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筆記

　　姚秦　三藏法師　鳩摩羅什　奉詔　　譯

　　明　西淅海鹽崇福庵沙門　如觀　　注

　　金剛是喻，最堅最利，萬物不能加損，而能壞萬物者。般若是法，此云智慧，智有決擇之功，慧有照了之用。又智照諸法實相，慧了諸法無生，然有體有用。

　　肇論云：諸法實相，謂之般若，即金剛體堅；經(jīng)云：信心清凈，則生實相。又云：設(shè)化眾生，謂之漚和，即金剛用利；經(jīng)云：我應(yīng)滅度一切眾生，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又云：涉有未始迷虛，故常處有而不染；經(jīng)云：不應(yīng)住色生心，不應(yīng)住聲香味觸法生心。又云：不厭有而觀空，故觀空而不證；經(jīng)云：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乃體外無用，用外無體，一念之力，權(quán)實雙彰，不同二乘人空慧眼，故喻如金剛。

　　波羅蜜，此云彼岸到。喻涅槃妙心，若有我、法二執(zhí)，則有分段、變易二種生死，名為此岸；乘般若之舟楫，渡我法之中流，離二種生死此岸，到菩提涅槃彼岸，故名波羅蜜。

　　問曰：真般若者，清凈如虛空，無知無見，無作無緣。今釋迦出世，說法利生，令眾生離我法，斷生死，修般若，證涅槃；然后如來示寂。則凡圣能所，生滅修證，皆是妄情，何名真般若也？答曰：不然，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應(yīng)物現(xiàn)形，如水中月。水清月現(xiàn)，月亦不來；水濁月昏，月亦不去。經(jīng)云：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則應(yīng)化非真實也。又云：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佛說非身，是名大身，此報身不可得也。又云：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此法身無所得也。佛既無得，法豈可說？所以世尊談經(jīng)三百余會，說法四十九年，未嘗說著一字。凈名云：三轉(zhuǎn)法論于大千，其轉(zhuǎn)本來常清凈。經(jīng)云：若見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無法可說，是名說法。能化既爾，所化亦然。煩惱本空，我法何有？既無二執(zhí)，奚用斷除？如兔角龜毛，名實俱妄。經(jīng)云：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所言法相者，如來說即非法相。譬如幻翳，妄見空花，幻翳若除，空花奚有？眾生煩惱，妄見生死，煩惱若除，生死安在？如皮既不存，毛何所附？圓覺云：生死與涅槃，凡夫即諸佛，同為空花相。

　　經(jīng)云：一切眾生，即非眾生。我法所照之境，般若能照之心。我法本空，誰為所照？既無所照之境，則無能照之心。能所雙忘，修即無修。經(jīng)云：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煩惱與菩提，生死及涅槃，皆對待之辭也。然離煩惱，得菩提，斷生死，證涅槃，乃隨他意語，非如來稱性之談。以般若智，照煩惱本空，菩提焉有？生死原寂，涅槃安寄？

　　放光云：菩提有所得耶？答曰：不也。無所得耶？答曰：不也。亦有亦無得耶？答曰：不也。非有非無得耶？答曰：不也。然則都無所得耶？答曰：不也，以無所得而得也，是故得無所得也。

　　肇云：眾生非眾生，誰為得之者；涅槃非涅槃，誰為可得者？經(jīng)云：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實無眾生得滅度者。般若，能證之智；涅槃，所證之理。修即無修，則無能證之智；證即無證，則無所證之理，忘能所，滅影像。盤山云：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復(fù)是何物？化緣既畢，入滅歸真，如薪盡火滅。法華云：若見如來常在不滅，不能生難遭之想，恭敬之心。是故如來雖不實滅，而言滅度。譬如醫(yī)師，為治狂子故，實在而言滅。故云：長在靈鷲山，及余諸住處。楞伽云：無有涅槃佛，無有佛涅槃，遠(yuǎn)離覺所覺，是二悉俱離。莊生云：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

　　經(jīng)云：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此則滅無所滅也。然則涅槃虛而無相，般若寂而無知，本無生死起滅，亦無煩惱縛脫。以如如智契如如理，理外無智，智外無理，理智雙泯，絕言絕思，是以釋迦摩竭掩室，凈名毗耶默然，空生巖中宴坐，帝釋滿空雨花，豈曰無辯，辯所不能言也。

