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jīng)

《六祖壇經(jīng)》,佛教禪宗典籍。亦稱《壇經(jīng)》、《六祖大師法寶壇經(jīng)》,全稱《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六祖惠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jīng)》。禪宗六祖惠能說,弟子法海集錄!夺岄T正統(tǒng)》卷八《義天傳》有“大遼皇帝詔有司令義學沙門詮曉等再定經(jīng)錄,世所謂《六祖壇經(jīng)》、《寶林傳》等..[詳情]

論《壇經(jīng)》的心性修行說

三、修行說(真空)

  惠能雖然是真如緣起論者及佛性論者,但《壇經(jīng)》里注重的內(nèi)容不是闡明真如緣起與佛性的道理,反而大部分的內(nèi)容圍繞著修行方法展開。那么,他的修行方法如何?

  1.能覺與所覺(見性成佛)

  所有自覺的修行都有自己的目標,而這個目標有時影響自己的修行。然則惠能修行的目標是什么?他的目標是十分明顯的。

  弘忍和尚問惠能曰:“汝何方人?來此山禮拜吾,汝今向吾邊復求何物?”惠能答曰:“弟子是嶺南人,新州百姓,今故遠來禮拜和尚,不求余物,唯求作佛”。

  惠能修行的目標無疑是作佛,即成佛。但是在惠能看來,成佛與求福截然不同。換言之,通過造寺、布施、供養(yǎng)等修福,不可能得到解脫成佛的結果。因為“功德在法身,非在于福田”,所以惠能決然反對修福不修道,而走上成佛之路。

  那么,成佛是誰成佛?是我成佛。“佛者何義?佛者覺也”。按照佛教及惠能的理論,佛是覺悟的人。覺悟什么呢?覺悟自己的自性。換言之,覺悟自己本有的真如本性,即所謂的佛性。如果再將它進一步說明,可以如下說:覺悟成佛的主體是自我,即能覺者是我。覺悟的對象是我本有之自性,即所覺者是我的自性。換言之,我(能覺者)覺悟我的自性(所覺者)是惠能修行說的出發(fā)點。

  2.能所為一(頓悟頓修)

  讓我們再反復吟味我覺悟我的自性的理論吧!他所追求的目標原來在自己的內(nèi)心,即回復自己的本來面目——真如,佛性。不僅如此,回復自己的本來面目之能源,也是自心中真如所固有的般若之智?傊行者、修行的目標、修行的能源是一而三,三而一的關系;菽苷f明了這個道理。

  本性自有般若之智,自用智慧觀照,譬如其雨水,不從天有,元是龍王于江海中將身引此水,令一切眾生,一切草木,一切有情無情,悉皆蒙澗,諸水眾流,卻入大海,海納眾水,合為一體,眾生本性般若之智,亦復如是。

  惟是如此,惠能反對佛教傳統(tǒng)的因定發(fā)智,而主張定慧等。

  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第一勿迷言定慧別。定慧體一不二。即定是惠體,即惠即定用。

  即惠之時定在惠,即定之時惠在定。善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

  何則,如果我回復了真如自性,那么真如自性就是我。不再需要什么修煉工夫。換言之,定中便有慧,慧中必有定。因此,惠能又用一個比喻說明這個道理。

  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如燈光。有燈即有光,無燈即無光,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即有二,體無兩般。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按照惠能的說法,念之體便是真如,真如之用是念,是以所有的念為真如所發(fā),此念回復得真如自性,這叫定,便有慧。惟是之故,見性修行,只須“恍然一悟”而不須積銖累寸,潛移默化之功。故其言“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悟此法者,悟般若法,修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法身等佛。善知識!即煩惱是菩提,前念迷即凡,后念悟即佛。”“不悟,即是佛是眾生,一念若悟,即眾生是佛。”

  在惠能看來,成佛不是在長久之劫中修行得到的,而是系乎一念之悟,一念悟即是佛,這就是歷來禪宗所大力宣揚的頓悟頓修,原其所自,以其能(覺)所(覺)為一故。

  3.立無念為宗(終極之道)

  如上所述,惠能的目標是成佛,而成佛在于一念之悟,然則如何得一念之悟呢?回答這個問題以前,需再次考察他所謂的作佛。

  惠能認為,作佛不外是回復得心中本有的真如自性。如果一念得到此真如自性,便是佛。若一念得不到此真如自性,便是凡。那么,自古以來,或者,惠能在世時,無數(shù)和尚,專心修道,而作佛者寥寥無幾,此為何故?在惠能看來,絕大多數(shù)的出家者,不務回復真如自性,而在法相上下工夫,所以不能作佛。

  迷人著法相,執(zhí)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動,除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若如是,此法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

