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嚴法師在佛法的光輝里廣植綠色的福田

  圣嚴法師佛法的光輝里廣植綠色的福田

  《自立晚報》黃旭初專訪

  忙人的時間最多,越忙時間就越多

  黃旭初

  (以下簡稱黃):

  您近年來在國內外宣揚佛法,又積極地籌建法鼓山中華佛學研究所,但您又有那么多的著作不斷問世,請問您是如何在忙碌的生活中,撥出時間來寫作呢?

  圣嚴法師

  (以下簡稱師):

  「忙人的時間最多」,越忙時間就越多!我們不要因為忙,就覺得沒有時間來寫作。我想我寫作的速度算起來是蠻快的,像尋常五萬到十萬字的著作,大概一個月可以寫一本,但若是學術性的作品,可能就要花費較多的時間,像是我在日本留學時所寫的碩士、博士論文

  (編案:圣嚴法師的碩士學位是以兩年的時間完成,碩士論文為《大乘止觀法門之研究》,而博士學位則是以四年完成,博士論文為《明末中國佛教ソ研究》。這在當時的日本,一個中國人能在四年內完成博士學位,可謂空前)

  。而回國以后一些單篇的文章,由于資料比較充分,而且形式上也較為自由,所以寫起來就比較快。我想我過去看的書比較多,對我?guī)椭芏?很多各種常識性的書都看,因此應用起來自然較為方便。

  從瑞士來的神秘信件

  黃:在國內的佛教界里,擁有博士學位的法師不多,不知您在日本修習博士學位時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您又如何度過難關?

  師:我在做任何事情時,都會全心地投入,去把它做好,但是,我并不急。你說有沒有遇到什么困難,當然有了,比方說,我在寫博士論文的時候,就重修重改了三次,指導教授認為不行要重新改寫,我就重寫了三次,但我認為重寫三次也很好啊!因為在重寫的過程中,我卻得到更多的東西。

  此外,我在留學修博士時,經濟上也發(fā)生了困難,而當時臺灣的佛教界也有人攻擊我,說我會還俗啦,要大家不要供養(yǎng)我之類的話。我想,那也是一種「逆增上緣」吧!那時,我的經濟狀況真的陷入困境,幾乎無法繼續(xù)讀書了,那怎么辦呢?我就念「觀世音菩薩」,后來真有了感應,很突然地,我收到了一封從瑞士寄給我的信,信上說有人要支援我讀完博士,問我需要多少錢,而以當時在東京修博士的研究生需要的學費和花費來算,大概一年需要一萬五千美金,而我想,我只有一個人,平常沒什么花費,只要一半,七千五百美金就夠了,所以,我就回了信去,而對方也就真的支援我讀完博士四年的花費。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但我想應該是中國人

  (編者案:現(xiàn)已確認為沈家楨居士)

  ,而有了經濟的支援,當時就很夠用了,甚至還有剩余的,所以,當時也買了很多書。

  我想我是遇到貴人吧!

  當時,我的指導教授叫作坂本幸男,他對我影響很大,當我告訴他「沒錢了」,無法繼續(xù)讀書時,他告訴我兩句話,他說:「衣食之中無道心,道心之中有衣食!顾踔帘硎,必要時帶我到各地寺院去化緣,這也給我很大的啟示與鼓勵。

  后來,我在修完第二年的博士課程時,我的指導教授坂本幸男去世了,我又面臨了一個困境,因為沒有人指導了,如果中途要換指導教授,可能就要重頭再來。所以,我又念「觀世音菩薩」,結果,又有了感應。當時,有兩位教授,一位叫作金倉圓照,他是日本學士院的學士,相當于我國的中央研究院的院士,學術地位很高的,另一位叫作野村耀昌,他們看過我的論文計畫和資料后,都表示愿意擔任我的指導教授,并安慰我、鼓勵我繼續(xù)寫下去,所以,我覺得我是遇到了「貴人」吧!

  黃:您在主持佛研所這么多年也是當過很多人的「貴人」吧?

  師:不知道我是不是當了人家的貴人啦!我只是盡我的力而為,我想,不要做人家的仇人就好了!

  佛教自古就重視環(huán)保

  黃:您最近極力地在倡導「環(huán)!沟挠^念,不知這樣的理念和佛法有無相關?

