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法泛談 四、一心具隨緣大用

  四、一心具隨緣大用

  一心具有二用,何者二用?即不變也,隨緣也。不變是體,隨緣是用。體?斩蛔,用繁興而隨緣。體者用之體,用者體之用。體假用顯,用以體有,體用不二,一心所具。心體等虛空無有分別,故恒常不變。心用橫遍豎窮應(yīng)機便起,故性能隨緣。

  一心隨緣,故世間一切法相,皆唯心所現(xiàn),唯心所造,唯是一心。以如是故,一切諸法,皆如鏡花水月,虛幻不實,無體可得。是知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即是法,法即是心。

  欲修佛道,應(yīng)修自心。無上佛道,無邊功德智慧,一心中自然具足。心凈則法凈,心染則法染。心凈則四圣法現(xiàn),心染則六凡法現(xiàn)。故十法界,唯是心現(xiàn)。

  一心清凈圓滿,湛寂等同虛空,應(yīng)緣橫遍豎窮。等同虛空而非無,橫遍豎窮而非有。非無則具足無量功德智慧,非有則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一不異、不常不斷。故論其體,一切法唯是一心。論其相,一切法唯心所現(xiàn)。論其用,一切法唯心所造。

  眾生如欲體此清凈心,應(yīng)心無所住,不取于相。若無所住不取相,自然不生貪瞋癡慢。無如是煩惱,便不造十惡業(yè)。無惡業(yè)因緣,便不墮苦道。

  如果心有住著,取著于相,便妄生攀緣。一念攀緣,便有執(zhí)著。以執(zhí)著故,便分別人我是非,以憎愛心造諸惡業(yè)。故三界六道乃至世間一切染業(yè)果報,皆依眾生一念攀緣心而得建立。

  若心不造,法則不現(xiàn);若法不現(xiàn),唯是一相。一相無相,唯是一心。故諸法緣起,唯是一心也。若不明唯心之理,則不識緣起之法。

  我們已經(jīng)知道一切法悉由緣起,緣起無性,無性則空?談t諸法非為實有,其相如幻。何以眾生睹其幻相,卻執(zhí)為實有呢?無他,唯心所造,唯識所現(xiàn)而已。

  譬如我用的這張書桌,我們見實有書桌,而究其實,卻是木材的因緣、油漆的因緣、銅器的因緣,以及人工的因緣。我們見到這些因緣,心中便現(xiàn)出書桌的相。其實并無實在的書桌,只是諸因緣起的假相而已。如果實有書桌,應(yīng)該離開木材、油漆、銅器、人工等諸因緣,仍有一張書桌才對。然而離開這些因緣,實無書桌可得。故知一切法一切境界相,唯心所造、唯心所現(xiàn)、唯是一心也。

  故一切外法,全是心性。心性以外,更無一法可得。所以心性無外,攝盡一切諸法。由于心性攝盡一切諸法,萬法一心故,所以十方三世一切諸佛,法界一切有情,體性悉皆無二。

  一切法皆由心現(xiàn),離心無法,故見法即是自見其心。心空則十方湛寂,心有則萬法緣興。自心清凈,十方國土皆凈,自心染濁,則一切境相皆昏。故染凈由心,非關(guān)余物,罪福自招,豈是他賜?所以行人若不自凈其心,心外無有一法可得。若于心外求無上佛道,無異煮沙磨磚,徒勞無功。若是心外另求佛道,真可謂將心求心,以佛覓佛了。

  若有人欲觀自心,當(dāng)知寓目皆是。如果了悟自心,即可成佛,終非心外有法可得也。故《阿差末經(jīng)》云「常正其心,不尚余學(xué)」。修道人若欲道合于心,心合于道,便應(yīng)心常正直。若欲心常正直,便應(yīng)心無所住。若能心無所住,便得一切清凈,清凈即佛也。如果心有所住,便不清凈便不正直。若不清凈不正直,勢必內(nèi)被結(jié)縛,外被緣牽。于是起惑造業(yè),受苦無窮。所以修學(xué)佛道,乃令志凈心正,不尚余學(xué)也。

