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經(jīng)

大般涅槃經(jīng)(梵Mahāparinirvāna-sūtra)漢語拼音Daboniepanjing 佛教經(jīng)典。亦稱《大本涅槃經(jīng)》或《大涅槃經(jīng)》,簡稱《涅槃經(jīng)》。北涼曇無讖譯。40卷。

第十七卷 南本大般涅槃經(jīng)

  第十七卷 南本大般涅槃經(jīng)

  梵行品第二十之四

  爾時,王舍大城阿阇世王,其性弊惡,喜行殺戮;具口四惡,貪恚愚癡;其心熾盛,唯見現(xiàn)在,不見未來;純以惡人而為眷屬,貪著現(xiàn)世五欲樂故,父王無辜橫加逆害。因害父已,心生悔熱,身脫瓔珞伎樂不御;心悔熱故,遍體生瘡,其瘡臭穢不可附近。尋自念言:“我今此身已受華報,地獄果報將近不遠(yuǎn)。”

  爾時,其母字韋提希,以種種藥而為涂之,其瘡遂增無有降損。王即白母:“如是瘡者,從心而生,非四大起。若言眾生有能治者,無有是處。”

  時有大臣,名曰月稱,往至王所,在一面立,白言:“大王,何故愁悴顏容不悅?為身痛耶?為心痛乎?”

  王答臣言:“我今身心豈得不痛?我父無辜,橫加逆害。我從智者曾聞是義,世有五人不脫地獄,謂五逆罪。我今已有無量無邊阿僧祇罪,云何身心而得不痛?又無良醫(yī)治我身心。”

  臣言:“大王,莫大愁苦。”即說偈言: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有五人不脫地獄,誰往見之來語王耶?言地獄者,直是世間多智者說。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治身心者,今有大醫(yī)名富蘭那,一切知見,得自在定,畢竟修習(xí)清凈梵行,常為無量無邊眾生演說無上涅槃之道。為諸弟子說如是法:‘無有黑業(yè),無黑業(yè)報;無有白業(yè),無白業(yè)報;無黑白業(yè),無黑白業(yè)報;無有上業(yè)及以下業(yè)。’是師今在王舍城中,唯愿大王屈駕往彼,可令是師療治身心。’

  時王答言:“審能如是滅除我罪,我當(dāng)歸依。”

  復(fù)有一臣,名曰藏德,復(fù)往王所而作是言:“大王,何故面貌憔悴、唇口干燋、音聲微細(xì)?猶如怯人見大怨敵,顏色懆變,將何所苦?為身痛耶?為心痛乎?”

  王即答言:“我今身心云何不痛?我之癡盲無有慧目,近諸惡友而為親善,隨提婆達(dá)惡人之言,正法之王橫加逆害。我昔曾聞智人說偈:

  “若于父母, 佛及弟子,

  生不善心, 起于惡業(yè),

  如是果報, 在阿鼻獄。

  “以是事故,今我心怖生大苦惱,又無良醫(yī)而見救療。”

  大臣復(fù)言:“唯愿大王,且莫愁怖。法有二種:一者、出家,二者、王法。王法者,謂害其父則王國土,雖云是逆,實無有罪。如迦羅羅蟲要壞母腹然后乃生,生法如是,雖破母身實亦無罪,騾懷妊等亦復(fù)如是;治國之法,法應(yīng)如是,雖殺父兄,實無有罪。出家法者,乃至蚊蟻,殺亦有罪。唯愿大王,寬意莫愁。何以故?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治身心者,今有大師名末伽梨拘舍離子,一切知見,憐愍眾生猶如赤子,已離煩惱能拔眾生三毒利箭。一切眾生于一切法無知見覺,唯是一人獨知見覺。如是大師常為弟子說如是法:‘一切眾生身有七分。何等為七?地、水、火、風(fēng)、苦、樂、壽命。如是七法非化非作,不可毀害如伊師迦草,安住不動如須彌山,不舍不作猶如乳酪,各不諍訟若苦若樂、若善不善,投之利刀無所傷害。何以故?七分空中無妨礙故,命亦無害。何以故?無有害者及死者故,無作無受,無說無聽,無有念者及以教者。常說是法,能令眾生滅除一切無量重罪。’是師今在王舍大城,唯愿大王往至其所。王若見者,眾罪消滅。”

  時王答言:“審能如是除滅我罪,我當(dāng)歸依。”

  復(fù)有一臣,名曰實得,復(fù)到王所即說偈言:

  “大王何故, 身脫瓔珞,

  首發(fā)蓬亂, 乃至如是?

