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jīng)
《金剛經(jīng)》是佛教重要經(jīng)典。根據(jù)不同譯本,全名略有不同,鳩摩羅什所譯全名為《金剛般若(bōrě)波羅蜜經(jīng)》,唐玄奘譯本則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 梵文 vajracchedika-praj?āpāramitā-sūtra!督饎偨(jīng)》傳入中國后,自東晉到唐朝共有六個譯本,以鳩摩羅什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最為流行..[詳情]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洪州禪的影響與發(fā)展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洪州禪的影響與發(fā)展
◎釋慧昭
◎發(fā)表于 2007禪與人間佛教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
◎題綱
本文主題是“《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洪州禪的影響與發(fā)展”,研究范圍主要是就《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洪州禪的形成、影響與發(fā)展,做為研究方向,讓大家對洪州宗的主要思想——人間生活禪的形成、影響與發(fā)展能夠進(jìn)一步的認(rèn)識與了解。至于全文之架構(gòu),將分成五章。
一、前言
《金剛經(jīng)》是一部人成佛的圣典,也是一部人間佛教思想的經(jīng)典,人間佛教就是大乘菩薩道的佛教1!督饎偨(jīng)》對中國佛教影響非常大,不論空宗或有宗,皆曾對本經(jīng)作過注疏2。隋唐之際則直接影響了禪宗思想的形成。
禪宗,是佛教中國化最徹底的一個宗派。由達(dá)摩祖師至三祖僧璨大師,禪宗對于中國佛教的影響還不是很大。不過,到了六祖惠能大師,禪宗的思想即產(chǎn)生了巨大的變化;菽艽髱煂τ诤蟠U宗最大的影響,就是提倡人間生活禪,生活即是禪的一部分,這正是中國禪的新風(fēng)貌。
惠能大師創(chuàng)立了人間生活禪,而把人間生活禪發(fā)揚光大的,就是馬祖道一禪師及其后弟子們所創(chuàng)立的洪州禪。
人間生活禪不但是惠能大師禪法的主要特色,也是后來洪州禪最主要的禪法思想,而這種禪法思想的形成,可說是受到《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的主要影響。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整個南宗禪影響非常大,從惠能大師的“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大正48?351下),到馬祖禪師的“平常心是道”(大正51?440上)、百丈禪師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大正48?1119上)、黃檗禪師的“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大正48?384上)等等,可說都是徹徹底底在落實《金剛經(jīng)》的人間佛教思想理念,而這種人間佛教思想,從惠能大師后,即演變成為人間生活禪,人間生活禪不但是惠能大師禪法的一大特色,同時也是促成洪州宗人間生活禪形成的主要因素。我們單從惠能大師以后,南宗禪即以《金剛經(jīng)》來作為印心的圣典,就可以知道《金剛經(jīng)》對于整個南宗禪的影響是多么深遠(yuǎn),尤其是洪州宗的人間生活禪思想理念!
二、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
洪州宗為馬祖道一禪師(709~788)及其弟子們所創(chuàng)立之門派。洪州為江西南昌縣之通稱,其地有馬祖禪師所住之開元寺、石門山寶峰寺、百丈禪師所住之百丈山大智壽圣寺、黃檗禪師所住之黃檗山黃檗寺等名剎。馬祖禪師一向住洪州,大揚禪風(fēng),故其門派稱“洪州宗”,又稱為“洪州禪”。
說到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首先就要了解洪州宗的開創(chuàng)者:馬祖禪師的思想理念,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主要是以馬祖道一的禪法思想為主。至于馬祖道一的人間生活禪思想形成,主要來自三方面:
(一)南岳懷讓
據(jù)《景德傳燈錄》記載:唐先天二年,懷讓禪師(677~744)始往衡岳居般若寺。開元中有沙門道一住傳法院,常日坐禪,師知是法器,往問曰:“大德坐禪圖什么?”道一曰:“圖作佛”。師乃取一磚,于彼庵前石上磨。道一曰:“師作什么?”師曰:“磨作鏡。”道一曰:“磨磚豈得成鏡耶?”師曰:“坐禪豈得成佛耶?”道一曰:“如何即是?”師曰:“如人駕車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一無對。”師又曰:“汝學(xué)坐禪?為學(xué)坐佛?若學(xué)坐禪,禪非坐臥;若學(xué)坐佛,佛非定相。于無住法,不應(yīng)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zhí)坐相,非達(dá)其理。”馬祖道一聽聞開示后如飲醍醐,即禮拜懷讓禪師。3
從上面的公案可知:懷讓禪師所說的“磨磚不能成鏡,打坐豈能成佛,禪非坐臥,于無住法,不應(yīng)取舍”,可以說對馬祖禪師的思想影響是非常大的,因為我們從馬祖道一后來的思想中就可知禪不一定在坐,行住坐臥、出坡作務(wù)皆是禪,如馬祖道一常開示眾人:“只如今行住坐臥,應(yīng)機接物,盡是道。”又說:“本有今有不假修道坐禪,不修不坐,即是如來清凈禪。4”由以上的說明即可知馬祖禪師的人間生活禪思想形成,是受到懷讓禪師很大影響的。
。ǘ┝婊菽
馬祖禪師的人間生活禪思想除了受懷讓禪師影響外,另外,六祖惠能大師可說也是影響馬祖道一思想甚鉅者。如惠能大師于《壇經(jīng)》里說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大正48?359下)惠能大師又舉佛經(jīng)來說明:“經(jīng)云: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大正48?359下)
另外,惠能大師禪法的主要思想即以“無念為宗”,而無念后來發(fā)展為馬祖禪師的“平常心是道”。馬祖禪師的禪學(xué)思想主要特色即“平常心是道”。據(jù)《景德傳燈錄》卷二十八載,馬祖常開示眾人:“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無圣。”(大正51?440上)
馬祖道一所說的“平常心”即惠能大師所說的“無念”,也就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無住生心”。如《六祖壇經(jīng)》:“無者無二相。”(大正48?353上)二相即有對待的,如空有、煩惱菩提、善惡、圣凡、是非、好丑…等,無二相即超越一切是非、善惡、凡圣…等對待。馬祖禪師把惠能大師的“無念”發(fā)展為“平常心”,使惠能大師所言之心為當(dāng)下現(xiàn)實之心的特點更加地突出。由此可知馬祖道一的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也是深受惠能大師的影響5。
。ㄈ督饎偨(jīng)》人間佛教思想
馬祖禪師的人間生活禪思想形成,除了受到六祖惠能大師及懷讓禪師影響外,另外,影響馬祖道一人間生活禪思想最深遠(yuǎn)的,莫過于《金剛經(jīng)》的人間佛教思想了!