  師:環(huán)境保護佛教從古就在做,在釋迦牟尼佛的時候,就非常地講究生活環(huán)境的整齊、清潔、衛(wèi)生,在佛教的戒律、經典里頭,都可以看到要保持生活環(huán)境的清潔、整齊、衛(wèi)生、簡單樸素和自然生態(tài)的保護,連植物都需要保護,因為佛陀之所以出家,就是因為看到了動物互相殘殺,例如人拿著弓箭射鳥,這也就是他最初所產生的悲天憫人的心啊!所以說,環(huán)保是我們佛教從古老一向在做的事。如果某個地區(qū),做清潔衛(wèi)生檢查時,寺院一定是會拿第一的,如果連寺院在清潔檢查都不能拿第一,那這個地方就更糟糕了。寺院一定是清潔的,從廚房、 廁所到床鋪都得非常清潔才對。特別是寺院是吃素的,所以也就比葷腥來得干凈、衛(wèi)生。

  心靈環(huán)保更重要

  而佛教除了環(huán)境的保護外,也講究心理衛(wèi)生,我們叫作「心靈環(huán)!,提倡「心靈環(huán)保」這是新的名詞,是要讓大家聽得懂,但是我們老早就一直在做。所謂「心靈環(huán)保」是說因為我們的心被污染了,以至于環(huán)境也被污染了!如果我們的心不受污染,環(huán)境也會跟著不會受到污染!因為心靈是指導身體的,我們的行為是和心連在一起的,所以每一個人的心念的改變,就能改變一個個人、一個家庭,甚至一個社會。所以,心念的改變才是更重要的。

  黃:目前具體的作法有那些?

  師:我們自己在物質環(huán)境上做的工作蠻多的,例如垃圾分類、垃圾回收;鵀辄S金,比如我們用果皮、菜葉來作為堆肥;紙張、紙片都收集起來作為再生紙;塑膠、罐頭、玻璃瓶收集起來送回工廠,這些都是可以再用的。另外,我們盡量不用或少用保麗龍的東西,我們是用不銹鋼的碗盤和筷子。同時我們正在提倡少用塑膠袋,而改用購物袋,購物袋是用布做的袋子,相當好,一個購物袋可以用很久,但隨身攜帶時只有一條手帕那么大,而打開的時候可以裝很多東西,像你這個包包(指著筆者隨時所帶的小型提包)就可以完全裝進去。但收起來卻只有手帕那么大小的體積。而且,我們現(xiàn)在提倡少用這種紙(指盒裝的抽取式面紙)而最好用手帕,因為手帕用過可以洗啊!而這種面紙卻用過了就丟掉了。另外在能源方面,我們盡量用太陽能,少用瓦斯、電來取暖、燒水,現(xiàn)在我們有六臺太陽能的機器,就在屋頂上,現(xiàn)在全寺住眾五十多人洗澡,百分之六十以上就是用太陽能的熱水,不僅用來洗澡,也洗碗筷及衣物,但是它的溫度并不是很高,下雨的時候溫度就低了,但它的確為我們節(jié)省了很多能源。

  少燒香,節(jié)約喪葬

  此外,我們也提倡「少燒香」,因為燒香一方面是污染空氣,一方面是浪費資源,要燒的話,燒比較高級一點的,因為香的作用是在于安神、在于消毒,但我們一般人燒的香既沒有安神作用,也沒有消毒作用,而只是制造煙霧,制造環(huán)境的污染,制造香灰而已,這并不是很好的事。現(xiàn)在,農禪寺雖然也燒香,但燒得很少,而且盡可能地不燒。也鼓勵外面來的信眾少燒香。過去,有的人來寺里燒香,若點一支,覺得不夠誠心,要點三支,甚至點燃一把!這樣一燒,整個房子里都是煙。還有,我們不燒金紙,這在佛教的儀軌中本來就沒有的。

  同時,我們現(xiàn)在也鼓勵以佛教的儀式來舉辦喪葬,不要鋪張,而要節(jié)約,一方面是節(jié)約能源、物資,一方面是把有用的錢節(jié)省下來,改做社會福利的慈善事業(yè),以及弘揚佛法的事,我們現(xiàn)在正普遍鼓勵,只要真是我們的信徒,都一定能做到,不會說大排長蛇陣啦!用樂隊來送喪等等!否則,我們就不幫他們做七期內的助念,不為他們念佛往生。我們也教亡者親屬好友隨同念佛,我們有一位法師去指導他們,讓他們自己念佛,因為那才是最有用的。

