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悟禪師語錄·卷首 徹悟大師行略
徹悟禪師語錄
卷首
徹悟大師行略
師諱際醒,字徹悟,一字訥堂,又號夢東,京東豐潤縣人。族姓馬,父諱萬璋,母高氏。師幼而穎異,長喜讀書,經(jīng)史群籍,靡弗采覽。二十二歲,因大病,悟幻質(zhì)無常,發(fā)出世志。病已,至房山縣,投三圣庵榮池老宿剃發(fā)。越明年,詣岫云寺恒實律師圓具。次年聞香界寺隆一法師開演圓覺,師與會焉。晨夕研詰,精求奧義,遂悟圓覺全經(jīng)大恉。復(fù)依增壽寺慧岸法師,聽講相宗,妙得其要。后歷心華寺徧空法師座下,聽法華、楞嚴(yán)、金剛等經(jīng),圓解頓開。于性相二宗,三觀十乘之恉,了無滯礙。干隆三十三年冬,參廣通粹如純翁,明向上事。師資道合,乃印心焉。是為臨濟三十六世,盤石七世也。三十八年,粹翁遷萬壽寺,師繼席廣通,率眾參禪,策勵后學(xué),津津不倦,十四年如一日,聲馳南北,宗風(fēng)大振。每憶永明延壽禪師,乃禪門宗匠,尚歸心凈土,日課十萬彌陀,期生安養(yǎng),況今末代,尤宜遵承。遂棲心凈土,主張蓮宗。日限尺香晤客,過此惟禮拜持念而已。五十七年,遷覺生寺,住持八年,百廢盡舉。于凈業(yè)堂外,別立三堂:曰涅槃、曰安養(yǎng)、曰學(xué)士。俾老病者有所依托,初學(xué)者便于誦習(xí)。師于禪凈宗旨,皆深造其奧。律己甚嚴(yán),望人甚切,開導(dǎo)說法,如瓶瀉云興。與眾精修,蓮風(fēng)大扇,遐邇仰化,道俗歸心,當(dāng)時法門為第一人。嘉慶五年,退居紅螺山資福寺,以期終歲。柰因衲子依戀追隨,致難避跡。師為法為人,心終無厭,遂復(fù)留眾,俄成叢席。擔(dān)柴運水,泥壁補屋,一飲一食,與眾共之,如是者又十年。十五年二月,詣萬壽寺掃粹祖塔,辭諸山外護(hù)。囑曰:幻緣不久,人世非常,虛生可惜,各宜努力念佛,他年凈土好相見也。三月還山,命豫辦荼毗事物。十月十七日,集眾付院務(wù)。命弟子松泉領(lǐng)眾主持,誡曰:念佛法門,三根普被,無機不收。吾數(shù)年來,與眾苦心建此道場,本為接待方來,同修凈業(yè)。凡吾所立規(guī)模,永宜遵守,不得改弦易轍,庶不負(fù)老僧與眾一片苦心也。臨示寂半月前,覺身微病,命大眾助稱佛號,見虛空中幢旛無數(shù),自西而來。乃告眾曰:凈土相現(xiàn),吾將西歸矣。眾以住世相勸。師曰:百年如寄,終有所歸,吾得臻圣境,汝等當(dāng)為師幸,何苦留耶。十二月十六日,命監(jiān)院師貫一,設(shè)涅槃齋。十七日申刻,告眾曰:吾昨已見文殊、觀音、勢至三大士,今復(fù)蒙佛親垂接引,吾今去矣。眾稱佛號愈勵。師面西端坐合掌曰:稱一聲洪名,見一分相好。遂手結(jié)彌陀印,安詳而逝。眾聞異香浮空,供奉七日,面貌如生,慈和豐滿,發(fā)白變黑,光潤異常。二七入龕,三七荼毗,獲舍利百余粒。門弟子遵遺命,請靈骨葬于普同塔內(nèi)。師生于干隆六年十月十四日未時,終于嘉慶十五年十二月十七日申時。世壽七十,僧臘四十九,法臘四十有三。所著有《示禪教律念佛伽陀》行于世。嘉慶十七年壬申九月既望,有師之弟子惺聰者,持師之行實,請敘于余。余與師相契有年,素蒙開誨,啟迪良多,師真過量人也。六根通利,解悟超常,既具辯才,兼持苦行,始終如一,余所目睹。故此錄不容一字假飾。愧余不文,特質(zhì)言之,以傳信云爾。
拈花寺慕蓮杜多體寬申敬敘
有清中葉,夢東老人繼蓮池、蕅益而起,宏闡凈土法門于京北之紅螺山,迄今百有余年。海內(nèi)稱凈土門庭,首推紅螺焉。師早年文字悉自焚棄,門人喚醒、了睿輯錄余燼,益以晚年所作,由師手自刪定為兩卷。師西逝后,門人松泉刻于北方,名《夢東禪師遺集》。其《念佛伽陀》一卷,先已別行。旋由浙江錢伊庵居士節(jié)其上卷,合念佛伽陀仍為兩卷,易名《徹悟禪師遺稿》,刻于杭城。清季楊仁山居士又稍加刪節(jié),改名語錄,刻于金陵,揚州藏經(jīng)院遂以附凈土十要之后,合刻行世。而原集之在北方者,后人獲師遺稿,次第增入,雖較完足,稍傷陵雜。適同人以集板漸形漫漶,公議集資排印。爰重為編次,厘為三卷。復(fù)荷紅螺山普泉老和尚以本山所奉遺像見示,亟冠卷首,并為目錄,便檢尋云。
