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印度之佛教
再議印度之佛教
──三十二年八月在縉云山作──
一
印順論士前寄其所著印度之佛教第一章來請序,曾審閱而作議印度佛教史與之。今其全書共十八章已印出,并附敬答議印度之佛教,乃賡續(xù)原議再而議之:
原議“以從事沉隱之印佛史,必有勝績”,今果有可稱舉者。其一、印度佛教之流變,每依印度之政治及種族宗教等之關(guān)系而轉(zhuǎn)移,向來以無印度較清楚之政治史為依準,故于佛教史亦無從探索其盛衰起滅之因果。今得原著鉤稽排比而出之,則印度之佛教與政治相倚轉(zhuǎn)變之跡,了然以明。然亦因此關(guān)于釋尊等興世年代尚多有待研討者。其二、中國佛教之傳入,在印度大乘佛教已興之世,故雖仍將其并行之小乘三藏及部派間之論諍陸續(xù)譯入,但鮮有能如大乘經(jīng)論深被窮究者。今得原著從四含、六足,以至大毗婆娑、順正理等所曾辯涉各方,揭出雖譯久晦之多種精義,及諸可為演生大乘之源泉者,益增教義內(nèi)容之豐富。然亦因此陷近錫蘭之大乘非佛說或大乘從小乘三藏紬譯而出之狹見。
他若佛法應于一切眾生中特重人生,本為余所力倡,如人生佛教,人間佛教,建設人間凈土,人乘直接大乘,由人生發(fā)達向上漸進以至圓滿即為成佛等。然佛法究應以“十方器界一切眾生業(yè)果相續(xù)的世間”為第一基層,而世間中的人間則為特勝之第二階層,方需有業(yè)續(xù)解脫之三乘及普度有情之大乘。原著以阿含“諸佛皆出人間,終不在天上成佛也”片言,有將佛法割離余有情界,孤取人間為本之趨向,則落人本之狹隘。但求現(xiàn)實人間樂者,將謂佛法不如儒道之切要──梁漱溟、熊子真、馬一浮、溤有蘭等;但求未來天上樂者,將謂佛法不如耶、回之簡捷;而佛法恰須被棄于人間矣。又若擷取二三義證不堅之語句,于人種中推論釋迦佛出于黃種人,可為黃色種族人共奉之圣者。此雖適于近代民族思潮,亦適于聯(lián)合黃色人種以競存于白色人種間之要求;然人種與民族方為德、日據(jù)倡謬論,為禍人間,而中國之民族主義反以對內(nèi)平等對外聯(lián)合進大同之世而見勝,于救國之仁、救民之仁外別頌佛為救世之仁,方欣有此一切眾生世間最少全世界人類之大圣佛陀,殊不須再降格其為黃族之圣人。且依種族之見而限佛陀為黃族之圣,則阿利安種占優(yōu)勢之印度將益被排絕,尤非佛教之利也。
然此種種有待于辨析之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千端萬緒,殆非另編一印度佛教史不足以詳達之。以余衰朽之色身,復何暇再從事于此,故一切舍置;但從前議所及者再申論之。
二
佛教乃本釋尊之特見,外冶印度文明而創(chuàng)立二語,為原議所稱許。今考核全著,始知與吾意有不少距離。余所稱釋尊特見,包括能見所見而尤重無上正遍覺──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能見──即法華所謂佛知見,而原著僅就“所見一分之緣起無我”言,何以緣起無我為所見之一分,則以佛知見所見之諸法實相,應具緣起無我之法性,無我緣起之法相,緣起無我無我緣起之法界三義。由所指“釋尊特見”一語之義界不同及其主重點之有殊,故原議佛陀為本而原著則聲聞為本,以致從此而其下重重演變均不能相符合矣。余所許印度文明,亦指潛通世間人類──謂游牧征服農(nóng)居等乃至一切有情界積習而言。故直冶印度文明當時特著一分成聲聞解脫,亦間冶隱通全人類以至一切有情積化所成諸乘一乘行果,故大乘經(jīng)源出佛說,非非佛說,亦非小乘經(jīng)論紬釋而出。
