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在原子時代

　　佛法在原子時代

　　李炳南

　　自序

　　時人崇科學,在窮物質(zhì)之利用,佛法立三諦,為闡眾生之性德,粗觀有理事之異,細思則理事相即也,實則科學不超三諦,三諦未舍科學,惟佛法了覺而圓融,所以隨緣不變,究竟涅槃,時人迷昧而偏執(zhí),反成觸境縛心,輪回六趣。然覺為固有,迷乃妄加,故迷應藉方便以啟覺,覺必藉弘化以覺圓,迷者三惑所迷,覺者三諦之覺也。

　　以言乎空諦,言思兩絕,一法不立。經(jīng)云:羊兔毛塵,析為水金塵相,復析為極微,為鄰虛。方之科學,元素原子,析為核子電子,復析為中子。是皆色不異空,說空諦也。了知則萬法本空,可破見思之惑。

　　以言乎假諦,萬象森羅,不舍一法。經(jīng)云:六大自在無礙,草木瓦礫,悉為三昧耶身,于工巧、醫(yī)藥、聲音、星算等,必得其明。方知科學,物理電化,一切發(fā)明于創(chuàng)制。是皆空不異色,說假諦也。了知則萬法妙有,可破塵沙之惑。

　　此事理無二,而名相有不同也,惜乎執(zhí)物者非心,執(zhí)心者非物,各稱一元,寧知同落偏見,經(jīng)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以不二法門,說中諦也。既曰不二,是真一元化矣。了知則法法皆圓。可破根本無明。

　　雖得中矣,然亦不廢乎空假,猶掌伸拳握,總是一手,智者見一,愚者見異耳。若耽科學者,昧于真空,誹謗佛法,是凡外相著人我,心續(xù)世間、未聞大道、猶可原也。若習佛法者,昧于假有,排斥科學,是定性見涉斷常,心障所知,欲趨大乘,豈能進也。

　　羅居士無虛者,現(xiàn)科學家身,行菩薩道,際原子時,說原子佛法,契眾機而了義,就唯物以顯覺性,翠竹黃花,無非般若,何異是哉。輯其弘法數(shù)講,匯成一冊,名曰:《佛法在原子時代》今世之人,見聞而心折之,爭倡付梓,屬予為序,曰:此利眾之舉也,其勿辭。

　　予三環(huán)讀之竟,曰:昔王小徐,尤智表二居士,俱優(yōu)為此調(diào),不圖今日而有斯文也。且時境又遷,此文契機,似尤勝于前賢,至其筆粲電化,氣暢電流,尚余事也。是時代不曰太空乎?不曰原子乎?彼執(zhí)假而來,我執(zhí)空以應,二執(zhí)交攻,徒見其鑿柄不入,方便云乎哉?弘化云乎哉?!

　　不有方便,于世法亦有所難行,喻一晝夜,實非日升月落,語人日時,必稱曰地一私轉(zhuǎn),人將笑其顛。從事弘化,不權巧無以收攝折,譬醫(yī)療疾,必察所患與藥,墨守一方,而應百千種癥,人將被其殃。況大乘佛法性相圓通,無虛無實,又安可執(zhí)時間之今古,空間之東西也哉。說三諦即是科學,明乎體,恰如其分,說科學即是三諦,達乎用,今正是時。弘化也,方便也,是文俱得之矣,予欣為其序以表之。何有乎辭。

　　佛歷二五一○年歲次1996年立春稷下李炳南識

　　序

　　由于寶燈法師倡導,我得有機緣追隨洪寬濤、張璜、崔常祥居士等在中華佛學研究會作通俗演講。其中五題徇朱斐居士之請,經(jīng)整理錄出后刊登于“菩提樹月刊”。茲后復蒙虞兆興,陳志偉居士等之倡議印此單行本以便流通。在這眾多因緣下此小冊子方能與讀者見面。我在這里謹向各位倡導者,贊助者,助印者表示衷心的謝意。

　　通俗演講的宗旨在去除一般人對佛法的誤解,使之了解佛法之真義,啟發(fā)正信,得到佛法的利益。其實一切佛法都不離對機而說。應運而生(運即時代)。因此離“時”離“機”實無話可說。所以所謂“一般人”,在講者不得不預為假想是某一類人,否則即有說法不對機之弊。我所假想的對像是:受過科學教育者,中、大學學生,對人生宇宙等問題有興趣者,以及一般想憑藉理智追求人生宇宙真理者。預備用他們所熟悉的語言文字及思想方法,使他們了解佛法,發(fā)覺求真理的途徑與其利益。這種用通常知識來認識真理是“知”的功用。所謂通常知識,我認為在目前應是以科學知識為基礎的日常知識。用這通常知識來說明佛法,即是我所想提倡的“常識佛法”。

　　一切法不離佛法,科學知識亦不例外,追溯科學知識的本源即能見到佛法,亦是可以理解的。那么用時代的驕子--科學知識--來說明佛法,一定是最適應時代要求的。反之,如固執(zhí)一套固定的陳舊的方式來弘揚佛法,恐怕已不能為大多數(shù)受過科學教育的人所能接受。不求適應時代,佛法將為極少數(shù)人所信受得益,在形勢上必為時代所淘汰了。

　　佛法是重行的。僅僅是“知”是得不到真實利益的,不過要行而受益則非先從“知”著手不可,尤其是受了科學教育的非從“知”方面分析清楚是不肯貿(mào)然信從的。如能真知,必能明白行的重要,行的利益。那么定為從信解而開始實踐。佛法的行門更是千差萬別(所謂八萬四千法門)。因為在佛教內(nèi)也是只有對機的行持法,沒有固定不變的教條。我們情意上、偏差,各各不同,所以對治它們的行持方法也因之而異。知的偏差尚可以從風行時代的科學知識找得個假想對象。情意方面的偏差卻隨各人的生活習慣,家庭教育,文化水準,不同的職業(yè),乃至與生俱來的個性而異。除了個別教導外,幾乎不可能確立一個普遍性的行門來適應一般的機。但在原則方面可以這么說:

