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jīng)略說

　　黃念祖老居士

　　以一九八七年于美國維州蓮華精舍錄音為基礎(chǔ)

　　一、心經(jīng)兩種形式

　　在我國廣泛流傳家喻戶曉的《心經(jīng)》，是唐代大德玄奘法師的譯本。它的格式不同于其它經(jīng)典，它前面沒有如是我聞這一段證信的序分，結(jié)尾也沒有大家歡喜，信受奉行，作禮而去之類的流通分。秦代羅什大師所譯也與此相同，但其它多種古譯（到清季共有七種）以及在西藏的藏文心經(jīng)，則仍和其它經(jīng)典一樣，包括了首尾這兩部份，玄奘、羅什兩大師譯本的不同，乃由于他們的簡化，心經(jīng)正宗分（即常見的心經(jīng)）只二百多字，首尾兩部份所占的百分比數(shù)過大，為了重點突出，故刪除未譯。

　　現(xiàn)在把玄奘大師沒有譯出的部份，簡單介紹于下：

　　甲、序分（證明分）「如是我聞。一時婆伽梵在王舍城靈鷲山與大比丘眾及大菩薩眾俱，爾時婆伽梵入深明法門三昧，是時復(fù)有圣觀自在菩薩摩訶薩觀照般若波羅蜜多深妙之行，照見五蘊皆自性空，爾時壽命具足舍利子承佛威力自圣觀自在菩薩摩訶薩言」。佛的聚會在王舍城靈鷲山，很多大比丘大菩薩都在左右，佛入了深明法門三昧。這時觀自在菩薩也正在觀照般若波羅蜜多甚深微妙之行，這時就照見色受想行識這五蘊皆是空幻。這時舍利子（即舍利弗）依仗佛的加持，乘此威力敬問觀自在菩薩說：善男子，若欲修般若波羅蜜多深妙行者作何修習(xí)？舍利弗代我們大眾而問，所說非常切要。我們?nèi)绻�現(xiàn)在想修般若波羅蜜多深妙行的人應(yīng)該怎樣修習(xí)呢？圣觀自在菩薩摩訶薩告壽命具足舍利子言（這里就肯定了，是觀自在菩薩答復(fù)舍利子的話。近代中日的著者，有人根據(jù)「大般若經(jīng)學(xué)觀品」中，世尊所說有與本經(jīng)幾乎全同的文句，就主張《心經(jīng)》也是釋迦牟尼佛說的，《心經(jīng)》的首尾乃是后人所增添。此說不敢茍同，佛說與《心經(jīng)》一致，正表佛佛道同，且古譯中有首尾居絕對多數(shù)，西藏經(jīng)本亦有首尾，焉可都看成妄作。且古德對經(jīng)文極為尊重，妄以己意編造經(jīng)文，實為戒律所不許也。且流通分中復(fù)有世尊贊嘆印證觀音所說之文、殊不應(yīng)全看成是偽造。

　　乙、流通分（結(jié)尾），觀世音菩薩說咒之后對舍利子說：「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修行深妙般若波羅蜜多。」于是「婆伽梵」（就是世尊，就是佛）釋迦牟尼佛從三昧起，出定后就告圣觀自在菩薩說：「善哉！善哉！」兩個善重復(fù)說，表明世尊非常贊嘆。佛又說：「善男子如是如是�！梗ㄉ颇凶泳褪沁@樣，就是這樣。）來證明觀世音菩薩所說的話，就是這樣，就是這樣。這是世尊由衷的無以復(fù)加的證明與贊嘆。我國唐代禪宗祖師證明人的開悟時說，「如是，如是，汝如是，余亦如是�！惯@就是以心印心�！溉缛晁�說（就像你所說的），深妙般若波羅蜜多應(yīng)如是行，一切如來亦皆隨喜�！狗鹱C明了，深妙般若波羅蜜就應(yīng)該這樣做。一切如來都歡喜贊歡，都跟你一樣做。釋迦牟尼佛說話后，「壽命具足舍利子圣觀自在菩薩摩訶薩及諸眷屬、天人、阿修羅，乾闥婆等一切世間皆大歡喜、宣贊佛旨�！棺詈笊崂�子，觀世音菩薩和他們的眷屬（道友弟子）、天、人和會中的天龍八部，阿修羅等，和一切世間的修學(xué)道眾，都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且無法形容的安樂和歡喜，此等安樂和歡喜，超越一切世間所有的安樂和歡喜，所以叫作大歡喜。向佛禮拜辭去，大眾感受佛恩，感恩便要報恩；于是便宣揚贊嘆本人所親聞的般若妙法。把從佛所聽到的向具有根器的人傳播，這才是真的恭敬。

　　二、玄奘大師承受本經(jīng)的殊勝因緣

　　我們念誦這部經(jīng)，是玄奘大師蒙一位神僧親授的本子。經(jīng)過是這樣的：他和唐太宗李世民很相知，李世民很敬重他，他感到有些經(jīng)典翻譯不夠好，他想再去印度找原本對證一下，但是李世民覺得大師是國寶，不愿他冒這么大的風(fēng)險，所以不肯放他出國。用現(xiàn)在的話，他就偷越國境，私自出國的。出發(fā)時約有三百多人隨從，但因他又沒有得到國家的批準，所以困難重重，回國時跟著的人幾乎死光了�？梢娛鞘�分困難的。途中走到一個地方，他正趕路，突然聽到有人呼叫的聲音，他找到一個廟，看到一個人生病了，長了一身癩，正在呻吟，他就給他醫(yī)治。本來他要趕路去取經(jīng)，但有人要死，不救不符合本心，就把自己取經(jīng)的事暫時擱下，照顧這病人。這個病是傳染的，他也不管，一直照顧他，他把這個病人照顧好了，病人感謝他，就送他一本梵文的《心經(jīng)》。玄奘大師就一路念這個經(jīng)。念經(jīng)免難有很具體的實況。一次走到一個河邊上看到很熱鬧，正是外道婆羅門舉行祭祀的時候。婆羅門有九十五種外道，有很高的，也有很低的，有很原始的，甚至是很野蠻的。這種外道就是野蠻的，他們相信河神，并且每年拿一個活人扔到河里，就象中國的河伯娶婦一樣，都是極端迷信。這時玄奘大師碰到他們，正是他們舉行祭祀，而且已經(jīng)指定了一個人，要把這個人扔到河里去。這個人有家眷，他要與家里人死別，自己也哭，家里人也哭。正在這極度悲傷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外國人（玄奘大師）來了，就決定把這個外國人送到河里祭祀。家屬都很高興，把玄奘大師用繩子捆起來，要把他往河里丟。他這個時候看到大眾無理可喻，也就無話可說了。只是有個要求說：「我們出家人都要修行，要念經(jīng)的，你們送我祭神，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讓我念念經(jīng)好不好？我死之前想念念經(jīng)�！勾蟊娬f：「好吧！你念吧！」他拿起《心經(jīng)》就念。念到第三遍時，天地變色，飛沙走石，這些人害怕了，忙說，這樣的人我們不能得罪，趕快把他放了，并且給他磕頭。于是玄奘大師非常感謝給經(jīng)的和尚，等他取經(jīng)回來，循原路去找；不但這個和尚沒有了，就是當初那個廟也找不到了。于是就感覺當初所遇不是世間的凡人，這是《心經(jīng)》到玄奘大師手里的經(jīng)過。玄奘大師翻的是這部經(jīng)，我們念的也就是這部經(jīng)。玄奘大師得到神僧傳授本經(jīng)，一路消災(zāi)免難，證明《心經(jīng)》威力無窮。般若妙力不可思議，更重要的是顯示了經(jīng)中般若妙義無上尊貴不可思議。以下步入正文，我還不是正式講經(jīng)，只是宣說一下我對《心經(jīng)》的點滴體會。

　　三、經(jīng)題

　　常念《心經(jīng)》的經(jīng)題是《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括弧中的「摩訶」，見余譯，「摩訶」就是大、多、殊勝三方面。意義很多，往往就不翻了�！复蟆共皇谴笮〉拇螅�就是說這個道理是極其究竟，徹底，離開我們世俗的相對的這些概念。這是一個絕對的大，不是對比。這個火爐和房子比，說房子大，房子和樓比，它又小了。世間上哪有什么大小，小的就是大的，大的又是小的，都是相對的，這個大不是比較的，是絕對的，「多」「勝」也都是這樣。