  故于內(nèi)凈心無住,于外知緣起性空。以無住心,體性空法,心與道合,便成無上菩提

  所謂理唯一心,事收萬法。事收萬法者,緣起法也。約事相言,統(tǒng)歸于緣起;約理體言,則曰性空。以性空故,乃隨緣而起。事相隨緣起,必?zé)o自性。以無自性,故曰性空。何謂性空?非是別有性空,而是以法無自性故謂性空。何謂無自性?以諸法緣起,故無有自性。當(dāng)知緣起無自性則空,空無自性即是緣起。非謂緣起以外另有性空,若謂緣起以外另有性空,則其空即是有也。故理唯一心,事收萬法者,總而言之即緣起也。

  空是無,緣起是有,故「有」無自性即是無,「無」無自性即是有。以有無皆無自性故,所以智者見有則知是無,聞無則知是有;聞有即知非有,聞無即知非無。約前二句說,即是亦有亦無;約后二句說,即是非有非無。亦有亦無是俗諦中道,非有非無是真諦中道。所以離有無二邊即契入中道。

  世間人謂有是生,謂無是滅。不知生者緣生,無有自性,生無自性即是無生。滅亦無自性,既無自性即是非滅。故智者知生即無生,無生即生。無智人誤以為生外另有無生,無生外另有生,致落二邊而生邪見。

  說緣起時,性空則隱緣起則顯;說性空時,緣起則隱性空則顯。然而顯者非生,隱者非滅,如秤之兩端,雖有低昂,而理實一體。無智之人不如實知不如實見,誤以顯為生而隱為死。不知一真法界,湛然空寂無生無滅。眾生以不覺故,妄隨六道生死。

  談到法性,有二種說法:一者無性為性,二者以自體相用為性。一切法皆從緣起,緣起無性,故一切法以無性為性。這是第一種說法。然而緣起諸法,各自具有相用,例如火熱、水濕、地堅、風(fēng)動,是故一切法各以自體相用為性。這是第二種說法。

  同一緣起,從理邊說,則曰無性為性;從事邊說,則曰自體相用為性。說無性為性是理圓,說自體相用為性是事周。然而事外無理,事全是理;理外無事,理全是事。事理圓融互攝互入,故事周即是理圓,理圓即是事周。是之謂理唯一心,事收萬法者也。

  理為佛道之本,事為修學(xué)之行。因本而起行,由行而會本,是謂真修行者。因本起行者,全性起修也;由行會本者,全修在性也。如是則始覺合于本覺,事相一于理體。

  菩薩雖知一切法無自性畢竟空,然菩薩深達無自性畢竟空即是甚深緣起,故為度一切眾生而建水月道場、行如幻佛事。菩薩如實知甚深緣起即是畢竟空,故度盡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而不著眾生相。因為這種原因,所以菩薩行空不證,涉有不著。行空不證者,不住涅槃也;涉有不著者,不住生死也。不住涅槃?wù)?如實知空即色也;不住生死者,如實知色即空也。而此「無住」,即是菩薩自性清凈心。

  眾生只為不了一切法無性,而迷惑執(zhí)為實有,以致于畢竟空中,虛妄受諸業(yè)報。若能翻然覺悟,知一切法緣起性空,因而不造諸業(yè),是即踏上菩提大道也。

  所以一切諸業(yè),皆由心生;邪之與正,皆由心造。心若不正,一切行業(yè)亦必不正;行業(yè)不正,必招苦報。其心若正,一切行業(yè)必正;行業(yè)若正,定受樂果。故知邪正由心,罪福自招?鄻分畧,還是自受,豈關(guān)他人?行人若能心無所住,無取無著,即是自己本來清凈心地也。

  當(dāng)知緣起事相,皆是實相,實相之理,即是汝心。若人欲見實相,無勞遠求,只須自凈其心。如此用功,日久功深,此心若能與實相理相應(yīng),便是直心深心。所以我人修道,即應(yīng)自心起信,還信自心也。

