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私戒懶為公服勞

　　去私戒懶為公服勞

　　太虛

　　──三十一年六月在漢藏教理院講──

　　“在國民痼疾通病下,當(dāng)先去私戒懶,才能趕上人程;從佛教機關(guān)團體中,實習(xí)為公服勞,方可養(yǎng)成僧格”。此二語,乃言現(xiàn)階段之一般國民,在其日常生活中,多勤于自私,懶于為公。此非國民之良好現(xiàn)象,而是國民之痼疾通病,亟應(yīng)療治之者也。其治之方法如何?曰:“去私戒懶,為公服勞”而已。

　　國民之通病,既是:勤自私,懶為公。故須從去私下戒懶,從為公下服勞。此通病除去,則可成為一個完全之人。如昨日紀(jì)念的朱子橋?qū)④?即是一個去私為公的完人。

　　僧本是和合眾,不是散漫無條理無組織者,此即是機關(guān)團體;故須從此中實習(xí)為公服勞,才能養(yǎng)成僧格。此是最淺的去私戒懶,為公服勞。假使這最淺的去私為公都不能做到,則不能作人,更不能作出家人了。出家人之為公服勞,須在教團中實行之。不過“去私戒懶為公服勞”八字,若在佛法的意義上說,還不僅止于此。

　　第一、眾生所求,在離苦得樂。離苦得樂最簡便完善的方法,就是去私戒懶,為公服勞。平常有句俗話說:“人不為私,誰肯早起”?所以為公則無人肯動,必須鞭策之而行。然人生有不可避免的公眾事,若在驅(qū)策下才肯去做,則自生憂惱;設(shè)法躲避,結(jié)果又受人加以鞭策,其苦更甚矣!大概為公的人都能安然忍耐,自不覺其苦。為私的人,除一己之外,余皆敵人,個個礙其私行,常時設(shè)法躲避作偽等,因起憂愁,故便成苦。若能養(yǎng)成為公習(xí)慣,勤于為公則心中光明坦白,愈多做而愈感快樂。古人云:“為善最樂”,即是這個意思。到了佛菩薩的地位,則是真實去私,專為眾生;在形式上雖有時受苦,然以眾生之安樂為樂,其內(nèi)心中也就領(lǐng)受無限的快樂了。去私而變?yōu)楣?勤于為公而去為公之懶,自然能得很大的快樂。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者是也。菩薩的心境,三千大千世界無一芥子許非舍身命之處,故能得最大安慰。此即能究竟離苦得樂之最簡便完善的方法。

　　第二、平常人說離惡成善,轉(zhuǎn)惡為善,或為善得樂,作惡得苦。在因上說轉(zhuǎn)惡成善,則明顯地可以知道:能為公去私,則種種惡法,如十不善及二十六隨煩惱等諸惡皆去。貪、嗔、癡皆由自私而生,懶惰、放逸皆大隨煩惱。故能去私戒懶,余諸煩惱支流自然斷除了。為公服勞,則慈悲、不害、無貪心等各種善行,皆自然地能夠成就。能勤勞,則精進(jìn)、不放逸、行舍等皆能具足。此或從去私上成功,或從為公上成功。轉(zhuǎn)惡為善,從淺近的行為上說:凡為私的種種行為皆是惡,凡去私為公的種種行為皆是善。其余之善惡定義很難確定,此八字則為極明顯之定義。故欲轉(zhuǎn)惡為善,“去私為公”即是最切要之辦法。

　　第三、破愚成智,最切要者亦在此。如一念為私,則成各種自私自利,只見小我。由我生執(zhí),使我永久獨一,便成私蔽。為私則不顧他人,愚癡心深智慧則被其障蔽。人之心性,原是靈覺光明的,現(xiàn)在之所以不靈覺光明,即是為私所蔽故。心性的靈覺失去,則成為愚癡顛倒。為私蔽時則不知為公,勤于為私則癡上加癡。為己所欲,更增愚癡,如是轉(zhuǎn)展增上,愚癡益厚。能反轉(zhuǎn)過來,勤于為公,則自然能生光明 。 所謂“私成蔽,公生明”者,即是這個道理。為公則私蔽不起,心性本具的靈覺光明,即能自然發(fā)現(xiàn)靈明的智慧來。有的人,雖不讀書,不多從別人聞學(xué),而以坦白為公的心理去做公務(wù),心地自然光輝,智慧清明。有些人讀書雖少,而能實踐力行為公的,在靈覺光明中,卻成就了很好的智慧 。 佛法中的小乘,不及菩薩,以雖已去私,尚不能積極為公。依四弘誓愿來講,菩薩因為要度無量眾生,故須斷一切煩惱,學(xué)無量法門。因?qū)W無量法門,斷一切煩惱,自然地就生起大智慧,成無上佛果。若不肯度眾生,也就不肯多學(xué),故亦不能發(fā)大智慧。勤求多學(xué),如牛吃草,變成白乳。若只為自私而求多學(xué),則唯增其私,如毒蛇吃草,變成毒汁。是故要想生大智慧,當(dāng)依此“去私戒懶,為公服勞”八個字去行。果能實行,不但可以成個好人,而且可以成菩薩,成佛。

　　佛法中說有出離心,無我心,大悲心,三者缺一不可。有出離心,無無我心,則不能出離三界;缺大悲心,則不能成佛。欲圓具此三種心,也不離此八字。戒懶服勞,即是出離向上的精進(jìn)心;向上而不是為公,則不能出離,修來修去,都還是不離我執(zhí)故。能棄私為公,則能成就無我心,斷我執(zhí),生起無我定慧。澈底的棄私為公服勞,亦即是大悲心,斷法我執(zhí),成就二空般若的智慧。在去私上再加戒懶服勞,圓滿大覺的智慧,精進(jìn)的為公,自然同大菩薩、諸佛一樣了。

　　平常說菩薩度生,為自己未滿者上求;到了佛果位,則是無為而為,己無所求,而盡未來際化度眾生。其私已完全去盡,為公服勞已完全成熟,即去私為公至于究竟了。故此八字,切近則做人,遠(yuǎn)者出離三界,由菩薩而成佛。從淺至深,從粗至細(xì),澈上澈下,一切皆由此八字中生起來!

　　在此處修學(xué)的人,須依循此義去實行,所學(xué)方能得益!六月十八日。(正果記)(見三一.七.三○佛化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