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嚴宗史略、判教

二、華嚴之判教

  華嚴之判教思想極為弘大,融攝古今,大而言之,有時、教、宗、儀之分判。因義理眾多,一時難全,今略述其最重要的三時與五教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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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時即:初照高山時,次照幽谷時,后照平地時。意出晉譯之《六十華嚴經(jīng)》:

  譬如日出于閻浮提,先照一切須彌山等諸大山王,次照黑山,次照高原,然后普照一切大地。日不作念:我先照此,后照于彼。但以山地有高下故,照有先后。如來應(yīng)正等覺,亦復(fù)如是。成就無邊法界智輪,常放無礙智慧光明。先照菩薩摩訶薩等諸大山王,次照緣覺,次照聲聞,次照決定善根眾生,隨其心器,示廣大智。然后普照一切眾生,乃至邪定,亦皆普及,為作未來利益因緣,令成熟故。而彼如來大智日光,不作是念:我當(dāng)先照菩薩大行,乃至后照邪定眾生。但放光明,平等普照,無礙無障,無所分別。

  此即《華嚴》三照之說,法藏依此而有“日出先照時、日升轉(zhuǎn)照時、日沒還照時”之三時判,其中,又將“日升轉(zhuǎn)照時”分為“初轉(zhuǎn)、中轉(zhuǎn)、后轉(zhuǎn)”三時,合為五時,與五教相對應(yīng)。

  佛最初之先照時,為圓頓根機,說無上根本法輪,名為直顯教,即《華嚴經(jīng)》。

  中間轉(zhuǎn)照之初轉(zhuǎn)時:即佛初在鹿野苑,為鈍根眾生,轉(zhuǎn)小乘法輪,名為隱實教,隱一乘之實,施二乘之權(quán)故,如《四阿含經(jīng)》《俱舍論》等所說四諦、十二因緣等法是;中轉(zhuǎn)時:即于中時為中根眾生,轉(zhuǎn)三乘法輪,名為引攝教,令聲聞緣覺轉(zhuǎn)小乘成大乘故,如《方廣》《深密》等經(jīng),《瑜伽》《唯識》等論所說是也;后轉(zhuǎn)時:佛于后時為利根眾生,轉(zhuǎn)大乘法輪,名為融通教,令上三乘(聲聞、緣覺、菩薩)轉(zhuǎn)權(quán)為實,如《般若》等經(jīng),《中論》《百論》等論是也。

  最后之還照時,即攝末歸本法輪,名為開會教,如《法華》《涅槃》是。三時(或五時)之中,前后同為圓教,中間為小、始、終、頓教。如此時、教相配,除經(jīng)典之啟示外,或亦受天臺五時八教之影響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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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嚴最重要的判教思想即五教,所謂小、始、終、頓、圓。法藏大師《探玄記》云:“以義分教,教類有五。此就義分,非約時事。一小乘教,二大乘始教,三終教,四頓教,五圓教。”

  五教之判,始于二祖智儼,成于三祖法藏,后之澄觀、宗密,皆有發(fā)揮。綜述如下:

  一小教:即小乘教,包括聲聞乘、緣覺乘,即佛說之四諦、十二因緣法。此教逐機而說,但說人空,不說法空。但斷煩惱障,不斷所知障。但出三界,成于小果,不求菩提。但依六識三毒,建立染凈根本。唯論小乘,名為小教。《阿含》等經(jīng)、《俱舍》等論是也。

  二始教:即大乘初始階段的教義,所謂大乘初門,亦稱分教。以此教未盡大乘法理故,名之為始;不言定性二乘、無性闡提作佛故,名之為分。其“始”既有“初始”之本義,亦有“源始”之隱義,即一切大乘教法皆不離此,唯依此教方進入大乘。于中多說法相,少說法性;又說諸法皆空,不說不空中道之理。有空始教、相始教兩類:《般若》等經(jīng)、《中觀》等論,說諸法皆空,除有所得執(zhí),名空始教。《深密》等經(jīng)、《唯識》等論,立眾生根性有五種不同,建立依他萬法,名相始教。一性一相,皆歸始教。

  三終教:即大乘終極階段的教義,所謂大乘終門,亦稱實教。此教言定性二乘、無性闡提悉當(dāng)成佛,方盡大乘至極之說,名之為終;以稱實理,故名為實。于中少說法相,多說法性;雖說法相,亦會歸性。一切眾生平等一性,但是真如隨緣成立。一理齊平故,說生界佛界不增不減。第一義空,該通真妄。如《楞伽》《勝鬘》等經(jīng),《起信》《寶性》等論是也。

  上之始、終兩教,并立階位,漸次修成,總名漸教。

  四頓教:即大乘中頓超頓悟之法門。此教明一念不生,即名為佛。不依地位漸次而說,故立為頓。不同于前漸次修行,又異于后圓融具德,故立為頓。頓詮理故,判為頓教。如鏡中像,頓現(xiàn)非漸。于中不說法相,唯辨真性。一切所有,唯是妄想。一切法界,唯是絕言。五法與三自性俱空,八識與二無我盡遣。呵教勸離,毀相泯心。生心即妄,不生即佛。亦無佛無不佛,無生無不生。如《思益經(jīng)》云“得諸法正性者,不從一地至于一地”,乃至《維摩經(jīng)》中“凈名默住顯不二”等,是其意也。法藏《一乘教義章》于頓教與終教有對比說明,意極明顯,其云:“若依頓教,即一切法唯一真如心,差別相盡,離言絕慮,不可說也。如《維摩經(jīng)》中三十二菩薩所說不二法門者,是前終教中染凈熔融無二之義;凈名所顯離言不二,是此門也。以其一切染凈相盡,無有二法可以融會,故不可說為不二也。”

