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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卷 大般涅槃經

第三十九卷 大般涅槃經

憍陳如品第十三之二

復有梵志姓婆私吒,復作是言:“瞿曇所說涅槃常耶?”

“如是,梵志。”

婆私吒言:“瞿曇將不說無煩惱為涅槃耶?”

“如是,梵志。”

婆私吒言:“瞿曇,世間四種名之為無:一者、未出之法名之為無,如瓶未出泥時,名為無瓶;二者、已滅之法名之為無,如瓶壞已,名為無瓶;三者、異相互無名之為無,如牛中無馬,馬中無牛;四者、畢竟無故名之為無,如龜毛兔角。瞿曇若以除煩惱已名涅槃者,涅槃即無,若是無者,云何言有常樂我凈?”

佛言:“善男子,如是涅槃,非是先無同泥時瓶,亦非滅無同瓶壞無,亦非畢竟無如龜毛兔角,同于異無。善男子,如汝所言,雖牛中無馬,不可說言牛亦是無;雖馬中無牛,亦不可說馬亦是無。涅槃亦爾,煩惱中無涅槃,涅槃中無煩惱,是故名為異相互無!

婆私吒言:“瞿曇若以異無為涅槃者,夫異無者無常樂我凈,瞿曇云何說言涅槃常樂我凈?”

佛言:“善男子,如汝所說,是異無者有三種無:牛馬悉是先無后有,是名先無;已有還無,是名壞無;異相無者,如汝所說。善男子,是三種無,涅槃中無,是故涅槃常樂我凈。如世病人:一者、熱病,二者、風病,三者、冷病。是三種病,三藥能治。有熱病者,酥能治之;有風病者,油能治之;有冷病者,蜜能治之。是三種藥能治如是三種惡病。善男子,風中無油,油中無風,乃至蜜中無冷,冷中無蜜,是故能治。一切眾生亦復如是,有三種病:一者、貪,二者、瞋,三者、癡。如是三病有三種藥,不凈觀者能為貪藥,慈心觀者能為瞋藥,觀因緣智能為癡藥。善男子,為除貪故作非貪觀,為除瞋故作非瞋觀,為除癡故作非癡觀。三種病中無三種藥,三種藥中無三種病。善男子,三種病中無三藥故,無常、無我、無樂、無凈;三種藥中無三種病,是故得稱常樂我凈!

婆私吒言:“世尊,如來為我說常無常,云何為常?云何無常?”

佛言:“善男子,色是無常,解脫色常;乃至識是無常,解脫識常。善男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若觀色乃至識是無常者,當知是人獲得常法!

婆私吒言:“世尊,我今已知常無常法!

佛言:“善男子,汝云何知常無常法?”

婆私吒言:“世尊,我今知我色是無常,得解脫常,乃至識亦如是!

佛言:“善男子,汝今善哉!已報是身!备鎽x陳如:“是婆私吒,已證阿羅漢果,汝可施其三衣缽器!

時憍陳如如佛所敕,施其衣缽。時婆私吒受衣缽已,作如是言:“大德憍陳如,我今因是弊惡之身得善果報。唯愿大德,為我屈意,至世尊所,具宣我心。我既惡人,觸犯如來稱瞿曇姓,唯愿為我懺悔此罪。我亦不能久住毒身,今入涅槃。”

時憍陳如即往佛所,作如是言:“世尊,婆私吒比丘生慚愧心,自言頑嚚,觸犯如來稱瞿曇姓,不能久住是毒蛇身,今欲滅身,寄我懺悔。”

佛言:“憍陳如,婆私吒比丘已于過去無量佛所成就善根。今受我語如法而住,如法住故獲得正果,汝等應當供養(yǎng)其身!

爾時,憍陳如從佛聞已,還其身所而設供養(yǎng)。

時婆私吒于焚身時作種種神足。諸外道輩見是事已,高聲唱言:“是婆私吒已得瞿曇沙門咒術,是人不久復當勝彼瞿曇沙門。”

爾時,眾中復有梵志,名曰先尼,復作是言:“瞿曇,有我耶?”如來默然。

“瞿曇,無我耶?”如來默然。

第二、第三亦如是問,佛皆默然。

先尼言:“瞿曇,若一切眾生有我、遍一切處、是一作者,瞿曇何故默然不答?”

