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蓮法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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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蓮天資聰穎,3歲識字,5歲即能閱讀,同年隨外婆一起吃素,13歲吃長素,直至今天。11歲時,正在四川樂山烏尤寺路邊采花草玩耍的隆蓮,巧遇大勇法師走過,他那一身金黃色袈裟,在青山綠水之中顯得神秘而飄逸。隆蓮心中頓時生出一個堅定的愿望:長大了,我也要穿那黃袍子!

  是慧根前緣,還是命中注定?十幾年后,隆蓮果然穿上了黃色袈裟……

  2

  一本《徑中徑又徑》使隆蓮結(jié)下一生的佛緣。十七、八歲時,隆蓮已是遠(yuǎn)近聞名的女才子,說親做媒的人紛紛登上門來,但都被隆蓮嚴(yán)辭回絕。她渴望的是走進(jìn)佛門,而不是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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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歲的隆蓮以化名在成都參加“普通行政人員”和“高等行政人員”考試,榮登榜首,《招世之士興朝,中民之士榮官說》一文,更是以犀利的言詞和深刻的思想受世人矚目。

  后來,她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四川省政府專門培養(yǎng)縣長、區(qū)長的“縣訓(xùn)班”,成為省府第一位女文官。但沒幾天,她便厭惡了衙門里的腐敗與無聊,毅然棄官而去,受菩薩戒成為一名居士。至此,隆蓮走向佛門之心愿已無人可以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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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圓老法師專門為隆蓮舉行了一次皈依儀式,給她正式取法名“隆凈”。32歲時,隆蓮徹底了斷世俗塵念,寫下 《十大愿文》,皈依三寶,全身心投入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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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慶的《新華日報》曾以《有這樣一個女人》為題,報道隆蓮出家的經(jīng)過。第二年春天,隆蓮擔(dān)任蓮宗女眾院的教務(wù)長兼講師。一個欺世盜名的佛門中人對隆蓮恨之入骨,揚言要殺死她。隆蓮只好避居鄉(xiāng)野,直到解放后才重新回到愛道堂。佛門內(nèi)也并非清凈無塵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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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解放時,隆蓮40歲。1955年,隆蓮被增選為中國佛協(xié)理事。第二年,周恩來總理訪問斯里蘭卡歸來,接受斯里蘭卡總理的托請,指示中國佛協(xié)撰寫《佛教百科全書》中國部分條目。隆蓮成為撰寫者中唯一的女學(xué)者,隨即被調(diào)入京城。

  親自領(lǐng)導(dǎo)編撰工作的周恩來總理在聽取匯報時,知道隆蓮的情況后,驚嘆道:這樣的女人中國能有幾個?我要接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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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革浩劫開始。能海法師含悲去世,第二年,喜饒嘉措大師圓寂,隆蓮心境黯然。佛像被砸爛,經(jīng)書被燒毀,整個愛道堂一片狼籍慘象。

  十年風(fēng)雨過后,熬過苦難的隆蓮懷著雨后天晴的心情再次進(jìn)京,參加浩劫之后的第一次中國佛教協(xié)會代表大會。隆蓮以重新剃度的僧人形象出現(xiàn)在會場里,引起與會代表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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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0年末,隆蓮在全國第四屆佛協(xié)代表大會上鄭重提出創(chuàng)辦尼眾佛學(xué)院的建議。1982年,名揚海內(nèi)外的趙樸初會長到四川視察工作,決定將尼眾佛學(xué)院設(shè)在鐵像寺,因為這里有隆蓮法師!1984年,中國第一所尼眾佛學(xué)院終于成立,隆蓮夙愿得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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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0年,斯里蘭卡著名佛學(xué)學(xué)者李拉拉尼特專程到成都訪問隆蓮,求證比丘尼戒是早年從斯里蘭卡傳入中國這一史實。之后,通過中國佛協(xié)趙樸初會長轉(zhuǎn)達(dá):希望隆蓮法師為斯里蘭卡女信徒傳授比丘尼戒。因為,就中國來說,隆蓮最有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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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蓮法師德高望重,但卻堅持上師傳下的規(guī)矩,不收弟子。她所愛的是十方叢林,不是子孫廟。她寬廣的心胸、仁慈的情懷和淵博的學(xué)識與智慧,得到海內(nèi)外佛界人士的衷心愛戴!

