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舍論

《阿毗達磨俱舍論》(簡稱《俱舍論》),義為對法藏論。全論通過五事(色法、心法、心所法、不相應(yīng)行法、無為法)內(nèi)容與八品詞句進行抉擇,主要講述一切萬法之總相、別相、性質(zhì)、類別,對世出世間法進行細致入微的分析,詳細闡明流轉(zhuǎn)與還滅的因果法則...[詳情]

《俱舍論》與俱舍師

俱舍論》與俱舍師

  ——中國佛教史話之四十三

  方之

  《俱舍論》,全稱為《阿毗達摩俱舍論》,世親造,是古印度部派佛教時代的一部重要論典 ,在中國漢傳佛教史上,先后有陳代真諦和唐代玄奘兩個譯本,藏傳佛教典籍中,亦有此論 。

  《俱舍論》的作者世親,又稱天親,公元五世紀北印度犍陀羅國(在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和阿 富汗東部一帶)人,出身婆羅門種姓。初從一切有部出家,研習(xí)小乘諸經(jīng)論,后因受其兄長 無著的影響,改宗大乘。他一生著述宏富,《俱舍論》是他改宗大乘之前的一部重要著作。

  此《論》為何稱為“俱舍”?因為世親出家之后,對小乘有部諸論,如《六足論》①、《雜 集論》和《毗婆娑論》等,都作過研究,這些論典的主要內(nèi)容都包含在《俱舍論》中。所謂 俱舍(Kosa),譯曰藏、鞘,是包含攝持的意思。這就是說,《俱舍論》包含有《六足》、《 婆娑》、《雜集》諸論的內(nèi)容,故稱“俱舍”。

  世親在造《俱舍論》之前,研究《毗婆娑論》時,對其中的某些論點,他持有不同的看法, 有意進行批判。但他又擔心自己對《婆娑》的研究還不徹底,有意作進一步的探討。當時北 印度的迦濕彌羅國(今克什米爾)盛行《毗婆娑論》,有著名論師悟入是《婆娑》專家。于是 世親就偽裝不懂《毗婆娑論》的學(xué)人,前往迦濕彌羅從悟入修學(xué)《婆娑》四年。起初,悟入 不知道世親學(xué)《婆娑》的目的是為了批判,到后來才知道。這樣,世親就不便再往下去了, 只好回到自己的國家——犍陀羅。世親回國之后,不久即開始為人講《毗婆娑論》,每講一 段論文,即概括性地作一首頌文,一共作用600首,這就是《俱舍論本頌》,其中有些內(nèi)容 是針對《婆娑》某些論點而發(fā)的,但比較隱晦,不易看出。所以《俱舍論本頌》傳到迦濕彌 羅之后,許多有部信徒還以為世親是在稱頌和弘揚本宗的《婆娑論》。后來世親又寫出了《 俱舍釋論》,其中批判《婆娑》的觀點就明顯地顯露出來了!夺屨摗穫鞯藉葷駨浟_之后, 在佛學(xué)界激起了一場很大的風(fēng)波,很多有部學(xué)者反對《俱舍論》,說世親不應(yīng)該批判《婆娑 》。其中有著名學(xué)者眾賢,花了十二年的時間,針對世親的《釋論》重新解釋《俱舍本頌》 ,取名《俱舍雹論》,為《婆娑》辯護。世親讀到此論之后,未作反駁,并代為改名《順正 理論》。由此可見世親的學(xué)者風(fēng)度和寬廣的胸懷。其實世親批判《婆娑》中的某些論點,是 以經(jīng)量部(從有部分裂出來的流派,十八部之一)的思想為依據(jù)的,并未全盤否定《婆娑》。 從某部意義上講,他也是在弘揚《婆娑》。不然他為什么還為眾講《婆娑》呢?在講說過程 中,對某些論點有不同的看法,這是正常的,從學(xué)術(shù)的角度講,也是允許的。