佛言:“先尼,汝說是我遍一切處耶?”

先尼答言:“瞿曇,不但我說,一切智人亦如是說!

佛言:“善男子,若我周遍一切處者,應當五道一時受報。若有五道一時受報,汝等梵志何因緣故,不造眾惡為遮地獄,修諸善法為受天身?”

先尼言:“瞿曇,我法中我,則有二種:一、作身我,二者、常身我。為作身我,修離惡法不入地獄,修諸善法生于天上!

佛言:“善男子,如汝說我遍一切處,如是我者若作身中,當知無常。若作身無,云何言遍?”

“瞿曇,我所立我,亦在作中,亦是常法。瞿曇,如人失火燒舍宅時,其主出去,不可說言舍宅被燒、主亦被燒;我法亦爾,而此作身雖是無常,當無常時我則出去,是故我我亦遍亦常!

佛言:“善男子,如汝說我亦遍亦常,是義不然。何以故?遍有二種:一者、常,二者、無常。復有二種:一、色,二、無色。是故若言一切有者,亦常亦無常,亦色亦無色。若言舍主得出不名無常,是義不然。何以故?舍不名主,主不名舍,異燒異出故得如是。我則不爾,何以故?我即是色,色即是我,無色即我,我即無色,云何而言色無常時我則得出?善男子,汝意若謂一切眾生同一我者,如是即違世出世法。何以故?世間法名父子母女,若我是一,父即是子,子即是父,母即是女,女即是母,怨即是親,親即是怨,此即是彼,彼即是此。是故若說一切眾生同一我者,是即違背世出世法。”

先尼言:“我亦不說一切眾生同于一我,乃說一人各有一我!

佛言:“善男子,若言一人各有一我,是為多我,是義不然。何以故?如汝先說我遍一切,若遍一切,一切眾生業(yè)根應同,天得見時佛得亦見,天得作時佛得亦作,天得聞時佛得亦聞,一切諸法皆亦如是。若天得見非佛得見者,不應說我遍一切處。若不遍者,是即無常。”

先尼言:“瞿曇,一切眾生我遍一切,法與非法不遍一切。以是義故,佛得作異,天得作異。是故瞿曇不應說言,佛得見時,天得應見;佛得聞時,天得應聞!

佛言:“善男子,法與非法非業(yè)作耶?”

先尼言:“瞿曇,是業(yè)所作!

佛言:“善男子,若法非法是業(yè)作者,即是同法,云何言異?何以故?佛得業(yè)處有天得我,天得業(yè)處有佛得我,是故佛得作時天得亦作,法與非法亦應如是。善男子,是故一切眾生法與非法若如是者,所得果報亦應不異。善男子,從子出果,是子終不思惟分別:‘我唯當作婆羅門果,不與剎利、毗舍、首陀而作果也。’何以故?從子出果,終不障礙如是四姓。法與非法亦復如是,不能分別:‘我唯當與佛得作果,不與天得作果;作天得果,不作佛得果。’何以故?業(yè)平等故!

先尼言:“瞿曇,譬如一室有百千燈,炷雖有異,明則無差。燈炷別異,喻法非法;其明無差,喻眾生我!

佛言:“善男子,汝說燈明以喻我者,是義不然。何以故?室異燈異,是燈光明亦在炷邊,亦遍室中。汝所言我若如是者,法非法邊俱應有我,我中亦應有法非法。若法非法無有我者,不得說言遍一切處。若俱有者,何得復以炷明為喻?善男子,汝意若謂炷之與明真實別異,何因緣故,炷增明盛,炷枯明滅?是故不應以法非法喻于燈炷,光明無差喻于我也。何以故?法、非法、我,三事即一。”

先尼言:“瞿曇,汝引燈喻,是事不吉。何以故?燈喻若吉,我已先引。如其不吉,何故復說?”

