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卷 大般涅槃經(jīng)

第三十四卷 大般涅槃經(jīng)

迦葉菩薩品第十二之二

“善男子,菩薩二種:一者、實義,二者、假名。假名菩薩聞我三月當入涅槃,皆生退心而作是言:‘如其如來無常不住,我等何為為是事故,無量世中受大苦惱?如來世尊成就具足無量功德,尚不能壞如是死魔,況我等輩當能壞耶?’善男子,是故我為如是菩薩而作是言:‘如來常住無有變易。’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定言:‘如來終不畢竟入于涅槃。’

“善男子,有諸眾生生于斷見,作如是言:‘一切眾生身滅之后,善惡之業(yè)無有受者。’我為是人作如是言:‘善惡果報實有受者。’云何知有?善男子,過去之世拘尸那竭,有王名曰善見,作童子時經(jīng)八萬四千歲,作太子時八萬四千歲,及登王位亦八萬四千歲,于獨處坐作是思惟:‘眾生薄福,壽命短促,常有四怨而隨逐之,不自覺知,猶故放逸,是故我當出家修道,斷絕四怨生老病死。’即敕有司,于其城外作七寶堂,作已便告群臣百官、宮內(nèi)妃后、諸子眷屬:‘汝等當知,我欲出家,能見聽不?’爾時,大臣及其眷屬各作是言:‘善哉!大王,今正是時。’時善見王將一使人獨住堂上,復(fù)經(jīng)八萬四千年中修習(xí)慈心。是慈因緣,于后八萬四千世中,次第得作轉(zhuǎn)輪圣王,三十世中作釋提桓因,無量世中作諸小王。善男子,爾時,善見豈異人乎?莫作斯觀,即我身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我及有我所。’又我一時為諸眾生說言:‘我者,即是性也。所謂內(nèi)外因緣、十二因緣、眾生五陰、心界世間、功德業(yè)行、自在天世,即名為我。’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我。’

“善男子,復(fù)于異時有一比丘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世尊,云何名我?誰是我耶?何緣故我?’我時即為比丘說言:‘比丘,無我、我所。眼者即是本無今有,已有還無,其生之時無所從來,及其滅時亦無所至。雖有業(yè)果,無有作者,無有舍陰及受陰者。如汝所問,云何我者?我即期也。誰是我者?即是業(yè)也。何緣我者?即是愛也。比丘,譬如二手相拍,聲出其中;我亦如是,眾生、業(yè)、愛三因緣故名之為我。比丘,一切眾生色不是我,我中無色,色中無我,乃至識亦如是。比丘,諸外道輩雖說有我,終不離陰;若說離陰別有我者,無有是處。一切眾生行如幻化、熱時之焰。比丘,五陰皆是無常、無樂、無我、無凈。’善男子,爾時,多有無量比丘觀此五陰無我、我所,得阿羅漢果。’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無我。’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復(fù)作是言:‘三事和合得受是身:一父、二母、三者中陰。是三和合得受是身。’或時復(fù)說:‘阿那含人現(xiàn)般涅槃,或于中陰入般涅槃。’或復(fù)說言:‘中陰身根具足明了,皆因往業(yè)如凈醍醐。’善男子,我或時說:‘弊惡眾生所受中陰,如世間中粗澀氀褐。純善眾生所受中陰,如波羅奈所出白氎。’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中陰。’

“善男子,我復(fù)為彼逆罪眾生而作是言:‘造五逆者,舍身直入阿鼻地獄。’我復(fù)說言:‘曇摩留枝比丘,舍身直入阿鼻地獄,于其中間無止宿處。’我復(fù)為彼犢子梵志說言:‘梵志,若有中陰,則有六有。’我復(fù)說言:‘無色眾生無有中陰。’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定無中陰。’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復(fù)說有退,何以故?因于無量懈怠懶惰諸比丘等不修道故,說退五種:一者、樂于多事,二者、樂說世事,三者、樂于睡眠,四者、樂近在家,五者、樂多游行。以是因緣令比丘退。說退因緣復(fù)有二種:一內(nèi)、二外。阿羅漢人雖離內(nèi)因,不離外因,以外因緣故則生煩惱,生煩惱故則便退失。復(fù)有比丘名曰瞿抵,六返退失,退已慚愧,復(fù)更進修,第七即得,得已恐失,以刀自害。我復(fù)或說有時解脫,或說六種阿羅漢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有退。’

