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緣凈居士問
問,念佛行人,首宜以嚴持五戒為急務,庶念佛易得心凈,臨終亦穩(wěn)往生。但在家二眾,處于佛法頹衰之地,難得高僧為之如法受戒。幸梵網(wǎng)經(jīng)曾開異方便,許以在佛像前,至誠懺悔七日,如見好相,即可自誓受戒。而地持經(jīng)亦如此說,且無見好相明文,比梵網(wǎng)更為便易。爾時弟子疑之,不知究遵何經(jīng)為是,后閱靈峰宗論,內(nèi)曾闡明梵網(wǎng)為未發(fā)心,地持為已發(fā)心而設之理。今弟子等信愿念佛,求生凈土,可算已發(fā)心得依地持受戒否。即我?guī)熚拟n上教某女士自誓受戒,亦無見好相明文,亦是因其已發(fā)心得依地持,不必拘見好相否。但某女士貞操冰潔,弟子等業(yè)深障重,可否參照而行,又是一疑義,故不揣冒昧,再為普通在家念佛行人請求判示,以便遵行。
答,佛法廣大猶如大海,隨人根性而為受持。若欲受戒,有可受處,固宜以師僧受。若無其人,則向佛懺悔自誓受。所云見好相,談何容易。恐今人無此善根,或因不明心地,以躁妄心求,則著魔者多,得益者少矣。今之稍有行持者,動言見種種境界。此境界,皆是妄心所感。若是圣境界現(xiàn),雖他人不得而知,而其人當必大有心行轉(zhuǎn)變之征。若仍然照舊,則非圣境,乃魔境也。不可不知。凡一切人,皆當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此乃三世諸佛之略戒經(jīng),人人皆宜持,人人不可犯。持則有功德,犯則有罪過。持之及極,便可了生脫死,超凡入圣,乃至成佛。彼發(fā)心受戒,無師可授。當志誠懇切佛前懺悔一七日,于佛前自誓受戒即已。固無須云好相。亦無須云已發(fā)心未發(fā)心。今之時機,非佛世之時機。然為往生西方受戒,當須真實受持。若徒求其名,則成戲弄,罪過實非淺鮮。
問,行人若不受戒,則永棄佛海,失大利益。如發(fā)心不真,顢頇受戒,犯之又一重戒罪,是受之恐致違犯,不受又失大益,似乎進退兩難。弟子對此,頗有愚見,以為如果發(fā)心真實,自必懼罪情深,必少違犯,不妨立即受戒。否則習氣太重,或因一時心感,貪一戒名,昧然受之,將來必易觸犯,反不如依律秉持二三年后,果無違犯,再行受戒未晚,斯則既得戒益又不致徒增戒罪,似乎有益無害。此法弟子曾試之,勸人吃素,頗有效驗。因近數(shù)年幾遇發(fā)心修行,即勸其先持六齋,及戒殺,減少肉食,兼作眾生一體血肉不凈等觀,不數(shù)年間,因之而吃長素者,不下十余人,今對于戒法,未知可否照此辦理。又有一輩行人,頗明罪福因緣,雖未受戒,而能照律秉持,孳孳念佛,求生凈土,若后往生,與已受戒念佛往生者,品位有無高下。若有,則與六祖心地無非自性戒,本來無一物,何處著塵埃之義,似乎相違。如無,而律又言如法受戒者,方發(fā)戒體,且得天神擁護,又顯與未受戒者,大有區(qū)別。弟子未明斯義,故特錄求指示。況前擬先秉持,而后受戒,如果不同,設此學戒期內(nèi)有命終者,豈不失大利益,是此一疑義,尤不得不早求解決也。
答,既欲受戒,固宜真實。既不真實,又何須受。利益由真實持戒得。非有受戒之名,便得利益也。汝之疑,可謂無謂之極。凡修行在心地上論,不在形跡上論。未受戒而持戒,是為真實修行人。豈真實人,行真實行,反庸劣乎。然佛菩薩極力勸人受戒,謂受之必持。非為今之掛名受戒者發(fā)也。掛名受戒,以受戒人毀佛禁戒,罪加一等。汝之所問,皆是死執(zhí)跡相,妄興議論。如此所說,皆名戲論。受戒發(fā)戒體,乃宿根深厚之人,非今之悠悠掛號者事。不受戒而能持戒,乃少數(shù)人,非多數(shù)人,故不得用此以難彼。此系特別性質(zhì),彼乃通途教道,何得崖板相比。直是本無一事,妄起風波,可嘆孰甚。利益在跡相上論,不究心地實情,則舉世之人,皆好假冒修道之人矣。
問,小女現(xiàn)年廿二歲,矢志不嫁,吃素念佛,業(yè)已數(shù)年。今春其母亡過,伊哀思篤切,數(shù)日不進飲食。后經(jīng)弟子囑其為母念佛,以期蓮品轉(zhuǎn)高,伊自后對靈念佛,寒暑無間。惟其念佛至純一時,往往見十方光明,內(nèi)現(xiàn)佛像。曾記今夏文佛誕期,伊閉坐佛堂念佛,一日,親覺神游凈土,腳踏地軟如氈,天花時墜,見佛及二大士掠虛而過,觀音菩薩并對之微笑,以手執(zhí)柳枝灑甘露水于其額,并見無數(shù)或坐或立修行之士,相均美好有光,后因送飯伊吃,此境即失。弟子思伊所見,雖多與經(jīng)論相合,然伊前曾依同善社法靜坐二年,(現(xiàn)對同善社坐法業(yè)已停止數(shù)年)當時亦見有光明境界。今此念佛所見不知是否凈土境相,抑仍系前之坐功幻影,故特求我?guī)熍惺。又此女對佛及觀音誕期,及祖母父母與己生辰,多持一日夜不食清齋,弟子因閱諸經(jīng)論,并無贊嘆不食之文,即所立八關(guān)齋法,亦只制過午不食,弟子因此令其改持八關(guān)齋,不知持日,定要依法在佛像前受過否。又弟子閱經(jīng)不多,不知竟日夜不食,與過午不食,有優(yōu)劣否。再家慈長齋念佛,亦已數(shù)年,靜中亦往往見有光明形像,如果不著此,亦得為善境界否。尚乞我?guī)熃y(tǒng)一判示。