  王身何故, 顫慄不安,

  猶如猛風(fēng), 吹動華樹?

  “王今何故容色愁悴?猶如農(nóng)夫,下種之后,天不降雨,愁苦如是。為是心痛?為身痛耶?”

  王即答言:“我今身心豈得不痛?我父先王,慈愛流惻,特見矜念,實無辜咎,往問相師,相師答言:‘是兒生已,定當(dāng)害父。’雖聞是語,猶見瞻養(yǎng)。曾聞智者作如是言:‘若人通母及比丘尼,偷僧祇物,殺發(fā)無上菩提心者,及害其父,如是之人畢定當(dāng)墮阿鼻地獄。’我今身心豈得不痛?”

  大臣復(fù)言:“唯愿大王,且莫愁苦。如其父王修解脫者,害則有罪;若治國法,殺則無罪。大王,非法者名為無法,無法者名為無罪。譬如無子名為無子,又如惡子亦名無子,雖言無子實非無子。如食無鹽名為無鹽,食若少鹽亦名無鹽。如河無水名為無水,若有少水亦名無水。如念念滅亦言無常,雖住一劫亦名無常。如人受苦名為無樂,雖受少樂亦名無樂。如不自在名之無我,雖少自在亦名無我。如闇夜時名之無日,云霧之時亦言無日。大王,雖言少法名為無法,實非無法。愿王留神聽臣所說,一切眾生皆有余業(yè),以業(yè)緣故數(shù)受生死。若使先王有余業(yè)者,今王殺之竟有何罪?唯愿大王,寬意莫愁。何以故?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治身心者,今有大師名刪阇耶毗羅胝子,一切知見,其智淵深猶如大海,有大威德具大神通,能令眾生離諸疑網(wǎng)。一切眾生不知見覺,唯是一人獨知見覺。今者近在王舍城住,為諸弟子說如是法:‘一切眾中若是王者,自在隨意造作善惡,雖為眾惡悉無有罪。如火燒物,無凈不凈;王亦如是,與火同性。譬如大地凈穢普載,雖為是事初無瞋喜;王亦如是,與地同性。譬如水性,凈穢俱洗,雖為是事亦無憂喜;王亦如是,與水同性。譬如風(fēng)性,凈穢等吹,雖為是事亦無憂喜;王亦如是,與風(fēng)同性。如秋髡樹,春則還生,雖復(fù)髡斫實無有罪;一切眾生亦復(fù)如是,此間命終,還此間生,以還生故,當(dāng)有何罪?一切眾生苦樂果報,悉皆不由現(xiàn)在世業(yè),因在過去,現(xiàn)在受果。現(xiàn)在無因,未來無果。以現(xiàn)果故,眾生持戒,勤修精進(jìn)遮現(xiàn)惡果,以持戒故則得無漏,得無漏故盡有漏業(yè),以盡業(yè)故眾苦得盡,眾苦盡故,故得解脫。’唯愿大王,速往其所,令其療治身心苦痛。王若見者,眾罪則除。”

  王即答言:“審有是師能除我罪,我當(dāng)歸依。”

  復(fù)有一臣,名悉知義,即至王所,作如是言:‘王今何故形不端嚴(yán)?如失國者,如泉枯涸,池?zé)o蓮華,樹無華葉,破戒比丘身無威德。為身痛耶?為心痛乎?”

  王即答言:“我今身心豈得無痛?我父先王慈惻流念,然我不孝不知報恩;常以安樂安樂于我,而我背恩反斷其樂。先王無辜,橫興逆害。我亦曾聞智者說言:‘若有害父,當(dāng)于無量阿僧祇劫受大苦惱。’我今不久必墮地獄,又無良醫(yī)救療我罪。”