“善男子,我所引喻都亦不作吉,以不吉隨汝意說。是喻亦說離炷有明,即炷有明。汝心不等,故說燈炷喻法、非法,明則喻我。是故責汝,炷即是明,離炷有明;法即有我,我即有法,非法即我,我即非法。汝今何故,但受一邊,不受一邊?如是喻者于汝不吉,是故我今還以破汝。善男子,如是喻者即是非喻,是非喻故于我則吉,于汝不吉。善男子,汝意若謂若我不吉,汝亦不吉,是義不然。何以故?見世間人自刀自害,自作他用,汝所引喻亦復如是,于我則吉,于汝不吉!

先尼言:“瞿曇,汝先責我心不平等,今汝所說亦不平等。何以故?瞿曇,今者以吉向己,不吉向我,以是推之,真是不平!

佛言:“善男子,如我不平能破汝不平,是故汝平、我之不平即是吉也。我之不平破汝不平,令汝得平,即是我平。何以故?同諸圣人得平等故!

先尼言:“瞿曇,我常是平,汝云何言壞我不平?一切眾生平等有我,云何言我是不平耶?”

“善男子,汝亦說言,當受地獄,當受餓鬼,當受畜生,當受人、天。我若先遍五道中者,云何方言當受諸趣?汝亦說言,父母和合然后生子。若子先有,云何復言和合已有?是故一人有五趣身,若是五處先有身者,何因緣故為身造業(yè)?是故不平。善男子,汝意若謂我是作者,是義不然。何以故?若我作者,何因緣故自作苦事?然今眾生實有受苦,是故當知我非作者。若言是苦非我所作不從因生,一切諸法亦當如是不從因生,何因緣故說我作耶?善男子,眾生苦樂實從因緣,如是苦樂能作憂喜,憂時無喜,喜時無憂,或喜或憂,智人云何說是常耶?善男子,汝說我常。若是常者,云何說有十時別異?常法不應有歌羅邏時乃至老時,虛空常法尚無一時,況有十時?善男子,我者非是歌羅邏時乃至老時,云何說有十時別異?善男子,若我作者,是我亦有盛時衰時,眾生亦有盛時衰時,若我爾者云何是常?善男子,我若作者,云何一人有利有鈍?善男子,我若作者,是我能作身業(yè)、口業(yè)。身業(yè)、口業(yè)若是我所作者,云何口說無有我耶?云何自疑有耶?無耶?善男子,汝意若謂離眼有見,是義不然。何以故?若離眼已別有見者,何須此眼?乃至身根亦復如是。汝意若謂我雖能見,要因眼見,是亦不然。何以故?如有人言:‘須曼那華能燒大村。云何能燒?因火能燒。’汝立我見,亦復如是!

先尼言:“瞿曇,如人執(zhí)鐮則能刈草,我因五根見聞至觸亦復如是!

“善男子,人鐮各異,是故執(zhí)鐮能有所作。離根之外更無別我,云何說言我因諸根能有所作?善男子,汝意若謂執(zhí)鐮能刈,我亦如是,是我有手耶?為無手乎?若有手者,何不自執(zhí)?若無手者,云何說言我是作者?善男子,能刈草者即是鐮也,非我非人。若我人能,何故因鐮?善男子,人有二業(yè):一則執(zhí)草,二則執(zhí)鐮。是鐮唯有能斷之功。眾生見法亦復如是,眼能見色從和合生。若從因緣和合見者,智人云何說言有我?善男子,汝意若謂身作我受,是義不然。何以故?世間不見天得作業(yè),佛得受果。若言不是身作,我非因受,汝等何故從于因緣求解脫耶?汝先是身非因緣生,得解脫已,亦應非因而更生身。如身,一切煩惱亦應如是!

先尼言:“瞿曇,我有二種:一者、有知,二者、無知。無知之我能得于身,有知之我能舍離身。猶如壞瓶,既被燒已,失于本色更不復生;智者煩惱亦復如是,既滅壞已終不更生!