“善男子,經(jīng)中復(fù)說:‘譬如焦炭,不還為木,亦如瓶壞,更無瓶用;煩惱亦爾,阿羅漢斷,終不還生。’亦說:‘眾生生煩惱因,凡有三種:一者、未斷煩惱,二者、不斷因緣,三者、不善思惟。而阿羅漢無二因緣,謂斷煩惱,無不善思惟。’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無退。’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說:‘如來身凡有二種:一者、生身,二者、法身。言生身者,即是方便應(yīng)化之身,如是身者可得言是生老病死、長短黑白、是此是彼、是學(xué)無學(xué)。’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佛身是有為法。’‘法身即是常樂我凈,永離一切生老病死,非白非黑,非長非短,非此非彼,非學(xué)非無學(xué)。若佛出世及不出世,常住不動,無有變易。’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定說佛身是無為法。’

“善男子,我經(jīng)中說:‘云何名為十二因緣?從無明生行,從行生識,從識生名色,從名色生六入,從六入生觸,從觸生受,從受生愛,從愛生取,從取生有,從有生生,從生則有老死憂苦。’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十二緣定是有為。’我又一時告喻比丘而作是言:‘十二因緣,有佛無佛,性相常住。善男子,有十二緣不從緣生,有從緣生非十二緣,有從緣生亦十二緣,有非緣生非十二緣。有十二緣非緣生者,謂未來世十二支也。有從緣生非十二緣者,謂阿羅漢所有五陰。有從緣生亦十二緣者,謂凡夫人所有五陰、十二因緣。有非緣生非十二緣者,謂虛空、涅槃。’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十二緣定是無為。’

“善男子,我經(jīng)中說:‘一切眾生作善惡業(yè),舍身之時,四大于此即時散壞。純善業(yè)者,心即上行。純惡業(yè)者,心即下行。’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心定常。’

“善男子,我于一時為頻娑婆羅王而作是言:‘大王當知,色是無常。何以故?從無常因而得生故。是色若從無常因生,智者云何說言是常?若色是常,不應(yīng)壞滅生諸苦惱。今見是色散滅破壞,是故當知色是無常,乃至識亦如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心定斷。’

“善男子,我經(jīng)中說:‘我諸弟子受諸香華、金銀、寶物、妻子、奴婢、八不凈物獲得正道,得正道已,亦不舍離。’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定言:‘如來說受五欲不妨圣道。’又我一時復(fù)作是說:‘在家之人得正道者,無有是處。’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受五欲定遮正道。’

“善男子,我經(jīng)中說:‘遠離煩惱,未得解脫,猶如欲界修習(xí)世間第一法也。’善男子,我諸弟子聞作是說,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第一法唯是欲界。’又復(fù)我說:‘暖法、頂法、忍法、世間第一法,在于初禪至第四禪。’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如是法在于色界。’又復(fù)我說:‘諸外道等先已得斷四禪煩惱,修習(xí)暖法、頂法、忍法、世第一法,觀四真諦得阿那含果。’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第一法在無色界。’

“善男子,我經(jīng)中說:‘四種施中有三種凈:一者、施主信因、信果、信施,受者不信因果與施;二者、受者信因、果、施,施主不信因果及施;三者、施主受者二俱有信;四者、施主受者二俱不信。是四種施,初三種凈。’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施唯意。’

“善男子,我于一時復(fù)作是說:‘施者施時以五事施。何等為五?一者、施色,二者、施力,三者、施安,四者、施命,五者、施辯。以是因緣,施主還得五事果報。’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施即五陰。’