　　(一)佛法是現(xiàn)實的生活方法。佛說八正道即是指示從平淡的日常生活中直趨涅槃妙果。依之而行、即生、即受其益�？墒悄壳安糠菪欧鹫卟怀浞至私膺@道理。以為修行(其實是修改行為的意思)是專為來生的,與日常生活行為無關,這樣就脫了節(jié)。對個人說即得不到佛法的真實利益。在他人看來佛法卻變成帶有神秘色彩的宗教,是與實用人生無關的。這當然是不合乎:“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的大原則的。

　　(二)在這時代中得正覺的大導師是難找到了,但善知識不是沒有,要多親近并虛心求教指示正確的行持方法。不過主要還是要依靠自己的理智抉擇。佛陀在世時亦鼓勵人:“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在佛法內(nèi)知與行是并重的,不可分離的。得到了正知正見的,自可以自己選擇一個適合自己的行持方法。總之在行方面要不脫離現(xiàn)實,不好高鶩遠,要自病自知自處理,方得受用。所以在這方面我主張?zhí)岢?ldquo;實用佛法”。

　　除了知與行以外,佛法的總歸宿是著重于實證。眾生皆有佛性,所以人人可以成佛。沒有實證那么一切涅槃菩提等等殊勝功德豈非徒有空名?實證是離言說文字的,用科學名詞說是離時空的四度空間。這里不擬多說。要說的是從知從行,必能實證人生宇宙實相。

　　現(xiàn)在借刊行單行本機緣向讀者一提這幾篇講稿的動機何在,目的何在。但愿讀者不要嫌文字粗陋,或因人微言輕而忽視之。究竟說,真理只能自求自得的,外在的文字,只能做為求真理者的助緣罷了!

　　本冊承妙因、妙境兩位法師暨石純福居士披閱指正。又承李炳南老居士賜序,為本冊增光不少。于此謹表感謝并致敬意。

　　一九六六年二月 無虛謹識

　　一、科學與佛法

　　各位法師、各位善知識:?

　　今天的講題是:“科學與佛法”。在未講之前,有兩點須加說明,第一,我選這個講題,似乎自不量力,因為我既非科學家,又非佛學家,雖說學的是工程,信佛二十多年,卻很少研究,對于科學與佛法,只能說是膚淺的認識,我之所以大膽嘗試,以此為題,只是一種信心鼓勵,我相信用通俗講法,可以闡明科學與佛法的關系,供大家作為參考資料,引起追求真理的興趣,至于進一步專門性的研究,有待法師和專家門來竟其全功。我相信,佛法是多方面的,可以用常識去理解,也可以用科學來說明。第二,這次以粵語講述,亦可說是大膽的嘗試,以我生硬的粵語,可能詞不達意,但為求普及和免除翻譯之煩,試以粵語出之,希望各位原諒。

　　科學的定義及科學方法

　　何謂科學?簡單地講,科學是分科之學識,是對事物現(xiàn)象之相互關系作有系統(tǒng)地研究,經(jīng)過實驗證明成為公式化之知識,這種知識,便是科學知識,由此而獲得的結論,便是科學的結論。這種科學知識和結論,雖然也是由人類經(jīng)驗中得來,但科學方法是必須經(jīng)過實驗的,一種假設須經(jīng)實驗證明,才能確立,所以通過科學方法而作出的結論,一定能正確地解釋某一種事象,因為依靠實驗的科學方法,才能避免主觀的臆測和判斷的錯誤。人類對于周圍的事物,各有各的看法和想法,這種看法和想法,多數(shù)是主觀的,不一定是對的,譬如人類對天地的想法,起初以為地是平的,天是圓的,太陽是繞著地面而旋轉(zhuǎn),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這種想法是不正確的,這就是科學糾正了人類主觀的臆測。

　　科學知識及其演進

　　科學對于宇宙實相(REALITY)方面的認識和發(fā)展,近世紀來不斷有極其重大的發(fā)現(xiàn),對于宇宙的構成,有了更進步,更具體的認識,現(xiàn)在分兩節(jié)來講:

　　(1)對原子概念的演進:在十七世紀,人類對物質(zhì)的認識,認為任何物體是由一種基本的,不可分的物質(zhì)微粒所構成,這種物質(zhì)微粒,稱為原子(ATOM),它的原義,就是“不可分的”。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道爾登(JOHN DALTON)首創(chuàng)原子說(ATOMIC THEORY)認為宇宙間一切物質(zhì),均由有限的元素構成,元素由同類原子所構成,原子則不可再分。一九一三年,丹麥科學家波爾(BOYLE),經(jīng)過實驗而獲得的結論:原子可以分為兩部分,就是電子和核子,電子圍繞著核子而活動,核子堅實而電子含有磁力線。電學專家法拉第(FARADAY)描述原子的形狀,好似星魚,身體小而手臂長,這一概念,甚為重要,已打破原有的原子獨立存在的概念,說明了物與物之間在互相攝拒、互相影響、相對地存在,這與佛法內(nèi)“諸法眾緣生”的哲理可以會通。

　　一九○五年,愛因斯坦(EINSTEIN)預測物質(zhì)與能力可以互相轉(zhuǎn)變,并認為極小的物質(zhì),可以變成極大的能力。他把物質(zhì)和能的關系立出一個公式 E=MC*C,E代表能,M代表物質(zhì),C代表光速,C就是光速的自乘,換句話說,物質(zhì)乘光速自乘的數(shù)字,就是能。光速每秒三十萬公里,即是說極小的物質(zhì)可以轉(zhuǎn)成龐大到驚人的能量。如果把一磅煤轉(zhuǎn)化為能,就可變成為9.6乘以10的17次冪磅的能量。(一呎磅,就是把一磅量的物體,高舉一呎的能量。)