　　「般若」也是梵文，我們可以把摩訶般若翻成大智慧，這都很勉強。因為翻成我們的話表示不足，翻成智慧就很容易和漢文的智慧這個名詞相混。我們常說的智慧，再說就是聰明，再一混變成伶俐。世上這種聰明伶俐成了智慧了？恰恰相反，世智辯聰是我們學(xué)佛的八種障難之一，跟聾子瞎子神經(jīng)病是一樣的，成為學(xué)佛的障難呀！這樣混淆就失掉了原文的意思。經(jīng)中的智慧，是一種怎么能夠了悟?qū)嵪�，契入證入實相的智慧。實相是什么，我能夠悟；我不但能悟，而且能夠證。也可以這樣說，實相就是佛的知見。所以《法華經(jīng)》說：「十方的如來，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xiàn)于世�！怪皇菫榱艘患�大事，一個大的因緣，所以出現(xiàn)于世。什么事？就是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就是要向眾生開顯佛的知見，宣示佛的知見。眾生聽到這些開示，就能開悟明了佛的知見，入佛知見就契入，證入。眾生本來是凡夫的知見，所以大事因緣是什么呢？告訴我們什么是佛的知見，我們就從我們的知見逐漸的：有的快，有的慢，快就是頓法，慢就是漸法，把我們原來的知見舍棄了，換成了佛的知見。般若是什么呢？就是這樣的智慧，你能夠明了，了解，悟到佛的知見是什么，然后就做到、證實到佛的知見。說句很粗俗的話，佛的思想（當然佛不是想，這是打比方的話），成了你的思想了。不是一個勉強的，這個事情就像要追隨一個領(lǐng)袖，要把領(lǐng)袖的思想變成自己的思想，那你就自然地、忠實地接受領(lǐng)袖的領(lǐng)導(dǎo)�，F(xiàn)在要比這個例子更深一步，是知和見。佛之所知，佛之所見，把佛的知見轉(zhuǎn)成了我們自身的知見。而佛知見是我們本有的，只是我們現(xiàn)在是迷惑了，所以成為眾生知見。般若就是這樣一種智慧，不是一般的聰明。你能拿諾貝爾獎金，你能寫出多少好文學(xué)作品，都不是般若。

　　般若一體而有三義：(一)實相般若，(二)觀照般若，(三)文字般若。(一)實相般若是觀照與文字的本體，實相不是有相，不是無相，不是非有相，不是非無相，不是也有也無相，永離一切幻妄的相。可是體性不空，遍為諸法作相，具足過恒沙等等性德的妙用。六度萬行都是本性所具所起。(二)觀照般若如實相之本體而起照用，照時仍是寂然不動。(三)文字般若如實顯示本體與觀照。以上三者即一，實相是觀照與文字的體，觀照是照實相照文字，文字是表達實相同觀照。學(xué)人從文字般若入手，而起照用，一旦契悟，入于實相。實相是體，文字是相，觀照是用。

　　「波羅蜜多」是梵文�？梢宰g為「彼岸到」和「度」（即六度之度）。生死岸中很苦，這一生變?nèi)说溃�不信佛的人來生保人身不容易。你要是儒家，仁、義、禮、智、信這五種都具足；或在佛道里要守五戒，若不達到這個水平，人身保不住。信佛的人很少。有仁、有義、有禮、有智、有信，這也是稀有的人。既然稀有，就是說來生能變?nèi)说娜撕芟∮校�所以很苦。變畜生，落湯的螃蟹，在鍋里活活地蒸死。雞、豬、羊等等動物，都得被殺。并且子子孫孫注定了都是被人吃的。誰愿意自己的孩子被人吃，但豬等就注定了。變成鬼就更苦了，鬼比動物還苦，喉小腹大，不能飲食。重罪的鬼判入地獄，鬼在地獄中是極苦的，一日之中生死千萬次。六道中比人好點是修羅。阿修羅很聰明，很能干，很有神通。但是他心不純，不善，他忌妒。另一類是皈依正法作護法、是好的。還有一類忌妒釋迦牟尼佛，總想破壞，怕人皈依釋迦牟尼佛減少了自己的群眾。這類阿修羅忌妒障礙，破壞佛法，死后墮地獄。六道中最高是天界，外道想升天，但升天還是在六道里頭。外道以升天做為解脫，佛教以升天看成墮落。因為本來是佛，你現(xiàn)在跑到天界里去了，沒出六道，早晚一天要轉(zhuǎn)入三惡道，很可悲。不能以眼前的幸福認為問題都解決了，未出六道早晚還會變豬、變狗、入地獄，所以在六道中同處于墮落，這是此岸。（是指生死六道輪回這一邊）。諸佛以大智慧，勇猛修行，覺悟正道，永離苦趣，證入涅盤，這是彼岸。一切都寂滅了，寂滅就得到真實的樂。所以佛菩薩是常樂我凈，所以涅盤是彼岸。中流就是煩惱流。為什么我們度不過去？煩惱無盡就度不過去，能越過這些煩惱就到彼岸了。到了彼岸，就是從生死這一岸到本自無生也就無滅、常樂我凈、寂滅為樂、圓滿無礙的境界稱為彼岸�！覆�羅蜜多」原來直譯為「彼岸到」，現(xiàn)翻成「到彼岸」。所以，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就是大智慧到彼岸。

　　「心」，經(jīng)題中「心」字的涵義有兩個：一個是中心，心要與核心的意思。佛說般若二十二年，佛說法一共四十九年，幾乎用了一半的時間，足見般若的重要。經(jīng)中說：「五度（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如盲，般若為導(dǎo)（又云般若為目）�！拱闳艚�(jīng)很多，《大般若經(jīng)》六百卷，而這個經(jīng)最短只有二百多字，如同般若中的心，心是中心的意思，核心和心要的意思。例如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心。大乘佛法是全部佛教的核心，般若是大乘佛法的核心，而《心經(jīng)》是般若經(jīng)典的核心，所以稱為《心經(jīng)》。二者，心是指明當人的本心，人人都有一個真心，但我們現(xiàn)在本有的真心被妄心所遮蓋�，F(xiàn)在這個我是個妄我，不是真的我。我們現(xiàn)在不實，我們在上當受騙。我們的真心，釋迦牟尼佛在成佛的那一剎那就說：「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谷魏我粋�眾生，不但在座的你我，任何一位，就如飛的蒼蠅，小小的螞蟻，以至于作為地獄中的鬼，都有和佛一樣的智慧，和佛一樣的德相。這是我們的本心，具有如來智慧德相的那個心，就是我們的本心，是我們妙明真心。這一點是我們學(xué)佛的最要緊的信念和基礎(chǔ)。要相信自己的心。這是釋迦牟尼佛成佛時說的第一句話，對于這一句話不相信，雖能信佛說的其他的話，你就沒信到根本上，而是信到一些枝葉問題上。要相信這個心。佛接著說：「唯以妄想執(zhí)著不能證得�！刮覀冇羞@個心，為什么你沒有佛那么大的功德和神通妙用？就因有妄想、有執(zhí)著，自己把自己束縛住了，所以就不能證得。所以我們的一切經(jīng)典，一方面顯明這個真心，叫你恢復(fù)你的本心；一方面是幫助你掃除這些妄見，去掉這一切妄，你本有的真就自然顯現(xiàn)，所以跟道教不一樣。道教叫九轉(zhuǎn)丹成，煉丹，修嬰兒，一次又一次的尸解，要修出一個什么，證出一個什么來。佛教是說，我們本來就是，眾生只是錯了，只是睡著了，正在做夢，種種顛倒。你把夢醒了，叫醒你，一醒就完事了�！溉鐗艋门萦啊梗�在夢中被老虎吃了，何須找人幫助打老虎，只要拍醒你就沒事了。本來沒有老虎嘛！就是這么個事。所以我們要明白，我們都有本心，我們的修行方法也就是如此，不是真的把老虎趕走，趕走老虎干什么？老虎是虛妄的，你夢里才有老虎呢，你醒了之后明白了，原來是個夢。所以這是般若之心，所指是我們的真心。