“善男子,我于一時宣說:‘涅槃即是遠離,煩惱永盡滅無遺余。猶如燈滅更無法生,涅槃亦爾。言虛空者即無所有,譬如世間無所有故名為虛空。非智緣滅即無所有,如其有者應(yīng)有因緣,有因緣故應(yīng)有盡滅,以其無故,無有盡滅。’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無三無為。’

“善男子,我于一時為目揵連而作是言:‘目連,夫涅槃?wù)?即是章句,即是足跡,是畢竟處,是無所畏,即是大師,即是大果,是畢竟智,即是大忍無礙三昧,是大法界,是甘露味,即是難見。目連,若說無涅槃?wù)?云何有人生誹謗者墮于地獄?’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涅槃。’復(fù)于一時,我為目連而作是說:‘目連,眼不牢固,至身亦爾皆不牢固。不牢固故名為虛空,食下回轉(zhuǎn)消化之處,一切音聲皆名虛空。’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有虛空無為。’復(fù)于一時為目連說:‘目連,有人未得須陀洹果住忍法時,斷于無量三惡道報,當知不從智緣而滅。’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有非智緣滅。’

“善男子,我又一時為跋波比丘說:‘跋波若比丘,觀色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xiàn)在、若近若遠、若粗若細,如是等色非我、我所。若有比丘如是觀已,能斷色愛。’跋波又言:‘云何名色?’我言:‘四大名色,四陰名名。’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說言色是四大。’

“善男子,我復(fù)說言:‘譬如因鏡則有像現(xiàn),色亦如是,因四大造,所謂粗細、澀滑、青黃赤白、長短、方圓、斜角、輕重、寒熱、饑渴、煙云、塵霧,是名造色,猶如響像。’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四大則有造色,或有四大無有造色。’

“善男子,往昔一時,菩提王子作如是言:‘若有比丘護持禁戒,若發(fā)惡心,當知是時失比丘戒。’我時語言:‘菩提王子,戒有七種,從于身口有無作色。以是無作色因緣故,其心雖在惡無記中,不名失戒,猶名持戒。以何因緣名無作色?非異色因不作異色因果。’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有無作色。’

“善男子,我于余經(jīng)作如是言:‘戒者,即是遮制惡法。若不作惡,是名持戒。’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決定宣說無無作色。’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作如是說:‘圣人色陰乃至識陰,皆是無明因緣所出。一切凡夫亦復(fù)如是,從無明生愛,當知是愛即是無明;從愛生取,當知是取即無明、愛;從取生有,是有即是無明、愛、取;從有生受,當知是受即是行有;從受因緣生于名色、無明、愛、取、有、行、受、觸、識、六入等,是故受者即十二支。’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無心數(shù)。’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作如是說:‘從眼、色、明、惡欲等四,則生眼識。言惡欲者,即是無明。欲性求時即名為愛,愛因緣取,取名為業(yè),業(yè)因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想。受、愛、信、精進、定、慧,如是等法,因觸而生,然非是觸。’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心數(shù)。’

“善男子,我或時說唯有一有,或說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至二十五。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有五有,或言六有。

“善男子,我往一時住迦毗羅衛(wèi)尼拘陀林時,釋摩男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云何名為優(yōu)婆塞也?’我即為說:‘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諸根完具,受三歸依,是則名為優(yōu)婆塞也。’釋摩男言:‘世尊,云何名為一分優(yōu)婆塞?’我言:‘摩男,若受三歸及受一戒,是名一分優(yōu)婆塞也。’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優(yōu)婆塞戒不具受得。’

