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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堂集 第十九卷

  祖堂集 第十九卷

  祖堂卷十九·香嚴

  香嚴和尚嗣溈山,在登州。師諱智閑。未睹實錄。時云青州人也。

  身方七尺,博聞利辯,才學無當。在溈山眾中時,擊論玄猷,時稱“禪匠”。前后數(shù)數(shù)扣擊溈山,問難對答如流。溈山深知其浮學,未達根本,而未能制其詞辯。

  后因一朝,溈山問曰:“汝從前所有學,解以眼耳。于他人見聞及經(jīng)卷冊子上,記得來者,吾不問汝。汝初從父母胞胎中出,未識東西時本分事,汝試道一句來,吾要記汝。”師從茲無對,低頭良久,更進數(shù)言,溈山皆不納之。遂請為道,溈山云:“吾道不當,汝自道得,是汝眼目。”師送歸堂中,遍撿冊子,亦無一言可對,遂一時燼之。有學人近前乞取,師云:“我一生來被他帶累,汝更要之奚為?”并不與之,一時燼矣。師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余自生來謂無有當,今日被溈山一撲凈盡,且作一個長行粥飯僧過一生。”遂禮辭溈山,兩淚出門。

  因到香嚴山忠國師遺跡,棲心憩泊,并除草木散悶。因擊擲瓦礫次失笑,因而大悟,乃作偈曰:

  一扌+至忘所知,更不自修持。

  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

  十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

  便罷歸室,焚香具威儀,五體投地,遙禮溈山贊曰:“真善知識,具大慈悲,拔濟迷品。當時若為我道卻,則無今日事也。”便上溈山,具陳前事,并發(fā)明偈子呈似。和尚便上堂,令堂維那呈似大眾,大眾總賀。唯有仰山,出外未歸。

  仰山歸后,溈山向仰山說前件因緣,兼把偈子見似仰山。仰山見了,賀一切后,向和尚說:“雖則與摩發(fā)明,和尚還驗得他也無?”溈山云:“不驗他。”

  仰山便去香嚴處,賀喜一切后,便問:“前頭則有如是次第了也。然雖如此,不息眾人疑,作摩生疑漸/耳,將謂預造,師兄已是發(fā)明了也。別是氣道造道將來。”香嚴便造偈對曰:

  去年未是貧,今年始是貧。

  去年無卓錐之地,今年錐亦無。

  仰山云:“師兄在知有如來禪,且不知有祖師禪。”師問僧:“如人在高樹上,口銜樹枝,腳下踏樹,手不攀枝,下有人問:‘如何是西來意?'又須向伊道,若道又被撲殺,不道違于他問。汝此時作摩生指他,自免喪身失命?”虎頭招上座返問:“上樹時則不問,未上樹時作摩生?”師笑噓噓。

  問:“如何是據(jù)現(xiàn)在學?”師以扇子旋轉示云:“見摩見摩?”問:“如何是無表戒?”云:“待庠梨還俗則為你說。”問:“如何是聲色外相見一句?”云:“某甲未住香嚴時,且道在什摩處?與摩時亦不敢道在。”云:“如幻人心心所念法。”問:“如何是聲前一句?”師云:“大德未問時則答。”進曰:“即今時如何?”云:“即今時問也。”問:“如何是直截根原佛所印?”師把杖拋下,撮手而去,指古人跡頌曰:

  古人語,語中骨,

  如云映秋月,光明時出沒。

  句里隱,不當當。

  人玄會,暗商量。

  唯自肯,意不傷。

  似一物,不相妨。

  師與樂普同行,欲得相別時,樂普云:“同行什摩處去?”師云:“去東京。”普曰:“去作什摩?”師云:“十字路頭卓庵去。”普曰:“卓庵作什摩?”師云:“為人。”普曰:“作摩生為人?”師舉起拂子。普舉拂子:“作摩生為人?”師便拋下佛。普云:“荒處猶過在,凈地為什摩卻迷人?”師云:“怪伊作什摩?”勵學吟:

  滿口語,無處說,

  明明向道人不決。

  急著力,勤咬嚙,

  無常到來救不徹。

  日里話,暗嗟切,

  快磨古錐凈挑揭。

  理盡覺,自護持。

  此生事,吾不說。

  玄旨求他古老吟,

  禪學須窮心影絕。

  師誡宗教接物頌曰:

  三句語,究人玄。

  迅面目,示豁然。

  開兩路,備機緣。

  投不遇,說多年。

  洞山問僧:“離什摩處來?”對云:“離香嚴來。”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緣?”對云:“佛法因緣即多,只是愛說三等照。”山云:“舉看。”學人舉云:“恆照常照本來照。”洞山云:“有人問此三等照也無?”對云:“有。”山云:“作摩生問?”對云:“作摩生是恆照?”又問“常照”。山云:“好問處不問。”僧問:“請師垂個問頭。”洞山云:“問則有,不用拈出。緣作摩故?庠梨千鄉(xiāng)萬里來,乍到者里,且歇息。”其僧才得個問頭,眼淚落。洞山云:“哭作什摩?”對云:“啟和尚,末代后生,伏蒙和尚垂方便。得這個氣道,一則喜不自勝,二則戀和尚法席,所以與摩淚下。”洞山云:“唐三藏又作摩生?從唐國去西天十萬八千里。為這個佛法因緣,不惜身命。過得如許多險難,所以道,五天猶未到,兩眼淚先枯。雖則是從此香嚴千鄉(xiāng)萬里,為佛法因緣,怕個什摩?”其僧下山,卻歸香嚴。

  從容得二日,師戴帽子上堂,其僧便出來問:“承師有言:‘恆照常照本來照。'三等照則不問,不照時喚作什摩?”師便卻下帽子,拋放眾前。其僧卻歸洞山,具陳前事。洞山卻低頭后云:“實與摩也無?”對云:“實與摩。”洞云:“若也實與摩,斫頭也無罪過。”其僧卻歸香嚴,具陳前事。師下床,向洞山合掌云:“新豐和尚是作家。”最后頌曰:

  有一語,全規(guī)矩。

  休思量,不自許。

  路逢同道人,揚眉省來處。

  踏不著,多疑慮。

  卻思量,帶伴侶。

  一生參學事無成,殷勤抱得啃檀樹。

  常在頒:

  管帶歷歷,諸邊寧息。

  平常見聞,不入榛棘。

  四威儀中,凈潔析析。

  機感相投,一時拋擲。

  嘿處對緣,聲前顯跡。

  同道相知,不勞勢力。

  修行頌曰:

  天寒宜曝日,歸堂一食傾[頃]。

  思著未生時,宜然任他清。

  只摩尋時,明鏡非明鏡;

  獨坐覺雪涼,行時也只寧。

  鄭郎中問頌:

  既無人解,又無人縛。

  出此路歧,入何城廓?

  師頌答:

  語中埋跡,聲前露容。

  即時妙會,古人道同。

  響應機勸,無自他宗。

  訶起駭足+奔,曩迅成龍。

  鄭郎中又問:

  來無他徹[轍]跡,去是非我途。

  并逐猿猴盡,山川境在無。

  大師以發(fā)機頌答:

  語里埋筋骨,音聲染道容。

  即時才妙會,拍手趁乖龍。

  清思頌曰:

  盡日坐虛堂,靜思絕參詳。

  更無回顧意,爭肯置平常?

  談玄頌曰:

  的的無兼帶,獨運何依賴。

  路逢達道人,莫將語嘿對。

  香+曷學人玄機頌曰:

  妙旨迅速,言說來遲。

  才隨語會,迷卻神機。

  揚眉當問,對面熙怡。

  是何境界,同道方知。

  渾侖語頌曰:

  一束茅,草六分。

  蓋得庵,無子門。

  藏頭人,入去卻。

  轉頭來,語渾侖。

  師為眾曰:“此世界日月短促,則須急急底事了卻去。平治如許多不如意事,直須如地相似,安然不動,一切殊勝境不隨轉,只摩尋常,不用造作,獨脫現(xiàn)前,不帶伴侶。皎然秋月明,內外通透?+寸念寸陰,直須此生了卻。今生不了,阿誰替代?大德莫待頭白齒黃,耳聾眼暗,無常到來,悔當何及?大德身上是他衣,堂里是他食。燈油大炭,床榻臥具,什方信心供須,將何道業(yè)消受?一念跡不盡,個個是債負。特達丈夫,氣志堅固。心如斷繩,休去三界因果。無斷現(xiàn)時富貴貧窮,苦樂之事,盡未來際,縱恣貪愛,織造有漏。至于今日應當知足。過去諸佛,還從凡夫中修持去,無天生圣人。大德本離歹+帚[鄉(xiāng)]中,拋卻父母出家,為什摩事?莫因循,莫猶預[豫],虛度光陰。古人道:‘寄語參玄人,光陰莫虛度。'百丈云:‘努力一生須了卻,誰能累劫受諸殃。'”明古頌曰:

  古人骨,多靈異。

  賢子孫,密安置。

  此一門,成孝義。

  人未達,莫差池。

  須志固,遣狐疑。

  得安靜,不傾危。

  向即遠,求即離。

  取即失,急即遲。

  無計校,忘覺知。

  濁流識,今古偽。

  一剎那,通變異。

  嵯峨山,石火起。

  內里發(fā),焚巔山/累。

  無遮攔,燒海底。

  法網(wǎng)疏,靈焰細。

  六月臥,去被衣。

  蓋不得,無假偽。

  達道人,唱祖意。

  我?guī)熥?古來諱。

  唯此人,善安置。

  足法財,具慚愧。

  不虛施,用處諦。

  有人問,小呵氣。

  更尋來,說米貴。

  香+曷崔大夫暢玄頌曰:

  達人多隨顯,不定露形儀。

  語下不遺跡,密密潛護持。

  動容揚古路,明妙乃方知。

  應物但施設,莫道不思議。

  寶明頌曰:

  思清人少慮,風規(guī)自然足。

  影落在音容,孤明絕撐觸。

  出家頌:

  從來求出家,未詳出家稱。

  起坐只尋常,更無小殊勝。

  寄法堂頌:

  東問里入寂,西間里語話。

  中間里睡眠,通間里行道。

  向前即檢拔,向后即隱形。

  時人都不措,問:“什摩精靈?”答曰:“凈地上鼓怒,怡然中伴嗔,平坦處不守,危險中藏身。盲聾遇之眼開,僧瑤[僧繇]駐筆凝神。”

  玄旨頌曰:

  去去無標的,來來只摩來。

  有人相借問,不語笑咳咳。

  贈同住歸寂頌:

  同住道人七十余,共辭城郭樂山居。

  身如寒木心芽絕,不話唐言休梵書。

  心期盡處身雖喪,如來弟子沙門樣。

  深信共崇缽塔成,巍巍置在青山蟑。

  觀夫參道不虛然,脫去形骸甚高上。

  從來不說今朝事,暗里埋頭隱玄暢。

  不留蹤跡異人間,深妙神光飽明亮。

  觀學頌曰:

  出家修道莫求安,失念求安學道難。

  未得直須求大道,覺了無安無不安。

  志守得破頌云:

  十五日已前,師僧莫離此間;

  十五日已后,師僧莫住此間。

  去即打汝頭破,住即亦復如然。

  不去不住,事意如何?

  是即是,擬即差。

  辭見聞頌曰:

  好住至@辶分離,幽宗人跡稀。

  從來未登涉,無計遣狐疑。

  分明頌:

  頓喪命根,威德自足。

  一物不似,規(guī)矩現(xiàn)前。

  遵古路頌,香+曷郎中:

  虛心越境凈思量,句里無蹤聲外詳。

  文字影像駭驚覺,動容彈指飽馨香。

  香+曷董兵馬使說示偈:

  宿靜心意到山中,為求半偈契神蹤。

  向道卻思思不得,卻被尋思礙不通。

  專志頌:

  宛轉宛轉,究盡疑見。

  只摩分明,無生己戀。

  內外不思,未露眉面。

  如夢踏蛇,驚人頓變。

  香+曷學人宗教宗如:

  滿寺釋迦子,未詳釋迦經(jīng)。

  喚來試共語,開口雜音聲。

  三句后意頌:

  書出語多虛,虛中帶有無。

  卻向書前會,放卻意中珠。

  自余化緣終始年月,悉彰實錄。敕謚襲燈大師延福之塔。

  祖堂卷十九·徑山

  徑山和尚嗣溈山,師諱鴻徠。未睹實錄。師兩浙尚父大王禮重為師,賜號法齊大師。

  師初出世時,未具方便,不得穩(wěn)便。因此不說法。過得兩年后,忽然回心向徒弟曰:“我聞湖南石霜是作家知識。我一百來少師中,豈無靈利者?誰去彼中,勤學彼中氣道,轉來密教老漢?”時有一僧名全表,便辭發(fā)到石霜。

  恰遇上堂日,便置問曰:“三千里外,久響石霜。到來為什摩寸步千里?”霜云:“我道落帶手不長。”從此親近石霜四十余日,后卻歸本山,成持和尚。便有來由,上堂說法。時有人問:“如何是短?”師云:“桀螟眼里著不滿。”進曰:“如何是長?”師云:“千圣不能量。”全表卻歸石霜,舉似前話。石霜微笑曰:“是你和尚真實道人。”全表卻問石霜:“如何是短?”霜云:“莫屈曲。”進曰:“如何是長?”霜云:“雙陸盤中不喝彩。”

  全表持此因緣來舉似師,師歡喜便上堂,告眾曰:“南風吹來,飽鼻+句鼻+句底。任你橫來豎來,十字縱橫,也不怕你。”時有人問:“香+曷摩去底人,還有卻未分也無?”師云:“我道金鎖閉不得。”

  全表持此話來舉似石霜,石霜當日便上堂,告眾曰:“今日有徑山消息來,諸上座總去徑山。徑山是真善知識,具舉前話后,卻向眾曰:‘只如徑山與摩道,還得十成也無?'雖然如此,只道得八分。”全表便出來問:“香+曷摩去底人,還有卻來分也無?”云:“金鎖閉不得,來作什摩?”

  石霜久住,道明上座欲去徑山,辭石霜。臨發(fā)時,便問:“一毫穿眾穴時如何?”霜云:“須得萬年。”進曰:“直得萬年后如何?”霜云:“光靴聽你光靴,白俊聽你白俊。”明上座持此問來徑山,便問曰:“一毫穿眾穴時如何?”云:“須得老。”進曰:“直得老后如何?”云:“登科聽你登科,拔髓聽你拔髓。”

  祖堂卷十九·靈云

  靈云和尚嗣溈山,在福州。師諱志闔。福州人也。

  一造大溈,聞其示教,晝夜亡疲,如喪考妣,莫能為喻,偶睹春時花蕊繁花,忽然發(fā)悟,喜不自勝,乃作一偈曰。

  三十年來尋劍客,幾逢花發(fā)幾抽枝。

  自從一見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因白溈山和尚,說其悟旨。溈山云:“從緣悟達,永無退失。汝今既爾,善自護持。”進而返錫甌閩。舉似玄沙,玄沙云:“諦當甚諦當,敢保未徹在。”僧進問:“正是也。和尚還徹也無?”玄沙云:“須與摩始得。”師云:“亙古亙今。”玄沙云:“甚好甚好。”師云:“諾諾。”玄沙送師頌曰:

  三十年來只如常,幾回落葉放毫光。

  從此一去云霄外,圓音體性應法王。

  中塔頌曰:

  諦當恆然亙古今,未徹見聞實甚深。

  現(xiàn)現(xiàn)運轉三十載,春盡萎花示君心。

  師初創(chuàng)靈應,后住靈云,玄徒臻湊矣。長慶初參見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驢使未了,馬使到來。”雪峰僧來問:“如何是佛出世時事?”師豎起拂子。進曰:“如何是佛未出世時事?”師又豎起拂子。其僧便發(fā)上雪峰。雪峰問:“回太速乎?”其僧云:“問佛法不相當,所以卻歸來。”雪峰云:“你舉看。”其僧便舉前話。雪峰云:“你問我,我與你道。”僧便問:“如何是佛出世時事?”雪峰豎起拂子。進曰:“如何是佛未出世時事?”雪峰放下拂子,僧便禮拜。雪峰便打之喝出。