佛言:“善男子,所言知者,智慧知耶?我能知乎?若智慧知,何故說言我是知耶?若我知者,何故方便更求于智?汝意若謂我因智知,同華喻壞。善男子,譬如刺樹,性自能刺,不得說言樹執(zhí)刺刺;智亦如是,智自能知,云何說言我執(zhí)智知?善男子,如汝法中,我得解脫,無知我得,知我得耶?若無知得,當知猶故具足煩惱。若知得者,當知已有五情諸根。何以故?離根之外別更無知。若具諸根,云何復名得解脫耶?若言是我其性清凈離于五根,云何說言遍五道有?以何因緣為解脫故修諸善法?善男子,譬如有人拔虛空刺,汝亦如是。我若清凈,云何復言斷諸煩惱?汝意若謂不從因緣獲得解脫,一切畜生何故不得?”

先尼言:“瞿曇,若無我者,誰能憶念?”

佛告先尼:“若有我者,何緣復忘?善男子,若念是我者,何因緣故,念于惡念,念所不念,不念所念?”

先尼復言:“瞿曇,若無我者,誰見誰聞?”

佛言:“善男子,內有六入,外有六塵,內外和合生六種識,是六種識因緣得名。善男子,譬如一火,因木得故名為木火,因草得故名為草火,因糠得故名為糠火,因牛糞得名牛糞火;眾生意識亦復如是,因眼、因色、因明、因欲名為眼識。善男子,如是眼識,不在眼中乃至欲中,四事和合故生是識,乃至意識亦復如是。若是因緣和合故生,智不應說見即是我乃至觸即是我。善男子,是故我說眼識乃至意識,一切諸法即是幻也。云何如幻?本無今有,已有還無。善男子,譬如酥面、蜜、姜、胡椒、蓽茇、蒲萄、胡桃、石榴、桵子,如是和合名歡喜丸,離是和合無歡喜丸;內外六入是名眾生、我人、士夫,離內外入無別眾生、我人、士夫!

先尼言:“瞿曇,若無我者,云何說言我見、我聞、我苦、我樂、我憂、我喜?”

佛言:“善男子,若言我見我聞名有我者,何因緣故世間復言,汝所作罪,非我見聞?善男子,譬如四兵和合名軍,如是四兵不名為一,而亦說言我軍勇健,我軍勝彼;是內外入和合所作亦復如是,雖不是一,亦得說言我作、我受、我見、我聞、我苦、我樂。”

先尼言:“瞿曇,如汝所言,內外和合,誰出聲言我作我受?”

佛言:“先尼,從愛無明因緣生業(yè),從業(yè)生有,從有出生無量心數(shù),心生覺觀,覺觀動風,風隨心觸喉舌齒唇,眾生想倒聲出說言我作、我受、我見、我聞。善男子,如幢頭鈴,風因緣故便出音聲。風大聲大,風小聲小,無有作者。善男子,譬如熱鐵,投之水中出種種聲,是中真實無有作者。善男子,凡夫不能思惟分別如是事故,說言有我及有我所、我作、我受。”

先尼言:“如瞿曇說無我、我所,何緣復說常樂我凈?”

佛言:“善男子,我亦不說內外六入及六識意常樂我凈,我乃宣說滅內外入所生六識名之為常,以是常故名之為我,有常我故名之為樂,常我樂故名之為凈。善男子,眾生厭苦斷是苦因,自在遠離是名為我,以是因緣,我今宣說常樂我凈。”

先尼言:“世尊,唯愿大慈為我宣說,我當云何獲得如是常樂我凈?”

佛言:“善男子,一切世間從本已來,具足大慢、能增長慢,亦復造作慢因、慢業(yè),是故今者受慢果報,不能遠離一切煩惱得常樂我凈。若諸眾生欲得遠離一切煩惱,先當離慢。”

先尼言:“世尊,如是,如是,誠如圣教。我先有慢,因慢因緣故稱如來爾瞿曇姓。我今已離如是大慢,是故誠心啟請求法,云何當?shù)贸肺覂?”

