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學凈土的三資糧——竺摩法師開示

　　我講阿彌陀經(jīng)時,有說過該經(jīng)是以‘極樂的依正莊嚴為體,往生不退為宗,信愿持名為用。’此信愿持名就是修行凈土的資糧。修行凈土要具備三資糧,如我們要旅行遠方,必先儲備充分的旅費和糧食,才能達到旅行的目的;不然,旅費不足,糧食欠缺,終致半途而廢,徒勞往返。學佛的人也是如此,要發(fā)心旅行佛國凈土或十方世界,必先具備資糧,才可以長途跋涉,遨游自在。那么遨游凈土,要預備些什么資糧呢?簡單地說,就是堅信、切愿、力行三種資糧。這三種資糧,念佛必備,如鼎三足,缺一不成。慈照大師說過:‘有行無愿,其行必孤;有愿無行,其行必虛;無行無愿,空住閻浮;有行有愿,直入無為。’蕅益大師在‘彌陀要解’中說:‘得生與否,乃在信愿之有無;品位高下,全視行持之深淺。’今綜凈土諸書所載,略示信念之建立,為修凈土行的先決條件。

　　一、信資糧

　　信可斷疑,能生智解。大小乘經(jīng)教皆重信仰和愿行,而以凈土宗所說的三資糧,最為顯著。唯識宗說的十一善心所,亦以信為首。智論以信為能入,智為能度。華嚴經(jīng)則說:‘信為道源功德母,長養(yǎng)一切諸善根。’

　　信仰凈土之信,是要深信,信的程度要深。不是普通一般人‘人云亦云’的盲從之信、泛泛之信。因彌陀經(jīng)說,西方極樂世界的凈土,是一切世間的難信之法,故需要深信,也最重視建立堅固不拔的信心,無信心就無從入道。因此大乘佛教說菩薩修行,自凡夫到佛果,要經(jīng)過五十二個階位,而以十信為先導。現(xiàn)在凈土三資糧,也以信居愿之首,實在是有原因的。馬鳴大師著「大乘起信論’,王日休撰‘龍舒凈土文’,都注重起信,為學佛修凈業(yè)的要件。玆據(jù)彌陀要解,略標六種信仰。

　　(一)信自力——甲、信自性清凈,即信自己的心性,不是虛妄心,是真如心,亦即實相之心。此心豎窮三際,橫遍十方,不落時間性,超出空間性,而是本來具足的佛性,能生萬法,一切眾生和諸佛,都從此自性心所現(xiàn),惜妄惑所障,不能顯現(xiàn),若借念佛之心一念破妄,本具佛性,便可自然顯現(xiàn)。如六祖聞金剛經(jīng)悟道破妄,即曰:‘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自清凈;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不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法。’乙、信自心造物,即信自力能造一切,十界苦樂皆由心造。唯意識聞法修凈,則能凈化身心與器界。

　　(二)信他力——甲、他與己同,他即是他人、其他的眾生。既信自己具有佛性,由念佛破妄,可以顯現(xiàn)凈土,可以凈化身心,那么應信他人和自己一樣具有佛性,只要有信心,也可從念佛而得實現(xiàn),達到成功。乙、信他力成就,他力即指佛力,自己能念佛用功,又能切愿力行,再仗佛力加被,二力交融,亦能凈化身心和世界,達到由念佛生凈土的目標。

　　(三)信因——即信因果輪回三世相續(xù),善因善報,惡因惡果的道理。如我們信現(xiàn)在以念佛之因,將來必得往生之果。如樵夫一稱‘南無佛’,嚇跑老虎,種下種子,多劫后為人遇到釋迦佛法,出家名周梨槃特,雖然生性愚鈍,結(jié)果悟道。就以一念之善因,得遇佛法而成道,何況多修福德善根之人,自然更易成道了。是知由因生果,果感于因,因果循環(huán),毫厘無爽。

