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深密經(jīng)語體釋

　　甲總敘全經(jīng)旨意

　　一梵本與譯本

　　佛經(jīng)發(fā)源于印度,研究一經(jīng)的真?zhèn)?不得不探討梵本的有無。本經(jīng)在印度,測師說有二種:“一者廣本,有十萬頌;二者略本,千五百頌。此經(jīng)梵本唯一,隨譯者異乃成四種”。我國流通的幾種譯本,是依略本翻過來的,廣本我國沒有翻譯,但十萬頌的廣本傳說,是有根據(jù)的,在真諦譯的世親佛性論中,多處引到解節(jié)經(jīng)文,均非本經(jīng)所有,可見略本外別有廣本。

　　譯本,我國有四:一、劉宋元嘉年中,求那跋陀羅(譯名功德賢,中印度人),在潤州江寧縣東安寺,譯出相續(xù)解脫經(jīng),后人有分為兩卷、有合為一卷的,當唐譯解深密經(jīng)的后二品。其實,功德賢三藏也曾譯出前幾品的,這就是他譯的第一義五相略集經(jīng)。嘉祥大師的法華玄論中,引第一義五相略集經(jīng),說明三時教義,實即唐本前數(shù)品的異譯。第一義就是勝義,五相就是無二相、離言相、超過尋伺性相、超過一異性相、遍一切一味相。從這經(jīng)題上看,他是解深密經(jīng)的勝義了義的民異譯,是無可置疑的了。不過,分別瑜伽品,在他的譯本中,是還有所缺的。從人不知第一義五相略集經(jīng),就是本經(jīng)勝義諦相品以至法無自相品的異譯,說是西土所撰述,這是多大的錯誤!二、元魏延昌年中,菩提留支(譯名覺希,北印度人),在洛陽嵩山少林寺,譯出深密解脫經(jīng),有五卷十一品,為唐本全經(jīng)的異譯。三、陳保定年中,拘那陀羅(譯名真諦,西印度優(yōu)禪那國人),在西京故城內(nèi)四天王寺,譯出解節(jié)經(jīng),有一卷四品,當解四卷。兩說不同,不知誰正?四、唐貞觀年中,玄奘三藏在西京弘福寺,譯出此解深密經(jīng),有五卷八品。四譯中,功德賢、真諦二譯,比較缺少,覺希、玄奘二本是為全譯,尤其奘譯最為完善。茲將異譯對照表列下:

　　宋譯相續(xù)解脫經(jīng)

　　魏譯深密解脫經(jīng)

　　陳譯解節(jié)經(jīng)

　　唐譯解深密經(jīng)

　　(未詳)

　　序品

　　序品

　　第一義五相略集(佚)

　　圣者善問菩薩問品

　　不可言無二品

　　勝義諦相品

　　圣者曇無竭菩薩問品

　　過覺觀品

　　圣者善清凈慧菩薩問品

　　過一異品

　　慧命須菩提問品

　　一味品

　　圣者廣慧菩薩問品

　　心意識相品

　　圣者功德林菩薩問品

　　一切法相品

　　圣者成就第一義菩薩問品

　　無自性相品

　　圣者彌勒菩薩問品

　　分別瑜伽品

　　地波羅密多了義教

　　圣者觀世自在菩薩問品

　　地波羅密多品

　　如來成所作隨順處了義教

　　圣者文殊師利菩薩問品

　　如來成所作事品

　　研究本經(jīng),除四種不同的譯本,可作比較的研究外,無著的攝大乘論,世親的攝論釋,都可作參考。無著攝論的所知相章,引分別瑜伽品的心境一異門;世親釋的所知依章,把本經(jīng)的心意識相品全部引進。此外,真諦及笈多的攝論釋,佛陀扇多譯的攝論,都是研究本經(jīng)的重要參考資料。