原著第三章佛理要略,僅列世間之凈化,世間之解脫兩表;而菩薩道一表,則列之第十一章第三節(jié)末,意許錫蘭傳大乘非佛說,以大乘為小乘學派分化進展而出。雖未退齊錫蘭傳,仍重釋迦菩薩行及龍樹性空為三乘同歸涅槃,亦僅齊天臺所謂藏、通教,與賢首所示小、始教──大乘雖不應分通、別、圓,或始、終、頓、圓之教級,但為一大乘教行位淺深之異。然大乘特法,固須至其別、圓教或終、頓、圓教而成立;蛴嗨幩^五乘共法與三乘共法,而特大乘法則竟未為承受。故雖特尊龍樹亦不能完全宗奉,而有“已啟梵化之機”之微詞;所余大乘經(jīng)論不為所尊重,復何足訝!則其附攝大乘于小乘,不容有超出小乘之大乘,自當與大乘佛菩薩立場有異。其學佛菩薩之大乘人,應于原著佛理要略章所列攝表之后,加一綜合表如下:
三
由上推論,可了然于原議“第一期之佛教,應由佛陀為本之聲聞解脫。庶于后行之大乘,有其根本”之義矣。蓋佛陀為本,以彰佛陀無上偏正覺與諸法實相之心境,由果德探溯因行,乃流出佛華嚴,并陶冶一切有情積化隨施種種法門。阿含亦載佛三時說法,曉諸天、晝?nèi)、晚鬼神,故于后行之大乘,皆有其根本。然冶當時印度文明特著一分──沙門團解脫風氣所得之顯赫成績,則為聲聞解脫,亦凡俗人間共見聞尊信者,故云佛陀為本之聲聞解脫。設非佛陀為本,何自有聲聞解脫?乃原著僅以印度文明一分所成之聲聞為教本,則當然自塞于大佛法源矣。有情趣大佛植種于菩提心,菩提心之發(fā)生,在信“究盡諸法實相之無上菩提”,信有“已得無上菩提者”,信“自心能得無上菩提”,本此信以發(fā)必得誓愿,曰菩提心;不深信無上菩提,則菩提愿不生,亦無大乘菩薩行矣。或疑佛陀為本,將毋同以“神”為本,不知“佛為萬有最高覺者”,師導人天,而絕非“創(chuàng)造及主宰萬有之神”;且一切有情皆可發(fā)達成佛,程度之差非性質(zhì)之別,亦絕非“不平等因之神”可混。英人湯瑪士近著人物中心世界史,第四章講釋迦牟尼,是一位“成神的無神論者”。蓋就其深行所成圓德,固備世間所奉至真善美神德而超之,可稱為無神的自成超神者。亦何用因噎廢食而不敢言佛陀為本也。
由此名第二期曰菩薩傾向之聲聞分流,以包括佛滅后印度初五百年之佛教,固無問題。而名第三期曰佛陀傾向之菩薩分流,亦可得而說明。于此有須先說者,則印華三時教之教法教史也:有、空、中三時教,乃本深密、金光明等;而法華、華嚴之流印與譯華均不后于般若。華嚴日照喻,法華窮子喻,顯然有根本,從本起末,攝末歸本三時教、亦甚明了;名此三時教曰三種法輪,嘉祥用之,賢首亦用之。在此三法輪之從本起末中,更分出有、空、中之三時教,故臺、賢實均判五時也。據(jù)根本法輪,故佛陀為本之本教,更先于從本起末之漸初聲聞教。佛陀為本之教法如是,故印度第三期大乘,亦從佛陀傾向而出。
依此而論印、華之教史,則印度第三期之分四節(jié),初以傾向佛陀而馬鳴贊佛行果,其揭示深圓證德,激發(fā)大乘正信,豎立菩提愿心,契根本法輪之直依佛陀者,則為宗地及起信二論。然其時馬鳴處一切有派方盛之北印,外現(xiàn)隨順無諍,故惟贊揚十善、六度行及無我義,其宗本論則傳一二人如堅慧輩潛待機緣。護法之三十論釋,且隱俟玄奘乃傳;馬鳴之宗地、起信,數(shù)傳后始宏布,不惟可能,亦其勢有然也。既同為推測而絕無能證實二論非出馬鳴者,則毋寧順古認出于馬鳴,故馬鳴在龍樹前,即法界宗──原著名真心──在法空宗前也。