　　他的預測,已由原子分裂的成功而得到完全的證實,原子不可分裂之說,終于打破了,確切地證實了物質(zhì)和能可以互相轉(zhuǎn)變的,而更重要的,把不可想像的假設,--極小的物質(zhì)變?yōu)闃O大的能力--成為現(xiàn)實。這是科學史上極端重要和具有革命性的發(fā)展。毫無疑義,對于人類生產(chǎn)方式、生活方式,甚至整個歷史,都將有深遠的影響。

　　原子分裂及其它科學上的新發(fā)現(xiàn),對于一般宗教來說,不也啻投下了一枚原子彈,動搖了某些宗教的神造萬物的理論基礎。唯一的例外,就是佛教�？茖W的發(fā)展,不但不足以否定佛教的理論,而且替佛教的理論作了有力的論證。在二千多年前,佛經(jīng)中就用“芥子納須彌”來說明一種力量,這種力量收縮的時候,可藏之于芥子,釋放的時候,可以大過須彌山,(最大的山,形容其大。)釋迦牟尼佛在過去講法華經(jīng)時,一坐就是五十劫,(劫是億萬年的長時間)這就是佛家對時空的體證。在愛因斯坦相對論的理論上,如果乘數(shù)倍于光速的飛機在太空飛行,時光同樣能不流或倒流,看到過去世的種種事物,這種科學的時空概念,與佛家的時空體證,正復相符。科學界的分裂原子,使極小的物質(zhì)變成極大的力量,打破了原子不能分裂的理論;在佛教的理論上,如能打破”我執(zhí)“,同樣可以產(chǎn)生無可比喻的精神力量,不過物理上的力量,可以看到的,精神上的力量,是無法衡量的。用比喻講,覺者破我執(zhí)后所產(chǎn)生的大智慧與大慈悲,與物質(zhì)界原子釋放后所產(chǎn)生的光和熱,極為相似。

　　(2)靜的力學概念演進至相對論動的力學概念:牛頓的靜則恒靜,動則恒動的力學概念,對于地球上各種物理現(xiàn)象的應用是適合的,但對于太空外的大宇宙(MACRO COSMIC)和原子內(nèi)部的小宇宙(MICRO COSMIC)牛頓的定理就無法應用。直到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問世,新的力學概念,代替了牛頓定理,它認為動靜相對,絕對動與絕對靜同樣沒有意義,所有一切物質(zhì)能力都在相對情形下而存在而發(fā)展,甚至時間與空間亦屬相對地存在,由空間的變動才能產(chǎn)生時間的概念�，F(xiàn)在太空航行中已證實了這一點。對于此后MINKOVSKY創(chuàng)立四度空間的理論,致關重要,所謂四度空間,即是長、闊、高三度空間加上時間,(也就是時間加空間)物質(zhì)在三度空間內(nèi)存在,并不能充分描述動的宇宙,必須加添一時間因素進去,才能表達宇宙實相。這便是科學的宇宙觀,這種宇宙觀是科學家以數(shù)學方式推求出來的,科學家認識這四度空間的宇宙雖是實相,但無法為我人意識所了解與思議出來,這正與佛法中所說的“一真法界”,或是“諸法實相”一樣,是不可思議的,至少在這一點上和現(xiàn)代科學家所作出的結論是一致的,正如尤智表君在“佛教科學觀”中所說:“科學愈昌明,佛教的教義愈能發(fā)揚光大”。佛教的教義,不只經(jīng)得起科學的考驗,而且科學上的新發(fā)現(xiàn),更有力地為佛教教義作了注解。

　　科學發(fā)達對人類生活的影響?

　　(1)從一般的說,科學發(fā)達,促進了人類的物質(zhì)文明,增進了生活的享受;而另一方面,也改變了人類的生活,特別在都市方面,由于工業(yè)發(fā)達,人口密集,工作繁忙,生活緊張,都市病的患者日益增多,尤其是物質(zhì)文明高漲的國家,最近報載,英國心理學家霍士稱:‘英國成年人有四分之一都有精神病,原因是由于焦慮與恐懼所致。(見一九六四年二月二十一日星島日報)其它工業(yè)發(fā)達的國家,都有類似的現(xiàn)象。即在本港,過去三月中,就發(fā)生了一百○二起自殺事件,這在農(nóng)業(yè)社會時代,是無法想像的,這可說是科學發(fā)達對人類所引致的一種不健康情緒。科學豐富了人類物資生活;也為人類帶來了更多的煩惱!推其原因,主要的不外下列數(shù)點:A、過去維系人心的道德觀念,宗教信仰,由于科學發(fā)達而逐漸被沖淡了。B、科學本身并未建立新的道德或新宗教,致使人類精神方出現(xiàn)了真空狀態(tài),失卻了精神的寄托。C、物質(zhì)方面的成就,增加了人類對物欲的享受,所謂欲壑難填,是現(xiàn)代人苦惱的根源!人除了工作、享樂外,就惶惶然無所適從。

　　(2)就特殊方面講,科學的發(fā)達,論證了四度空間的宇宙實相,建立了科學的宇宙觀,在哲學上自有其極重大的意義,但對一般人說來,艱深的數(shù)字公式,并無多大用處。不過以佛學觀點看,這種科學宇宙觀,不違乎佛法內(nèi)的宇宙觀,無異替佛教理論作了科學的說明!同時也構成了使科學與佛法融會貫通的橋梁,故對于佛教來說,卻是極端重要的發(fā)展,必然的,有助于今后佛法的發(fā)揚光大!

　　對科學應有之認識與評價?