  《俱舍論》以《雜心論》為基礎(chǔ),從形式到內(nèi)容都有相似之處。其中心內(nèi)容,不外乎是講小 乘佛教的基本教義四諦八正道。全《論》共分為八品,前二品是全書的總論:第三品明世間 雜染法之果,即苦諦;第四、五兩品明世間雜染法之親因和疏緣,即集諦;第六品明圣道之 體性,所證之四諦真理以及四向四果等,即滅諦;第七、八兩品明智慧的親因,成就的功德 ,以及各種禪定,即道諦。最后是四首流通頌文。

  《俱舍論本頌》的《釋論》,在分別解釋《本頌》八品內(nèi)容之后,又增加了一品,專門破除 教內(nèi)外執(zhí)有實我的思想,說明“諸法無我”的道理!毒闵嵴摗肥且徊坑尚〕粟呄蛴诖蟪说 論典,受到古代印度學(xué)術(shù)界的高度重視,因而有很多學(xué)者為它作疏釋,如安慧作《真實義疏 》、陳那作《要義明燈疏》、增滿(安慧的弟子)作《隨相疏》、世友作《論疏》、稱友作《 明了義疏》和靜住天作《要用疏》等②。這些論疏,在漢傳佛教典籍中都無譯本,而藏傳佛 教文獻中則都有。

  公元563年(陳天嘉四年),真諦三藏在廣州制旨寺首先譯出《俱舍論偈》1卷,共597偈。其 后不久,他又譯出《俱舍釋論》22卷,史稱舊論。公元651年(唐永徽二年),玄奘重譯《俱 舍論本頌》1卷,共604頌;公元654年(唐永徽五年),他又譯出《俱舍論釋論》30卷,史稱 新論。玄奘為何重譯此論?據(jù)說他認為真諦所譯,有些內(nèi)容用漢文表達的不夠準確,且有漏 譯,所以重譯。當然,真諦是印度人,不善漢文,這是很自然的,他的譯經(jīng),多由其弟子筆 記。而玄奘則是中國人,精通梵、漢,其譯文當然要比真諦的譯文好,這是無法否認的,但 他們二人在印度的師承不同的因素也是不能排除的。玄奘的新論出來之后,真諦的舊論就不 再有人研究了,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在佛教史上,弘揚《俱舍論》的人,被稱為俱舍師。古印度的俱舍師,如前文所說的安慧、 陳那、增滿、世友、稱友和靜住天等人,皆為有名的俱舍師。漢傳佛教史上的俱舍師,分為 前后兩個不同時期。前期的俱舍師弘揚真諦譯的《俱舍論》;后期的俱舍師弘揚玄奘譯的《 俱舍論》。茲分別列舉幾人如下:

 。1)釋慧愷(公元518—568年),又稱智愷,不知何許人也。唐道宣《續(xù)高僧傳》未專門為他 立傳,他的事跡,附在《續(xù)高僧傳》卷一《法泰傳》中。慧愷俗姓曹,有文才,在梁代即有 名于當時,住楊都寺。其時真諦三藏在廣州,慧愷仰慕他的學(xué)德,乃前往受學(xué)。真諦譯《攝 大乘論》和《俱舍論》由慧愷任筆受,僅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兩論的本論和疏釋均告完 成,共計108卷。真諦很賞識慧愷的文才,他高興地對慧愷說:“吾早值子(指慧愷),綴緝 經(jīng)論,結(jié)前是翻,不應(yīng)缺少。今譯兩論,詞理圓備,吾無恨矣”③。不久,慧愷應(yīng)請在智慧 寺講《俱舍論》,聽講的有名人物七十多位。慧愷剛講到《業(yè)品》,即因患病停講。他自知 所患之病乃不治之癥,便索筆墨題詩云:“千秋本難滿,三時理亦傾。石火無恒焰,電光非 久明。遺文空滿笥,徒然昧后塵。泉路方幽噎,寒隴向凄清。一朝隨露盡,唯有夜松聲”④ 。慧愷題完詩,放下筆,與諸師告別,即奄然而逝,終年51歲。