  序

  趙樸初

  1996年8月22日,裘山山女士來醫(yī)院看我,說她寫了一本隆蓮法師傳記,要我看看。我說:“隆蓮法師是當(dāng)今比丘尼中第一人,將來續(xù)高僧傳或比丘尼傳,應(yīng)該有她。”沒想到拿到裘山山女士的書稿時,看到封面上的標(biāo)題就是“當(dāng)代第一比丘尼――隆蓮法師傳”,我不禁暗暗驚嘆,像山山女士這樣一個教外人士,對隆蓮法師的看法,竟然和我一樣,可見人間此心,心同此理。

  山山女士要我為她的書寫幾句話。可見將于26日離京,我便在當(dāng)天晚上開始閱讀她的書。但由于老眼昏花,不得不戴上眼鏡再用放大鏡,這厚厚一本用電腦打印的20多萬蠅頭小字, 這幾天人客特多,不得不屢屢放下書來酬應(yīng),總算是在她走之前勉力讀完了。

  我認(rèn)為這本傳記寫得很好,述事詳實,行文流暢。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好的比丘尼傳記,閱讀時,流了幾次淚。隆蓮法師為了尋求真理,不辭犧牲一切世間利樂,不避一切艱難困苦,終于掌握到真理的火炬,而又不辭高齡和病苦,盡一切心力,懇切的悲心,學(xué)而不厭誨人不倦的精神,在我們佛門中堪為師表。隆蓮法師是當(dāng)代第一比丘尼。

  這本書也是從古到今第一部比丘尼傳。

  公元1996年8月26日趙樸初時年九十

  引子 緣起

  在接觸佛教之前,我就一直相信“緣分”。接觸了佛教之后,我最能夠接受的就是它的“一切存在都是因緣而生”這個觀點了。我相信世界是因緣而生的。人和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認(rèn)識,事情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發(fā)生。

  我想,我與隆蓮法師的認(rèn)識和我寫這本書,也都有一個“緣”字。

  我是1992年春天認(rèn)識隆蓮法師的。為著一篇雜志索要的文章,我經(jīng)家里的奶奶介紹去采訪她?梢钥隙ǖ卣f,如果沒有這位奶奶的介紹,我不可能去寫。文章寫完了,我和法師的交往卻延續(xù)下來。我覺得在這位老人身上,有著一種非常特殊的氣質(zhì)吸引著我。那段時間,我常常跑到她那里去坐坐,力所能及地幫她做一些事。我很喜歡她所居住的那個幽靜的小院:愛道堂。有意無意之間,我開始更多地了解她了,也認(rèn)識了許多她周圍的人。當(dāng)時我就隱約地產(chǎn)生了一個愿望,為她寫個傳。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我對佛教更多的了解,我對這件事卻感到畏難起來。我發(fā)現(xiàn)我還不能很好地把握這位法師的思想和情感,還不能真正地感悟到她那個世界的本質(zhì)。于是我將這個愿望擱置下來。一擱就是兩年。這兩年中,作為凡人的我,發(fā)生了許多自以為快樂和自以為痛苦的事。紛紛攘攘,浮浮躁躁,我不僅開始淡忘那個愿望,甚至已很少去那個小院看望法師了。

  直至今年初夏。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我的朋友鐘鳴帶著他的朋友李松樟來到我家。我們就著清茶聊起來。因為都是文人,亦都是性情中人,聊得頗投機。不知怎么,話題就到了隆蓮法師。早就了解此事的鐘鳴,立即以他對書的熱愛和敏感,建議一直做出版工作的李松樟向我約寫這本書。也怪,我好像一直在等這樣一個機會似的,馬上滔滔不絕地講起了隆蓮法師,并拿出她的照片、詩詞等資料給他們看。李松樟也激動起來,他說他亦是個崇尚佛學(xué)的人。他當(dāng)即對我說,希望我能寫出這本書,由他來負(fù)責(zé)出版。

  我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這件事。因為緣分。

  我相信人與人的交往都是有緣的,人應(yīng)當(dāng)隨緣。當(dāng)然,緣分不是固定不變的,有些你曾經(jīng)以為非常有緣的人,時過境遷之后,會如同陌路人一般令你心寒。在佛教中稱之為無常。但即使如此,我仍相信緣分,仍愿意隨緣。

  這是1996年的5月23日。

  回想起來,我正是在4年前的這個時候,認(rèn)識隆蓮法師的。也許以4年之久的延宕,我該動筆了。

  序章 初見大法師

  話要從頭說起。

  1992年春天,有家雜志社想請人寫一篇介紹隆蓮法師的文章,但聽說隆蓮法師不大喜歡接受外界采訪,他們就通過朋友鐘鳴找到了我,說是我有親戚在佛教協(xié)會,聯(lián)系起來比較方便。

  鐘鳴就來找我。

  起初我不太愿意。原因有二。一是我是個佛門之外的人,不懂佛教而去寫一位佛教大法師,肯定很生澀;二是我也不大善于寫紀(jì)實文學(xué),我怕寫不好,成為一個負(fù)擔(dān)。但鐘鳴受人之托,一再地動員我。鐘鳴說話向來就富有煽動性。他說隆蓮法師是當(dāng)代第一比丘尼,了不得的人物,并且其經(jīng)歷有傳奇性,很值得一寫。

