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岑的未來哲學

  李石岑的未來哲學

  ──二十二年春作──

  去年來讀到東方雜志,覺到與前年已大不相同;一到今年,覺得完全是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刊物了。無論政治、經(jīng)濟、學術和文藝等各方面,其敘述和批判的思想,皆充分表示著是以馬克思主義為中心的。東方雜志突變成宣傳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刊物,李石岑亦搖身一變,突變成馬克斯主義的信徒,都足以使人發(fā)生希奇的感想。

  李石岑講哲學多年,曾聽過歐陽居士唯識學,著過人生哲學,又曾赴德研究哲學。最近東方雜志上發(fā)表未來的哲學,謂:‘未來哲學,必然的以新唯物論為主營’──案即指馬克思、恩格斯、伊里奇諸人完成的而言。又于夢想的中國答案中,謂;‘經(jīng)過若干年軍閥混戰(zhàn)之后,又經(jīng)過幾次暴動之后,中國必然的走上科學的社會主義之路’──科學的社會主義,亦指馬克思主義言。都十足的相信未來的中國和世界全是馬克思的了。然其思想的核心在于哲學,今且就其所謂未來的哲學一檢討之。

  李石岑劃分一八四○年以前是黑格爾哲學頂猖獗的時代,到一八四○年引起各方面的反抗而形成兩大派:一為自然科學派,一為新觀念論派。前派以孔德的實證主義,佛格特等唯物論、達爾文和斯賓塞的進化論為代表;但以不能舍棄第一原理本體界之形上學的觀點,結果遂誘致現(xiàn)代哲學上柏格森一流的創(chuàng)造進化說,和詹姆士一流的實用主義。后派本是站在唯心論之康德主義上的,其發(fā)展到現(xiàn)在,不過為進一步的康德哲學的說明者而已。在反抗黑格爾中,另有最急進的一派,便是費爾巴哈的唯物論。由是乃結為從過去到未來,費爾巴哈的唯物論實在是一座重要的橋梁。一八四○年至一八七○年,是費爾巴哈一流的黑格爾左黨的思想頗占勢力。一八七○年至一九○○年,便是馬克思、恩格斯一流的思想家,一面批判費爾巴哈的唯物論,一面建立新唯物論的期間。一九○○年以后,是伊里奇充實新唯物論的期間。按此、僅可為由黑格爾經(jīng)費爾巴哈而引渡到馬克思一派思想的敘述,用以概括全哲學界的過去,而遽下未來的判斷,已大大不對!然此姑不事深論,而再探討一下他所謂未來哲學的新唯物論。

  他所謂屬于實在論部分的統(tǒng)一說,屬于認識論部分的聯(lián)系說,屬于價值論部分的實踐說;據(jù)其說明的語意,皆可為頗近于事理真實的,即近“緣成性空”、“性空緣成”的法界。而吾所要追問的,即從何義名之為“物”而復曰“唯物”也?其曰:‘自然界(緣生法界),便是可感覺(識)的世界之全部’。曰:‘主觀(見分)只是自然界的一部份,知識只有適于自然界的限度內才是真實的(現(xiàn)量性境),自然界可由不完全的認識漸達于完全的認識(由凡夫經(jīng)菩薩而到佛),認識并不是無條件的,受動的反映客觀界,認識即是一種動因、可以能動的改造客觀界(不唯能現(xiàn)而且能變)’。凡此其所說為“物”、為“唯物”、為“新唯物論”的,似皆可說為“識”、為“唯識”、為“真唯識論”;而實無從區(qū)別其為“物”,為“唯物”,而不為“識一、為“唯識”也。且一名為“物”為“唯物”,則因“離感覺”、“離認識”、“離覺識改變”之“物”之“唯物”之終不可得,反致落于神妙玄秘。而所謂“唯物辨證的宇宙”與“唯心辨證的宇宙”,將等于二五之與一十,僅可愚弄狙公而已。

  由此、既糞除“形上學的本體”,則所謂“主觀的我”與“客觀的物”之實在性,亦必隨即糞除;僅存“緣生之事”,“識現(xiàn)之相”而已。平等中正,但應名為“緣生界”──即現(xiàn)實界──而無所用其“唯”。以一用“唯”,即有所“偏”也。為便利起見不得已而用唯,則莫如用“唯識”,以“唯心”、“唯物”皆易流于形上學的本體之神秘也。

  故李君所謂的“新唯物論”,亦但為結束一九三○年以前的過去哲學,而一九三一年起頭的真正未來哲學,則為無所唯的緣生辨證法,緣生史觀的真現(xiàn)實論。(見?木矶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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