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深密經(jīng)

【解深密經(jīng) (Sandhi-nirmocana-vyūha-sūtra)】印度瑜伽行派和中國法相宗的基本經(jīng)典之一。唐玄奘譯。5卷。相傳此經(jīng)有梵文廣本十萬頌,漢譯為其略本,一千五百頌。異譯本有3種:①南朝宋求那跋陀羅譯《相續(xù)解脫經(jīng)》1卷;②北魏菩提流支譯《深密解脫經(jīng)》5卷;③南朝陳真諦譯《解節(jié)經(jīng)》1卷。...[詳情]

解深密經(jīng)語體釋 勝義諦相品第二

  庚一長行

  辛一略答

  爾時,世尊告善清凈慧菩薩曰:“善男子!如是!如是!如汝所說!彼諸善男子愚癡、頑鈍、不明、不善、不如理行,于勝義諦微細甚深,超過諸行一異性相,不能解了。何以故?善清凈慧!非于諸行如是行時,名能通達勝義諦相,或于勝義諦而得作證”。

  如來的印可,如文可知。但是,他們對于諸行作這樣的認識,為什么不能通達勝義諦以及圓滿作證呢?因為這樣的認識,只是在行相上擬議如何如何,并未真正的理解勝義,所以見諸行相,不能正見勝義諦性,即或見了勝義諦性,也不會見諸行相。

  辛二廣答

  壬一法說

  “何以故?善清凈慧!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者:應(yīng)于今時一切異生皆已見諦;又諸異生皆應(yīng)已得無上方便安隱涅槃;或應(yīng)已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勝義行相的非一:假使勝義諦相與諸行相真的都無有異的話,就有三種不可避免的過失:一、就在現(xiàn)時,未斷煩惱的一切異生,于諸行相中,應(yīng)見真勝義諦,以行相就是勝義,二者沒有差別的。二、就在現(xiàn)時,未斷煩惱的一切異生,應(yīng)已證得無上方便的安隱涅槃。方便余譯沒有,想系指的道諦,意謂由修圣道,證得安隱涅槃。三、就在現(xiàn)時,具縛凡夫,亦應(yīng)都已證得無上正等正覺。正覺簡別凡夫的不覺,外道的邪覺;正等簡別二乘的覺而不遍;無上簡別菩薩的遍覺未達高峰:此唯佛陀所得的究竟果覺。生死中的眾生,既未見諦、得涅槃、證無上菩提,可見說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有異,是不合道理的。

  “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者:已見諦者于諸行相應(yīng)不除遣;若不除遣諸行相者,應(yīng)于相縛不得解脫;此見諦者于諸相縛不解脫故,于麁重縛亦應(yīng)不脫;由于二縛不解脫故,已見諦者應(yīng)不能得無上方便安隱涅槃;或不應(yīng)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勝義行相的非異是一,固然有上述的三過;若一向異,就有五種過失:一、已見真勝義諦的圣者,對雜染依他的一切行相,應(yīng)還未曾除遣,因為二者各異,勝義諦相現(xiàn)前而不礙于行相存在的。但事實上,行相不遣,就不能見真勝義諦,見勝義諦,行相必然被遣除的。行相是俗諦,勝義是真諦,五地至八地的菩薩,二諦并觀,以根本智通達真勝義諦,以后得智了知如幻的世俗諦,雖二者可以并存;但凡夫位上所執(zhí)實有的行相,決不能與諸勝義,同時存在,所以見了勝義,一定遣諸行相。心經(jīng)說“空中無色”;中論說“若無是法者,云何有是相”,都是約沒有惑亂有情的行相說的。二、真見勝義諦相的圣者,是不見似實行相的,如果見諦仍未遣除行相,于諸相縛亦應(yīng)未得解脫。相縛,是由緣諸行相不得自在得名的。確實,惑亂有情令不解脫的是似實行相,現(xiàn)既現(xiàn)前,可見相縛尚未解脫。三、見諦的圣者,如于相縛真未解脫的話,于粗重縛同樣的是不得解脫。因在斷縛的程序上,是先斷相縛,后斷粗重縛的。四、由二縛的未脫,不說不得見諦,即或見了勝義諦,也不能得無上方便的安隱涅槃,因涅槃界中,是沒有二縛的。五、見諦的圣者,既未得涅槃,當亦不能證得無上菩提,所以說或不應(yīng)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五與前三對看,除多相及粗重的二縛外,余可配合的。

  縛是系縛。生死海中的有情不能跳出沈溺的苦海,就因兩條繩索的牢固系縛。二縛的意義:有說相縛是行相,粗重縛是煩惱。行相有惑亂的力量,迷惑心識不能理解他的似有非有的幻化相,反而執(zhí)為真實,為心識行相所縛,所以說名相縛。至于行相粗顯的能縛諸惑,就名粗重縛。有說相縛是末那識,粗重縛是二障。四惑相應(yīng)的末那識,有蒙蔽的勢力,使得六識所認識的對象,無法知其幻化無實,所以末那得相縛名。根深蒂固的二障,有雄厚的勢力,使諸有漏的五蘊,無堪能性,說為粗重縛。前說合本經(jīng)說的由行相的素縛,生起內(nèi)心粗重縛的意思。說相縛是末那,是約六識行相生起,被執(zhí)有我法的末那所縛說的,實際他本身并不是縛。粗重指煩惱、所知的二障種子說,即一切有漏種子的熏習(xí),都名粗重。至說粗重?zé)o堪任性,是約惡性強悍、不堪為善說的。漏無漏法是對立的:無漏引發(fā)出世智慧,向二利的解脫大道前進;有漏引生世間惑業(yè),向生死的道上奔跑。經(jīng)說“然有幻狀迷惑眼事”;“猶如幻事迷惑覺慧”:都是指行相的相縛說的。原來我人的賴耶中,潛存著很多過去的有漏熏習(xí),到了現(xiàn)生心中自然的現(xiàn)起非有似有的幻相,由此幻相引發(fā)錯覺,所以心境相接時,就生起煩惱的粗重縛來了。通達勝義諦,知二縛非有,就得解脫。小乘初果,大乘初地,雖解脫了相縛,但出觀時猶起,相縛起時,粗重縛隨生;粗重縛盡,相縛必滅。所以真正勝義諦者,行相沒有不除遣,二縛沒有不解脫的。