　　二本經(jīng)的組織

　　一經(jīng)一論,都有他一貫的體系,嚴密的組織;本經(jīng)自也如此。如能理解本經(jīng)的組織,就可了解本經(jīng)的總綱�？傆^全經(jīng),計有七品:序品因有如下所述的問題,今姑置而不論,且就后七品一談他的組織。古人有將本經(jīng)分為境行果的三類,今以教理行果四字來總攝他。本經(jīng)的要旨,在解釋圣教。釋尊從前說過的教典,還有不明白或誤會的,現(xiàn)在佛再為之重行解釋。從解釋過去圣教的內(nèi)容中,分為所悟理(境),所修行(行),所得果三門。這與境行果的三分法,本是差不多的,今之所以不用境行果三的分類,而依佛說的四教──一、勝義了義之教;二、瑜伽了義之教;三、地波羅密了義之教;四、如來成所作事了義之教。──分別者,是因更為合理的緣故。勝義了義教有四品,古人判屬于境。有依真(勝義諦相品)俗(心意識相品)有(一切法相品)無(無自性相品)次第分別這四品。真諦、俗諦、有自性、就是四品的次第與內(nèi)容。有依二諦說,前一品是真諦,后三品是俗諦。有依三諦說,勝義諦相品是真諦,心意識相品是俗諦,后二品是即空而有即有而空的中諦�，F(xiàn)說四品都是開顯,勝義諦,如經(jīng)說的‘名為勝義了義之教\’可知。因這四品的要旨,在明圓悟勝義諦理,也是本經(jīng)的真實意趣所在。佛說心意識相,怎么是勝義諦呢?這是不解二諦聯(lián)系所產(chǎn)生的問題。要知真俗二諦,是不一而又不異的,開示真勝義諦,必須從世俗上去說明:如說諸法皆空,不說諸法,怎能明了其空?中觀論說:“如來依二諦,為眾生說法:一以世俗諦,二以第一義;若不依俗諦,不得第一義”。涅槃說:“說世諦令識第一義,說第一義令識世諦”。大品經(jīng)說:“菩薩住二諦中,為眾生說法”。可見佛為眾生說二諦,目的在依世俗諦去了解現(xiàn)證勝義諦。心意識相品,似在說世俗諦,但從佛的意趣上觀察,卻是顯示勝義諦的。如佛對廣慧菩薩廣談心意識相后,立即指出這不是‘秘密善巧菩薩\’,要“如實不見阿陀那,不見阿陀那識,乃至不見意法及意識,……齊此名為于心意識秘密善巧菩薩”,這不是依世俗而顯示勝義諦嗎?所以這四品都是:初品是依五相顯勝義,二品是泯諸識顯勝義,后二品約三相顯勝義,遣遍計,滅依他,證圓成,圓成是勝義,足見后二品的意趣所在。此二品不同的是:一切法相品,正申顯了教,無自性相品,追會隱密教。四品都是開顯勝義諦,所以佛說‘名為勝義了義之教\’。所修行的二品,分別瑜伽,是分別修止修觀,這雖是貫澈始終的,但重在勝解行,說明由凡夫的修行程序,怎樣修習止觀去證悟勝義。地波羅密多品,是說地上菩薩的事,雖也通于地前,但重在如實行�；蛘f:地波羅密多是化他事,分別瑜伽是自利事,菩薩重在化他,為什么先分別瑜伽,后地波羅密多呢?測說:“止觀是總,所以先明;十度是別,故在后說。或可止觀略故先明,十度是廣所以后說”。這是一往之談,其實不一定是這樣的。最后如來成所作事品,是彰極果,在說明法身、化身,自利、利他的佛果位上的功德。全經(jīng)組織,列表如下:

　　三經(jīng)題的解釋

　　解深密經(jīng),梵語是‘涅謨折那冉刂地素怛纜\’,若依梵文的次第,應名深密解經(jīng),所以,有人譯為深密解脫經(jīng),有人譯為相續(xù)解脫經(jīng)。名依義立,離義無名。解深密三字,隨經(jīng)義解釋,作四種說明:

　　一、解釋深密教:解是解釋,如來過去說過的深奧教義,有些弟子還不能正確的了解,所以后來又提出請問,世尊為使他們得著一個明晰的認識,特又為大眾重新解說。深是甚深,如大海一樣的不見其底。密是秘密,如囊中物不能窺見其內(nèi)容。甚深秘密又分二類:一是深密義,一是深密意。像本經(jīng)所說的“心意識秘密”,“深細秘密”,都是指義理的秘密。像本經(jīng)所說的“一切法無二”,般若經(jīng)所說的“一切法無自性,一切法不生不滅,本來寂靜”,“不共外道陀羅尼”,“一乘”等,都是指意趣的秘密說的。是說不能專依文字語言的表面去解說,還有其它的用意。約解釋甚深密義說,遍通于全經(jīng);約解釋甚深密意說,只限經(jīng)中的一部分。