  說來慚愧,在此之前,我竟絲毫不知道成都有這樣一位著名的佛教法師——盡管她和奶奶是老朋友,我甚至不知道何為“比丘尼”。我對佛教的了解與常人一樣停留在最表層:燒香拜佛。聽鐘鳴那樣說,我以為他是夸張——為了說服我而夸張,F(xiàn)在喜歡夸張的人很多。

  但當(dāng)鐘鳴說,她不只是一位高僧,還是一位非常有學(xué)問、有智慧的人時,我動心了:優(yōu)秀的女性之于我,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我答應(yīng)去聯(lián)系,看能否采訪到她。

  我就去找奶奶。奶奶在成都市佛教協(xié)會工作,且與隆蓮法師是世交。聽說我要寫隆蓮法師的文章,她一口就答應(yīng)幫我去聯(lián)系。

  兩天后,奶奶就打來了電話。以她那80歲高齡少有的洪亮聲音對我說,你不是想見隆蓮法師嗎?她這會兒正在我這兒呢,你來吧。我當(dāng)時正開著電腦在寫作,一聽到這消息有些回不過神來。

  奶奶問,你來不來?

  我連忙說,來,我馬上來。

  我關(guān)掉電腦,拿起本子和筆就出了門,從此開始了對隆蓮法師的采訪。

  約見文殊院

  奶奶叫我到成都市佛協(xié)去見她們。

  市佛協(xié)就在離我們家不遠(yuǎn)的文殊院。因為奶奶在里面工作,我對那兒很熟,常去喝茶聊天。好像那兒就是奶奶的家。但我并沒有因此對佛教多一些了解,總以為佛教就是燒香磕頭、拜菩薩念經(jīng)。每每從那些磕頭作揖香客身邊走過,心里還有些不以為然。

  大學(xué)期間第一次去文殊院時,由于奶奶的關(guān)系,我們參觀了一般不向外人開放的藏經(jīng)樓,瞻仰了玄奘法師的頭骨。玄奘法師恐怕是中國人最熟悉的和尚了,一部 《西游記》讓他的形象家喻戶曉。而實際上他當(dāng)年去印度取經(jīng),可沒那么有趣,歷經(jīng)種種艱難不說,也是孤孤單單的。他在印度住了16年,將657部巨著帶回中國。然后住在唐太宗專門為他修的西安大慈恩寺中,翻譯這些經(jīng)書。他死后,其遺骨幾經(jīng)戰(zhàn)亂幾經(jīng)輾轉(zhuǎn)到了南京,埋在雨花臺下面。日本鬼子侵略南京時,在雨花臺修筑工事,挖出了裝有玄奘遺骨的石匣,馬上由專人送回到了日本。南京人民知道后非常憤慨。在輿論的強大壓力之下,當(dāng)時的汪偽政府不得不派人去和日本政府交涉,最后日本政府勉強答應(yīng)“分給”中國三塊。這三塊靈骨分別由當(dāng)時中國最著名的三位大法師迎請到了北京、廣東和成都。

  因此這塊靈骨是相當(dāng)珍貴的。不過我當(dāng)時對這些缺乏認(rèn)識,雖然表情肅穆,心里卻不那么莊重,眼睛東張西望的,在打量新奇的東西。進(jìn)了藏經(jīng)樓,看見那一排排的高門大柜里裝得滿滿的全是經(jīng)書,真可謂浩如煙海,心里很是不解。想不通一門宗教,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講?特別是聽奶奶介紹說,這還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如今15年過去了。我差不多每年都要去好幾次文殊院。對佛教的了解,比之過去當(dāng)然是多了一些。但反而更感到神秘和陌生了?傆X得佛門深不可測。

  所以在沒有見到隆蓮法師之前,法師之于我,也是神秘和陌生的。在我的想象里,她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的人,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

  我想恐怕不止是我會這樣想吧。

  一串頭銜,滿腹學(xué)問

  在此之前,我通過奶奶和一些資料,已經(jīng)知道了隆蓮法師的大致情況。首先她有一大串頭銜:

  中國佛教協(xié)會副會長

  四川省佛教協(xié)會名譽會長

  全國政協(xié)委員

  四川省政協(xié)常委

  四川尼眾佛學(xué)院院長

  國際文化交流中心四川分會理事

  中國紅十字會四川分會理事

  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中國佛教協(xié)會《法音》雜志編委

  四川省文史館研究員

  四川省詩詞學(xué)會顧問

  成都市佛教協(xié)會名譽會長

  ……

  等等。

  但最讓我感興趣的,還不是這些,不是這些社會職務(wù)和嚇人的頭銜,而是她的滿腹學(xué)問,她的聰穎,她的成就。

  首先,她有著深厚的古典文學(xué)修養(yǎng),有著廣博的文史哲知識,因此所寫的文章不僅文辭精彩,廣征博引,且邏輯性強,很有思想性;她特別喜歡古詩詞,一生創(chuàng)作了近千首詩詞佳作及近百幅極見功力的楹聯(lián);她通曉英語、藏語,曾參加過《藏漢大詞典》和《世界佛教百科全書(中國部分)》 的編撰工作,并翻譯了許多藏傳佛經(jīng),也有英譯漢之作品;她自修了高等數(shù)學(xué),任過中學(xué)的數(shù)學(xué)教師,并撰有數(shù)學(xué)論文;她習(xí)過中國畫,練得一手好書法,至今許多名山廟宇都留有她的墨跡;她拜名老中醫(yī)研習(xí)過歧黃之術(shù),曾掛牌行醫(yī)……等等。

  但這些都還不是她的“專業(yè)”。她的“專業(yè)”是佛學(xué)。在佛學(xué)理論上,她的修養(yǎng)學(xué)問就更讓人贊嘆了。出了許多部專著。可惜的是我們一般人無法明了其中的精深玄奧。

  毫無疑問的“當(dāng)代第一”

  除了這一串頭銜和驚人的成就之外,更讓人欽佩的是,隆蓮法師在70高齡之后,還親自創(chuàng)辦了我國第一所專門培養(yǎng)佛門女弟子的高等學(xué)校——四川尼眾佛學(xué)院。親任院長,親自授課。

  因此她還是一位實打?qū)嵉姆饘W(xué)教育家。

  如果按時下各種“家”的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隆蓮法師至少可以被稱為文學(xué)家、翻譯家、書法家、教育家,還有詩人、醫(yī)生、數(shù)學(xué)老師……

  如今隆蓮法師已是83歲(指92年)的高齡了,依然非常繁忙。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滿滿的。要在愛道堂講經(jīng),要去尼眾佛學(xué)院上課,還要參加一些會議。而且她心境淡泊,向來不把功名利祿放在眼里,更無心于輿論宣傳一類的事。所以,對外界的采訪,一般是不予接待的。

  所幸我有一位與法師作了多年朋友的奶奶。

  奶奶簡介

  奶奶是成都市佛教協(xié)會里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居士。你走到佛教協(xié)會所在地文殊院,只要說找熊婆婆,沒有人不知曉的。在過去的歲月里,奶奶真吃了不少苦頭,丈夫早逝,兒子亦早逝。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將孫子孫女們拉扯成人。奶奶的事,也足以寫一本書了。現(xiàn)在她終于苦出了頭,就連她的重孫也已經(jīng)工作了。熬過了苦難的她,面色紅潤,思維敏捷,說話亦很風(fēng)趣。一點兒也不像個八十多歲的人。我們都很喜歡她。

  奶奶早年是大家閨秀。后來做了官太太,丈夫和她都篤信佛教,就常請法師到家中講經(jīng),也常到外面去聽經(jīng),就這么,她與隆蓮法師認(rèn)識了。當(dāng)然,那時候隆蓮法師還沒有出家,是一位小姐。

  奶奶回憶說,那時候隆蓮法師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一種超人的智慧。“她真是聰明得很哪!”奶奶贊嘆說:“有時候我們聽外地來的法師講經(jīng),還沒大聽明白,她就已經(jīng)整理出來了。我們就抄她的筆記。后來我們一起跟西藏來的法師學(xué)藏文,我只學(xué)會了幾個詞,她就能翻譯書了。那就是不一樣哎!”奶奶對她這位老友,是真心敬佩。

  后來隆蓮法師削發(fā)為尼,奶奶也開始了她的坎坷之途。她們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但她們的友誼,在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之后,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最初的印象

  趕到文殊院,在市佛教協(xié)會那個清靜幽雅的小院里,我見到了隆蓮法師。她安詳?shù)刈谔偕嘲l(fā)上,正和奶奶聊天。她是來市佛協(xié)辦事的,本來馬上要走,奶奶為了我,把她留下了。

  時值初春,隆蓮法師身著金黃色袈裟,腳踏布草鞋,頭上戴著一頂與僧衣同色的絨線帽——看得出是手工織就的,通身非常和諧。她的面容安寧祥和,有一種超凡的氣韻。尤其是臉上那副秀瑯鏡,秀瑯鏡后面那深邃而又睿智的目光,使她明顯地不同于那些普通的慈眉善目的老比丘尼,清晰地透出一種大智慧和濃厚的書卷氣來。