  僧舉似玄沙,玄沙云:“譬如一片地,作契賣與你總了。東西四畔,并屬你了也。唯有中心一樹,由屬我在。”

  雪峰示眾云:“山上鳥,水里魚。什摩人取得?”有僧舉似,師云:“前三三后三三。”雪峰聞舉云:“靈云頂上孤月明。”問:“諸方盡皆雜食,未審和尚如何?”師云:“唯有閩中異,雄雄鎮(zhèn)海捱。”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彩氣夜常動,精靈日少逢。”問:“久戰(zhàn)沙場,為什摩功名不就?”師云:“君王有道三邊靜,何勞萬里筑長城?”進曰:“罷息干戈,縮手皈朝時如何?”師云:“慈云普潤無邊際,枯樹無花爭奈何?”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云:“如露柱懷兒。”進曰:“含生來后如何?”師云:“如一片云點太清。”進曰:“只如太清,還受點也無?”師云:“香+曷摩則含生不來。”進曰:“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師云:“由是真常流注。”進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師云:“如鏡常明。”進曰:“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進曰:“如何是向上事?”師云:“打破鏡來相見。”問:“摩尼不隨眾色。未審作什摩色?”師云:“作白色。”進曰:“這個是眾也。”師云:“玉本無瑕,相如誑于秦主。”問:“君主出陣時如何?”師云:“呂才葬虎耳。”進曰:“如何是呂才葬虎耳?”師云:“坐見自衣天。”進曰:“王今何在?”師云:“莫觸龍顏。”

  祖堂卷十九·王敬初

  王敬初常侍嗣溈山。

  因見米和尚來,公豎起筆。米和尚云:“還解判得虛空不?”天官拋筆案上,便入宅,更不出見。米乃致疑。

  公制襄州延慶寺祖師堂雙聲碑文者是也。稱揚祖教,洞契玄猷。理含金石之聲,文抱風云之韻,廣行于世矣。

  祖堂卷十九·臨濟

  臨濟和尚嗣黃檗,在鎮(zhèn)州。師諱義玄,姓刑[邢],曹南人也。

  自契黃斥鋒機,乃闡化于河北,提網(wǎng)峻速,示教幽深。其于樞秘,難陳示誨,略申少分。

  師有時謂眾云:“山僧分明向你道,五陰身田內,有無位真人,堂堂露現(xiàn),無毫發(fā)許間隔,何不識取!”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便打之,云:“無位真人是什摩不凈之物!”雪峰聞舉,云:“林際大似好手。”師問落浦:“從上有一人行棒,有一人行喝,還有親疏也無?”落浦云:“如某甲所見,兩人總不親。”師云:“親處作摩生?”落浦遂喝,師便打之。

  因德山見僧參愛趁打。師委得,令侍者到德山,“打汝,汝便接取柱杖,以柱杖打一下。”侍者遂到德山,皆依師指。德山便歸丈室。侍者卻歸舉似,師云:“從來疑這個老漢。”因僧侍立次,師豎起拂子,僧便禮拜,師便打之。后因僧侍立次,師豎起拂子,其僧并不顧,師亦打之。云門代云:“只宜專甲。”