　　從佛陀說法及諸法實性上說,是無所謂甚至深,亦無所謂秘密的。如來說法,隨順機宜,不淺不深,適如其量,恰到好處。諸法實性,平等一味;在平等一味中,沒有什么淺深可說。能說人、所說法,既都說不上甚深秘密,為何還有甚深秘密之名呢?當知這是建立在眾生根機上的。智度論說:“諸經(jīng)于佛,則無甚深,甚深之稱,出自凡人;凡人所疑,于佛無礙,凡人所難,佛皆易之”。所以,龍樹又作很好的比喻說:如大海水,一般人以為很深,而羅睺羅阿修羅王,變化八萬四千由旬的高大身,站在海水的中間,水僅齊膝,海水對他有什么甚深可說?龍樹又舉喻說:一個山鄉(xiāng)的人,不知鹽是什么,一次偶而走到街坊,嘗到有鹽味的小菜,覺得這小菜有百般的甘美,就問別人里面放了些什么?人說里面放了美味的鹽,并且拿鹽給他看。他聽見了,就抓一大把鹽向嘴里放,那知放進口后,又咸又苦,幾乎嗆破了喉嚨。鹽是美味的,在我們聽來,并不難懂;但在他卻成為秘密。他不知道鹽是要在與菜蔬的適當配合下,才是調(diào)味的。鹽是美味的,這話在不懂的人才成為秘密。佛法的深密或顯了,也是這樣;懂得就是顯了,不懂就成秘密。

　　理解了深密,才可說到解深密,這可舉無自性相品為例:佛為眾生說“一切諸法皆無自性,無生無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眾生聽了,因根機的差別,有種種的意解不同,可以分為四類:一、五事具足的眾生,聽佛說了諸法無自性、不生不滅、本來寂靜,就能如實通達,依之去行,乃至成佛。這在利根眾生前,自然沒有什么深密可言,亦不勞如來再為解說。須菩提在般若經(jīng)中曾對舍利弗表示過這樣的意見:“我聞般若波羅密多,非甚深,非秘密,非難通達”。二、五事不全具的眾生,不能了解佛說的話,但能生信心,認為佛說般若性空,甚深難悟,這唯有佛智才能知道,像我這樣的智慧短少,怎能了解佛所說的奧妙深法?因此自輕而住,不敢附會妄解。像這樣的有情,一切法無自性教,就成為深密了。舍利弗在般若經(jīng)中,曾表示過這樣的意見:“般若甚深極甚深,秘密極秘密,難通達極難通達”。三、有五事不具的眾生,對佛說的一切法無自性等經(jīng)典,能生信心,自以為理解,其實是誤會了!他以為一切法決定無自性,不生不滅,把一切法看成如龜毛兔角一樣的常無。龍樹論中曾說到這類眾生,是方廣道人,是撥無因果的惡取空者。所以無自性教,在他成了深密,他還不自知。四、另有一類五事不具的眾生,由無始來的有見熏習,聽了佛說諸法無性等道理,不但不理解空義,且否認這是佛說,以為一切法無自性是斷滅而毀謗之。智度論說:“佛滅度后后五百年,小乘五百部,聞畢竟空,如刀傷心”,就是指這類有情。一切法無自性教,本不甚深或秘密,但因根機的差別,就有甚深不甚深、秘密不秘密的發(fā)生。后三類人,無論是未解誤解,或信或毀,都不能因佛所說而得解脫。佛為悲愍這類有情,隱空明有,為之宣說解深密經(jīng),使他們從三自性,悟入三無自性,通達一切法空。所以經(jīng)說:“然非無事而有所說”�！叭粲谝浪�起相及圓成實相,見為無相,說彼誹撥三相”。說了這話,五事不全具信而未解的有情聽了,因是差別顯了之談,就從依他起上,遣除遍計所執(zhí),悟入諸法性空。不具五事信而倒解的有情聽了,認識了緣起不是沒有,常住寂滅性不是不可證,舍惡取空見,滅依他起幻有非無之執(zhí)。五事不具而又不信不解的有情,聽說事理非無,輕毀的心理息滅,就得證悟諸法的圓成實性了。所以,佛對未解性空般若的眾生,說解深密經(jīng)的勝義了義教,是極善巧方便的。明白深密不深密,在眾生而不在法,就可知道第二時中佛說一切法無自性教,本不深密或不了義,只因眾生無智了解他的意義,方才成為深密及不了義。反之,“于初學者作差別說”;解深密經(jīng)在他聽來當然是顯了的,可是有的眾生因為根性太鈍,聽了解深密經(jīng)仍然不了解,畏空滯有,取舍任情,解深密經(jīng)也就成了深密不顯了了!研究佛法,若從眾生的根機上著眼,是可減少許多無謂的諍論的。