　　這個「心」字在《金剛經(jīng)》中是「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應(yīng)如是生清凈心」，「應(yīng)生無所住心」。在《觀經(jīng)》中「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以上兩經(jīng)中的「心」字，即是本經(jīng)經(jīng)題中的「心」字。藕益大師在《心經(jīng)釋要》中說：「此直指吾人現(xiàn)前一念介爾之心，即是三般若也」。既然我們當前一念介爾之心就是三般若，足見一切般若經(jīng)典和一大藏教無非顯明當人各各的自心。而《心經(jīng)》正是一大藏教的核心，所以直截了當稱為《心經(jīng)》。大師又說：「實相般若……達此現(xiàn)前一念即實相�！埂赣^照般若……照此現(xiàn)前一念即實相�！埂肝淖职闳�……顯此現(xiàn)前一念即實相�！埂甘枪蚀诵募慈�般若，三般若是一心。此理常然，不可改變，故名為經(jīng)�！勾髱熼_示精妙絕倫�！�華嚴經(jīng)》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构十斎吮拘呐c佛無別，若能了達現(xiàn)前之念即是實相，亦即了達當人之心即是佛心，心佛兩者毫無差別，若能了達即是實相般若。若能觀照現(xiàn)前一念，雖是水上生波，但全波無不是水，凡有動念何非實相，這即是觀照般若。文字般若只是顯示本體與照用，顯明當前一念即實相。

　　「經(jīng)」。「經(jīng)」是通名，「般若波羅蜜多」是本經(jīng)獨有之名，稱為別名。經(jīng)的涵義是貫攝常法。貫通古今（貫），廣攝一切（攝），此理常然（常），永為法則（法）。可見經(jīng)題概括很深的意思。古云：「智者見經(jīng)題，便知全部意�！褂兄腔鄣娜丝匆娊�(jīng)題，這個經(jīng)的全部意思也就知道了。

　　四、經(jīng)文

　　「觀自在菩薩」，就是觀世音菩薩。這是大士的兩個名號�！�普門品》是觀世音菩薩，正好觀世音菩薩尋聲救苦。昨天來了一位核電站的朋友，他母親信佛很虔誠，常念觀音。他開飛機突然發(fā)生障礙，在很危險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告訴他，你應(yīng)該如何操作，他完全照著做，結(jié)果平安降落。所以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庇護我們一切苦難中的眾生。這人的媽媽念觀世音菩薩得到觀世音大士的加被。大家只要念觀世音菩薩名號，功德都不可思議。那怕平時不念佛的人，在急難之中，臨時抱佛腳都有用。你只要肯念，就會有明顯的感應(yīng)。我們這蓮華精舍有一個同學(xué)，他是留學(xué)生，從美國回國不久，結(jié)婚了。一次坐飛機，覺得今天飛機很不平穩(wěn)，等一會兒就看見駕駛員從駕駛倉的門里出來了，向大家宣布：「今天飛機的機械出了故障，我沒有本事使飛機到達目的地了。所以大家你們各自決定吧！愿意跳傘的就跳傘，愿意如何的從便，總之我是沒有辦法了�！拐f完了，他就回到他的駕駛艙。全艙的人先一聽很意外，思想還沒轉(zhuǎn)過來，等思想一轉(zhuǎn)過來一片哭聲，命在旦夕。這個留學(xué)生說，當時第一念是知道這事危險了，但心里想的倒不是自己怕死。第一想到的是新婚的愛人和孩子，我死了他們怎么辦，剛結(jié)婚，孩子還小，先動了這一念，再動一念是什么呢？他突然想到，我們中國不是有菩薩嗎？當時他的思想活動就是這樣，一聽這話知道是要死，首先想到老婆孩子很可憐，再一想中國有菩薩，就念起觀音菩薩來了。他雖然不信，可是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的念，往往比平常在佛堂里念要懇切。只是一片求救的心，念著！念著！他就看見觀世音菩薩現(xiàn)身了。他就大聲喊說：「大家不要哭，你們哭沒有用�！顾�就把自己看到的事情一說：「我已經(jīng)看見觀世音菩薩了，決定是有，我們大家一塊兒念�！惯@時大家一想，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沒有別的道路，大家就念吧！所以全艙就都念了，念著念著，大家不知念了多少時間了。就都一心去念了。念得很誠，很專一，也很自然，漸漸覺得飛機平穩(wěn)了，很平靜，很平靜，大家閉著眼睛不知道，只是一心的念，忽然接飛機的人把艙門打開來接他們了，到了！大家喜出望外，飛機已經(jīng)著陸了。而駕駛艙的門不開，別人把駕駛艙打開，看見開飛機的人昏死過去了，他穿的飛行服都汗透了，當然有醫(yī)生急救了。他睜開眼第一句話，「你去問后艙的人干什么來著？今天我是絕對沒有辦法把飛機著陸了，不知他們做什么了。」機場人問客人：「你們在后邊干什么哪？」他們說：「我們在念菩薩�！褂^世音菩薩尋聲救苦，所以《大乘無量壽經(jīng)》說：「若有急難恐怖但自皈命觀世音菩薩無不得解脫者」。很多很多證明，有許多事情甚至超過古代的《觀音靈感錄》。我知道得很多，但沒有時間去寫，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把這些寫下來可以寫很厚的一本書，都是很直接的，不是輾轉(zhuǎn)道聽途說的。

　　本經(jīng)大士名號是「觀自在」，「觀自在」表示觀照般若已經(jīng)自在無礙了。再者，觀什么呢？先師夏老說：「觀自，身體是自否？那是假的�！顾�以要觀真我，即是觀自性，自家的主人翁在不在，是不是在做主，是不是被妄心所蒙蔽。夏師又說：「如不知觀自己，不知自在不在，則不能算入門�！埂钙兴_」全名是菩提薩綞。菩提是覺悟，薩綞是有情，合起來是覺有情。把菩提薩綞簡化稱為菩薩。所以看見名字就知道，不但自利更要利他了，不是自了。藕益大師說：「智契實相則自利滿足，智宣文字則利他普遍，故名菩薩。」這是能行般若波羅蜜的人。

　　前面說了，在法會上釋迦牟尼佛入定，觀世音菩薩也在行很深的般若波羅蜜多�！干睢咕褪巧顪\的深。加一「深」字就分別于小乘也能修習(xí)的通（天臺宗通教指大小乘相通之道）般若，而是只有大乘才可以明白入手的般若。唯有大乘行人才能信受奉行，所以稱為深般若波羅蜜。在修行深般若的時候，「照見五蘊皆空」�！刚铡辜从^照般若的照�！柑N」是蘊藏，遮蓋的意思。我們剛才說了，人人有佛性，為什么佛性不顯呢？就是因為這五樣給遮蓋住了。五蘊是色、受、想、行、識。色蘊是物質(zhì)這方面，一切萬物，凡眼所見，耳所聞，鼻所嗅，舌所□、身所覺，以及意所想到的東西都是色蘊。受蘊，例如，我們現(xiàn)在看見了風(fēng)扇，看見有一個東西，這個就是色蘊。我們一看，腦子就有所領(lǐng)受。內(nèi)心生起一種領(lǐng)納的作用，來領(lǐng)納樂境（樂受）、苦境（苦受）及不苦不樂境（舍受）。想蘊就是種種思想，當內(nèi)心與外境接觸時所引起的思想活動，如了解、聯(lián)想、綜合與分析。而我們這個想是念念不斷的，念念遷流就是行蘊。識蘊是我們能夠了別、認識，例如上述風(fēng)扇轉(zhuǎn)動發(fā)聲。人最初只聽到聲音，隨即知道是聲音，這是耳識；同時傳達到意，能分別了知這是風(fēng)扇轉(zhuǎn)動所發(fā)的聲音，這就是意識；意識是了別，這個了別的念頭相續(xù)不斷，似水長流，前浪后浪滾滾不停就叫作行蘊。所以行蘊以遷流為義。至于受蘊，當聽悅耳順心之聲就歡喜，聽到刺耳違心的聲音則煩惱，所以它以領(lǐng)受為義。受想行識四蘊屬于心的，因為心、身兩方面，心上的障礙更多。所以五蘊里，四個說的都是心，都是精神方面的，只有一個色蘊是有關(guān)物質(zhì)方面的。五蘊都遮蓋我們本性，是妙明真心的障礙。

　　「照」，無心就叫作照，有心叫作想。我們也念《心經(jīng)》，也能講經(jīng)，法師也能說五蘊皆空，但是他并沒有度一切苦厄。因為他不是照，他是有心叫作想；觀世音菩薩他是照，他能照見五蘊皆空。照的意思是離開我們的妄念，像鏡子照東西一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一根頭發(fā)也不會給你照錯，毫發(fā)不爽。但是鏡子沒有分別，沒有愛憎，不留痕跡。照像的底片照了一張，再按一下就不行了，留了痕跡，再照就照重了，就毀了；鏡子沒有這樣的事，你照一千次、一萬次，都是一點兒也不會錯的，他就是無心。你這個「像」，你東西沒來的時候，它不會來迎接你，東西走了以后，馬上就不再留一點痕跡。這就是它沒有取舍，沒有愛憎；也不是說白種人我就多照你的優(yōu)點，黑種人我就不照你的優(yōu)點，都沒有分別。它無心，無心所以清楚，這就叫作照。也就是觀照般若。觀世音菩薩「照見五蘊皆空」，藕益大師說：「五蘊無不即空假中，四句俱離，百非性絕，強名為空耳」。也就是說，五蘊沒有任何一蘊不是空諦，假諦，中諦。提出五蘊皆空，這是空諦，但有五蘊的假名，這是假諦，兩方面合起來，即空即假，便是中諦。因之它們也就離開了「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這四句，既離開了四句，便自然不墮百非�，F(xiàn)稱之為空乃勉強之說。實際應(yīng)說是第一義空。