　　經(jīng)者，常也，三世諸佛不易故。又云：徑也，通凡入圣之路故。因空生請問經(jīng)名，世尊答云是經(jīng)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

　　筆記者，閑暇時，信筆而記，非敢言注也。然佛說法，分為五時，般若即當(dāng)?shù)谒臅r，又般若分八部，大般若，放光般若，光贊般若，道行般若，小品般若，金剛般若，實相般若，摩訶般若，此即大般若中第五百七十七卷，又外有六譯：后秦羅什，后魏菩提留支，陳朝真諦，隋朝笈多，唐初玄奘，大周義凈。今所傳，即秦譯也。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wèi)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此序分也。如是者，指法之辭。我聞?wù)�，集�?jīng)人因佛立言，證法有所傳授。一時者，師資雅合之時。佛者，說法之主。舍衛(wèi)，此云聞物；祇樹，戰(zhàn)勝太子所舍之樹；給孤獨園，須達(dá)長者所買之園，乃說法之處。

　　大比丘，是果上阿羅漢千二百五十人，憍陳如五比丘，三迦葉兼徒一千，舍利弗，目犍連，各兼徒一百，耶舍長者五十人，經(jīng)舉大數(shù)，故略五人。俱者，一時一處，此常隨眾，非無余眾。夫圣賢應(yīng)化，影響相符，敲唱俱隨，接拍成令。易云：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云從龍，風(fēng)從虎，圣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亦各從其類也。

　　爾時者，乃眾集之時。世尊者，天上天下，唯佛獨尊。食時者，乞食之時，是日初分，乞食易得，不惱自他。著衣持缽者，著大衣，持應(yīng)量器。園在城外，故入城乞食。次第者，佛心平等，慈無偏利，以己等心而化，令彼等心而施，能成無量功德。凈名云：于食等者，于法亦等。

　　乞食已，還至園中。飯食訖者，言吃食已竟。于中后時，收大衣，著七條。洗應(yīng)量器。復(fù)洗足者，佛行足不履地，示同凡情，為后人軌則。敷座而坐者，如常敷座，結(jié)跏趺坐。

　　然諸經(jīng)發(fā)起，各有緣由，此經(jīng)以乞食因緣發(fā)起者，要顯世尊不住相行乞，令彼不住相布施，若非般若大用現(xiàn)前，何能動而常靜，靜不離動，無知而無所不知，無為而無所不為，知即無知，為即無為，人天大眾，孰能會之。序分竟。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hù)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yīng)云何�。吭坪谓捣�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hù)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dāng)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yīng)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埂肝ㄈ�。世尊！愿樂欲聞�！埂�

　　此正宗分中，空生發(fā)問之文。時者，敷座之時。德重年高，故名長老。須菩提，此云空生，解空第一。般若會中轉(zhuǎn)教菩薩，故為當(dāng)機而發(fā)起。即窮子喻，密遣二人是也。

　　贊佛希有者，言佛日用妙處，他人不知，空生覷破，故云希有。如涅槃會上，世尊拈華，迦葉微笑，二人默識心通，如出一律。善者，能也。護(hù)念者，愛護(hù)注念也。付囑者，交付囑托也。具云菩提薩埵，此云覺有情。護(hù)念，與智慧力，令上求佛果；付囑，與教化力，令下化眾生。

　　阿耨多羅，此云無上；三藐，此云正等；三菩提，此云正覺�？丈�意謂，未發(fā)大心，妄有所住，不能降伏其心；既發(fā)大心，云何護(hù)念？令其安住，不墮偏邪？云何付囑，令其降伏，不落凡情？佛贊善哉善哉者，重言空生所贊之善。如汝所說者，稱其當(dāng)理。如來果能護(hù)念付囑諸菩薩，真實不虛。汝今諦實而聽，吾當(dāng)委細(xì)而說。莊子云：無聽之于耳，而聽之以心。心也者，虛而待物者也。

　　先總答大義：既發(fā)上求下化之心，我當(dāng)護(hù)念，應(yīng)如是正覺安住；我當(dāng)付囑，應(yīng)如是正等降伏其心。又云：如是者，總指依菩提心安住，依菩提心降伏。即文殊白槌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亦不異此。

