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衣的來源與形成

  僧衣的來源與形成

  圣凱法師

  許多不了解佛教的人對僧人的好奇,莫過于出家人穿的衣服了,因為當(dāng)今的出家人衣服種類頗多,有短褂、中褂、大褂、海青及許多顏色的袈裟,給人一種眼花繚亂的感覺。

  所以,僧衣的形成與發(fā)展是佛教文化的重要一環(huán),所以有必要對此加以一些闡述。

  一、三衣的由來、形狀及其用途

  在印度,由于天氣較為炎熱,再加上當(dāng)時風(fēng)俗習(xí)慣的影響,出家人的衣服十分簡單,但是出家人究竟應(yīng)該有幾種衣?這就必須考察衣制的來源。佛在成道以后的最初五、六年中,根本沒有制訂戒律的條文,只有一些原則性的規(guī)范,所以也談不上衣的制度與規(guī)定。除了披著的方法及其式樣,跟俗人和外道不同以外,并沒有限制比丘應(yīng)該有多少件衣服。后來,在一年的冬季里,佛與弟子們在人間游行乞化,佛陀看見弟子們得到很多布料,有的戴在頭上,有的掛在肩上,有的纏在腰際,看起來既失威儀,而且十分累贅,于是佛陀便計劃衣的限制了。那時,正是印度的隆冬,當(dāng)天晚上佛陀親自試驗:初夜披一件就夠了;中夜覺得冷,于是加上一件;后夜時,還覺得冷,于是再加一件,也就足夠御寒了。因此,佛陀制定比丘不得超過三衣,這就是所謂“三衣”的來源。

  其實所謂衣,只是一塊長方形的布,最初的三衣并沒有規(guī)定條數(shù)與塊數(shù),也不是割截以后再拼湊而成的,所以也沒有五條、七條、九條衣的名稱。佛陀僅僅規(guī)定有三種衣,三種衣的區(qū)別,并不在條數(shù)的多少,而在其層數(shù)的厚薄。如果是做新衣,“安陀會”與“郁多羅僧”都是一重,“僧伽黎”則為二重;如用舊衣拼湊,“安陀會”與“郁多羅僧”都是二重,“僧伽黎”則為四重;如果用糞掃衣做衣,重數(shù)多少,則可隨意。

  至于割截而成的“福田衣”,是在阿難隨佛出家以后的事了。當(dāng)時印度社會的治安不是很好,比丘們披了新衣,在人間游化,往往會遭到土匪與小偷。因為三衣是整塊的布料,比丘固然可以制衣披著,俗人稍微加以修改,照樣可以披著。因此,僧衣被搶劫一空,只剩下光條條的人放回僧團(tuán)的事,時常發(fā)生。即使住在僧團(tuán)之中,或住阿蘭若處,衣服失竊的事,也屢見不鮮。佛陀為此,頗為擔(dān)心。

  有一天,佛往南方游行,在路上看到道旁的耕地,一方方,一塊塊,溝畦分明,田畝齊整,心里很高興,便指著田野,對阿難說:“你能教比丘僧制作這樣形式的衣服嗎?”阿難很聰明,他一口答應(yīng)了!案L镆隆庇谑潜氵@樣作成了。后來,佛陀告訴大家,過去一切如來及弟子都是這樣做的。第一,其形如田,比丘披著可由信徒供養(yǎng)種福;第二,割截分裂,盜賊竊之無用,可以減少比丘的損失。

  所以,安陀會,譯為“作務(wù)衣”,是用五條布料縫制而成的,又稱為“五條衣”,每條一長一短做成,共計十隔。安陀會是在勞作、行路乃至就寢時穿用的,因此又稱為“內(nèi)衣”、“中宿衣”、“中衣”。安陀會的長度是佛的四肘(約為常人的三倍),寬度是佛的二肘,所以較為短小,而且行動靈活。

  郁多羅僧,譯為“入眾衣”,凡是誦戒聽法,隨眾之時,都在安陀會外,加披郁多羅僧。郁多羅僧是用七條布料縫制而成,每條兩長一短,共計二十一隔,所以稱為“七條衣”;在三衣中它居中位,所以稱為“中價衣”,又稱為“上衣”。