　　(四)信果——果是指往生凈土得不退轉(zhuǎn)的菩提智果和涅槃福果。信修念佛三昧,可生福智莊嚴之果,在凈土會上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五)信事——信此念佛的心,包含太虛,無窮無盡,則依此心所現(xiàn)的十方世界也是無量無數(shù)。而知極樂世界在十萬億佛土外,必定實有其事,決不同莊周寓言,陶淵明之桃花源,摩爾之烏托邦,柏拉圖之理想國。

　　(六)信理——這是信極樂世界雖遠在十萬億佛土外,而實不出吾人現(xiàn)前一念的心里所現(xiàn)的幻影,則極樂世界一切依正莊嚴、主伴重重無盡,都是我們心中的境界,如楞嚴所說十方虛空,微塵國土,都是我們妙明心中物,或所現(xiàn)的影像。這樣觀想,便可全事即理、覺妄成真,達到事理不二,真妄一如。念佛到此,可念到由理事無礙而至事事無礙的境界。

　　除此之外,更要深信佛陀是三覺圓滿,四智洞明,觀機施教,必無妄語;深信西方極樂世界,是彌陀愿力所成,必有事實,而非理想;深信六方諸佛,同聲贊嘆凈土法門,為末世津梁,歷代圣賢,弘揚此一捷徑,千經(jīng)萬論,處處指歸,此其不信,尚有何待!深信我們所住的娑婆世界,是五濁惡世,為眾生起惑造業(yè)的共業(yè)之所招感;凈業(yè)學者,如能深信不疑,誠心念佛,以清凈三業(yè),由凈化身心而凈化世界,必能化地獄的刀山劍樹,為極樂的瓊樓寶林,轉(zhuǎn)五濁惡世,為五清之凈土,從如是善因,必得如是善果,至理不移,毋須懷疑,執(zhí)妄迷真,自失大利!

　　二、愿資糧

　　愿即志愿,人無志愿則趨向無方,定無成功之日,有志愿則心神專注,獨立不搖;中途不折之氣,孟子云:‘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愿是目標,對凈土有了深信,便要發(fā)愿,有了切愿,才不覺得信的空洞,而這愿對佛法講,是需要深切的,才會和佛法相應;對自己講,是須要悲切的,因多生來流浪生死,道業(yè)難成,都因愿力發(fā)得不夠深切和悲切,所以沒有達到成功的目標。現(xiàn)在把求生凈土的切愿,略標十種來講:

　　(一)愿永斷輪回——不求享受世間,未來福報。

　　(二)愿橫超三界——不樂天神地祗,有漏果報。

　　(三)愿普度眾生——不圖一身樂利,獨善其身。

　　(四)愿早生安養(yǎng)——不貪戀濁世五欲之樂,全滯敗壞故。

　　(五)愿不負己靈——己靈,是指自己本來具足靈明覺性,此覺性人人本具,個個不無,只為迷昧不覺,久為客塵煩惱所障,結(jié)業(yè)所纏,不得解脫!而今何幸,既得人身,生于人道,又聞彌陀圣號,本愿功德,接引眾生,往生凈土,故宜生大歡喜;亦應生大慚愧,以多生誤入輪回不得出脫,今應發(fā)起深信切愿,‘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親近彌陀,聞法悟道,不應一錯再錯。所謂‘佛在此心頭,時人向外求,迷真每逐妄,錯過幾千秋!’如此觀察,才會發(fā)起悲切的愿力,替自己找個安心立命的地方!

　　(六)愿離苦得樂——苦與樂是相對的,凈土與穢土也是相對的。娑婆穢土,眾苦逼迫,極樂凈土,但受諸樂。娑婆的苦,有三苦八苦、無量諸苦。三苦是苦苦、壞苦、行苦。五趣流轉(zhuǎn),苦已受夠,而做人除受生老病死的身苦外,更受日常生活逼迫之苦,苦上加苦,故名苦苦。人間的快樂,暫有還無,即六欲諸天以至三禪最樂,終久敗壞,故曰壞苦。四禪以上,常在定中,看來雖似苦樂雙亡,而仍不免行陰遷流,未離心念上隨眠煩惱的起伏,猶是生滅無常,天報既盡,還要下墮。故永嘉證道歌云:‘布施持戒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墮,招得來生不如意。’