“善男子,我于一時住恒河邊。爾時,迦旃延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世尊,我教眾生令受齋法,或一日、或一夜、或一時、或一念,如是之人成齋不耶?’我言:‘比丘,是人得善,不名得齋。’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八戒齋具受乃得。’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作如是說:‘若有比丘犯四重已,不名比丘,名破比丘、亡失比丘,不復(fù)能生善芽種子。譬如焦種不生果實,如多羅樹頭若斷壞則不生果,犯重比丘亦復(fù)如是。’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諸比丘,犯重禁已,失比丘戒。’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為純陀說四種比丘:一者、畢竟到道,二者、示道,三者、受道,四者、污道。犯四重者即是污道。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諸比丘犯四重已,不失禁戒。’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告諸比丘:‘一乘、一道、一行、一緣。如是一乘乃至一緣,能為眾生作大寂靜,永斷一切系縛愁苦、苦及苦因,令一切眾到于一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須陀洹乃至阿羅漢人皆得佛道。’

“善男子,我于經(jīng)中說:‘須陀洹人,人間天上七返往來便般涅槃。斯陀含人,一受人天便般涅槃。阿那含人,凡有五種,或有中間般涅槃?wù)?乃至上流般涅槃?wù)�。阿羅漢人凡有二種,一者現(xiàn)在,二者未來,現(xiàn)在亦斷煩惱五陰,未來亦斷煩惱五陰。’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如來說須陀洹至阿羅漢不得佛道。’

“善男子,我于此經(jīng)說言:‘佛性具有六事:一常、二實、三真、四善、五凈、六可見。’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說言:‘眾生佛性猶如虛空。虛空者,非過去、非未來、非現(xiàn)在,非內(nèi)非外,非是色聲香味觸攝,佛性亦爾。’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fù)說:‘眾生佛性,猶如貧女宅中寶藏,力士額上金剛寶珠,轉(zhuǎn)輪圣王甘露之泉。’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fù)說:‘犯四重禁、一闡提人、謗方等經(jīng)、作五逆罪皆有佛性。如是眾生都無善法,佛性是善。’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眾生佛性離眾生有。’

“善男子,我又復(fù)說:‘眾生者即是佛性。何以故?若離眾生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我與波斯匿王說于象喻,如盲說象,雖不得象,然不離象,眾生說色乃至說識是佛性者亦復(fù)如是,雖非佛性,非不佛性。如我為王說箜篌喻,佛性亦爾。’善男子,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作種種說,如盲問乳。佛性亦爾,以是因緣或有說言,犯四重禁、謗方等經(jīng)、作五逆罪、一闡提等悉有佛性,或說言無。

“善男子,我于處處經(jīng)中說言:‘一人出世多人利益,一國土中二轉(zhuǎn)輪王,一世界中二佛出世,無有是處。一四天下八四天王,乃至二他化自在天,亦無是處。’然我乃說從閻浮提、阿鼻地獄上至阿迦膩咤天。我諸弟子聞是說已,不解我意,唱言:‘佛說無十方佛。’我亦于諸大乘經(jīng)中說有十方佛�！�

“善男子,如是諍訟是佛境界,非諸聲聞、緣覺所知。若人于是生疑心者,猶能摧壞無量煩惱如須彌山。若于是中生決定者,是名執(zhí)著�！�

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云何執(zhí)著?”

佛言:“善男子,如是之人,若從他聞,若自尋經(jīng),若他故教,于所著事,不能放舍,是名執(zhí)著�！�

迦葉復(fù)言:“世尊,如是執(zhí)著,為是善耶?是不善乎?”

“善男子,如是執(zhí)著不名為善。何以故?不能摧壞諸疑網(wǎng)故�！�

迦葉復(fù)言:“世尊,如是人者,本自不疑,云何說言不壞疑網(wǎng)?”

“善男子,夫不疑者,即是疑也。”

“世尊,若有人謂須陀洹人不墮三惡,是人亦當名著、名疑?”

“善男子,是可名定,不得名疑。何以故?善男子,譬如有人先見人樹,后時夜行遙見杌根,便生疑想:‘人耶?樹耶?’善男子,如人先見比丘、梵志,后時于路遙見比丘,即生疑想:‘是沙門耶?是梵志乎?’善男子,如人先見牛與水牛,后遙見牛,便生疑想:‘彼是牛耶?是水牛乎?’善男子,一切眾生先見二物,后便生疑。何以故?心不了故。我亦不說須陀洹人有墮三惡、不墮三惡,是人何故生于疑心?”