  (2)釋澤泰(公元6世紀),籍貫不詳,梁武帝時住楊都大寺,他“義聲高邈,宗匠當時”⑤。 由此可見他當時在社會上的聲望。他仰慕真諦三藏,乃與慧愷等人先后赴廣州從其受學(xué),并 參與譯經(jīng)事業(yè)任筆受。先后二十年,其出五十部,皆中土所無者。但法泰雖博通教義,尤重 戒律,真諦曾專門為他譯戒律和《俱舍論》界品二十二門大意。他奉戒為座右銘,遵行無犯 。公元517年(陳太建三年),法泰攜帶《俱舍論》等一批譯典,回到建業(yè)(今南京)弘揚,后 不知所終。

  (3)釋慧凈(公元567—645年),真定(今河北正定)人,生于公元567年(陳廢帝光大元年),欲 姓房,家世儒宗。他少年時代,就遍讀儒家經(jīng)典,且能為文,因而有名于鄉(xiāng)里。十四歲出家 ,有大志,研習(xí)佛典,“日頌八千余言”⑥。無人能與他相比。公元600年(隋開皇末年)到 長安;蹆舾F究古今,知識淵博。公元628年(唐真觀二年),參與波頗三藏的譯經(jīng)事業(yè),筆 受《大莊嚴經(jīng)論》,并著疏30卷。因其智慧超群,被波頗譽為“東方菩薩”。公元639年(唐 真觀十三年)任永光寺住持;蹆糁龊旮唬鲜觥肚f嚴經(jīng)論》外,還有《法華》、《勝》、《仁王》等諸經(jīng)疏多種。尤其難得的是他對《俱舍論》的研究和弘揚。《續(xù)高僧傳》 卷三說他“無師獨悟,思澤名理,為之文疏三十余卷,遂使經(jīng)部⑦妙義,接網(wǎng)明時, 賓正 宗,傳芳季緒”。不從師,獨自研究《俱舍論》,并著疏30余卷,由此可見其佛學(xué)功底之深 。慧凈還是一位能言善辯的學(xué)者,詳見《續(xù)高僧傳》卷三本傳。公元645年(唐真觀十九年) 圓寂,終年68歲。

 。4)釋道岳(公元567—636年),俗家姓孟,河南洛陽人。他出身書香門第,年9歲,即開始讀 儒家的《詩》、《書》、《易》、《孝》等經(jīng)。其父名孟皓,是隋代山東臨淄令。通岳兄弟 6人,他排行第五,在兄弟六人中,有三人披剃出家,都是當時學(xué)有成就的名僧。道岳年十 五禮釋僧粲為師出家,具戒之后,嚴持律儀,“體貌魁美,風(fēng)操高厲,容止嚴然,不妄交于 道俗”。⑧他先從志念、智通學(xué)《成實》、《雜心》等論,后又從道尼學(xué)《攝大乘論》。其 時道岳與太白寺慧安(俗稱長足安)友善,并告以其有志于《俱舍論》的研究,得到慧安的鼓 勵和支持。于是道安就在長安(今西安)明覺寺研究《俱舍》五年,足不出房門,終于通達《 論》義,可以說是無師自通。他為了獲得尚存于廣州的真諦三藏口傳的《俱舍論義疏》,不 惜以重金,委托商人從廣州獲得,并對慧愷所記的《義疏》53卷,嫌其繁瑣,不利于后學(xué), 乃以不失原意為原則,刪繁就簡成22卷,比原本減少近三分之二。他到處講《俱舍論》。入 唐以后,有梵僧波頗在華譯經(jīng),有人向波頗介紹,說道岳善《俱舍論》,波頗不相信,乃就 《俱舍論》提出許多問題,道安就其所知對答如流,波頗感到十分驚奇,乃連聲稱贊道:“ 智慧人,智慧人”⑨,從此他對道岳另眼看待。公元636年(唐真觀十年),道安住普光寺, 因病逝世,終年69歲。