　　唯然者，敬對之辭。即曾子曰：唯。言應(yīng)之速，而無疑也。若論空生本地風(fēng)光，如良馬見鞭，追風(fēng)千里，不勞世尊重重啟齒。但為眾中不了，俯就群機，故云愿樂欲聞，安住降心深奧之法也。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shù)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此總答降伏之文，正顯世尊付囑意。然度生無我，即是降心；舍生調(diào)心，是小乘法，實假眾生以自度。故問降心，而教以度生之法也。智者大師云：降心約愿，安住約行。菩薩發(fā)心，先愿后行。故先總答降伏，次答無住。無著云：此文為發(fā)心住，若發(fā)心，即愿也，先牒問辭標(biāo)起云，應(yīng)如是正等降伏其心。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總指所化之眾。卵生，魚鳥龜蛇；胎生，人畜龍仙；濕生，含蠢蠕動；化生，轉(zhuǎn)蛻飛行。有色，即四禪；無色，即四空；有想，即空識二處；無想，即無所有處；非有想非無想，即非想非非想處。如上所有無邊眾生，菩薩發(fā)愿，一一度盡。不欲令得人天有漏，小果聲聞，皆令得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無余者，五住究盡，二死永忘。涅槃，此云滅度，滅盡諸苦，度生死海。涅槃滅度，華梵兼舉之辭。

　　然雖度盡無量眾生，不見有一眾生得滅度者，以一切眾生即寂滅相，不復(fù)更滅。凈名云：彌勒如，眾生如，一如無二如，彌勒得滅度，一切眾生亦得滅度，以生佛體同故。征云：菩薩度生，應(yīng)見所化之機，革凡成圣，若云無生可度，則無能度之人。釋云：若見有所度之眾生，能度之菩薩，即有我人眾生壽者，則不名為發(fā)心菩薩，是凡夫矣！我相者，于五蘊中計我；人相者，計我趨于余趣為人；眾生相者，計五蘊和合而生；壽者相，計我受一期長短果報，不出自他憎愛四字。圓覺云：菩薩眾生，皆為幻化，幻化滅故，無取證者。又云：生死涅槃，猶如作夢。安有能化之菩薩，所化之眾生，脫生死，證涅槃也。

　　【「復(fù)次，須菩提！菩薩于法，應(yīng)無所住，行于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yīng)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須菩提！于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fù)如是不可思量。須菩提！菩薩但應(yīng)如所教住�！�

　　此總答應(yīng)住之文，以顯世尊護(hù)念意，然布施不住相，即是安住，若廢事求理，如舍像求鏡，實假布施以安住，故問應(yīng)住，而教以布施之法也。初總標(biāo)，菩薩于法，應(yīng)無所住，行于布施。法者，即六塵根身器界，及出世間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菩提涅槃等一切諸法。應(yīng)無所住，理也。行于布施，事也。無住行施，即理而事；行施無住，即事而理，理事不二，心法雙忘，然后為至也。

　　若論菩薩萬行，廣博無涯，何但云布施？以萬行不離六度，六度以檀波為總。檀即資生施，戒、忍即無畏施，進(jìn)、禪、慧即法施故。

　　或云：六根不住六塵，即是布施。此廢事求理，如撥波求水�；�?qū)⑺氖铝鶋m行施，以求世出世間果報。此迷理逐事，如棄海認(rèn)漚。殊不知正施四事六塵時，即不住相，方為理事雙彰。

　　下別釋，所謂不住色等六塵相布施，廣則不住五陰，十二處，十八界，七大，四諦，十二因緣，六度萬行，菩提涅槃等布施。結(jié)云，菩薩應(yīng)如是布施，不住于相。雖今時門頭，不舍一法，然實際理地，不受一塵，終日為而無所為，終日作而無所作也。

　　征云：菩薩行施，本為得福，今離相行施，得何功德？釋云：若菩薩能離相布施，施契性空，空性無邊，福德無邊，故云：其福德不可思量。

　　永嘉云：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爭如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然世間諸物，無以為譬；故舉廣大無涯，不可思量，十方虛空，與空生問答；下乃合明，菩薩無住相布施，所有福德，亦如十方虛空，不可思量。結(jié)勸云：菩薩但應(yīng)無住行施所教而住。

　　世尊首答不住相，后云如所教住者，所謂無住而住，住而不住。肇云：人之所謂住，我則言其去；人之所謂去，我則言其住。然則去住雖殊，其致一也。

　　【須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狗鸶骓毱刑幔骸阜菜�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埂�

　　此別明應(yīng)住之文。前云不住相布施，恐空生未解，故以如來果上身相而發(fā)明之。若以身相見如來，則住相矣。中峰云：此破執(zhí)相滯見虛妄情習(xí)。智者云：安住，約實智道；降伏，約方便道。若論修行，先實后權(quán)。故別答中先明安住，重請之后，別明降伏也。

　　初問，可以身相見如來不？身相者，應(yīng)化也，如水中月；如來者，法身也，如太虛空。若以身相，見如來，則認(rèn)妄為真。如演若達(dá)多，以鏡照面，愛鏡中頭，眉目可見，嗔責(zé)己頭，不見面目，無狀狂走�？丈�悟得無相法身。答云：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有相之身，生住異滅，去來坐臥，有作有為；無相法身，不墮諸數(shù)，離能所相，孰可見之？起信云：以諸佛法身，無有彼此色相迭相見故。

　　征云：聞名睹相，罪滅河沙，今不可以相見，是何所以？釋云：如來所說身相，如明鏡現(xiàn)像，來無所黏，過無蹤跡，當(dāng)體虛妄。故云：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佛與空生，擴(kuò)而充之，不唯我佛身相是妄；一切凡圣依正有為之相，盡是虛妄，從妄見生，本無實體。起信云：一切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別；若離心念，則無一切境界之相。猶恐離色觀空，別求無相法身，故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但了妄無自性，全體即真。不唯應(yīng)化是法身，即山河大地，同轉(zhuǎn)根本*輪；鱗甲羽毛，普現(xiàn)色身三昧。華嚴(yán)云：若人欲識真空理，心內(nèi)真如還遍外，情與無情共一體，處處皆同真法界。楞嚴(yán)云：見與見緣并所想相，如虛空華，本真所有，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凈明體。上文破我相竟。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后，后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于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dāng)知是人不于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于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凈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fù)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yīng)取法，不應(yīng)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yīng)舍，何況非法。】

　　此明能信不住相經(jīng)福德智慧之文。前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如是章句，眾生難信。故問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頗，能也。名詮自性，句詮差別，章則解句。于一切法，能信般若，是為實信；離般若外，皆非正信。

　　佛告空生，莫言不信，如來滅后，斗諍堅固之時，有持戒修福之人，能解非相見佛，不離自心，自心超信，還信自心，故云能生信心，以此為實。持戒修福者，要顯五度之福，皆以般若而為其本。當(dāng)知能生信心之人，不但于少佛所，種諸善根；已于過去無量佛所，種諸善根。善根者，即般若種子，能生菩提妙果。種者，植也。于諸佛所，發(fā)菩提心。

　　法華云：譬如有人，至親友家，以無價寶珠，系其衣里。其人醉臥，都不覺知，起已游行。于后親友，指示其珠，得大饒富。系珠者，緣因佛性也；示珠而得者，了因佛性也。正因佛性，無論有佛無佛，聞法不聞法，本自具足。若無緣了，終不能得。起信云：如木中火性，是火正因；若無人知，不假鉆研，火終不發(fā)。

　　下以劣況勝，聞是章句，不但實信，乃至一念凈信之人，唯佛智悉知，佛眼悉見，是諸凈信眾生，得如是十方虛空不可思量之福德。但言信，不言解行者，以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yǎng)一切諸善法。凈者，遠(yuǎn)離我法二執(zhí)。一念者，顯其時之甚促。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v百千劫修行成道之事，皆不越此一念之中。老子云：合抱之木，發(fā)于毫末；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次明凈信之智慧。征云：何故凈信眾生，得如來悉知悉見？釋云：是諸眾生，無復(fù)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四相解于前；執(zhí)有布施、持戒等心，名法相；執(zhí)無施戒等心，名非法相。無四相，則不住有；無法相，則不住空；無非法相，則不住斷滅。前四相，是我執(zhí)；后二相，是法執(zhí)。無四相，破外道凡夫；無法相，破內(nèi)凡聲聞；無非法相，破增上慢菩薩。離二執(zhí)故，得佛悉知悉見。