  “善清凈慧!由于今時非諸異生皆已見諦;非諸異生已能獲得無上方便安隱涅槃;亦非已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相不應(yīng)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者,由此道理,當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前從有三過失中,正顯二者的非一,此從無三過失中,反顯二者的非一,是故勝義諦相下為綜合。正、反、合的三段論法,是最合理的論說方法。哲人黑格爾開始運用三段論法時,不特轟動當時的哲學(xué)界,且為后起的哲學(xué)者,開辟了一條新的論理道路,豈知這在二千多年前的大智釋尊早已運用的了!集會討論的勝解行地菩薩,假使有說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有異的話,以正、反、合的三段論法去看,可知他們是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的。

  “善清凈慧!由于今時非見諦者于諸行相不能除遣,然能除遣;非見諦者于諸相縛不能解脫,然能解脫;非見諦者于粗重縛不能解脫,然能解脫;以于二障能解脫故,亦能獲得無上方便安隱涅槃;或有能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相,不應(yīng)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者,由此道理,當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前從有五過失中,正顯二者的非異,此從無五過失中,反顯二者的非異,是故勝義諦相下為綜合。集會討論的菩薩,假使有說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的話,以正、反、合的三段論法去看,可知他們是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的。

  “善清凈慧!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者:如諸行相墮雜染,此勝義諦亦應(yīng)如是墮雜染相。善清凈慧!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者:應(yīng)非一切行相共相,名勝義諦相”。

  佛對善清凈慧說:假使有主勝義與行相沒有絲毫差別的話,一切行相是墮在雜染法中的,勝義諦相也應(yīng)如諸行相墮在雜染法中。雜染法,即煩惱、業(yè)、生的三雜染。經(jīng)說行相,大都是約有漏緣起法說,不談無漏清凈法的,所以本經(jīng)的約凡夫心體悟諸法勝義說。勝義諦性是清凈的,諸法行相是雜染的,二者有著絕對的不同,所以不能說都無有異。

  佛又叫善清凈慧說:你不要以為非無差別,就一向異了。假使有主勝義與行相是一向異的話,就不應(yīng)說一切行相的共相,名為勝義諦相。共相對自相說。一切法中,單屬于此,不通于彼的是自相;通于諸法而含有普遍平等一味真實性的是共相。如花,不指明什么花,即是花的共相,因是一切花的通名;指明菊花,且是菊花中的螃蟹,并指出螃蟹菊某一類的當體,是為自相。單說共相,不一定就是勝義諦性,如諸行無常,是一切生滅演化流變法的共相,但唯是有漏法的共相,不通無漏。所以要普遍平等一味的真實性,才是勝義諦相的共相。以此,就是在緣起因果法中離言說、除顛倒、息戲論、絕表示、斷二縛所顯的一切法的本來自體?梢娦邢嗯c勝義,不是完全脫離關(guān)系的對立法,因而不能說是一向異相。

  “善清凈慧!由于今時勝義諦相非墮雜染相;諸行共相名勝義諦相。是故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相。不應(yīng)道理;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相,不應(yīng)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有異;或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者,由此道理,當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此從反面、綜合顯示行相、勝義的非一非異。其義可知。

  “善清凈慧!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異者,如勝義諦相于諸行相無有差別,一切行相亦應(yīng)如是無有差別。修觀行者于諸行中,如其所見,如其所聞,如其所覺,如其所知,不應(yīng)后時更求勝義。若勝義諦相與諸行相一向異者,應(yīng)非諸行唯無我性、唯無自性之所顯現(xiàn),是勝義相。又應(yīng)俱時別相成立,謂雜染相及清凈相。

  佛又對善清凈慧說:如仍有主勝義與行相沒有別異的話,就有如下的過失:行相共相的勝義諦相,在一切行相中,沒有什么差別。假使真的行相就是勝義,一切行相應(yīng)如勝義諦相,沒有什么差別,五蘊即十二處,十二處即五蘊,眼根即眼識,亦即色麈等。還有,修觀的行者,在一切行相中,如其所見、聞、覺、知的,應(yīng)即是勝義諦性,不應(yīng)后時還更別求真勝義諦才對。觀行,就是慈悲、不凈觀等。修此觀行,只是假想的觀察對象,并非真正的通達真勝義諦,親切的體驗真勝義諦,須得進一步的實踐。此與前說異生應(yīng)見諦的意義相同,不過前約凡夫說,此約觀行者說而已。

  無異既不對,如果有主一者一向是異,同樣的不對,因為如此,勝義諦相就不是唯無我性、唯無自性之所顯現(xiàn)的了。但事實上,勝義諦確是諸行的無我性、無自性顯現(xiàn)所見的,如虛空的遠離眾色顯現(xiàn)所見一樣。有說唯無我性,是我空真如;唯無自性,是法空真如。前約無我顯勝義,后的無法顯勝義。其實,本經(jīng)特重在法無性上顯勝義的,因此是在如幻行相上遣除遍計執(zhí)所顯的諸法無我、無自性的實體。本譯雖沒有人、法二無我的良跡,但陳譯的解節(jié)經(jīng),很明白的是以二無我顯示勝義的。還有,行相與勝義,果真是一向異的話,二者就應(yīng)同時別相成立,各自存在──雜染的諸行相,清凈的勝義相,互相的對立者。事實不然:雜染行相現(xiàn)前的凡夫位上,沒有清凈的勝義現(xiàn)前;清凈勝義現(xiàn)前的圣者位上,沒有雜染的行相現(xiàn)前。如果是一向異的話,為什么不能同時存在?可見主張一向異也是錯誤的!

  “善清凈慧!由于今時一切行相皆有差別非無差別;修觀行者于諸行中,如其所見,如其所聞,如其所覺,如其所知,復(fù)于后時更求勝義。又即諸行唯無我性、唯無自性之所顯現(xiàn),名勝義相。又非俱時染凈二相別相成立。是故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有異、或一向異,不應(yīng)道理!若于此中作如是言:勝義諦相與諸行相都無有異、或一向異者,由此道理,當知一切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此從反面、綜合顯示二者的非一非異;其義,如文可知。

  壬二喻顯

  “善清凈慧!如螺貝上鮮白色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螺貝一相異相。如螺貝上鮮白色性;金上黃色亦復(fù)如是。如箜篌聲上美妙曲性,不易施設(shè)與箜篌聲一相異相。如黑沉上有妙香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黑沉一相異相。如胡椒上辛猛利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胡椒一相異相。如胡椒上辛猛利性,訶梨濕性亦復(fù)如是。如蠧羅綿上有柔軟性,不易施設(shè)與蠧羅綿一相異相。如熟酥上所有醍醐,不易施設(shè)與彼熟酥一相異相。

  行相、勝義的不一不異,說法中雖以三段論法來說明他,然恐聞?wù)呷杂胁幻?乃又標舉十喻以顯示之。所喻不出六境,此為常人日常接觸的,說來容易理解。先生說五麈,后說法麈。