  大臣即言:“唯愿大王,放舍愁苦。王不聞耶?昔者有王,名曰羅摩,害其父已得紹王位。跋提大王、毗樓真王、那睺沙王、迦帝迦王、毗舍佉王、月光明王、日光明王、愛王、持多人王,如是等王皆害其父得紹王位,然無一王入地獄者。于今現(xiàn)在,毗琉璃王、優(yōu)陀那王、惡性王、鼠王、蓮華王,如是等王皆害其父,悉無一王生愁惱者。雖言地獄、餓鬼、天中,誰有見者?大王,唯有二有:一者、人道,二者、畜生。雖有是二,非因緣生,非因緣死。若非因緣,何有善惡?唯愿大王,勿懷愁怖。何以故?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治身心者,今有大師名阿耆多翅舍欽婆羅,一切知見,觀金與土平等無二,刀斫右脅,左涂栴檀,于此二人心無差別,等視怨親心無異相。此師真是世之良醫(yī),若行若立若坐若臥,常在三昧,心無分散。告諸弟子作如是言:‘若自作、若教他作,若自斫、若教他斫,若自炙、若教他炙,若自害、若教他害,若自偷、若教他偷,若自淫、若教他淫,若自妄語、若教他妄語,若自飲酒、若教他飲酒,若殺一村一城一國,若以刀輪殺一切眾生,若恒河已南布施眾生,恒河已北殺害眾生,悉無罪福,無施戒定。’今者近在王舍城住,愿王速往。王若見者,眾罪除滅。”

  王言:“大臣,審能如是除滅我罪,我當(dāng)歸依。”

  復(fù)有大臣,名曰吉德,復(fù)往王所,作如是言:“王今何故面無光澤?如日中燈,如晝時月,如失國君,如荒敗土。大王今者四方清夷,無諸怨敵,而今何故如是愁苦?為身苦耶?為心苦乎?有諸王子常生此念:‘我今何時當(dāng)?shù)米栽冢?rsquo;大王今者已果所愿,自在王領(lǐng)摩伽陀國,先王寶藏具足而得,唯當(dāng)快意縱情受樂,如是愁苦何用經(jīng)懷?”

  王即答言:“我今云何得不愁惱?大臣,譬如愚人,但貪其味,不見利刀,如食雜毒不見其過,我亦如是。如鹿見草不見深井,如鼠貪食不見貓貍;我亦如是,見現(xiàn)在樂,不見未來不善苦果。曾從智者聞如是言:‘寧于一日受三百矛,不于父母生一念惡。’我今已近地獄熾火,云何當(dāng)?shù)貌怀類酪?rdquo;

  大臣復(fù)言:“誰來誑王言有地獄?如刺頭利,誰之所造?飛鳥色異,復(fù)誰所作?水性潤漬,石性堅硬,如風(fēng)動性,如火熱性,一切萬物自死自生,誰之所作?言地獄者,直是智者文辭造作。言地獄者,為有何義?臣當(dāng)說之,地者名地,獄者名破,破于地獄無有罪報,是名地獄。又復(fù)地者名人,獄者名天,以害其父故到人天。以是義故,婆藪仙人唱言:‘殺羊得人天樂,是名地獄。’又復(fù)地者名命,獄者名長,以殺生故得壽命長,故名地獄。大王,是故當(dāng)知實無地獄。大王,如種麥得麥、種稻得稻,殺地獄者還得地獄,殺害于人應(yīng)還得人。大王,今當(dāng)聽臣所說,實無殺害。若有我者,實亦無害。若無我者,復(fù)無所害。何以故?若有我者,常不變易,以常住故,不可殺害,不破不懷,不系不縛,不瞋不喜,猶如虛空,云何當(dāng)有殺害之罪?若無我者,諸法無常,以無常故念念壞滅,念念滅故,殺者死者皆念念滅。若念念滅,誰當(dāng)有罪?大王,如火燒木,火則無罪;如斧斫樹,斧亦無罪;如鐮刈草,鐮實無罪;如刀殺人,刀實非人,刀既無罪,人云何罪?如毒殺人,毒實非人,毒藥無罪,人云何罪?一切萬物皆亦如是,實無殺害,云何有罪?唯愿大王,莫生愁苦。何以故?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治惡業(yè)者,今有大師名迦羅鳩馱迦旃延,一切知見,明了三世,于一念頃能見無量無邊世界,聞聲亦爾,能令眾生遠(yuǎn)離過惡。猶如恒河,若內(nèi)若外所有諸罪皆悉清凈;是大良師亦復(fù)如是,能除眾生內(nèi)外眾罪。為諸弟子說如是法:‘若人殺害一切眾生,心無慚愧,終不墮惡,猶如虛空不受塵水;有慚愧者即入地獄,猶如大水潤濕于地。一切眾生悉是自在天之所作,自在天喜,眾生安樂;自在天瞋,眾生苦惱。一切眾生若罪若福,乃是自在天之所為,云何當(dāng)言人有罪福?譬如工匠作機(jī)關(guān)木人,行住坐臥,唯不能言,眾生亦爾。自在天者喻如工匠,木人者喻眾生身,如是造化誰當(dāng)有罪?’如是大師今者近在王舍城住,唯愿速往。如其見者,眾罪消滅。”

