們,很多都有此等的語言文句。你卻不知道禪宗酬對回應(yīng)問者根機的言語,名之為‘機鋒’,名之為‘轉(zhuǎn)語’。所問的便在回答之處,回答的便在提問之處。而卻不知道要返照回光,叩問自己而參究。卻一向只是吃語言枝末的糟粕,如癡狗般追逐于土塊而不逐于人,這樣有什么了脫之期呢?

  我出家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像‘念佛一句漱口三日’,‘佛之一字我不喜聞’這樣的言語,則眾人口中皆在宣說。至于以‘佛佛’而為人指示,以‘念佛’為報答恩德,以‘阿彌陀佛’為十方諸佛的老師,則完全沒有聽過有一人說過一句者。而這些言語皆是出自趙州禪師同一口舌的言語,既然以彼‘漱口三日’等為真實、為可依憑,則此‘念佛’之語亦是真實、亦是可以依憑。何以對于讓人受損者則依憑信受,而可以得到利益的卻違背而不信。一個依循、一個違背,自我互相矛盾沖突。

  而趙州禪師所言的,總是歸向于我們自己的本分。‘佛之一字我不喜聞’,與‘念佛’而報恩德者,皆是屬于禪宗的轉(zhuǎn)語。若是能夠直下識得自己之本心,才知道趙州禪師的禪道超越于凡俗的常情,其語句超出于尋常格式之外,從此應(yīng)當孜孜不倦地念佛,唯恐每日的時間皆不足夠也。

  假使不能夠親見趙州禪師之意旨,則寧可以趙州禪師所說的念佛作為修持的方式,不可以依照趙州撥棄諸佛的方式而將其作為把柄。若是依照念佛而來修行,則即生便可以超出生死輪回,將來必定可以成就佛道。若是依照撥棄諸佛的方式,則是謗佛謗法謗僧,現(xiàn)生則其所造的罪業(yè)如同高山一樣地堆積,福德智慧如同冰雪一樣地銷融。性命終絕之后則永遠墮落于阿鼻地獄,無量長劫要受種種痛苦,其利益和災(zāi)害、所得和失去的,何異于天淵高下之差別也。

  總而言之,如今之人大多都是福德微薄智慧膚淺,業(yè)力極重罪障深厚。對于能夠有益于人者,就好像是完全沒有聽聞一樣;而對于令我們受損的,則全身頂戴而受持。(得益和受損是約未能悟道而錯會其意來說,并不是說古德所說之法,有利益或損害之差別。)諸多禪宗祖師酬答應(yīng)對其當機者的言語,全部都是以如此的方式,不必勞煩而全部解釋。

  你所謂的禪宗諸祖師的真實之言語,絕對是可以依靠憑借的,那么你何不依照百丈禪師所云的:‘修行佛法以念佛最為穩(wěn)當。’又何不依照百丈禪師所立下的為病僧祈禱念佛的儀式,火化度送亡僧的念佛規(guī)范,皆悉為其回向往生于極樂凈土呢?難道你認為百丈禪師只令死者往生凈土,而不令在生者亦求生凈土嗎?

  你又何不依照西天印度禪宗第十四代祖師龍樹菩薩,釋迦如來預(yù)先授記其將可往生極樂世界。此菩薩在龍宮當中背誦而取出《華嚴經(jīng)》,廣泛造作諸般論著,偏偏獨贊西方凈土,譬如在《毗婆沙論》,稱贊念佛往生凈土為易行而且快速能夠到達之佛道呢?

  你又何不依照禪宗第十二代祖師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的最末后,開顯指示最殊勝的方便之道,令人稱念阿彌陀佛而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便可恒常侍奉阿彌陀佛,永遠而可不退轉(zhuǎn)于佛道呢?

  你又何不依照禪宗二祖阿難尊者,初祖迦葉尊者,其所結(jié)集的三藏經(jīng)典,與凈土的諸般經(jīng)典呢?假使凈土法門不足以師法學(xué)習(xí),有害于世間眾生,彼祖師們何以不知好歹,而遺留給后世這樣的罪惡根源呢?

  此外諸大乘經(jīng)典,皆贊揚西方凈土,而小乘的經(jīng)典則沒有一個字談到西方凈土。難道你認為大乘的經(jīng)典,不足以依憑法則嗎?又釋迦牟尼佛說《阿彌陀經(jīng)》之時,六方世界如恒河沙之諸佛,悉皆現(xiàn)出廣長舌相,勸導(dǎo)眾生信受此釋迦牟尼佛所說之《阿彌陀經(jīng)》。難道你認為六方世界之諸佛,也是遺留給后人罪惡禍害嗎?

