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以孝達道、以道全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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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們對儒家孝道的誤解

  佛教傳入中國之前,因為本土各種思想及各類民間信仰對于大眾意識形態(tài)的深入影響,使普遍民眾形成了十分樸實而又根深蒂固的人生觀。這類觀念普遍認為人的生命只有一世,而給予這一世生命的只有父母,“孝道”被普遍地理解為供給父母衣食之需、延續(xù)宗嗣傳承、贍養(yǎng)父母、為父母送終等。

  春秋以后,這樣的“孝親”觀念得到了方士儒生們的道義支持,并隨著儒文化的主流化發(fā)展而逐漸影響了中國社會。在不斷繁衍更替的中國民眾中,甚至發(fā)展出“尋宰相于孝子之門”的人格標準,這是在提倡“孝道”的社會風(fēng)氣中醞釀而成的標志性符號。從“孝道”又發(fā)展出三綱五常人倫之道。在歷史上,一種風(fēng)氣的形成,無論是主流的還是官方的,大多是源于文化而又逐漸異于文化。今天,這種被人們奉為圭臬的“孝道”觀念,雖然其中很多已經(jīng)明顯脫離了儒家的道統(tǒng),卻仍舊享有著“儒家”的名義。

  《大戴禮記.解詁》明確指出:“烹熟鮮膻,嘗而進之,非孝也,養(yǎng)也。”又云:“孝有三:大孝尊親,其次勿辱,其下報養(yǎng)。”僅于父母身邊供養(yǎng)衣食,予以世間享樂,依《禮記》看來,實不能稱之為“孝”,只宣稱之為“養(yǎng)”。而人們一貫用來反對佛教剃發(fā)染衣的根據(jù)——“身體發(fā)膚受之于父母,不敢毀傷”也只是“孝之始也。”儒家之“孝”究竟要歸向何處呢?儒家的至孝是通過完善自己的品德,諭父母以“道”。

  曾子著《孝經(jīng)》云:“一出言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及于己,然后不辱其身,不憂其親,則可謂孝矣。夫子曰:‘伐一木,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儒家的孝道是要不斷完善自己的品德,讓自己因品德得到他人的尊敬。這種孝道,以仁愛天地萬物為理想,其范疇遠大于一般人們所理解的“養(yǎng)”。

  公明儀曾經(jīng)問曾子:“夫子可謂孝乎?”曾子回答:“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以道!”不僅孝敬自家父母以道,更要將此道推己及人,這才是儒家所認為的“至孝”。

  這種仁愛天地萬物之至孝,源于何處呢?在儒家看來,人之至孝是從一顆活潑生動、自然純凈的真心中流露出的至厚至誠的深情。如果沒有這樣的“真心”、“深情”,僅僅機械地在表面上對父母進行衣食受用等福報的奉養(yǎng),不能稱之為孝,甚至有“鄉(xiāng)愿”之嫌疑。

  孔子認為道德的精神在于誠,在于真性情、真血性,即所謂的“赤子之心”。擴而充之,就是“仁”。一切的禮法,只是它托寄的外表。舍本執(zhí)末,喪失了道德和禮法的真精神、真意義,甚至于假借名義以便其私,那就是“鄉(xiāng)愿”,是“小人之儒”。這是孔子所深惡痛絕的?鬃釉:“鄉(xiāng)愿,德之賊也。”又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他更時常警告人們:不要忘掉禮法的真精神、真意義。“食之喪者之側(cè),未嘗飽也。子于是日哭,則不歌。”偉大而真摯的同情心,是孔子道德的基礎(chǔ)。

  缺乏偉大而真摯的同情心是孔子深惡痛絕的,無論是“禮”、“樂”、還是“孝”,都在孔子的批評之列。孔子批評教條的“禮”為“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批評膚淺的“樂”為“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批評機械的“孝”為“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

  現(xiàn)在,人們皆以為孔子的理想是“齊修治平”,而沒有真正向“孔顏樂處”尋“吾與點意”的儒家之真精神。

  在孔子后世從漢代至今的中國社會,孔子所深惡痛絕的“鄉(xiāng)愿”卻成了“社會棟梁”?鬃又链笾羷“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的精神,在社會上逐漸地變成了“庸俗主義”、“教條主義”?鬃臃路痤A(yù)感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極力贊美狂狷,而排斥“鄉(xiāng)愿”。