  王即答言:“審有是人能滅我罪,我當(dāng)歸依。”

  復(fù)有一臣名無所畏,往至王所說如是言:‘大王,世有愚人,一日之中百喜百愁、百眠百寤、百驚百哭,有智之人斯無是事。大王何故憂愁如是?如失侶客,如墮深泥無救拔者,如人渴乏不得漿水,猶如迷人無有導(dǎo)者,如困病人無醫(yī)救療,如海船破無救接者。大王今者為身痛耶?為心痛乎?”

  王即答言:“我今身心豈得不痛?我近惡友,不觀口過,先王無辜橫興逆害。我今定知當(dāng)入地獄,復(fù)無良醫(yī)而見救濟(jì)?”

  臣即白言:“唯愿大王,莫生愁毒。夫剎利者,名為王種。若為國土,若為沙門婆羅門,為安人民,雖復(fù)殺害,無有罪也。先王雖復(fù)恭敬沙門,不能承事諸婆羅門,心無平等,無平等故則非剎利。大王今者為欲供養(yǎng)諸婆羅門殺害先王,當(dāng)有何罪?大王,實無殺害。夫殺害者,殺害壽命,命名風(fēng)氣,風(fēng)氣之性不可殺害,云何害命而當(dāng)有罪?唯愿大王,莫復(fù)愁苦。何以故?

  “若常愁苦, 愁遂增長,

  如人喜眠, 眠則滋多,

  貪淫嗜酒, 亦復(fù)如是。

  “如王所言,世無良醫(yī)而療治者,今有大師名尼乾陀若提子,一切知見,憐愍眾生,善知眾生諸根利鈍,達(dá)解一切,隨宜方便,世間八法所不能污,寂靜修習(xí)清凈梵行。為諸弟子說如是言:‘無施無善,無父無母,無今世后世,無阿羅漢,無修無道。一切眾生經(jīng)八萬劫,于生死輪自然得脫,有罪無罪悉亦如是。如四大河,所謂辛頭、恒河、博叉、私陀,悉入大海無有差別;一切眾生亦復(fù)如是,得解脫時悉無差別。’是師今在王舍城住,唯愿大王速往其所。若得見者,眾罪消除。”

  王即答言:“審有是師能除我罪,我當(dāng)歸依。”

  爾時,大醫(yī)名曰耆婆,往至王所白言:“大王,得安眠不?”

  王以偈答言:

  “若有能永斷, 一切諸煩惱,

  不貪染三界, 乃得安隱眠。

  若得大涅槃, 演說甚深義,

  名真婆羅門, 乃得安隱眠。

  身無諸惡業(yè), 口離于四過,

  心無有疑網(wǎng), 乃得安隱眠。

  身心無熱惱, 安住寂靜處,

  獲致無上樂, 乃得安隱眠。

  心無有取著, 遠(yuǎn)離諸怨仇,

  常和無諍訟, 乃得安隱眠。

  若不造惡業(yè), 心常懷慚愧,

  信惡有果報, 乃得安隱眠。

  敬養(yǎng)于父母, 不害一生命

  不盜他財物, 乃得安隱眠。

  調(diào)伏于諸根, 親近善知識,

  破壞四魔眾, 乃得安隱眠。

  不見吉不吉, 及以苦樂等,

  為諸眾生故, 輪轉(zhuǎn)于生死,

  若能于是者, 乃得安隱眠。

  誰得安隱眠? 所謂諸佛是,

  深觀空三昧, 身心安不動。

  誰得安隱眠? 所謂慈悲者,

  常修不放逸, 視眾如一子。

  眾生無明冥, 不見煩惱果,

  常造諸惡業(yè), 不得安隱眠。

  若為于自身, 及以他人身,

  造作十惡業(yè), 不得安隱眠。

  若言為樂故, 害父無過咎,

  隨是惡知識, 不得安隱眠。

  若食過節(jié)度, 冷飲而過差,

  如是則病苦, 不得安隱眠。

  若于王有過, 邪念他婦女,

  及行壙路者, 不得安隱眠。

  持戒果未熟, 太子未紹位,

  盜者未獲財, 不得安隱眠。

  “耆婆,我今病重,于正法王興惡逆害,一切良醫(yī)妙藥、咒術(shù)善巧、瞻病所不能治。何以故?我父法王如法治國,實無辜咎,橫加逆害。如魚處陸,當(dāng)有何樂?如鹿在弶,初無歡心,如人自知命不終日,如王失國逃迸他土,如人聞病不可療治,如破戒者聞?wù)f罪過。我昔曾聞智者說言:‘身口意業(yè)若不清凈,當(dāng)知是人必墮地獄。’我亦如是,云何當(dāng)?shù)冒搽[眠耶?今我又無無上大醫(yī)演說法藥,除我病苦。”

