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識史觀及其哲學 上篇 第一章 今日研究佛學之現(xiàn)狀

  唯識史觀及其哲學

  第一章今日研究佛學之現(xiàn)狀

  佛學在公元前五百年時產(chǎn)生于印度,到公元前一世紀末①約在秦漢間,才開始陸續(xù)傳入中國,迄今已有二千年的悠久歷史。在這期間,時有興衰。總因中國民族文化的寬厚,能容納外來文化,所以佛教能成為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并且在中國文學史上放著燦爛的光明,這種光明一直繼續(xù)到今天。今講《唯識三十論》,對唯論以外的各宗,學者亦應(yīng)知道一個大概的情況。因此先將今日中國的佛教情況略為一說。從研究佛學方面說:要以近四十年來研究情形為基點(寺院僧眾制度與生活方式,此處不去敘述)。對于研究教理方面,在各宗派中,可說有些興盛的氣象。這些情形又都是與中國整個社會轉(zhuǎn)變、文化思想,有連帶關(guān)系的。在清末民初時,民族革命論士,如章太炎;變法運動者,如康有為、梁啟超、譚嗣同等,對于佛教都有深刻的研究和提倡。同時留學日本的學生和亡命在日本的志士們,亦都作佛學之研究,這對于新近中國佛學的發(fā)展,不能說不是一個主因。因為當時的社會在變,在革命,佛教界里也含蓄著應(yīng)變和革命生機。因此,就有了近四十年來佛學新運動②。中國佛學在過去興盛時期,有十幾家宗派的建立,而現(xiàn)在流行的是大乘八宗;但依中國佛教歷史研究,不外十宗,這里我要依十宗來說明今日研究佛學的現(xiàn)狀:

  一、俱舍宗:唐朝以后可以說就沒有人研究了。在民國九年、十年間,有一位希聲居士,開始研究《阿毗達磨俱舍論光記》,作〈觀俱舍論記〉,刊在《海潮音月刊》,此后《海潮音》常載張化聲等研究《俱舍論》的文章。民國十一年武昌佛學院的學科中訂有俱舍一科,并由史一如教授翻譯日人所著之《俱舍論頌釋》作為講義,學者頗感興趣。后來,繼史一如講《俱舍》的為張化聲居士,對研究生,嘗提《俱舍》中之要義,作學術(shù)講演。千年絕學,自此走上復(fù)興之路。當時佛學院的學僧,皆喜攻《成唯識論》等科,研究《俱舍》者少。專心治此學者,法舫等二、三人,法舫力攻《光記》,兼讀《寶疏》,頗有心得。此時南京內(nèi)學院?薄豆庥洝,歐陽漸作敘,大有功于治斯學者。法舫于民國十八年在武昌講俱舍頌一遍;十九、二十年間在北平世界佛學苑教理院(柏林寺)與女子佛學院講一遍,且有頌釋之編輯,其稿失于抗戰(zhàn);二十七年在重慶漢藏教理院以兩年之時間講《俱舍論》,頗有發(fā)揮,編有《俱舍論科判》四卷。此后各地佛學院漸有講俱舍頌者,并有作論文者,于是研究這一宗的人就漸漸地多起來了。

  二、成實宗:民國以來,研究此論的人,可以說沒有。惟虛大師曾作〈成實論綱要〉,刊《海潮音》,此外迄今末見有人研讀。甚覺可惜!

  三、禪宗:此宗在清世末季尚有生氣,如鎮(zhèn)江金山有大定上座等,揚州高旻寺有月朗等,天童有寄禪八指頭陀、凈心和尚,天寧之冶開禪師,揚州之文希(西髡)和尚,學行俱深,皆一時禪宗名匠。民國十年前漢陽歸源寺有修首座與昌洪和尚,于宗門一事,頗有機悟,為江夏的名德。北伐以來,此宗極衰,寂寂無聞。今日主持南華與云門的虛云禪師,是今日禪宗的碩果僅存,嘗聞禪師自修深邃,說者與禪師不培養(yǎng)后學大振宗風為病。此外負禪宗盛名,目為全國模范禪林之高旻寺住持來果上座,自己功夫亦深,但北伐之后,抗戰(zhàn)以前,亦忙于募化木石,自無暇于「向上一著」了。由此看來,宗風之衰,大有一蹶不振的趨勢。

  四、凈土宗:凈土在現(xiàn)在算是最興盛的一個宗派了。因為學理簡單,修習甚易,故各地佛教徒眾,十、九都為修凈土的人。民國十年以前,全國專弘此宗者是北京的紅螺山。北伐以后,印光法師力弘凈土兼重儒禮。民國二十年后,他才有了蘇州的靈巖山,這是印光法師所倡導的新的凈土道場。印師雖有《文鈔》行世,皆勸人做人念佛,重在實行,對于凈土之學理發(fā)揮,未及明清之高賢③。印師以度人心切,所以一味勸人念佛,不教人學教理,這是很可惜的事!以印師之學德,倘提倡研究凈土教學,其助于佛教的發(fā)展,當更有宏效。又印師專倡西方凈土,太虛大師倡兜率凈土與人間凈土④,多有發(fā)揚。

  五、天臺宗:在清末民初,頗為興盛。如寧波觀宗講寺之諦閑法師,提倡最力,并設(shè)學社,作育后學。湖南南岳山有默庵法師、空也法師,北平法源寺道階法師,都是天臺法將。今日諦閑門人,則有天臺山靜權(quán)法師與廣東顯慈、海仁諸師,及上海法藏寺興慈法師,金山仁山法師,華北俠虛法師等,也都專弘天臺教觀。武昌佛學院芝峯、談玄對于天臺學說,研究甚深,均有著述行世。

