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與阿賴耶識

  文化人與阿賴耶識

  ──十八年十月國慶日在漢口文化學(xué)院講──

  今天是我們中華民國的國慶日,在此歡欣鼓舞的日子,到貴院來與諸位談?wù),使我得到分外的快慰,分外的榮幸!今天就與諸位談?wù)勎幕T。題目是“文化人與阿賴耶識”。去年,我到德國的時候,在那里有四種新的教育思潮,其中的一種,就是今天我要講的文化人的教育思潮。這種教育思潮的意義,簡而言之,就是文化的人。文化的人有兩方面的意義:一是歷史性的,一是社會性的。先就歷史性的來講;生長在現(xiàn)時代的人,無論是任何國的任何種族的人,生成就有繼承以往古人所遺傳下來的文化的義務(wù)和利權(quán)的。如已盡了繼承以往文化的義務(wù),享了繼承以往文化的權(quán)利了,那么、更當(dāng)以這固有的文化為根據(jù)、為利器,去開拓新的文化!而發(fā)揚之,光大之,使文化生生不已,雋永地在世界上光耀著。盡繼承以往文化的義務(wù),享繼承以往文化的權(quán)利,而為之開拓新道路,給文化以新生命者,即歷史性的文化人也。再就社會性來講:我們是中國人,生活在中國的社會里,就受中國文化的陶镕;中國固有的民族性,也就人人各得一分。假使我們生活在任何其他國的社會里,也必受該國文化的陶镕;我們固有的民族性,也就漸漸的以至于磨滅,而該民族的文化便取而代之了,這是無可疑的。好比菜瓜浸在醬油里,久久以后,醬油滲透了瓜的各部,菜瓜就變成醬瓜了。這醬油就比之于文化,醬菜瓜便等于經(jīng)過文化陶镕的人。這種只受局部空間文化陶镕的人,還不能算是整個的社會性的文化人。再須擴而充之,去吸收世界各國的文化的長處,而不是生吞活剝的吸取,當(dāng)根據(jù)本國固有文化,融會而變化之,使之充實,使之適應(yīng),同時發(fā)揚至全民族,全人類,使全世界人類無不主伴重重,涉入無盡,而確立其為全人類的最高文化。

  歷史性的與社會性的文化的總合結(jié)晶,就叫做“文化人”。那種教育思潮的目的,就在要造成功這莊嚴(yán)完美的文化人。未受教育的是素樸的文化人,因為他生來具有繼承以往文化,吸取異空間的文化的長處,而能有總合發(fā)揚的才能的。這種教育思潮的目的,在造成功人人變?yōu)槲幕。歷史性和社會性總合起來,就是“宇宙性”。宇宙間事事物物的變化關(guān)系的條例,即是文化;結(jié)合這變化關(guān)系條例的,就是文化人。因這是全宇宙古往今來、縱橫上下的總合,所以、也可說文化人就是宇宙人?偤先钪嫖幕l(fā)揚光大之者,即文化人。這種人與全宇宙、全人類有極密切關(guān)系的,他的生命是永續(xù)地與世并存的。現(xiàn)在即以貴院來講,抽象的縮小范圍講得近一點,不過是空間中的一所小小的學(xué)院;具體的擴大范圍講得遠一點,卻是一個包羅一切總合宇宙文化的學(xué)院;因為、他是造成宇宙性的人格的學(xué)院。

  再用文化人的教育思潮的本意,比較地來講佛學(xué)教育:文化人的教育思潮,據(jù)現(xiàn)在一般學(xué)者批評起來,都承認它是世上最完美的教育思潮。這種教育主義,與吾國教育“促進世界大同”的宗旨,是非常相符的。文化人的阿賴耶識的意義,簡言之,就是佛學(xué)教育。全宇宙的一切有情眾生,每人都有阿賴耶識的。阿賴耶識的說明,可分時間和空間兩方面。阿賴耶識的時間性,可用“恒”、“轉(zhuǎn)”二字來闡明。因阿賴耶識是無始無終的,是永遠存在的,所以可名之曰恒。但阿賴耶識時時在轉(zhuǎn)變的,新生舊滅的變化,是無時或息的運動的,因此、他永遠是新的;因阿賴耶識永遠的新,是依靠轉(zhuǎn)孌的,所以可名之曰轉(zhuǎn)。阿賴耶識的空間性,可用“共”與“不共”二字來說明。阿賴耶識因有不共,才有個性;因有共,才有通性。在同空間,以共通性的聯(lián)合而普遍宇宙,但其共通之中,實含有不共性。比如:一間房于里,燃上五盞燈,其光普照全室,以其有共通性也;而每盞燈的光線各異,以其有不共性含于共性中故也。社會世界是有情眾生的共同力量所創(chuàng)造的,因為每人都有需要社會,世界的共通性使之然者,而每人所希望或貢獻于社會,世界的各各不同,以其共之中有不共在也。但在共變之中仍有不共性,在區(qū)別之中仍有共性。每個人的變成,內(nèi)中的一部分,是自變自有的個性;而其余多部分,是共通性;就是每人有不共的個性,和共通的世界性存乎其內(nèi)也。就是樸素的文化人,雖未受教育,而此不共與共之性,生來是有的,因每阿賴耶識有時間上的恒與轉(zhuǎn),空間上的共與不共。所以素樸的文化人,受了教育,即由增上緣的功用,便成為一個完美莊嚴(yán)的文化人了。增上緣的意思,就如一株菜,種在田里,用種種肥料去營養(yǎng)他,使他發(fā)榮滋長一樣;也就是文化人的造就,須靠教育培養(yǎng)。

  我們?nèi)缫細v史上偉人的思想和人格,固然要曉得他的時代背景,社會環(huán)境;但最要緊還是在明了他的特性,就是阿賴耶識。如孔子、大家都知道他是春秋時代的人,因春秋戰(zhàn)亂的環(huán)境,才造成他偉大的思想和人格。那么、處在春秋時代與孔于同時的人,為什么個個不成孔子?因這一問,我們就知道要稽考古人的思想,只明白他的生平和時代背景等條件,是不敷應(yīng)用了。要徹底的考究,非明了他的阿賴耶識不可。因為孔子的所以偉大,使中國自漢迄今的文化,皆為孔化所統(tǒng)馭的原因,是在他的不共性──即個性。他的阿賴耶識的恒與轉(zhuǎn),與普通人不同。他所接觸的全宇宙的一切,比一般人繁復(fù);他的學(xué)問上的造就,自然出類拔萃,超乎萬眾之上了,只要明了阿賴耶識,這種都不希奇。又如釋迦牟尼佛,大家都以為他生長在氣候溫暖物產(chǎn)豐富不憂明日的印度,因物質(zhì)上已得到至高的享受,所以遂有求精神慰安的動機;更因外道在當(dāng)時的發(fā)達,影響了他的思想,而成功今日的釋迦牟尼佛。但為什么與他同時、同地、同環(huán)境的人,個個不成普度眾生的釋迦牟尼呢?要解答這個問題,很直捷的可以說,是他的個性超群的緣故。他以他的不共性,去共世界的共通性,他與眾生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因為他是普度眾生的救世主。

  文化人的共性,雖然與眾無異,而各有各的特性的。能發(fā)展不共性,而能互攝世界的共性的,就是文化人。文化人的阿賴耶識的意義,也就是這樣。貴院的名目,是文化,所以可實行文化人的教育主義;要實行文化人的教育,須深刻的去研究佛學(xué)中的阿賴耶識。(斯繼唐記) (見?硎黄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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