　　科學豐富了人類的知識經(jīng)驗,科學提高了物質(zhì)的利用,科學滿足了人類的生活享受,科學也造成了足以毀滅人類的武器,科學究竟為人類帶來幸福抑或罪惡呢?這是運用科學的“人”自己的事,科學本身,原是人類的一種工具,無所謂功過,譬如火,善用之,可以煮餐,不善用之可以成災。現(xiàn)在人類對人生宇宙的真理尚未有正確的普遍認識,內(nèi)心的貪、瞋、癡、疑、慢無法控制,在這時候忽然擁有了絕大毀滅力的核子彈,無異小孩子手執(zhí)火把,實屬極為危險的事,我們需冷靜地去面對現(xiàn)實:

　　(1)科學在物質(zhì)方面的成就,可以增加人類的幸福,也可毀滅整個文化,關鍵所在,還在人類怎樣去運用,是禍是福,仍在人類自己去選擇。

　　(2)科學對于精神方面的研究和成就,遠不如物質(zhì)方面,相對地,在科學領域中,精神方面就顯得落后,因此,雙方發(fā)展失卻平衡,實是增加人類種種困惑、煩惱的主因。

　　(3)由于科學的發(fā)展,某些宗教的理論受到破壞;某些社會道德觀念受到影響;某些人精神上喪失信仰,造成人類精神上的空虛和彷徨。?

　　(4)科學所作出的宇宙實相的數(shù)學公式,很少人能了解它的哲學意義,以致無法成為一般人追求真理之研究對象,科學所產(chǎn)生出來的“瑰寶”,卻無法為人普遍享用,以彌補科學所造成的精神上的空虛!

　　這些事實,無論我們喜歡與否,無法否定它的存在,也無法使人類的歷史開倒車!今后人類精神上何去何從?應該把已有的豐富科學知識轉(zhuǎn)過來認識自己--認識自己的本體;認識知識的本源,才能進而認識宇宙人生的實相和真理!于此,只有介紹佛法來解答及解決這個迫切的問題。

　　佛是什么?

　　佛(BUDDHA)是覺悟的人,就是徹底覺悟人生、宇宙實相(REALITY)的人。在我們這個世界里,第一個大徹大悟的人,是印度釋迦牟尼(GOTAMA SAKYAMUNI)他徹悟宇宙人生真理,從徹底認識能知的自己是什么?所知的對象又是什么?其間又有什么關系?宇宙間一切事理現(xiàn)象--物理的,生理的,心理的,不離能知、所知以及其間因果變化的關系。這種一切事物變化及其因果關系,總而稱之,便是“法”,了解了這種法法之間的關系,去認識,去體證本來面目,去究竟一切,去尋求覺悟,便是佛法!所以說“佛法不離世間法”,佛法就是對世間法的徹底覺悟。任何人能依法--佛法--而行(修持),人人都可覺悟!亦即是人人都可成為覺者--佛。

　　法是什么?

　　依照我們的常識,“法”可以分類,如下表:

　　法

　　理法

　　┃

　　真空

　　[1]佛教哲理--實相及實踐方法的方便假說(理論屬知)

　　[2]科學假設事物間(或心物間)相對關系的說明

　　[3]一般情見--不離主觀,對事物現(xiàn)象的理解。

　　本體

　　┃

　　妙有

　　屬四度空間--超時空,不可思議,唯證相應。

　　原則性的,普遍性的法本體--實相。

　　事

　　┃

　　法

　　方法

　　(實踐屬行)依因因果法則,求證實相的方法。

　　現(xiàn)象

　　心理的

　　明了意識

　　知

　　情

　　意

　　潛意識(第八識)

　　物理的

　　色聲香味觸等(主觀感覺對象)

　　由電子以至整個大宇宙(客觀對象)

　　說明:

　　1、法本體是不可思議,不可說,唯證相應的。方便的說法,在本體里事與理不是二件事。從事方面說,事物的實相,即是緣起而有的妙有。從理方面說,本體即是理性(真理)緣生而無自性的真空。妙有非實有,所以妙有顯真空之理性。真空非頑空。(執(zhí)頑空,其實即執(zhí)實有。)

　　2、佛教哲理是不可說本體的假說,是假立的,比如房屋的圖則(二度空間的)用以說明立體的房屋一樣;又如靜的照片,用以顯示動的人物一樣:哲理與本體的關系,亦復如是。

　　3、科學的假設,亦是實相的投影或圖則,不過因為它的出發(fā)點已假定事物是實有的,實存的,最后推論出事物是相對的有,相對的存在。但因為研究的是認識的對象,而非認識本體,所以無法體會“假”是“真”的圖則,想從認識對象中去求實相,好象從照相中去找真人,了無可得。

　　4、假如知道了科學假設是“假”的,即可與佛教哲理相融會貫通,以確立對實相的正確認識。

　　5、一般情見,因為不離愛(情感的)見(理智的)的主觀作用,把實相幻成不正確的圖則,有如戴了有色的眼鏡,看不出事物的本來面目。但是情見雖妄,妄的本質(zhì)卻也不離實相,只要能除去有色眼鏡(除去情見)實相原在眼前!

　　一般覺證實相的步驟?

　　1、從關系性--事物或心物之間相對關系,(因果關系)去了解一切法,去認識法的本性--諸法實相,以獲得正知和產(chǎn)生正信!(從假說里體悟真理)

　　2、由正信而生的力量,依照因果法則,引發(fā)與實相相應之行為--修持。

　　3、由行為的逐步成熟,以至圓滿,(即是覺行圓滿)最后究竟,覺證一切法(人生、宇宙)的實相。

　　一是覺;二是行;三是覺行圓滿,徹證諸法實相,便是佛。依此體證,依此修持而究竟一切徹悟人生宇宙的本體的方法,便是佛法。

　　佛法真理簡介

　　佛經(jīng)上說明一切世間法的關系,常用“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前二句,說明事物同時相對存在,后二句,說明異時因果關系。前者是橫的說明,后者是縱的說明。第一句和第三句是“流轉(zhuǎn)門”,執(zhí)此而不悟,就難脫出六道輪回。第二和第四句是“還滅門”,能使人超脫生死。總說一切法,是因緣所生的(關系),是互依互成的相對存在的。龍樹中論偈說得好:“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是中道義”。因為因緣生,所以無自性(無獨存,實存的性質(zhì))故說為空,以破除執(zhí)有、執(zhí)實、執(zhí)常等情見;又因為無自性,所以一切法是假名有的,以破執(zhí)實、執(zhí)空、執(zhí)斷等情見。于“空”“假”都不執(zhí),徹悟空假之理,即是中道。換言之,排除一切主觀的情見執(zhí)著,觀察非空、非有的一切事物的本體,始能究竟、覺證諸法實相,徹悟人生。