上面已經(jīng)提到:《金剛經(jīng)》對于六祖惠能大師所創(chuàng)之南宗禪影響非常深遠(yuǎn),尤其《金剛經(jīng)》的人間佛教思想理念,可說是直接促成南宗人間生活禪思想形成的主要因素,同時也是人間生活禪發(fā)展的主要理論依據(jù)。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南宗人間生活禪的形成,是有著決定性因素的,尤其馬祖禪師及其后弟子們所創(chuàng)立之洪州人間生活禪,受到《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的影響更大、更直接。馬祖道一不但繼承了惠能大師的人間生活禪,且更進(jìn)一步發(fā)揮了《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的根本精神,把佛陀在《金剛經(jīng)》里教導(dǎo)諸菩薩摩訶薩在日常生活中的修行法門----時時善護(hù)清凈心,融攝在他的禪法中,讓佛法更加人間化、生活化,使佛法更加地落實在日常生活中。由此可知: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是受到《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非常大的影響!關(guān)于這一點將于下一章再做詳細(xì)說明!
總之,馬祖禪師人間生活禪思想的形成,不但受到懷讓禪師及惠能大師的影響,尤其《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馬祖道一的影響更大、更直接,因此才能開創(chuàng)出洪州人間生活禪的一片廣大天地!
三、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洪州禪的影響
。ㄒ唬督饎偨(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馬祖禪師的影響
上面已經(jīng)提到:馬祖禪師不但繼承了惠能大師的人間生活禪,且更進(jìn)一步發(fā)揮了《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的根本精神,使佛法更加地落實在日常生活中。如《金剛經(jīng)》序分一開頭即說明著:佛陀在日常生活里,處處展現(xiàn)著般若,處處展現(xiàn)著佛法,因為離開了生活就沒有般若,離開了生活就沒有佛法,佛陀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配合了六度而去實踐佛法的。因此馬祖道一:“非凡夫行,非賢圣行,是菩薩行。只如今行住坐臥,應(yīng)機接物,盡是道。”6(大正51?440上)
為何馬祖禪師說:非凡夫行,非賢圣行,是菩薩行?因為《金剛經(jīng)》的教法,就是大乘菩薩道的教法,是佛陀教導(dǎo)諸菩薩摩訶薩應(yīng)該如何于日常生活行住坐臥中,行六度、修一切善法。佛陀告訴諸菩薩摩訶薩在日常生活中的修行方法,就是應(yīng)該要如是生清凈心,也就是“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如《金剛經(jīng)》所言:“諸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生清凈心,不應(yīng)住色生心,不應(yīng)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大正8?749下)
生清凈心就是“無住生心”,此乃《金剛經(jīng)》的根本無上心法,也是南宗禪以心印心的心法。如《六祖壇經(jīng)》:“如來入涅槃,法教流東土,共傳無住,即我心無住,此真菩薩。”(大正48?345中)《金剛經(jīng)》的無住生心,就是后來南宗禪所傳的心法,也是人間生活禪的思想重點。如惠能大師所說的“無念”、馬祖禪師所說的“平常心是道”、黃檗禪師所說的“無心道人”、臨濟(jì)禪師所說的“無位真人”等等,都是屬于這個心法7。此乃佛陀教導(dǎo)諸菩薩摩訶薩在日常生活中,不論行住坐臥,應(yīng)機接物,或行布施、持戒、忍辱、精進(jìn)、禪定、般若等六度波羅密,都要如是生清凈心,也就是要時時善護(hù)清凈心,即以無住的心,來發(fā)菩提心,以無住的心行六度等一切善法,以無住的心來成佛。因為菩薩如果心有所住,即不名為真正的菩薩。所以菩薩的心要住在那里?就是無住。能夠我心無住,才名為真菩薩。
另外,佛陀在《金剛經(jīng)》也說到:“菩薩應(yīng)離一切相,發(f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yīng)住色生心,不應(yīng)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yīng)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大正8?750中)無所住心就是非住,非住就是無住,即不住于空,不住于有,不住于一切是非、善惡、煩惱…等種種境界上。這就如馬祖道一所說:“平常心是道。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無圣。”馬祖所說的“無”,就是無所住,即無住于造作、是非、取舍、斷常、凡圣等,這與懷讓禪師所說的“于無住法,不應(yīng)取舍。”是有著相同意義的。
“平常心是道”是洪州宗的重要思想,其保持了曹溪禪,也可說是人間生活禪的主要特色。而這思想的形成,主要就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的核心思想---生清凈心,也就是“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馬祖禪師的影響是非常深廣的,除了“平常心是道”,另外,像馬祖禪師的另一重要思想“觸類是道8”“立處即真”也是受到《金剛經(jīng)》非常大的影響。
馬祖道一主張一切之起心動念、揚眉瞬目等日常生活皆是佛性之顯現(xiàn)。而這種“觸類是道”“立處即真”的人間生活禪思想理念,就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的“一切法皆是佛法。”(大正8?751中)如馬祖禪師所說:“只如今行住坐臥,應(yīng)機接物盡是道。”“立處即真,盡是自家體,若不然者,更是何人?一切法皆是佛法,諸法即解脫,解脫者即真如,諸法不出于真如。9”
