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土探微-第十章（四）

　　第三節(jié)凈土素食

　　佛教提倡素食,源于彌勒菩薩初發(fā)心不吃肉。其實,比丘一詞意為乞士,靠托缽乞食,施主布施什么食物,就吃什么食物,是不可能選擇的。因此,佛教僧團里,三凈肉是可以吃的。據(jù)《十誦律》卷三十七載,所謂三凈肉:第一眼不見殺,自眼不見是生物為我而殺;第二,耳不聞殺,于可信之人,不聞是生物為我而殺;第三,不疑殺,知此處有屠家,或有自死之生物,故無為我而殺之嫌。原始佛教僧團過的是“一缽千家飯”的生活,不選擇托缽的對象,也沒有所謂潔凈不潔凈、神圣或不神圣的飲食禁忌,為的是一律平等,廣結(jié)善緣。相沿至今,斯里蘭卡、緬甸、泰國和我國云南等的上座部佛教,還保留著供養(yǎng)什么就接受什么的古風(fēng)。藏傳佛教也不完全素食。只有中國漢傳佛教,僧裝、獨身、素食為其三大特色。

　　素食并非佛教所獨倡,世界上有素食記載的文獻很多,基督教的《圣經(jīng)•利末記》第十一章,耶和華要摩西·亞倫命世人素食,在第四十三節(jié)寫道:凡用肚子行走和用四足行走的,或許多足的,就是一切爬在地上的,你們都不可吃……”。我國更是提倡素食,《大戴禮記》云:“食肉,勇敢而悍;食谷,智慧而巧。”這是素食可以增長智慧之說。佛教傳入我國,與固有的素食習(xí)慣相融合,再經(jīng)由梁武帝之提倡,從不殺生之慈悲引伸而成為中國漢傳佛教的素食特色。

　　素食能使人甘于淡泊的生活,無奢侈享樂的習(xí)慣,清心寡欲,便能一心向道,所謂“咬得菜根香,方知道中味”,喜、怒、哀、懼、愛、惡,欲七情不易動于胸中,內(nèi)心平靜,這是不致病的主要精神因素。同時,佛教一套的修心方則亦包含其中。素食能使四大調(diào)和,諸根通利,氣血流暢,定力能不斷增長,飲增知量,少欲知足。這是成就禪修不可缺少的條件。

　　素食的提倡,促進了佛教放生護生的大力開展,豐子愷曾畫有《護生畫集》,宣傳素食和戒殺放生。蓮池大師有《戒殺放生文》,其中析理精微,字字飽含慈悲感情,十分生動。若素食的習(xí)慣能普及于社會,大力提倡放生護生,這對保護野生動物,促進生態(tài)平衡,將有極積的作用。近代高僧虛云法師禪定功夫很高,活到了一百二十歲,他平生茹素,戒殺放生,愛護生物,據(jù)說他在廣東曹溪講禪時,有老虎皈依,老狐受戒的傳說。

　　凈土的行者一般都是素食,在家的居士不能完全斷肉食,仍可吃三凈肉�，F(xiàn)在市場上的肉食品,除鮮活者外,都屬三凈肉�；蛘邔嵭惺�齋期,即在農(nóng)歷每月的初一、初八、十四、十五、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九、三十日這十天吃素。另外,在母親的誕辰,自己的生日,為報答母恩之故,亦當素食。每年有十五個佛菩薩的誕辰,凡佛教徒都要以香、花、水果等素食于佛菩薩前設(shè)供,禮拜誦經(jīng),同時亦要素食。

　　隨著佛教對素食的提倡,宮廷里的御膳房專設(shè)有“素局”,負責(zé)皇室齋戒的素食。寺院也開辦了“香積廚”,除對素食在色香味上不斷改進,尚注重造形藝術(shù),出現(xiàn)了許多的花色品種。據(jù)清末薛寶袁著的《素食說略》,就有二百多個素食品種。更為風(fēng)趣的是,近代佛學(xué)大師李炳南先生開出了“兩個世界的味道”的兩個不同菜譜,一個記述苦、辣、酸味的娑婆世界的味道,另一個記述香甜味的極樂世界的味道。摘錄于下:

　　一、娑婆世界的味道:

　　瓜青醋黑與椒紅,等是攢眉味不同,

　　正怯辛酸難下咽,何堪苦再塞喉嚨。

　　這一首偈說的是三種食物,各有各的味道,無論那一種,吃到嘴里,都不平常;不但唇舌牙齒、喉,統(tǒng)起反應(yīng),就是胃里也要起變化的。

　　在夏日炎炎的時候,菜園里有兩種菜,特別茂盛。一是苦瓜,全身好像癩蛤蟆一樣,味道極苦;嚼到嘴里,立刻使你攢眉閉目,直像一塊木塞堵住咽喉,噎得半天喘不過氣來。再就是大椒,他是辣味;一沾唇舌,能使你滿頭大汗,眼淚鼻涕,一同直流,倘一口氣換不過來,嗆的還得咳嗽一陣。更有一種人造液,名字叫醋,那味道卻又是酸的,一勺到口,牙齒被他麻醉的發(fā)了癱軟,立刻失了咀嚼能力。