  一、螺貝與白色的一異喻:螺貝是海產(chǎn)的動物,其色鮮白,而鮮白的色性,望于螺貝,是不易施設(shè)他的一異相的。螺貝,由能(造四大)所(造四微)八法和合成的。有色,必然有香味觸,有所造必然有能造,說他是異,決不可以,因為八法是不相舍離的。假定有執(zhí)是異,見白色時,不應(yīng)見貝,以此二者是各異的。又,螺貝不應(yīng)具有八法,以此二者是各異的。又,色應(yīng)無依,以與螺貝無關(guān)系的。說異不可,說一亦不可,因能造不是所造,色非香味觸故。假定有執(zhí)是一,即應(yīng)唯色是螺,香味觸及地水火風(fēng)非螺。還有,白色唯是眼所緣的,螺貝即白色,也應(yīng)是眼所緣。同時,白色通其它的物相,如白雪、白紙、白粉等,都是白色,如白色就是螺貝,螺貝亦應(yīng)通于其它物相。事實上,螺貝既不通于其它物相,亦非為眼所緣,更非唯色是螺貝,香味觸等不是螺貝,所以說他是一,是不合道理的。我國古時的堅白同異之辯,亦此。如白石上的鮮白色性,與石的堅固體,是一?是異?有說是異的,不過不可離;有說白即堅色的白,不是離開堅石另有白色性。佛教的小乘學(xué)者,有主是異不離的見解;大乘學(xué)者,有說螺是眾緣和合,離眾緣外無白色性,不可說異,色上有香味觸,又不可說一。二、黃金與黃色的一異喻:黃金上的黃色性,不可施設(shè)他的一相、異相,其理亦然。如有分別他的一相、異相,就犯同樣的錯誤,是為金與黃色的一異喻。

  三、箜篌與聲曲的一異喻:箜篌是印度的一種樂器,等于我國的琵琶。聲是箜篌上發(fā)出的音響,美妙曲性,就是建在聲音前后相續(xù)高低抑揚的快慢上的。離了箜篌所發(fā)出的音聲,沒有高低抑揚的美妙曲性,所以不能說異;然而,美妙曲性并不就是箜篌之聲,聲是總的,曲是別的,所以也不可說一。深密解脫經(jīng)所說略有不同,他在箜篌與聲音間辨別非一非異:聲是從箜篌發(fā)出的,沒有箜篌就不會發(fā)出音聲;但所發(fā)出的聲音,并不就是箜篌,因為聲是眾緣和合成的,所以不易施設(shè)他的一相、異相。此在具體上談,較本經(jīng)所說合理。

  四、黑沉與妙香的一異喻:黑沉是沉香。一般的樹木放在水中是浮的,沉香由于分量重,放在水中是沉的,所以得此名。沉是具體的一物,從他發(fā)出香氣,說一說異,都不可以。香是由沉上發(fā)出的,離沉就沒有香,說異當是不可以的;但沉是沉,香是香,說一自也非理,所以說微妙香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黑沉一相、異相。

  五、胡椒與辛味的一異喻:胡椒是樹上生的一種微粒子,含有辛辣性。辛猛利性是從胡椒中發(fā)出的,離了胡椒沒有辛猛利性,如說二者有何不同,這是不可能的。但辛猛利性不即是胡椒,胡椒亦非辛猛利性,如把二者合一起來,認為是一,自也不合理的。所以說辛猛利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胡椒一相、異相。

  六、訶梨與濕味的一異喻:訶梨是印度特有的一種水果,其味酸濕。此之一相、異相的不易施設(shè),例第五喻可知。

  七、蠹羅綿與柔軟性的一異喻:蠹羅綿等于我國的絲綿,其性是柔軟的。柔軟性是蠹羅綿上所具的,離了蠹羅綿沒有柔軟性可得。但畢竟柔軟性是柔軟性,蠹羅綿是蠹羅綿。所以二者難以施設(shè)他的一相、異相。

  八、熟酥與醍醐的一異喻:醍醐是熟酥熬透了的最上一層,因此二者之間不能說有什么差異。但是熟酥味不及醍醐味,醍醐味超過熟酥味,因而也不能說他是一:所以所有醍醐不易施設(shè)與彼熟酥一相、異相。

  又如一切行上無常性,一切有漏法上苦性,一切法上補特伽羅無我性,不易施設(shè)與彼行等一相異相。又如貪上不寂靜相及雜染相,不易施設(shè)此與彼貪一相異相。如于貪上,于瞋、癡上,當知亦爾。如是,善清凈慧!勝義諦相不可施設(shè)與諸行相一相異相。

  前說五麈,現(xiàn)說法麈。此中有二喻,即:

  九、理性與事相的一異喻:一切有為諸行是剎那生滅的,所謂諸行無常是生滅法。演變不息的無常性,是從一一法的生滅上顯示的,離了一一行的生滅,無常性不可得。如有說無常性就是一一行,一一行就是無常性,是絕對錯誤的。因為,五識所取的諸行,各各不同,而意識所緣的無常性,卻是遍通的,所以無常性與一一行,要分別他的一異,是不可能的?嘈允潜破鹊摹N逄N和合的有情,在生命歷程中,時感通楚,這就是苦?嗍窃鯓影l(fā)生的?小乘說無常即苦,如阿含經(jīng)中佛問弟子說:色是無常嗎?是的,世尊!無常是苦嗎?是的,世尊!如是受想行識亦然。由此證知一切生滅流動的無常法,都是苦的,所謂無常故苦,確是至理名言。以無常苦的見地觀一切,苦固是苦,樂、不苦不樂也是苦。無常生滅法,現(xiàn)前覺得是樂,轉(zhuǎn)瞬又感到是苦,且有快樂未得,因無常演變的關(guān)系,反得極大的痛苦。無常雖即是苦,但亦稍有不同:凡夫以妄識所感受的生滅無常,固然是苦;圣者以圣智圣見所通達的生滅無常,并不覺得痛苦。此說一切有漏法上苦性,表示有漏的生滅法是苦的,無漏不是苦。逼迫的苦性,是在有漏法上產(chǎn)生的,但不就是有漏,所以不易施設(shè)他的一異。一切法的無我性,總說世出世間的漏無漏法。補特伽羅,譯數(shù)取趣。六趣中的有情,不斷的在生死圈里,數(shù)數(shù)毀滅,數(shù)數(shù)受生。諸法無我,是說一切法上沒有常存不變真實自性的東西。無我性是在一切法上顯的,離開一切法,沒有無我性可得;然又不能說無我性就是一切法,一切法就是無我性,所以不易施設(shè)他的一相、異相。