  黃檗和尚告眾曰:“余昔時同參大寂道友,名曰大愚。此人諸方行腳,法眼明徹,今在高安,愿不好群居,獨棲山舍。眾余相別時叮囑云:‘他后或逢靈利者,指一人來相訪。'”于時,師在眾,聞已,便往造謁。既到其所,具陳上說。至夜間,于大愚前說《瑜珈論》,譚唯識,復申問難。大愚畢夕峭[悄]然不對,及至旦來,謂師曰:“老僧獨居山舍,念子遠來,且延一宿,何故夜間于吾前無羞慚,放不凈?”言訖,杖之數(shù)下推出,關卻門。師回黃斥,復陳上說,黃斥聞已,稽首曰:“作者如猛火燃,喜子遇人,何乃虛往?”師又去,復見大愚,大愚曰:“前時無慚愧,今日何故又來?”言訖便棒,推出門。師復返黃斥,啟聞和尚:“此回再返,不是空歸。”黃斥曰:“何故如此?”師曰:“于一棒下入佛境界。假使百劫,粉骨碎身,頂擎繞須彌山,經(jīng)無量匝,報此深恩,莫可酬得。”黃斥聞已,喜之異常,曰:“子且解歇。”更自出身。師過旬日,又辭黃斥,至大愚所。大愚才見,便擬棒師。師接得棒子,則便抱倒大愚,乃就其背,毆之數(shù)拳。大愚遂連點頭曰:“吾獨居山舍,將謂空過一生,不期今日卻得一子。”先招慶和尚舉終,乃問師演侍者曰:“既因他得悟,何以卻將拳打他?”侍者曰:“當時教化全因佛,今日威拳總屬君。”師因此侍奉大愚,經(jīng)十余年。大愚臨遷化時囑師云:“子自不負平生,又乃歹+冬吾一世,已后出世傳心,第一莫忘黃檗。”

  自后師于鎮(zhèn)府匡化,雖承黃斥,常贊大愚。到于化門,多行喝棒。有時謂眾云:“但一切時中,更莫間斷,觸目皆是,因何不會?只為情生智隔,想[相]變體殊,所以三界輪回,受種種苦。大德心法無形,通貫十方,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手執(zhí)捉,在腳云[運]奔。本是一精明,分成六和合。心若不生,隨處解脫。大德欲得山僧見處,坐斷報化佛頭,十地滿心猶如客作兒。何以如此?蓋為不達三敗劫空,所以有此障。若是真正道流,盡不如此。大德,山僧略為諸人大約話破綱宗,切須自看。可惜時光,各自努力。”

  自余應機對答,廣彰別錄矣。咸通七年丙戍歲四月十日示化,謐號慧照大師澄虛之塔。

  祖堂卷十九·觀和尚

  觀和尚嗣黃檗,在福州。

  師出家黃檗寺,密承黃檗宗教。后復甌閩,于丁墓山居小蘭若。每扃其戶,學者無由輒造其門。唯有日給餉食清信儒流,至時則號扣之,乃一開耳。

  后因雪峰和尚初入嶺,久欽高峻,遂往祗候,手扣其門,師才出門。雪峰一見,攔胸把住便問:“是凡是圣?”師驀面與一唾云:“野狐精!”便推出卻閉其戶。雪峰云:“只要識老兄。”

  曹山到洞山,洞山問:“近離什摩處?”對云:“近離閩中。”洞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緣?”對云:“某甲問西院:‘如何是大人相?'西院云:‘安三藏[歲]時則有。'”洞山向西院合掌云:“作家。”

  洞山又云:“某甲行腳時,遇著南泉。南泉也有似這個因緣。”有僧問:“如何是大人相?”南泉答曰:“王老師三歲時則有,如今無。”洞山又問:“什摩處人?”對云:“莆田縣人。”洞山云:“什摩處出家?”對云:“碎石院。”山云:“碎石院近黃檗,你曾到不?”對云:“曾到。”洞山云:“有什摩佛法因緣?”對云:“某甲自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云:‘我若向你道,則別更有也。'”洞山聞此語,便合掌云:“你見古佛。雖然如此,只欠一問。”

  曹山禮拜,便請問頭。曹山再三苦切問,三度方得問頭。入嶺參師,舉前話。進問:“為什摩故不道?”師云:“若道我不道,則啞卻我口。若道我道,則禿卻我舌。”曹山便歸洞山,具陳前事。洞山執(zhí)手撫背云:“汝甚有雕啄之分。”便下床,向黃檗合掌云:“古佛古佛。”

  師問安和尚:“只這一片由地,合著什摩人好?”安和尚云:“好著個無相佛。”師云:“早是污卻也。”