佛言:“善男子,諦聽!諦聽!今當為汝分別解說。善男子,若能非自、非他、非眾生者,遠離是法!

先尼言:“世尊,我已知解得正法眼!

佛言:“善男子,汝云何言知已解已得正法眼?”

“世尊,所言色者,非自、非他、非諸眾生,乃至識亦復如是。我如是觀,得正法眼。世尊,我今甚樂出家修道,愿見聽許。”

佛言:“善來比丘!奔磿r具足清凈梵行,證阿羅漢果。

外道眾中復有梵志,姓迦葉氏,復作是言:“瞿曇,身即是命,身異命異!比鐏砟。第二、第三亦復如是。

梵志復言:“瞿曇,若人舍身,未得后身,于其中間豈可不名身異命異?若是異者,瞿曇何故默然不答?”

“善男子,我說身命,皆從因緣,非不因緣。如身命,一切法亦如是!

梵志復言:“瞿曇,我見世間有法不從因緣!

佛言:“梵志,汝云何見世間有法不從因緣?”

梵志言:“我見大火焚燒榛木,風吹絕焰墮在余處,是豈不名無因緣耶?”

佛言:“善男子,我說是火亦從因生,非不從因。”

梵志言:“瞿曇,絕焰去時不因薪炭,云何而言因于因緣?”

佛言:“善男子,雖無薪炭,因風而去,風因緣故,其焰不滅。”

“瞿曇,若人舍身,未得后身,中間壽命,誰為因緣?”

佛言:“梵志,無明與愛而為因緣。是無明、愛二因緣故,壽命得住。善男子,有因緣故,身即是命,命即是身;有因緣故,身異命異。智者不應一向而說身異命異!

梵志言:“世尊,唯愿為我分別解說,令我了了得知因果!

佛言:“梵志,因即五陰,果亦五陰。善男子,若有眾生不燃火者,是則無煙!

梵志言:“世尊,我已知已,我已解已!

佛言:“善男子,汝云何知?汝云何解?”

“世尊,火即煩惱,能于地獄、餓鬼、畜生、人、天燒燃。煙者即是煩惱果報,無常不凈,臭穢可惡,是故名煙。若有眾生不作煩惱,是人則無煩惱果報。是故如來說,不燃火則無有煙。世尊,我已正見,唯愿慈矜,聽我出家!

爾時,世尊告憍陳如:“聽是梵志出家受戒!

時憍陳如受佛敕已,和合眾僧,聽其出家,受具足戒。經五日已,得阿羅漢果。

外道眾中復有梵志,名曰富那,復作是言:“瞿曇,汝見世間是常法已,說言常耶?如是義者,實耶?虛耶?常、無常、亦常無常、非常非無常,有邊、無邊、亦有邊亦無邊、非有邊非無邊,是身是命、身異命異,如來滅后如去、不如去、亦如去不如去、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言:“富那,我不說世間常、虛、實,無常、亦常無常、非常非無常,有邊、無邊、亦有邊無邊、非有邊非無邊,是身是命、身異命異,如來滅后如去、不如去、亦如去不如去、非如去非不如去。”

富那復言:“瞿曇,今者見何罪過不作是說?”

佛言:“富那,若有人說世間是常,唯此為實,余妄語者,是名為見。見所見處,是名見行,是名見業(yè),是名見著,是名見縛,是名見苦,是名見取,是名見怖,是名見熱,是名見纏。富那,凡夫之人為見所纏,不能遠離生老病死,回流六趣受無量苦,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亦復如是。富那,我見是見有如是過,是故不著,不為人說!

“瞿曇,若見如是罪過不著不說,瞿曇今者何見何著何所宣說?”

佛言:“善男子,夫見著者名生死法,如來已離生死法故,是故不著。善男子,如來名為能見能說,不名為著。”

“瞿曇,云何能見?云何能說?”