　　從前道士呂純陽參黃龍禪師,先是隱身在鐘樓下聽經(jīng),被黃龍禪師發(fā)覺,在法座當眾宣布:‘有人盜法!’呂祖聽了。立即站出來說:‘壺中自有長生術,囊里常存不死方。’意思是說:我是自己已有長生之術,何須要盜聽你的佛法?黃龍呵他為‘守尸鬼’!呂聽了不服氣,問道:‘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nèi)煮三千’,這又是何種境界?禪師謂:‘縱經(jīng)八萬劫,猶自落空亡!’呂在言下省悟,乃棄道入佛,有詩為證:‘棄卻瓢壺碎卻琴,于今不煉釜中金;自從得見黃龍后,始悔當年錯用心!’有相用心,執(zhí)(我)情未除,不了三界內(nèi)的苦苦、行苦和壞苦,縱若守尸千年,仍不免作‘空亡外道’。所以智者有悟,當機立斷,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正是呂巖其人。諸天耽樂,終不免輪回生死;何況諸仙工夫不如諸天,又豈能例外!所謂‘縱使修到非非想,不及西方一去來’,唯有念佛,才是究竟了生脫死的方法。

　　(七)愿往生不退——生天福盡,是會退墮的;而念佛生西,是永不退墮的,故阿彌陀經(jīng)說:‘其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即不退轉(zhuǎn),非仙家的‘守尸鬼’可以相比。所以念佛之人,必須發(fā)愿往生,才可不退,因此土眾生,罪業(yè)重,障礙多,修行如逆水行舟,難進易退,如無堅強的愿力,維持信行,則百千人中,難得一二成功。放眼以觀今日之學佛者,多是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三年,佛去西天。這便是學者因環(huán)境惡劣,障道緣多,道心不固,即遭魔邪;或受魔轉(zhuǎn),始勤終怠;或遇外道,改途易轍;或功行未成,世緣已盡,舍生易地,頓忘前修。故修行者多,成功者少,足見此土惡世,修行十分不易,如非宿根深厚,知見正確,則遇逆緣,前功盡廢,即遇順緣,亦會逐物流轉(zhuǎn),甚可太息。經(jīng)謂十信菩薩,雖發(fā)大心修行,亦會旋進旋退,如空飛毛,隨風而轉(zhuǎn)。修十信位,須經(jīng)萬劫,信心滿后,善根成熟,方登初住,得位不退。而修念佛法門,但得往生,即可圓證位、行、念的三不退。故宜愿求凈土,往生不退,以免再落塵寰,曠劫難回!

　　(八)愿蓮花化生親見彌陀——念佛的人,必須發(fā)大勝愿親見彌陀,才不虛此生。法華經(jīng)謂:‘諸佛出世,如優(yōu)缽羅花,甚難值遇’,我們生在末世,未親見佛,頗使人有‘佛在世時我沉淪,今得人身佛滅度,懊惱自身多業(yè)障,不見如來金色身’之感慨!不過佛雖未遇,幸獲人身,得聞佛法,所以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棄,應要發(fā)菩提心,發(fā)愿念佛,親見彌陀,位登上品,金臺接引,方可往生。

　　宋天臺山僧懷玉,精修凈業(yè),歷經(jīng)年所,一日忽見彌陀現(xiàn)身,天樂鳴空,手執(zhí)銀臺,親來接引往生。懷玉忽思吾一生精進念佛,志在金臺接引,親見金身,今以銀臺,與吾愿違,故不愿生,佛即隱去。懷玉自知功行不夠,益加精進。三七日后,親見彌陀手執(zhí)金臺來迎,于是喜曰:‘吾愿足矣’,遂合掌坐化,空中天樂,不鼓自鳴,眾人聞之,皆大歡喜。其皈依徒天臺太守,感而作頌:‘吾師一念登初地,佛國笙歌兩度來,唯有門前古槐樹,枝低只為掛金臺。’這是念佛往生的現(xiàn)實故事,可以加強吾人念佛向往凈土的信心。