  師住庵時,有一僧吃粥了,便辭師。師問:“汝去什摩處?”僧云:“禮拜大溈。”師云:“近那,吃飯了去也。”其僧便住。吃飯了便辭。師恰得見庵前樹上,有青蛇開口,便指云:“汝若去大溈,只這青蛇是。”

  自外樞要不一,故不盡彰。乾府五年,遇黃巢兵馬償債而終。臨刃之時,白乳涌高數(shù)尺,蓋大權化跡,莫可測。

  祖堂卷十九·陳和尚

  陳和尚嗣黃檗,在睦州龍興寺。

  師平生行密行,常制造莆鞋,暗遺于人。因此稱為陳莆鞋和尚是也。

  有時謂眾曰:“汝諸人,還得個入處摩?若未得入,即向這里入。向后不得辜負老僧,珍重!”師有時云:“明明向你道,尚乃不知。豈況蓋覆將來!”時有一座主問:“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已留心。宗門中事,乞師提綱。”師云:“問著宗門中事,有什摩難道?恰問著。老僧鼻孔頭上漫漫,腳下底漫漫。教家喚作什摩?”座主:“教家無這個意旨。”師便打之。

  師問:“大德什摩經(jīng)論?”答曰:“講《十本經(jīng)論》。”“作摩生講?”云:“依文講。”“你不解講經(jīng)。”“某甲則不解講,請師講。”云:“你不是聽經(jīng)人。”“某甲不會,乞師說。”教云:“三段不同,今當?shù)谝弧?rdquo;又問:“大德講什摩經(jīng)論?”云:“曾講十數(shù)本經(jīng)語。”“何得妄說?”對云:“某甲實語。”師云:“雪上更加霜,擔枷過狀來。我與你道不妄語。近前來。”便近前。師云:“得與摩?”墨大德隔三月后便悟。

  又問:“什摩處來?”云:“江西來。”“夏在什摩處?”云:“云居。”“云居切要處作摩生?”云:“只今作摩生拈上大人?”對云:“有什摩罪過?”師云:“云居與摩道,是你與摩道?”云:“云居與摩道。”師云:“三家村里老婆禪。造主不得,自領出去。”

  師見僧上來云:“破也。”“什摩處是破處?”師云:“破也。”臨濟見僧上來便喝。有僧問:“古人才見人便喝,意作摩生?”師喚僧正,僧正應喏。師云:“有什摩共語處?”又云:“來來會摩?”對云:“不會。”“不會則念經(jīng)持齋。”

  又問僧:“什摩處來?”云:“游臺山去來。”“還見文殊摩?”云:“見。”什摩處見?”對云:“臺閣上見。”師云:“見泥堆。”又云:“近前,你識文殊摩?”云:“不識。”師云:“年高臘長,占得上座頭,并無氣息。”問:“祖意香+曷教意,還同別?”師云:“教意是教意,祖意是祖意。”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云:“一怕你不問,二恐你不會。”“便請。”師云:“心不負人,面無慚愧。”

  祖堂卷十九·大隨

  大隨和尚嗣安和尚,師諱法真,俗姓陳,東川人也。

  心行慈憫,道德高峻,賑饑□儉,割己于人。而天性敖于林巒,守道不趣于浮世也。大蜀皇帝響其德高,敕書請詔。師辭老病不赴,渥澤須送紫衣法號神照大師。

  問僧:“什摩處去?”對云:“去娥媚禮拜普賢。”師提起拂子云:“文殊普賢,總在這里。”其僧便作圓相,拋向背后。師喚侍者。師云:“將一貼茶來與師僧。”

  師欲順世時患口口+咼。師乃集眾,上堂告云:“還有人醫(yī)得吾口摩?有人醫(yī)得,出來!”再三徵,無人只對。師云:“若無人解醫(yī),老僧自醫(yī)。”師遂以手推正。告寂。