迦葉言:“世尊,如佛所說,要先見已然后疑者。有人未見二種物時亦復(fù)生疑。何等是耶?所謂涅槃。世尊,譬如有人路遇濁水,然未曾見而亦生疑:‘如是水者,深耶?淺耶?’是人未見,云何生疑?”

“善男子,夫涅槃?wù)呒词菙嗫?非涅槃?wù)呒词强嘁�。一切眾生見有二種,見苦、非苦。苦非苦者,即是饑渴、寒熱、瞋喜、病瘦安隱、老壯生死、系縛解脫、恩愛別離、怨憎聚會。眾生見已即便生疑:‘當有畢竟遠離如是苦惱事不?’是故眾生于涅槃中而生疑也。汝意若謂是人先來未見濁水云何疑者,是義不然。何以故?是人先于余處見已,是故于此未曾到處而復(fù)生疑�！�

“世尊,是人先見深淺處時已不生疑,于今何故而復(fù)生疑?”

佛言:“善男子,本未行故所以生疑,是故我言不了故疑。”

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說,疑即是著,著即是疑,為是誰耶?”

“善男子,斷善根者。”

迦葉言:“世尊,何等人輩能斷善根?”

“善男子,若有聰明黠慧利根能善分別,遠離善友,不聽正法,不善思惟,不如法住,如是之人能斷善根,離是四事,心自思惟:‘無有施物。何以故?施者即是舍于財物。若施有報,當知施主常應(yīng)貧窮。何以故?子果相似故。’是故說言無因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是則名為斷善根也。復(fù)作是念:‘施主、受者及以財物,三事無常,無有停住。若無停住,云何說言此是施主、受者、財物?若無受者,云何得果?以是義故,無因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當知是人能斷善根。復(fù)作是念:‘施者施時有五事施,受者受已或時作善或作不善,而是施主亦復(fù)不得善不善果。如世間法,從子生果,果還作子,因即施主,果即受者,而是受者不能以此善不善法令施主得,以是義故,無因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當知是人能斷善根。復(fù)作是念:‘無有施物。何以故?施物無記。若是無記,云何而得善果報耶?無善惡果即是無記。財若無記,當知即無善惡果報,是故無施無因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當知是人能斷善根。復(fù)作是念:‘施者即意。若是意者,無見無對非是色法。若非是色,云何可施?是故無施無因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當知是人能斷善根。復(fù)作是念:‘施主若為佛像、天像、命過父母而行施者,即無受者。若無受者,應(yīng)無果報。若無果報,是為無因。若無因者,是為無果。’若如是說無因無果,當知是人能斷善根。

“復(fù)作是念:‘無父無母。若言父母是眾生因生眾生者,理應(yīng)常生,無有斷絕。何以故?因常有故。然不常生,是故當知無有父母。’復(fù)作是念:‘無父無母。何以故?若眾生身因父母有,一人應(yīng)具男女二根。然無具者,當知眾生非因父母。’復(fù)作是念:‘非因父母而生眾生。何以故?眼見眾生不似父母,謂身色心威儀進止,是故父母非眾生因。’復(fù)作是念:‘一切世間有四種無:一者、未生名無,如泥團時,未有瓶用;二者、滅已名無,如瓶壞已,是名為無;三者、各異互無,如牛中無馬,馬中無牛;四者、畢竟名無,如兔角龜毛。眾生父母亦復(fù)如是,同此四無。若言父母眾生因者,父母死時,子不必死,是故父母非眾生因。’復(fù)作是念:‘若言父母眾生因者,應(yīng)因父母常生眾生,然而復(fù)有化生、濕生,是故當知非因父母生眾生也。’復(fù)作是念:‘自有眾生非因父母而得生長,譬如孔雀聞雷震聲而便得娠,又如青雀飲雄雀尿而便得娠,如命命鳥見雄者舞即便得娠。’作是念時,如其不遇善知識者,當知是人能斷善根。