  自心本來清凈,自心清凈則外境寂滅。只怪眾生不識緣起,以致虛妄念起。念起法生,故起惑造業(yè)。由惑業(yè)因緣,乃有諸苦。

  所以若能分別一切法,不作分別想,即是一切法正。如果取著于分別想,便事事皆乖,一切法邪矣。亦可以說,心起想取相便邪,心無想離相便正。邪則違理乖事,正則理事如如。

  若心無住則明,住著則暗。何以故?因為心若無住,便如凈鏡無塵,能照萬物。心有所住著,便如鏡中有像,被像所遮,不能為照。所以心無所住,則朗朗寂寂,寂寂朗朗,能分別一切。此心寂寂,無遮無染,即是不變;此心朗朗,能分別一切,即是隨緣。

  一心不變者,無分別智也;一心隨緣者,差別智也。故行人若以心無所住而修,便是無分別智;若得無分別智,自然朗朗寂寂,寂寂朗朗,便能分別一切。

  心無所住,是不取于相之謂。心不取于相,自然如如不動。所謂「如如」者,不二不異也。心與一切法不二不異,與一切法無礙,是謂如如。怎樣才能與一切法無礙呢?空其心也,心無所住也。故心無所住,即是不變。不變始能隨緣,隨緣始能不變。

  隨緣者,非是染于緣也,而是遇一切諸緣無礙無染,不失正性,不隨緣轉(zhuǎn),謂之隨緣也。如果遇緣則染,或者遇緣生礙,此非隨緣,而是染緣也。

  例如惡人打罵于我,我不生瞋恚,是隨其打罵緣。不生瞋恚者,乃不變也。再如有人贊嘆于我、供養(yǎng)于我,我不生歡喜、不生驕慢,是隨其贊嘆、供養(yǎng)緣而不變也。如遇打罵則瞋,受贊嘆則喜,便非隨緣,而是染緣了。

  心無所住,則是無心,無心則不礙萬法,故能隨緣萬應(yīng)。于是舒之則能應(yīng)萬法,卷之則會歸一心。一不礙于無量,則理不礙事。無量不礙于一,則事不礙理。無量不礙無量,一一法各不相礙,則事事無礙。如此一切無礙,謂之如如不動,不動如如。

  知一切法如幻皆空,于是心無所住。于一切法心無所住,于是雖見而無所見。見而無見,則可不動于念,不生分別想。于一切法不生分別想,便可以平等心分辨一切法了。一心平等,便是不住一切法,則此心曰「正」;能以空寂照一切法,便名「遍知」。

  所以學(xué)佛人,但能心無所住,不染諸緣,不生分別妄想。不見有人,不見有我,莫生貪,莫生瞋,莫生憎,莫生愛,亦無爭勝負之心。但這樣除去許許多多的妄想,于是心無所著,還我本來清凈,如此便是修學(xué)無上菩提也。故此心但除卻妄想,不生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便可與佛齊等了。

  如此之法,唯證乃得,不在言語文字。但須心無所住,則不見同異、彼此、是非,一切諸見皆空。即此「空見」亦空,不寄言,不著跡,絕一切對待,是則與菩提相應(yīng)矣。故若得頓悟一心,須是行起解絕,契合相應(yīng)。非是言說文字之功也。故古德云,徇世名字,如狗逐塊。

  可憐眾生迷倒,不知心本無住,無住則凈,凈則明。卻妄自動念生想,起惑成暗。于是明反成無明,覺反成不覺,此皆由執(zhí)幻染心故耳。所以修道人,但能凝然心無所住,則見自性湛寂。若覺自性湛寂,則菩提朗月,涅槃凈空,自然顯現(xiàn)。

  但能心中不染無物,便是心無所住。此心凝然無寄,不寄妄,不寄覺。妄、覺二念俱息,惺惺寂寂,寂寂惺惺,則是心無所住也。若能心與無住相應(yīng),方會諸法寂滅,取證真如。這樣才是了脫生死之道也。

  雖然心無所住有如此之大利益,但是我等具縛凡夫,亂心難制,惑業(yè)難除,欲求心無所住,實是難上加難。若不假方便,難望成此功德。今有念佛法門,世尊以無上悲愿傳于世間,欲度罪苦眾生,速離苦海直登覺路。故我輩眾生,勿負佛旨,當(dāng)信受佛語,依教奉行而修持也。