  祖堂卷十九·靈樹

  靈樹和尚嗣西院安禪師,在韶州。師諱如敏,冥州人也。

  自四十余年,大化漢國,其道行孤峻。一方賢儒,敬重極矣。多有異行,南北禮為師,賜號知圣大師。

  有僧問:“和尚生緣在什摩處?”云:“日出東山,月落西山。”“年多少?”師云:“今日生明日死。”問:“如何是法身?”云:“鼓鳴也吃飯去。”問:“佛法畢竟事如何?”師展開兩手。

  鎮(zhèn)州大王請趙州,共師齋次。師問趙州:“大王請和尚齋,和尚將何報答?”趙州云:“念佛。”師云:“門前乞兒也解也摩道。”州云:“大王,將錢來與靈樹。”

  祖堂卷十九·倩山

  倩山和尚嗣西院安禪師,在饒州。未睹行錄,不決化緣終始。

  問:“如何是西來意?”云:“中冬嚴寒。”問:“如何是深深處?”師云:“待你舌頭落地,則向你道。”

  祖堂卷十九·道吾休

  道吾休和尚嗣關南。

  師每日上堂,戴蓮花笠子,身著攔簡,擊鼓吹笛,口稱魯三郎云:“打動關南鼓,盡唱德山歌。”法樂自娛者是也。

  有人拈問東山:“古人有言:‘打動關南鼓,盡唱德山歌。'如何是‘關南鼓'?”云:“聽。”“如何是‘德山歌'?”云:“還解和得摩?”“忽遇同道者,作摩生?”云:“教他作舞應聲。”“便作舞時,作摩生?”云:“知音者不無,亦須諱卻。”“諱卻后如何?”云:“萎萎羸羸,且與摩過時。”

  師上僧堂,問第一座:“上座是什摩人?”對云:“東國人。”“彼中還有這個樣人也無?”對云:“有。”“既有,來這里作什摩?”對云:“只為有,所以回避來。今日恰遇著。”師便呵呵大笑,卻歸房丈。

  祖堂卷十九·俱胝

  俱胝和尚嗣天龍,在敬安州。未睹行錄,不決始終。

  師因住庵時,有尼眾名實際,戴笠子執(zhí)錫,繞師三匝,卓錫前立,問師曰:“和尚若答,某甲則下笠子。”師無對,其尼便發(fā)去。師云:“日勢已晚,且止一宿。”尼云:“若答得便宿,若答不得,則進前行。”師嘆曰:“我是沙門,被尼眾所笑。濫處丈夫之形,而無丈夫之用。”

  欲出山參尋知識,宴寂之中,忽然神人報言:“三五日間,有大菩薩人到來,為和尚說法。”未逾旬日,天龍和尚到來,師接足前迎,侍立之次,具陳上事。“未審如何對他?”天龍豎起一指,師當時大悟。后為眾云:“某甲得天龍和尚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

  祖堂卷十九·勝光

  勝光和尚嗣紫湖,在臺州。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云:“福州荔枝,泉州刺桐。”問:“如何是‘佛法'兩字?”云:“即便道。”進曰:“請師道。”云:“穿耳胡僧笑點頭。”

  祖堂卷十九·資福

  資福和尚嗣仰山和尚,在吉州。師諱貞邃,韶州湞昌縣人也。

  師有時把團子,向面前云:“諸佛菩薩,及入理圣人,皆從這里出。”卻折破拋下,拍開胸云:“作摩生?”問:“如何是古佛心?”云:“山河大地。”問:“如何是納僧切急處?”云:“不過于此。”問:“室內呈喪時如何?”師云:“好個問頭。”

  學人禮拜,師云:“苦痛蒼天。”學人云:“此時學人重揲和尚,如何?”云:“明日來,向你道。”學人云:“苦痛蒼天。”師便打之。問:“古人拈槌豎拂,此理如何?”“啞。”

  又僧過夏問師:“某甲新入叢林,在此間過夏,未曾蒙和尚指教,亦須往問。”遂至和尚所,述其意,則被師攔胸托出云:“某甲自住此山,未曾瞎卻一個師僧眼。”

  問:“如何是一路涅盤門?”師彈指一下,卻展手。“如何領會?”云:“不是秋月不明,子自橫行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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