  佛學(xué)上有時說諸行無常、諸受是苦、諸法無我、涅槃寂靜的四法印;有時把諸受是苦含攝在無常印中,只說其余的三法印,F(xiàn)說無常、苦、無我的三法印,是從這上面以顯示諸法不生不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的。無我性在勝義諦中含有兩種,經(jīng)雖唯說補特伽羅無我,而實包括法無我。補特伽羅無我,不能顯示真勝義諦,只能擊破外道的即蘊、離蘊之我的妄計,是對治悉檀,不是第一義悉檀。

  圣者通達二無我性,中觀、唯識解說不同。唯識說:勝義諦中雖具二無我,小乘唯悟補伽羅無我,大乘才能雙通二無我。中觀說:二無我性,同在一切法上顯現(xiàn),通達了一切法,就通達二無我性,所以三乘是同解法我的。不過,小乘有兩類:有的唯得我空,有的也得法空。唯得我空的小乘,不是不能通達法空,只是沒有進一步的去觀察法空,如果觀察,沒有不通達的。大乘也有兩類:一類見人空時不見法空;一類見我空時也就見法空。所以真見我空的圣者,決不執(zhí)有實法,若執(zhí)實法,即顯示他沒有通達我空。金剛經(jīng)說:“若執(zhí)有法,即著我、人、眾生、壽者”。實鬘論說:“乃至有蘊執(zhí),爾時有我執(zhí)”。以事實說:如一輛人力車,是由兩只車輪、兩根拉木、以及其它種種零件和合所成。假使有人舉火燒了車子,車輪、拉木等,自也隨之焚毀,決不會車子燒了,還有完整的車輪、拉木等的存在。事如自我,輪等如法。所以通達我空,必然通達法空。是以本經(jīng)說的真勝義諦的法無我性,為三乘人之所共證,與龍樹主張三乘同見法無我的思想,是吻合無間的。

  十、煩惱性相的一異喻:煩惱是貪瞋癡的三毒,貪有戲論擾動性,能使吾人身心不得寂靜,而又是雜染不清凈的。此不寂靜及雜染相,與彼貪的自性,不可說他是一是異。因為,一切有漏法,都是不寂靜相及雜染相,而貪的自性,唯局于貪的本身,說他是一,怎么可以?但離貪外別求不寂靜相及雜染相又不可得,所以說他絕對是異,又講不通。如于貪上如是,于瞋、癡上的不寂靜相及雜染相,當知亦復(fù)如是。

  如是由上十喻看來,善清凈慧應(yīng)該知道:勝義諦相與諸行相,要施設(shè)他的一異,絕對不可能的!如有人定要分別他的是一、是異,那我敢斷定他,是非如理行,不如正理!

  壬三總結(jié)

  “善清凈慧!我于如是微細、極微細;甚深、極甚深;難通達、極難通達,超過諸法一異性相,勝義諦相現(xiàn)正等覺;現(xiàn)等覺已為他宣說、顯示、開解、施設(shè)、照了。

  這是總結(jié),如文可知。

  庚二重頌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頌曰:“行界、勝義相,離一、異、性、相;若分別一、異,彼非如理行。眾生為相縛及彼麁重縛;要勤修止觀,爾乃得解脫”。

  初頌明行相、勝義的非一非異;次頌明眾生為二縛所縛,要勤修止觀,乃可得解脫。行界的行,指遷流的有為諸行。界在本譯上看,沒有什么特殊意義。深密解脫經(jīng)譯作有為界,意謂行相是屬有為法,不通無為。眾生具有有為的行相,就被相及粗重所縛,要突破行相,解除系縛,須修習(xí)止觀,通達勝義,方得解脫。止觀的意義及修法,到下分別瑜伽品中再講,此處不談。

  戊四遍一切一味相

  己一世尊問

  爾時,世尊告長老善現(xiàn)曰:“汝于有情界中,知幾有情懷增上慢,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故記別所解?汝于有情界中,知幾有情離增上慢記別所解”?

  五相顯勝義中,無二及離言相,是菩薩的相互討論。超過尋思及超過一異性相,是由菩薩的請問,佛陀的解答,說明他的甚深義,F(xiàn)在這遍一切一味相,由佛啟問聲聞弟子中解空第一的善現(xiàn)尊者,這是什么道理呢?智論說:佛命須菩提說法,有兩原因:一、他是修無諍三昧者;二、他深解般若的空法。所以(智度)論說:“須菩提常行空三昧,復(fù)斷漏盡,眾生生信,命令說法”。須菩提是般若會上當?shù)臋C眾,譯名有:一、善吉,他生時家中所有財寶空無有余,父母憂慮萬分,而相士說此子善吉,因得此名。二、空生,約生時財寶空無所有以得名的。三、善現(xiàn),約生后不久而財寶又出現(xiàn)得名的。

  世尊對善現(xiàn)說:善現(xiàn)!你在無量無邊的有情界中,知道有幾個有情是懷增上慢,而又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以記別自己所解的?同時,你在無數(shù)的有情界中,又知有幾個有情離增上慢,而不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以記別自己所解的?佛世時,佛子沒事時,各各用功,得到什么境界或果位,就稟佛求為印證,佛說對或不對,經(jīng)開示后,又去修行。諸弟子中,有的真實得到境界,不懷增上慢以說出自己的所悟;有的未得境界,懷著增上慢心以說出自己的所悟。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是增上慢,如說我得定、得通、見圣諦、斷煩惱,都是增上慢的表現(xiàn)。這不是妄說上人法,而是由于愚癡無知。要免這過失,須研究教典,明白教理,決不會犯此毛病。不然,用功得到一點境界,就以為了不得;如得初禪,說得初果,……得四禪,說得四果。這種現(xiàn)象,不說現(xiàn)代根性陋劣者有,即佛世時也免不了,所以佛特別提出來問須菩提。

  己二善現(xiàn)答

  庚一略答

  爾時,尊者善現(xiàn)白佛言:“世尊!我知有情界中少分有情離增上慢記別所解。世尊!我知有情界中有無量無數(shù)不可說有情懷增上慢,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故記別所解”。

  慢是恃己凌他高舉為性,其類有說七種,有說九種,增上慢是其中的一種。一個尚未澈底絕煩惱的有情,沒有慢或增上慢的,占絕對的少數(shù);懷慢或增上慢的,占絕對的多數(shù)。須菩提深知于此,所以回答如上。