  如果你說六祖大師,趙州禪師等人的話,不可不相信。那么龍樹菩薩、馬鳴菩薩、阿難尊者、迦葉尊者、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六方世界的諸佛、諸多的大乘經(jīng)典,則更加是不可不相信。如果說諸佛、諸祖師、諸大乘經(jīng)典,皆不足以相信,那么又哪里有六祖和趙州可以令人相信呢?你只見到淺近之處而不見到遠處,只知小事而不知大道。就如同鄉(xiāng)野之民仰慕縣令的地方勢力,而卻不知道皇帝天子之廣大威德。又如同小孩兒見到幾枚銅錢便即刻撿拾而去,遇到無價的摩尼寶珠而卻不知顧視注意也。

  你還知道永明大師的〈四料簡〉,其所開示的禪宗凈土之有無,其利益損害和所得所失嗎?永明大師乃是阿彌陀佛之化身,怎么肯遺留給后人罪惡禍害,毀謗正法輪,疑惑耽誤眾生,而斷滅佛陀之種性呢?

  彼參禪者曰:彼永明禪師所作的料簡,其言語顯得支離破碎,不足以作為修行的法則。何以這樣說呢?彼所謂的‘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xiàn)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若是如他所說的,則如今的參禪之人,大多都是看‘念佛的是誰’這個話頭。也有的人安住于念佛堂,長年修行念佛者,那么彼人真的于現(xiàn)世皆能為人之師,而來生即能成佛作祖嗎?

  彼四料簡又云:‘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如今這些平凡的愚夫愚婦,專門持念阿彌陀佛名號者,到處都有?墒菂s未曾見過有幾個人臨命終時,現(xiàn)出種種的瑞相,承蒙阿彌陀佛的接引,而往生于西方凈土也。由此可見永明禪師的〈四料簡〉,是不足以作為修行之法則。

  我回答曰:你何以如此粗魯急躁而囫圇吞棗,像這樣不知仔細品嘗滋味啊!永明大師之料別簡擇,乃是大藏經(jīng)之綱要宗旨,修道行持之龜鑒指引。首先必須認識確定如何才是‘禪’?如何才是‘凈’?如何才稱之為‘有’?如何而稱之為‘無’?然后隨逐其文句而分別剖析,則便可知道其字字皆如同天造地設(shè)一般,沒有一個字不是極為恰當,沒有一個字可以更改移動。我數(shù)十年來見到禪宗和講經(jīng)的諸師所說的,都和你所說的一樣而沒有稍微的差異。大家的見解境地都是如此,那么也難怪禪宗和凈土,日日漸漸地見到其衰敗殘缺也。

  參禪者曰:何者名為‘禪’和‘凈’,又何者稱之為‘有’和‘無’,請師父您慈悲垂示而明白教誨。

  我答曰:所謂的是‘禪’者,即是我們?nèi)巳吮咀跃咦愕恼嫒绶鹦?禪宗門中所謂的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禪宗門內(nèi)其言語不明白說破,卻令人參究而自己悟得,是故其言語是如此。其實際上即是無能見所見,即寂而即照之離念靈知,純真之心體也。(離念靈知者,完全沒有分別思慮,而明白洞悉前境也。)

  所謂的‘凈土’者,即具有信心愿力以持念佛名。而其所求生的西方極樂世界,并非是偏指理體的唯心凈土、自性彌陀也。

  ‘有禪’者,即是指人們參究的功力至極,分別念慮能使之寂靜而情執(zhí)消亡,徹底明見自己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即是所謂的明心見性也。

  ‘有凈土’者,即是真實的發(fā)起廣大菩提心,生起信心發(fā)起誓愿,執(zhí)持稱念阿彌陀佛的名號,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也。

  所謂的‘禪’與‘凈土’,唯只是約理體、約教典而言;而‘有禪’、‘有凈土’,乃是約眾生根機和其修行來說。教典和理體則恒常皆是如是,即使是佛陀也不能令其增加,凡夫也不能令其減少。而眾生的根機和修行則必須依于教典起而修行,修行到了極致便可證得理體,使其真理實際存有于自己心中。此‘禪凈’、‘有禪有凈’二者的文字雖然相似,可是實際上卻是大大的不同,必須要仔細地參究詳明,不可以儱侗不清。

  假使參禪尚未開悟,或是悟而尚未透徹,皆不可以名之為‘有禪’。假使雖然有在念佛,卻偏執(zhí)唯心凈土而無信愿求生西方極樂,或者是有信愿而不真實懇切,悠悠泛泛、散散漫漫,心中敷衍而如同習(xí)慣之事;蛘咝扌须m然精進,可是心念貪戀于塵俗境界,或者求其來世生于富貴人家,享受五欲之快樂;蛘咔笊谔旖,享受天人的福報安樂;蛘咔笃鋪砩畷r,能夠出家而為僧人,一聽聞佛法即能悟得千般道理,得到佛法的大總持,宏揚佛法正道,普遍利益一切的眾生。如此種種皆不可名之為‘有凈土’也。

  參禪者問曰:出家為僧,宏法利生,又有什么過失,而也要簡除在‘有凈土’之外呢?