  耆婆答言:“善哉!善哉!王雖作罪,心生重悔而懷慚愧。大王,諸佛世尊常說是言:‘有二白法能救眾生,一慚、二愧。’慚者自不作罪,愧者不教他作;慚者內(nèi)自羞恥,愧者發(fā)露向人;慚者羞人,愧者羞天,是名慚愧。無慚愧者不名為人,名為畜生。有慚愧故則能恭敬父母師長,有慚愧故說有父母、兄弟、姊妹。

  “善哉!大王,具有慚愧。大王且聽,臣聞佛說:‘智者有二:一者、不造諸惡,二者、作已懺悔。愚者亦二:一者、作罪,二者、覆藏。雖先作惡,后能發(fā)露,悔已慚愧更不敢作。猶如濁水置之明珠,以珠威力,水即為清;如煙云除,月則清明;作惡能悔亦復(fù)如是。’王若懺悔懷慚愧者,罪即除滅,清凈如本。大王,富有二種:一者、象馬種種畜生,二者、金銀種種珍寶。象馬雖多,不敵一珠。大王,眾生亦爾:一者、惡富,二者、善富。多作諸惡,不如一善。臣聞佛說:‘修一善心破百種惡。’大王,如少金剛能壞須彌,亦如少火能燒一切,如少毒藥能害眾生;少善亦爾能破大惡,雖名少善其實是大。何以故?破大惡故。大王,如佛所說:‘覆藏者漏,不覆藏者則無有漏,發(fā)露悔過是故不漏。若作眾罪不覆不藏,以不覆故,罪則微薄。若懷慚愧,罪則消滅。’大王,如水渧雖微,漸盈大器;善心亦爾,一一善心能破大惡。若覆罪者,罪則增長;發(fā)露慚愧,罪則消滅。是故諸佛說有智者不覆藏罪。

  “善哉!大王能信因果、信業(yè)、信報。唯愿大王,莫懷愁怖。若有眾生造作諸罪,覆藏不悔,心無慚愧,不見因果及以業(yè)報,不能咨啟有智之人,不近善友,如是之人,一切良醫(yī)乃至瞻病所不能治。如迦摩羅病,世醫(yī)拱手,覆罪之人亦復(fù)如是。云何罪人?謂一闡提。一闡提者,不信因果,無有慚愧,不信業(yè)報,不見現(xiàn)在及未來世,不親善友,不隨諸佛所說教誡。如是之人名一闡提,諸佛世尊所不能治。何以故?如世死尸,醫(yī)不能治;一闡提者亦復(fù)如是,諸佛世尊所不能治。大王今者非一闡提,云何而言不可救療?

  “如王所言無能治者。大王當(dāng)知,迦毗羅城凈飯王子,姓瞿曇氏,字悉達(dá)多,無師覺悟自然而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莊嚴(yán)其身,具足十力、四無所畏、一切知見、大慈大悲,憐愍一切如羅睺羅,隨善眾生如犢逐母,知時而說,非時不語,實語、凈語、妙語、義語、法語、一語,能令眾生永離煩惱。善知眾生諸根心性,隨宜方便無不通達(dá)。其智高大如須彌山,深邃廣遠(yuǎn)猶如大海。是佛世尊有金剛智,能破眾生一切惡罪,若言不能無有是處。今者去此十二由旬,在拘尸那城娑羅雙樹間,而為無量阿僧祇等諸菩薩僧演種種法,若有若無、若有為若無為、若有漏若無漏、若煩惱果若善法果、若色法若非色法若非色非非色法、若我若非我若非我非非我、若常若非常若非常非非常、若樂若非樂若非樂非非樂、若相若非相若非相非非相、若斷若非斷若非斷非非斷、若世若出世若非世非出世、若乘若非乘若非乘非非乘、若自作自受若自作他受若無作無受。大王,若當(dāng)于佛所聞無作無受,所有重罪即當(dāng)消滅。