　　征云：何故無我相、法相？釋云：若心取我相，即著四相，若取法相，亦著四相，以法相中，雖無現(xiàn)行煩惱，尚有無明種子，不出證悟了覺四字。征云：取法相，何故亦著四相？釋云：取非法相，亦著四相，何況取法相，以后釋前也。圓覺云：心如幻者，亦復(fù)遠(yuǎn)離，遠(yuǎn)離為幻，亦復(fù)遠(yuǎn)離，離遠(yuǎn)離幻，亦復(fù)遠(yuǎn)離，得無所離，即除諸幻。是取法、非法著相之故。不應(yīng)取法，及非法相，以是不應(yīng)取法義故。如來恒常說言，知我說法，猶如筏喻，眾生執(zhí)有如河，如來說空法如筏；二乘執(zhí)空如河，如來說不空法如筏，不過以言遣執(zhí)，不應(yīng)如言執(zhí)義。以此觀之，無定相法，尚且應(yīng)舍，何況報相滯見之妄法，而不舍乎？圓覺云：修多羅教，如標(biāo)月指，若復(fù)見月，了知所標(biāo)畢竟非月。

　　【「須菩提！于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埂�

　　此明不住法相之文�？丈�因聞佛非色相法尚應(yīng)舍，若佛與法，二俱無有，云何佛得菩提？現(xiàn)今說法？佛舉此二以問空生，空生能解佛義。答言：無有定法，名大菩提。亦無定法可說。無定法可得者，定者，實也，又一定也。但盡凡情，別無圣解，無有一法可得，名大菩提。經(jīng)云：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不可以有取，不可以無取。經(jīng)云：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于是中無實無虛。

　　無定法可說者，世尊五時設(shè)化，如空拳誑小兒，無有實法與人。況法無定相，如何言說？肇云：欲言其有，無相無形；欲言其無，湛以之靈。圣智之用，未始暫廢；求之形相，未暫可得。楞嚴(yán)云：圓滿菩提，歸無所得，但有言說，都無實義。

　　征云：何故無定法可得可說？釋云：如來所說法，非有非無，故不可取，不可說也。非法者，非有法也；非非法者，非無法也。下總征非法非非法，單釋無定法可得。不但我佛如是，一切四果三賢十圣，皆以無分別真如為法，而修證自有差別。無為法，真諦理也；而有差別，俗諦用也。智者云：無為雖一，解有明昧淺深差別。肇云：如人斬木，去尺無尺，去寸無寸，修短在于尺寸，不在無也。

　　【「須菩提！于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埂溉魪�(fù)有人，于此經(jīng)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jīng)出。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此校量持經(jīng)福德之文。空生已悟無得無說之旨，如何得福？初舉劣福以問。三千大千者，一四天下，一須彌，一日月，欲色無色諸天，為一世界；數(shù)至一千，為小千；一千小千為中千；一千中千為大千�？倓e兼舉，故名三千大千。七寶者，金、銀、琉璃、頗梨、真珠、珊瑚、瑪瑙。假若有人，將七寶充滿大千世界布施，得福多不？空生答言：甚多。若福德有實，則福不多；以福德性空，是故說多。

　　佛與空生發(fā)明經(jīng)福超勝，若人于此無佛無法經(jīng)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如「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乖徚x究竟者，復(fù)為他人解脫，其福勝彼。下明超過所以。一切諸佛，及菩提法，從此經(jīng)出。一切諸佛者，報化也；菩提者，法身也。持說能為報化生因，為法身了因。既悟法身，則報化隨之矣。如六祖聞客誦金剛經(jīng)，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大悟。舍利弗云：從佛口生，從法化生。

　　前云無佛無法，今云佛法從此經(jīng)出，豈不自語相違？故云：所言佛法者，世俗諦之言耳。第一義中，元無佛、法，故名即非佛、法。

　　凈名云：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當(dāng)如是求。趙州云：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又云：記個元字腳在心，入地獄如射箭。世尊說法，如盤走珠，如珠走盤，令人拿捉不定。又云：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則印住，住則印破，使人立腳不牢。

　　【須菩提！于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須菩提！于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須菩提！于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來，是故名阿那含�！埂疙毱刑�！于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埂�

　　此明四果不取之文。前云無有定法可得，云何聲聞各取自果？已下皆發(fā)明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佛問空生，須陀洹能作是念，得初果不？意謂若作念得初果，即著四相�？丈�答言：不作是念，能得初果。下以名釋義，須陀洹此云入流，斷三界八十八見惑，七往天上，七來人間，已入圣流，名為入流，不是別有所入，但由不入六塵，是名入流。若作是念，我得初果，即著四相。

　　復(fù)問，斯陀含能作是念，得二果不？答言：不作是念。斯陀含此云一往來，斷欲界前六品思惑，一往天上，一來人間，得阿羅漢，而實無往來之心，是名一往來。若作是念，我得二果，即著四相。