一切法皆是佛法,不但啟發(fā)了馬祖禪師“觸類是道”“立處即真”的思想,且更進(jìn)一步影響到后來的臨濟(jì)宗。臨濟(jì)宗主要思想即“立處皆真”與“無位真人”。有關(guān)臨濟(jì)禪師的禪法思想,將留待下一章“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發(fā)展”再做詳細(xì)介紹。
。ǘ督饎偨(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馬祖弟子們的影響
上面提到:“平常心是道”,是馬祖道一禪師的主要思想,也是洪州宗人間生活禪的核心思想。因為除了馬祖道一為人說“平常心是道”外。另外,像馬祖道一的弟子南泉普愿禪師,也為趙州禪師說“平常心是道”(大正51?276下);南泉禪師的弟子長沙招賢,也為人說平常心,如僧問:“如何是平常心?”師云:“要眠即眠,要坐即坐”(大正51?275上);馬祖道一的弟子大珠慧海禪師也說:“心真者語默總真,會道者行住坐臥是道”(大正51?443中)。
例如有源律師問大珠慧海說:“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有源:“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有源:“一切人總?cè)缡,同師用功否?rdquo;師曰:“不同!”有源:“何故不同?”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校,所以不同也!”10大珠慧海所言行、住、坐、臥、吃飯、睡覺皆是用功,盡是道,是因為禪師念念都能無所住,心無系縛,所以合于道,這也就是“平常心是道”!
洪州宗可說人才輩出,而其人間生活禪的思想理念皆深受《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的影響。除上面所提到馬祖的幾位弟子外,另外像馬祖道一的高徒百丈禪師(720~814)所提出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即為人間生活禪的最佳寫照。
據(jù)《敕修百丈清規(guī)》卷二所載:“佛教入中國四百年而達(dá)磨至,又八傳而至百丈,唯以道相授受;驇r居穴處,或寄律寺,未有住持之名。百丈以禪宗寖盛,上而君相王公,下而儒老百氏,皆向風(fēng)問道。有徒實蕃,非崇其位則師法不嚴(yán),始奉其師為住持,而尊之曰長老。如天竺之稱舍利弗、須菩提,以齒德俱尊也。作廣堂以居其眾,設(shè)兩序以分其職,而制度粲然矣。至于作務(wù),猶與眾均其勞。常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大正48?1119上)
之前已提到:禪宗從惠能大師開始,提倡人間生活禪,生活即是禪的一部份,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大正48?351下)這正是新的中國禪風(fēng)格。后來馬祖創(chuàng)叢林,百丈立清規(guī),僧團(tuán)聚眾而居,體制自此更為完備。尤其百丈禪師把禪堂的形式與功能又作了調(diào)整,如《百丈清規(guī)》中僧堂制:“又令不論高下,盡入僧堂,堂中設(shè)長連床,施椸架,掛搭道具,臥必斜枕床唇,謂之帶刀睡。為其坐禪既久,略偃亞而已。朝參夕聚飲食隨宜,示節(jié)儉也。”(大正50?770下)
從上段引文可知:百丈禪師所新設(shè)的僧堂內(nèi)已具有坐禪、飲食、睡眠三種功能,且僧堂內(nèi)的坐禪表現(xiàn)為集體的行為。這正是新興禪寺的僧堂與以往的禪堂,在形式上及意義上最顯著的差異。以往禪堂中對于坐禪、飲食、睡眠的三種功能是盡量避免混淆的。如《十誦律》卷二十三自恣法中言:“掃灑食堂,掃除竟,入室坐禪。”(大正23?165上)
在印度佛教時代,坐禪有專門的禪堂。而在中國的天臺宗寺院也曾專設(shè)止觀堂以行禪修。然自唐開元中,百丈禪師作清規(guī),設(shè)長連床于僧堂,率眾盡入居之。由此可見,百丈禪師后所設(shè)的僧堂已不是原有意義上的禪堂,而是一種經(jīng)過修正的,其不局限于坐禪并超越之。他把禪的修行與寺院全體生活相結(jié)合,也就是在達(dá)到開悟的過程中,僧堂的職能屬于全體的一部分而非全部,禪堂也不是修行的一個完全獨立的階段。這可說就是人間生活禪修行的具體呈現(xiàn),因為佛法并沒有離開生活,禪并沒有離開大眾。
百丈禪師的人間生活禪,可說就是來自于馬祖禪師、惠能大師及《金剛經(jīng)》的人間佛教思想理念!督饎偨(jīng)》:“一切法皆是佛法。”(大正8?751中)一切法皆是佛法有兩種涵意:第一是一切法都是緣起法,所謂“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11;第二是一切法都是能夠讓我們覺悟的法。為什么說一切法都是能夠讓我們覺悟的法?因為佛就是“覺”,所以一切法都是能夠讓我們覺悟的法。因此掃地會開悟,典座也會開悟,行住坐臥,出坡作務(wù)等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法,都可能是我們悟道的因緣,因此禪并不一定只局限在坐。這就如朝廷內(nèi)侍薛簡問惠能大師:“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xí)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師曰:道由心悟,豈由坐也。”(大正48?359下)惠能大師還特地引《金剛經(jīng)》的經(jīng)文:“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大正48?359下)來加以說明。
《金剛經(jīng)》序分一開頭即說明著:佛陀在日常生活里,處處展現(xiàn)著般若,處處展現(xiàn)著佛法,因為離開了生活就沒有般若,離開了生活就沒有佛法,離開了生活就沒有禪,佛陀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配合了六度而去實踐佛法的。這也就是馬祖道一所說的:“非凡夫行,非賢圣行,是菩薩行。只如今行住坐臥,應(yīng)機接物,盡是道。”
