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祖師同行》文摘75

  《與祖師同行》文摘75

  ——不借借

  曹山祖師與紙衣道者的公案,名叫“真性不化”。因為其中的“不借借”太精練了,精練得讓初學(xué)的人很難理解,所以我就把它命名為“不借借”。這個公案原文是這樣的:

  紙衣道者來參,師問:“莫是紙衣道者否?”云:“不敢!睅熢:“如何是紙衣下事?”道者云:“一裘才掛體,萬法悉皆如。”師曰:“如何是紙衣下用?”道者近前應(yīng)諾,便立脫。師曰:“汝只解恁么去,何不解恁么來。”道者忽開眼問云:“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師曰:“未是妙!钡勒咴:“如何是妙?”師曰:“不借借!钡勒哒渲乇慊熓卷炘:“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疏親。念異便于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為鄰。情分萬法沉前境,識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

  剛學(xué)佛不久就接觸到這個公案,當(dāng)時是看傻眼了。不是因為紙衣道人和曹山祖師的功夫,而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自己就是這么倔,越是不懂的東西就越想弄明白。所以就把這個公案背熟了,記在心里,沒事就翻出來玩玩。因為自己打心底明白,這不是一般的故事,是先輩們用生命寫出來的。所以一直有很多的感觸,今天簡單跟大家結(jié)個緣。

  一直到看了點《宗鏡錄》后才明白什么叫“事”,什么叫“用”。所以問,如何是紙衣下事(把紙衣脫掉,正是赤條條的本來面目)?紙衣道人回答“一裘才掛體,萬法悉皆如”。這個回答好響亮!棒谩睂τ谝话愕娜藖碚f沒有什么特別含義,而對于穿紙衣的道人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所以一裘才掛體就突顯了紙衣下的事,顯示了紙衣道人的道行。反襯出前面曹山祖師剛見到紙衣道人時候的提問:“莫是紙衣道者否?”說明紙衣道人名不虛傳。

  一裘才掛體時如何呢?萬法悉皆如。這里的“裘”已經(jīng)不再是穿著的意思了,而是紙衣道人遇到的任何事物的意思。所以這個“裘”字,我認(rèn)為在這里有兩重意思,一個是反襯出紙衣道人的道行,一個是事物沾身的意思。任何事物在紙衣道人面前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呢?萬法悉皆如!如如不動。這讓我想起呂洞賓悟道前的樣子(見附錄)。

  可惜的是紙衣道人有這樣的功夫,但是不知道如何應(yīng)用,所以當(dāng)曹山祖師問他如何是紙衣下用的時候,他向前一站便立脫。說明紙衣道人還只是停留在小乘禪的境界不知出離,只能達(dá)到個人的解脫。充其量不過是達(dá)到了我空,沒有達(dá)到法空的大乘禪。對大乘禪的菩薩道精神不了解,對最上乘的清凈禪更是沒有觸及。

  《宗鏡錄》里對“禪”是這樣分的:

  禪則有淺有深,階級殊等,謂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是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所顯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上四類,皆有四色四空之異也)。若頓悟自心本來清凈,元無煩惱,無漏智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畢竟無異,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禪。

  所以紙衣道人充其量最高不過是證到了小乘禪。

  這種情況在歷代祖師人物里面出現(xiàn)過很多,最典型的莫過于石霜禪師的首座!大藏經(jīng)》中記載:

  石霜普會遷化,眾請首座住持。虔侍者云:“先師道,‘休去歇去,一條白練去,一念萬年去’,明甚么邊事?若會得,則住持;若不會,則不可。”座云:“明一色邊事。”虔云:“未會先師意在!弊:“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則不會先師意。”香煙未斷,首座脫去。虔拊首座背云:“坐脫立亡者則不無,要會先師意猶未在!彼哉嫘U師對他們的評價是:“一一坐亡立化,個個逞神現(xiàn)通。其顯也目擊正容,其混也忘蹤失跡。用得純熟,措手自由,滿路光生,迥無依著。此乃衲僧平常轉(zhuǎn)身,亦未足為奇也。”

  所以即使紙衣道人“解得恁么來”,并說:“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也被曹山祖師評為“未為妙!”什么樣才是“妙”呢?曹山祖師說:“不借借!”古人不光惜墨如金,用字也是如此。這三個字說得很精練,一靈真性不用假借胞胎來顯現(xiàn)。真性不化,何假外求嘛!