  放生新觀念,征收養(yǎng)狗稅

  另外,我們也在「放生」的觀念上作改良,不是盲目地放生,而是在做保護野生動物的工作,還有搶救被人買下來,已經受傷的動物,將它送到動物園。現(xiàn)在的臺北市立動物園里,由我們農禪寺花了一百多萬元做了幾座籠子,收留那些受傷的鳥,已經殘廢的就留下來,可以飛的在恢復健康之后,再送回自然。同時,對于在街頭流浪的「野狗」,我們也在向政府、民間呼吁,「養(yǎng)狗」要好好地考慮,如果養(yǎng)了就不要把它丟掉,但有些因為狗主人死掉或其他原因而流落街頭的狗,則希望政府或保護動物的慈善機構能給予收容,而后轉送給其他愛狗的人。同時也希望政府能夠立法,養(yǎng)狗需要受到限制,養(yǎng)狗要收「養(yǎng)狗稅」,你既然養(yǎng)得起狗,就應該可以繳得起稅,以養(yǎng)狗稅來保護野狗、收容野狗,呼吁社會大眾,不要丟棄畜養(yǎng)的家犬。一方面養(yǎng)狗的人減少,同時也不讓它們在街頭繁殖,自然野狗就沒有了!而且,已經捉到的野狗,你不要殺啊!而要把它結扎,或將母狗、公狗分籠養(yǎng),這樣等它們老死之后,就沒有流浪街頭的野狗了!我們農禪寺也曾提供一些經費給野犬收容所,讓他們保護、維持野犬的生存以及工作人員的生活。像這些都是我們在環(huán)保方面所做的具體的事情。

  法鼓山不是寺院,而是教育機構

  黃:目前法鼓山中華佛學研究所的籌建進行得如何?有無遇到什么困難?

  師:法鼓山方面進行得相當順利,雖然工程還沒有開始,因為山坡地的開發(fā)需要經過許多法令及技術的監(jiān)督、檢查、審核程序。目前還在臺北縣政府,但已經開過兩次審查會議。各方面對我們都蠻支持的,從一開始的教育部到內政部,現(xiàn)在在縣政府,各級長官對我們都很支持,因為他們曉得我們的目的是一種社會福利教育事業(yè)。而且當?shù)氐木用駥ξ覀円埠?a href="/remen/huanxi.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歡喜,他們都主動來給我們指導、協(xié)助。其間也有一些原來不是佛教徒的人,因為我們的法鼓山,而使他們變成了佛教徒。

  原來我們自己的計畫是五年內完成,但由于我們對辦山坡地開發(fā)的手續(xù)完全不清楚,現(xiàn)在大概要延長一些時間,我們當然是希望早一點動工,早一點完成,但是著急急不來,急也急不得,急也沒有用,總是要水到渠成才行。去(一九九一)年春天我特別為了法鼓山的建設去大陸考察訪問一些古建筑,今年夏天,還會到日本去看一些古建筑、古庭院,將來法鼓山的建筑,不是寺院建筑,而是研究所,是一個教育機構,但因為研究所本身是我們佛教辦的,所以我們會有佛教的氣息,以及修行的活動。

  黃:這個佛教辦的研究所,學位教育部承認嗎?

  師:當然,和其他宗教辦的學校一樣,教育部尚沒有承認我們的學位。

  真不知道力量到底在那里?

  黃:那您如何看待這樣的事情?

  師:教育部沒有承認合法是不合理的,因為現(xiàn)行法令上沒有依據(jù),而且教育部似乎也沒有要把它變成合法,所以,我們在跟教育部協(xié)商、要求時,教育部每一個人都對我們很好,但問題是在法令上不能想到辦法。應該是有辦法的才對。

  現(xiàn)在因為政府的牽制很多,像這種事,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問題,目下的民主政治也跟過去不太一樣,不是一個人就能做主的。但是,我認為他們應該主動地為我們解決問題。我們這個研究所的師資、設備,和我們招考進來的學生水準及課程的訓練都非常扎實,并不遜于外國的大學,即使國內大學的課程也不見得有我們這么扎實,老師也不見得有我們多,我們的師資陣容非常的堅強。所以,我們還在爭取,我想這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啦!我們已經爭取了十多年,到現(xiàn)在也沒有爭取到。

  現(xiàn)在立法委員里也有很多人學佛,我跟他們談過,他們也準備替我們做些事。也不是只替我們,而是替整個宗教界。我想我們也不是只有等待,還是得繼續(xù)不斷的努力爭取,向行政主管爭取、向立法機構爭取。因為,在和各方面的接觸經驗中,似乎每一個單位都覺得他們的力量很小,立法院覺得力量很小、教育部也覺得力量很小,但真不知道力量到底在那里?

  (一九九二年三月二十三日《自立晚報》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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