從本起末法輪始于聲聞教。但龍樹以前雖有馬鳴之大乘論本,其不能適化,與佛之雖轉(zhuǎn)根本法輪未轉(zhuǎn)從本起末法輪同。然佛轉(zhuǎn)從本起末法輪,雖首為冶凡外之聲聞法,而印度龍樹時則久行小法,承馬鳴大本須力為展開者,則為冶凡外小之大法,尤在彈斥淘煉小法之末中末后法。且龍樹原處大眾部空義盛行之南部,又為國王所護持,故能發(fā)揮其破小融小之大空義,使大乘超小乘而高豎起來,故大乘雖本馬鳴而實至龍樹乃建成也。然龍樹不可以空、亦不可以中論限,即緣起空明空緣起之不二中道,其五心菩提──發(fā)心、伏心、通心之般若道,與通心出到、究竟之方便道,五心、二道一而貫之,所謂空為無生初門,本含中不空義,不過多用力對破小有;或提婆統(tǒng)破外小盛明空義,遂引生后時偏執(zhí)空者。
稍后、無著起印度西北,以龍樹雖立大乘,至提婆而后,聲化衰息,反有流于所破方廣一流之惡取空者;乃承其性空幻有,于幻有中析為名假遍計無,與事實因緣有之二類。此二雖皆唯識而無與有殊,其因緣有唯識法,要待傳染乃凈,以祛“執(zhí)空理而廢有事”之偏見,完成性空幻有非空不空之中道。故無著、世親系全承龍樹性空義,僅于幻有特加辨明,助龍樹破有無義入中道耳。與龍樹同為末中末后法,但因兼除空執(zhí),致偏彰識有,以顯非有非空之中實,遂成為此期之第三節(jié)。馬鳴、龍樹、無著之佛陀傾向同,一、隨和小而潛奠大本,二、破小有而明空契中,三、對有、空而唯識顯中。雖分三流,相成而不相破。龍樹、世親同釋華嚴十地,安慧釋龍樹中論,護法亦釋提婆百論,此原議所謂一貫大乘,亦即印度傳入中華之精粹;而冀不以“獨尊龍樹”,乃前沒馬鳴而后擯無著,揉成支離破碎也!
入此期之第四節(jié),空有激烈爭辯,小大宗見各持,遂漸傾密行,趨入印度佛教衰運。大乘本由綜含而見優(yōu),至是時執(zhí)皆空者力破唯識,持唯識者亦反斥空執(zhí),大乘分裂,重陷初五百年末部派苦諍余習。于是空識分宗,空與識又各分派;大乘已失其綜含功能,小乘部派亦紛起分庭抗爭其間。若藏傳有部、經(jīng)部、唯識、中論四宗者,即小大宗見各存之后后碩果,均依附密教保殘喘也。而創(chuàng)開此等衰勢者,殆為清辨,執(zhí)空斥識始掀起空識之爭,說空又異佛護起空宗派別,持咒叩藥叉求延身命俟決彌勒;啟部派諍習,苦諍莫決,退求密咒神助。令印度佛教衰滅,除外來政治社會原因外,咎莫大于此執(zhí)空諍者。然此時在中國,則開展了攝末歸本、本末融貫的綜合論,故印度趨衰滅而中國則成全盛。
四期──原著五期,如來為本之佛梵一體,可無異議。而如來為本之不同佛陀為本者,則如來兼有“外道神我”之含義,故易轉(zhuǎn)佛梵一體,其表現(xiàn)者為持行密咒?冀裎鞑厮鶄鳎蟮譃榭照搸熤D(zhuǎn)變。龍智亦為中論師,傳玄奘曾從學中論,龍智欲授玄奘密法,玄奘辭不受,亦為密教開端空論師之證。蓋依中觀內(nèi)修觀行,高者可證入空性,從容中道,如龍樹,或成中國禪宗;而執(zhí)空論者,善壞他論,自無可持,不流惡取空撥無因果,則惟有如清辨轉(zhuǎn)入神秘密咒延續(xù)身命之一途。而他論被壞者,亦厭倦苦諍,同趨密咒為息心之地。中、日之密宗傳來,已在臺、賢教盛行后,故應用圓教理論。其在印度則仍依宗見各持理論,故即有部、經(jīng)部、唯識、中觀四宗并各派理論,尤以中觀為主重,在密法中排成系統(tǒng)之行列,遂為外內(nèi)、小大、空有融合之持修。
中國于印度所傳,雖前攝第二期而后涉第四期,然以第三期大乘上溯第一期佛本為主。其譯史與宗史應分別言之。不完全之般若、華嚴、法華,開始譯傳魏、晉間,均唐世始譯完;曇無讖、羅什、佛陀跋陀羅、道泰所譯傳者不相前后,則佛本論與性空論在印度均已先行,可以推知。菩提流支等譯傳無著、世親論稍后,亦征識論之為后起。此從譯史可得馬鳴、龍樹、無著三系之次序相符者。至宗史,則中國在道安前后雖尚空義,亦重毗曇有義。羅什、僧肇、盛空義,而覺賢、道生亦兆端真常義,然大抵示其所見,未據(jù)為宗義以衡量全部之佛法。