　　「度一切苦厄」，苦是痛苦，厄是窮困疾厄。苦有各種各種的苦，基本的，人生有八種苦，生、老、病、死，都是苦。在母胎的時候很苦，出生與剛降生的時候都很苦，這是生苦。等到老了，跟老年人談?wù)�，也就要訴苦了，美國人說，兒童像在天堂，老人像入牢獄。這兒有病，那兒酸了，這兒疼了，吃東西也不行了，聽東西也費勁了，行走也困難了，甚至腦力也衰了，好多年青時所能享受的，這時候都享受不到了。老是一苦。死是一苦不用說了，說我難受得要死，那就是說死是最難受的。佛說：如活的烏龜，你把它的殼兒扒下來；一只活的牛，你把它的皮剝下來。人之死所受的痛苦是難免的，還有病苦，「病來方知健是仙」�？梢娨簧�病便不是神仙而是受罪了。在生老病死四苦之外，還有怨憎會苦，這個人就是跟我有意見，怎么也不行，偏偏碰到一塊兒，或做你的上級，或做你的朋友，做你的鄰居，甚至于成為你的眷屬。為什么有的人離婚，這是怨憎會，與別人都很好，就是這兩個人要吵，這是很苦的一件事，怨憎相會。有的人一生怨憎相會，所碰到的都是不如意，到處都有人事問題，到處很苦惱，非�？�。這是八種苦中的一種，「怨憎會」，相怨相憎，偏偏相見。有的人最好不見，偏偏天天見面，偏偏要來找毛病。這是怨憎會，人生不免，知道這個我們就心平氣和了�！笎蹌e離」又是一苦，你最喜歡，你最愛的人偏偏要別離，所以生離死別，死別當然是最后一次，但是生離的情況大家都會遇到，相愛的人偏偏要別離。「求不得苦」，不管是誰，你總會有一件事是你要求而求不到的，例如成吉思汗，他那么大的武功，什么敵人都被他打敗了，他想求的事情還是求不到。他想求不死，找多少道士，最后給他做了個結(jié)論，這不死是不可能的。求不得苦，終有求不得的。一個根本的苦是「五蘊熾盛」，色受想行識這五種東西蔭蓋了你，它很盛，使你的妙明真心不能顯現(xiàn)，因此你有煩惱，這是苦的根本。所以稱為八苦，八苦交煎。

　　觀自在菩薩在修習(xí)甚深的大智慧到彼岸時，以般若妙慧觀照五蘊了達五蘊并非實有，當體即空，又不是空無，乃是第一義空。于是「度一切苦厄」，使自己身心出離分段與變易兩種生死的苦因和苦果，也令全法界眾生同出生死的苦因苦果（根據(jù)《心經(jīng)釋要》）。初機聽到這話，不易信受。自度生死還易信，怎么能令法界全體眾生同出生死呢？應(yīng)知菩薩發(fā)心，便是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在修耳根圓通「寂滅現(xiàn)前」時，便得兩種殊勝，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下與眾生同一悲仰，證入了三無差別的本心，自心與眾生無別。所以自身心出生死，眾生同出生死。般若妙用難思，這就是波羅蜜多。

　　在首尾三分俱全的譯本中：修習(xí)般若波羅蜜多深妙行的人應(yīng)當怎么修習(xí)呢？他提一個問。觀自在菩薩答復(fù)舍利子所提的問題，所以首先稱他的名字，舍利子。由于關(guān)鍵是「照見五蘊皆空」，所以首先要談五蘊和五蘊皆空。五蘊頭一個是色蘊，色受想行識稱為五蘊。五蘊之中以色蘊是空最不好領(lǐng)會。色是看得見的，摸得著的，聽得到的，這樣一些能感受到的東西，是真實存在�，F(xiàn)在聽到「色即是空」就不能理解。明明有個風(fēng)扇在轉(zhuǎn)，可以看得見，有風(fēng)吹到自己身上，明明是有，為什么說是空？眾生顛倒就在這個地方。風(fēng)扇是在這里，但當體即空。它雖在這里，但它就是空。不但佛法，科學(xué)家愛因斯坦也這樣說：「物質(zhì)是由于人類的錯覺�！箰垡蛩固褂终f：「宇宙中的存在只有場。」磁有磁場，電有電場。現(xiàn)在上海交通大學(xué)已經(jīng)證實人體有場，人的身體能形成一個場，像磁石一樣在空間就成一個場。如要把廢鐵拿回來重化，就把收到很多很多廢料用電磁鐵一吸，其中鐵就吸上去了，這樣就把鐵挑出來了，為什么能把鐵挑出來？因為有個磁場作用。愛因斯坦曾說：「宇宙間只有場和物質(zhì)這兩樣?xùn)|西�！沟紫滤�又補充一句：「實際只有場，物質(zhì)不過是場里場強特別高（能量特別強）的地方。」所以就把目前人類頭腦中，有物質(zhì)存在的認識給否定了。再看所有的物體，不過是一百多種元素，氫、氧等等，種種的化合而成了千變?nèi)f化的種種物質(zhì)。一切原子不過是帶負電的電子，帶正電的質(zhì)子，還有中子所形成的。所有這些顆粒都帶有二重性，一重是波動性，聲音有聲波，光線有光波，無線電有無線電波。所以無線電、電視，我們?yōu)槭裁茨苁盏�？就是通過電磁波。發(fā)射臺把攜帶節(jié)目的電磁波輸送到我們這里，就在我們這一小間房子里，我們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節(jié)目，都是電磁波的作用。波你抓不著，看不見，聞不著，一點物質(zhì)性都沒有，但是有很大的作用。它把千萬里外的足球決賽讓你看見了。另外一重是顆粒性，顆粒性就是說，能量集中的地方稱之為顆粒。那么就沒有什么叫物質(zhì)的�，F(xiàn)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不只是佛教徒的語言，也成了科學(xué)家的語言。在高級試驗中，把粒子打破，可以得到比電子小多少萬倍的東西，新的家族，許許多多種類的子，試驗當中，你把它們封起來，有時有些「子」忽然間就沒有了，就變空了，另外有的「子」就是在空之中又可以生出來。宏觀世界宇宙也證明，有的天體在崩潰，有的天體在新生。可以從空變成有，也可以從有變成空。所以我們從現(xiàn)代科學(xué)來理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比過去容易了。過去我們老認為，它是明明白白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怎么說它是空，實際它當體就空。這些是木頭，木頭不過是元素，元素不過是電子、質(zhì)子、中子。電子、質(zhì)子、中子，不過是二重性，二重性就是波動和能量，沒有什么叫木頭。木頭就沒有了，木頭空了。這個是金屬，金屬還是一樣，它不過是電子、質(zhì)子、中子，它有二重性，波動和能量，這個金屬的概念也沒有了。所以現(xiàn)代的第一流的大科學(xué)家，他們在研究佛法，一種是想從佛法中對科研的方向找到一點啟示，再一種就是他們在試驗中觀察到的一些新的現(xiàn)象，他們認為不可思議，已經(jīng)突破科學(xué)的領(lǐng)域，科學(xué)已有的規(guī)律對現(xiàn)在科學(xué)試驗所發(fā)生的現(xiàn)象解釋不了，他們想從佛經(jīng)上找到一些啟發(fā)，以求得解釋。這是一個嶄新的形勢，所以我常說：這是世界文化大飛躍的前夕。同時，電腦的發(fā)明解放了人腦的勞動。過去瓦特發(fā)明了蒸氣機可以代替人的體力，起了工業(yè)革命，現(xiàn)在電腦可以代替人的腦力，電腦可以替你查資料，給你計算，我寫了一部書，簡體字翻成繁體字，很麻煩，通過電腦去翻就會很快，電腦代替人的腦力勞動，人就可以做別的事情。這是一個很偉大的時代。