  云何謂念佛法門,能取證無住呢?凡夫無量劫來積諸惑業(yè),故妄想散亂,難得凈除。若借念佛功德,即得亂心頓止。故古德云,佛號入于亂心,亂心不得不佛。

  當(dāng)我們念佛時,一句佛號須發(fā)自于心,出之于口,入之于耳,還之于心。話雖如此講,學(xué)佛須取其法要。這一句佛號,只要至誠懇切,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然是發(fā)自于心、出之于口、入之于耳、還之于心了。因為耳根一攝,六根都攝。只要將一句佛號聽得清楚明白,必然:有目不睹;有耳不聞,祇聽佛號故;有鼻不嗅;有口而無妄語,唯念佛號故;有身不覺;有意不亂,唯觀佛號故。如此一句佛號當(dāng)下,散亂心即止,因為六根都攝故。故持名念佛,為辟散之捷徑,證一心之坦途。

  當(dāng)此之時,便得心無所住。何以故?若心有住著,勢必馳散也。心不馳散,即是一心不亂也。正以心無所住,故佛號聽得清楚明白;正以佛號聽得清楚明白,故心無所住。

  心無所住曰寂,佛號聽得清楚明白曰照。斯即照而常寂,寂而常照。以常寂故能常照,以常照故能常寂。故曰常寂而照,常照而寂。常寂故曰寂寂,常照而是惺惺。雖惺惺而不亂,雖寂寂而不滯。故曰寂寂惺惺,惺惺寂寂。寂寂則無念,惺惺則心念分明,是謂念而無念,無念而念也。

  無念則性空,心念則緣起。是知以緣起故,乃有念佛法門也。何止念佛法門?乃至八萬四千法門,無不是依緣起而立。若非緣起,便無一切法門。

  雖然由于佛號聽得清楚明白,而得心無所住,但是此時,心亦不住于佛號。何以故?若心住于「阿」,便聽不清「彌」。心住于「彌」,便聽不清「陀」。心住于「陀」,便聽不清「佛」。乃至心住于第一聲佛號,便聽不清第二聲佛號。今句句佛號聽得清楚明白,故知心無所住。不僅如此,而此時即此「無住」,亦復(fù)不住也。

  所以念佛法門,殊勝微妙不可思議。念佛為因,往生為果。一念甫起,便是始覺,阿彌陀佛,即我本覺也。若能念到照而寂,寂而照,一心不亂,便是始覺合于本覺也。所以若求心無所住,以念佛法門最為方便。

  法界無界,唯是一心。十法界本來清凈,然隨心而現(xiàn)。心染則現(xiàn)六凡,心凈則現(xiàn)四圣,故十法界中凡圣兩道,不出一心。是故經(jīng)云,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生則法生,法生則心生。法因心生,是無法也;心因法生,是無心也。故十法界唯是一大緣起,無法無人。修道之人,但須自凈其心,勿須他求。

  佛得法界心,故與一切眾生心同。何以故?法界者無界也,佛心者無心也。以無心會無界,故曰法界心。雖然法界無界,但須以無心契合。如果心落有中,必生取著,若生取著,便成魔業(yè)。若以無心契合,則境智相應(yīng),能所冥合,于是能獲解脫,而順乎無生。佛是無心道人,以無心故,與一切眾生心同。故能知一切眾生心心所法,以如是故,佛能化一切眾生心,轉(zhuǎn)六凡成四圣。

  凡夫迷于法界,落十八界中。于十八界中,取著于我,妄自取相分別,妄見心境有二。于是取四相起三毒,以惑業(yè)因緣,落諸苦道。凡夫若能如實知見,當(dāng)緣境之時,即知一切境界,皆是自心所變之相分。便能離四相、去三毒,于是業(yè)報自息矣。