  庚二廣陳

  “世尊!我于一時住阿練若大樹林中,時有眾多苾芻亦于此林依近我住。我見彼諸苾芻于日后分,輾轉(zhuǎn)聚集,依有所得現(xiàn)觀,各說種種相法,記別所解。

  須菩提所說上面的話,不是憑空臆說,而是有事實根據(jù)的,F(xiàn)在就舉出親自所見的事實來:世尊!我有一個時候,住在阿練若的大樹林中,靜坐思惟觀察所觀的境相,同時另有眾多的苾芻,也在這大樹林中,靠著我的附近安住靜坐。當我從靜坐中起來時,見到那些苾芻在日后分,也從四面八方輾轉(zhuǎn)聚集的到達一處,依于所修的有所得現(xiàn)觀,各各說出不同的相法,記別自己所理解的──種種相法的記別所解,下文就一一的列出。

  阿練若譯為寂靜處。其地約離村莊(聚落)三五里許,沒有喧囂嘈雜的聲音。寂靜處,不一定是茅蓬、巖洞、水邊林下,凡非憒鬧的地方都可。日后分,約下午三四點鐘。佛世時的苾芻生活是這樣的:早晨用功修行,中午托缽乞食,飯后各帶臥具,到適宜修定的樹邊林下,修觀用功,到三四點鐘時,各各出觀,集合到一處,討論自己的心得,然后各自散去,F(xiàn)觀,是觀心的境界,明白現(xiàn)前,親切了知的意思。有所得現(xiàn)觀,揀別不是無所得現(xiàn)觀,如修唯識觀,有識相可得,修空觀,有空相可得,名有所得現(xiàn)觀。現(xiàn)觀中有相可得,就不能通達勝義諦相。測疏說此所說的有所得現(xiàn)觀,是指他們依佛初轉(zhuǎn)法輪所說的十三種法門修習(xí),不了達他的無所得,而如言執(zhí)義的以為是有。下列的得蘊、得處等,與雜含的一千一百七十五經(jīng)所說相同,次第也差不多。不過,通常都是界在蘊處之后,現(xiàn)在界在諦后,是很特殊的。其實,佛說法沒有一定的次第,現(xiàn)在經(jīng)中名相程序,是結(jié)集者的組織。所以佛說法的次第怎樣,固無法得知,即第一次結(jié)集的次第怎樣,也不能盡知。如般若經(jīng)所說蘊等法門的次第,與本經(jīng)就不同,他是以蘊、處、界、諦、緣起、食、道支的次第排列的,此讀心經(jīng)就知。有把處放在最前面的,如舍利弗阿毗曇、品類足阿毗曇,都保存著這次第。所以經(jīng)論中說這七類法的次第,不一定同,因佛法是活潑的,不是呆板的,怎么說都可以。

  “于中一類,由得蘊故,得蘊相故,得蘊起故,得蘊盡故,得蘊滅故,得蘊滅作證故,記別所解。如此一類由得蘊故,復(fù)有一類由得處故,復(fù)有一類得緣起故當知亦爾。

  尊者善現(xiàn)對世尊說:諸苾芻的當中,第一類的是得蘊等記別所解。得蘊、蘊相等的六句,可說是六人的見解,也可作一人的見解。約前者說:由得蘊故記別所解,乃至得蘊滅作證故記別所解。約后者說:得蘊是總句,蘊相等是別句。阿含水量說:若蘊、若蘊集、若蘊滅、若蘊滅道,亦即是此。以色蘊說:是若色、若色集、若色滅、若色滅道。有說三種、四種、七種的,說法的軌門這樣,不得超越于此。蘊相,有說是自相,有說是自性相,或差別相,色以變壞為相,受以領(lǐng)納為相,想以取像為相,行以造作為相,識以了別為相,是為五蘊的自性相。色有可見不可見、可對不可對、顯色、形色等相;受有逼迫、喜悅情緒等相;想有男、女、怨、親等相;行有善、惡等相;識有不同認識等相,是為五蘊的差別相。起是生起,盡是消滅。起惑造業(yè)生起五蘊等法叫蘊起,斷惑盡業(yè)后,五蘊不再生起叫蘊盡。切言之,因緣和合是生起,因緣離散是窮盡。蘊滅、蘊盡不同,沒有蘊起是蘊盡,得擇滅無為的滅諦是蘊滅。蘊盡約有為說,蘊滅約無為說。得蘊滅作證,測師說是道諦,實則滅諦也包含在內(nèi),因作證就是滅諦,而滅諦的證得,是由修道的智慧。這六句中,包括了流轉(zhuǎn)、還滅義。

  第二類的是得處等記別所解。例蘊所說應(yīng)該是:得處、得處相、得處起、得處盡、得處滅、得處來作證記別所解。處在通常雖都是指的十二處,但雜含主要的是講內(nèi)六處。由內(nèi)六處說到外六處,內(nèi)外六處相互接觸時,生六思處、六受處、六愛處等。俱舍說:“生長門義是處義”。“謂能生長心心所法,故名為處”。生長心心所法,就是生長六識身、六思身、六受身等。

  第三類的有情是得緣起等記別所解。例前蘊、處應(yīng)該是:得緣起、緣起相、緣起起、緣起盡、緣起滅、緣起滅作證記別所解。緣起,即十二因緣,具有“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的意義。其義如下說。

  “復(fù)有一類:由得食故,得食相故,得食起故,得食盡故,得食滅故,得食滅作證故,記別所解。

  第四類的有情是食等記別所解。食有維持生命及增長生活力的功能,所以佛經(jīng)對現(xiàn)實生命的維持,未來生登報延續(xù),說有四食:一、段食,以變壞為相,如人吃的飲食,有一段段的可分。如說:“段食者,若粗若細,飯等名粗;酥油、香氣及諸飲等,是名為細”。二、觸食,以觸境為相,即根境識三和合相應(yīng)的觸心所。三、思食,以希望為相,即與欲心所俱轉(zhuǎn)的意識相應(yīng)的思心所。;四、識食,以執(zhí)持為相,即執(zhí)持根身令不散壞而維系生命的生存。一切有情的生命相續(xù),都與四食有關(guān)。俱舍引經(jīng)說:“世尊自悟一法正覺正說,謂諸有情一切無非由食而住”。食的重要于此可知。雜含有七八經(jīng)講到食的問題;南傳雜含也零星講到他,所以食在諸法中,占有他的一席地位。

