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習凈化

　　前面談到修行層次上的一些問題,也談到如果要時時提升自我,必須要有一份誠心,深入自己的內(nèi)心去剖析。我們的心造作種種的行為而形成種種的業(yè)因,再招感種種的果報,所以心是一切活動,甚至是一切現(xiàn)象顯現(xiàn)的主體。因此,心是一個決定性的因素,修行一定得往內(nèi)心去深入探究。

　　親近善法,向內(nèi)熏修

　　雖然說修行并不是從外在的形式及因緣去做功夫,但是外在的因緣卻能夠產(chǎn)生一定的熏習和凈化的作用。比如當我們不曉得要應用什么方法來修行時,就需要善知識在旁指導、幫助我們,也需要閱讀一些經(jīng)典來吸收正確的思想觀念。這種種的法界等流顯現(xiàn)為一種外在的因緣,讓我們能夠依其而產(chǎn)生一種熏習和凈化內(nèi)心的作用。在止觀法門的修學里,我們也看到了外在因緣、條件的重要性。幽靜的環(huán)境對修行有一定的幫助,持戒也能夠產(chǎn)生一定的效果。這些戒條并不只是告訴我們不應該做某些事情,而是要我們在不造惡的同時,積極地去行持一切善法。

　　世間一切的善行都能夠凈化我們的身心,世間的惡法則會障礙我們的修行。通過戒律的修學,我們能夠分辨善惡,從外在行為善惡的分辨到達內(nèi)心的剖析。“心所法”分成“善心所法”及“惡心所法”,當我們的內(nèi)心生起一個念頭時,就能夠分析它會衍生為怎樣的一種后果。如果一個行為的造作會傷害到別人的話,最后它必然也會傷害到自己,這就形成一種障礙了。

　　惡心所法即指煩惱。在用功的過程中,當我們生起一些惡念時,如果能從佛書的指導中了解它是一種阻礙,是一種往下拉的力量,就設法去改進自己的行為,從行為的改進而產(chǎn)生一種熏習的作用。如果我們能夠常常行善,它就能夠和內(nèi)心的善心所法相應,逐漸加強善心所法的力量;而一些惡法或者不好的行為,盡量不去做,甚至不讓惡念生起來,那么惡心所法的作用就會慢慢地減弱。

　　在初學的階段,我們固然需要從外在的因緣或者一些助緣中,懂得去分辨、去分析,然后作出適當?shù)木駬窦?a href="/remen/rufa.html" class="keylink" target="_blank">如法的行為,在這個過程中,最重要的還是對心的熏習與凈化的作用。心是一切造作的原動力。倘若我們的心凈化了,行為自然就會清凈�？墒俏覀冇�往內(nèi)心去探索,愈會發(fā)現(xiàn)它捉摸不定。如果說心是我們自己的,但它又好像不聽我們的使喚;如果說它不是我們自己的,卻又知道自己在想東西。所以心非常抽象,也最難捉摸。佛法就從不同的角度去剖析它,讓我們明了心的作用。我們在修學的過程中,是否曾覺察到這種情況呢?

　　我們偶爾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力薄弱,那是因為我們捉摸不到自己的心;我們對心的作用、功能和性質沒有正確地了解,因此無法發(fā)揮它的功能和作用,所以我們的心沒有力量。在修學的過程中,這些情況都會出現(xiàn)。

　　如果我們只是在外在的形式下功夫,比如初一、十五吃一餐素,偶爾往寺院跑,找法師喝喝茶、聊聊天,這樣當然不會發(fā)覺自己的心沒有力量,因為它也是隨著外境轉。認為自己在某個程度上已符合了外在的形式,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佛弟子了,這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如果已經(jīng)學佛相當一段日子,仍然停留在很表面的層次,這在整個學習的過程來講,即使是世間學問,也不是很理想的。

　　借事觀心,不斷凈化內(nèi)心

　　在修學過程中,我們都希望自己能夠不斷地改進、不斷地增上。世間學問如此,學佛修行也不例外。我們都希望自己能夠把一些缺點、一些煩惱消除,即使無法完全除去,也要讓它逐漸地減輕。如果真的能夠讓佛法深入內(nèi)心,它就能夠發(fā)揮凈化的作用,我們就會逐漸感覺到內(nèi)心的煩惱一層一層地脫落,也會有一種類似解脫自在的感覺。

　　我們每天都要面對生活中種種的問題,在面對的當下,我們依自己內(nèi)心的境界去應對它,所作出的反應正好說明我們內(nèi)心真正的境界。比如事情發(fā)生時,感到慌張失措,雖然學佛了,仍然不能真正運用佛法來分析,也無法觀照自己的內(nèi)心:為什么這個煩惱會生起來?那表示自己還做得不夠好,還不能用觀想的方法來化解煩惱。

　　我經(jīng)常會提醒大家,修學佛法是一種解脫之學、解脫之道。學佛之后,心胸應該是愈來愈開闊。如果愈學愈苦惱,原本沒有學佛時還不覺得被綁住,學佛之后反而有了更多束縛,那就得檢討到底是佛法出問題,抑或是自己的學習心態(tài)不正確。在修行的過程中,我們不是用方法來綁住自己,而是要依這些方法來幫助自己開拓更寬廣的視野與胸襟。