　　三、行資糧

　　學佛貴乎實行,唯實行才能達到念佛的目標。行是力行,由深信切愿,然后力行,這便是凈土的三資糧,如鼎三足,缺一不可。

　　力行的行,約有二種:(一)事行;(二)理行。事行屬于事相,即以能念之心,念所念之佛,能所分明,心佛相應,心不離佛,佛不離心,念茲在玆,無有間斷。行住坐臥,不離于佛,專念去妄,使心如寒潭止水,佛如秋月映空,湛然不動,可以成就念佛三昧。至此境地,誠如寒山詩所云:‘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或執(zhí)持名號,一心不亂。徹悟云:執(zhí)持名號,拳拳服膺,牢持于心而不忘。稍或一念間斷,即非執(zhí)持;稍或一念夾雜,則非執(zhí)持。念念相續(xù),無雜無間,是真精進。

　　理行,是屬于理性的,即此念佛之心,不住于有,不落于空,無住而住,住于中道之理性中,悟知此能念心外,無有佛為我所念;所念佛外,亦無有心能念佛,能所雙泯,心佛一如,心即是佛,佛即是心,無有二相,了無所著。古德云:‘忽然念起彌陀佛,平地無風自作波,念念消歸無念念,豈知無念亦為多。’到此境界,一片空靈,理性自現(xiàn)。

　　在‘凈土三要述義’,也把念佛之行分正行與助行。正行有八種念法:

　　(一)攝心念,一切處攝念不忘,縱昏昧亦系而寢,不隔念、不異念;(二)勇猛念,如好色人,聞淫妹所在,磷途火窟,必往不怯;(三)深心念,如海深廣,必窮其底,覺路遙遙,不竟不休;(四)觀想念,念念中見三十二相,八十隨形好;(五)息心念,息一切名利心、官宦心、欲心、世間心、貪戀心、貢高心、遮護心、人我是非心念佛;(六)悲啼念,每一想佛,身毛豎,五內(nèi)裂,如憶少背父母,及多慧亡兒;(七)發(fā)憤念,如落第孤寒,負才寂寞,每一念及,殆不欲生;(八)一切念,見聞覺知,及毛孔骨髓,無一處不念佛。如此念佛,方謂凈念。如此念佛,便是出世無上妙法,然許多人念佛,未易得到凈念功夫,不外有十種阻礙:(一)信之不篤,(二)行之不勇,(三)發(fā)愿不切,(四)悠悠默念,(五)心緣世事,(六)愛憎不除,(七)旁及外籍,(八)耽著吟詠,(九)閑講雜話,(十)無一心不亂之靜功,無立意克期取證,有以致之。

　　念佛的助行,分凈德、凈戒、凈懺、凈觀、凈處、凈侶六種。(一)凈德:是念佛行人于修正行外,隨時隨地要加修善行福德,回西方以作資糧。(二)凈戒:一切凈法以戒為依,所以佛將涅槃時,告諸弟子以戒為師。觀經(jīng)修三福中于‘具諸戒行,不犯威儀’,列為上品資糧。(三)凈懺:經(jīng)云‘前心起罪,如云覆空;后心滅罪,如炬破暗。’又云:‘百年垢衣,可于一日浣令鮮凈。’(有內(nèi)懺、外懺、事懺、理懺等懺法)。(四)凈觀:念佛之外,以觀心之法,磨練心地令之清凈。有不凈觀、對治觀、慚愧觀、慈悲觀等觀法,以凈其心。(五)凈處:念佛在出塵,宜厭惡處,而擇善處,方適用功;故繁華喧鬧處、歌樓酒肆處、恩愛纏縛處、義解門名處等皆當遠離。(六)凈侶:真機非友不發(fā)、惡法非友不止,如車兩輪,去一則蹶。山林閑適、嚴持戒律、智慧深廣、謙卑忍辱等友,皆宜親近;反之惡友,皆當遠離,以免損害道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