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尼傳 2 晉

建福寺康明感尼

　　譯文

　　明感，俗姓朱，高平（郡治在今山東巨野南）人。世代崇奉佛法。她曾被胡寇所俘獲，想強占她為妻。她備受苦楚，然誓不受辱屈就。胡寇就謫罰她去牧羊，前后歷時十多年。她思歸之情愈來愈強烈，但無由得返。在這磨難中，她每每念及佛、法、僧三寶，同時也想離俗出家，掙脫苦海。

　　在一偶然機會中，她遇到一位比丘，便向他請求受持五戒。這位比丘就把《觀世音經(jīng)》授予她。她也因此而得以誦讀研習，晝夜不停。她發(fā)愿若能回家，一定要建一五層寶塔，并為自己無法返回而憂念難堪。終于有一天她脫身出逃，東行而去。開始時一點也不認得路，只是晝夜兼行不止。

　　一次，她徑自入一深山，遇一斑爛大虎，離她僅有數(shù)步之遙。她開始時很驚恐，稍后心緒便安定下來了。她求歸心切，便隨虎而行，相隨多日，約有十來天方始到達青州（今山東省益都）。將要進入村落時，老虎就忽然不見蹤影了。誰料她到了青州，又被明伯連所虜獲。消息傳到家里，丈夫兒子就用錢贖她回家。因家人的拘檢限制，她脫俗之愿未能實現(xiàn)。但她苦身行節(jié)，精勤不怠，歷時三載，家人終于順遂了她的志向。

　　出家之后，她潛心篤好禪家坐禪之法，遵從戒范，毫無毀犯。偶或有小犯之處，她就接連懺悔好幾個早上，直到見到祥瑞之相，然后才作罷。她所見的瑞相，或是落花成陣，或是空中傳響，或是目睹佛像，或是夜呈祥夢。到了晚年，明感修持更嚴謹，江北善男信女，無不聞風向慕，師奉如歸。

　　晉廢帝太和四年（公元三六九年）春，她與惠湛等十人一起渡江，謁見晉司空何充。何充見到她，大為敬重。此時京城尚無供比丘尼修行的寺廟，于是何充就以自己的另一處住宅替她建寺。

　　寺廟建成之后，何充問她：「這個寺應當用甚么名字來稱呼它？」

　　明感回答道：晉朝之佛制出家四眾——比丘、比丘尼、沙彌、沙彌尼，今日才完備無闕。您所建之寺，正是在興造福業(yè)��！這個寺可取名為建福寺�！购纬鋵�這番話深表贊同，就采納了這個名字。

　　后來，明感得了疾病，不久就圓寂了。

　　原典

　　明感，本性朱，高平人也。世奉大法①。經(jīng)為虜②賊所獲，欲以為妻，備加苦楚，誓不受辱。謫③使牧羊，經(jīng)歷十載，懷歸轉④篤，反途莫由。常念三寶⑤，兼愿出家。

　　忽遇一比丘，就請五戒⑥，仍以《觀世音經(jīng)》⑦授之。因得習誦，晝夜不休。愿得還家起五層塔，不勝憂念。逃走東行，初不識路，晝夜兼涉。

　　徑入一山，見有斑虎，去之數(shù)步。初甚恐慷，少卻⑧意定，心愿逮至，遂隨虎而行。積日彌旬，得達青州。將入村落，虎便不見。至州，復為明伯連所虜。音問至家，夫兒迎贖。家人拘制，其志未諧�？嗌砬诰�，三年乃遂。

　　專篤禪行⑨，戒品無愆。脫有小犯，輒累晨懺悔，要見瑞相。然后乃休�；蛞娪昊ǎ�或聞空聲，或睹佛像，或夜善夢。年及桑楡⑩，操業(yè)彌峻。江北子女，師奉如歸。

　　晉太和四年春，與惠湛等十人濟江，詣司空公何充⑾。充一見敬重。于時京師未有尼寺，充以別宅為之立寺。

　　問感曰：「當何名之？」

　　答曰：「大晉四合⑿。今日始備。檀越⒀所建，皆造福業(yè)�？擅�曰建福寺⒁。」公從之矣。

　　后遇疾，少時便卒。

　　注釋

　�、俅蠓ǎ捍酥阜鸱�。

　　②虜：當時中原對胡族的貶稱。

　�、壑啠贺熾y，責罰。

　　④轉：漸漸。王羲之《雜帖》：「知阮生轉佳，甚慰！甚慰！」

　�、萑龑殻悍鸾桃苑饘�、法寶、僧寶為三寶。佛指佛祖釋迦牟尼。法，釋迦牟尼傳授的教理，也包括后代佛教學者所闡發(fā)的佛教教義。僧指釋迦牟尼建立的僧團，泛指信奉、弘揚佛教義理的僧眾。三寶涵蓋了信仰對象、信仰理論、信仰徒眾三方面。

　　⑥五戒：佛家五種基本戒律，包括：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

　�、哂^世音經(jīng)：即《觀音經(jīng)》，《法華經(jīng)》卷八第二十五〈觀世音菩薩晉門品〉，單行本俗稱為《觀音經(jīng)》，由鳩摩羅什譯出。隨著觀世音信仰的出現(xiàn)，此經(jīng)在六朝時影響甚大。

　�、嗌賲s：稍后。

　�、岫U行：坐禪之法。

　�、馍Ｓ埽罕扔魍砟辍２苤病纲洶遵R王彪詩」曰：「年在桑榆間，影響不能追。」

　�、虾纬洌鹤执蔚�，廬江人。累宮中書令、吏部尚書、驃騎將軍，死贈司空�！稌x書．何充傳》云其「性好釋典，崇修佛寺，供給沙門以百數(shù)，糜費巨億而不吝也�！�

　　⑿四部：此即「四眾」，指構成佛教教團之四種弟子眾。又稱四部眾、四部弟子。即比丘、比丘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

　�、烟丛剑杭词┲�，此指何充。

　�、医ǜＫ拢簳x中書令何充所建。據(jù)《建康實錄》卷八引《京師塔寺記》載，晉康帝時建有二尼寺，一為建福寺，一為延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