  這就是我最初見到隆蓮法師的印象。

  我恭恭敬敬地在她老人家面前坐下,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對我來說,佛教是一方陌生而又神秘的天地,而隆蓮法師則是這陌生天地里的奇人。一想到自己對佛教的知識幾近于無,就生怕說錯什么話,見笑于她老人家。

  我們之間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

  法師見我有些拘謹(jǐn),就和藹地問起我的名字。奶奶作了介紹,說我是她的侄孫媳婦,就是哪個哪個的兒媳。兩個老人于是又談起一些舊事。這些舊事離我很遠(yuǎn),但散發(fā)出的那種氣息又使我感到親近。

  這時我注意到,在法師身邊照料她的三位尼姑,看上去都十分年青,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吧。一個個眉目清秀,面色紅潤。她們小心而又恭敬地為法師斟茶,雙手捧上。爾后又削了一個蘋果,仔細(xì)地分成四瓣,將其中一瓣雙手遞給法師。法師慈祥地道謝,并自豪地向我介紹說,她們都是四川尼眾佛學(xué)院的學(xué)生。三個女學(xué)生即面帶羞色地向我致意。

  年輕的尼姑,在普通人的眼里總有著一層神秘的色彩。而在隆蓮法師眼里,她們就是學(xué)生。她慈愛地看著她身邊的女弟子說:她們能考進(jìn)尼眾佛學(xué)院,是非常不容易的。不僅要有出家三年的資格和當(dāng)?shù)胤鸾虆f(xié)會的推薦,還須經(jīng)過嚴(yán)格的文化考試。所以常常是應(yīng)考者眾多,中榜者寥寥。她們都是些出色的姑娘。

  我看著她們,不由地生出感慨:她們能有勇氣走上一條與眾多的人不同的生活道路,能毅然放棄天倫之樂和塵世的誘惑,而將一生的精力潛心于佛學(xué),是多么的不易呵!從她們身上,我似乎看到了50多年前的隆蓮法師。

  短暫的交談

  我不由地問,隆蓮法師,你也和她們一樣,很年輕就出家了嗎?

  隆蓮法師笑道:沒有喔,我沒有她們那么好的運氣喲!我一直到32歲那年才正式出家的。不過出家的想法是很小就有的,大概也就是六、七歲吧。

  我感到驚異:這么小?那是受誰的影響呢?

  法師道:說來話就長了……

  我注意到,法師鏡片后面的那雙眼睛里,閃爍出一種沉入往事的神情。

  但她沒有說下去。她急著要走。她說她下午還有課,中午必須趕回去。奶奶說,無論有什么事,法師都不會影響上課的。這么大的年齡了,常常還在路途上顛簸。

  隆蓮法師笑道: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要不讓我做事的話,還不如死了。她又回頭對我說,我這人沒什么可寫的,就那么點兒事,人家早已經(jīng)寫過了。你可以先找些資料來看,如果需要補充,我們再找個時間談吧。這番非常實在的話,讓我一下覺得和她近了很多。

  三天之后,她就離開成都,去北京參加全國政協(xié)會議了。

  奶奶將她手上的資料都找給了我。我看后覺得很不滿足。我不只想知道一個有著很高社會地位和眾多頭銜的大法師,我還想了解她的身世她的性格她的心情,簡而言之,我想知道一個生動而又豐富的大法師。

  于是我等待著機會,再和她見面。

  走進(jìn)愛道堂

  一個月后,隆蓮法師從北京開完政協(xié)會回來了。

  奶奶去看她,跟她說我還想見她。隆蓮法師就讓奶奶在星期天下午5點以后,帶我到愛道堂去見她。愛道堂是她在成都的住處。用佛教上的用語說,是她安禪講經(jīng)的地方。

  我不明白為何是下午5點?按我們俗人的習(xí)慣,約在5點有請人吃飯的意味。難道法師要請我吃素齋嗎?對素齋我可是一點兒不陌生。奶奶在文殊院的素齋堂里不知請我們吃過多少次了。那里的素席頗有名氣,大多是用豆制品做成,還十分講究。

  見到奶奶后,我就拐彎抹角地問她,干嘛5點去見她?

  奶奶說,隆蓮法師只有今天下午5點以后才有空。上午在尼眾佛學(xué)院講課,中午趕回來,下午2點至5點在愛道堂講經(jīng),晚上還要潛心讀書修行,明天一早又要趕回尼眾佛學(xué)院。

  聽到這里,我真為自己有那樣的念頭感到羞愧,到底是一介俗人呵。對隆蓮法師來說,哪有什么星期天可言?