  十法界即自心性,我心能見,還見我心。故能見所見,能造所造,皆是一心。離一心以外,更無一法可得。何以故?因為一切法無非緣起,而緣起性空,故心外無一法可得。而此一心,亦是緣起性空。以心空無自性故,所以能與一切法相應(yīng)。以與一切法相應(yīng)故,是曰靈知不昧。以靈知不昧故,始名之為心。此即無心與無界契合之理也。是知心者其名也,靈知者其實也。

  于此可知,以緣起故,始成唯心所造、唯識所現(xiàn)。因為緣起故,一切法性空。而眾生迷惑,于性空中,妄執(zhí)一切幻相為實有。執(zhí)一切幻相為實有故,于是起惑造業(yè)。

  談到這兒,必須提醒大家。佛法所謂空者,非是絕對的無也。若謂是絕對的無,那便是斷滅空。當(dāng)知佛法所謂空者,即是緣起也。緣起名空,空名緣起,是為佛所謂空者也。凡明白緣起者,見外境之時,便知外境悉是自心所現(xiàn)。自心所現(xiàn)之相分,還與自心作緣。由于境緣現(xiàn)前故,心法當(dāng)即由之而起。所以十方法界中,「空」者法爾如是,「緣」亦法爾如是。因為「緣」無性,緣無性則不礙空,是故對緣說空!缚铡篃o性則不礙緣,是故對空說緣。

  如果心遇緣而不動,是則一切法無性。知法無性,心即不起。心若不起,即與無性法冥合。如此則智境如如,一切無礙,是名曰佛。所以修道人若能一心不起,當(dāng)下即是根本智也。是以若能對境一念不生,便得六根清凈。若得六根清凈,萬法自然無咎矣。

  一心起觀,觀無性之心也。隨緣而遇,緣無性之境也。無性隨于凈緣,即成佛道;無性隨乎染緣,即成六凡。故無性外不見纖毫之法;無有纖毫之法,非無性所攝也。

  故談緣起,必歸于唯心。一切差別法,無非因緣而起。一切差別法,亦無非唯心所造、唯識所現(xiàn)也。故經(jīng)云,心如工畫師,能造種種色。

  既知一切唯心緣起,緣起唯心,而唯心即是諸法實相,而緣起即是實相諸法。諸法實相便是無量即空,實相諸法便是空即無量。是故因亦實相,果亦實相,實相無相,終不妄起分別。如此平等一心,不生執(zhí)見,終成圓因滿果。

  故古德云,一心是萬法之性,萬法是一心之相。相即性之相,是一中之多也;性即相之性,是多中之一也。

  諸佛法身,湛然不動猶如虛空。如虛空故,所以遍滿一切。以遍滿故,所以空即無量,無量即空。以空即無量故,所以法界緣起,諸佛法身化現(xiàn)無量身。是以諸佛身者,從法起報,從報起化。報者報法身也,化者化法身也。既然報化二身皆是法身,而佛與眾生同一法性身,故佛之三身,可于眾生一心中得。

  故諸佛法身即是空義,報化二身即緣起義。約緣起言,一切諸法,無不是佛法身所化。若總言佛法報化三身言,則諸佛皆是法界身。

  諸佛法身無有定相,以度生方便故,隨種種緣而示現(xiàn)之。故經(jīng)云,西方極樂世界,無論依正,皆是阿彌陀佛變化所作,故阿彌陀佛是法界身。法界身橫遍豎窮,橫遍故假名無量光,豎窮故假名無量壽。

  所以從眾生以至于佛,無有自相,無有他相,悉皆因緣而起。故緣起法者,無欠無余,無得無遺。以如是故,我人修道,只須一心平直,不修一法,不證一法,即是性凈天真佛也。云何能得性凈天真?雖然法門八萬四千,要以念佛最為直捷也。念佛法門,約性實是無相,隨緣貴能應(yīng)機。

  成佛在乎一念,若得一念清凈,任他事起紛然,更無余雜后念。此即一念清凈一念佛,念念清凈念念佛也。

  故若得一心湛然,便成寂照不二。虛含萬法,萬法任緣。任緣者起而無起,照全是寂。含虛者無起而起,寂全是照。如是則虛靈而不昧,雖然不昧,卻又不立知見。這便是天真佛,亦是法身佛。