　　復(fù)問：阿那含能作是念，得三果不？答言：不作是念，阿那含此云不來，斷欲界九品思惑，一往天上，寄居五不還天，不來人間受生，故名不來，而實無不來之心。若作是念，我得三果，即著四相。

　　復(fù)問：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道不？以得盡無生智，聲聞道極，故以道為名。答言：不作是念，阿羅漢此云無學(xué)，斷盡三界九地，八十一品思惑，究極真理，無法可學(xué)，名為無學(xué)。若作是念，得第四果，即著四相。此四相，乃法執(zhí)種子。

　　向下空生引己所證，令人生信。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以為人中第一，是離欲阿羅漢。無諍者，不惱眾生，能令眾生不起煩惱。三昧，此云正定。得阿羅漢，離煩惱障，得無諍，離三昧障。三界煩惱，但有貪心，總名為欲。我不作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下反釋，我若作念，我得離欲阿羅漢，即著四相。佛則不說我是樂阿蘭那行之人。阿蘭那，此云無諍，又云寂靜。下順釋，以我不作是念，世尊說我是樂阿蘭那行。

　　【佛告須菩提：「于意云何？如來昔在然燈佛所，于法有所得不？」「世尊！如來在然燈佛所，于法實無所得�！埂疙毱刑�！于意云何？菩薩莊嚴(yán)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yán)佛土者，即非莊嚴(yán)，是名莊嚴(yán)�！埂甘枪薯毱刑�，諸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生清凈心，不應(yīng)住色生心，不應(yīng)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于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此明菩薩不取，及小結(jié)無定法可得之文。前云四果不可取。釋迦因中，為善慧童子，布發(fā)掩泥，五華供佛，悟無生忍，受然燈記，豈無所得？故世尊問之。空生答言：實無所得。然燈所說，如長風(fēng)之吹萬竅，有竅則鳴，無竅則寂。善慧彼時，悟無生忍，境空心寂，果記菩提。寂滅性中，了無所得。

　　二祖見達(dá)磨，問云，乞師安心。磨言，將心來與汝安。二祖云，覓心了不可得。磨言，與汝安心竟。

　　又恐空生作念，釋迦雖無所得，菩薩豈非莊嚴(yán)佛土？故問之。答云：實無莊嚴(yán)，所言莊嚴(yán)佛土者，今時門頭耳，實際理地，即非莊嚴(yán)。凈名云：欲得凈土，當(dāng)凈其心，隨其心凈，即佛土凈。是名莊嚴(yán)者，無為無所不為，無作無所不作。玄談云：觀空，則萬行沸騰。

　　下小結(jié)無得之文，是菩薩無土可嚴(yán)之故。應(yīng)如是不住相生清凈心。若住相生心，觸處皆妄。寂然不動，感而遂通，殊途同歸，何思何慮，不應(yīng)住六塵生心者，境由心現(xiàn)，心逐境生，心境交加，以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

　　楞嚴(yán)云：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若了心外無法，法外無心，則根根塵塵，咸是菩提妙凈明體。楞嚴(yán)云：不取無非幻，非幻尚不生，幻法云何立。

　　上言心境不二，體用一如，猶恐空生舍用求體，離境覓心，墮于偏小。永嘉云：厭有著空病亦然，猶如避溺而投火。故云：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無住，體也；生心，用也。無住生心，即體而用；生心無住，即用而體。如明鏡當(dāng)臺，妍則現(xiàn)妍，丑則現(xiàn)丑，了無蹤跡。

　　師祖問南泉云：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里親收得。如何是藏？答云：王老師與汝往來者是。又問：不往來者？答曰，亦是藏。復(fù)問：如何是珠？南泉喚師祖，祖應(yīng)諾。南泉云：去汝不會我語。頌云：往來不往來，秪這皆是藏，喚應(yīng)不喚應(yīng)，秪這皆是珠。前不住相布施文畢，以果上應(yīng)化身相發(fā)明；今無有定法得菩提文畢，以果上報身相發(fā)明。初問，報身佛相，如須彌山王，可為大不？答言：甚大。須彌，此云妙高，四寶所成曰妙，超出群峰曰高。