  奶奶邁動著她80歲高齡的蹣跚步履,陪我去愛道堂。文殊院和愛道堂相距很近,不過幾百米遠(yuǎn)。在一條叫做通順橋的小街上。

  拐過小巷,還未走到愛道堂門前,我就有了一種感覺,要到了。果然,奶奶說,就是這兒。我抬頭,見門楣上書著四個金色的大字:古圓覺庵。

  奶奶告訴我,歷史上這里叫圓覺庵,后來才改叫愛道堂的。我問為何叫愛道堂?奶奶說,傳說釋迦牟尼的姨媽叫愛道,是她把釋迦牟尼從小帶大的。她篤信佛教,是第一個比丘尼。所以這座比丘尼的寺廟就叫愛道堂。

  原來是這樣。

  我們走進(jìn)那扇門。門里是深巷,一條凸凹不平的土路,潮潮的。我不由地想,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女人從這條路上走進(jìn)去,想尋求她們的幸福。她們找到了嗎?

  而身為大法師的隆蓮,又是來尋求什么的?

  我跟隨奶奶,一路拱手問候著向里走去。

  小院十分干凈,花草茂盛。我知道,50多年前的夏天,隆蓮法師就是在這里出家的。當(dāng)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如今半個世紀(jì)過去了,這小院草木依舊,青磚青瓦依舊,人也依舊。寂靜的空氣里,依然飄盈著平和清晰的講經(jīng)聲和悠悠的鐘聲。

  唯一不同的,是走來了我這個身著時裝的后生。

  奶奶帶我穿過院子,邊走邊和小院里的年輕尼眾及居士婆婆們互相道安。在一個更僻靜的角落,奶奶推開木門,讓我進(jìn)去,隨后又掩上了木門。從這個細(xì)小的動作中,我能感覺到她對隆蓮法師的敬重。木門里是一方天井,隨意地種了些花草,但都很茂盛。我們從側(cè)門走進(jìn),穿過過廳,走進(jìn)里屋。屋里很靜。奶奶用她蒼老的聲音喊道:蓮師在嗎?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應(yīng)道:在,在。我們走進(jìn)里屋,見隆蓮法師坐在桌前,正和兩個居士婆婆,還有她的老妹妹一起聊天。老人們輕言細(xì)語的,好像涓涓細(xì)流,波瀾不興。見我們到來,隆蓮法師欠了欠身子,笑容滿面地招呼說,熊婆婆來了,快坐!我學(xué)著奶奶的樣子合掌向她請安。嘴里含含糊糊的,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隆蓮法師一定要我坐在她對面的書桌旁,說是那樣好寫字,我就在她對面坐下了。我的本子上記了十來個問題,但翻開后,卻不知該從何問起。只好打量著房間。屋里非常簡樸。一張床,兩個沙發(fā),一個衣柜。最醒目的,是中間擺放的兩張書桌,桌上堆滿了書。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佛教與現(xiàn)代文明》。翻開目錄,第一篇即是隆蓮法師的文章:《佛教道德觀》。在題目的旁邊,蓋著一方小小的紅印,是朵蓮花,我猜想那是法師的書印。我問法師:您現(xiàn)在仍時常寫文章嗎?法師回答說,寫得少了,有時別人約,就寫一點兒,太忙了,沒有時間。奶奶插話說,蓮師白天非常繁忙,看書動筆墨只能在晚上。法師笑說,昨晚我就是凌晨三點才睡下的。我很吃驚。已是83歲的人了,竟然還這樣忙,而且還有充沛的體力支撐這樣的忙。踏進(jìn)往事的河流隆蓮法師跟奶奶聊起天來。她們都有著漫長的人生,都?xì)v盡艱辛,她們的往事像老樹的根一樣多。隆蓮法師忽然感慨地說,那天她偶然從順城街過,看到當(dāng)年她曾經(jīng)安禪講經(jīng)的住處,門口竟大大地寫著一個“舞”字。奶奶說,可不是嗎?現(xiàn)在好多規(guī)矩都壞了。前幾天附近一個縣的寺廟竟然來申請,要在寺廟里開舞廳,被我擋回去了。我說隆蓮法師決不會同意的,其他幾位法師也不會同意的。隆蓮法師連連點頭,說:是的,決不能同意,他們要開就到別處去開,但不允許在寺廟里開。其實他們也不想想,在寺廟里開,能有多少人去跳?人家到寺廟去,是為了燒香拜菩薩的,又不是為了跳舞。聽著兩位老人的議論,我十分贊同。雖然我也喜歡跳舞,但絕不能想象在寺廟里開舞廳。中國那么大,哪兒不能開個舞廳,為什么非要去侵?jǐn)_那塊清靜之地呢?這令我忽然想到,出家人一樣有煩惱呵。這時一個居士婆婆走進(jìn)來,拿了一瓶乳白色的飲料,說是專門拿來請“祖師爺”吃的。我注意到,奶奶和隆蓮法師的弟弟妹妹,都稱隆蓮法師為“蓮師”。而那些居士婆婆和年輕尼眾們對她的稱呼,則是多種多樣的,有叫“祖師爺”的,也有叫“蓮師爺”的,還有直接叫“師爺”的。從這些稱呼中可以看出,她們對隆蓮法師非常恭敬,甚至把她當(dāng)成了菩薩。只要有什么好吃的、又非油葷的東西,她們寧可自己不吃,也要拿來請隆蓮法師嘗嘗。隆蓮法師拿過瓶子看了看,笑說,是什么好東西?大家都嘗嘗罷!遂吩咐人打開,每人倒了一小杯。她率先品嘗了一口,然后很幽默地說,我說是什么好東西,原來就是豆?jié){呵!大家都笑了。這笑聲忽然讓我覺得,眼前這位大法師并不神秘,她也和我的奶奶一樣,是一位慈祥的普通的老人。于是我放松下來,在笑聲中開始了提問。隨著隆蓮法師時斷時續(xù)的講述,我們踏進(jìn)了往事的河流……