羅什下先行者為成實空義,與毗曇為印度第二期續(xù)傳余勢。而嶄然豎示判教者,當創(chuàng)始地論師,尤以北地論師立真心為本;后南地論師受真諦攝論義,說本心真妄和合,綜合之等于馬鳴真如門心生滅門心之起信義,則亦真心宗先起也。肩隨北魏地論宗,南梁攝山道朗以對成實空,乃以折毗曇、抑成實之雄姿出現(xiàn)三論空,恍然龍樹之出印度。稍后、真諦亦以攝論宗無著。所承印度三系粗備,而不走印度宗見各持之路。由陳入隋、承國政統(tǒng)一之雄勢,智者透過中論,綜合地論、攝論、為攝末歸本本末該通之立宗開教;傳嘉祥吉藏晚年亦有歸宗天臺之說。循前三系而達摩禪宗、清辨空論、護法唯識在中國又分途更進,賢首承轉(zhuǎn)天臺,透過地論,更綜新傳而為末本該通攝歸根本之立宗開教。俱含在真諦、玄奘原僅附行,彌勒、彌陀凈土亦祇是兼帶。但從臺、賢后禪宗更深展進,故由臺、賢、禪奠定中國佛教;其后印度小大、空有諸諍及密咒雖傳入,亦僅居輔屬而不能奪之矣。故譯史雖隨逐印度第三期第四期,而宗史則于印度第三期末,不隨印度第四節(jié)而入衰運,別開批判融貫之教宗,遂迥然不同印度矣。
印度之佛教:佛世根本為一期,初五百年小行大隱為一期,中五百年大盛小衰為一期,后五百年密興顯附為一期;此按著教史常識,灼然可知者。原著于此千五百年中乃在馬鳴后、無著之前短短百余年為龍樹提婆獨立一時,馬鳴為大乘興印度之本,抑令湮沒,無著與密教極少關(guān)系,乃推附后時密咒為一流;約為第一時六百年,第二時一百年,第三時八百年,則除別存偏見者,無論何人難想其平允也。
四
原議“基佛世之淳樸,由握得馬鳴、龍樹、無著一貫大乘”,至是當可大明矣。“前融聲聞分流”,則深有取于原著第四章至第十章之分析探究,而第十一章則應加以批判而擇取焉。蓋部派思想雖可漸趨大乘,而大乘實起佛陀為本。至于“后擇宗見各持與如來一體”,則殊有討論需要。吾分佛理為五乘共理、三乘共理、大乘特理之三級,前二級之理,原著第三章已明;第三級之理,則開法性空慧、法相唯識、法界圓覺三宗攝之,許皆平等究竟。故于法界圓覺宗所通攝之臺、賢、禪、凈、密,都應修正其原持意念。臺之藏、通教,與賢之小、始教,有一分應歸三乘共理;另一分之唯屬大乘者,則無論藏、通、別、圓,與小、始、終、頓、圓,均應收入大乘特理。但將藏教、小教者可視為由十信入初住菩薩所看大乘法,通教、始教者可視為由十住、十行、十向、四加行入初地菩薩所看大乘法,別教、終教者可視為由初地至七地菩薩所看大乘法,圓教、頓教者可視為由七地入八地、八地入佛地所看大乘法;貫通前后惟一大乘法,特由菩薩解行淺深,所見有殊。如此、則雖無五類斷證因果,但不妨有五重菩薩位看法。特臺、賢較重地上菩薩看法,性空、唯識較詳?shù)厍叭氤醯仄兴_之看法耳。禪則等于天臺離言諦,不須另開頓教,亦非別趨在諸教之外,乃對教義特示證德。凈、密應復其輔行原位,不令囂張過甚。凈非可廢諸乘解行之另一獨特法門,密非判余為顯教而獨超其上之密教,亦非各宗各派宗見各持下之唯一修證。但如社會立法中,凈為保壽險法,令死時有一依怙;密如災病失業(yè)等保險法,令困厄時有其救濟。以社會力補助于自力,仍須自力積注于社會力,不惟不能懈廢自力,且由加多自力集成,故悟修仍以自力為本位。經(jīng)此決擇修正所成新體系,人生向上發(fā)達漸進菩薩乘,遂可得而言矣。