　　我們還回到「色即是空」上，這個地方從科學(xué)上說，東西根本就是波動和作用。能量就是作用，不是什么都沒有，有這種動。再做個比方，這個試驗誰都可以做，今天晚上回到家里，你把電燈都關(guān)了，你點一枝香，你把香拿來旋轉(zhuǎn)，就看見一個亮的圓圈出來了。你要是按８字形轉(zhuǎn)，就出現(xiàn)一個８字。從前演節(jié)目，把火棒點起來，可以出現(xiàn)各種花，哪里有這些東西？可是你看到這些東西。實實在在就是一個點著了的香頭，一個點，它在動。所以佛說這一切物質(zhì)如旋火輪，一個火在旋轉(zhuǎn)，成了一個輪子。實際上沒有這個輪子。所以只是一個東西的動相。現(xiàn)在我們?nèi)�是動相，我們不要以為桌子是在靜止，桌子的每一個每一個小原子通通都在動，原子中的電子在亂動，忙亂極了在那兒動。桌子本體也在動，我們?nèi)四兀磕阄乙苍趧�，有句詩：「坐地日行八萬里。」人坐在地上，地球在轉(zhuǎn)，轉(zhuǎn)一圈八萬多里，你在動，桌子也動，一天轉(zhuǎn)八萬里，都在動。地球自轉(zhuǎn)一圈八萬多里，而且地球圍著太陽也在轉(zhuǎn)。太陽圍著它的中心也在轉(zhuǎn)，這個中心也要圍著它的中心在轉(zhuǎn)，到哪個中心找到頭，不知道。實際是不可窮盡的，一切都在動，本來沒有東西，只是動，動中感覺有。一根香一動就出來圈了，沒有這個圈，這是一種錯覺，認為它是個圈。這就能解釋「色即是空」。

　　再說，所謂這一切東西都是因緣而生，有種種條件，這些條件湊出來的，就形成這么個東西。例如水因風(fēng)在吹動，水面上產(chǎn)生了波。波就因有水有風(fēng)而出現(xiàn)的，它沒有固定的「自性」。風(fēng)停波息，波又回復(fù)成水。這個譬喻說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水代表第一義空，中道和本有的妙明真心。波代表色。從水中生出了波，說明「空即是色」，波又回歸于水，說明「色即是空」。

　　「色即是空」四句為什么要重復(fù)，有個說明：第一句是對凡夫說的。因為凡夫執(zhí)著這些物質(zhì)的東西是實有，所以告訴你是空。破除你這樣一個執(zhí)著。小乘證了空，他就執(zhí)著空，空成了你執(zhí)著的東西，空也就同于色，故說「空即是色」。第三、四兩句，兩者完全是一味的，是對菩薩。菩薩本來如此。這一切本來是不二的，所以「維摩詰經(jīng)」直指不二法門。我們把色跟空看成是對立的兩個東西，是色便不能是空，是空就不能是色，這是形式邏輯。菩薩是圓融無礙、色空不二。

　　色所產(chǎn)生的東西既然是空，眼睛所接受的也都是空，接受也就不存在了，所引起的想當然也是虛妄的，于是表示思想遷流的行蘊也是虛妄的，那些了別當然也是虛妄的�！干�」字一破，下面的就都破了。所以「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這是一個精簡的筆法，否則每個都有四句：受即是空，空即是受，受不異空，空不異受。一直到識，識即是空，空即是識，識不異空，空不異識�！敢鄰�(fù)如是」概括了好多文字。

　　說五蘊皆空，但不可以產(chǎn)生斷滅見。消除這些相，正是顯本相。打個比方說，如果你來參觀故宮博物館，這里許多器件都是金的，我就告訴你說：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都是金的。這句話是成立的。我又告訴你，這個是金子做的塔、佛像、壇城，彼此都是不一樣的，當然這話也成立。剛才說一樣的是我，現(xiàn)在說不一樣的也是我，可是這兩句話都對。因為金子代表性，性則相同，事相就千變?nèi)f化。性是一樣的，這就是佛性。佛性、妙明真心、實相，這些都是名詞，這些名詞不同，說的是一樣的事情。這個佛性也可以拿磁性做比方。一個帶電的電線放在磁場里它就要旋轉(zhuǎn)，這是電動機的原理。眼前的電風(fēng)扇就是電動機，電風(fēng)扇一開就動了。另外，你要是在磁場里安裝一個旋轉(zhuǎn)的線圈，它就要生電，就是發(fā)電機的原理。所以磁場的作用很大，產(chǎn)生作用的是磁性，但是你要找出這個磁性是找不到的。磁鐵有磁性，但是找磁性就不可得。通過磁性，可以理解人的自性（佛性），但你要找是找不著的。人人皆具如來智慧德相，正由于我們的自性，我們的本心啊，而這一切事相都是從本心本性所顯出來的，并無實體，所以說五蘊皆空，唯有一心。

　　大士再喚舍利弗，并進一步開示說，所以五蘊諸法，當下的本體就是真空實相（空相）。以上面所舉兩例來說明：(一)風(fēng)靜波停，滿池清水，波表事物，水喻空相。(二)金杯熔化，杯空金在。杯表諸法，金喻本體。兩喻是同樣的，水與金都是譬喻我們佛性，我們的妙明真心，這是不生不滅的。把金子造成一金杯，金沒有變化，而金杯出生了。把金杯再熔化，于是金杯沒有了，滅了。好像金杯有生有滅，可是金杯的本體是什么？只是金并無別物。金表真空，所以「杯」當體就是空。杯成時，金也沒有生，杯滅時，金也沒有滅。所謂生滅只是眾生于無生無滅之中妄見種種生滅而已。五蘊如水上之波，本身就是水�？匆姴▌�，實際只是水動，水表空性，故可喻明五蘊即是空相，本自「不生不滅」。

　　「不垢不凈」，滿天是云，黑暗的時候，太陽并沒有臟。既然沒有臟，也就沒有什么要恢復(fù)乾凈，它本來就是如此。進一步說，一切萬物，從本以來是清凈的，眾生以分別心來看萬物，認為太陽為凈，烏云為穢，其實烏云與太陽平等，有什么穢濁。再者，以煩惱等為偽，真心為凈，其實煩惱由于妄念，妄念源于真心，如水生波，波全體是水，并無別物。水喻真心，波喻妄念，若論本體，妄即是真，有什么垢凈。

　　「不增不滅」，我們的本性在做眾生的時候顯不出佛的智慧。好像陰天看不見太陽。雖一點也看不見，但不是沒有太陽了，太陽還是在。等到雨停了，太陽就出來了。正下雨時，太陽沒有減少，晴了天，太陽也沒有增加。真空實性連增減都沒有，還有什么生死，還有什么生滅，這個東西減少減少，減到零，那就滅了。根本不減少，那有什么叫滅。

　　這一切諸法本來是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末后綜合前文指出真空本性中，本來沒有五蘊。

　　這十二個名為十二入（或十二處），也就是前面的五蘊。因眾生根器不同，乃有側(cè)重點不同的種種方式的說法。眼耳鼻舌身是色蘊，意就是受想行識四蘊，這六樣稱為六根，色聲香味觸法，眼睛所對的是色，耳所對的是聲，鼻所對是香，舌所對是味，身所對是觸，風(fēng)一來，吹到身上很涼快，是一種觸覺。前五個眼耳鼻舌身，這是屬于身的，還有屬于心的，意是第六個，這六根代表我們身內(nèi)的。外境就色聲香味觸法稱為六塵�！阜ā棺质且磺惺挛�，有形的、無形的、道理、概念、抽象的、具體的，一切一切都可以稱之為法。在此是指我們不見、不聞、無香、無味、無觸時，自己內(nèi)心所緣的境界。這些境界實際是前五塵留落的影子。例如去年曾上泰山觀日出，此時回憶舊時的景象，心中所念只是舊時泰山日出的影像，這就是法塵。就是我們意的對象，屬于外境的是色聲香味觸法。前面說了五蘊皆空，第一個是色蘊空，色空，所以眼耳鼻舌身，色聲香味觸都空了。前五塵都空，它們的影子法塵當然也就空了。再有，五蘊受想行識都空了，那當然我們的意也就空了。所以「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六根加六塵，這兩個是相對的，互相起一些聯(lián)系，這十二樣?xùn)|西稱為十二入，十二入皆空。