  “復(fù)有一類,由得諦故,得諦相故,得諦遍知故,得諦永斷故,得諦作證故,得諦修習(xí)故,記別所解。

  第五類的有情是得諦等記別所解。得諦是總句,得諦相,是四諦的自性相及差別相。逼迫性是苦的自性相,招感性是集的自性相,可證性是滅的自性相,可修性是道的自性相?嘤腥唷丝、無量諸苦;集有三毒、六根本、無量諸惑;滅有擇滅、非擇滅等的種種無為;道有三學(xué)、三十七道品等的無量法門,是為四諦的差別相。得諦遍知,是遍知諸苦差別的苦諦。佛說:“若于一法未達未知,我說不能作苦邊際”。一一法是有漏諸法,“有漏皆苦”,所以應(yīng)一一通達了知。集諦也在認識中,若有一法不知不達,就不能作苦邊際,悟見諦理。說遍知苦不說遍知一一法者,是以現(xiàn)實五蘊和合的生命為對象的。得諦永斷,是永斷諸品煩惱的集諦,F(xiàn)實的生命,引起各種煩惱,尤其愛欲,必須運用銳利的智慧去消滅他。愛欲是生死的源泉,煩惱是生死的根本,不解決他,就不得解脫。佛說:“若于一法未達未知,我說不能作集邊際”。煩惱是隨逐有漏法的,俱舍說:“與彼漏隨增”。“有漏名取蘊,亦說為有諍”。諍就是煩惱。有漏與煩惱,既是一體的異名,所以要永斷煩惱,就應(yīng)遍知有漏法,若有一法不知,就不能作集邊際而解脫。至說永斷集諦,是以現(xiàn)實生命中所起煩惱為對象的。得諦作證,是現(xiàn)證滅諦的真理。得諦修,是勤修道品。為絕生死的根源,觸證涅槃的真理,必須修道,才能辦到。此文,如上得蘊等,可作六人的見解看或一人的見解看。

  “復(fù)有一類,由得界故,得界相故,得界種種性故,得界非一性故,得界滅故,得界滅作證故,記別所解。

  第六類的有情是得界等記別所解。界在通常說是十八界,但雜含中還說有其它的種種界。本經(jīng)說六界、十八界的兩類。六界的地、水、火、風(fēng)、空、識,為組織有情生命的要素。界義有二:一、類性,就是一類類的,這類不是那類,那類不是這類。約此,事相上是一類類的,理論上即成普遍性。如說法界,就是一切法的普遍真理。二、種義,即一切法的所依因性,此法生起以此法為因,后法生起以彼法為因。約此,就產(chǎn)生種子思想。如法界為三乘的因性,就是指此。

  由得界故是總句。得界相故,地是堅相,水是濕相,火是熱相,風(fēng)是動相,空是無礙相,識是了別相;是為六界的自性相。同時,六界也有種種的差別相。得界種種性,是說地界不是水界,乃至空界不是識界。得界非一性,是約六界和合為有情說,即各各有情的六界不同,名非一性。得界滅故,是說證滅諦理。得界滅作證故,是說滅除種種界,就得作證。

  “復(fù)有一類,由得念住故,得念住相故,得念住能治所治故,得念住修故,得念住未生令生故,得念住生已,堅住不忘,倍修增廣故,記別所解。如有一類得念住故;復(fù)有一類得正斷故;得神足故;得諸根故;得諸力故;得覺支故,當知亦爾。復(fù)有一類得八支圣道故,得八支圣道相故,得八支圣道能治所治故,得八支圣道修故,得八支圣道未生令生故,得八支圣道生已堅住不忘倍修增廣故,記別所解。

  第七類的有情是得念住等記別所解。念住等就是三十七道品,分為七類:一、得念住故。念住,即身受心法的四念處,以明記不忘的念心所安住在境界上思惟觀察而得名的,但主要的是在智慧。順正理論說:“何緣于慧立念住名?慧由念力持令住故”。智度論說:“隨順智慧中止住,是時名念處”。得念住相,是說身以不凈為相,受以苦痛為相,心以無常為相,法以無我為相。四念處的觀法,有總觀、別觀。別觀即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傆^是在觀身不凈時,亦即觀受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觀余三時亦然。得念住能治所治,能治是四念住,所治是四顛倒。無常計常倒,以心念住的無常觀治之;苦計為樂倒,以受念住的苦相觀治之;無我計我倒,以法念住的無我觀治之;不凈計凈倒,以身念住的不凈觀治之。得念住修,修是觀行,依諸教說,約有四種:一得修,未生善法修習(xí)令生;二習(xí)修,已生善法修令堅住不忘倍修增廣;三除去修,已生惡法修令永除;四對治修,未生惡法修令不生。此四,是依四正勤的次第說的。在本經(jīng)看,只有得修、習(xí)修,沒有除去修、對治修。得念住修,是總標二修;得念住未生令生,是別顯得修,即未生起的四念住觀,漸次修習(xí)令之生起。得念住生已堅住不忘倍修增廣,是別顯習(xí)修,即已生起的四念住觀,還時常的修習(xí)使他堅固不忘。觀法的修得較易,修得后不失為難,所以須進一步的留心觀察,不然,雖偶現(xiàn)起,旋還復(fù)失,即非堅住。倍修增廣,是加倍的修習(xí),使之增長廣大,不以所修得的為滿足,所以不談余二修;因本經(jīng)重在說明修善,善法增長,惡自不生。二、如得念住的是這樣,一類得正斷的亦然。正斷有處譯名四正勤:(一)、未生的一切善修習(xí)令生;(二)、已生的一切善法修習(xí)令住不忘;(三)、未生的惡不善法修令不生;四、已生的惡不善法修習(xí)令斷。勤修二善法,斷除二惡法,所以有譯為四正勤,有譯為四正斷。三、如得正斷的是這樣,一類得神足的亦然。神足有譯為四如意足,即欲、勤、心、觀的四三摩地。修此四法,能得微妙的神通,騰躍勇健往返如意,所以名四神足或四如意足。四正斷重于精進,四神足重于禪定。四、如得神足的是這樣,一類得諸根的亦然。諸根,就是信、進、念、定、慧的五根。五、得諸根的是這樣,得諸力的亦然。諸力,就是上列的五根。善法生長時,沒有雄厚的力量,稍遇違緣即可退失,說名為根;到了善法力量堅強,不為任何惡法動搖時,就名為力。婆沙說:“勢用增上故名為根,難可摧制故名為力”。智論約眾生根得自在方便名根,善根增長能破煩惱度令眾生得無生法忍名力。六、如得五力的是這樣,一類得覺支的亦然。七覺支有譯為七菩提分,即念、擇法、喜、輕安、定、精進、舍。支是支分或條件或因性,意謂是覺悟的支分,因修七法,能夠覺悟諸法的真實,所以名為覺支。八、如前諸類所得是這樣,一類得八支圣道的亦然。八支圣道有譯為八正道,即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yè)、正命、正勤、正念、正定。小乘修道,不出此八,而以正見為主。因為見正,思惟等才得正,見不正,一切都不得其正。此八稱為道支者,由修八法,得入于無為城的緣故。余文可知,不釋。