　　這里有兩點,須附帶說一說:1、佛法是智信,不是迷信。佛法是最客觀的排除我執(zhí)(主觀)的理智產(chǎn)物,是破除人類暗愚、幻覺和迷信的!有些人指佛法是迷信,只是對佛教的外表有所誤會,佛法經(jīng)長期來流傳,不免摻雜了當?shù)卦�有鬼神信仰和某些宗教儀式,使人混淆水清。在中國和日本的佛教,就有摻雜了崇拜祖先或神道說教的色彩。這是學佛的人,應該加以分別和澄清的。2、佛經(jīng)的文字,過于深奧。高古的文字,使現(xiàn)代人難于理解。這一點,是急需設法改進的。用淺顯的現(xiàn)代文字語言來闡揚佛法,用科學的知識來解釋佛法,彼此互相印證,使大家易于了解,易于起信。佛法是對機而說,說法不對機,等于閑言語,因此,也不應囿于固有方式,應該拈現(xiàn)代的題材,作佛經(jīng)的詮釋。使人易于了解,易于接受。

　　以上兩點,愿已信佛者予以澄清,予以提倡。

　　佛法與科學間的橋梁--真理?

　　緣于上面所說佛法和科學的關系,可見非但并不對立,而且有很多通同之點:科學的立場是客觀的,而佛法的立場絕對排除主觀的(我執(zhí))�？茖W是理智的產(chǎn)物,曾經(jīng)破除人類對物理上的謬見;佛法是理智的徹證,徹底地破除人類心理上的迷執(zhí)和愚暗�？茖W家研究方法,依靠邏輯對各種錯綜復雜的事物,進行演繹歸納,經(jīng)過實驗而作出正確的結論。佛教運用正確的思維方法,更深入地觀照,體證世間一切事物的真相,佛法和科學最終目的,同樣是追求真理!真理可成為兩者的匯合點,亦是溝通兩者間的橋梁。因此,科學與佛法是互相發(fā)揚,相輔相成的。

　　過去許許多多科學上重大的發(fā)現(xiàn),佛教不但不像其它宗教的理論不耐科學的考驗而告破產(chǎn),相反的,都成了佛法理論的有力注解,證實佛法的偉大和正確性。如上面所提的四度空間,在基本宇宙觀方面,科學與佛法的知見,完全和協(xié)而一致,其它方面,多得不勝枚舉--尤智表居士在“佛教科學觀”一書里,例舉得很多,各位可以參閱。

　　佛法與科學相輔相成?

　　科學的發(fā)展,無疑已震撼了某些宗教的理論,動搖了某些人的固有信仰,喪失了精神上的寄托,造成了精神上的空虛。但是對佛教來說,科學的發(fā)展,是科學替佛教作了科學性的驗證,有力地證實了佛法理論的正確性。以科學的論證,充實了佛法的理論,加強了原有佛教徒的信心,同時也必然的擴張了佛教的新領域--成為更多人的新信仰!使彷惶歧途喪失信心的人,對人生宇宙,重新建立新信仰,恢復精神和物質(zhì)的平衡發(fā)展,這一點上,科學和佛教的結合,是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同時,運用現(xiàn)代科學的知能,以弘揚佛法,論證佛法,必然使更多人容易起信--特別是服膺科學的知識分子。使科學與佛法為人類謀幸福的共同目標下,引導人類走向真、善、美、和諧幸福的境地。

　　佛法與科學異同之比較

　　科學與佛法有通同的目標,也有通同的特點,結果也相互助長,相輔相成,但兩者之間,顯然也有方法上的差異,現(xiàn)在把兩者異同之點表列如下:

　　區(qū)別

　　佛法

　　科學

　　方法

　　觀察對象,見諸法無常性,無我性,摒除主觀成見和欲求,使正確認識諸法實相。

　　觀察現(xiàn)象,創(chuàng)立假設,須依實驗證明,使主觀成見無所滲入。

　　觀察方向

　　內(nèi)觀的(對認識的對象言)

　　向外的(對主觀認識言)

　　證成或發(fā)現(xiàn)

　　直證實相,非言說思議所及,但仍不妨相對地假立無量哲理及方法。

　　一切現(xiàn)象作用,都是相對地存在與發(fā)展。本體是不可思議的四度空間。

　　效用

　　徹底明白人生宇宙真相真理,根除憂悲苦惱,解脫生死束縛。

　　物理、化學、工程、醫(yī)藥等方面的物質(zhì)成就,由于物質(zhì)的偏面發(fā)展。使人類精神方面失去平衡。

　　現(xiàn)代科學的發(fā)展,對于物質(zhì)方面的成就,無疑大過心理方面的,不及佛教對于心王心所等研究的深入,而心法的生滅變化,又較色法(物質(zhì)的)靈活而難于捉摸,因此,心法和色法在科學上的發(fā)展是不平衡的。也因其如此,今后心法(心理學)在科學上的發(fā)展,自有其廣闊的前途。我對于心理學素少研究,但我確信,科學的心理研究及其成就,必將有助于佛理的闡揚,一如科學在色法上的成就,對佛法所作的貢獻一樣。

　　上面是我對科學與佛法粗淺的看法。也是希望引發(fā)各位的興趣,作更深的研討,來發(fā)揚佛法的微妙精義,使現(xiàn)代人得益!多謝各位的惠臨。

　　一九六四年八月二十三日講于香港中華佛教圖書館通俗佛學講座

　　二、變異的世間觀

　　各位法師、各位善知識:?