 。5)釋普光(公元7世紀),又稱大乘光,是玄奘的上首弟子之一。他的生卒年月和籍貫均不詳 。是著名的《俱舍》學(xué)者。公元647年(唐真觀二十一年)普光開始參加玄奘的譯經(jīng)事業(yè)之后 ,直到玄奘在玉華宮翻譯《大般若經(jīng)》止,待奉玄奘形影不離。玄奘所譯經(jīng)論75部1335卷, 其中絕大部份都是他筆受的。所以宗《高僧傳》作者贊寧說他“左右三藏(玄奘)之美,光有 功焉”。由此可見普光對玄奘的譯經(jīng)事業(yè)所起的作用和貢獻是巨大的。玄奘譯出《俱舍論》 ,曾單獨為普光講解,因此普光在他所著的《俱舍論記》30卷中,收錄了玄奘在印度所了解 的古印度論師對《俱舍》中某些論點的不同解釋。因此千百年來,歷代研究《俱舍》的學(xué)者 ,無不以普光的《俱舍論記》為不可缺少的參考書。

  (6)釋法寶(公元7世紀),唐代玄奘門下的著名弟子之一,姓氏、生卒年月和籍貫均不詳。宋 《高僧傳》卷四說他“性靈敏利,最所先焉”,這就是說他智慧高,對事物的敏感性強。例 如玄奘翻譯《大毗婆娑論》之后,法寶對其中某處有疑情,便向玄奘請益,玄奘即自編了幾 句話插入論文中。法寶便向玄奘:“樂加入的這幾句話,梵本原文中是否有?”玄奘說:“ 是我按其中意義的酌情而補的”。法寶聽了很不以為然,他說:“您怎么能以凡言加入圣典 中去呢?”玄奘說:“我知道是不可以,但是為了釋疑情,不得不如此。”法寶對《俱舍論 》頗有研究,如宋《高僧傳》卷四說“俱舍宗以(法)寶為定量”。他著有《俱舍論疏》30卷 。在奘師門下,他與普光齊名。其后他還參加了義凈的譯經(jīng)事業(yè)。

  (7)釋圓暉(公元7—8世紀之間),姓氏、生卒年月和籍貫均不詳,在關(guān)中三輔⑩很有名望。 他“精研性(宗)相(宗),善達諸宗”11。從幼年時代起,他就研習(xí)《俱舍論》,下的功夫也 最深。當時的禮部侍郎姓賈,是虔誠的佛教徒,對《俱舍論》也有興趣,經(jīng)常請圓暉談《俱 舍論》的內(nèi)容。其他一些有意研究《俱舍論》的人,亦請他講解《俱舍論》的梗概。圓暉認 為:學(xué)《俱舍》,離不開其師普光的《俱舍論記》,但該書的內(nèi)容比較繁雜,不便于初學(xué)者 。于是他就以《俱舍論記》為基礎(chǔ),再參考法寶的《俱舍論義疏》,寫成了《俱舍論頌疏》 10卷。此書一出,即受到有志于《俱舍》研究者的普遍歡迎,因而廣泛流行于各地。

  上述七人中,前四人屬于前期俱舍師,后三人屬于后期俱舍師。不論是前期和后期,弘揚《 俱舍》的人都很多,這里只是舉了幾個例子而已。有志于此的學(xué)者,可以繼續(xù)查考。

  注釋:

 、倭阏摚舍利弗的《集異門足論》、大目乾連的《法蘊足論》、大迦多衍那的《施設(shè)足論 》、提婆設(shè)摩的《識身足論》、筏蘇蜜多羅的《品類足論》和《界身足論》。據(jù)說前三論是 佛時的作品,后三論為佛滅后的作品。查佛滅后的第一次集結(jié),只集有經(jīng)和律,并無論。故 前三論可能是偽托或作者為名同人異。

  ②見《中國佛教》三,頁三六二。

 、邰堍萏啤独m(xù)高僧傳》卷一。

 、尢啤独m(xù)高僧傳》卷三。

 、呓(jīng)部,又稱經(jīng)量部,為印度古代部派佛教十八部之一。

 、啖崽啤独m(xù)高僧傳》卷十三。

 、馊o:指關(guān)中地區(qū)。漢景帝二年(公元前155年)分內(nèi)史為左內(nèi)史、右內(nèi)史和主爵中尉,同 治長安(今西安)城中,所轄京畿之地,故合稱為三輔。

  11宋《高僧傳》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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