  “世尊!我見彼已竊作是念:此諸長老依有所得現(xiàn)觀,各說種種相法,記別所解。當知彼諸長老,一切皆懷增上慢,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故,于勝義諦遍一切一味相,不能解了。是故,世尊!甚奇!乃至世尊!善說!謂世尊言:‘勝義諦相,微細、最微細;甚深、最甚深;難通達、最難通達;遍一切一味相’。世尊!此圣教中修行苾芻,于勝義諦遍一切一味相尚難通達,況諸外道。

  尊者須菩提報告了該事實后,就吐露自己的感想說:世尊!我在阿練若的大樹林中,見到輾轉(zhuǎn)聚集的苾芻們這樣說后,內(nèi)心中就作是念:這班大德長老們,依有所得現(xiàn)觀所得的境界,各各說出種種不同的相法,記別所解。由這可知那些長老們,一切皆懷增上慢,為增上慢所執(zhí)持,所以于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不能理解,不能了知。長老是尊稱,凡具福慧者都可稱之,不在年齡的老大。須菩提所以知道長老們沒有解了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是因自己通達了的關(guān)系。自己的通達,由于如來的出世轉(zhuǎn)正*輪。如法涌贊嘆佛陀說:“如來出世,甚奇!稀有!由出世故,乃于如是超過一切尋思所行勝義諦相,亦有通達作證可得”。須菩提現(xiàn)亦這樣稱贊道:世尊!甚奇!乃至世尊!善說!乃至是超略的意思,即將法涌所說的中間贊語略了。贊佛甚奇、善說,因佛曾說勝義諦相微細、甚深、難通達的。世尊!在佛法中修行的諸苾芻,對于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尚且難以通達,何況那些不依圣教修行的一切外道?當更不能理解通達。依本經(jīng)所判三時教說:諸苾芻聽了初時的我空法有教,不能領(lǐng)會佛意,就以有所得的現(xiàn)觀為滿足,所以不了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

  己三佛印可

  庚一長行

  辛一法說

  爾時,世尊告尊者善現(xiàn)曰:“如是!如是!善現(xiàn)!我于微細最微細、甚深最甚深、難通達最難通達,遍一切一味相勝義諦,現(xiàn)正等覺;現(xiàn)等覺已,為他宣說、顯示、開解、施設(shè)、照了”。

  我于下至現(xiàn)正等覺,印可自覺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現(xiàn)等覺已至施設(shè)照了,印可為他解說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

  “何以故?善現(xiàn)!我已顯示于一切蘊中清凈所緣,是勝義諦。我已顯示于一切處、緣、起、食、諦、界、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中清凈所緣,是勝義諦。此清凈所緣于一切蘊中,是一味相、無別異相;如于蘊中,如是于一切處中,乃至一切道支中,是一味相、無別異相。是故,善現(xiàn)!由此道理,當知勝義諦是遍一切一味相。

  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是在蘊等的七類法中所顯示的,所以世尊對善現(xiàn)說:我在轉(zhuǎn)第二*輪的般若會上,已經(jīng)顯示一切蘊中的清凈所緣,是遍一切一味相的勝義諦了。清凈所緣有二說:一、凈無漏智的所緣境界,是真勝義諦。二、通達勝義諦性,就可生起凈無漏智。善現(xiàn)!我不但在一切蘊中曾這樣顯示過,即在一切處乃至在一切道支中,也曾這樣的顯示清凈所緣是遍一切一味的勝義諦相。善現(xiàn)!此清凈所緣的勝義諦相,在一切蘊中,是平等一味相的,是無別異相的。是一味表示不是種種,無別異表示沒有差別。名相熏習(xí)的一切法,在錯誤的認識上,似有各各的差別,但一觀他的真實性,是一味平等、無別無異的,所以勝義諦相是遍一切一味的。此遍一切一味相的勝義諦,就在一切法中,不是離一切法外別有。從普遍性的差別相說非一,從一一法安立勝義說非異;所以平等是差別中的平等,差別是平等中的差別,二者決不是對立的兩法。智論說:“破二不著一,破一不著二”,就是此意。如是,像色蘊是一味無別異相,當知受想行識四蘊也是這樣;如于五蘊是這樣,當知于一切處中,乃至一切道支中,也無不是一味相、無別異相。由此,可見勝義諦相是遍一切一味相的,不是各各差別相的。

  “善現(xiàn)!修觀行苾芻,通達一蘊真如勝義法無我性已,更不尋求各別余蘊、諸處、緣、起、食、諦、界、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真如勝義法無我性。唯即隨此真如勝義無二智為依止,故于遍一切一味相勝義諦,審察趣證。是故,善現(xiàn)!由此道理,當知勝義諦是遍一切一味相。

  這從見修二道的觀察無差別上,顯示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相。修觀行,是修真如勝義諦觀。修此觀行的苾芻,在見道時,通達了一蘊的真如勝義法無我性,就不必更去尋求各別余蘊,乃至各別道支的真如勝義法無我性,因一法即一切法,通達一法即通達一切法的,何必辛勤的一一尋求?如大海水,嘗到一滴水味,自能遍知全大海的水味,因一滴水,是全大海的一滴,量上雖有多寡的差別,質(zhì)上沒有毫厘的不同。所以修觀行者,悟達一法,就能遍知一切法。

  勝義諦的異名很多:有十二種、七種、五種、三種諸說,本經(jīng)是說三種:一、真如,二、勝義,三、法無我性。真是真實不虛假,如是一味無變易,他是諸法的真實性,常如諸法的自體,本來怎樣,還他怎樣,名為真如。勝是特勝,表示不是低級的,義是深玄的妙境,以殊勝的無漏智,觀深玄的微妙境,名勝義諦。法無我性,是于一切法上離去自我執(zhí)著所顯示的普遍真理。凡夫以錯誤的認識看一切法,普遍計執(zhí)有個固定不變真實獨立的自我,所以不能悟達諸法的自體。緣起法中,沒有常恒自在固定不變真實獨立的自我,名為法無我性。

  修觀行者,在見道位中,通達法無我性后,進入修道再修習(xí)觀察時,不是另有高級的勝義諦性可修,即以先前見道所悟達的,為所觀察的對象。唯是決定的意思,就是決定隨順真如勝義審察趣證。無二智,是通達真如勝義諦的殊勝妙慧,是遍一切一味的中道妙觀,所以名無二。假使見道澈見的是這樣,修道所修的是那樣,最后趣證的菩提、涅槃又是一樣,那就不名遍一切一味相了。雖說見的、修的、證的,沒有什么不同,但在程度上,是有淺深差別的。如一滴水與全海水,質(zhì)上雖無別異,量上究不能不說有多少不同。又如斗室的虛空,與外界的虛空,雖是無二無別,然室外虛空究竟廣大得多。勝義諦相固是遍一切一味的,但也可以輾轉(zhuǎn)增勝的。地上菩薩重行觀察見所見境,是為消除粗重縛,在他重觀下,智慧輾轉(zhuǎn)增勝,就可以斷除一切粗重了!