由以上的說明可知:百丈禪師可說把《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的精神、惠能大師的人間生活禪,及馬祖道一所提出的“平常心是道”更加具體的落實在日常生活中,讓禪與生活更加地結(jié)合在一起。
。ㄈ督饎偨(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黃檗禪師的影響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洪州禪的影響是非常深遠(yuǎn)的,除以上所談到馬祖禪師及其幾位大弟子外,另外,百丈禪師的高足黃檗禪師也是深受《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的影響。據(jù)《百丈懷海禪師語錄》所載:馬祖禪師的八十四位高足之中,以百丈禪師得大機,黃檗禪師得大用12。
黃檗禪師(?~850)的禪法特點即融實相與心性為一體,在空萬法的同時突出了眾生清凈的本心,并在強調(diào)“心即佛”的基礎(chǔ)上發(fā)揮了念念無心、無得無著即是解脫的思想13。
黃檗禪師的禪法特點就在于“無心道人”,“無心道人”就是馬祖道一所說的“平常心”,也就是惠能大師所說的“無念”,就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無住生心”或“生清凈心”。如黃檗禪師所說:“當(dāng)體便是,動念即乖”(大正48?379下),此思想即來自于惠能大師,惠能大師:“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執(zhí),長御白牛車。”(大正48?355下)動念即乖,就是惠能大師所說的“有念念成邪”,無念即于念而離念,也就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無住生心”。黃檗禪師稱之為“無心”,所以說“但能無心,便是究竟。”(大正48?380中)
黃檗禪師的禪法,很多都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的思想,在《傳心法要》與《宛陵錄》中就引了很多《金剛經(jīng)》的經(jīng)文,如《宛陵錄》中有人問黃檗:“佛度眾生否?”黃檗:“實無眾生如來度者。”又問:“現(xiàn)有三十二相及度眾生,何得言無?”黃檗:“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14”另外,黃檗禪師于《傳心法要》中說到:“故如來云:我于阿耨菩提實無所得,若有所得,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又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菩提,即此本源清凈心。”(大正48?380中)“故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大正48?382上)“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大正48?383下)“故經(jīng)云:實無少法可得,名為阿耨菩提。”(大正48?383上)
以上黃檗禪師所引的經(jīng)文,可說都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的思想,由此可知《金剛經(jīng)》對于黃檗禪師的影響是如何地深遠(yuǎn)!尤其他的人間生活禪思想理念,更是受到《金剛經(jīng)》很深的影響。如其在《傳心法要》中提出:“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大正48?384上)黃檗禪師的這段話可說是人間生活禪的最佳詮釋。每天不離開一切事,也不被各種境界所迷惑,才名為自在人。這與有些人認(rèn)為參禪修行一定要離群索居、閉關(guān)修行,或最好是每天事情愈少愈好的人來說,可說思想上有很大的差別。黃檗禪師認(rèn)為佛法在世間,禪就在日常生活中,只要能夠不被諸境惑,念念不見一切相,那每天不離開一切事,也能夠自在解脫。因此他說:“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摩時,無人無我等相。”(大正48?384上)而其對于禪的詮釋是“當(dāng)體便是,動念即乖”(大正四八?三七九下)黃檗禪師更希望學(xué)人“莫逃境以安心14”,因為“心”如果不安,到那里都不會安的。佛法當(dāng)體即是,動念即乖。這就是馬祖禪師所說的“觸類是道”、“立處即真”,也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一切法皆是佛法”。
黃檗禪師的禪法思想可說就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的理念,也是惠能大師佛法世間覺的具體實踐,更是洪州人間生活禪的整個禪法特色。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黃檗禪師的禪學(xué)思想影響非常大,而這也直接影響到后來臨濟(jì)禪師的禪學(xué)思想。例如黃檗禪師在接引學(xué)人時常以掌打、棒喝為方便,并以常人難解的語言或動作來表達(dá)自己的心地或啟發(fā)人自悟。如臨濟(jì)義玄初參黃檗禪師,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三度發(fā)問,三度被打。臨濟(jì)乃自恨障緣深重,天資愚鈍,不領(lǐng)深旨,擬往別處行腳。辭別時,黃檗叫他去參高安大愚禪師。大愚問臨濟(jì)在黃檗處的情況,臨濟(jì)告以三度被打的經(jīng)過,不知過在何處?大愚:“黃檗與么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猶覓過在?”義玄言下大悟,乃曰:“佛法也無多子。”大愚揪住曰:“適來道我不會,而今又道無多子,是多少來?是多少來?”義玄于大愚肋下打一拳。愚托開云:“汝師黃檗,非干我事。”義玄回到黃檗處,黃檗問云:“汝回太速生!”師云:“只為老婆心切。”黃檗云:“遮大愚老漢待見與打一頓。”義玄曰:“說什么待見,即今便打。”遂鼓黃檗一掌。黃檗哈哈大笑15!
