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出離心 舍凡夫心

  在《道次第》中,下士道的內(nèi)容為念死、念惡趣苦、皈依三寶、深信業(yè)果,中士道的內(nèi)容主要是念人天善趣之苦。同樣是念“苦”,在不同的修學(xué)階段,所念內(nèi)容卻大相徑庭。下士道的修學(xué),是以成就人天善果為目標,故念惡趣之苦,希求人天之樂。而中士道的修學(xué),是以發(fā)起出離心為目標,故進一步念人天之苦,因為人天亦非究竟之樂,仍在有漏的三界之內(nèi)。此外,還應(yīng)該了解苦生起之因——集諦,即有情生命延續(xù)的原理及狀況。

  我們要不斷思維死亡之苦、惡道之苦,乃至人天之苦,思維煩惱和業(yè)給我們帶來的痛苦。這種觀修,有助于我們生起真正的出離心。

  說到出離,首先是出離環(huán)境。我們出家,就是對塵世生活的出離。但出離環(huán)境并非目的,因為任何境界都沒有實質(zhì)。我們之所以要出離環(huán)境,是因為心對境界的貪著。所以,出離環(huán)境是為了擺脫心對此產(chǎn)生的貪著,歸根結(jié)底,還是為了出離凡夫心。

  凡夫心也屬于集的范疇。我們希望出離苦,首先應(yīng)出離集。知苦,方能斷集。所謂集,就是煩惱、業(yè)力,就是生死相續(xù)。

  業(yè)力,包括身口意三業(yè)。一般來說,似乎偏重于身業(yè)和語業(yè),但意業(yè)卻是根源。貪嗔癡三毒,就屬于意業(yè)的范疇。我們在貪的時候,就造下貪的意業(yè);嗔的時候,就造下嗔的意業(yè);執(zhí)我的時候,就造下我執(zhí)的意業(yè)。正如《地藏經(jīng)》所說:“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yè),無不是罪。”貪的念頭每啟動一次,就造作一次貪業(yè)。再啟動一次,貪業(yè)就得到增長,如是不斷遞增。當(dāng)然,意業(yè)并不都是負面的,同情、關(guān)愛、慈悲也屬于意業(yè)。

  生命就是無盡的積累。在這種積累中,意業(yè)才是根本,身業(yè)和語業(yè)只是意業(yè)的外在表現(xiàn)。任何善惡行為的生起,皆因意業(yè)的參與才有了力量,才會在我們的阿賴耶識中形成種子。如果沒有意業(yè)的參與,它所形成的力量是非常微弱的。

  在戒律中,每犯一條戒,都要考察是有心造作或無心造作。殺生,是有心殺還是無心殺;偷盜,是有心偷還是無心偷,并以此作為判斷是否犯戒的重要因素。這也類似于法律所考量的動機。

  由此可見,心的參與非常重要。貪一次并不可怕,嗔一次也并不可怕?膳碌氖,生命中形成了強大的貪心和嗔心。這些心行一旦成熟,將形成巨大的慣性,在未來生命中不斷主宰我們,促使我們造作種種惡業(yè)。修行的根本,在于將心從貪嗔癡中擺脫出來,使它不受五欲塵勞的系縛。

  在我們的習(xí)慣中,貪心生起時,貪就代表了我們?nèi)康南敕?使整個身心毫無保留地投入這種貪婪之中。而嗔心生起之時,嗔就主導(dǎo)了我們?nèi)康那榫w,使每個細胞都燃燒著不可遏制的嗔火。

  那么,貪和嗔能代表我們生命的全部嗎?事實并非如此。當(dāng)我們的心介入情緒并為之左右時,我們已經(jīng)感覺不出,情緒只是生命海洋中的一片浪花,并不是大海本身。在自然界中,一片葉子是微不足道的,可當(dāng)它遮蔽了我們用來觀察世界的眼睛時,它甚至就成了我們的整個世界。我們對情緒的執(zhí)著,恰恰將它化為了一片蔽目之葉。

  如果我們具備智慧的觀照,就會看清念頭和情緒的真相,不隨它左右,不受它傷害,因為情緒和念頭只是虛空中的一片云彩,大海中的一片浪花。而我們的心性,卻是虛空,是大海。如果我們執(zhí)著一片云彩,這片云彩便是一切;如果我們安住于虛空,一片云彩又算得了什么?云卷云舒,虛空又何曾有過改變?

  具備相應(yīng)的定力之后,我們還會感覺到,并不是每種負面情緒都會對我們構(gòu)成傷害。如果我們受到傷害,那只是因為心執(zhí)著其中。這種執(zhí)著非常強烈的時候,會嚴密、堅固得像一個封閉的器皿。使我們誤以為,這個器皿和充斥其中的情緒,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就是我們能夠擁有的全部。

  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從來都不敢輕易離開這個器皿,從來都舍不得嘗試打碎它,以為那樣我們就會一無所有。事實上,當(dāng)這個因為執(zhí)我而構(gòu)建的器皿被打破之后,我們所擁有的就是無限;蛟S,這么說并不準確,因為無限是不能被擁有的。在無限之中,已不再有“能”和“所”的存在。

  在學(xué)佛過程中,舍棄凡夫心是一項重大任務(wù)。佛陀他老人家在許多經(jīng)教中談到的空、無常、無我戒定慧等,都是幫助我們解決這個問題的最佳利器。這種幫助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幫助我們認識凡夫心的真相,一方面是幫助我們有效對治凡夫心。

  修行就如打仗一樣。打仗,首先要認識敵人的危害性,其次了解敵人在哪里,然后才知道如何去對付它,最后還要采取行動,否則知道得再多也是枉然。而修行的困難還在于,所要面對的敵人是如此眾多,包括我們無始以來積累的種種不良習(xí)氣,其難度不亞于一人與萬人敵。

  修行究竟修什么呢?這并不是一個多余的問題。事實上,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修行究竟在修什么,究竟要解決什么問題。如果對修行目標沒有清晰的認識,很可能一輩子的修行都是在“成就”凡夫心。越是“精進”的話,“成就”往往也會更大。我們可以看到很多所謂的老修行,越修脾氣越大,越修我慢越重,越修越自以為是,覺得天下唯有自己真正修行,旁人皆是沽名釣譽之徒,皆是不如法的偽教徒。

  如果修行修到這樣的境界,不論是解脫道還是菩薩道,都了不相干。因為無論哪一種修行方式,都是為了幫助我們?nèi)コ覉?zhí),而非增長我執(zhí)。

  在《道次第》下士道和中士道的部分,通過對死亡、惡趣乃至人天之苦的觀修,使我們發(fā)起精進勇猛之心。唯有舍棄凡夫心,修行才能踏上正道,因此這一基礎(chǔ)非常重要。很多人認為佛法修行的核心在于空性見,一旦證得空性,所有問題皆迎刃而解,事實并非如此。即使對空性有所體認,也并不能立即解決問題,因為通達空性也是為了幫助我們更好地克服凡夫心。

  見性只是真正修行的開始,之后還要通過修道來鞏固它。我們要知道,凡夫心的根深蒂固,并不會因見道就立即徹底瓦解。所幸的是,見道能使我們真正具備摧毀凡夫心的力量,然后再通過修道使其從根本上解體,而不僅僅是被降伏。如果不解決凡夫心,未來生命依然不能自主。對于這個重中之重,我們決不能因循茍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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