　　上次所講“科學與佛法”中,曾講到近代科學上的發(fā)明,對于佛教的理論,非但不沖突,而且作了有力的旁證。換言之,佛法也可用科學的方法來論釋。現(xiàn)代科學對于物質(zhì)世界的構成,已可從數(shù)學公式推出它的真相--宇宙是在四度空間的情況下存在。這一科學的發(fā)現(xiàn),在科學上自有其重大的意義,在哲學上,這是數(shù)千年來紛爭不休的本性問題,科學雖提供了肯定的資料,但進一步的實證,在現(xiàn)代科學范疇內(nèi),只能說是不可言說,不可思議的境界,以此為止。佛法中所謂涅槃,所謂實相,所謂一真法界,雖也是離言說思議的境界,卻是可以體證的;并且有方便的講法,有助于對這種境界的認識,現(xiàn)在把這個不可說的實相,試以方便的說法來說明,預定三次講完。今天先講變異的世間觀。

　　?

　　甲、略說三法印?

　　一、人生宇宙三大真理?

　　在說本題之前,先約略說說三法印。?

　　三法印是什么?三法印是區(qū)分佛法與外道的準繩。印,就是印證,就是以此三項準則印定某法是否真實的佛法。一切法與這三法印一一契合的便是佛法,若不能完全契合的,就非佛法,所謂:“若無此三法印,即是魔說,而非佛法”。三法印是佛法精義之綜合:所謂“佛法該攝而立三種之法印”。學佛之人,如不了解三法印,就無法了解佛法精義。

　　三法印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阿含經(jīng)中所說:“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及涅槃寂靜,此是三法印”。諸佛菩薩皆通達三法印而證佛果!

　　從現(xiàn)實世界說,三法印所包涵的:無常性、無我性,無生滅性、也是人生宇宙間三大真理。一般人不明白這種真理,而生倒見,進而執(zhí)著倒見,才起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由此而有: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成為一切苦的元本。佛說三法印,便是針對不明真相、執(zhí)著倒見的人而說法,使他們明白真理,產(chǎn)生正見,脫離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的流轉(zhuǎn)!

　　用現(xiàn)代話來詮釋三法印。

　　a、無常性--變異的世界觀--“無常”法印。

　　b、無我性--相對的人生觀--“無我”法印。

　　c、無生滅性--人生宇宙的實相--“涅槃”法印。

　　二、三大真理的聯(lián)貫性?

　　三法印的無常--無我--涅槃,是相互聯(lián)貫的、由淺入深的觀照法門,也是修持的一般層次。

　　從現(xiàn)象上觀察一切事物都不斷地在變。所謂:“世事無常”,這是大家可以看到,容易懂得,容易接納的概念。無我的道理,就不易使大家了解,接納了。因為大家從生出來到現(xiàn)在,一直執(zhí)著了一個“我”,一旦聽到無我,不免引為驚奇,大多數(shù)人一定感到難于想像。但是如果對于世事無常的道理有了認識,再從無常的道理中去看有沒有這個“我”。無我的道理,也不難于了解了。懂得了無常、無我的道理,也就不難通達本來無生無滅的道理。

　　無常、無我、無生滅、三者間的相互關系,可列出來說明:

　　?

　　“幻”知道它是幻而不執(zhí):“假”知道它是假而不執(zhí),即能證真。所以通達了無常性、無我性,也就自然通達無生滅性。因為“真”是“事”的實相,“理”的實性,明白了無常性的事相,滲透了無我性的理性,就顯現(xiàn)出無生滅性的本體--“真”。證真時,幻事、假相,都成為本體之用。須附帶說明的,這里所說的“真”,也只是對幻、假的對比而言,不可執(zhí)著。如能不執(zhí)著即證離思議言說,非文字所能形容的自性。因執(zhí)著事相、理性為常、為我,世間一切苦惱,因而產(chǎn)生。故增一阿含經(jīng)中,在三法印之外,另加“一切行苦”(即諸行是苦)為四法印。使大家了解苦之本元,以體證無常,無我,也是體證無生滅的實相。反之,如果能參悟無常,無我的道理,也就可以正本清源,消除諸苦的根源!同時,因為不執(zhí)我法(事相),一切現(xiàn)象事理本來寂靜,生死煩惱均歸息滅,自然而然進入四度空間無生滅境界,而體證人生宇宙實相。

　　佛說種種法,無非使眾生,自求覺悟,自證自性,三法印是統(tǒng)攝人生宇宙諸法、最賅要、具體、淺顯的說法。

　　乙、本題:變異的世間觀

　　變異,就是變動,因空間的變動,而產(chǎn)生時間的概念,故時間可代表空間的變動。宇宙雖大,可以“動”字,一以概之。宇宙之間,任何事物,時時刻刻在動,剎那之間就變,一念之間,此世界,即非舊世界!試想轉(zhuǎn)瞬之間,世界多少事物,移轉(zhuǎn)了原來崗位,宇宙之間的星球,已不知移轉(zhuǎn)幾千萬里!宇宙雖大,卻找不出一樣不變不動的事物!只是變得快或慢而已。平常我們所能感覺到的變和動,只是些變得快或較快的。變動慢或較慢的,有時不容易覺察罷了。

　　一、觀察現(xiàn)象--依常識說

　　從常識去了解無常的道理,一切不出生、住、異、滅的規(guī)律,世界上任何事物,決沒有生而不變,住而不動,變異變滅,亦復如是。試從物理、生理、心理各種現(xiàn)象上去證無常之理。

　　a、生物現(xiàn)象的變異--成、住、壞、空。

　　b、生理現(xiàn)象的變異--生、老、病、死。

　　c、心理現(xiàn)象的變異--生、住、異、滅。

　　現(xiàn)在先看物理現(xiàn)象的變異,現(xiàn)代科學進步最快的,是對物質(zhì)的研究,因此人類對物理上的了解也最多。物質(zhì)、元素、原子、核子。。。。。。山河大地、太陽、星云。。。。。。整個宇宙、均為物理現(xiàn)象,在原子內(nèi)部的小宇宙(MICRO COSMIC)、所包涵的核子和電子,就不停地在轉(zhuǎn),不息地在動,推之于大宇宙(MACRO COSMIC),地球不停地轉(zhuǎn),不斷在變,其它星球、星云,亦是如此。今日之太陽,在科學觀點上講,已非昨日之太陽,太陽已形成了三十萬萬年,據(jù)科學家估計,再經(jīng)一千萬萬年,便會逐漸減低以至消失它的光輝和熱力,也即是說,太陽也在變動,太陽黑點周期性的出現(xiàn),足以說明太陽不只在動,而且動得很顯著,只是人類感覺直接不易覺察而已�？傊�,整個宇宙,跳不出成、住、壞、空的法則,不論從科學或佛法來講,均是如此,一切息息在變,息息在動,永無休止的變動;永無休止的流轉(zhuǎn):