  作者:隆蓮法師,據(jù)我所知,有的大法師出生時,往往都有一些與常人不同的現(xiàn)象。比如母親夢見了什么,或者環(huán)境和天氣發(fā)生了某種異常。您出生的時候有異,F(xiàn)象嗎?

  隆蓮: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很平常就生下來了。那時候的女人一旦做了妻子,就要操持一家人的生活,洗衣做飯,擔(dān)子很重。我母親生我的時候,正在廚房做早飯,忽然覺得肚子痛,連忙跑進(jìn)房間,很快就生下了我。我是第一個孩子,母親那時20歲。

  作者:聽說您3歲就開始認(rèn)字,童年都是在讀書中度過的,那您還有時間玩兒嗎?

  隆蓮(疑惑):什么完?

  作者:就是耍不耍?(耍,四川話,玩兒的意思)

  隆蓮(笑):咋個不耍喲?!耍得開心,墻壁上都是我的腳印。

  作者:那你的童年還是比較幸福吧?

  隆蓮:幸福說不上,在那個時代。辛亥革命的時候,我的外公因為參加了同志會,官府要抓他,我們一家就跑到鄉(xiāng)下去了……所以我1歲就開始逃難,我是個逃難專家……(笑)

  第一章 生在書香門第

  盡管隆蓮法師自己一再地說,她“很平常就生下來了”,但我還是想從她的出生地,找出一些她之所以成為今天的她,在地域文化及家族上的淵源。

  隆蓮法師是四川樂山人,其祖父和外祖父均系四川祖籍,可謂地道的川人。這在今天的川人中已較少見到。

  四川是一個大省,地域廣闊,人口眾多。其中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山多水多,山脈連綿水域縱橫。應(yīng)當(dāng)說長江就是在這里聚集起力量的。金沙江、嘉陵江、岷江、沱江、烏江這幾大河流,分別從南北兩側(cè)注入長江,使其變得粗壯起來,洶涌膨湃地經(jīng)三峽沖出盆地。

  這其中的岷江,似乎特別地神奇?zhèn)ゴ。它源出岷山羊膊嶺,據(jù)說因為是雪山之水而特別地冰涼。就是它,造就了堪稱中國古代最偉大工程的都江堰。從河源到都江堰,300公里的長度就有2000米的落差,真可謂水流湍急。

  到都江堰出峽谷后,它就變得平緩了。托李冰父子的福,岷江水溫柔地灌溉著廣袤的川西平原,為世世代代的川西人民帶來安寧富足的生活。以后它經(jīng)眉山到樂山,經(jīng)樂山到宜賓與金沙江匯合注入長江。就在這段水域旁,曾孕育出中國文學(xué)史上的兩位文豪,一位是北宋的蘇東坡,一位是近代史上的郭沫若。兩位文豪雖相隔800余年,卻同飲一江水,不能不說是一種美麗的巧合。

  在岷江、青衣江和大渡河的三江交匯之處,有一座世界上現(xiàn)存的最大的佛像,它由岸邊的山壁雕刻而成,始建于唐代。高71米,氣勢恢宏,面龐卻異常地慈善安詳。

  似乎蘊含著某種寓意似的,就在這大佛腳下,本世紀(jì)初,誕生了一位女佛學(xué)家,她就是中國佛教界著名的大法師,人稱“天下第一尼”的隆蓮。

  不知為什么,在我認(rèn)識隆蓮法師并對她有所了解之后,我總有這么一個想象:如果隆蓮法師不是從小受佛文化的熏陶,不堅定地走上出家之路的話,以她橫溢的才氣和深刻的思想,她很可能也會如前面所提到的她的兩位同鄉(xiāng)一樣,成為一個文學(xué)家,也會給我們留下許許多多美麗的詩篇和文學(xué)巨著。