　　這句話代表十八界皆是真空。界是界限，區(qū)別，種類。例如可把人區(qū)別為政界，軍界，商界，教育界等。十八界的界正是此意。眼等六根成六界，色等六塵又成六界，眼識到意識是六識，又成六界，共成十八界。其中能取是六根，所取是六塵，六塵和合發(fā)起六識。例如一個設(shè)備，手能觸及機體，啟動開關(guān)，眼能看到屏上的形像色彩，耳能聽到語言音樂，意根生意識能起綜合作用，而認識這是一部彩色電視機。所以依眼根而能了別色塵的是眼識，依耳根而能了別聲塵者是耳識…依身根了別觸塵的是身識，依意根而能了別法塵的是意識。一般稱眼到身是前五識，意識是第六識。眼看見色，內(nèi)有鏡頭，外有要照的對象。人是活物，還有識的作用，不是簡單的照相機，這是眼識。耳朵聽見聲，耳和聲，耳是根，聲是塵，能了別的還有一個耳識。所以六根六塵再六個識就稱為十八界。（十八界是：眼界、耳界、鼻界、舌界、身界、意界、色界、聲界、香界、味界、觸界、法界、眼識界，耳識界、鼻識界、舌識界、身識界、意識界。）

　　經(jīng)中指出：「無眼耳鼻舌身意」，內(nèi)無六根�！笩o色聲和味觸法」，外無六塵。「十二入」都無了。因為根塵都沒有，識又從何發(fā)生呢？所以十八界也空。就是把有關(guān)「人我」的五蘊、十二入、十八界這些東西讓你理解了，這些都是空。你不外乎內(nèi)有六根，外有六塵，再加上你識的作用，總之這一切過去我們都認為這個是我，是真實的，「心經(jīng)」告訴你這一切皆無。在真實的法性中，這一切都是虛妄所顯之相。如水上之波，正波動時，波整體是水，即是真空，所以說都無。讓你破除人我。（第六識是分別一切的。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什縻是是，什么是非；什么是美，什么是丑。第七識（末那識）是執(zhí)我，老執(zhí)著一個我。這就是說：我們之所以成為一個我，想保持自己，種種思想一來，都有個我，不知不覺都從我字出發(fā)，這就是第七識的作用。第八識稱為藏識，叫作阿賴耶識，一切檔案都貯存在里面。眼耳鼻舌身相當于攝像機的鏡頭，把在外的東西攝收進來，從第六識第七識傳達到第八識，即阿賴耶識。這一切都貯存了，也就是種子，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它是真正代表你的，所以去后來先。死的時候，身體都壞了，眼耳鼻舌身都沒有作用了，第六識也就不行了，第七識也不行了，還有第八識最后從身體離開，這人就是真的死。我們不說靈魂，我們說第八識。我們佛教沒有斷見，也沒有常見。所以就高于其他一切的宗教和科學(xué)。阿賴耶識是檔案室，大家現(xiàn)在聽我說的許多話，腦子里增加了許多新的檔案，檔案里增加了新材料跟剛才不一樣了，你跟剛才是相似，不是剛才那個我了。天天增加新的東西，所以是相似相續(xù)。它因為相似，所以不是常，不是老不變。但它又相續(xù)，所以就不斷。不斷不常、相似相續(xù)是阿賴耶識，即八識�，F(xiàn)在只談前六識。）

　　上面的五蘊、十二入、十八界都無，破人我執(zhí)，叫做為凡人法。從「無無明亦無無明盡」起，破法我執(zhí)，叫做為圣人法。從無明到老死叫做十二因緣，是緣覺主要所修之法。其內(nèi)容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這十二因緣，互相依賴而有，有此法才有彼法。經(jīng)云：「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拐f明了從因緣而起的法則，例如「老死」，為什么有老死？就是因為有生，有生就必然有老死。推到源頭則是由于無明，正是由于無明，生死不已。要破除這十二因緣，只要其中一處滅，就一切都滅。這是緣覺的法執(zhí)，也叫做法我，破此法我，故說十二因緣皆空：《金剛經(jīng)》說得很好：「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yīng)舍，何況非法�！勾蠹乙�知道，佛說的一切法，就是拿船做比喻，因為你要渡河，沒有船不行，所以佛告訴你這些法。但是上了岸還要這些船做什么？所以「渡河需用筏，登岸不需舟」。

　　十二因緣又名十二支�！笩o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教導(dǎo)我們，破除十二因緣的法執(zhí)，十二因緣相互聯(lián)系，包括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也是包括我們怎么出輪回的辦法。輪回不已就因這十二件事情相續(xù)不已，所以要修行，斷這十二因緣�！笩o明」淺說很容易理解，就是糊涂愚疑、障礙你明白真理。深一點說，不了達真如一相，妄生分別執(zhí)著，就成了無明。無明是我們生死的根本，愚疑是最大的障礙。無明就糊涂，糊涂后就顛倒，顛倒就會造業(yè)，造業(yè)就是行。第二個是「行」。以上就是過去生中，我們所作的因。過去生中，我們一直是糊涂造業(yè)，驅(qū)使阿賴耶識墮入母胎，一念看見父母的情況，一動□念就跑到胎里去了。這就是今生生命的開始，這是「識」。在胎里慢慢長大，還不能形成一個人，這是在胎中身心漸發(fā)育之位，已有受想行識等名字，這是心法，所以叫做「名」。還有眼等，這是色法，所以全名是「名色」。第五「六入」，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都慢慢成長起來了，就是快出胎之位，叫做「六入」。第六「觸」，出了胎之后，便與六塵相接觸，在兩三歲的時候，對外界的事物只是接觸而已，他沒有什么思維和領(lǐng)略。再大一點，到了六、七歲就能領(lǐng)略一點，也會說話了，很多事情都知道了。第七「受」，六、七歲便對事物有苦樂的感受。(三)至(七)這一段就是今生的開始，是我們從過去生中所得的果，是前生決定的。所以小孩有的聰明；有的不聰明，有的聽話，有的不聽話，這一切由于過去所造的業(yè)，通過識而帶來的。第八「愛」，既能領(lǐng)受，便貪愛種種美妙事物。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有強盛的愛欲之心。于是今生又迷惑了。第九「取」，成年之后，對所愛之境貪求不息執(zhí)著追取。不僅僅愛而已，必要得到就是取。愛和取是現(xiàn)在我們所生的迷惑，為什么你要喜歡這些？本來是空，這是錯覺，你偏偏要喜歡，本來是不垢不凈，你偏認為他清凈美好。妄生分別，妄自取著，愛和取就是現(xiàn)在的迷惑。底下第十就是「有」，由于有愛有取的煩惱，做種種的業(yè)，定招有當來的果報。(八)(九)(十)三支是現(xiàn)在所做之因，要招來生之果。(十一)「生」，既造種種之因，來生定又于六道四生之中受生。(十二)「老死」，出生之后當然還是要老死，這二支就是來生的果。這十二因緣修的時候，你從某個地方一截斷，你或從愛取斷，或從無明照破，讓它不是這樣相續(xù)不已，使這種東西不是老按這種規(guī)律支配你，那么你就出離生死了。緣覺修的法就是如此，確實可以了生死，可以成為辟支佛，是小乘的極果。若是大乘菩薩就能了達十二因緣，三世循環(huán)、一切境界、因果名目都是水上之波，如夢如幻，故曰：「無無明」乃至「無老死」。舉出首尾二支，則其中十支皆可概括。經(jīng)中又說：「亦無無明盡」，乃至「亦無老死盡」，是破法執(zhí)，本無無明，再說盡或不盡都成戲論�！改酥痢箖勺滞瑯邮菐н^其中十支。

