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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嚴法師「建設(shè)人間凈土」理念根源 第三節(jié)(三)

  (二)出家學習

  1.出家因緣——家貧、音聲佛事

  這種印老不以為是出家的理想場所——香火道場,為何法師會到那里出家?那是窮人家父母,為栽培年幼孩子,能做的最好選擇。法師母親見法師有讀書之質(zhì),家無讀書之資,以致輟學在家,故對著想把法師引介到寺院當和尚的鄰居說:

  我家很窮,子女也不算少,所以我想把他送掉。……我也舍不得送掉。……這孩子身體很單薄,讀書倒很用功,只是他投錯人家,我家培養(yǎng)他不起。將來他長大時,……也無法給他娶得起媳婦,看樣子,他只有去做和尚了。101

  母親的決定,獲得法師童稚地欣然同意:

  母親跟著便以開玩笑的口吻問我:「?,你想做和尚嗎?」「當然想做!(《歸程》頁45)

  法師「當然想做!」這么肯定地回答,讓人不免要問: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和尚」?原來法師早因接觸鄉(xiāng)間熱鬧的經(jīng)懺佛事,而生過欣羨之心:

  我們鄉(xiāng)間,除了佛教和道教,沒有別的教,故在一年之中,總要看到好多次的和尚和道士,比如死了人啦、做七啦、做周年啦、做冥壽啦,尤其每年一度的七月普度。小孩子喜歡看熱鬧,小孩子的模仿心與好奇心也很強。所以我也常想:能做和尚、道士,該多好呢?(《歸程》頁44)

  可見當時普及在一般鄉(xiāng)井小民的佛教,就是經(jīng)懺佛教,而「經(jīng)懺」就是出家人的「本業(yè)」。

  然而法師這么地容易接受,也有其家庭背景:

  我的母親加入了鄉(xiāng)間的觀音會,每年三次法會,由會員輪流著在各人家里做,……在我家里也做過幾次法會,她們不請出家人,唱念都由她們自己來。母親不識字,不會念經(jīng),只是跟著念圣號,也叫我們家里人都跟著念。……我的大哥二哥與二姊,都是理教會的會員,二姊曾帶我去參加過一次法會,除了念經(jīng)之外,還聽講道。(《歸程》頁43)

  據(jù)法師追憶,這「觀音會」是佛、道不分的「理教」。但可確定的是佛教混入民間宗教,以音聲佛事,讓中國廣大文盲的農(nóng)民、村婦、小孩都可參與,而且法會氣氛好的讓法師沒事時也在模仿:

  那時我還小,不懂什么信仰不信仰,只覺得那種場面的氣氛很好,故在平時頑皮,曾用大張的白紙,畫上一尊佛像(其實只是鬼畫符,什么也不像),貼在壁上,然后學著念經(jīng)的樣子,喃喃地自說自話。(《歸程》頁44)

  最后那位來帶法師上山的居士,對著還在猶豫、后悔的母親,用十分張力的說詞,把狼山和尚形容成「財神」、「錢山下來」般的富有:

  狼山的和尚是財神,從狼山下來的和尚,等于是從錢山下來的,還怕沒有衣服穿?(《歸程》頁46)

  如此撫平了法師的父母因尚未與山上和尚見過面,就把法師送去的不安,以及沒錢讓法師穿象樣衣服上山的愁困。于是法師的父母終于點了頭:

  的確,狼山的富名,在南通境內(nèi)可謂盡人皆知,狼山的香火盛,收入也多。因此,父母同意了。(《歸程》頁46)

  2.出家生活——獨立、平實、尊重差異

  法師到了環(huán)境優(yōu)美、殿宇壯麗、氣氛虔敬、香火鼎盛的子孫寺院——狼山,學的不是經(jīng)懺,102而是出家人的基本生活。法師日后處理出家生活雜役的能力與觀念,就是那時候奠定的:

  我必須要做一個小沙彌須做的事,除了早晚課誦,撞鐘擊鼓,還要清潔環(huán)境、打掃庭院、整理廚廁,乃至于種菜燒飯和為老僧們洗衣服、倒夜壺。103

  由于身體力行的生活,促使法師建立了出家人獨立、平實的基本生活態(tài)度與觀念:

  學會了「凡事自己做」、「工作無貴賤」的能力和觀念。104

  在寺院生活的事務(wù)中盡心、盡力,讓法師在師長的引導下,體驗到生命的個體差異,而自我肯定:

  師公為次日即將舉行的灑凈儀式,命我摘三枝同樣的柳枝,每枝含葉三片。第一次摘回,師公認為不同;第二次帶回大柳枝讓其師公挑,結(jié)果挨罵;第三次我認真對照找尋,發(fā)現(xiàn)看似相同,但仔細一看,仍有些差異,因此空手而回,結(jié)果師公并沒有罵,卻說世上沒有存在兩件相同的事物。次日法會,我欲取用原來摘回的柳枝時,猛然發(fā)現(xiàn)柳枝全都干枯,不能使用。師公并沒因此生氣,反而說:世上每件事物都無常。105

  這種「世上沒有兩件存在兩件相同的事物」之認識,爾后在法師二度出家閉關(guān)時,面對眾人期許為圣、為賢的情況下,逼得法師甚感困惑時,106狼山那采柳的領(lǐng)悟——「世上沒有存在兩件相同的事物」,讓法師以同樣的邏輯——「在古圣先賢之中,相近的當然有,相同的則絕對沒有」,決定做自己:

  人各有其高低與輕重不等的根機或資秉,人只能使自己學成圣賢,絕不可能學成相同于他人的圣賢,除非是成了佛,即使是佛與佛的福德智慧,是平等的,但也不是一樣的。故在古圣先賢之中,相近的當然有,相同的則絕對沒有。(《太虛大師評傳》頁26;《法鼓全集光碟版》第三輯第六冊《評介·勵行》)

  這個決定,促成了法師以自己的特質(zhì),造就了今天的圣嚴法師:

  我決定那一個也不學,只學釋迦牟尼佛,學不好,沒關(guān)系,我還是圣嚴,不至于落個四不像,今天我所走的路是如此。(《拈花微笑》頁90《法鼓全集光碟版》第四輯第五冊)

  3.出家立志——信心、承擔;愿景、弘化

  (1)禮拜觀音有感,信心、承擔力產(chǎn)生

  法師剛出家的活,如前所述,除了雜役外,還有殿堂課誦:「我必須要做一個小沙彌須做的事,除了早晚課誦,撞鐘擊鼓,……」早晚課誦的內(nèi)容就是厚厚一本的《禪門日誦》,需要熟背。由于法師記不住,他的師父說他:「業(yè)障很重,應(yīng)發(fā)大愿心去懺悔。去拜觀音菩薩去!共⒏v宋朝永明延壽禪師修法華懺,夢觀音菩薩以甘露灌其口,便得無礙辯才的感應(yīng)事跡,要他每曰早晚至少拜兩百拜。法師于是每天晚上拜五百拜,隔天趁大家起床前,再拜五百拜,邊拜邊作觀想……107拜了約三個月,有一天忽然感覺到通體清涼舒適,似乎整個世界都不同了。頭腦變得明澈清楚,記憶力增強,學習能力增進,背誦再不是難題了。108因此我對厚厚的一本《禪門日誦》在數(shù)月間就背熟了,當時連我自己也有點意外地吃驚。109

  法師比他師父教的早晚兩百拜,各多了三百拜。法師沒有因此,要求常住減少「雜役」,或不隨眾作息。這樣發(fā)心地懺悔、禮拜,終于讓他有了感應(yīng)。

  然而這種宗教經(jīng)驗是否適得其反,讓法師「自我」膨脹,變?yōu)槠兴_的代言人,如靈媒、化身之類的,或自以為有「境界」,要求人家肯定、尊重?