  “王今且聽,釋提桓因命將欲終有五相現(xiàn):一者、衣裳垢膩,二者、頭上華萎,三者、身體臭穢,四者、腋下汗出,五者、不樂本座。時天帝釋或于靜處,若見沙門若婆羅門,即至其所生于佛想。爾時,沙門及婆羅門見帝釋來,深自慶幸,即說是語:‘天主,我今歸依于汝。’釋聞是已乃知非佛,復(fù)自念言:‘彼若非佛,不能治我五退沒相。’是時御臣名般遮尸,語帝釋言:‘憍尸迦,乾闥婆王名敦浮樓,其王有女,字須跋陀。王若能以此女見與,臣當(dāng)示王除衰相處。’釋即答言:‘善男子,毗摩質(zhì)多阿修羅王,有女舍脂,是吾所敬。卿若必能示吾消滅惡相處者,猶當(dāng)相與,況須跋陀!’‘憍尸迦,有佛世尊,字釋迦牟尼,今者在于王舍大城。若能往彼咨稟未聞,衰沒之相必得除滅。’‘善男子,若佛世尊審能滅者,便可回駕至其住處。’御臣奉命即回車乘,到王舍城耆阇崛山,至于佛所,頭面禮足,卻坐一面,白佛言:‘世尊,天人之中,誰為系縛?’‘憍尸迦,慳貪嫉妒。’又言:‘慳貪嫉妒因何而生?’答言:‘因無明生。’又言:‘無明復(fù)因何生?’答言:‘因放逸生。’又言:‘放逸復(fù)因何生?’答言:‘因顛倒生。’又言:‘顛倒復(fù)因何生?’答言:‘因疑心生。’‘世尊,顛倒之法因疑生者,實如圣教。何以故?我有疑心,以疑心故則生顛倒,于非世尊生世尊想。我今見佛,疑網(wǎng)即除,疑網(wǎng)除故顛倒亦盡,顛倒盡故無有慳心乃至妒心。’佛言:‘汝言無有慳妒心者,汝今已得阿那含耶?阿那含者無有貪心。若無貪心,云何為命來至我所?如阿那含,實不求命,’‘世尊,有顛倒者則有求命,無顛倒者則不求命。然我今者實不求命,所欲求者,唯佛法身及佛智慧。’‘憍尸迦,求佛法身及佛智慧,將來之世必當(dāng)?shù)弥?rsquo;爾時,帝釋聞佛說已,五衰沒相即時消滅,便起作禮繞佛三匝,恭敬合掌而白佛言:‘世尊,我今即死即生,失命得命,又聞佛記當(dāng)?shù)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是為更生,為更得命。世尊,一切人天云何增益?復(fù)以何緣而致?lián)p減?’‘憍尸迦,斗諍因緣,人天損減;善修和敬,則得增益。’‘世尊,若以斗諍而損減者,我從今日更不復(fù)與阿修羅戰(zhàn)。’佛言:‘善哉!善哉!憍尸迦,諸佛世尊說忍辱法,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因。’爾時,釋提桓因即前禮佛于是還去。大王,如來以能除諸惡相,是故稱佛不可思議。王若往者,所有重罪必當(dāng)?shù)贸?/p>