　　b、生理現(xiàn)象的變異,不出生、老、病、死的規(guī)律。從人生來說,從出生、長成、老病以至死亡,是必然的過程,也就是說明生理上的變異。從科學眼光看,構成動物物體的細胞,時時刻刻在新陳代謝之中,生理學家說,人體全部細胞,約經(jīng)十一個月的新陳代謝作用,就全部更換一新。其他如血液不停的運行,吸收氧氣,排去碳酸氣。筋骨、皮肉、毛發(fā)等等,都不停地在變動,嚴格地說,今日的身體,已非昨日的身體,不變,只是錯覺而已。最近覺世報刊上有一篇“胡子”詩,可以借來說明變動、無常的道理:“幾天不刮,你就長長,十多年前,你在何方?現(xiàn)在你黑,將來你白,再將來呢?無常無常”!

　　c、心理現(xiàn)象的變異。佛說:“念念生滅”!我們?nèi)缒芤荒罘从^,即能自己發(fā)現(xiàn),心理現(xiàn)象時刻在變。以人類心理狀態(tài)來觀察,心理學家把人的心理轉(zhuǎn)化分為知、情、意三種狀態(tài):

　　知--知識、知覺、認識作用,時時刻刻,對內(nèi)對外,起分辨認識作用。

　　情--情緒、情操、由知覺、認識、感受而起,如喜樂、憂愁、悲傷、恐懼、憤怒、焦灼等等,剎那起伏,變化不息,有些由于生理而引起,出現(xiàn)周期性的變異。

　　意--意志。由欲求或愿望的推動,不停地指揮身體的言行舉動,諸如男女、飲食、生存等等,都是推動行動的基本欲求,這些欲求在明白真理之后,方可轉(zhuǎn)成比較固定的愿望。

　　以上三種是明了意識,是自己可以覺知的心理活動。這些心理活動,不分晝夜,時時刻刻的活動,即使在睡眠時,亦是不息活動,不過稍為朦朧而已。

　　潛意識--相當于佛學中的阿賴耶識,也即第八識。阿賴耶識,意譯為藏識,能潛藏我人經(jīng)歷中之各種復雜經(jīng)驗,保持不失,成為一種潛在勢力,不自覺地支配了某些思想、行動。表現(xiàn)最顯著的,就是潛意識中的執(zhí)“我”的勢力,有生以后,無時不以我自居,從不懷疑,習慣成自然,潛意識中深深刻劃了不可磨滅的幻影的“我”!不自覺地頑強地執(zhí)我為實有,成為一種極頑強的中心勢力,在有意無意之間表現(xiàn)出來,成為“我”的個性,換言之,性格受潛意識所支配,也是潛意識的反映,俗話說:“江山好移、本性難改”。因為一般人的性格,不自覺地受潛意識的支配,而潛意識又是以根深蒂固的我執(zhí)為中心,確乎很難于改變,但也不是不能改變,只是難于改變而已。因為潛意識也是在變動的,經(jīng)過長時期的教育,或是突然的或強烈的刺激,都可能改變?nèi)说男愿?眼望著一種經(jīng)常的重復的行為,也可以逐漸代替或沖淡原有的潛在意識。例如寫字,原來學習顏真卿的信手寫來,便是顏體(舊的潛意識),如果想改為趙孟頫體,只要經(jīng)常不斷的練習,日子久了,也就一手趙體了,在佛法上講,藏識的內(nèi)容,是可以改變的,佛法中的念佛、觀照、戒律、禪定等等修持工夫,目的就在糾正改變潛意識中的錯誤,顛倒的潛力。譬如執(zhí)我、執(zhí)常,原是我人藏識中根深蒂固的倒見,我人懂得了無我、無常的道理,卻也不可能一下就排除我執(zhí),必須經(jīng)常不斷下工夫去修持,猶之寫字那樣,工夫到了,才能寫出你所要的那種字體,修行就是這個道理。簡言之,作凡成圣的關鍵,就看明了意識能否改變藏識中的錯誤倒見。

　　潛意識也是變動的,平時明了意識內(nèi)所作所為,所見所聞,不知不覺的陸續(xù)潛藏起來,同時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潛意識的內(nèi)容。

　　由上述這些分析,可見宇宙之間,所有一切物理、生理、心理的現(xiàn)象,由生住到異滅,不息地在變,不停地在動,找不到一成不變東西,也絕無呆著不動的事物,變異是宇宙間一切事物演化的基本特征,我們也須正視此種變的特征,從而在這種變異--無常的觀點上去了解一切事物,尋求其真相,才能獲得正確知識。

　　反之,如果對于某些表面現(xiàn)象,執(zhí)以為常,以為大地山河,歷久不變,日月星辰,周而復始,永恒不易,常住不改,由此而尋求真理,真理猶如兔角,渺不可得,由此以概人生,人生就煩惱無盡,執(zhí)常而實在無常,執(zhí)我而實在無我,為名利得失,生老病死的旋渦所轉(zhuǎn),難免要受生死煩惱的苦果。

　　二、研求真理--依佛法方便說明?