  “善現(xiàn)!如彼諸蘊輾轉(zhuǎn)異相,如彼諸處、緣起、食、諦、界、念住、正斷、神足、根、力、覺支、道支、輾轉(zhuǎn)異相。若一切法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亦異相者,是則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亦應(yīng)有因從因所生。若從因生應(yīng)是有為,若是有為應(yīng)非勝義,若非勝義應(yīng)更尋求余勝義諦。善現(xiàn)!由此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不名有因,非因所生,亦非有為,是勝義諦,得此勝義更不尋求余勝義諦。唯有常常時、恒恒時、如來出世、若不出世、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是故,善現(xiàn)!由此道理,當知勝義諦是遍一切一味相”。

  此后差別的行相上,顯示勝義諦的遍一切一味盯。五蘊的自相,是各各差別的,色蘊的質(zhì)礙相,不是受蘊的領(lǐng)納相;乃至行蘊的造作相,不是識蘊的了別相,所以說諸蘊異轉(zhuǎn)異相。如彼五蘊的異轉(zhuǎn)異相,當知諸處,……諸品道支,也是異轉(zhuǎn)異相。輾轉(zhuǎn)異相的蘊等諸法,是從因所生的,有四相遷流的,非勝義諦的,所以行者需要舍掉差別的異相,去求得遍一切一味的勝義諦相。假使一切法的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也如行相是輾轉(zhuǎn)異相各各差別的,那這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不也是像蘊、處、緣起等到是有他的因緣從因所生的了嗎?假定真是從因所生的,那不也成為四相遷流的有為法了嗎?如說這是有為法,豈不是不應(yīng)說他是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了嗎?假定真的不是真如勝義法無我性,要觀行者,不是要另外去尋求余勝義諦嗎?事實上,除這遍一切一味相的勝義諦,更無余勝義諦?梢娗懊嫠f的行相是有為,勝義是無為,是不錯的。所以佛又對善現(xiàn)說:真如勝義法無我性,不可以說他有因,也不可說他從因所生,不從因生,就不是有為,不是有為,自然就是勝義無為。修觀的行者,得到了這勝義法無我性,就達到了自己所進求的目的,毋須更別去尋求什么真勝義諦了!

  有說過去都這樣,是常常時;未來未來都這樣,是恒恒時。其實,說在時間上常恒如此就可以了,不必分別他的過未。勝義諦相,無論如來出世或不出世,總是恒時如此的。諸法法性、安立、法界、安住,是說諸法性,法爾如是,無變無異。佛出世時,沒有創(chuàng)出新的勝義諦,只是親切的體悟而點示出來,以使眾生證覺,并未因佛出世,增添了這法。佛滅度后,世間沒有佛了,他還是本然的、安定的、普遍的存在著,并不因為無佛,減少了這法。

  小乘經(jīng)中有問佛緣起因何而有?佛就說是法爾有的,既不是我所新創(chuàng),也不是梵天發(fā)明,他是佛出世佛不出世,諸法法性恒時如此的。分別論者立緣起無為,就是據(jù)此思想而來。法華經(jīng)說的“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與此思想同。小乘經(jīng)中有法性、法住、法界三名;本經(jīng)有法性、安立、法界、安住四名。解釋這些名義,頗不一致。瑜伽論說:法性是諸法的本性,法住是世諦的名相安立,法界的界是因義,是依離言法性建立言說性的關(guān)系上得名的。這是論師的方便解脫,其實并不是這樣。法性的性,是法爾自然本來如是的意思。安立義近法位,是秩然有序義,這樣必然這樣,名為法位。法性,沒有變異、流動相,說名安立。法界的界,是依止性,即為三乘的無漏圣法所依,而生起三乘的無漏圣法,名為法界。安住是不動,與安立義同,分說有安立、安住,合說只是一個法位。

  辛二舉喻

  “善現(xiàn)!譬如種種非一品類異相色中,虛空無相、無分別、無變異、遍一切一味相。如是,異性、異相一切法中,勝義諦遍一切一味相,當知亦爾”。

  這以有差別的色相與無差別的虛空,喻顯勝義諦于行相中的遍一切一味。色法在廣大的虛空中,是種種不同非一品類的,如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等一切法,無不彼此差別而有變異的。如色相,時而這樣,時而那樣,無時無刻不在遷流不息的演變中。但含包眾色的廣大虛空,卻是無分(差)別、無變異,遍一切行相中為一味相的。所以空、色不能分別他的一異?毡橐磺行邢嘀校x諸行相空不可得,所以非異;行相有差別、變異,虛空無差別、變異,所以非一。色喻一切行相,空喻真勝義諦;色、空是這樣,行相、勝義,當知亦爾。諸法的各各差別性是異性,諸法的輾轉(zhuǎn)變異相是異相。蘊、處、緣起等的一切法,是種種不同非一品類的,是沒有差別而多變異的;勝義諦是無分(差)別、無變異而遍于一切行相中的,所以說勝義諦遍一切一味相。

  庚二重頌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頌曰:“此遍一切一味相勝義,諸佛說無異;若有于中異分別,彼定愚癡依上慢”。

  遍一切一味相的勝義諦性,不特釋尊如此說,十方諸佛也是如此說的,佛佛所說,無有變異,所以說諸佛說無異。假使有人在一切行相中,妄想分別勝義諦是怎樣怎樣,那他決定是愚癡無知,懷著增上慢心,而為增上慢之所執(zhí)持的。依上慢,就是依增上慢,以增上含有依的意思在內(nèi)的。

  五相顯勝義中,超過尋思、超過一異、遍一切一味的三相,是以小乘凡夫為對象而說的。至于大乘真空妙有的思想,只在無二離言相中,論離言法性時,稍微透露一點,并未明白的顯示出來!由于本經(jīng)說的真如、勝義、法無我性,是三乘所共的,不是大乘特有不共的,所以研究本經(jīng)者對此,應(yīng)予以密切的注意及加以深刻的理解,不然,就難免要與真常論者混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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