  “大王且聽,有婆羅門子,字曰不害,以殺無量諸眾生故,名鴦崛魔。復(fù)欲害母,惡心起時身亦隨動,身心動者即五逆因,五逆因故必墮地獄。后見佛時,身心俱動復(fù)欲生害,身心動者即五逆因,五逆因故當(dāng)入地獄。是人得遇如來大師,即時得滅地獄因緣,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故稱佛為無上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復(fù)有須毗羅王子,其父瞋之,截其手足,推之深井。其母矜愍,使人牽出,將至佛所。尋見佛時,手足還具,即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大王,以見佛故得現(xiàn)果報,是故稱佛為無上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如恒河邊有諸餓鬼,其數(shù)五百,于無量歲初不見水。雖至河上,純見流火,饑渴所逼,發(fā)聲號哭。爾時,如來在其河側(cè)郁曇缽林坐一樹下。時諸餓鬼來至佛所,白佛言:‘世尊,我等饑渴,命將不遠(yuǎn)。’佛言:‘恒河流水,汝何不飲?’鬼即答言:‘如來見水,我則見火。’佛言:‘恒河清流,實無火也。以惡業(yè)故,心自顛倒,謂為是火。我當(dāng)為汝除滅顛倒,令汝見水。’爾時,世尊廣為諸鬼說慳貪過,諸鬼即言:‘我今渴乏,雖聞法言都不入心。’佛言:‘汝若渴乏,先入河水恣意飲之。’是諸鬼等以佛力故即得飲水;既飲水已,如來復(fù)為種種說法;既聞法已,悉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舍餓鬼形得于天身。大王,是故稱佛為無上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舍婆提國群賊五百,波斯匿王挑出其目,盲無前導(dǎo),不能得往至于佛所。佛憐愍故,即至賊所慰喻之言:‘善男子,善護(hù)身口,更勿造惡。’諸賊即時聞如來音微妙清徹,尋還得眼,即于佛前合掌禮佛而白佛言:‘世尊,我今知佛慈心普覆一切眾生,非獨人天。’爾時,如來即為說法,既聞法已,悉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故如來真是世間無上良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舍婆提國有旃陀羅,名曰氣噓,殺無量人,見佛弟子大目揵連,即時得破地獄因緣,而得上生三十三天。以有如是圣弟子故,稱佛如來為無上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波羅捺城有長者子,名阿逸多,淫匿其母,以是因緣,殺戮其父。其母復(fù)與外人共通,子既知已,便復(fù)殺之。有阿羅漢是其知識,于此知識復(fù)生愧恥,即便殺之。殺已即到祇桓精舍求欲出家,時諸比丘具知此人有三逆罪無敢聽者,以不聽故倍生瞋恚,即于其夜大放猛火,焚燒僧坊多殺無辜。然后復(fù)往王舍城中,至如來所求哀出家。如來即聽,為說法要,令其重罪漸漸輕微,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是故稱佛為世良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王本性暴惡,信受惡人提婆達(dá)多,放大醉象欲令踐佛。象既見佛即時醒悟,佛便伸手摩其頂上,復(fù)為說法,悉令得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大王,畜生見佛,猶得破壞畜生業(yè)果,況復(fù)人耶?大王當(dāng)知,若見佛者,所有重罪必當(dāng)?shù)脺纭?/p>

  “大王,世尊未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魔與無量無邊眷屬至菩薩所。菩薩爾時以忍辱力,壞魔惡心,令魔受法,尋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佛有如是大功德力。

  “大王,有壙野鬼多害眾生。如來爾時為善賢長者,至壙野村為其說法,時壙野鬼聞法歡喜,即以長者授于如來,然后便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大王,波羅奈國有屠兒,名曰廣額,于日日中殺無量羊。見舍利弗,即受八戒,經(jīng)一日夜,以是因緣,命終得為北方天王毗沙門子。如來弟子尚有如是大功德果,況復(fù)佛也!

  “大王,北天竺有城,名曰細(xì)石。其城有王,名曰龍印,貪國重位,戮害其父。害其父已,心生悔恨,即舍國政,來至佛所求哀出家。佛言善來,即成比丘,重罪消滅,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大王當(dāng)知,佛有如是無量無邊大功德果。

  “大王,如來有弟提婆達(dá)多,破壞眾僧,出佛身血,害蓮華比丘尼,作三逆罪。如來為說種種法要,令其重罪尋得微薄。是故如來為大良醫(yī),非六師也。

  “大王,若能信臣語者,唯愿速往至如來所。若不見信,愿善思之。大王,諸佛世尊大悲普覆不限一人,正法弘廣無所不包,怨親平等,心無憎愛,終不偏為一人令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余人不得。如來非獨四部之師,普是一切天人龍鬼、地獄、畜生、餓鬼等師。一切眾生亦當(dāng)視佛如父母想。