  我答曰:若是已經(jīng)斷除見惑思惑之煩惱,已經(jīng)解脫了六道之生死,乘著慈悲的廣大愿輪,示現(xiàn)出生于五濁惡世,上宏佛法下化眾生,可以如此度脫眾生則可以。若是有些雖然有智慧和愿力,可是尚未斷除見思二惑,縱使其能不迷惑于受生的最初之時,可是也很難保證其于一生之中或多生之時,不被種種境界之所迷惑。以其雖然能夠宏揚佛法,可是尚未證得無生之智,情執(zhí)之種子仍然存在,遇著境界遭逢眾緣,難免會被種種境緣所迷惑。假使一旦隨著境界而迷失,那么能夠迅速覺察醒悟者,一萬人當中沒有一個兩者。從迷惑而更再入于迷惑,不能夠自拔超脫于境界之外,因此而長遠劫來沉淪生死者,實在是有非常多的人。

  釋迦如來為了此種緣故,因此令人先求往生于西方極樂凈土,令其親見阿彌陀佛而聽聞佛法,證得無生忍之妙智。然后乘藉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以及自己的本愿之輪,回轉(zhuǎn)而入于娑婆世界,度脫一切的眾生。如此則修行只有前進而無有后退,只有所得而無有缺失。因此如果尚未斷除見思二惑,而居住于此娑婆世界宏揚佛法,其他的宗派莫不皆是如此,然而在凈土宗則斷然而萬萬不允許也。

  世間的人大多以為,凡是參禪者便是‘有禪’,凡是念佛者便是‘有凈土’。像這樣不但是不知道‘禪’和‘凈’,同時也是不知道〈四料簡〉文句之意義。孤負了永明大師古佛示現(xiàn)的一番大慈悲心,截斷了后世修行人一條出離苦海之捷徑。自我耽誤亦耽誤他人,其禍害豈有窮極之時。這就是所謂的認錯定位羅盤的星辰,毫厘之間有差錯,就相差如同天地之懸遠也。

  彼參禪者曰:禪和凈土的有無,我約略已經(jīng)知道其旨趣!此牧虾啞蒂薯灥男钗木,請師父您詳細地訓(xùn)解詮釋。

  我答曰:所謂的‘有禪有凈土,猶如戴角虎,現(xiàn)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者,是說這個人已經(jīng)徹悟了禪宗之意旨,已經(jīng)明心見性。并且又能夠深入佛法經(jīng)藏,完備地了知釋迦如來一切權(quán)教實教之法門。而且在一切的諸法當中,又唯有以信愿念佛這一個方法,以之作為自利利他的普遍正行。《觀無量壽佛經(jīng)》當中的上品上生,其所謂的‘讀誦大乘經(jīng)典,解第一義者’,即是指此人也。

  其人有廣大的智慧,有大辯才。一切的邪魔外道,聽聞到其名聲則喪失膽魄。就如同威猛之老虎更戴上銳利的雙角,其威力強猛無有其他獸類可以相比并列。凡是有前來參學(xué)者,皆能隨其根機而說法,應(yīng)當以禪凈雙修而接引者,則以禪凈雙修而接引之。應(yīng)當以專修凈土法門而接引者,則以專修凈土法門而接引之,無論是上中下之根機,沒有一個人不蒙受其恩澤,如此豈不是人天之導(dǎo)師嗎?