甲戌仲春菩薩戒弟子徐顯瑞識
原敘
世之稱凈業(yè)者,自晉遠(yuǎn)法師始,仰體佛慈,大啟渡門,鑿池植蓮,建堂立誓。于時十八賢眾,百二十三人,得自在力,念而無念,無生而生。心印遞傳,迄至于今不墜。有夢東禪師者,法門之元嗣也。夙具定慧,參契淵微。始則悟圓覺一經(jīng)要義,繼則了解三藏十乘妙旨。盡棄舊習(xí),專注凈業(yè)。虛其衷,平其氣,歷廿載如一日。無退轉(zhuǎn)心,克隨西生之愿。是以圓信圓解饒益眾生者,即以之證彌陀法界。遺集具存,讀之而益信師之所言:曰愿、曰信、曰行;曰罪業(yè)懺除、曰善根成熟,要惟兢兢于一心之生。夫橫徧十方,豎窮三際,心之廣也。慮墜偏小,發(fā)大菩提,心之宏也。任運感業(yè),合道轉(zhuǎn)業(yè),心之權(quán)也。清珠濁水之投,種瓜種豆之獲,鑄金成面之具,心之緣也。經(jīng)所稱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二語,尤反復(fù)求詳,三致意焉。又謂一寸時光,一寸命光,欲后之學(xué)者,于恒河沙數(shù)中,履捷行簡。速出生死之關(guān),共證安樂之境。拯拔群迷,胥登彼岸。其意亦何厚乎!師平昔于語言文字,不欲究心。然偶一拈吟,大之總攝無余,細(xì)之圓融無礙。對機立教,真理兼包。如阿伽陀藥,無病不療。如如意珠,無愿不滿者,其如斯乎。余竊念宗教兩門語錄,浩如煙海,疏經(jīng)注義,法恉昭明。而凈業(yè)之修為入道正軌,自龍舒、大佑諸集外,言者闕如,宜師言之不可湮沒也。師之高弟松泉,以是集付刊,問敘于余。余即師文之奧衍者申言之,是為敘,三寶弟子誠安謹(jǐn)識。
附念佛伽陀原敘
訥堂老人率眾精修持名法門,備極誠懇,于廣通、覺生兩蘭若,歷有年所。茲乙卯冬,復(fù)以教義宗乘各詠偈百首,闡其要妙,舉以示眾。如輩按偈為了如所錄故云當(dāng)時一聞,心蕩神怡,若深有領(lǐng)會焉。因仰體老人為眾苦心,諄諄如是,若不刊布,久必湮沒,遂壽之梨棗。以期修凈業(yè)者,共為參味云爾。嘉慶元年歲次丙辰佛歡喜日,受業(yè)弟子心雨稽首謹(jǐn)題
自敘
余自干隆癸巳,住持京都廣通寺,領(lǐng)眾參禪。間有東語西話,筆以記之。至丁酉歲,以宿業(yè)深重,多諸病緣。因思教乘五停心觀,多障有情,以念佛治。且此一門,文殊、普賢等諸大菩薩,馬鳴、龍樹等諸大祖師,智者、永明、楚石、蓮池等諸大善知識,皆悉歸心。我何人斯,敢不皈命。于是朝暮課佛,而禪者愿隨者頗伙。因順時機,且便自行,遂輟參念佛。時門墻見重者,謗焰四起,余以深信佛言不顧也。十余年來,所有積稿,一旦付之丙丁童子,不意為多事禪者,于灰燼中撥出若干則,然百不存一矣。嗣后為業(yè)風(fēng)所吹,歷主覺生、資福兩剎,為虛名所誤,往往有請開示索題跋者,迫不得已而應(yīng)之,日久歲深,復(fù)積成卷。戊辰夏,逢春李居士在山聽講,聞法有悟,遂欲付之剞劂。余曰不可。身既隱矣,焉用文為?此世間隱者之言尚然。余已棲心凈土,復(fù)何文字可留?居士堅請不已,爰弁數(shù)語,用示皆不得已之言也。嘉慶歲次庚午九月重陽后三日訥道人書于資福二有丈室