  法藏大師立頓教時,原本就經(jīng)旨而判,如《維摩經(jīng)》《思益經(jīng)》《楞伽經(jīng)》《諸法無行經(jīng)》等,其時禪宗尚未大行,待禪宗興起后,澄觀大師言:“今諸禪宗,多依此教。”即攝禪宗入于頓教,以其離言絕慮,同此頓教相故。此乃禪、教相會之始,為后之宗密會通禪、教二門開啟端口。

  此頓教之判為華嚴判教獨特之處,其與終教皆為大乘了義之教,區(qū)別在一為漸教依言門,一為頓教絕言門。二者同以真如法性為所詮,一頓一漸,正好互補。頓教所指向者為絕言真如,終教所指向者為依言真如。如法藏《一乘教義分齊章》所言:“約頓教門顯絕言真如,約漸教門說依言真如。就依言中,約始終二教,說空不空二真如也。”

  頓教雖詮絕言真如,但詮釋方式亦有二種:一言教,如《楞伽》《思益》等經(jīng);二默教,如《維摩經(jīng)》中以默顯不二等,乃至禪宗之直指人心,亦判同于此。以此可見華嚴頓教判之與眾不同,不解其義者,視其立教之多余,并與天臺相混而品評。天臺化儀教中有頓教,但以說法方式及所應(yīng)根機而立,非以法義而立;ㄋ慕讨胁涣㈩D教,卻許頓意,智者大師認為其無可說故,所謂“無相真寂,絕言離相,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則非復(fù)是教,云何可說”。

  可見天臺雖未立頓教之名,亦非無頓教之意,因絕言離相,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不可言說,故不立之。澄觀大師權(quán)以此而辨華嚴別立頓教之用意云:“天臺所以不立者,以四教中皆有一絕言故。今乃開者,頓顯絕言,別為一類離念機故,即順禪宗。”

  不過天臺之頓意既通四教,與華嚴頓教所詮釋之“平等法性”義顯然有別。華嚴頓教非泛指或總攝一切絕言之教,而是特指大乘了義頓成之絕言教,其絕言教又分言教(依言顯絕言)與默教(離言顯絕言)兩種?梢娖漕D教之判與天臺之絕言,雖有聯(lián)系實有區(qū)別,與天臺化儀之頓教,更是名同而義異,大須注意。

  五圓教:即圓滿無缺、圓融無礙之教。其名源于晉譯《華嚴經(jīng)·入法界品》之文:“爾時如來,知諸眾生應(yīng)受化者,而為演說圓滿因緣修多羅。”又偈云:“時法輪音聲,虛空燈如來,知眾生根熟,往詣大眾所,顯現(xiàn)自在力,演說圓滿經(jīng)。無量諸眾生,悉授菩提記。”此教所說,唯是無盡法界,性海圓融,緣起無礙,相即相入。如因陀羅網(wǎng),重重?zé)o際,微細相容,主伴無盡。于中明一位即一切位,一切位即一位。故十信滿心,即成正覺,名為圓教。多說十十法門,以顯無盡。此《華嚴經(jīng)》所說,華嚴宗所主。

  華嚴圓教與四教之關(guān)系,即如大海與百川之關(guān)系。其教海宏深,包含無外,色空交映,德用重重。語其橫收,全收五教乃至人天,總無不包,方顯深廣。其猶百川不攝大海,大海必攝百川。雖攝百川,同一咸味,故隨一滴,迥異百川。前之四教不攝于圓,圓必攝四。雖攝于四,圓以貫之,故十善五戒亦圓教攝。故此圓教,語其廣,名無量乘;語其深,唯顯一乘。

  五教之中,以圓教為勝,為“稱法本教”,余者為“逐機末教”。其“圓教”之判中,分之為二:或唯一圓教,以余相皆盡故;或具五教,以攝方便故。以此而分圓教為同乘一乘圓教、別乘一乘圓教二類!斗ㄈA》為同乘圓教,三乘同歸一乘故,判屬“漸頓”!度A嚴》為別乘圓教,獨顯一真法界,不與他共故,判屬“頓頓”。二種圓教中,自視別乘圓教為勝,乃三乘同歸之處,又不與三乘共,所謂《法華》之“大白牛車”是也。《華嚴金師子章》云:“同教一乘圓,全收諸教宗;別教一乘圓,全揀諸教宗。”此即對二圓教差異之說明也。

  華嚴五教之判,融會了古今諸種判教,尤其對中觀、唯識、如來藏乃至禪宗都有了明確判攝,于教理判攝中更為系統(tǒng)、完整。就名相而觀,看似“大同天臺,但加頓教”而已,實則義多有別,除“小教”與“藏教”基本相同外,“始、終、圓”與“通、別、圓”之義多有不同,宜當(dāng)用心細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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