  “大王當(dāng)知,如來不但獨為豪貴之人跋提迦王而演說法,亦為下賤優(yōu)波離等;不獨偏受須達(dá)多阿那邠坻所奉飯食,亦受貧人須達(dá)多食;不但獨為舍利弗等利根說法,亦為鈍根周梨槃特;不但獨聽大迦葉等無貪之性出家求道,亦聽大貪難陀出家;不但獨聽煩惱薄者優(yōu)樓頻螺迦葉等出家求道,亦聽煩惱深厚造重罪者波斯匿王弟優(yōu)陀耶出家求道;不以莎草恭敬供養(yǎng)拔其瞋根,鴦崛摩羅惡心欲害舍而不救;不但獨為有智男子而演說法,亦為極愚牉合智者女人說法;不但獨令出家之人得四道果,亦令在家得三道果;不但獨為富多羅等舍諸匆務(wù)閑寂思惟而說法要,亦為頻婆娑羅王等統(tǒng)領(lǐng)國事理王務(wù)者而說法要;不但獨為斷酒之人,亦為耽酒郁伽長者荒醉者說;不但獨為入禪定者離婆多等,亦為喪子亂心婆羅門女婆私吒說;不但獨為己之弟子,亦為外道尼乾子說;不但獨為盛壯之年二十五者,亦為衰老八十者說;不但獨為根熟之人,亦為善根未熟者說;不但獨為末利夫人,亦為淫女蓮華女說;不但獨受波斯匿王上饌甘味,亦受長者尸利鞠多雜毒之食。大王當(dāng)知,尸利鞠多往昔亦作逆罪之因,以遇佛聞法,即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大王,假使一月常以衣食供養(yǎng)恭敬一切眾生,不如有人一念念佛所得功德十六分一。大王,假使鍛金為人車馬載寶,其數(shù)各百以用布施,不如有人發(fā)心向佛舉足一步。大王,假使復(fù)以象車百乘載大秦國種種珍寶,及其女人身佩瓔珞,數(shù)亦滿百持用布施,猶故不如發(fā)心向佛舉足一步。復(fù)置是事,若以四事供養(yǎng)三千大千世界所有眾生,猶亦不如發(fā)心向佛舉足一步。復(fù)置是事,若使大王供養(yǎng)恭敬恒河沙等無量眾生,不如一往娑羅雙樹到如來所誠心聽法。”

  爾時,大王答言:“耆婆,如來世尊性已調(diào)柔,故得調(diào)柔以為眷屬。如栴檀林純以栴檀而為圍繞,如來清凈所有眷屬亦復(fù)清凈。猶如大龍純以諸龍而為眷屬;如來寂靜,所有眷屬亦復(fù)寂靜;如來無貪,所有眷屬亦復(fù)無貪;佛無煩惱,所有眷屬亦無煩惱。吾今既是極惡之人,惡業(yè)纏裹,其身臭穢,系屬地獄,云何當(dāng)?shù)弥寥鐏硭课嵩O(shè)往者,恐不顧念接敘言說。卿雖勸吾令往佛所,然吾今日深自鄙悼,都無去心。”

  爾時,虛空尋出聲言:“無上佛法將欲衰殄,甚深法河于是欲涸,大法明燈將滅不久,法山欲頹,法船欲沉,法橋欲壞,法殿欲崩,法幢欲倒,法樹欲折,善友欲去,大怖將至,法餓眾生將至不久,煩惱疫病將欲流行,大闇時至,渴法時來,魔王欣慶解釋甲胄,佛日將沒大涅槃山。大王,佛若去世,王之重惡更無治者。

  “大王,汝今已造阿鼻地獄極重之業(yè),以是業(yè)緣必受不疑。大王,阿者言無,鼻者名間,間無暫樂故名無間。大王,假使一人獨墮是獄,其身長大八萬由旬,遍滿其中間無空處。其身周匝受種種苦。設(shè)有多人,身亦遍滿不相妨礙。大王,寒地獄中暫遇熱風(fēng)以之為樂,熱地獄中暫遇寒風(fēng)亦名為樂,有地獄中設(shè)命終已若聞活聲即便還活,阿鼻地獄都無此事。大王,阿鼻地獄四方有門,一一門外各有猛火,東西南北交過通徹八萬由旬。周匝鐵墻鐵網(wǎng)彌覆,其地亦鐵,上火徹下,下火徹上。大王,若魚在鏊,脂膏焦然,是中罪人亦復(fù)如是。大王,作一逆者則便具受如是一罪,若造二逆罪即二倍,五逆具者罪亦五倍。大王,我今定知王之惡業(yè)必不得免。唯愿大王速往佛所,除佛世尊余無能救,我今愍汝故相勸導(dǎo)。”

  爾時,大王聞是語已,心懷怖懼,舉身顫慄,五體掉動如芭蕉樹,仰而答曰:“汝為是誰?不現(xiàn)色像而但有聲?”

  “大王,吾是汝父頻婆娑羅。汝今當(dāng)隨耆婆所說,莫隨邪見六臣之言。”

  時王聞已,悶絕躄地,身瘡增劇,臭穢倍前,雖以冷藥涂而治之,瘡烝毒熱但增無損。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