  但所謂的法相是從何而來?按照惠能說明,一切法相是從真如自性顯現(xiàn)出來的,所以他說“自性含萬法,……生六識,出六門,六塵,是三六、十八。有自性邪,起十八邪。若自性正,起十八正。”又說“真如是念之體,念是真如之用。自性起念。”將此二言合而觀之,可以說,法相即念,念即法相。惟是如此,在法相上下工夫就是在念上下工夫。在惠能看來,一般凡夫馳心于外,追求財物聲色,而出家沙門又以清凈佛性為法相而追求它,保持它,終為法相所縛,與凡夫同受輪回生死之苦。這就是惠能所以反對神秀的根本原因。神秀作偈云“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當時,弘忍和惠能都覺得他“未見性”,因為神秀把菩提心當作一個法相而追求它,保護它。如此修行方法只不過是起善念。雖然起善念,時時勤拂拭,畢竟是念,乃是法相。是故弘忍向神秀說“汝作此偈,見即未到,只到門前,尚未得人。凡夫依此偈修行,即不墮落。作此見解,若覓無上菩提,即未可得。”如果再用惠能的用語來說明神秀的修行方法,便是看心看凈。

  那么,應該如何修行呢?惠能想通過無念的修行方法,直接把真如自性顯現(xiàn)出來。若有人執(zhí)著于相,泥滯于念,心光自然馳騁于外,不能返照自己。因此,惠能提出無念修行法,欲以發(fā)出真如自性的般若之光。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上已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故此教門,立無念為宗。

  什么叫無念?惠能自己這樣說明:

  何名無相?無相者,于相而離相,無念者,于念而不念,無住者,為人本性,念念不住,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續(xù),無有斷絕。若一念斷絕,法身即離色身。念念時中,于一切法相無住。一念若住,念念即住。名系縛于一切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相為體。于一切境上不染,名為無念。于自念上離境,不予法上生念。若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斷即死,別處受生,學道者用心,莫不思法意,……是以立無念為宗。即緣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念,從此而生。

  據(jù)此清晰可見惠能的意思所在。即,無念不是意味著什么念頭都沒有,而是不執(zhí)著于念,以致“一切萬法,盡在自身中,何不從于自心頓現(xiàn)真如本性”的境界。

  惠能用這個無念修行法,推翻既存的神法,創(chuàng)立了新的禪法。在惠能的理論里,發(fā)見念體之真如,就是禪,除此以外,于念上追求的一切修行法,不成其為禪。

  今既如是,此法門中,何名坐禪,此法門中,一體無礙,外于一切境界上念不起為坐,見本性不亂為禪。何名為禪定?外離相曰禪,內(nèi)不亂曰定。本性自凈自定,只緣染境解即亂,離相不亂即定。外離相即禪,內(nèi)不亂即定,外禪內(nèi)定,故名禪定。

  惠能對禪之語義的解釋,似乎缺乏根據(jù),但是我們可以據(jù)此而知惠能所追求的坐禪及禪定。再循著這個思路,“一行三昧者,于一切時中,行住坐臥,常行直心是”是應當如此的,“善知識!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也不足為怪。

  在惠能看來,無念法者,即是舍此無他的禪法,又是作佛的終極之道,而且行住坐臥,常行直心是無念修行法的具體內(nèi)容。

四、真空妙有

  細讀《壇經(jīng)》,則一字一句無非本于真如緣起說,換言之,惠能哲學根深蒂固是屬于有宗的性宗。那么,惠能和空宗,尤其是和《金剛經(jīng)》的關系如何呢?

  在我看來,惠能在《金剛經(jīng)》里悟會的并不是我空法空的空宗理論,而似是空宗在諸法無我的基礎上得到的無分別智。簡言之,惠能在《金剛經(jīng)》里體會的是無執(zhí)著、無相的道理,所以,惠能愛把無分別、無執(zhí)著和《金剛經(jīng)》聯(lián)系起來。

  內(nèi)外不住,來去自由,能除執(zhí)心,通達無礙,能修此行,即與般若波羅蜜經(jīng)本無差別。

  自性心地,以智惠觀照,內(nèi)外明徹,識自本心。

  若識本心,即是解脫,既得解脫,即是般若三昧,即是無念。何名無念?無念法者,見一切法,不著一切法,遍一切處,不著一切處,常凈自性,使六賊從六門走出,于六塵中不離不染,來去自由,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脫,名無念行。

  在上引文中,可以知道惠能在《金剛經(jīng)》里體會的是無執(zhí)著,而更為引入注目的是惠能直接將《金剛經(jīng)》和無念修行聯(lián)系起來。

  如此看來,惠能是在性宗上接受空宗的五分別智的。換言之,在真如緣起說的基礎上吸收空宗的修行方法。從所依經(jīng)典的角度來講,把《涅架經(jīng)》的性宗形而上學與《金剛經(jīng)》的五分別智通過能所為一的理論融和一體。

  總之,惠能是在有上看空的。心性論是有宗,修行方法則與大乘空宗相似,惠能對諸佛經(jīng)的看法雖然有失偏頗,但是他的精神是充滿著自由和創(chuàng)造的。他不以諸佛經(jīng)轉他自己,而以自己轉諸佛經(jīng),終于達到如此境界,真可謂獨辟蹊徑的真空妙有矣。

 。ㄔd《佛山科學技術學院學報》200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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