  僧伽黎,譯為“重衣”或“雜碎衣”,唯有行化乞食、進(jìn)入聚落王宮、說法教化時披它。僧伽黎共分為九品:下下品九條、下中品十一條、下上品十三條,這三品衣全是每條兩長一短;中下品十五條、中中品十七條、中上品十九條,這三品衣全是每條三長一短;上下品二十一條、上中品二十三條、上上品二十五條,這三品衣全是每條四長一短。這九品大衣,下下品九條,每條三隔,共計二十七隔;乃至上上品二十五條,每條四長一短,共計一百二十五隔。所以,僧伽黎又稱為“大衣”。

  僧伽黎在中國佛教,是最為嚴(yán)正而又神圣的衣,尤其將二十五條的鑲金的大衣,稱為“祖衣”,以為只有傳祖接法的人,才夠資格披它。其實,僧伽黎的本義的確有其神圣性,但是與中國的觀念,稍微有出入。在佛陀時代,比丘行化人間,往往露宿野外,或在臨時的旅舍借宿,夜間氣候較涼,必須有御寒的東西,這就是僧伽黎的主要用途了。正因為僧伽黎要當(dāng)做被褥來用,所以其制作的重數(shù),要比其他兩種衣厚些。所以,戒律規(guī)定比丘外出行化,不得無故離衣而宿。

  二、三衣布料的來源

  關(guān)于三衣布料的來源,有兩種可能:一是“檀越施衣”,二是“糞掃衣”。所謂“檀越施衣”又有兩種方式:一是“襯施”,二是“單施”。在佛陀時代,齋主請僧供養(yǎng),齋供完畢之后,并且請僧說法。有錢的齋主,除了以飲食供養(yǎng)齋僧,并且在供齋的同時,一人供獻(xiàn)一塊布,這便是“襯”了。布的質(zhì)料和布的大小多少,只能看齋主財力及其發(fā)心的程度而言。所以出家人得到襯施之后,不一定能夠做成一件衣服,有時積聚了好多家齋主的襯施,才能湊成一件衣服。至于“單施”是一次便能布施做成衣服的布料,這樣的機(jī)會當(dāng)然也有,但是并不常有。

  糞掃衣,是普通俗人的棄物,常常散落在垃圾場及墓地等處,比丘揀來這些破衣碎布片后,經(jīng)過洗滌縫制而成的僧衣。糞掃衣是早期佛教比丘真實生活的寫照,是四依止之一,即常乞食、糞掃衣、樹下坐、陳棄藥。

  《四分律》卷三十九舉出十種糞掃衣:一、牛嚼衣,二、鼠齒衣,三、燒衣,四、月水衣(月經(jīng)布),五、產(chǎn)婦衣(血污布),六、神廟中衣,七、塚間衣,八、求愿衣,九、受王職衣,十、往還衣!妒b律》卷二十七列舉了四種糞掃衣:一、塚間衣,指用來纏裹死尸而丟棄在墳間的衣料;二、出來衣,指纏裹死尸的衣料而又用來布施比丘;三、土衣,指被丟棄在墳間、巷陌及垃圾場所的衣料;四、無主衣,指散落在村落或空地的無主衣料。但是,糞掃衣的最重要來源,應(yīng)該是塚間衣,因為在印度,人死后不必埋葬,死人的身體爛掉后,衣服還可以撿起來給出家人派上用場。但是,塚間衣更多的是指死人的家屬為死人留下或拋棄的生前衣物,就有一些依止糞掃衣的比丘,前去拾取死人及送葬者的衣服,比丘拾回去洗染香熏之后,就可以改制使用了。

  比丘穿糞掃衣的根本目的在于斷除貪欲,遠(yuǎn)離對物質(zhì)生活的執(zhí)著!妒∨派痴摗肪硎f,穿糞掃衣有十種利益:(1)慚愧;(2)障寒熱毒蟲;(3)表示沙門儀法;(4)一切天人見法衣,尊敬如塔;(5)非貪好;(6)隨順寂滅,非為熾然煩惱;(7)有惡易見;(8)更不須余物,莊嚴(yán)故;(9)隨順八圣道;(10)精進(jìn)行道,無染污心。