佛言:“善男子,我能明見苦集滅道,分別宣說如是四諦。我見如是故能遠離一切見、一切愛、一切流、一切慢,是故我具清凈梵行,無上寂靜獲得常身,是身亦非東西南北!

富那言:“瞿曇,何因緣故,常身非是東西南北?”

佛言:“善男子,我今問汝,隨汝意答。于意云何?善男子,如于汝前燃大火聚,當其燃時,汝知燃不?”

“如是,瞿曇!

“是火滅時,汝知滅不?”

“如是,瞿曇。”

“富那,若有人問:‘汝前火聚,燃從何來?滅何所至?’當云何答?”

“瞿曇,若有問者,我當答言:‘是火生時,賴于眾緣,本緣已盡,新緣未至,是火則滅。’”

“若復有問:‘是火滅已,至何方面?’復云何答?”

“瞿曇,我當答言:‘緣盡故滅,不至方所。’”

“善男子,如來亦爾。若有無常色乃至無常識因愛故燃,燃者即受二十五有,是故燃時可說是火東西南北;現(xiàn)在愛滅,二十五有果報不燃,以不燃故不可說有東西南北。善男子,如來已滅無常之色至無常識,是故身常。身若是常,不得說有東西南北!

富那言:“請說一喻,唯愿聽采!

佛言:“善哉!善哉!隨意說之!

“世尊,如大村外有娑羅林,中有一樹,先林而生足一百年。是時林主,灌之以水隨時修治,其樹陳朽,皮膚枝葉悉皆脫落,唯貞實在。如來亦爾,所有陳故悉已除盡,唯有一切真實法在。世尊,我今甚樂,出家修道!

佛言:“善來比丘!闭f是語已,即時出家,漏盡證得阿羅漢果。

復有梵志,名曰清凈,作如是言:“瞿曇,一切眾生不知何法,見世間常、無常、亦常無常、非有常非無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言:“善男子,不知色故,乃至不知識故,見世間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梵志言:“瞿曇,眾生知何法故,不見世間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佛言:“善男子,知色故乃至知識故,不見世間常乃至非如去、非不如去。”

梵志言:“世尊,唯愿為我分別解說世間常無常!

佛言:“善男子,若人舍故,不造新業(yè),是人能知常與無常。”

梵志言:“世尊,我已知見。”

佛言:“善男子,汝云何見?汝云何知?”

“世尊,故名無明與愛,新名取有。若人遠離是無明、愛,不作取有,是人真實知常無常。我今已得正法凈眼歸依三寶,唯愿如來聽我出家!

佛告憍陳如:“聽是梵志出家受戒!

時憍陳如受佛敕已,將至僧中為作羯磨令得出家,十五日后諸漏永盡得阿羅漢果。

犢子梵志復作是言:“瞿曇,我今欲問,能見聽不?”如來默然。第二、第三亦復如是。

犢子復言:“瞿曇,我久與汝共為親友。汝之與我,義無有二。我欲咨問,何故默然?”

爾時,世尊作是思惟:“如是梵志,其性儒雅,純善質直,常為知故而來咨啟,不為惱亂。彼若問者,當隨意答!狈鹧:“犢子,善哉!善哉!隨所疑問,吾當答之。”

犢子言:“瞿曇,世有善耶?”

“如是,梵志!

“有不善耶?”

“如是,梵志。”

“瞿曇,愿為我說,令我得知善不善法。”

佛言:“善男子,我能分別廣說其義,今當為汝簡略說之。善男子,欲名不善,解脫欲者名之為善,瞋恚、愚癡亦復如是;殺名不善,不殺名善,乃至邪見亦復如是。善男子,我今為汝已說三種善不善法,及說十種善不善法。若我弟子能作如是分別三種善不善法,乃至十種善不善法,當知是人能盡貪欲、瞋恚、愚癡、一切諸漏,斷一切有!

梵志言:“瞿曇,是佛法中,頗有一比丘能盡如是貪欲、瞋、癡、一切諸漏、一切有不?”

佛言:“善男子,是佛法中非一二三乃至五百,乃有無量諸比丘等,能盡如是貪欲、恚、癡、一切諸漏、一切諸有!