訥堂老人一生苦心為法真誠,誨人不倦。住廣通時,著作法語偈頌題跋甚富,逮輟參后,一意西馳,從前所作,盡令焚之。干隆五十四年冬,睿始親炙座下。次歲解制,同學(xué)喚醒師欲旋梓里,臨行遺余鈔本語錄一卷,題曰碎瑚析檀,內(nèi)有山居詩偈等作,余甚愛而吟玩之,惜未暇問出何人手筆。壬子夏,老人遷住覺生,睿亦隨往。一日老人見之問曰:此錄燒已數(shù)年,子安得有此?睿述所由。老人曰:當(dāng)時所焚如此者數(shù)本,此必喚醒多事,私竊留者,仍命焚之。睿始知為老人之稿本也。由是愈加珍秘,且私囑同人將各所記憶,或別有收藏者,求而時襲之,然希圖完璧不可得也。及老人退居紅螺山寺,以期靜養(yǎng)。由禪者追隨不舍故,體恤眾心,復(fù)成叢席。丁卯昶亭居士來山聽講,法喜怡神,深生感激,索所存語句,并堅請老人開示凈土宗旨,及啟信發(fā)愿立行用心修持等文,合前詩偈等篇,共為兩卷。而老人復(fù)將宗門中語句刪去大半,今所傳者止此耳。《念佛伽陀》久已別行。嘉慶乙丑,又得老人山中講前法語一篇,不忍棄置,今附集內(nèi)。顧睿劣機淺識,謬承齒錄,自慚未能克振先宗,光揚法道。但恪守成規(guī),謹(jǐn)仿腳跡而已。每生厭離,竊常私祝老人現(xiàn)屆蓮邦,何吝文殊金臂,遙摩睿頂,一安慰之也。抑或未敢私先導(dǎo)師,必待彌陀同至,始攜睿手往育珍池乎。心懷劇切,語吐真實。良由苦海濤洶,業(yè)風(fēng)無定,此生錯過,后世何追?更祈老人于寶華臺上,無量光中,遙相攝受。
嘉慶二十二年佛成道日不肖了睿謹(jǐn)識
重刻敘
余輯徹師遺稿成,或問念佛往生之道有要術(shù)乎?余曰:有。確信而已矣。凈土三資糧:曰信、曰愿、曰行。確信而愿行在其中矣。憶昔從學(xué)單華藏夫子請益當(dāng)世諸大德,即耳都中徹悟老人名。蓋淹貫宗教,而宏揚凈土者。慕之。丙寅游燕,竊幸獲禮座矣。至則師已移居紅螺,相距信宿程,以俗羈不果行,悵緣慳者久之。戊寅之春,真益子自京攜師集來,余獲讀焉。嘆其示眾之語語悲激,往生之種種確鑿。密授北濟宗風(fēng),曠游南臺教海,不覺涕泗悔憤,何當(dāng)年之阻于咫尺,遽交臂而失之耶。嗟夫,娑婆忍土,境苦而壽促。稍知發(fā)大心者,孰不警惕無常,思出生死。然終以不得其門而止。即有多生善根,皈敬三寶,且知有最上往生之快捷方式。又或以一己之見聞未確,反疑傳載或過其實,卒至懷疑自悞,甘忍以待死。吁,確信之難生有如是耶。今徹師之西歸也,數(shù)月前辭囑外護(hù),次第諸務(wù),則預(yù)知時至之確也。幢旛盈空而來,諸大菩薩繼至,臨終之頃,彌陀親接,則報終境現(xiàn),佛菩薩接引之確也。然猶師一人之獨見也。若夫異香浮空,七日如生,發(fā)白變黑,舍利鱗砌,此則當(dāng)時眾見眾知,往生之確瑞,徧布支那,而無所用其纖疑者也。人若聞此而仍不知霍然猛省,步武后塵,努力今生以了當(dāng)生死,是誰之過歟。余嘗考震旦自遠(yuǎn)公開凈土法門為初祖,其后可登祖位者,殆不乏人。而自古沿傳,以善導(dǎo)、承遠(yuǎn)、法照、少康、永明、省常、蓮池,思齊諸師為凈宗九祖。余維徹師行履,盡未來際,足以聞風(fēng)興起。后有繼列祖位者,殆不可遺也。適胥城貝寶巖先生續(xù)以師《念佛伽陀》相贈,而松濤開士謂宜重合梓以廣其傳。首捐刻資若干,遂擇兩集之精談宗教凈者刊之。其余雜著,備體而已。蓋以資天下后世會宗教而同歸凈土,尤當(dāng)于三資糧中,決以確信往生為先務(wù)故也。松師勸人念佛僧,西天目凈文長老之戒子也。清嘉慶二十四年歲次己卯夏六月既望虎林三寶弟子錢伊庵謹(jǐn)敘
徹悟語錄,洵為凈宗最要開示。倘在蕅益老人前,決定選入十要。然具法眼者,肯令此書湮沒不傳乎。以故錢伊庵居士于嘉慶二十四年擇要節(jié)略,名徹悟禪師遺稿,刊布南方。同治七年,杭州諗西師依伊庵本,重刻于杭州。同治十年楊仁山居士又稍節(jié)之,改名語錄,刻于金陵。光緒十六年揚州貫通和尚刻凈土十要,依仁山本,附于十要后以行。今排十要原文,特附于十要第十之后,仍依仁山本,但加錢敘于首,俾閱者咸知此書之源委云。所愿見者聞?wù)?同皆深入凈宗法界,直登上品蓮臺。庶不負(fù)徹悟老人一番大慈悲心也。民國十九年庚午仲冬釋印光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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