  佛陀常常贊嘆糞掃衣的功德,固然有很多比丘是終身披著糞掃衣,但也有很多弟子們是不披糞掃衣的。尤其是比丘尼弟子們,佛陀并不鼓勵她們披著糞掃衣。特別到了我們中國,根本不可能有糞掃衣讓出家人穿,最多是老修行穿得破爛一些的衲衣罷了。

  三、三衣以外的衣服

  佛陀制定三衣以后,關(guān)于衣的問題,并沒有因此而全部解決。年紀(jì)大的老比丘睡覺時需要墊的,于是佛聽許有臥褥;坐時要軟些,佛許有坐褥;睡時要枕頭,佛陀也允許了。即使在日常生活中,洗臉要面巾,洗澡要用拭身巾,洗腳要用揩腳布,頭上怕冷的可以戴帽子,腳上不習(xí)慣赤腳的可以穿鞋;比丘雨天在露地脫光了身子洗澡,有礙觀瞻,于是準(zhǔn)許有雨浴衣;比丘身上生了膿瘡,把衣服弄臟了,因此佛陀準(zhǔn)許有覆瘡衣。

  另外,如阿難出家了,因為阿難是佛弟子中的美男子,阿難穿起比丘的三衣,偏袒右肩,露出右邊的胸脯,使得婦女們看了,往往為阿難招來許多“愛”的煩惱,因此佛陀允許阿難著覆肩衣。有的比丘因為沒有內(nèi)衣,到聚落乞食時,被風(fēng)吹起外衣,暴露了下體(當(dāng)時的印度民族皆不穿褲子),于是佛陀又允許比丘們?nèi)刖勐淦蚴硶r穿著內(nèi)衣(或叫下裙)。

  后來,有女人出家,比丘尼只穿三衣,蓋不住肩部和胸部,有時被人調(diào)戲恥笑,佛陀便干脆在三衣之外,規(guī)定為她們加上覆肩衣和內(nèi)衣。但是,女性的出家人,僅此五衣還是不夠。她們不得在雨天于外面露浴,于河池之中,也有許多不便,所以允許有浴衣;另外,為免月經(jīng)來潮,將衣服弄污,佛陀又準(zhǔn)許她們蓄有病(月水)衣。所以,《根本說一切有部律》中,規(guī)定有十三種衣:僧伽胝(僧伽黎)、溫怛羅僧伽(郁多羅僧)、安怛婆娑(安陀會)、尼師但那、裙(內(nèi)衣)、副裙、僧腳欹(覆肩衣)、副僧腳欹、拭面巾、拭身巾、覆瘡衣、剃發(fā)衣、藥直衣(備為病時換取醫(yī)藥)。

  還有一種“縵衣”,是用大塊整幅布料制成,是給出家還未受具足戒沙彌(尼)和受用“在家戒”的男女居士們著用的。因為他們都沒有受過出家大戒,不堪為世福田,所以他們著用的“縵衣”,不能裁縫田相。沙彌與在家弟子所不同的是,沙彌一經(jīng)出家,終年披著縵條衣,在家弟子則限于佛事堂中披著縵條衣。

  另外,最為重要的一種服具是“尼師壇”,在有關(guān)的典籍中,義譯為“坐具”或“臥具”,也有譯作“敷具”或“隨坐衣”,簡稱為“具”。原意凡是敷設(shè)的東西,都可以稱為“尼師壇”,所以床褥、床單、坐墊、坐褥等都可以稱為尼師壇了,所以譯為“敷具”較為恰當(dāng)。