　　下明大之所以：佛說非身者，本性空故；是名大身者，即第一義故。

　　【「須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數(shù)，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諸恒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恒河尚多無數(shù)，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恒河沙數(shù)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經(jīng)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復(fù)次，須菩提！隨說是經(jīng)，乃至四句偈等，當(dāng)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yīng)供養(yǎng)，如佛塔廟，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dāng)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若是經(jīng)典所在之處，則為有佛，若尊重弟子�！埂�

　　此校量持說福勝以顯經(jīng)勝之文。前無得無說文畢。以七寶充滿一大千世界布施，不及持經(jīng)之福。

　　此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文畢。以七寶充滿沙河中沙數(shù)大千世界布施，不及持經(jīng)之福。由經(jīng)義轉(zhuǎn)深，校量轉(zhuǎn)勝。

　　初問，約多河以數(shù)沙，如恒河中沙，盡作恒河，沙河中沙，是為多不？答言：甚多。次問，約多河以彰施福，若人以七寶充滿沙河中沙數(shù)大千世界布施，得福多不？答言：甚多。佛告空生下，約多福以顯經(jīng)勝：若人受持此經(jīng)一四句偈，及為人說，其福勝彼。

　　中峰云：七寶布施，不免生心住相；受持般若，于心無所生，于相無所住，故福勝。不但略持經(jīng)人功德殊勝，略持經(jīng)之處，一切天人皆應(yīng)供養(yǎng)，如佛塔廟。梵語窣堵波，此云方墳。塔者，邊國訛語；廟，貌也。安佛舍利名塔，安佛形像名廟。

　　何況有人下，言廣持經(jīng)人之益，盡能受持，不止一四句偈，當(dāng)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言得般若，成無上佛果菩提。

　　下明全經(jīng)所在之處，具足三寶。即為有佛者；經(jīng)顯法身，依法身有報化，前云：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jīng)出。若尊重弟子者，經(jīng)顯無為，依無為有三乘。前云：一切賢圣，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dāng)何名此經(jīng)？我等云何奉持？」佛告須菩提：「是經(jīng)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以是名字，汝當(dāng)奉持。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則非般若波羅蜜。須菩提！于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埂疙毱刑�！于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須菩提！于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埂疙毱刑�！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恒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fù)有人，于此經(jīng)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此明無定法可說之文。空生既聞持經(jīng)成就希有之法，故問此經(jīng)何名？云何奉持？佛告以金剛般若波羅蜜之名，以般若照破我法二執(zhí)，了生死即涅槃，達(dá)煩惱即菩提，如度生無我，布施不住相之意。以其體堅，萬物不能壞。書云：不曰堅乎，磨而不磷。又云：仰之彌高，鉆之彌堅。莊生云：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一山焦而不熱，以其用利，故能壞萬物。書云：無意，無必，無固，無我。又云：克己復(fù)理，因具堅利二義，故喻金剛，用不住相名字，奉持名中之義。

　　征云：何故持名中義？釋云：第一義中，無名字故，即非般若。起信云：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老子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肇云：物無當(dāng)名之實，名無得物之功。物無當(dāng)名之實，非物也；名無得物之功，非名也。名實無當(dāng)，萬物安在？如兔角龜毛，皆名實無當(dāng)者，是名般若者。玄談云：湛湛忘言，教海之波瀾浩汗�？挚丈�未達(dá)般若性空，謂有言說。故問如來有所說法不？空生既悟名即無名，便解說即無說。答言：如來無所說。如洪鐘待扣，大扣則大鳴，小扣則小鳴，不扣則不鳴。當(dāng)其扣時，元非有聲；縱不扣時，未嘗無聲。永嘉云：默時說，說時默，大施門開無壅塞。

　　向下將前，校量世界微塵。問空生云：多不？答言：甚多。佛言：既說即非般若，則非微塵。非世界；既說是名般若，則是名微塵，是名世界。以一空一切空，一即一切即，正顯無有定法可說。憨大師云：此明剎剎塵塵，皆是遮那妙體。與雪浪大師，若合符節(jié)。

　　前不住相布施，則以應(yīng)身相明之；次無定法可得，則以報身相明之；今無定法可說，復(fù)以三十二相問之。答云：既說非般若，非微塵，非世界，故云：即是非相；既說是名般若，是名微塵，是名世界，故云：是名三十二相。