  五陰隨緣而有,色受想行識五者,無非隨緣而起。既是隨緣而起,所以五陰皆空。五陰皆空,即是法身。法身隨緣現(xiàn)五陰身心而非有。雖然非有,而常不礙事相之緣成。是以相雖虛妄,但常不異真如而顯現(xiàn)。雖然法界空寂,卻不礙隨緣,F(xiàn)六道輪回。雖然眾生以惑業(yè)因緣常隨六道,卻是恒常不改不動本際。

  所以五陰皆空即是平等法身,徹知緣起,便明法由心現(xiàn)。是知有而非有,萬象森羅而不有;無而不無,畢竟空寂萬法由生。莫說無有三途,須知由集則生苦。莫道無有四圣,修道便可證真。于第一義中,真亦無假亦無,佛亦無生亦無。于世諦門中,若集有作,苦報宛然。此所謂佛事門中,不立一法,不舍一法也。

  以如是故,我人處世,切應(yīng)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若能諸惡不作,自然惡道門閉。若能眾善奉行,自然功德藏滿。若能自凈其意,自然除二障,了二死,空二我,究竟佛道也。

  若究竟自凈其意,可得兩種清凈。此兩種清凈,總名自性清凈。那兩種清凈呢?一者得一切法畢竟清凈,亦即得自性清凈心。二者得妄染清凈,亦即離垢清凈。離垢清凈即斷德圓滿,自性清凈即智德圓滿。斷德圓滿,則過無不盡也。智德圓滿,則德無不圓也。若如此者,謂之究竟無上菩提。

  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心即是法,法即是心。故所謂法界者,即一心之異名,萬法之所歸趣。一切諸佛諸菩薩,皆以法界為果體。一切眾生成就佛道,悉以一心而為因地。質(zhì)實言之,若謂因之與果,總唯法界可;若謂因之與果,總唯一心亦可。

  雖然心法不二,唯是一真,然眾生得之為凡,諸佛得之成圣。此猶同是一水,牛飲之則成乳,蛇飲之則成毒也。

  佛三德具足,四相皆離,心得大自在,識性清凈,無罣無礙,無染無著。雖遍入六處,卻不被六處染污轉(zhuǎn)動。故佛之識性,雖遍止住于六根六塵五煩惱陰,然卻凈如晴空,皎若麗日。此所謂諸佛法身,隨緣起于大用者也。

  何謂五煩惱陰?五陰者,色受想行識也。眾生五陰,以煩惱及業(yè)之因緣所成,故曰煩惱陰。所謂煩惱者,于過去世者名無明,于現(xiàn)在世者名愛取。所謂業(yè)者,于過去世名行,于現(xiàn)在世名有。

  以過去世的煩惱業(yè),而有現(xiàn)在世的識。識者曰心,即受想行識是。六入者六根也,六根者指身言,即五陰中之色。名色者是總約五陰言,名者受想行識四陰也,所謂色者即五陰中之色法。以此身心于現(xiàn)在世受諸果報,故又曰五受陰。

  于果報中,復(fù)生愛取煩惱,復(fù)造后有之業(yè)。以受后有故,輪轉(zhuǎn)六道。因為于未來世受后有故,是以名五受陰。

  諸佛世尊則不同,諸佛已無明破盡,永絕惑業(yè),故雖遍入一切處,而非業(yè)報身,乃究竟法身。以清凈妙法身,示現(xiàn)遍入一切,示現(xiàn)種種色。故曰諸佛妙色身,無上不思議。

  一心隨緣成萬法,萬法殊途歸一心。故說法者,無非言心。三藏十二部經(jīng),佛立教旨,祖師言詮,悉皆明一心之旨。于一心以外,更無纖毫之法。一心橫遍豎窮即是法界,法界收攝即是一心。故佛從悲心流出一切言教,以大悲心為體,以一代時教為用。

  而大悲心從后得智流出。佛成等正覺以后,知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以迷執(zhí)故,妄入生死,于是起大悲心,普度一切。故知大悲心從后得智出。后得智從根本智出。后得智者,差別智也。根本智者,無分別智也。佛證無分別智,妙湛總持一切法,故能知一切差別法。而根本智者,即從法界流出。法界一真,清凈無二。以清凈無二故,所以圓攝無余,成佛根本之智。而法界者,即一心之異名也。是故一心者,橫遍豎窮,即一切法也。