在此我們應(yīng)該注意到,臨濟(jì)禪師:“說什么待見,即今便打。”此即告訴吾人,要善于把握當(dāng)下的因緣。禪宗時時要我們活在當(dāng)下,不打妄想,這思想就是來自于《金剛經(jīng)》,《金剛經(jīng)》:“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大正8?751中)即是要我們時時活在當(dāng)下,不住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因為佛法當(dāng)體即是,動念即乖。所以黃檗禪師:“更時時念念不見一切相,莫認(rèn)前后三際,前際無去,今際無住,后際無來。”(大正48?384上)
所謂“住”,就是惠能大師所說的:“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續(xù)不斷,名為系縛。”有所住就有系縛,若“于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大正48?353上)
依筆者的看法:惠能大師所說的“前念”即《金剛經(jīng)》所說的“過去心”,也就是黃檗禪師所說的“前際”;“今念”即“現(xiàn)在心”,即黃檗所說的“今際”;“后念”即“未來心”,即黃檗所說的“后際”。無住即不執(zhí)著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因為有所住,就有系縛,有系縛就不得解脫自在!督饎偨(jīng)》:“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大正8?751中)諸心就是一切心,非心就是無心,無心并不是沒有心,而是無住心,也就是說:一切心都是無住性的。所以黃檗禪師于《傳心法要》:“此心即無心之心,離一切相,眾生諸佛更無差別,但能無心,便是究竟。學(xué)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大正48?380中)
“無住”是南宗禪的心法,也是禪師們能不能真正過著自在解脫之人間生活禪的關(guān)鍵點。如《六祖壇經(jīng)》:“如來入涅槃,法教流東土,共傳無住,即我心無住,此真菩薩。”(大正48?345中)這段經(jīng)文說明著:佛陀入涅槃后,佛陀教法傳到中國,共傳那一個法?就是“無住”這一法,能夠我心無住,才名為真正的菩薩。所以佛陀于《金剛經(jīng)》說:菩薩“應(yīng)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則為非住。”(大正8?750中)
的確,能夠我心無住,才名為真菩薩,能夠我心無住,才能如黃檗禪師所說:“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大正48?384上)能夠我心無住,才能“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大正48?384上)能夠我心無住,才能“百花叢里過,一葉不沾身。”(大正48?229中)能夠我心無住,才能“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大正48?396上)
黃檗禪師的主要心法就在于“無心道人”,而此法傳給臨濟(jì)禪師,就成為“無位真人”,“無位真人”是臨濟(jì)禪師的主要思想,而其禪法思想來源,就是來自于黃檗禪師,黃檗禪師的禪法思想,對臨濟(jì)宗的創(chuàng)立及影響發(fā)展是非常大的。
四、 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發(fā)展
上一章已提到:《金剛經(jīng)》所說的“一切法皆是佛法”,不但啟發(fā)了馬祖道一“觸類是道”“立處即真”的思想,且更進(jìn)一步影響到后來的臨濟(jì)宗。
臨濟(jì)宗主要思想即“立處皆真”與“無位真人”。臨濟(jì)義玄認(rèn)為佛法不離開現(xiàn)實生活,佛道“觸目皆是”,只要“處處不疑”,“隨處作主,立處皆真”,“無不甚深,無不解脫16”。很顯然地,臨濟(jì)禪師這種“立處皆真”的自悟,是對洪州宗人間生活禪的繼承和發(fā)展,其結(jié)果是使禪者在修行實踐中,把禪與日常生活行為更普遍地聯(lián)系起來17。因此臨濟(jì)禪師:“佛法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疴屎送尿,著衣吃飯,困來即臥。”(大正47?498上)平常“無事”,并非說沒有事,“無”就是“無所住”,也就是說:日常生活中的穿衣、吃飯、睡覺、大小便等,都要能夠心無所住,因為如果心有所住,就有系縛,有系縛就不得解脫自在。所以黃檗禪師:“但能無心,便是究竟。”(大正48?380中)無心就是無住心,在日常生活中,不管穿衣、吃飯、睡覺、大小便等,只要能夠念念無所住,念念不取于相,那就能夠自在解脫。
有學(xué)者認(rèn)為臨濟(jì)禪師“立處皆真”是來自于后秦僧肇《肇論》〈不真空論〉的思想,筆者認(rèn)為這是有待商確的。如楊曾文先生在〈臨濟(jì)義玄禪法的現(xiàn)實主義性格〉一文中提到:“‘隨處作主’,‘立處皆真’在《臨濟(jì)錄》中引用兩次,其中‘立處皆真’是取自后秦《肇論》〈不真空論〉的‘不動真際而為諸法立處,非離真而立處,立處即真也’”18。
依筆者的看法:臨濟(jì)禪師“立處皆真”的思想并非來自于〈不真空論〉,而是來自于洪州宗的馬祖道一禪師,馬祖說:“立處即真,盡是自家體,若不然者,更是何人?一切法皆是佛法,諸法即解脫,解脫者即真如,諸法不出于真如。”(大正51?440上)由這段引文即很清楚了解到:臨濟(jì)禪師“立處皆真”的思想必定是來自于同屬南宗禪的馬祖禪師,絕不會是來自于不同宗派的空宗思想。
臨濟(jì)禪師另一重要思想即“無位真人”,如臨濟(jì)上堂云:“赤肉團(tuán)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大正47?496下)“無位真人”乃指我們的“真如佛性”。真如體性此說明著無佛可求、無道可成,無法可得。人只要能常覺不住、隨緣生活,更不別求,知身心與祖佛不別,當(dāng)下無事,便自然與佛無二。所以當(dāng)學(xué)僧問臨濟(jì):“如何是無位真人?”臨濟(jì)下禪床捉住學(xué)僧:“道!道!”學(xué)僧想要回答時,臨濟(jì)馬上推開學(xué)僧:“無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19”
在此有兩個需要注意的重點:一、當(dāng)學(xué)僧要回答臨濟(jì)禪師的問題時,臨濟(jì)馬上推開學(xué)僧;二、無位真人是什么干屎橛?這說明著:真如佛性不是能夠以語言文字來加以說明,所謂“妙高頂上,不可言傳;第二峰頭,略容話會”即是此義。另外,真如佛性也非以求而得,這就如同梁武帝問達(dá)摩祖師:“如何是真功德?”達(dá)摩:“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20黃檗禪師也說到:“眾生著相外求,求之轉(zhuǎn)失,使佛覓佛,將心捉心,窮劫盡形終不能得。”(大正48?379下)
“無位真人”依筆者的看法:應(yīng)該就是臨濟(jì)老師黃檗禪師所說的“無心道人”或“無為道人”。黃檗禪師認(rèn)為禪者應(yīng)該是“絕學(xué)無為閑道人21”。黃檗禪師是福建人,“無為”與“無位”的閩南話大致同音。而“無位真人”又稱“無依道人”,“無依”即“無心”,“無心”即“無念”,“無念”就是《金剛經(jīng)》所說的“無住生心”。如《金剛經(jīng)》:“如來所說諸心,即為非心,是名為心。”非心就是無心,也就是無住心。所以黃檗禪師:“學(xué)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大正48?380中)又說:“不知心即是法,法即是心,不可將心更求于心,歷千萬劫終無得日,不如當(dāng)下無心,便是本法。”(大正48?380下)皆在說明無心的重要性!