　　下以內(nèi)財校量，倍顯經(jīng)勝。如釋迦因中，舍身飼虎，割肉代鴿，以至舍頭目髓腦。法華云：觀三千大千世界，乃至無有如芥子許，非是菩薩舍身命處。假若有人，以恒沙身命布施，所得福德，不若持經(jīng)福勝。彼舍身命，乃是住相，成有漏因；持說此經(jīng)，是不住相，成佛正因。

　　【爾時，須菩提聞?wù)f是經(jīng)，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jīng)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jīng)。世尊！若復(fù)有人得聞是經(jīng)，信心清凈，則生實相，當(dāng)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世尊！是實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jīng)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dāng)來世，后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jīng)，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埂�

　　此空生因名解無說義之文，既聞佛說般若，即非般若，故深解義趣，感佛深恩；涕淚悲泣，言大事已明，亦如喪考妣。贊佛希有者。前云希有，雖見世尊妙處，未聞其說；今蒙開演，故真希有。下出希有所以。佛說即非般若，甚深經(jīng)典，我等小乘，但離四相，已得人空；未離法相，不得法空。故未得聞是經(jīng)，殊不知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如華嚴(yán)會上，二乘之人，有耳不聞圓頓教，即是此輩，蓋法無有差，機自異耳！書云：夫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后倦焉，譬之草木，區(qū)已別矣，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假若有人，得聞此經(jīng)，信心清凈，即生實相。純真無妄之謂信。自心起信，還信自心，信自心中，本無我法，曰清凈，則契實相妙心，故云即生實相。實相者，諸相無相，無相不相。諸相無相，不住生死；無相不相，不住涅槃。非有非無，妙會中道。法華云：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論云：大乘因者，諸法實相是；大乘果者，亦諸法實相是。又云：發(fā)心、畢竟二不別，如是二心先心難。生實相是因，成就第一希有功德是果。

　　上文既云，即非般若，何故又云：即生實相？以金屑雖貴，落眼成塵，為離實相分別之心，故云：即是非相。圓覺云：我皆令入究竟圓覺，于圓覺中，無取證者。古人云：過得荊棘林，斫倒栴檀樹，是名實相者，不壞假名，而談實相。

　　言我空生，已得圣果，佛現(xiàn)在時，又非末法，聞此經(jīng)典，能信自心，解實相義，受持不失，不足為難；若未來世，又非正法，設(shè)有眾生，未得圣果，得聞是經(jīng)，信解受持，是人即為第一希有。何故希有？此信解人，無復(fù)四相，故為希有。

　　何故無四相？以四相即是妄相，故應(yīng)離之。非相者，妄相也。前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何故要離四妄相？離一切妄相，即名諸佛，以生佛體同故。經(jīng)言：佛、心及眾生，是三無差別。永嘉云：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來合。前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圓覺云：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fù)有人，得聞是經(jīng)，不驚、不怖、不畏，當(dāng)知是人甚為希有。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于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節(jié)節(jié)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yīng)生嗔恨。須菩提！又念過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此明印贊推廣忍辱之文。上來空生呈解，故爾世尊印贊如是如是者，重言所解之甚當(dāng)也。下以劣況勝，此經(jīng)難信難解，非大乘根器，未免驚愕疑懼怖畏，若復(fù)有人聞?wù)f般若，心中不驚；聞?wù)f即非，心亦不怖；聞?wù)f是名，心亦不畏。當(dāng)知是人甚為希有，何況信心清凈，及信解受持者乎。下以法顯人，如來說第一波羅蜜者，以諸度中，般若為最。能解般若故，人亦希有。然般若即非般若，第一即非第一。是名第一者，假言說故。

　　下推廣忍即非忍。安耐曰忍，毀害曰辱；能忍諸辱，故名忍辱。若有能忍所忍，則著四相，不名波羅蜜。不見有能忍所忍，遠(yuǎn)離四相，故名波羅蜜�？謭�(zhí)情不了，故拂跡云：即非忍辱，忍能所故；是名忍辱，假安立故。下引一生所成忍。言我因中，修忍辱行，有歌利王，此云極惡，出獵疲寢，宮人禮仙，王怒問仙，得四果不，皆答不得。割截支體，天怒雨石，王懼懺悔。仙本無嗔，王亦無害，仙體如故。我于彼時，無有四相。下反釋，我于昔時，若有四相，即生嗔恨。嗔恨不生，故知無我。古人云：將頭臨白刃，一似斬春風(fēng)。老子云：善攝生者，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廣引過去五百生中，修忍辱行，遠(yuǎn)離四相，因得般若之功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