　　再者，進一步體會「無無明」的深義，在佛將入涅盤的時候，入種種境界，入種種禪定，入種種空間去找這個無明，找無明找不到，于是說無明不可得。無明要是不可得，無明都沒有實性，無明就沒有了，這是《涅盤經(jīng)》中，世尊，大悲慈父給我們的最寶貴的開示。入種種禪定，種種境界所得的結(jié)論，就是佛找無明實性不可得�！笩o無明」，所以這是頓法的關(guān)鍵。你要對這個問題體會很深，根本沒有無明，你又本來成佛，你跟佛還有多少距離？所以是有頓（剎那成就）、有漸（須三大阿僧只劫），就看你自己的根器，你能信多少。大家想想是不是。釋迦牟尼佛告訴大家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是因為無明，就因為妄想執(zhí)著成為眾生。但是無明實性找不到，譬如是做夢，夢見老虎吃你了，或者跟一個美女談戀愛，這種種驚嚇，種種歡喜，夢一醒全沒有了。所以只要醒醒，夢就完了，不須把老虎趕掉，請大家捉老虎，用不著呵。日本有個笑話很好玩，一個人愚疑，他做夢（日本人很喜歡喝酒），夢中得到一瓶很好的酒，他馬上要吃酒，酒很好，要燙了吃才好，于是叫他的老婆給燙一燙。就在叫老婆燙酒的時候，他忽然間醒了，醒了一想是個夢，很遺憾，酒沒吃成，早知道如此不燙就吃就好了。哈哈……很可笑，眾生就是這樣。實在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空的。夢中有老虎，根本不存在，大夢一醒，原來自己安臥在席夢思的床上。一切現(xiàn)成，本來是佛。所以永明大師說：世尊涅盤時關(guān)于無明不可得的開示，眾生應(yīng)拿骨頭做筆，皮做紙，血當墨來書寫報恩。大乘經(jīng)中說：菩薩要斷盡四十二品無明，方才究竟成佛。為什么此處又說「無無明」？這可用一個比方來說明。水（喻佛）與冰（喻眾生）都是氫二氧一，毫無分別，可是水無礙，放在任何形式的容器中都能適應(yīng)。冰就有礙，處處都不能適應(yīng)，原因只在水已凝結(jié)成冰。毛病只在凝結(jié)（結(jié)字很巧，恰恰就是結(jié)縛的結(jié)字），于是就有礙了，可是請你找出這個「凝結(jié)」是什么？不可得�！改�結(jié)」譬喻無明，眾生因有無明就有凝了�？墒菬o明不可得。

　　苦集滅道叫做四諦法。含義是知苦、斷集、慕滅、修道。這個話又是倒裝的。因為有集才有苦，修道才能滅。人生是苦，真實不虛，就稱為苦諦。一切可以招引苦果的種種惡因，例如無明，愛見等煩惱叫做集諦。一切苦惱永遠消滅叫滅諦。一切圣道（道即道路與方法）修了能滅除苦惱的叫做道諦。諦是真實不顛倒之義，人道的八苦在「度一切苦厄」處，已經(jīng)介紹過了。八苦交煎，苦惱無邊，所以首先是知苦，那么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呢？苦這么可怕，我們要消掉苦的因，苦的因是煩惱、造業(yè)。由于這些因就要受到苦果；為除苦的因所以要斷集。煩惱、造業(yè)種種惡因不出現(xiàn)于我們的心、身、口，希望苦惱永滅，這就是滅諦。怎樣才能滅苦，修習(xí)三無漏學(xué)，六波羅密，八正道等等圣道，即是道諦。聲聞乘行人，厭苦乃斷一切苦因，羨滅盡煩惱之樂而修道，以此為法是即聲聞的法執(zhí)。大乘菩薩了知根本無無明，也就沒有煩惱，也就沒有苦，都是事相的顯現(xiàn)，都是夢中事，醒來之后就沒有這些事。當體全空，只是一心，本來無苦無集，醒來就是，無道可修。故曰：「無苦集滅道」。阿羅漢修的四諦法也破了。

　　「無智」。菩薩修行成佛，就是把八識轉(zhuǎn)成四智。前五識轉(zhuǎn)成所作智，第六識意識成為妙觀察智，如鏡照物，觀察得很清楚，但是沒有受影響，沒有分別，沒有痕跡。第七是執(zhí)我，末那識變?yōu)槠降刃灾�。�?zhí)我有自、有他就不平等。自他都一樣，一切都同體，就轉(zhuǎn)為平等性智。第八識變?yōu)榇髨A鏡智。這也是個比喻，鏡子無所不照，一個又大又圓的鏡子。我們的鏡子是平面的，只照一方，如果鏡子是大的圓球，就無所不照。這個智慧無所不照，稱為大圓鏡智，成佛的智慧，所以佛就是把八識轉(zhuǎn)成四智。

　　這為什么說無智？就是說，轉(zhuǎn)識成智還是在你沒有成佛之前，修行道路上的事。真正到釋迦牟尼佛成佛的時候是什么呢？就是這句話：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不是還要你轉(zhuǎn)，你本來就具一切如來智慧。成所作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大圓鏡智，本自具足，不是你修持轉(zhuǎn)而得的。所以「無智」。又《破空論》說：「是故此心即三般若，三般若只是一心�！拱闳粽�，殊勝大智慧，只是一心，智如波，心如水，水上生波，全波是水，只是一心，故曰「無智」。

　　「無得」。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是成就無上正等菩提。所謂新成只是恢復(fù)原來的本有，若有新得，就會有所增。（原是一百，又得一，應(yīng)為一百零一）經(jīng)中前已示明「不增不減」，若有所得，就會有所增，便與經(jīng)意相違。故《金剛經(jīng)》說：「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就是「以無所得故」的含義。

　　這里從西藏本補充一句做為參考�！甘且詿o苦集滅道，無智無得亦無不得」。就怕你落空，一切都無，流于斷滅。

　　「菩提薩綞」這一句的銜接，在中國、日本皆有兩種。一種是菩提薩綞緊接前文作為結(jié)束，成為「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綞」。一種是放在后頭作為開始，藏本譯文正是這樣。西藏跟印度相接，彼此間的大德往返很容易，兩國的往來很頻繁。所以很多經(jīng)典是到了西藏，沒有傳到大陸，還有好多經(jīng)典到了西藏，西藏就翻譯了，中國沒有翻譯的也不少。所以現(xiàn)在大家對于西藏的佛教很重視，它有一些經(jīng)典是大陸、其他國家所沒有的，印度也沒有了。還有一些它已經(jīng)翻譯成藏文了，而別的國家還沒有翻譯的。西藏還有個特點，他們翻的東西也是求準確，比如《阿彌陀經(jīng)》，鳩摩羅什翻譯，六方佛贊，東、西、南、北方，上、下方。真正的原來的梵文本是十方佛贊，還有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角，都有很多佛在贊。玄奘翻譯的就是十方佛贊，和西藏翻譯的相同。至于「菩提薩綞」連接下文，日本宏法大師也正是這樣主張。

　　「菩提薩綞」就是菩薩，因為是無所得故，依止般若波羅蜜多，就心無掛礙。若老存有所得心，就走不上般若的道路，要有所得，就有所求了，有所求就有所為，那么都成了有為法了�！敢磺杏袨榉�，如夢幻泡影」，有為法就不是般若了，所以就必須除盡有所得心，方能行至行不到處。這個般若，是大家行所不能到的地方，你要行到，必須把有所得的心，除得一乾二凈才可以。這個地方我們就很清楚了，菩提薩□是以無所得故，因為無所得故，你就無求無為。你無求無為，才能依止般若波羅蜜多，時時觀照眼前的萬事萬物當體就是空。如夢中物，夢中見老虎真實是有，要咬自己，而其實完全是虛妄，用不著害怕，對于一切都應(yīng)這樣對待。時時處處長久地這樣觀照薰習(xí)，到純熟時就能夠?qū)�境無心，妄念不起，這是自然的不起，不是強之使無也。若離妄念還有什么牽掛障礙。故經(jīng)曰：「心無掛礙」，也就自然「無有恐怖」了。

　　無有恐怖，就自然「遠離顛倒夢想」，顛倒是一切不理智的思想行動。顛倒者，凡夫有四倒，二乘有四倒。凡夫的四倒是把不凈的當乾凈的，把無常的當作常，把沒有我的當做我，把苦當做樂，這是凡夫的四倒。

　　凡夫的四倒為：（一）以不凈為凈：明明是一些很臟的東西，大家看它很乾凈，實際都是些很污穢的東西。人就是一層皮好看，揭掉一層皮，恐怕誰都不愿摸一摸，都是些血肉模糊，到處都是蟲子，這只是一個行走的廁所，哪里會乾凈？哪里會美麗？凡夫就覺得美好清凈，這是以不凈為凈。（二）以苦為樂：這個世界一切都是苦，沒有享樂，頂多只有一點點的享樂，如刀口上的一點蜜，很鋒利的刀口上一點兒蜜，舌頭一舔，剛□到甜味的時候，舌頭就破了。這是八苦交煎，可是大家不覺悟，樂此不疲，在里頭終日忙碌，為衣、食、金錢、戀愛在那戰(zhàn)斗、拚命得很苦。（三）以無我為我：一切本來無我，那里找一個我？鏡子里看看，當年的我不知那去了。誰都是一樣，一切一切，老朋友一見面都變成頭白面皺了，那個算是我呢？而這個我，是個主宰的意思，而自己焉能主宰，都是業(yè)緣牽引，以無我為我。（四）以無常為常：一切事情都是無常，偏把無常當作常，這是凡夫的顛倒。本來時時都在轉(zhuǎn)變，轉(zhuǎn)眼間都變化了，無常，什么都在改變，人生百歲，便把一百年認為是無窮無盡，拼死在那營謀。這是凡夫的四倒。阿羅漢也有四倒，到了菩薩是常樂我凈。