洪州禪對于后來臨濟(jì)宗禪法的思想發(fā)展影響是非常大的,除了上面所介紹之外,另外,像馬祖禪師對百丈禪師的大喝22、黃檗禪師對臨濟(jì)禪師的棒打,可以說開啟了后來臨濟(jì)宗的棒喝禪23。只是后來的學(xué)人,沒有以往禪師們那種真實的見地,鸚鵡學(xué)語,有樣學(xué)樣,結(jié)果“畫虎不成反類犬”。這也難怪臨濟(jì)禪師在即將圓寂時說:“吾滅后不得滅卻吾正法眼藏。”弟子三圣出來說:“怎敢滅和尚正法眼藏。”臨濟(jì):“已后有人問你,向他道什么?”三圣便喝!臨濟(jì)禪師:“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言訖即端然示寂24。
洪州宗人間生活禪思想的發(fā)展除了對臨濟(jì)宗有很大影響外,另外,其對趙州禪師的影響也是非常深遠(yuǎn)的。趙州禪師是南泉禪師的高足,南泉普愿是馬祖道一的大弟子,曾有獨超物外之譽。而趙州禪師可說也是一位道道地地的人間生活禪的具體實踐者。如有學(xué)僧問趙州禪師:“未審和尚還修行也無?”趙州:“著衣吃飯。”學(xué)僧:“著衣吃飯尋常事。未審修行也無?”趙州:“你且道我每日作什么?25”
的確,穿衣吃飯雖然只是生活中的平常事,但也沒有離開佛法,這就如有源律師問大珠慧海說:“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有源:“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此說明著:人間生活禪是不離日常生活中的穿衣吃飯睡覺,而這思想就是來自于馬祖道一所說的“平常心是道”。一般人要穿衣吃飯睡覺,悟道以后同樣要穿衣吃飯睡覺,所不同的,就在于能不能當(dāng)下念念無住。
洪州人間生活禪對趙州禪師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據(jù)《五燈會元》卷四記載:“師(趙州)問新到(僧):‘曾到此間么?’曰:‘曾到’。師曰:‘吃茶去’。又問僧,僧曰:‘不曾到’。師曰:‘吃茶去’。后院主問曰:‘為甚么曾到也云吃茶去,不曾到也云吃茶去?’師召院主,主應(yīng)喏。師曰:‘吃茶去’。”(卍續(xù)藏80?93中)
趙州禪師對于來過的人也叫他吃茶去,沒來過的人也叫他吃茶去,甚至院主也叫他吃茶去!吃茶雖然只是生活中的平常事,但之中卻蘊藏著無限的佛法在里頭!因為佛法并沒有離開生活,禪也沒有離開人世間!
趙州禪師的吃茶去,后來不但成為禪宗參禪的有名公案,而且可說是道道地地的人間生活禪的具體呈現(xiàn)。只是后來的人,只知道參趙州的公案禪,卻不能體會趙州禪師人間生活禪的真正意涵,是沒有離開人世間,沒有離開日常生活中的修行,因此把禪與生活分開,甚至只知道參公案,而不知把禪應(yīng)用在生活中,于日常生活中去體會佛法。我想如果趙州禪師有知:可能也會感慨地像臨濟(jì)禪師一樣說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惠能大師及其后南宗禪三系皆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其中又以馬祖禪師及其弟子們所創(chuàng)之洪州宗影響最為深遠(yuǎn)26!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影響南宗禪最直接、最深遠(yuǎn)的應(yīng)該是在唐朝時期的純禪時代,也就是大約從馬祖道一禪師及其后弟子們所開創(chuàng)之洪州宗的這段時期,這時期禪師輩出而且也正是南宗禪發(fā)展最為盛大、禪學(xué)思想最為發(fā)達(dá)的時代。到了宋朝,禪宗還是最為流行的佛教宗派,當(dāng)教下各宗趨于衰落時,禪宗卻在宋代獲得了進(jìn)一步的發(fā)展,并通過統(tǒng)治者和士大夫而日益走向社會,不斷擴(kuò)大其影響,最終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27。
不過,從宋朝以后,《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禪宗的影響已漸漸式微了。原因很多,如禪與其他教派之結(jié)合,像教禪一致、禪凈共修等,尤其大量公案語錄的出現(xiàn),不立文字的禪宗走上了文字禪,雖然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學(xué)士的興趣,不過,已漸漸失去了純禪時期所著重的現(xiàn)實人間生活禪及實踐修行風(fēng)貌28。另外,像宋朝宏智正覺所提倡的“默照禪”,尤其后來發(fā)展成只管打坐的默照觀心,更是與純禪時代所提倡的行住坐臥,出坡作務(wù)皆是禪的人間生活禪思想,有著非常大的差異;而大慧宗杲所提倡的看話禪,后來演變成為參話頭,其修行的局限性,也和純禪時代行住坐臥、出坡作務(wù)皆是禪的人間生活禪修行理念,愈離愈遠(yuǎn)!