  故一心者,即大乘法,即一乘法。約因曰佛乘,約果謂妙覺。斯則即心即佛之妙旨,實相無相之玄宗。

  眾生不了一心之旨,昧乎清凈本性,不知一心隨緣能成十法界,竟翻真為妄,離凈隨染,起惑造業(yè),隨于生死。若有人一念回心,翻妄心而成真心,投誠念佛,于理則歸命自己一體三寶,于事則懺悔業(yè)障,廣修功德,然則何虞不出離乎?

  若一心堅持凈戒,狂亂自息。若息狂亂,則內(nèi)心便能安住于正奢摩他。若能安住正奢摩他,便能引發(fā)毗?舍那。于毗缽舍那久久善修習(xí),便能引發(fā)如實覺了。

  云何如實覺了?如實覺了者,知一切法相皆是因緣而起。既知一切法相因緣而現(xiàn),則知一切法相如幻。若知一切法相如幻,則知一切法悉畢竟空。若如是知者,謂之智母。如果執(zhí)一切幻相為實有,便成所知障,障于無上菩提。

  故若欲如實覺了,須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能于相離相,便是如實覺了。取相則見起,依見則相生。不知見者自心之見分也,相者自心之相分也。自心現(xiàn)諸法相,還以自心生見而取著。不知實是自心還見自心,自心還取自心,致令心體不得清凈,寶覺不得圓明。故須如實覺了,諸法緣生,緣生悉皆無性。如是覺了,決定是諸法正義。諸佛證此清凈一心,則曰法身。諸佛證入清凈法界,便名凈土。故知諸佛依正,不出清凈一心。

  所以若得如實覺了,須離一切法相。離一切法相者,非謂無一切法也。而是如實覺了一切法相如幻非實也,不取于相也。

  例如真金性本不變,然隨緣可現(xiàn)種種金器。金器不一,其相各異。而金性常住,不改不易。故不變之金性,隨緣能現(xiàn)種種器相。器相歷歷而不礙金性湛然,金性不動而不礙器相宛然。如此性不礙相,相不礙性,性即是相,相即是性。一不礙多,多不礙一,一即是多,多即是一。故曰不取于相,如如不動。

  眾生執(zhí)我,以致性相不能相融。所以諸法以一心而現(xiàn),亦以一心造種種業(yè)。依自心之業(yè),落自心之六道。若知自心本來清凈圓明,則知生死本空,六道無有,是名出離世間。以自己之佛心,還成自己之心佛矣。

  眾生若能不執(zhí)著我,不分別法,便名調(diào)伏其心。若能調(diào)伏其心,便能徹明諸法緣起,洞悉緣起法性空無。于是一心便是大圓鏡智,一心便是一切法藏,一心便是智慧藏。一心便是清凈法身。

  若得一心清凈,便不起貪恚癡,不造十惡業(yè)。以不造十惡業(yè)故,便無諸惡道苦報,國土清凈。故曰欲凈佛土,先凈自心。自心若凈,則一切清凈。自心若染,則遇境皆昏。

  如果自心清凈,便處處自在。身雖處娑婆,心早登凈域。所以修道重在修心,若能一心清凈,不著不染,便是無上菩提大道。

  我們現(xiàn)在處此娑婆世界,處處濁惡充滿。若欲發(fā)愿凈化人心,淑世導(dǎo)俗,切莫從他著手,須得先凈自心。別人心生染著,然我心卻必須要凈。別人有過非,我卻不能有過非。別人貪名利,我決不染于名利。

  如果人人皆能如此自凈其心,身口無犯,則人人自然離惡向善矣。如果自心不凈,卻責(zé)他人有染,自身不正,唯見他人之過。如是交相責(zé)難,是非紛起,是己非他,善惡不分。欲以如是之心淑世導(dǎo)俗者,無有是處。故學(xué)佛之人,只宜低頭,不宜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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