  孔子不一定要四平八穩(wěn),得乎其中。他說:“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志氣很大,很豪放,不顧外面;狷者,有所不為,對里面很認真;孔子認為既然中庸不可能,則還是狂狷好。因其言行乃從各自生命真處發(fā)出,沒有什么敷衍遷就。梁漱溟先生評價狂狷為“狂狷雖偏,然而卻真,真的就好”。“鄉(xiāng)愿”雖在社會上四面八方應(yīng)付得很好,貌似中規(guī)中矩,但卻沒有自己生命的真力量。孔子說“鄉(xiāng)愿”為“德之賊”,孟子評價“鄉(xiāng)愿”云:“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眾皆悅之,自以為是,而不可與入堯舜之道

  儒家的真精神,是以“道”為尊,追求人本心中生動、自然、活潑而又至誠至善的真性情,并不是表面四平八穩(wěn)、沒有生命真實內(nèi)涵的教條主義。

  世俗誤會“拘謹守規(guī)矩”為道德,誤會孔孟道理“盡在倫理常綱常中”,其實那樣難免落歸鄉(xiāng)愿一途,正恐是“德之賊”呢!

  孝道,也同樣在這個范疇內(nèi)。如果只是拘泥于對父母的奉養(yǎng)和表面風(fēng)光,而背離了以道為尊、追求至善的儒家精神,人們?yōu)?ldquo;孝養(yǎng)”父母就會像俗儒一樣鉆進利祿之途。如果人們不能向自己的本心探尋人生的真意義、真道德,而是一味因循俗儒之“孝”,儒家的真精神會消亡,鄉(xiāng)愿之人將遍滿天下,那時可謂去“舜之道”遠矣!

二、出家人以孝達道

  佛教最初傳入中土,社會大眾便自中國傳統(tǒng)觀念出發(fā),對“出家行為”產(chǎn)生片面理解,認為出家人是“不行孝道”的。這是由中印文化對于“孝道”理解之層次及深度的極大差異所造成的。

  在印度,出家修行不會受到來自社會的阻力。因為印度的哲學(xué)宗教氛圍濃厚,在印度傳統(tǒng)觀念中,人生分為梵行、家居、林棲、遁世四個階段,所以到了一定年齡出塵修行是十分必要和常見的行為。因此佛陀出家在他所處的社會里并不孤獨。

  但是“出家修行”一進入中國,便遭到了極大的質(zhì)疑和批判。因為“剃發(fā)染衣,毀棄相好”的主張在“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的傳統(tǒng)觀念面前,顯得太過叛逆。為此佛教僧眾開始了與中國主流文化漫長的融合過程。

  佛教的孝親觀,在諸大律藏佛陀的直接言教,及大乘經(jīng)典感人肺腑之孝親篇章的全面指引下,至宋代才逐漸成熟并形成體系,尤以宋代明教契嵩禪師的《孝論》為標志。它因應(yīng)了中國社會普遍的孝親觀,也并沒有將修行之出離精神與世間孝親之道進行對立,佛陀每每以孝道為橋梁,將孝行目標指向終極的解脫之道。

  遍覽佛經(jīng),佛陀以孝道自行化他的行為十分常見。世尊亦常贊嘆父母恩重,難于報答,教誨四眾弟子念父母恩,報父母恩!

  世尊降生人間,八相成道時,欲求出家修行,最先稟告父母。父王要求其娶妻生子,繼承王位,乃許出家。佛為孝道,謹遵父命。及至成佛,以身作則,非但回王宮為父王講經(jīng),還升至忉利天為母說法。父王駕崩,佛回王宮親為入殮、親為舉棺。世尊與阿難、難陀等抬起父王棺木,安奉于靈鷲山,大地為之震動。由此可見,對于世俗家庭,佛陀是認同責任感的,把出離心放到家庭責任感的對立面上絕不是佛陀的本懷。

  可見佛無論是因中修行,或果上成佛,皆以孝道自行化他。佛陀曾為撫養(yǎng)自己的姨母廣開方便法門,允其率五百釋種女眾出家,佛教終于有了比丘尼教團。佛陀為了成就目犍連尊者救母于倒懸的孝心,宣說《盂蘭盆經(jīng)》,為后世弟子開辟出一條孝親的法門捷徑。佛陀還講了許多感人的孝道經(jīng)典,如有名的《地藏經(jīng)》、《大方便佛報恩經(jīng)》等。在這些經(jīng)典中,佛陀金口親宣了深邃廣大的菩提孝道。