“瞿曇,置一比丘,是佛法中頗有一比丘尼,能盡如是貪欲、瞋、癡、一切諸漏、一切有不?”

佛言:“善男子,是佛法中非一二三乃至五百,乃有無量諸比丘尼,能斷如是貪欲、瞋、癡、一切諸漏、一切諸有!

犢子言:“瞿曇,置一比丘、一比丘尼,是佛法中頗有一優(yōu)婆塞,持戒精勤,梵行清凈,度疑彼岸,斷于疑網不?”

佛言:“善男子,我佛法中非一二三乃至五百,乃有無量諸優(yōu)婆塞,持戒精勤,梵行清凈,斷五下結,得阿那含,度疑彼岸,斷于疑網!

犢子言:“瞿曇,置一比丘、一比丘尼、一優(yōu)婆塞,是佛法中頗有一優(yōu)婆夷,持戒精勤,梵行清凈,度疑彼岸,斷疑網不?”

佛言:“善男子,我佛法中非一二三乃至五百,乃有無量諸優(yōu)婆夷,持戒精勤,梵行清凈,斷五下結,得阿那含,度疑彼岸,斷于疑網。”

犢子言:“瞿曇,置一比丘、一比丘尼盡一切漏;一優(yōu)婆塞、一優(yōu)婆夷持戒精勤,梵行清凈,斷于疑網。是佛法中頗有優(yōu)婆塞,受五欲樂,心無疑網不?”

佛言:“善男子,是佛法中非一二三乃至五百,乃有無量諸優(yōu)婆塞,斷于三結得須陀洹,薄貪恚癡得斯陀含。如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亦如是!

“世尊,我于今者樂說譬喻!

佛言:“善哉,樂說便說。”

“世尊,譬如難陀、婆難陀龍王等降大雨,如來法雨亦復如是,平等雨于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世尊,若諸外道欲來出家,不審如來幾月試之?”

佛言:“善男子,皆四月試,不必一種!

“世尊,若不一種,唯愿大慈聽我出家!

爾時,世尊告憍陳如:“聽是犢子出家受戒!

時憍陳如受佛敕已,立眾僧中為作羯磨,于出家后滿十五日得須陀洹果。既得果已,復作是念:“若有智慧從學得者,我今已得堪任見佛!奔赐鹚,頭面作禮,修敬已畢,卻住一面,白佛言:“世尊,諸有智慧從學得者,我今已得。唯愿為我重分別說,令我獲得無學智慧!

佛言:“善男子,汝勤精進,修習二法:一、奢摩他,二、毗婆舍那。善男子,若有比丘欲得須陀洹果,亦當勤修如是二法。若復欲得斯陀含果、阿那含果、阿羅漢果,亦當修習如是二法。善男子,若有比丘欲得四禪、四無量心、六神通、八背舍、八勝處、無諍智、頂智、畢竟智、四無礙智、金剛三昧、盡智、無生智,亦當修習如是二法。善男子,若欲得十住地、無生法忍、無相法忍、不可思議法忍、圣行、梵行、天行、菩薩行、虛空三昧、智印三昧、空無相無作三昧、地三昧、不退三昧、首楞嚴三昧、金剛三昧、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行,亦當修習如是二法!

犢子聞已,禮拜而出,在娑羅林中修是二法,不久即得阿羅漢果。

是時復有無量比丘欲往佛所,犢子見已,問言:“大德,欲何所至?”

諸比丘言:“欲往佛所!

犢子復言:“諸大德,若至佛所,愿為宣啟:‘犢子梵志修二法已,得無學智。今報佛恩,入般涅槃。’”

時諸比丘至佛所已,白佛言:“世尊,犢子比丘寄我等語:‘世尊,犢子梵志修習二法,得無學智。今報佛恩,入于涅槃。’”

佛言:“善男子,犢子梵志得阿羅漢果,汝等可往供養(yǎng)其身。”

時諸比丘受佛敕已,還其尸所,大設供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