　　二、解了深密理:這是從悟理方面講的。如來說的深密教理,聽者能如實通達,就名悟理。所悟的理性,是一味無差別的勝義諦,他是法爾現(xiàn)成的,但又不是尋伺所行境界,所以又說為深密。本經(jīng)第二卷說:“于我甚深密意言說,如實解了,于如是法深生信解,于如是義,以無倒慧如實通達”。是說于如來的善說法中,能夠無顛倒的解了通達,從聞思修的三慧體悟乃至現(xiàn)證諸法無漏的實性,是為解了深密理。勝義了義教,就是依這意義得名解深密經(jīng)的。

　　三、解脫深密行:解放、解脫,都是這個解字,但不能專從文字的一邊作解釋的解講。深密或譯作相續(xù),在梵文中,有盤根錯節(jié)繳繞難解意。眾生無始以來,有煩惱習氣的纏縛,如藤蔓的滋生纏絞,如荊棘羅網(wǎng)的拘礙系縛,極難解脫。本經(jīng)第三卷說:“此能解脫二縛為業(yè),所謂相縛及粗重縛”。又說:“永斷煩惱及所知障”。“能破如是大愚癡羅網(wǎng),能越如是大粗重稠林”。無始來纏縛有情的二縛,眾生位上不能解決,要到十地菩薩,修止觀行,修十波羅密行,才能漸除,惟佛與佛方能斷盡,所以是深密的。盤根錯節(jié)繳繞難解的二縛解決,叫做解深密行。分別瑜伽及地波羅密多的了義教,就是依這意義得名解深密的。

　　四、深密解脫果:解脫深密行,是約修行解脫煩惱的系縛說;深密解脫果,是約離煩惱系縛而得解脫自在說,如熱鐵離熾然后的鐵體。約這說解脫,就是佛果的果德。經(jīng)說:“聲聞、獨覺所得轉(zhuǎn)依,名解脫身”。如來所得轉(zhuǎn)依,以“無量功德最勝”相應,名為法身。所以佛的解脫法身,比聲聞人的解脫身,是更充實、更深刻、更奧秘、更不可思議的。這解脫法身,其它的經(jīng)中,或說名大涅槃、無住涅槃、不思議解脫等,維摩經(jīng)中則說為三德秘密藏。佛住甚深的三德秘密藏中,“遍于一切三千大千佛國土中,示現(xiàn)化身,乃至由此言音,所化有情,速得解脫”。具大悲心自脫脫他,到二俱圓滿時,就成無上菩提、得大涅槃了。這深密解脫果的意義,在本經(jīng)的如來成所作事品中,有詳細說明;成所作事的勝義了義教,也就是由這得名的。

　　四本經(jīng)的特勝

　　上面雖以四義解釋本經(jīng)四教七品得名解深密的所以,然細尋經(jīng)義,要從勝義了義教的解釋,或了解深義密意方面,才得名為解深密的。所以后三種的了義教,只從文義鄰近上講,實質(zhì)是不可說為解深密的。檢勝義了義教中,說解深密的地方很多。如勝義諦相品中:“解甚深義密意菩薩”�！拔矣谌缡俏⒓殬O微細、甚深極甚深勝義諦相現(xiàn)等覺已,為他宣說顯示開解”。心意識相品中:“吾當為汝說心意識秘密之義”。無自性相品中:“為汝解釋所說一切諸法皆無自性所有密意”�！拔乙来斯�,密意說言唯有一乘”。“如來但依如是三種無自性性,以深密意,于所宣說不了義經(jīng),以隱密相說諸法要”。“于我甚深密意言說如實解了,于如是法甚深信解,于如是義以無倒慧如實通達”。這些,都是解深密的最好明證。解深密所解釋的深密教,是般若經(jīng)。般若經(jīng)明一切法無自性空,不是一般劣慧眾生所能領(lǐng)解的,佛說要宿習三多──多供養(yǎng)佛、多事善友、多聞法要──的久行,方可為說般若經(jīng),而他也要到這程度,才能信解般若經(jīng)。龍樹說:“為久習者說無差別,為新學者應作差別說”。提婆說:“于不堪聞無我法者,我無我中,以說前為勝”。執(zhí)空的方廣道人,信戒沒有堅固的基礎(chǔ),憶念妄取一空;著有的五百小乘,深入有見的深坑,不愛聽般若空法,謗為文頌者說。如是等人,不特惡見熏心,造匱正法業(yè),流轉(zhuǎn)可愍,就是如來辛勤所證所說的般若大法,亦將為之隱覆不彰。佛陀為了拯救這班劣慧有情,及令性空般若教日麗中天,乃善巧方便的隱空說有,讓那些執(zhí)有執(zhí)空的有情,不障般若而性空解脫門開。中觀論說:“大圣說空法,為離諸見故,若復見有空,諸佛所不化”。不化的有情,現(xiàn)又化之,這是佛陀的大悲善巧,所以善巧與大悲,是本經(jīng)的特勝之一。