宋代以后,雖然禪宗在整個元明清時期始終傳承不斷,且是佛教各宗派中最盛行的一個宗派,但思想上卻幾乎沒有什么新發(fā)展,只是加強了與其他佛教宗派以及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融合,進(jìn)一步發(fā)展了入宋以后形成的一些新特點而已29。而《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宋以后的禪宗,其影響程度也不再像以往那么深遠(yuǎn)了!這種現(xiàn)象一直持續(xù)到清末民初。民國以后,《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中國禪宗的影響才漸行重要起來,很多佛教界的高僧大德,皆曾對《金剛經(jīng)》作注解30,尤其屬禪門臨濟(jì)派下的佛光山開山宗長星云大師更受到了《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非常大的影響,大師不但繼承了南宗人間生活禪的主要精神,而且更進(jìn)一步實踐了《金剛經(jīng)》里佛陀所說的根本無上心法──“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把佛法落實在人間,讓禪實踐在日常生活中,因此才能開創(chuàng)出佛法弘遍五大洲的廣大菩薩事業(yè)31!
佛光山是個大乘菩薩道場,所弘揚的是人間佛教,所修的禪法就是“人間生活禪”。如星云大師在《佛光禪入門》中提到:“禪師們以不同的生命特質(zhì),向世人說明無論是教禪、論禪,或行禪、修禪、參禪,禪,都不離人間。所以,禪宗又叫“佛心宗”,即因其最接近佛陀人間佛教的本懷;這也是我將佛光禪法定名為“人間生活禪”的原因。因此,何謂“人間生活禪”?慈悲喜舍、廣結(jié)善緣、直下承擔(dān)、精進(jìn)奮發(fā)、不變隨緣、依戒生活、知足淡泊……,無一不是“人間生活禪!32”
由上段引文可知:星云大師所說的“人間生活禪”,與臨濟(jì)禪師所說的“立處皆真”、馬祖禪師所說“觸類是道”,乃至《金剛經(jīng)》所說的“一切法皆是佛法”,皆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因為禪本來就不曾離開人世間,不離日常生活,離開了生活,脫離了人間,想要覓菩提,那就真的猶如求兔角了。
所以古來禪師們經(jīng)常說:搬柴運水無非是禪,穿衣、吃飯、睡覺、大小便等,皆是修行。事實上,禪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從生活上去實踐,衣食住行處尋個著落。因為惟有從生活中去參證,在大眾中去修行,才能真正體驗禪,才能真正過般若的生活!
五、結(jié)語
《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南宗禪的影響是非常深遠(yuǎn)的,其中又以洪州禪的影響最大。從馬祖禪師的“平常心是道”、百丈禪師“一日不作,一日不食”、黃檗禪師的“無心道人”…等,都是人間生活禪的最佳寫照。
洪州宗的人間生活禪思想形成,除了受到懷讓禪師與六祖惠能大師的影響外,尤其《金剛經(jīng)》的人間佛教思想,對于洪州人間生活禪的影響更為深遠(yuǎn)。洪州人間生活禪修行的特色,即在于修行并不只局限在坐,也不只限于禪堂等有限空間,更不受到時間上的限制。舉凡行住坐臥、出坡作務(wù),穿衣、吃飯、睡覺、大小便…等,無一不是修行的下手處,無一不是我們悟道的因緣,因為一切法都是佛法,一切法都是能夠讓我們覺悟的法。
學(xué)佛修行就是要能夠把佛法、把禪應(yīng)用在日常生活中,如果佛法、禪不能應(yīng)用在日常生活中,來解決我們各種問題,那它對我們有什么幫助呢?而洪州禪就是道道地地的人間生活禪,其禪法不但不離開日常生活,而且能夠處理我們各種問題,包括行菩薩道、度化度生等,讓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能夠自在灑脫。不過,要能夠真正過著人間生活禪的自在解脫生活,這還得要能夠當(dāng)下念念無住才行,也就是要能夠如《金剛經(jīng)》所說的時時善護(hù)清凈心,不應(yīng)住色生心,不應(yīng)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yīng)無所住而生其心;菽艽髱熅褪锹牭竭@段話而當(dāng)下大悟,并且在他的禪法中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大正48?353上)。而懷讓禪師也告訴馬祖禪師:“于無住法,不應(yīng)取舍。”馬祖禪師更對大眾開示道:“不盡有為,不住無為,有為是無為家用,無為是有為家依,不住于依。故云:如空無所依。”(大正51?440中)由此可知《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于惠能大師后的南宗禪及洪州宗的影響是如何地深遠(yuǎn)!