  從此深信觀音菩薩的慈悲加被。更重要的是在心底引生了某種承擔佛法的責任感。110

  沒有,法師沒有「自我」膨脹。法師不僅從中建立起對觀音菩薩的信心,甚至多了另一種力量——「承擔」佛法。這份對觀音菩薩的信心,讓法師在爾后自我實踐,全面承擔地推動佛法,遇到重大轉(zhuǎn)折處,每每會虔誠地祈求菩薩,而往往都「柳暗花明」,讓人不禁嘆言「世間所有一切燈,最初成就菩提者」之語不虛!此一感應(yīng)的信心,生起的承擔促使法師在其往后的學習、修行、弘化的路上,勇往直前,鍥而不舍。

  (2)啟發(fā)「人間凈土」愿景,發(fā)愿弘化

  這一「承擔」佛法的力量,它的方向、作用如何歸趣、落實?法師在狼山當沙彌的生活,除了上面提到的「生活雜役」、「課誦」外,還有「讀書」:

  狼山用許多道人工作,出家人不必作苦力,即使小和尚,也不必掃地抹桌子,除了佛前照應(yīng)香火,便是念書、念課誦。111

  師父、師公、師祖、師曾祖的……督導功課,同時還為我請了兩位老師。112

  狼山的香火,使寺院可以「用許多道人工作」,使法師「除了佛前照應(yīng)香火,便是念書、念課誦」。使師長得以有時間親自督導,甚至還有能力請兩位老師,來寺里教小沙彌的法師《禪門日誦》、《四書》、《五經(jīng)》。

  由于這兩位老師的講解,開啟了法師以「實用」為學的基礎(chǔ):

  兩位老師不僅教我唱誦和背誦,也解釋所有功課的內(nèi)容。這使我知道了佛經(jīng)不僅僅是拿來誦給亡靈聽做為超度之用,其實應(yīng)該是用來講給我們?nèi)祟惔蟊娐?酌现揽梢灾问?佛教的義理及其方法可以化世。若能,而照著去做的;楸砝,一定可以實現(xiàn)世界大同或人間凈土的局面。(林其賢《七十年譜》頁58)

  想來兩位老師當是以入世的角度,闡釋傳統(tǒng)的《禪門日誦》,使法師原以經(jīng)懺是出家的本業(yè),有了轉(zhuǎn)變。并對佛法的濟世功能,生起了無比的信心與愿景——「人間凈土」。

  這一愿景,讓法師心中涌出不可扼抑的愿力:

  盡我自己所能,讀懂、讀通佛經(jīng)用來告訴他人。113

  就是當能講經(jīng)說法的出家人,「盡己能」地通達佛法,使人人能解、能行。因此從禮拜觀音菩薩產(chǎn)生「承擔佛法」的責任感,經(jīng)過讀書、理解,化為具體的方向與愿力,也就是法師日后以具像語言所呈述的——「提升人的品質(zhì),建設(shè)人間凈土」。

  我們將法師這些過程,對照之前所引的虛大師自述其心行,那種為法、為世、為人的「豪情」,不得不讓人有異曲同工之嘆:

  少壯的我,曾有撥一代之亂而致全世界于治的雄圖,期以人的菩薩心行(無我、大悲、六度、十善),造成人間凈土……非以徒厭世間獨求解脫也!114

  而且法師「知道了佛經(jīng)不僅僅是拿來誦給亡靈聽,做為超度之用,其實應(yīng)該是用來講給我們?nèi)祟惔蟊娐?而照著去做的!沟恼J識,就是「人生佛教」的精神:

  度死奉事鬼神,改資生服務(wù)人群。(《太虛大師年譜》頁254)

  但當時對年幼法師「建設(shè)人間凈土」的啟蒙,并不是直接來自太虛大師,或其直屬學生。

  由于法師當時年幼,對于印老以「人間」為「六道」之中,為避免佛教「魔、梵、天化」,故提倡「人間佛教」的理論,尚未認知,更談不上理解。而且法師在俗時,對佛教的認識,是「度亡」的經(jīng)懺佛教,因此從上課老師得到的啟發(fā),是對先前「經(jīng)懺」佛教的反省、修正。所以法師當是受對治「度亡」的「人生佛教」精神間接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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