答,令愛宿根頗深。立此志愿,實堪欽敬。所言境界,或是圣境,然不可以此為是。但取一心,勿慕見境。果到一心,境不見亦無礙。未到一心,或所見不真,或見之生歡喜,皆足誤事。近人多一用功便有境界,此實多半是魔境。即令是圣境,若心地不明,理路不清,一生取著,便致誤事。不可不知。所言清齋,經(jīng)中未說,梁傅大士(彌勒示現(xiàn)居士身)每行之,亦非不可行。若勉強硬餓,則固不必行。若安然無損,自在如法,亦非不可。又今人只可按常行道修。不可特立異相。以杜好名顯異惑眾等弊。
問,弟子研究佛學,自閱楞嚴圓覺起信等諸大乘經(jīng)論后,頗知天地萬物,及一切凈穢剎土,皆依一真幻現(xiàn),對于心凈感凈土,心濁感濁土等義,頗能諦信確切。故雖閱宗乘語錄,不但于凈土不至生疑,且適足以堅其信愿,此后似不至為禪凈性相遮揚之語所惑。惟對于經(jīng)論所說,佛界不增不減,眾生界亦不增不減之語,時起疑情。蓋就性體而論,諸佛眾生,體本相即,誠無差別增減可言。至發(fā)為眾生界,雖屬紜紜眾多,然就幻形而觀,似不無數(shù)可言,既有數(shù)量,則諸佛應世,均度若干眾生成佛。佛性譬海水,眾生譬波泡,泡破歸海,言水無增減則可,而此泡相顯有數(shù)量,又何說無增減;蛑^無增減者,為因一泡已平,一泡又起故爾。如此則諸佛發(fā)愿度生,似為徒勞,且于眾生成佛不至再迷之理,亦為有違。若謂泡破不復起,而此性海眾生,泡雖多,則一佛已度無量數(shù),況后復有多佛應世,則所有眾生,不但日見減少,且終有度盡之一日,果爾又不第與經(jīng)論無增減之言相違,而于眾生界最初究從何起之旨,(經(jīng)云無明無始,若眾生界有終,則無明即有始矣。)亦透不過去。此又圓覺金剛藏菩薩曾有請問,佛答對佛界則引礦已成金,不重為礦為喻,以明佛不再迷之理。至對眾生本起無明,則云以輪回心生輪回見,意謂非親證圓覺,不能測度,此事并可如是分別,非為正問,而起信義記亦引鳥飛虛空之喻,以顯眾生無量,故不可說有增減,究亦難使人決然無疑。(眾生顯有頭數(shù),何云無量。如真無量,除非一眾生能化多眾生,果此亦可免佛界不再起眾生界之疑。然一眾生一靈識,此理又說不過去矣。)然此義深遠,佛尚因眾生迷故,難以暢說,即說而眾生不知如故。弟子何人,何敢以凡夫知見,測度此事。惟敝處學佛士紳,以弟子學佛比伊輩頗早,意謂能解此理,多有質(zhì)問者,弟子當雖援引經(jīng)論以答,伊輩總不滿意,且疑佛學說理,亦有不圓而墮信心者,故特錄此一段,思求我?guī)熤甘敬死?可否另用譬喻,略為闡明。一免弟子再起此惑,二令有以酬答彼等質(zhì)問也,則幸甚。
答,佛界眾生界,兩俱不增不減,此是據(jù)理而論。汝何得據(jù)幻跡而論。不觀金剛經(jīng)度盡一切眾生,不見一眾生得滅度者。若以跡論,佛語便成矛盾。若知直顯理體,則如示醉人迷人,謂屋轉(zhuǎn)方移者,謂屋本不轉(zhuǎn),方本不移也。又何得以醉人之屋轉(zhuǎn),迷人之方移為是。而以不醉不迷者所言為非乎。如汝所說,俱屬戲論。彼醉人迷人未悟之先,斷不能死心信其不轉(zhuǎn)不移,以親見故。及至一悟,方知是妄非真。汝將以彼為準乎,抑以此為準乎。了此則何須辨論。汝作海波泡說,皆在跡上執(zhí)著。以佛欲人知自己全體是佛,由迷而有眾生之相。即此眾生之相,全體屬妄。屋轉(zhuǎn)方移,汝執(zhí)著于轉(zhuǎn)移?芍^捨本逐末,將見常轉(zhuǎn)常移而不息矣。佛為出礦之金,眾生佛性,為在礦之金。在礦之金,絕未成金。不過明人知其有金,而始加烹煉令出,以得受用耳。佛恐眾生不肯承當,故注重于發(fā)明本體。以既知本體,斷不肯自輕而不修耳。若知從體上論,則無須疑。若捨體言跡,且請閣下另求大通家為之論判。光之庸僧,無此智慧辯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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