　　佛陀在制戒時已經(jīng)告訴我們,戒為別解脫戒,戒能夠讓我們得到解脫。也許我們認為法律約束我們,實際上法律讓我們得到了更大的自由空間。法律是一種約束抑或是解脫之道,關鍵在于我們?nèi)绾慰创�它。如果我們不犯�?法律對我們而言就不是一種約束。只要不闖紅燈、不超速,交通警察就不會管我們;若我們不但開快車,還到處闖紅燈,當然交通警察就會開罰單了。戒律也是一樣,表面上看似在約束我們,其實卻是讓我們得到更多、更大的自在。戒律防范我們造惡業(yè),因為惡業(yè)會障礙我們修行;如果我們不造惡業(yè),當然我們走下去的路就寬闊了。

　　修行的每個階段、每個法門,都是在幫助我們開拓更平坦、寬闊的道路。這條路我們不知道要走多久,也許三十年,也許五十年,甚至窮盡這一生,可能還要繼續(xù)走下去,所以當然希望自己的路能愈走愈平坦、開闊。即使我們不去想將來這么遙遠的事,把重點放在現(xiàn)在,但我們是否能從佛法的熏習里得到一種比較內(nèi)在的受用呢?學佛之后,心胸是否放寬了?在面對種種問題時,是否能以更寬闊的胸襟去包容、以更理智的態(tài)度去應對,以更有智慧的方法去處理問題呢?

　　有時候面對問題時,我們的確不知道應該怎樣去處理。但是當靜下心來,仔細用佛法來分析,也許就能夠把原本壓抑在內(nèi)心的那股壓力疏解開來。在分析的過程中,心里可以想: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一定是因緣具足了,我們不可能逃避它,只能面對它、接受它,然后慢慢地調整它。即使再大的事情,我們也有信心、有能力去處理。我們一生中面對的最大問題是什么?就是死!如果連死也能夠看透、坦然面對,那還有什么事情是看不透、放不下的呢?

　　雖然我們把重點放在內(nèi)心的凈化上,但是也要讓外在的儀式行為產(chǎn)生一種內(nèi)熏的作用。比如做早課時,是否能夠讓自己的心安定下來,專注在課誦里呢?大家一起拜懺時,是否能夠全然投入,讓自己的心與這個外在的儀式相應?我相信有很多人是排斥這些儀式的,他們也許會認為:“我這樣的人不需要拜懺。”如果這么想的話,它當然就不會發(fā)揮效果了。也許有一個人在在拜懺時感動得痛哭流涕,下定決心從此要改過自新;他的心念一轉,所受到的熏習就會變得強多了。這種種外在的形式都有一定的功能,但看我們以什么心態(tài)去看待它。

　　同樣的,在守戒時,我們不要把戒律當作一種條文、一種形式。其實戒律是要防范我們造惡,幫助我們解脫。如果認為戒律是一種約束,表示心里還想做壞事。比如,若你覺得交通規(guī)則是一種約束,就表示你還想闖紅燈。我們要訓練自己遇到紅燈時,不管有沒有人,也不管是深夜抑或清晨,都很自然地遵守交通規(guī)則。我們有責任去遵守該有的紀律,讓它能夠順暢地進行,大家才能共處在一個更和諧的環(huán)境里。如此,我們不但能減少很多的煩惱和障礙,同時也能幫助別人減少煩惱和障礙。

　　這些外在的形式能夠產(chǎn)生熏習的作用,但內(nèi)心的凈化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回到自己本身來。別人也許能夠在外在的行為上幫助我們,可是無法直接進入我們的內(nèi)心提供幫助。即使佛陀有“他心通”,能夠知道我們起了惡念,他也沒有辦法把我們內(nèi)心的惡法去除,能夠消除惡法的唯有我們自己。因此,我們一定要回歸到自己的內(nèi)心去鍛煉,讓心念能夠產(chǎn)生凈化的作用。

　　一旦我們返觀自己的內(nèi)心,就會發(fā)現(xiàn)這很不容易,因為我們的心靜不下來,所以不能有效地分析它。一定要通過一些方法去鍛煉我們的心,先讓它得到某種程度的專注與穩(wěn)定,再進一步去剖析它,讓它能夠發(fā)揮功能,達到凈化的效果。

　　修定為了煉心。煉心為了修慧

　　我們可以通過禪定與智慧法門的修持,來鍛煉我們的心。從文字或者是理論上的分析,我們先把心當作一個精神的個體來看待,再從不同的角度及層次去剖析它。佛法談到心識的問題時,一定是以哲學或心理學的角度去剖析。依哲學的角度看,修行必然是通往解脫道,修持一定是趨向出世間法的。