　　這幾種味道,恐人不知,特意替他作個宣傳。我設(shè)想單吃一種,似乎還不夠味,莫如把他合起來吃,才顯著感受特別……

　　(菜譜)炒苦瓜

　　材料:苦瓜兩只辣椒七、八只花生油醬油鹽姜花椒好醋

　　預(yù)備:苦瓜橫切成圈形,先用開水一氽滾,少去苦味。辣椒切成二、三段。

　　作法:油滾后將瓜下入翻炒,務(wù)使油透;再加入鹽、姜、花椒后,加醬油。

　　附:辣椒另用油炸,加入醬油一烹,即可盛出。

　　吃法:炒苦瓜另盛碗中,再用兩小碟,其一盛炸烹辣椒,其一盛好醋,取辣取酸隨意蘸食。蘸辣椒食,有“辛苦”的味道;蘸醋食,有“酸苦”的味道。

　　這道菜是李炳南老先生取其苦、辣、酸的味道,喻以娑婆世界的真味,而緊示世人的出離。其實,苦瓜清熱,辣椒除濕,醋有殺菌消毒的功效,這道菜在夏季里吃起來,清爽可口。改進一下作法,將苦瓜用開水氽滾之后,用鹽少許出水,用辣椒、醋、香油涼拌亦可。

　　二、極樂世界的味道

　　若問蓮邦味道,自然不似娑婆,

　　美滿難夸究竟,香甜難贊如何。

　　蓮華朝霞燦爛,蓮子秋露團圞。

　　白藕玲瓏玉帶,青荷翡翠冰盤。

　　這幾件東西,鼻孔一聞到,就覺得心里清凈;眼一看到,就覺得心里涼爽,若吃到口里,那種又香又甜的滋味,恐怕是說不出來的舒服。作法繁多,那能說全,只可簡單的介紹一兩種。

　　(菜譜)炸蓮花瓣

　　材料:蓮花瓣綠豆粉麻油白綿糖

　　作法:先將綠豆粉加涼水,調(diào)成濃糊,用蓮花瓣滾蘸均停,不可太厚。麻油下鍋燒滾,用鐵絲笊籬盛花瓣炸之,以微黃為度,喜嫩不可過老。仍用鐵絲笊籬提出,顛翻數(shù)次,使油漏盡,放凈盤中,撒以白糖便可食矣。清酥香甜,大異俗味,雅人方能食之。

　　荷葉豆腐

　　材料:豆腐五香末荷葉姜細鹽麻油香菇

　　作法:荷葉一柄,切成四片,豆腐大小以四分之一的荷葉裹嚴為度。行將豆腐下鍋,滾水煮之,愈久愈好,最少亦須一點鐘以上,起出濾水凈,放荷葉中,加姜絲,香菇絲、五香末、細鹽、勻澆麻油,包裹嚴密,排在一大碗中,外澆以泡香茹之水,再取一大碗蓋上,放蒸籠內(nèi)蒸之,以水盡為度,食用時用箸夾在小碟內(nèi),剝?nèi)ズ扇~。

　　糯米藕

　　(此宜用紅花藕,若白花藕性脆,只可作糖拌藕塊、姜拌藕片,或釀什錦藕盒用。)

　　材料:紅花藕糯米冰糖橘餅桂花醬或玫瑰醬(只取一種)麻油

　　作法:藕每段切成二寸長,去兩頭不用。糯米淘凈,橘餅切碎末,同與桂花醬調(diào)勻,滿塞藕孔內(nèi)。冰糖用水溶解,麻油下鍋滾后,放入藕輕輕翻動,使全身沾油,勿令米等傾出。然后放入糖水燉之,以湯成膏,藕爛為度。

　　蜜炙蓮子

　　材料:蓮子麻油蜂蜜

　　作法:先將蓮子加水發(fā)開,再用滾水淘去堿氣,放一大碗內(nèi);一層蓮子,一層冰糖,鋪八分碗備用。鍋中下麻油,燉開后,將鍋離開火爐,俟油滾少落一、二分鐘。下蜂蜜,攪勻,澆入蓮子碗內(nèi),上蓋大盤,入籠蒸之。食時翻轉(zhuǎn)碗盤(即盤在下碗在上)去上蓋之碗,乘熱食之。

　　贊曰:

　　蓮邦風(fēng)味香且甜,衣食行住隨心圓。

　　不聞不見毫發(fā)苦,光壽矢量年復(fù)年。

　　李炳南老先生的兩個世界的味道的菜譜,是素食文化的升華。佛教寺院一般的素食菜,乃是花生、雪豆、豆腐、白菜,蘿卜、土豆、粉條等原料及香麻油燴煮一鍋,美其名曰“羅漢菜”。而素餐館的素肴,則全素而以魚、雞、鴨……等命名,形象逼真。雖然如此,但總不如李炳南老先生的命名有意義。筆者認為,佛教素食的命名,應(yīng)該取掉以葷菜命名的慣例,而別開蹊徑,效仿李炳南老先生,使素食文化更與佛教文化相融而為一體,方能更顯出他獨特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