“復(fù)作是念:‘一切世間無善惡果。何以故?有諸眾生具十善法,樂于惠施,勤修功德,是人亦復(fù)疹病集身,中年夭喪,財物損失,多諸憂苦。有行十惡,慳貪嫉妒,懶惰懈怠,不修諸善,身安無病,終保年壽,多饒財寶,無諸愁苦。是故當知無善惡果。’復(fù)作是念:‘我亦曾聞諸圣人說,有人修善,命終多墮三惡道中;有人行惡,命終生于人天之中。是故當知無善惡果。’復(fù)作是念:‘一切圣人有二種說,或說殺生得善果報,或說殺生得惡果報。是故當知圣說不定。圣若不定,我云何定?是故當知無善惡果。’復(fù)作是念:‘一切世間無有圣人。何以故?若言圣人應(yīng)得正道,一切眾生具煩惱時修正道者,當知是人正道煩惱一時俱有。若一時有,當知正道不能破結(jié)。若無煩惱而修道者,如是正道為何所作?是故具煩惱者,道不能壞。不具煩惱,道則無用。是故當知一切世間無有圣人。’

“復(fù)作是念:‘無明緣行乃至生緣老死,是十二因緣,一切眾生等共有之。八圣道者,其性平等亦應(yīng)如是,一人得時一切應(yīng)得,一人修時應(yīng)一切苦滅。何以故?煩惱等故。而今不得,是故當知無有正道。’復(fù)作是念:‘圣人皆有同凡夫法,所謂飲食、行住坐臥、睡眠喜笑、饑渴寒熱、憂愁恐怖。若同凡夫如是事者,當知圣人不得圣道。若得圣道,應(yīng)當永斷如是等事。如是等事如其不斷,當知無道。’復(fù)作是念:‘圣人有身受五欲樂,亦復(fù)罵辱撾打于人、嫉妒憍慢,受于苦樂作善惡業(yè),是因緣故知無圣人。若有道者應(yīng)斷是事,是事不斷,當知無道。’復(fù)作是念:‘多憐愍者名為圣人。何因緣故名為圣人?道因緣故名為圣人。若道性憐愍,便應(yīng)愍念一切眾生,不待修已然后方得。如其無愍,何故圣人因得圣道能憐愍耶?是故當知世無圣道。’復(fù)作是念:‘一切四大不從因生。眾生等有是四大性,不觀眾生是邊應(yīng)到,彼不應(yīng)到。若有圣道,性應(yīng)如是,然今不爾,是故當知世無圣人。’復(fù)作是念:‘若諸圣人有一涅槃,當知是則無有圣人。何以故?不可得故。常住之法,理不可得,不可取舍。若諸圣人涅槃多者,是則無常。何以故?可數(shù)法故。涅槃若一,一人得時,一切應(yīng)得。涅槃若多,是則有邊。如其有邊,云何名常?若有說言涅槃體一,解脫是多,如蓋是一,牙舌是多,是義不然。何以故?一一所得非一切得,以有邊故是應(yīng)無常。若無常者,云何得名為涅槃耶?涅槃若無,誰為圣人?是故當知無有圣人。’復(fù)作是念:‘圣人之道,非因緣得。若圣人道非因緣得,何故一切不作圣人?若一切人非圣人者,當知是則無有圣人及以圣道。’復(fù)作是念:‘圣說正見有二因緣:一者、從他聞法,二者、內(nèi)自思惟。是二因緣若從緣生,所從生者復(fù)從緣生,如是展轉(zhuǎn)有無窮過。若是二事不從緣生,一切眾生何故不得?’作是觀時能斷善根。

“善男子,若有眾生深見如是無因無果,是人能斷信等五根。善男子,斷善根者,非是下劣愚鈍之人,亦非天中及三惡道,破僧亦爾。”

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如是之人何時當能還生善根?”