　　當我們往內(nèi)心觀照時,會發(fā)現(xiàn)心的作用的確是這樣。我們內(nèi)心有種種的煩惱,一旦某個念頭生起來,會發(fā)現(xiàn)它的確是一股驅動的力量、一個煩惱。經(jīng)典、論典能夠周詳且細膩地剖析有情心識的作用,乃是因為結經(jīng)造論的祖師大德們是真正通過自己內(nèi)修的功夫,把內(nèi)心的種種情況一層一層地剖析;他們也可能是在修學過程中,從其他有情心識的活動及心理的狀態(tài)去了解、分析的。

　　佛法談到修心時,會偏向于心識的一種分析,甚至偏向唯心觀,畢竟修行離不開調心、修心和鍛煉心。明白修行的重點在于修心,我們就先從“有”的角度去分析它,把它當作一個整體來看待,然后再往深一層去分析、理解,甚至看出它是是本性空寂、因緣和合的一種作用。當然,這就牽涉到解脫道的修學了。

　　不過在修行的過程里,我們?nèi)匀灰獜?ldquo;有”的角度出發(fā)。比如禪七開始用功時所用的數(shù)息法就是這樣,我們要有一個能數(shù)的念頭,這個能數(shù)(觀)的心是心識作用里的一部分,還要有一個所數(shù)的呼吸及用來數(shù)的數(shù)字,這就構成一個方法了。我們在數(shù)呼吸時,是緣著呼吸進出的一種觸覺,當覺察呼吸出去了,我們才數(shù)它。

　　當我們開始專注數(shù)息時,可能會發(fā)現(xiàn)能數(shù)的念頭散亂而沒有力量,很容易被其他念頭拉走,這是因為我們的前五根習慣攀附于外在的五塵,然后把訊息傳人意識里,產(chǎn)生一種熏習的作用。這個進出的作用非�？焖�,比如把眼睛一張開,我們對于所看到的東西,當下就會作出一種反應。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個過程已經(jīng)過好幾層的作用了,可是我們卻感覺非�？焖�,而且沒有間斷。

　　人的心識有一種持續(xù)的作用,在每個剎那的持續(xù)過程里,它非常快速地產(chǎn)生內(nèi)外來回的運作,這就會觸動內(nèi)心許許多多的心所法,有些心所法是比較強而明顯的。比如你看到一杯水很想喝,可是又想到這杯水是不是別人的。在這個過程里,你可以覺察到想喝及不能喝兩個比較強而明顯的念頭,而這兩個念頭實際上是由許許多多小的念頭組成的。

　　我們前五根所緣的作用是當下的,當一個外塵與根相應時,在這個剎那,作用就生起來了�？墒俏覀兊囊庾R作用可以緣過去、緣現(xiàn)在、緣未來,所以接觸了之后,意識就開始作思考、分析。比如有人罵你,你也許會一直把它記在腦海里。也許那已經(jīng)是多年前的事了,時間已經(jīng)流轉了,當時罵你的因緣也已經(jīng)離散了,可是你還把它留在意識里一直熏習,這樣你就苦惱了。如果你經(jīng)常喜歡攀附外塵,也很喜歡強烈的感官刺激,當然你的意識活動就愈趨強烈、粗糙。即使靜下心來用功,你的意識層里的作用卻還很活躍,使你無法專注,很快會被許多妄念拉走,不斷地緣過去、緣現(xiàn)在、緣未來。

　　當我們開始調心時,會發(fā)現(xiàn)原來心并不是一個作用而已,而是一組一組的作用。假如我們時常往外攀緣,讓心活躍慣了,便無法馬上把它拉回來,所以要鍛煉它。我們用一個方法扣緊它,把一些我們不要的活躍性作用慢慢地清理掉。因此,我們?nèi)匀话研漠斪魇且粋�個體,先提起一個能觀的作用,提起一個比較粗的念頭,專注在一個固定的外塵上。比如我們用功時,當眼根隔絕了外在的色塵,耳根的作用就比較強,我們可以依耳根去專注外在的聲塵。

　　實際上我們可以依前五根來修行,因為前五根的作用包括在心識的作用里,但是五根容易攀附于五塵而引發(fā)內(nèi)心的種種煩惱、欲念。若依身根所觸的外塵來修行,我們可以隨時隨地用功,專注在呼吸進出的觸覺上,慢慢地讓心穩(wěn)定。開始時,也許妄念會比正念、專注的念頭多,我們覺察了,但是不去分辨它;分辨和思考,會觸動我們內(nèi)心貪與嗔的煩惱。如果覺察不到,則表示我們是處在愚癡、昏沉或是缺少警覺的狀態(tài)。我們必須不斷地讓念頭專注,不斷地清理一些妄念、雜念,也不斷地讓自己的心安住在更深細的狀態(tài)。

　　經(jīng)過鍛煉的心能夠發(fā)揮無限的力量與作用,但這也只是整個修行過程的一個部分而已,不是修行最終的目標。我們只是依這個禪定法門,不斷地鍛煉我們的心,讓其力量凝聚起來,再依它來起觀想,一層一層地把內(nèi)心的煩惱斷除。只要最根本的貪、嗔、癡煩惱斷除了,一切問題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