裴休,禪宗、華嚴人也,其序圓覺經(jīng)曰:‘諸天正樂,修羅方瞋,禽獸懷獝狖之悲,鬼獄沉幽囚之苦,端心慮、趨菩提者、惟人道為能’。則分析有情界中以人生為菩薩之階,且亦為三乘解脫之所共階,卓然不惑。非一言眾生皆具佛性,即不重人間之端慮趨行也。令眾生都脫苦安樂而發(fā)菩提愿,忘己為他,不求自利,大悲為根,大乘所共,安見無著系之缺此。起信不限時劫,華嚴短劫亦入長劫,禪頓悟不廢漸修,天臺六即尤解圓行漸,豈必違任重致遠精神。唯識與臺、賢、禪俱注重盡其在我之自力,但令凈、密返于輔護修行之原質(zhì),則都無可訾議。其實宗喀巴派以菩提道次為主,早降密宗于輔護行矣。五乘共法以凈化人間,進善來生。三乘共法以出離世系,解脫苦本。大乘特法以圓覺懸示最高目標,唯識統(tǒng)貫始終因果,性空提持扼要觀行,由此以發(fā)達完成一切有情界至上之德能,則均組入佛法新體系中,不應偏棄。
本是以言中國之所宜:則大一統(tǒng)之國家,中和性之民族,非統(tǒng)貫一切之道不足以盡其情,非圓澈一切之理不足以定其志。而就其知識思想言論之所及,必于變中求得其常,偏中求得其圓為滿足,非錫蘭或西藏等邊附國民之偏霸一方可自安者。嘗論中國重統(tǒng)持融貫,唐以后教理僅行臺、賢者,亦由乎此。故中國易取西藏、錫蘭所長,而任舉彼二之一不足以代替中國之所有。至于注重人事,固為中國之特性。但近人汪少倫說:中國過重人本,不唯神,使宗教信仰不高超;不唯物,使自然科學不發(fā)達,為近代瀕危之病根。則雖重人間,而下基無邊眾生,上仰最高佛陀,適救儒術(shù)之隘,足以充實國族之精力。又中國人向稱佛教為空門,虛無寂滅,詆為蔑倫逃世,使聞者因而卻步,不敢一究佛法。今若更盛張“解脫同歸寂滅、法性皆空唯名”之說,不益將示佛教為畏途,拒人千里乎?
更進言現(xiàn)世之所宜:一、交通之便捷,縮萬里于比鄰,隔重洋如對面,使思想、文化、政治、經(jīng)濟等等相影響之關(guān)系,密切深遍。非有一聯(lián)貫融化之道,不能安定,則一發(fā)牽而全身動,動亂將無底止,故長久之世界平和,遂為凡富思維力者所共求。二、知識之發(fā)達,盡物之性,徹見無有所謂神者為物之本主;而由物類生生進化、息息聯(lián)通所成之人世,已有其演達極真至善完美之超人入佛可能性。則即人而下基一切眾生,上極無等佛陀之人生,向上漸進菩薩乘,正適和平演進之仰望。
基上民國與人世之時機所宜,則于佛法首應強調(diào)闡明者,乃為五乘共理之因緣所生法。進之乃為對因緣生法深一層闡明之法相唯識學。再進揭示眾生至佛之人群凈化、世間解脫、法界圓覺之三重進境,堅定信仰之目標。對確求世間解脫或直趨法界圓覺者,乃專明三界皆苦,諸法性空促深悟證。其主潮乃在闡明因緣生法,懸示法界圓覺,策進人間凈化。而苦空寂滅但為過程或旁果,不應偏事激揚,阻國民及世人接近佛法之機會。原著亦以適于今為言,故茲及之。
五
闡明萬有因緣生滅之遍理,懸示法界圓覺之佛境,在眾生有達現(xiàn)之可能性,導由人間凈化以漸漸上趨,為一再議建“佛法新體系”之理論。然理論必繼以實踐之行事,乃成共仰而垂久存。禪宗以禪林制度,故唐末、宋初風行全國,迄今雖精神枯竭,亦猶賴形制而未滅。必須有適應現(xiàn)代社會之教團組織,方足展開實際之運動。原著雖假想龍樹曾欲創(chuàng)建菩薩僧,曷若隋唐曾有三階教團建立,唐季百丈曾有不即小大乘、不離小大乘之禪林規(guī)制,日本早成只受十無盡戒菩薩僧,中國久行連受沙彌、比丘之菩薩戒僧為事實乎?則吾今擬創(chuàng)菩薩學處,固將依佛法新體系論,增損斟酌古近中外之制而出之,不容偏執(zhí)乎一端也。
要之、原著由印度兩次教難而說印度佛教之三期演變等頗多精義,特今為明“完型佛教”,建適時體制,故一再扼要核議耳。卅二年八月卅日,在縉云。(見?硎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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