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丘尼傳 2 晉

司州寺令宗尼

　　譯文

　　令宗，俗姓滿，高平金鄉(xiāng)（今山東金鄉(xiāng)）人。她自幼就有清凈信念，謹(jǐn)依善道，不染俗情，頗受鄉(xiāng)里人的推崇。后家中遇到喪亂，她不幸被虜寇所追逐。被困中，令宗歸誠一心，系念三寶功德，并誦讀《觀世音菩薩晉門品》，又拔去眉毛，假托得了難以治愈的疾病，向他們訴苦，于是才獲釋得歸。

　　她順著大路一直往南走，將離開冀州（在今山西境內(nèi)）時，又遭逢到另一伙寇賊的追逐。倉皇中，她爬上枯樹，專誠一念，祈求保佑。追捕的人只管往前看，始終沒有朝樹上望而發(fā)現(xiàn)到她。這幫人因找不到她，不久便離開了。令宗從樹上下來，又繼續(xù)趕路。她伯再遭不測，不敢向人乞討食物，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餓。

　　向晚時，她來到孟津（今河南孟縣境內(nèi)），因一河阻隔，河面上無船可以過渡，在此驚惶憂慮之際，她又憶念起佛、法、僧三寶，以求庇佑。念著念著，她忽然看見一只白鹿，它不知從何而來，徑自下水過河，但見泥沙揚起，卻不見波瀾起伏。令宗隨它過河，身上竟無沾濡。她安然渡河，如履平地，并順利地到了家。

　　經(jīng)歷此番奇遇之后，令宗道念更堅，于是就歸依佛門，剃度出家。入道后，她誠心奉佛，受持讀誦，精進(jìn)勤懇，潛心研求佛法。掘其內(nèi)在奧義而有所體會。晉孝武帝聽說后，就寫信給她，互通音問，以研佛理。后來百姓又遇到災(zāi)病，很多人家境清苦，貧困難支，令宗就盡其所有，予以救濟(jì)。只要是需要救濟(jì)，不論路途多么艱難、遙遠(yuǎn)，她都在所不辭。由于她因需施助，善于體恤，很多貧病者終于度過了這場災(zāi)難。令宗自己卻忍饑挨餓，辛勞奔涉，致使面容枯藁憔悴。

　　七十五歲那年，她忽然在一天清晨召集弟子，述說了她在夜里所做的一個夢：「昨夜我夢見一座大山，它據(jù)說正是須彌山，只見它峰峻聳絕，高與天接。山上寶飾莊嚴(yán)，靈光朗照，使麗日增輝；又見法鼓鏗鏘，香煙繚繞，清芬縷縷不絕。忽然山中傳語，令我前去參拜。夢至此告終，我愕然驚覺。醒后就感到體內(nèi)充溢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它無痛無惱，昏昏沉沉，猶如昏醉一般�！�

　　如此述說之后，她的同修道津說：「這也許就是預(yù)兆將往生（圓寂）吧�！顾齻z談話未完，令宗就猝然入化。

　　原典

　　令宗，本姓滿，高平金鄉(xiāng)人。幼有清信。鄉(xiāng)黨稱之。家遇喪亂，為虜所驅(qū)。歸誠慊至①，稱佛、法、僧，誦《晉門品》②，拔除其眉，托云惡疾③，為求訴得放。

　　隨路南歸，行出冀州，復(fù)為賊所逐。登上枯樹，專誠至念。捕者前望，終不仰視。尋索不得，俄爾而敵。宗下復(fù)去，不敢乞食，初④不覺饑。

　　晚達(dá)孟津，無船可濟(jì)。慞遑⑤憂懼，更稱三寶。忽見一白鹿，不知所從來，下涉河流，沙塵隨起，無有波瀾。宗隨鹿而濟(jì)，曾⑥不沾濡，平行如陸，因得達(dá)家。

　　仍⑦即入道，誠心冥詣，學(xué)行精懇，開覽經(jīng)法⑧，深義入神。晉孝武聞之，遺書通問。后百姓遇疾，貧困者眾，宗傾資賑給，告乞人間，不避阻遠(yuǎn)，隨宜⑨瞻恤，蒙賴甚多。忍饑勤苦，形容枯悴。

　　年七十五，忽早召弟子，說其夜夢：「見一大山，云是須彌⑩。峻峰秀絕，高與天連。寶飾莊嚴(yán)，暉曜爛日。法鼓鏗鎗。香煙芬馥。語令吾前，愕然驚覺。即體中忽有異于常，雖無痛惱，狀如昏醉。」同學(xué)道津曰：「正當(dāng)是極⑾耳！」交⑿言未竟，奄忽遷神。

　　注釋

　�、巽恢粒恒唬è雪`ㄝ，音切），滿足�！�莊子．天運》：「盡去而后慊�！棺ⅲ骸搞唬�苦牒反，足也�！广恢�，意為凝神于一。

　　②晉門品：即〈觀世音菩薩晉門品〉，屬〈妙法蓮華經(jīng)〉的第二十五品。觀世音信仰流行后，它從漢文譯本中分出而單行，成為當(dāng)時佛門誦念的主要經(jīng)籍。先西晉竺法護(hù)本只有長行，至后秦（姚秦）鳩摩羅什譯本、隋補(bǔ)譯本才有重頌。

　�、蹛杭玻褐鸽y以治愈的疾病。

　�、艹酰罕硎境潭壬�，一點也不。

　�、輵P遑：慌慌張張、恐懼。

　�、拊�：竟、乃、則。

　�、呷裕耗耍ㄓ谑牵��！妒酚��；茨虾馍絺髻潯罚骸笇�挾邪僻之計謀為畔逆，仍父子再亡國，各不終其身�！�

　　⑧經(jīng)法：釋尊所說之一切教法均稱「經(jīng)」；經(jīng)所詮釋、闡揚之教，稱經(jīng)法�！稛o量壽經(jīng)》下：「聽受經(jīng)法，歡喜無量。」（大正十二．頁二七三下）

　�、犭S宜：佛教術(shù)語，隨眾生根機(jī)之所宜也。此處引申為隨其所需。

　�、忭殢洠阂庾g作妙高山。原為印度神話中之山名，佛教之宇宙觀沿用之，謂其為聳立于一小世界中央之高山。以此山為中心，周圍有八山、八海環(huán)繞，而形成一世界，即須彌世界。

　�、蠘O：通常以「往生」為「死」之代用詞。至彌陀凈土之說盛行后，指受生極樂世界。又解（文選、劉峻、辨命論）天命有至極。（注）良曰：「極」，崖也。指「涅槃」，乃超越生死（迷界）之悟界，亦為佛教終極之實踐目的。

　�、薪唬航换�，相互。阮籍〈詠懷〉：「走獸交橫馳，飛鳥相隨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