　　阿羅漢的四倒為（一）阿羅漢認為一切都無常。他又顛倒了，菩薩是常。（二）阿羅漢認為世間不凈。但常樂我凈、清凈本然，極樂世界一切都清凈。阿羅漢以凈為不凈，又一倒。(三)阿羅漢證人我空，可是菩薩是真我，妙明真心，常樂我凈嘛！阿羅漢有我說無我，又是顛倒。（四）以樂為苦。阿羅漢知苦斷集，而菩薩境界，慈悲喜舍，是喜。常樂我凈是樂，皆大歡喜。到了大乘境界，皆大歡喜。二乘境界不得其樂，只是執(zhí)苦。這是二乘的顛倒。

　　《心經(jīng)》是文字般若，體會其中深奧妙義，而起觀照，五蘊皆空，一切不可得，反復(fù)薰習(xí)，漸漸入于無為，遠離凡夫四倒、阿羅漢四倒、種種顛倒見，并且遠離夢想，夢想即是妄想。觀照純熟，妄想自然不起，一念不生，這就叫做究竟涅盤。阿羅漢所證只是人空，沒有證法空，只是有余涅盤。大乘則人法俱空，證無余涅盤。涅盤之義是寂滅或翻圓寂。涅盤有三德：（一）法身，（二）般若，（三）解脫。因般若才能從無量煩惱中得到解脫，而成解脫德。至于法身德，也須般若德才能恢復(fù)本身的法身。迷時不知，智光明照才能顯現(xiàn)。

　　不但是菩薩依般若而修，過去、未來、現(xiàn)在，三世一切諸佛也都是依般若而得最高無上之正覺。十方諸佛從最初發(fā)菩提心，中間行菩薩道，直到最后成佛，沒有不是以般若為先導(dǎo)，所以般若稱為諸佛之母�！赴Ⅰ穸嗔_」，可譯作「無上」�！溉�藐三菩提」譯為「正等正覺」。合稱無上正等正覺。這是所證的最高無上之果。至于以前一直講「無得」，此處突然出現(xiàn)佛得無上正等正覺，這正顯中道，無得之得，才是真得。得而無得，佛不作是念，認為自己得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密咒為什么稱為密，因它的奧義不是眾生的思維所能了達。般若也正是這樣，「眾生之心處處能緣，獨不能緣于般若」。此兩者都是不可思議，所以用咒來形容贊嘆般若。故云《心經(jīng)》的深般若即是「大神咒」，因為同具無比的妙用；「大明咒」，因同具智光普照之相；是「無上咒」，因都是以實相為體。是「無等等咒」，般若與咒同是一心，無有一法能同此心相等，此心能等同一切諸法，令它們同歸實相正印。故知咒與般若都能「度一切苦厄」，能惠予眾生真實之利，「真實不虛」。

　　以前經(jīng)文是顯說，觀自在菩薩指出般若即咒，此處經(jīng)文是咒，乃是密說，指示咒即般若。所以本經(jīng)顯密圓融不可思議。即有言說又有離言說�？墒菬o言說中，正說般若妙法：有言說中，正含無邊密義。所以□益大師說，此咒「正以不翻為妙」。

　　總之咒最好是不解釋，因為你解釋，只是把咒中無量的意思中說出一兩個，反而是局限了。你現(xiàn)在要體會本經(jīng)，從有說到無說，從顯到密，到離開一切思想，離開一切含義，就更殊勝。所以不需要解釋。因為它巧妙就是從有說的文字到無說，從可思議到不可思議，從顯到密，如果你把它翻出來，通通變成可以理解的東西了，它的密意就消失了。禪宗往往單提一句無意味的話頭，也就是離開你現(xiàn)在這些思想、這些道理，叫你體會你本來面目，你的本性，你本來的妙明真心，所以密咒同樣也是如此。

　　五、《心經(jīng)》是一切眾生出苦慈航

　　這是先師夏蓮老講《心經(jīng)》時的一句寶貴開示，現(xiàn)在引用作為本文結(jié)語，正是畫龍點晴。修行無論那一宗，都必須以般若為導(dǎo)引，才能直趨覺岸。般若有三：（一）實相是體，（二）文字是相，（三）觀照是用。從文字起觀照，從觀照入實相�？梢姀穆劮ǖ�證果之間，所依的只是般若的照用。這個照用不是局限于道場佛堂之內(nèi)，而是根據(jù)自身領(lǐng)會，貫徹到一切日用（辦公、管家、待人接物、飲食起居、，運動游戲等等）當中，使人們記得、認識、了悟五蘊皆空，諸法空相，而自然離開掛礙恐怖，顛倒夢想，自然漸入大覺之路。道理不再多說，只舉一個有趣的事例，一小則日本的故事，可以做為參考，結(jié)束今天談話，也就說明我們只要有智慧在心中，就可以免除很多煩惱。

　　日本有個一休和尚，很小就很聰明。在他八、九歲時，一天他的師父出去了。他就在玩，跑到方丈室，看見師兄在那兒哭，師兄比他大幾歲，哭得很傷心，他說：「我們是學(xué)禪的人應(yīng)無所怕，不應(yīng)該哭，你哭什么呢？師兄說：「你不知道，我這兒不得了了，師父就是這個盒子最寶重，從來不許我看、不許我動，不知什么東西？我就想看，想動；今天師父出去了，我就把這個盒子偷偷打開來看，是件瓷器，我不小心給摔了，師父回來我怎么辦呢？我今天實在沒有辦法了，只好哭了�！挂恍菡f：「你不要哭了，說是我摔的�！箮熜终f：「那我對不起你，你要受責打怎么辨呢？」兩個都是小孩，最后商定，今天師兄應(yīng)得的饅頭給一休吃，讓一休承認瓷器是他摔的，他拿著一包碎瓷走了。師父回來了，問一休：「在干什么？又在玩？」答：「沒有，我在參禪呢！我參究問題，我在用功�！箮煾竼枺骸改銋⑹裁�？」一休說：「我參一切都無常�。【烤褂袥]有一個人能夠不死呢？如果能夠，有什么辦法可以達到呢？」師父笑了說：「咳，糊涂啊！沒有，都是無常，沒有例外，哪有一個人老活，沒有的事情�！挂恍萦謫枺骸膏�，是這樣。人是這樣，東西呢？」師父說：「東西也不能常存，法是一樣的，都是無常，沒有一樣?xùn)|西常有的。一休又問：「是這樣，咱們最心愛最喜歡的東西要壞了呢？」師父說：「那也沒辦法，一切都是不能常存的，時節(jié)因緣到了它就要壞，那有什么辦法�！挂恍萁怀鲆粋�布包說：「師父，這兒就有一個時節(jié)因緣到了，壞了的東西。……」師父看了也就一笑了之，沒話可說。所以我們心中如果有智慧，碰到忍耐不住或舍不得的事情，也就很平靜。從這小事，我們可以體會觀照般若的妙用。我們在生活中，根據(jù)這些道理對待一切事物，那么我們就會比凡夫，比其他不學(xué)佛的人減輕很多煩惱苦痛。如果在煩惱苦痛中，這位日僧可能大發(fā)脾氣，打這孩子一頓，這便是惱害眾生；由于一休提醒了一切無常，這樣一來，老和尚就只好一笑了。這很自然，這就是觀照的作用。

　　我們談到很深的般若之心，因為六百部的般若經(jīng)可以濃縮為一部《金剛經(jīng)》五千字；五千字的《金剛經(jīng)》可以濃縮為一部《心經(jīng)》二百六十字。所以這一部《心經(jīng)》就代表了六百卷的般若，是如來一代時教的精華，攝無不盡。

　　先師夏蓮老繼續(xù)發(fā)揮說：一部《心經(jīng)》可再濃縮為「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這幾句可再濃縮成「觀自在菩薩」五個字；再濃縮就只是一個「照」字。六百卷大般若經(jīng)全入一個「照」字，是多字入一字，是一多相即。一個「照」字開展為六百卷大經(jīng)，正是「破微塵出大千經(jīng)卷」，大千經(jīng)卷中每一字又含無量經(jīng)卷，是重重無盡。所以般若功德不可說、不可說。普愿有情般若為導(dǎo)，凈土為歸，「南無阿彌陀佛」。先師又說：「這句佛號即是真般若，這是最秘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