  至于到了其臨命終時,承蒙阿彌陀佛的慈悲接引,往生于極樂世界的上品蓮臺,只有一彈指之時間,便能夠華開見佛,證得無生忍之妙智,最低下者即能證得圓教的初住位,也有頓時可超越諸般位次,而至于等覺菩薩者。圓教的初住菩薩,即能夠現(xiàn)身于一百個世界而示現(xiàn)作佛,更何況是在此初住位之后,其位位倍加殊勝,乃至于直至第四十一位的等覺菩薩呢?是故稱之曰‘來生作佛祖’也。

  所謂的‘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者。這是說其人雖然尚未明心見性,可是卻又決定志向求生西方極樂世界。這是因為阿彌陀佛在過去無數(shù)劫當中,發(fā)下了廣大的誓愿,普遍攝受一切的眾生,就如同慈愛的母親憶念獨子一樣。眾生若是能夠真的如同游子憶念母親,以志誠心憶念于佛,如是則必定可以感應(yīng)道交,即能蒙受阿彌陀佛之攝受也。

  平日努力修行禪定智慧者,固然可以往生于西方凈土。即使是曾經(jīng)造作五逆十惡之人,于其臨命終時由于痛苦之所逼迫,而發(fā)起大慚愧心,稱念阿彌陀佛的名號,或者十聲,或者只有一聲,然后便直下而性命終止,也同樣皆可以蒙受阿彌陀佛的化身,前來接引而往生凈土。如此豈不是萬人修行萬人前去嗎?然而此種人雖然念佛沒有多少工夫,但是因為其心力極為猛勵強烈,是故能夠獲得如此巨大之利益。不得將其如同泛泛悠悠、散散漫漫的人,而來較量分別其念佛功德之多少。

  這些人既然能夠往生西方凈土,其親見佛陀聽聞佛法,雖然也有緩慢和迅速之不同。然而其已經(jīng)高登凈土而進入圣人之流,永遠便可得不退轉(zhuǎn)。并且隨著其根性的淺深之不同,或者漸次、或者頓時,便可證得諸般之果位。既可證得種種果位,則其開悟更不必等待人談?wù)摿。此即是所謂的‘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也。

  所謂的‘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陰境若現(xiàn)前,瞥爾隨他去。’者。是指其人雖然徹悟了禪宗之意旨,已經(jīng)明心見性。然而見惑思惑之煩惱,并不容易斷除。必須要經(jīng)歷種種緣起境界的鍛煉,令其見思煩惱清凈斷除而無有剩余,那么三界的分段生死,才有可能出離。如果說一絲毫的見思煩惱都尚未斷除者,姑且先不要談?wù)摗<词故桥喑皇O乱唤z毫尚未清凈除盡者,則其六道的輪回生死依舊難以逃避。生死的大海極為深廣,菩提的道路極為遙遠,尚未歸于解脫之家,即便性命終結(jié)。大徹大悟的人,十個人當中,有九個人皆是如此。故曰:‘十人九蹉路’。所謂蹉者,即是蹉跎,即世俗所謂的‘擔(dān)擱’也。

  ‘陰境’者,是指中陰身的境界。即是在臨命終時,現(xiàn)生以及歷劫以來,種種善惡業(yè)力所現(xiàn)之境界。此中陰的境界一現(xiàn)前,在一眨眼之間,便隨著其最猛烈之善惡業(yè)力,便去受生于善惡道之中,一絲一毫也不能自作主宰。就如同人們負債一樣,必定被最強的債主先牽去償還。心念的思緒有多頭多端,心念最重者首先墜入。五祖戒再來而為蘇東坡,草堂清再來作魯公,這些還是比較好的呢!是故說:‘陰境若現(xiàn)前,瞥爾隨他去’也。

  所謂的‘陰’,其音韻和意義都與‘蔭’字相同,即是蓋覆的意思。是說由于此善惡業(yè)力,蓋覆了真如自性,使其不能顯現(xiàn)也。瞥,音韻為‘撇’,是指眨眼也。有把‘蹉’字當作‘錯’字。而把‘陰境’當作是五陰魔之境界,這些總是因為不認識‘禪’和‘有’這個字的意思,因此導(dǎo)致有如此的胡說八道。豈有大徹大悟明心見性之人,十個有九個人,‘錯’走了修行的路頭,卻即隨著「五陰魔’之境界而去,而變得著魔發(fā)狂呢?人之所以著魔發(fā)狂者,乃是因為不知道教理,不明白自心本性,因此而成為盲修瞎煉之增上慢種性也。何以不知好歹而將著魔發(fā)狂之事,加之于大徹大悟者之上呢?這個關(guān)系甚為重大,不可以不明辨也。

  所謂的‘無禪無凈土,鐵床并銅柱,萬劫與千生,沒個人依怙。’者。有人認為‘無禪無凈土’者,即是指一般不學(xué)佛法的人,只知埋頭造業(yè),不修任何的善法,這是大錯特錯的。佛教的法門雖然有無量無邊之多,唯有禪宗和凈土,最為適合眾人的根機。‘無禪無凈土’,是指其人既然尚未能夠徹悟心性,而又不求生極樂凈土,只是悠悠泛泛,任意地修習(xí)其余的法門。既然不能靠自力而定慧均等,斷除煩惑證得真性;又無從仰仗阿彌陀佛慈悲之力,而帶業(yè)往生極樂世界。