洪州禪雖然是惠能大師的禪法到五家禪形成的過渡時期,然其對于后來中國禪宗的影響卻是無遠(yuǎn)弗屆的。尤其從馬祖道一以后,無論在禪學(xué)理論上,還是在人間生活禪的實踐上,都為后來的五家禪提供了依據(jù)。而在五家中又以臨濟(jì)宗影響最大、最為深遠(yuǎn),臨濟(jì)宗的思想可說是在洪州禪之基礎(chǔ)上發(fā)展起來的,臨濟(jì)義玄除繼承馬祖禪師以來的禪法外,更加以創(chuàng)新,使得臨濟(jì)宗在五家中不但影響最為廣泛,而且是法脈傳承最為久遠(yuǎn)的宗派!
【參考書目】
一、藏經(jīng)原典
。垡唬 大正藏
1.《金剛經(jīng)》?大正8冊
2.《十誦律》?大正23冊
3.《佛地經(jīng)論》?大正26冊
4.《臨濟(jì)禪師語錄》?大正47冊
5《六祖壇經(jīng)》?大正48冊
6《剌修百丈清規(guī)》?大正48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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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永嘉證道歌》?大正48冊
11.《宋高僧傳》?大正50冊
12.《景德傳燈錄》?大正51冊
。鄱輩d續(xù)藏
1。《圓覺經(jīng)大疏鈔》?卍續(xù)藏14冊
。。《金剛經(jīng)五十三家集注》?卍續(xù)藏38冊
。场!豆抛鹚拚Z錄》?卍續(xù)藏68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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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現(xiàn)代佛學(xué)著作
1.《中國禪學(xué)思想史》?洪修平著?文津出版社
2.《中國禪學(xué)思想研究》?何國銓著?文津出版社
3.《佛教禪宗百問》?潘桂明著?王志遠(yuǎn)主編?佛光出版社
4.《中國禪宗史》?印順導(dǎo)師著?正聞出版社
5.《中國禪宗史──南宗成立以后的政治社會史的考證》?阿部肇一
著?關(guān)世謙譯?東大出版社
6.《佛光禪入門》?佛光山禪凈法堂編?佛光出版社
三、期刊論文
1.《普門學(xué)報》第十三期?佛光山文教基金會
2. 《禪宗與人間佛教學(xué)術(shù)研討會》?佛光山文教基金會
四、工具書
1.《佛光大辭典》?慈怡法師主編?佛光出版社
1請參見筆者于《普門學(xué)報第十三期》發(fā)表之論文:〈論《金剛經(jīng)》人間佛教思想對南宗禪的影響與發(fā)展〉一文中的第二章《金剛經(jīng)》之人間佛教思想概述?頁41-46
2《金剛經(jīng)》自古即有所謂的“五十三家集注”(參見:卍續(xù)藏38?844),而近代普門文庫更印行了《金剛經(jīng)百家注本》。
3 請參見《景德傳燈錄》卷五(大正51?240下)[0]
4 請參見《景德傳燈錄》卷廿八(大正51?440上-中)
5 同注1頁72
6 同注1頁72-73
7 同注1頁91-92
8 “觸類是道”是馬祖道一禪師的重要思想,如宗密大師于《圓覺經(jīng)大疏鈔》卷三:“有觸類是道,而任心者…沙門道一…大弘此法。”(卍續(xù)藏14?557上~下)
9 請參見《景德傳燈錄》卷廿八(大正51?440上)
10 參見《景德傳燈錄》卷六(大正51?247下)
11 《佛地經(jīng)論》卷五:“若見緣起即見法性,若見法性即見諸佛。”(大正26?314上)
12 《百丈懷海禪師語錄》:“溈山云: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識,幾人得大機?幾人得大用?仰山云: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余者盡是唱道之師。”(卍續(xù)藏69?6上)
13 同注1頁75
14 參見《黃檗斷際禪師宛陵錄》(大正48?384下)
14 黃檗禪師于《傳心法要》:“凡人多為境礙,心事礙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大正48?381下-382上)
15 參考《景德傳燈錄》卷十二(大正51?290上~中)
16參見《臨濟(jì)禪師語錄》(大正47?497下~498上)
17參見《佛教禪宗百問》頁97?潘桂明著?王志遠(yuǎn)主編
18 參見《禪宗與人間佛教學(xué)術(shù)研討會》〈臨濟(jì)義玄禪法的現(xiàn)實主義性格〉頁132
19 參見《臨濟(jì)禪師語錄》(大正47?496下)
20 參見《景德傳燈錄》卷三(大正48?219上)
21 參考《古尊宿語錄》卷二(卍續(xù)藏68?15上)
22 據(jù)《景德傳燈錄》卷六記載:百丈參馬祖,馬祖曾振威一喝,百丈三日耳聾眼暗。(大正51?249下)
23 如有位禪僧問臨濟(jì)禪師:“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便喝。又有一次上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臨濟(jì)豎起佛子。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起佛子,僧便喝。師亦喝。僧?dāng)M議,師便打。請參見《臨濟(jì)禪師語錄》(大正47?496下)
24 請參見《臨濟(jì)禪師語錄》(大正47?510下)
25 請參見《古尊宿語錄》卷十三(卍續(xù)藏68?82中)
26 同注1頁46-82
27 請參見《中國禪學(xué)思想史》頁286
28 請參考《中國禪學(xué)思想史》頁226
29 同上頁303
30 民國以來曾對《金剛經(jīng)》所作過注解的有名大德如:太虛大師、圓瑛大師、印順導(dǎo)師、星云大師、演培法師、江味農(nóng)、呂溦、南懷瑾、沉家楨…
31 請參見《普門學(xué)報第十三期》頁83-90
32 請參見佛光山禪凈法堂所編《佛光禪入門》星云大師序文-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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