　　解深密經(jīng),是從瑜伽師地論別錄出來的,一向為五伽學者所宗。如唯識學上的心意識、三性、三無性、外境非有、三乘究竟等的主要教義,都是依本經(jīng)善巧安立的。所以解深密經(jīng)為瑜伽宗所依的最根本的圣典。中觀學者對本經(jīng)有兩種看法:一說義同般若,瑜伽師所說是錯誤的;一說瑜伽師所說義同本經(jīng),但不是究竟之談。印度后期佛教所諍論的:如緣起的有無自性,三乘一乘的究竟,外境的有沒有,賴耶的存不存在,乃至佛智是不是常住,真如緣起能不能成立,幾無一不涉及本經(jīng)。研究深密的學者,若在經(jīng)中玩味而有所得,就可探得大乘的心肝了!這是本經(jīng)的特勝之二。

　　中國的佛學者,一向都這樣說:般若經(jīng)是龍樹的中觀學所依;深密經(jīng)是彌勒的瑜伽學所依。其實,這是不正確的!首先我們要認識:深密經(jīng)不是與般若經(jīng)不相關(guān)涉的另一教法,而且是般若經(jīng)的解經(jīng)。就是彌勒的瑜伽論,亦往往依般若經(jīng)義,成立非空非有的中道。不過,瑜伽學者,站在深密經(jīng)的立場,看般若的教義,說般若經(jīng)的言教,不怎么顯了,如來的真義,不容易了知,必須要如解深密經(jīng)所說,獲得正確理解,才能窺見如來的真義,并不是說般若、深密的本義有什么不同。龍樹造智度論解釋般若,于深密不見他有顯明的解說,但不能因此就說深密不是中觀學者的所依。佛所說經(jīng),本為諸家所共依的,只因論師的解說不同,與經(jīng)的本義,也就不能盡合。瑜伽論因有很多的思想,同于解深密經(jīng),但三乘同見法無我,約法無我說一道清凈,離六識外別立深細相續(xù)心,本性清凈為依他,為鈍根劣慧說假名,因緣有不同,都是合乎龍樹學,違反瑜伽義的�？梢姳窘�(jīng)不唯是瑜伽所宗,而亦是中觀所依的。本經(jīng)是般若經(jīng)的解經(jīng),雖為劣慧初學者說,然非不兼帶的談甚深義;智論是般若經(jīng)的釋論,雖正就五事具足者作深刻的立論,然也不是不為初學者兼談差別義。由此可知智論與本經(jīng):從他的中心點說,兩者是差別的;從他的所兼義說,兩者是共通的。所以智論與本經(jīng),同樣有破除樂空愛有者的妄計功能,這是本經(jīng)的特勝之三。

　　一經(jīng)有一經(jīng)的中心思想,研究者從他中心思想去探索他的本義,是最正確的。離開中心另談一套理論,以作牽強附會,是最沒有意義的。唯識學者,站在本經(jīng)的立場,說般若不了義,深密是究竟顯了至高無上的。中觀學者,根據(jù)無盡意經(jīng)的思想,說般若是最澈底最究竟的勝義了義教,深密經(jīng)是夠不上說為了義的。他如天臺判本經(jīng)是四教中的通教,賢首判屬于五教中的始教,都表示本經(jīng)是不了義的。三論學者,從般若、深密同說一切法無自性,一切法不生不滅,本來寂靜,自性涅槃等的見地上講,說二經(jīng)同是了義的,沒有此勝彼劣的差別。雖有幾說不同,但對本經(jīng)有深刻研究的,要算唯識學者。龍樹分利鈍的二種根機,說利根聽一切法無自性教,就能體悟;鈍根聽了,再加解釋,始能了解。本經(jīng)就是解釋一切法無自性空的般若教,所以二者的內(nèi)容是相同的,方法是異致的�；蛘f:般若經(jīng)是總,深密經(jīng)是別;利根勝慧的從總門入,鈍根劣慧的從別門入。雖入門不同,所悟空性則一,這是本經(jīng)的特勝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