  以其畢生泛泛修行其他法門之功德,感得來世他生的人天福報。此人現(xiàn)生既然無有正確之智慧,來生亦無有智慧,于是即隨著福報境界而轉(zhuǎn),耽溺執(zhí)著于五欲境界,廣泛造下種種惡業(yè)。既然造下種種惡業(yè),將來便難逃于惡道之果報。等到其人生命的一口氣不來,隨即墮落于地獄之中。以地獄當中洞然火燒之鐵床銅柱,經(jīng)歷于長久之時劫,寢臥鐵床抱持銅柱,以償還彼從前貪欲聲色、殺害生命等種種的惡業(yè)。諸佛菩薩,雖然想要垂慈憐憫而救拔之,可是因為其被惡業(yè)之力所障礙的緣故,不能得到佛菩薩慈悲之利益。古人曾經(jīng)說修行佛道之人,若無真正的信愿以求生西方凈土,而泛泛地修習(xí)其他的善行,這個稱之為第三世之怨苦,就是在說這種人也!

  這是因為其人以今生之修行,來生便能享受福報,倚仗著福報之勢力又作下種種惡業(yè),即獲得第三世的墮落惡道。快樂暫時得到于來生,可是痛苦卻遺留于長久之時劫?v使令其地獄的業(yè)報消盡,又再度轉(zhuǎn)生于鬼道畜生。想要再度得到人身,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也。所以釋迦牟尼佛以手拈起地上之泥土,問阿難尊者曰:‘我手上的泥土多,還是大地的泥土多?’阿難尊者回答佛說:‘大地的泥土多。’佛陀言:‘能夠得到人身者,就如同我手中之泥土。失去人身者,就如同大地上的泥土。’所謂的‘萬劫與千生,沒有一個人可以依怙。’猶只是局限于偈語之言,而淺近地言論其孤獨受苦的窘?jīng)r也。

  因為一切的修行法門,專門仰仗于自力修行;而凈土法門,則是仰仗阿彌陀佛慈悲愿力的加持攝受。一切的修行法門,要煩惱惑和業(yè)種清凈斷盡,才能夠了脫生死;而凈土法門,只要帶業(yè)往生極樂凈土,即能進入圣人之流。永明大師,恐怕世人不知道其緣故,因此特別作詩偈料簡,以垂示于將來之眾生?梢哉f是迷于河流津途者的救渡寶筏,危險道路的明智導(dǎo)師。只可惜全世界的人,都是隨意迷糊地讀過,不知加以研討探究其深意。這大概就是眾生同分的惡業(yè)所共同招感之果報吧?

  彼參禪者曰:我昔日不知是何過失,很早便迷昧于真實的佛法。宿世不知有何福報,可以聽聞到師父您開示出離之要徑。我愿意側(cè)列于師父您的門墻之下,作您的弟子而執(zhí)持奉侍手巾水瓶。

  我回答曰:我有什么德行,敢讓你如此稱贊言說。但是我所說的言語,皆是宗主于諸佛陀、諸祖師之智慧。你只要仰望信受佛陀祖師之語,努力宏揚凈土法門,則無有恩德而不能回報,無有罪業(yè)而不消除。過去天親菩薩,最初修行時毀謗大乘佛法,后來以努力宏揚大乘來救贖其昔日的罪過。你如果能夠追隨彼菩薩之美好芳蹤,我愿意舍棄我的身命而供養(yǎng)你。

  彼參禪之上座乃禮佛而發(fā)愿云:我弟子某甲,從于今日以后,專門修習(xí)凈土法門。唯愿祈望臨命終后,往生于西方極樂上品蓮華,親見阿彌陀佛而聽聞佛法,頓時證得無生之智。然后不違離于極樂安養(yǎng),普遍進入于十方世界之中,以逆行或順行、隱密或顯明之方式,用種種的方便,宏揚流通此凈土法門,度脫一切的眾生。盡于未來之際,無有間斷歇息。虛空有其窮盡,我之愿力則無窮。唯愿釋迦牟尼佛和阿彌陀佛,常住三寶,愍念我的愚癡誠心,一同垂慈而攝受。

  我則曰:凈土法門此事,乃是一個廣大的因緣。凈土法門的義理者,即是如來秘密之藏。你如今能夠信受奉行,即是以佛陀之功德莊嚴而自我莊嚴也。

  參禪的上座唯唯稱是而退去。我因此記錄其問答,以作為不知道凈土法門之人的勸導(d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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