  我們修行用功有兩個方面:一個是見地,另一個是功夫。沒有見地指導(dǎo)用功,那么功夫就會出差錯;沒有功夫,只有見地,那是口頭禪或者叫狂禪。見地與功夫要齊頭并進(jìn)。這個公案是一個修行佛法者見地有問題的典型,盡管很用功,最后也就證個外道禪或是小乘禪。

  我們用功,既要實現(xiàn)小乘行者定力,證得我空,又要實現(xiàn)大乘行者之智慧力與慈悲心,證得法空;然后守住真空,讓真性主行,隨緣應(yīng)化,根本就不用借其他有為之法。這樣就能做到四祖在《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里說的:“常度眾生,不起愛見;常學(xué)智慧,愚智平等;常在禪定,靜亂不二;常見眾生,未曾是有,究竟不生不滅,處處現(xiàn)形;無有所聞,了知一切,未曾取舍;未曾分身,而身遍于法界!

  附錄:

  呂巖洞賓真人悟道因緣[1]

  呂巖真人,字洞賓,京兆人,原為道教祖師,傳說中的八仙之一,后成為黃龍誨機(jī)禪師之法嗣。呂洞賓曾三次參加科舉考試,均不及第,生活落魄。后偶然于長安的一家酒肆里遇見了鐘離權(quán)(漢鐘離),經(jīng)點化,遂生出塵之意。鐘離權(quán)便傳授給他道教的延命方術(shù)。從此以后,他便隱居終南山,人莫測之。

  呂洞賓道法修成之后,即離開終南山,云游四海。他曾經(jīng)游歷過廬山歸宗寺,于鐘樓壁上題詩云:

  一日清閑自在身,六神和合報平安。

  丹田有寶休尋道,對境無心莫問禪。

  不久,他又南下,經(jīng)過黃龍山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此山紫云成蓋,心想此處必有異人,于是入山尋禮。

  呂洞賓來到黃龍誨機(jī)禪師的道場,正好趕上黃龍誨機(jī)禪師擊鼓升堂。

  黃龍禪師一見他,心中早已知曉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呂洞賓呂巖真人。因此想誘導(dǎo)他在修行上更進(jìn)一步,于是便厲聲說道:“座旁有竊法者!”

  呂洞賓一聽,便毅然走出大眾,問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nèi)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

  黃龍禪師指著他,大聲呵斥道:“這守尸鬼!”

  呂洞賓非常自得地說道:“爭奈囊中有長生不死藥!”

  黃龍禪師道:“饒經(jīng)八萬劫,終是落空亡!

  呂洞賓一聽,非常驚訝,同時又非常不服氣,想看看黃龍禪師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便飛劍刺向黃龍禪師。令呂洞賓驚恐的是,居然刺不進(jìn)。于是他便擲劍跪拜,請求黃龍禪師恕罪并為他開示修行法要。

  于是黃龍禪師詰問道:“半升鐺內(nèi)煮山川即不問,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

  呂洞賓一聽,言下頓悟,歡欣鼓舞,遂作偈曰:

  棄卻瓢囊摵[2]碎琴,如今不戀水中金。

  自從一見黃龍后,始覺從前錯用心。

  黃龍禪師知道他已經(jīng)見道,便囑咐他要勤加護(hù)念。

  呂洞賓后來又禮謁潭州智度覺禪師,并深深地被覺禪師的道德修為所感動。他贊嘆道:“余游韶郴,東下湘江,今見覺公,觀其禪學(xué)精明,性源淳潔,促膝靜坐,收光內(nèi)照。一衲之外無余衣,一缽之外無余食。達(dá)生死岸,破煩惱殼。方今佛衣寂寂兮無傳,禪理懸懸兮幾絕。扶而興者,其在吾師乎?”并作絕句一首奉記:

  達(dá)者推心方濟(jì)物,圣賢傳法不離真。

  請師開說西來意,七祖如今未有人。

  [1] 摘自明堯、明潔編著《禪宗大德悟道因緣》。

  [2] 摵,音mí,擊,打,此音《辭源》不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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