  六、賢首宗:民初有月霞法師,在上海曾設(shè)華嚴大學,弘揚賢首教義,其門人一時逼天下。特出者為持松、常惺、慈舟及焦山智光等為研究此宗最有心得之學者,各人并有著述行世。諸人中又以持松、常惺二人,為最有成就。

  七、三論宗:唐宋迄今,幾無人研究。民初劉玉子居士作《三論宗略說》,湖南張化聲居士傾心斯學,曾在武昌佛學院講三論,頗多精論。近年印順法師力治龍樹中觀之學,作《中觀今論》,對于此宗作有價值有系統(tǒng)之研究,且有英俊后學,從他探討;同時,法算法師譯出西藏所傳的中觀派各書,如《菩提道次第廣論》,辨了義不了義,都偏說中觀見者。又譯月稱之《入中論》,并于成都、重慶等地講之,大有助于斯學之復(fù)興,所以三論宗才有重興的曙光,和光輝的境界。

  八、律宗:有清一代,問津者少,全國僧眾,都是茫然授受戒法,徒具形色。民國十年以后,弘一律師與河南凈嚴律師,于律學研究極精,且力行之。弘師未出家前為有名文學家、音樂家及美術(shù)戲劇家,故出家后頗能接引一般文人志士之歸向佛法。此外尚有慈舟法師,也力倡戒律?墒侨珖钣忻哪暇⿲毴A山律寺,每年春秋兩季開傳大戒,只是念誦科文而已,對律學,無人問津,殊覺可惜了!

  九、密宗:唐宋以后,世稱絕學,現(xiàn)在則很盛行。民國九年,《海潮音》刊密宗專號。后有大勇、持松、顯蔭等赴日留學,歸國提倡此宗,學者之盛,風靡一時。廣東復(fù)有曼殊揭諦和王弘愿居士,亦弘傳東密,譯著頗多,這是東密的復(fù)興。在民國二十年前,可說是風行一時的宗派,民國十四、五年后西藏密宗漸漸東傳,大勇、法尊等赴藏學法,法尊譯西藏密宗《道次第》等書;又有班禪等各大喇嘛,以政治地位,大力弘揚。所以從藏密盛行之后,東密寂然無聞,這也可以說是西藏喇嘛戰(zhàn)勝了日本閣黎。

  十、唯識宗:民國以來最初提倡唯識宗的是楊文會(仁山)居士。他是近年復(fù)興中國佛學有力人物。他與日本名學者南條文雄為好友,楊先生受南條的影響很大。唯識宗的唐人注疏多流傳于日本,他從日本取回古典,校印流通,功德無量。其后有梅光曦、歐陽竟無、劉珠源、張克誠、韓清凈、唐大圓、呂澂、景昌極、王恩洋、邱希運、持松、常惺、會覺、法舫、法尊、芝峯、印順、默禪、談玄等,都是精研唯識學的人。這些人中,有的是述古的,有的是考據(jù)的,有的是發(fā)揚新論的,有的是探究歷史的,都各有所長,各有著述行世。在佛學的研究方面,這一宗算是最盛行了。

  十一、太虛大師與今日佛學:此外太虛大師是四十年來復(fù)興中國佛教的領(lǐng)袖,他平等提倡八大宗學,對整個佛學有其特見。他不是特別提倡一宗一派的人,對八宗都隨緣宏揚,齊為發(fā)揮。他對每一宗的學說,都有著述講說,而他對于整個佛學整理融貫,如三乘共法、五乘共法、大乘不共法之分,印度佛教之三時三系及三宗之融判,都是發(fā)前人之所未發(fā)的思想,所以沒有把他放在某一宗派之下。

  總觀十宗在今日,禪、律、成實三宗是極衰微,原因是研究的人很少了。俱舍、三論、臺、賢四宗是半衰微的,研究臺、賢的雖多,但方法是陳舊的。凈土、密、唯識三宗,可說是最興盛的宗派了。

  十二、研究的新趨勢:這里所謂新趨勢者,就是指今日研究藏文、巴利文與英、日文的趨勢。藏文佛學之研究先有呂澂、湯住心。民國十三年太虛大師命其弟子大勇,在北京設(shè)佛教藏文學校,十四年組赴藏學法團之后,佛學界對西藏文之研究甚有興趣。十年后法尊、嚴定、湯住心、呂澂等譯藏文經(jīng)論數(shù)十種,漢藏佛學之研究始行溝通。此外墨禪、談玄、芝峯、呂澂等對日文佛學之研究,芝峯且主持翻譯日譯之《南傳大藏經(jīng)》 (即日譯之巴利文三藏)。梵文、巴利文、英文佛學之研究,有法舫、巴宙(法周)、白慧等。法舫、巴宙且從事巴利文佛學之翻譯。從這方面看,中國佛學界之努力,已趨向于世界佛學之研究。

  注釋:

 、僖娪《萶r Pagchi(師覺月)的《中印文化二千年》。

 、谔摯髱熯@時受新學的影響,倡佛教革命論,主張教理車命、教制革命、教產(chǎn)革命。

 、勖鞒彸、蕅益、袁中郎,清之截流、省庵、彭際清。

 、軈⒖创髱熤洞茸谌獢ⅰ,《建設(shè)人間凈土論》,《佛法之凈化主義》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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