　　a、世事無常,為什么無常?因為在變異,為什么變異?用佛法來解釋,一切法是眾緣(即條件)所生,相對存在,“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一切既互依而存,也即無有自性(沒有獨立存在的不變的實有性)生是幻生,滅是幻滅,是隨其因緣變異而有生滅,佛法中的緣生真理,是心物關系的因果法,是極為細密、繁復的心物間變動關系的法則。人人都受這種因緣法則的規(guī)限,設其中一緣有變,一一 都隨之而變。依科學來說,一物體在影響其周圍之其它物體,同時亦被其它物體所影響,如此互依互攝的存在,亦即是佛法所說眾緣所生的存在,在此種存在的情形下,一切事物變化無常極顯而易見。

　　b、事相變異的過程說明:任何事物都脫不出生、住、異、滅的法則,這個法則,也就是事相變異的過程,生和滅在現(xiàn)象上是突變,在性質(zhì)上是質(zhì)變;住和異,是漸變,是量的變異。突變大家可理會,漸變,就容易為人所忽視,不過任何事物不停地在變,這是可以肯定的。以人為例說吧:

　　生:是眾緣和合的現(xiàn)象,也是一種“異熟果的開始”。何謂異熟果?依佛法說,過去世的行業(yè),結成這世的果報的主體,新生命的開始,由生到長成,(二十歲左右)這個階段的變化,甚為顯著,大家可以體會到的。

　　住:從長成到中年,(到五十歲左右)形態(tài)漸趨穩(wěn)定,外表上似無激烈變動,實際上仍是不斷在變,不過不像幼年時期那么快速顯著,以致往往被錯覺為常此不變,忽視了無常、變的真相。所以這期間的人,往往不容易或不愿意相信事物的無常性。

　　異:經(jīng)過短時的穩(wěn)定,慢慢從中年步入老境,生理上逐一出現(xiàn)老態(tài),齒發(fā)動搖,精力衰退,使人不得不承認變異無常的現(xiàn)實,在這時期往往因自身的經(jīng)驗,體會到無常的事相。

　　滅:量的變異,最后必然發(fā)展到質(zhì)的變異,是任何事物不可避免的結果--壞滅。對于人來說,就是死亡。

　　佛在金剛經(jīng)里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覺者對人的看法,提示變動快的事例,使人體悟一切事物都在迅速變動中。一般人以為人的一生,有的是綿長時間,如果站在歷史觀點上看,只是剎那之間的事,而好多人把這“剎那”誤認為永恒,就是對世事無常認識的不足。

　　c、不覺悟人生無常的后果,無常是一切有為法--一切事物的真理,誰都無法否認這個變異的真理,可是大多數(shù)人執(zhí)著倒見,以無常為常,因此不可避免的引致種種矛盾、常為煩惱、痛苦、以及死亡所恐怖,這些都是不認識無常真理的必然后果。對于“我”和“我”的一切,強烈的希望它能常住,特別是對生命的欲求!古往今來,除了覺者以外,雖功業(yè)如秦皇、漢武、富有四海,都無法求得不死之藥,脫出無常的法則,也就是免不了無常所引起的苦惱!

　　b、解除倒見,即見實相!人能不能跳出“無常”的圈子呢?答案是可以的!常與無常,相對而來,執(zhí)常是顛倒事理的倒見,把倒見倒轉(zhuǎn)過來,就是真知!執(zhí)常就不免于無常。能離常見,亦無無常!如果了解眾緣所生“本無自性”的道理,明白眾緣和合的“有”是幻有,時時不起常見,內(nèi)對身心,外對一切事相,常作如是無常觀,體驗一切法只有幻相并無實體,久而久之,不期而然會體證無常的真相(實性),見到無生滅的本體而超脫生死煩惱的苦海!這就是佛法中的“無愿三昧”,又稱“無愿解脫門”--于一切生死法中,離愿求、造作之念而得的禪定解脫--這可說是情意上的解脫!

　　在理智上,亦可從諸法眾緣生無自性的認識而進入“空三昧”“空解脫門”,詳細的,留待下次第二法印時再講。

　　事相的無常感,因為認識體的執(zhí)常而起,執(zhí)常之見解除了,事相即是實相,實相中一切相對而統(tǒng)一。說常、說無常,皆屬多余,根本無所謂常與無常。但是對于執(zhí)常的人說無常,對執(zhí)無常(執(zhí)斷滅見)的人,也不妨說常,自在無礙,即是無生滅的涅槃境界。在講第三法印時,再詳細研究。

　　佛說法就是如此圓融無礙,從多方面啟發(fā)人們的深思,活潑生動,方便自在,并非死板呆執(zhí)教條主義。于此可順便說一說,有些經(jīng)內(nèi),個別的措詞,看來好似矛盾、實在皆是圓融無礙,自然統(tǒng)一。例如有人看到金剛經(jīng)所說:“無人、我、眾生、壽者相”,與無常、無我法印的道理固然符合,但與彌陀經(jīng)內(nèi)所說:“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劫”,似有矛盾,不能領悟。其實彌陀經(jīng)所說,乃是覺者“果地境界”,即是說不執(zhí)壽者相(常見)壽命即無量!在果地,任何矛盾皆歸統(tǒng)一,正反相成,不一不異,所謂不二法門。

　　佛說無常,是指出一切事物的真相,警惕眾生執(zhí)常的妄見。說無量壽,是對有些頑固執(zhí)常的人,聽說諸法無常反過來執(zhí)斷滅見,順應他們,循循善誘的方便說法。果地境界,自證自知,不生不滅,也就是超脫時空,而空間無邊!時間無邊,豈不是“無量壽”?究竟地說,無法可說,常與無常,皆為佛方便說法,均不可執(zhí)!無執(zhí)、無著,始可圓融無礙!自證實相!茲錄唐代高僧善導和尚“勸念佛偈”,以結束本文。此偈以無常觀,導人求覺道,能發(fā)人深省。偈云:

　　漸漸雞皮鶴發(fā), 看看行步龍鐘!

　　假饒金玉滿堂, 難免衰殘老病;

　　任汝千般快樂, 無常終要到來!

　　唯有徑路修行, 但念阿彌陀佛!

　　一九六四年九月二十七日講于香港中華佛教圖書館通俗佛教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