  《地藏經(jīng)》中,婆羅門女在母親死后,為使其母永離地獄等三惡趣之苦,而發(fā)廣大誓言,愿度脫一切眾生。其母因其廣大之悲心,瞬間解脫地獄之苦。

  《四十二章經(jīng)》云:“凡人事天地鬼神,不如孝其親矣,二親最神也。”昭示孝順父母勝于敬事天地鬼神。

  在《涅槃經(jīng)》中,佛陀告訴眾人:之所以能夠修得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金剛之身,是因在過去無量阿僧祇劫中恭敬三寶,孝養(yǎng)父母,今世才能感得如此殊勝的果報。經(jīng)中亦云:“若有男女依母教,承順顏色不相違,一切災(zāi)難盡消除,諸天擁護常安樂。”孝敬父母,不僅今世可以免除災(zāi)難,為天人所護念愛敬,更可為來生種下圓滿佛道的因緣

  《菩薩睒子經(jīng)》云:“人有父母,不可不孝,道不可不學(xué)。濟神離苦,后得無為,皆由慈孝學(xué)道所致。”說明慈孝與學(xué)道,是成佛的基礎(chǔ)。

  《賢愚經(jīng)》中佛語阿難:“出家在家,慈心孝順供養(yǎng)父母,計其功德,殊勝難量。所以者何?我自憶念過去世時,慈心孝順供養(yǎng)父母,乃至身肉濟救父母危急之厄。以是功德,上為天帝,下為圣主,乃至成佛,三界特尊,皆由是福。”演述受人敬重者,皆由孝德所致。

  南宋高僧虛堂和尚智愚認為:“天地之大,以孝之本”,“以孝為本,則感天地動鬼神“。明代禪僧永覺元賢大師,在論孝時說道:“甚矣,孝之為義大也。身非孝弗修,人非孝弗治,天地非孝弗格,鬼神非孝弗通;即無上至真等正覺,非孝亦無由致,是知世出世間之福田,實無有逾于孝者。”

  世人常謂出家者遁入空門、與世隔絕、不養(yǎng)雙親,其實不然。有識之士略加了解,即可知出家人于父母生養(yǎng)之恩常懷感念,甚至以超越一般世人之孝行奉養(yǎng)雙親。

  佛在世時,嘗有比丘畢陵伽婆蹉,父母貧窮,欲以衣供養(yǎng)而不敢,以是白佛。世尊以是事,集諸比丘,誨云:“若人百年之中,右肩擔父,左肩擔母,于上大小便利,極世珍奇衣食供養(yǎng),猶不能報須臾之恩。從今聽諸比丘,盡心盡壽供養(yǎng)父母。若不供養(yǎng),得重罪。據(jù)漢地所通用的《四分律》,僧眾也可以三寶物以外的個人錢物,奉侍父母。

  由此可知,出家人雖剃發(fā)染衣,卻常于奉養(yǎng)父母之事,念念不忘。

  中國歷代高僧孝親之事亦是俯仰皆是,感人肺腑;宋長蘆宗賾禪師,少孤,29歲出家,深明宗要,后往長蘆寺,迎母親于方丈東室,勸令念佛求生凈土,歷時七年,其母念佛西逝。隋敬脫法師一頭擔母,一頭挑經(jīng),云游四海,隨緣度眾;唐睦州陳尊宿禪師在黃檗禪師座下開悟,后住開元寺,自織蒲鞋,賣與路人,以所得薄財,奉養(yǎng)老母;南朝齊道紀法師,孝性淳深,一面奉養(yǎng)母親,一面講經(jīng)說法,導(dǎo)俗入圣,其侍母也,衣著飲食、大小便利,必身經(jīng)理,不許人兼;蛴兄,師曰:“吾母也,非他之母。形骸之累并吾身也。有身必苦,何得以苦勞人?”師之孝行,感化一方道俗信眾。蕰益大師出家后因念其父早逝故,對母極其孝順。常為歿父燃臂香、誦經(jīng)、禮懺以求其超升凈域,為祈母病康寧亦如是。其母因醫(yī)藥救治無效,曾三次切肝煎湯以挽救其母之命。

  出家人之孝,毫不遜于在俗之大孝者。如此至誠至善的孝行,怎能單單以“剃發(fā)染衣”為由而予以否定呢?不僅如此,出家人的修行可謂時時不離“仁孝”之心,亦以孝心,孝行而達道。

  《梵網(wǎng)經(jīng)》云:“孝名為戒,亦名制止。”在行道的過程中,出家人的持戒行常孝道為基石。修行法門對于孝思的應(yīng)用,可見于各傳佛教的諸大論中。如《清凈道論》云:

  如果這樣觀察導(dǎo)師,宿世所行之德,依然長時為煩惱驅(qū)使,不能熄滅瞋恨,則應(yīng)觀察無始以來的輪回。即所謂:“諸比丘!難得有有情不是往昔的母親,不是往昔的父親,不是往昔的兄弟、姊妹及子女的。”于是便能對那敵人生起這樣的心,這人曾是我過去世的母親,我在她的胎內(nèi)住過十月,出生后,如拿黃旃檀一樣拿開我的屎尿涕唾等,不生厭惡,抱我于胸懷、負之以腰間,不辭辛勞地養(yǎng)育我……所以我對此人起惡意是不相應(yīng)的……在關(guān)鍵的時候,連念佛都無法息瞋的時候,就只能念母了。

  《菩提道次弟廣論》云:

  如是應(yīng)知,修諸有情為親屬者,是為令起悅意之相。親之究竟是為慈母,故修知母、憶念母恩、及報恩,是為引發(fā)悅意可愛,愛執(zhí)有情猶如一子,此悅意慈是前三果。由此即能引發(fā)悲心。欲“與樂慈”及“拔苦悲”,因果無定。故知母等三種所緣,即是“與樂慈”及“拔苦悲”二者根本,故于此中當勤修學(xué)。又發(fā)心因,修諸有情皆為親者,是月稱論師及大德月蓮花戒論師等之所宣說。

  唐朝華嚴五祖宗密大師認為“孝始于混沌,塞乎天地,通人神,貫貴賤,儒釋皆宗之,其唯孝道矣”,并將戒律的根本精神歸宗于孝,認為“戒雖萬行,以孝為宗”。孝是保障出離心的最強勢的力量。行持孝道,能自然地放棄貪癡的惡心和種種煩惱,使得修行順利進行。

  故知,出家之人不但行孝道,并且以孝至道,仁孝之心須臾也未嘗舍離。

三、 出家人以道全孝

  與世俗的孝道觀相比,佛教所提倡的孝道,念及三世父母,普及六道眾生,有著與世人孝道觀不一樣的大格局。若言世出世間之至孝至道,則非出家人而不能行也。

  眾生從無始以來,因無明故,隨業(yè)受生,升沉六道,無量痛苦。所以《梵網(wǎng)經(jīng)》言“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故六道眾生皆是我父母。”《大方便報恩經(jīng)》云:

  如來今者以正遍知,宣說真實之言。法無言說,如來以妙方便,能以無名相法作名相說。如來本于生死中時,于如是等微塵數(shù)不思議形類一切眾生中,具足受身。以受身故,一切眾生亦曾為如來父母,如來亦曾為一切眾生而作父母。為一切父母故,常修難生苦行,難舍能舍,頭目、髓腦、國城、妻子、象馬、七珍、輦輿、車乘、衣服,飲食、臥具、醫(yī)藥,一切給與。勤修精進、戒、施、多聞、禪定、智慧,乃至具足一切萬行,不休不息,心無疲倦。為孝養(yǎng)父母。知恩報恩故,今得速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緣故,一切眾生能令如來滿足本愿故。

  僧人認識到天下眾生都曾為自己的父母,人人都需得度,得度者皆為父母,遂放棄一切世間利樂,剃發(fā)染衣,了俗出家,發(fā)菩提心,苦心修行。甚至不惜生命,去救度包括自己現(xiàn)世父母在內(nèi)所有之眾生。

  古往今來,在出家人中,這種“不為自身求安樂,但愿眾生得離苦”的至孝精神代代相傳。

  如唐代洞山良價禪師出家前在寫給母親的《辭北堂書》中云:

  一切含識,萬象形儀,皆屬無常,未離生滅。雖則乳哺情深,養(yǎng)育恩深,若把世賂供資,終難報答,作血食供養(yǎng),安得久長?故《孝經(jīng)》云:雖日用三牲之養(yǎng),猶不孝也。相牽沉沒,永入輪回。欲報罔極深思,莫若出家功德。載生死之愛河,越煩惱之苦海,報千生之父母,答萬劫之慈親。三有四恩,無不報矣。……良價舍今世之身命,誓不還家;將永劫之根塵,頓明般若。……此日今時,且相離別。

  明末蕰益大師出家后曾刺舌血寫下《寄母書》,以表自己救度群生之志:

  男幼蒙庭訓(xùn),少長便道學(xué)自任,寧不知父宜葬,母宜養(yǎng)。但生死一事,人人有之。……

  身命無常如朝露,大限至老少莫逃,苦海茫茫,誰能免者。念及自身,已覺酸鼻,更念亡父老母,倍覺傷神。親身既然,眾生寧異。……

  何如地藏大士,目連尊者,累劫親恩,皆蒙度脫之為孝也。……

  恐母日夜懸念,故于三寶前然香刺血,寄書遠達,伏祈勿事勞心,惟努力念佛,求出輪回。

  一代又一代的出家人將這種至孝的精神付諸于修行,以勤苦的修行來實踐自己的孝道。唐朝的子鄰法師由于母親不信三寶,死墮惡道,而悲泣禮拜阿育王塔,終于使母親得生忉利天宮。憨山大師,雖然自幼離開父母出家修行,但時常憶念父母深恩。32歲時,發(fā)心刺血抄《華嚴經(jīng)》,以報罔極養(yǎng)育深恩。大師44歲時常有省親之心,但恐落于世諦俗情也,所以常常自己檢驗自己的修行。一夕靜坐,忽開眼有偈曰:“煙波日日浸寒空,魚鳥同游一鏡中,昨夜忽沉天外月,孤明應(yīng)自混驪龍。”乃呼侍者曰:“吾今可歸故鄉(xiāng)見二老矣。”大師以超世絕俗之刻苦修得,舍身為法,修行證果,而終究圓滿報答養(yǎng)育深恩,以佛法利益圓滿了至善的孝道。

  近代高僧虛云老和尚從43歲起,為求超度父母,發(fā)愿朝禮五臺,拜香三年,其間經(jīng)歷千難萬苦,每臨奄奄一息,生死攸關(guān)之際,老和尚縱舍身命,也從未退其報恩之愿。(……略)

  虛云老和尚剃度染衣,出家修行后,他的庶母在老和尚的父親去世以后,帶著兩個兒媳辭親割愛,了俗出家。其庶母出家后,精進修行,一心持名,命終心不顛倒,跏趺而坐,留偈而逝。

  偈曰:

  人生養(yǎng)子有何益,翼硬展翅便沖飛,懷胎命若懸絲險,既生得安謝神祇。

  乳哺不倦尿屎苦,如獅捧球不暫離,待得稚雛成鵬去,慈親衰老猶靠誰。

  兄薄弟寒父亡故,棄我婆媳竟何依,癡情難解鞠育念,益相益悲令人啼。

  欲作鬼母尋子去,舉目云山萬重圍,汝能志辦生死事,不見龐蘊把道違。

  俗情法愛何殊義,山禽尚曉棲落暉,雖獲同愿奉佛寺,日洗寒山冷翠微。

  兒既早為空王子,世尊昔曾度阿姨,恨茲娑婆盡煩惱,休心今向極樂歸。

  又一偈云:

  每因恩愛戀紅塵,貪迷忘失本來人,八十余年皆幻夢,萬事成空無一人。

  今朝解脫生前累,換取蓮邦凈妙身,有緣念佛歸西去,莫于苦海甘沉淪。

  當人寄書老和尚,告其庶母西歸之時,虛云老和尚悲喜交集,老淚橫流。悲者悲其撫育之恩未報,喜者喜庶母出家40余年,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往生西方凈土。虛云老和尚庶母這兩首感人至深的偈頌,至今仍然刻在云居山的石碑上,成為禪門孝道之佳話。

  佛門以勤苦修行,達到無為至道,為真實的報恩,為真正的利益父母、孝養(yǎng)雙親。有時,如果單單以世俗的眼光看,一定會產(chǎn)生誤解。豈不知佛法超情離見,不可思議,有不可為外人道之處。(……略)

  蓮池大師曾說:“人子于父母,服勞奉養(yǎng),以安之,孝也;立身行道以顯之,大孝也;以念佛法門,俾得生凈土,大孝之大孝也。”近代印光大師云:“惟我釋子,以成道利生為最上報恩之事。且不僅報答多生之父母,并當報答無量劫來四生六道中一切父母。不僅于父母生前當孝敬,且當度脫父母之靈識,使其永出苦輪,常住正覺。”僧人的孝道,念及三世父母,普及六道眾生,發(fā)大弘愿,誓成無上之忠孝節(jié)義,其所謀之遠,立心之誠,稱為“至孝”實不為過。

  出家人修行的用心是對于孝道不離須臾的。正如蓮池大師所言:“大孝釋迦尊,累劫報親恩。”“父母恩重,過于山丘,五鼎三牲未足酬,親得離塵垢,子道方成就!”僧人之孝,以出離心為攝持,乃徹底、完整的報恩之法,不止予父母以現(xiàn)世之福,更導(dǎo)父母永趣解脫。佛門之中,從佛、菩薩至歷代祖師、大德,乃至平常僧眾,無不重視孝道。其孝思,豎窮三世,橫遍十方。即對三世父母、六道眾生,皆以報恩之心,孝養(yǎng)之、勸導(dǎo)之,令一切眾生遠諸苦,共發(fā)菩提心,共證無上道,實乃以至道追求徹底究竟之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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