  但這在今天,終于只成為了我的想象。

  當(dāng)然,她還是留下了大量的詩詞佳作。從這些詩詞中,我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作為一個文學(xué)家所具有的素養(yǎng)。但最終,她還是將她所有的才華和思想,都貢獻(xiàn)給了她所信仰的佛教,貢獻(xiàn)給了佛學(xué)事業(yè)上的后來人。

  俯瞰四川,我們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隆蓮法師所出生的地方,的確有著濃厚的佛文化氛圍:依傍著世界最著名的大佛不說,站在岷江邊上舉頭西望,就能看見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的峨眉山。峨眉山金頂?shù)?a href="/remen/foguang.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佛光,一直照耀著這個古時候被稱作嘉州的城市——樂山。

  聰明的孃兒

  時光倒退到80多年前。

  本世紀(jì)初。在樂山城內(nèi),有一條易家巷。巷里住著書香門第的易氏人家。主人易曙輝,是嘉定(樂山古名)高等小學(xué)的堂長(即今之校長),亦是樂山佛教會的會長,因深通詩古文詞,被人們譽為嘉州宿儒,在當(dāng)?shù)仡H有聲望。

  這是個既有書香,又有佛香的人家。

  一個夏天的傍晚,易家的經(jīng)堂里照例傳出一個老人念經(jīng)的聲音。這位老人便是易家的女主人易老夫人。她已經(jīng)50多歲了,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家中設(shè)有經(jīng)堂,每天都吃齋奉佛,香火不斷。

  忽然,老人低沉的聲音里,夾進(jìn)了一個小姑娘稚嫩的聲音。這稚嫩的聲音非常流利地和著老人一起念著《高王觀音經(jīng)》。一個又一個菩薩的名號由她們蒼老與清脆相諧的聲音里流出,煞是好聽。

  順著聲音走進(jìn)經(jīng)堂,我們會看見一個5歲的小姑娘跪在老人的身邊,和老人一樣合掌低眉,口中念念有詞。小姑娘念得一字不漏十分流利,令老人感到有些意外。她微微斜目看了她一眼,滿是喜悅。她從沒教過她,也不知她是怎么學(xué)會的。

  念罷經(jīng),一老一少走出了經(jīng)堂。老人眼睛不大靈便,小姑娘懂事地攙扶著她。

  老人邊走邊問:孃兒,你怎么也會念了?誰教你的?

  小姑娘仰著頭說,這還用教?天天聽你念,早就聽會了!

  老人高興地?fù)崦念^說:你可真是我的聰明孃兒(孃兒,樂山土話,小姑娘之意)。來,外婆給你講講高王觀音經(jīng)的故事。

  小姑娘馬上說:講完了我就和你睡。

  老人說,好好,和外婆睡。

  小姑娘高興地跳了起來,馬上穿過院子,跑進(jìn)母親的房間。高聲叫道:媽媽,今晚我要和外婆睡!

  她的媽媽是老人的二女兒,此刻正在廂房里和她的大姐與三妹聊天,見女兒要和老母親睡覺,馬上就說,去吧,去吧,去陪陪你外婆。

  倒是兩個姨媽還有些不舍。大姨媽說:怎么,今晚不跟姨媽睡啦?

  孃兒開心地說,外婆要給我講故事呢。一邊說,一邊將兩只手不安分地在母親的椅背上搖晃著。

  小姨媽說:為什么你這么喜歡和外婆在一起呀?

  孃兒說:外婆是天下第一好人哪。

  聽見孃兒如此夸自己的母親,姊妹三個都笑起來。

  母親說,那就快去吧。我們還有事情要說呢。

  孃兒轉(zhuǎn)身就出了門,走兩步跳三步,一轉(zhuǎn)眼就沒影了。

  小姨媽說,這個孃兒,比兒娃子還費(淘氣之意),真是個蠻子。

  母親笑著搖頭,眼里滿是喜愛。

  是啊,誰讓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呢?誰讓她又是個異常聰明的孩子呢?3歲起就開始認(rèn)字了。唐詩宋詞,教上兩遍她就念得瑯瑯上口,F(xiàn)在5歲的她,已經(jīng)能看《古文觀止》一類的書了。在這個書香濃厚佛香也濃厚的人家,人丁卻不大旺,她成了唯一的第三代,一家5個大人都圍著她轉(zhuǎn),外公外婆,母親,還有兩個像母親一樣愛她的姨媽。

  但作為孩子,她仍是孤獨的,沒有一個小伙伴兒和她玩耍。沒人跟她做游戲,沒人跟她跳皮筋,也沒人和她玩“石頭剪刀布”。她只好跟著兩個姨媽認(rèn)字,跟著外婆學(xué)念經(jīng)。

  聽故事,就是她唯一的娛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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