佛言:“善男子,是人二時還生善根,初入地獄,出地獄時。善男子,善有三種,過去、現(xiàn)在、未來。若過去者,其性自滅,因雖滅盡,果報未熟,是故不名斷過去果。斷三世因,故名為斷�！�

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若斷三世因名斷善根,斷善根人即有佛性。如是佛性,為是過去?為是現(xiàn)在?為是未來?為遍三世?若過去者,云何名常?佛性亦常,是故當知非過去也。若未來者,云何名常?何故佛說一切眾生必定當?shù)?若必定得,云何言斷?若現(xiàn)在者,復(fù)云何常?何故復(fù)言必定可見?如來亦說,佛性有六:一常、二真、三實、四善、五凈、六可見。若斷善根有佛性者,則不得名斷善根也。若無佛性,云何復(fù)言一切眾生悉有佛性?若言佛性亦有亦斷,云何如來復(fù)說是常?”

佛言:“善男子,如來世尊為眾生故,有四種答:一者、定答,二者、分別答,三者、隨問答,四者、置答。

“善男子,云何定答?若問:‘惡業(yè)得善果耶?不善果乎?’是應(yīng)定答:‘得不善果。’善亦如是。若問:‘如來一切智不?’是應(yīng)定答:‘是一切智。’若問:‘佛法是清凈不?’是應(yīng)定答:‘必定清凈。’若問:‘如來弟子如法住不?’是應(yīng)定答:‘有如法住。’是名定答。

“云何分別答?如我所說,四真諦法。云何為四?苦集滅道。何謂苦諦?有八苦故,名曰苦諦。云何集諦?五陰因故,名為集諦。云何滅諦?貪欲瞋癡畢竟盡故,名為滅諦。云何道諦?三十七助道法故,名為道諦。是名分別答。

“云何隨問答?如我所說:‘一切法無常。’復(fù)有問言:‘如來世尊為何法故說于無常?’答言:‘如來為有為法故說無常,無我亦爾。’如我所說:‘一切法燒他。’又問言:‘如來世尊為何法故說一切燒?’答言:‘如來為貪瞋癡說一切燒。’

“善男子,‘如來十力、四無所畏、大慈大悲三念處,首楞嚴等八萬億諸三昧門,三十二相、八十種好,五智印等三萬五千諸三昧門,金剛定等四千二百諸三昧門,方便三昧無量無邊,如是等法是佛佛性。如是佛性則有七事:一常、二我、三樂、四凈、五真、六實、七善。’是名分別答。善男子,‘后身菩薩佛性有六:一常、二凈、三真、四實、五善、六少見。’是名分別答。如汝先問,斷善根人有佛性者,‘是人亦有如來佛性,亦有后身佛性。是二佛性障未來故得名為無,畢竟得故得名為有。’是名分別答。‘如來佛性,非過去、非現(xiàn)在、非未來。后身佛性,現(xiàn)在未來少可見故得名現(xiàn)在,未具見故名為未來。如來未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佛性因故,亦是過去、現(xiàn)在、未來,果則不爾,有是三世,有非三世。后身菩薩,佛性因故,亦是過去、現(xiàn)在、未來,果亦如是。’是名分別答。‘九住菩薩,佛性六種:一常、二善、三真、四實、五凈、六可見。佛性因故,亦是過去、現(xiàn)在、未來,果亦如是。’是名分別答。‘八住菩薩,下至六住,佛性五事:一真、二實、三凈、四善、五可見。佛性因故,亦是過去、現(xiàn)在、未來,果亦如是。’是名分別答。‘五住菩薩下至初住,佛性五事:一真、二實、三凈、四可見、五善不善。’善男子,是五種佛性、六種佛性、七種佛性,斷善根人必當?shù)霉?故得言有,是名分別答。若有說言斷善根者,定有佛性、定無佛性,是名置答�！�

迦葉菩薩言:“世尊,我聞不答乃名置答,如來今者何因緣答而名置答?”

“善男子,我亦不說置而不答,乃說置答。善男子,如是置答,復(fù)有二種:一者、遮止,二者、莫著。以是義故,得名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