  在戒律中記載,佛陀的時代,一些年輕初出家的比丘,因為未證四果阿羅漢位,所以未能斷欲(初果斷邪淫,三果斷淫欲),所以在睡眠之中,尚有遺精的現(xiàn)象,因此把臥具弄污了。佛陀發(fā)現(xiàn)此一事實之后,首先將比丘們呵責(zé)了一頓,隨即開示離欲之道,并且準(zhǔn)許比丘們作尼師壇,用來“障身、障衣、障臥具”。由此可見,尼師壇既非坐具,亦非臥具,而是敷設(shè)在坐具或臥具之上的襯單。同時,戒律規(guī)定尼師壇的長度約佛的兩磔手半,寬度約佛的一磔手半(佛陀一磔手,約為兩尺長),所以尼師壇是一塊四五尺長、兩三尺寬的襯身布。尼師壇是比丘們所必須隨身攜帶的用具,使用時應(yīng)該自己敷設(shè)、自己收起,不應(yīng)假手于人。

  按照律制規(guī)定,尼師壇固然可以用兩重新布料復(fù)疊一起,但須將舊具撕裂,貼于新具的四緣四角,一則廢物利用,第二使之堅牢,第三表示壞色。后來,中國佛教的出家人作新具,也在四緣四角貼四塊顏色不同的新布。中國佛教的出家人后來便用尼師壇作為禮佛拜僧時的用具,稱為“展具”,這是中國佛教自己的發(fā)展。

  所以,衣總共可以分為三類:一、制衣,即安陀會、郁多羅僧、僧伽黎;二、非衣,亦名小小衣,梵語稱為波利伽羅衣,便是除去制衣之外的種種小衣;三、聽衣,由于地理環(huán)境及其氣候與風(fēng)俗的關(guān)系,隨緣增加的衣服。中國出家人平常所穿的衣服即是聽衣,三件制衣成為了莊嚴(yán)用品,而一般的比丘,僧伽黎與安陀會則很少用。

  四、僧衣的顏色

  佛教的僧衣,特別是三衣,在使用顏色方面有兩項主要規(guī)定:一則不許用上色或純色,如純青、黃、赤、白、黑和黃藍(lán)、郁金、落沙、青黛等顏色;二則在衣服上,尤其在新制的衣服上,必須點(diǎn)上一塊別的顏色,稱為“壞色”。

  真正的壞色衣,佛陀教導(dǎo)弟子們用樹皮煮汁,或用污泥漬污;且在新衣之上,必定另加舊衣的“貼凈”,就是用舊衣的舊布,在新衣上加貼一塊,以示壞“式”。所以,后來中國佛教的比丘制衣,在新衣搭肩處,用一小塊同色同質(zhì)的新布貼上,就是象征貼凈與用作障污。

  還有一種壞色的方法,叫做“點(diǎn)凈”,就是在新衣的任一已染的顏色之上,另外用其他顏色將純一染色的新衣,點(diǎn)上一塊色漬。戒律中規(guī)定,比丘的衣服,允許有青、黑、木蘭(近似熟桑椹色或咖啡色)的三種顏色,仍非舊色,必須以本色之外的兩種顏色點(diǎn)凈之后,方始算是壞色,如果是青色衣,須以黑與木蘭色點(diǎn)凈;如果是木蘭色衣,須以青與黑色點(diǎn)凈。

  壞色在梵文中稱為ka2qyq,音譯為“袈裟”,譯成“不正、壞、濁、染、雜”等等,所以凡是不正的、染壞的,都可以稱為袈裟。袈裟本義是一種草,引申為由這種草取汁染色而成的“赤褐色”,再進(jìn)一步才引申出“不正色”。佛陀規(guī)定弟子們應(yīng)該穿壞色衣,不得穿正色或顯色衣,所以僧衣名為“袈裟”。其實,袈裟不但可以稱呼僧衣,也可以稱呼其他東西,如食物的五味之外的雜味或壞味,便可稱為“袈裟”。可見,袈裟一詞,不僅是佛教的僧衣所專用,也不一定即是衣。

  后來,不同部派便開始穿不同顏色的衣服,如《舍利弗問經(jīng)》說,薩婆多部著皂色衣,摩訶僧祇僧著黃色衣,彌沙塞部著青色衣,曇無德部著赤衣,迦葉維部著木蘭衣。這是通過三衣的顏色不同,來表示自己的宗派。雖然五部的衣色不同,但原來的赤色袈裟,卻在五部中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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