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顯教問

答顯教問

　　問：夫佛法以唯識為宗，識法有八，各有相應(yīng)心所而數(shù)不同，然則諸識心所之定數(shù)，再為佛法之最切近問題也明矣。奈何釋迦既遺于前，彌勒無補于后，無著不以問彌勒，世親又略于偈頌，致使諸家解釋懸異諍辯如是耶？若謂舉一反三，留為后世智者研究之余地，是有深意也──是某同學(xué)語，故因而發(fā)之──。則四諦、十二因緣等之有決定數(shù)量者為淺意耶？且以安慧等諸菩薩之智尚不免于錯誤，則后世之錯誤者必不少矣。佛盡知未來，豈坐視其誤不先為之解決耶？又護法決定十八心所，將為不留后世研究之余地矣。若謂護法見諸家解釋已誤，不得已起而正之，應(yīng)時機也。則佛何不先知彼等之必誤而預(yù)為顯示之乎？若謂佛固知后世有護法者當(dāng)能正之，無事汲汲也。則是已誤護法以前之眾生矣！若謂佛以為此非重要之問題，故不說之，則違吾前之所言！又護法等何必諍此瑣細(xì)之故不憚煩乎？且彼前家立之，后家破之，后家立之，后又破之，護法出世既晚，其后此宗亦衰，鮮有問津，故無復(fù)破此者。戒賢學(xué)護法，玄奘學(xué)戒賢，傳于此土，遂以此護法所定為決定正義，又安知其不如前諸家之未盡正耶？又安知后世不又有智者起而再正之耶？若爾、則后后正其前前，前前不及后后，佛法即墮進化例中，為永遠(yuǎn)之不決定量矣。不決定即為謬誤，為有上，又安所稱真實無上之佛法耶？又吾輩惡用敝精勞神以研究此不決定謬誤之法，徒遺后世之鄙笑耶──凡為諸家諍辯之法，皆可如此疑之──？

　　答：一、此論文有能起此疑之勢，而汝前未有起疑者，遂亦未有因而解答之者。汝今既有此疑，我乃因之解答；彼心所數(shù)之判定，亦如是。釋迦、彌勒、無著、世親之際，以無多少違異之說，遂不感有判定之要。茲因世親頌文隱略，初家貼文為釋只九心所，次二三四家以余字顯遍染隨煩惱，遂各依集論、瑜伽一文，又有多少不等；至是、趨勢上有論定之必要，護法乃權(quán)衡四家，斟酌諸教，減其必減，增其必增，若減若增，皆出其所以然之故而后為之判定，遂成正義，非以居最后為正義，乃以顯義已十分明了更無疑滯處，故為判定之論。

　　二、佛法無盡，隨宜而說。佛已說法，如爪上土，未說之法如大地土。彌勒等亦如是，不應(yīng)以未說故致疑！或引其余已說之四諦等數(shù)為例難！且四諦等隨其義類，建立名數(shù)，亦不執(zhí)定，或一諦、二諦、三諦、四諦乃至無量諦，各據(jù)一門，各明一致，亦不相妨。故初說九心所，以八大隨攝于根本中故，慧心所攝于我見故，隱略說九隨眠，概略之機，亦成所宜。次二三四家各依一門，明一義，亦各成其意趣以為利樂。護法時有論定之要，乃出定論，亦應(yīng)機之所宜。故在前無誤人之過，在后不墮進化之例。

　　三、須知不但心所之?dāng)?shù)至護法始為明確之論定，即心王之?dāng)?shù)亦至護法始論定。前此小乘唯六或一，而大乘或取凈第八并立為九，皆不明確。至護法論定心王有八，皆通染凈。故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義，佛標(biāo)其宗，至護法始完成之也。會以前條意旨，亦曰時機所宜使之然耳。

　　四、學(xué)佛之道，依圣教量──信教，成真比量──解理，依真比量，對治非量──行，得真現(xiàn)量──證。此論重在引發(fā)人人得真比量，故勞精敝神學(xué)之者，非但令記誦其文句，而在令人比觀其義而道其故，由之得決定解不可引轉(zhuǎn)。否則觀此說既知，遇他說時又疑莫決。羅列多說，比觀究竟，則不惟后一說有功，而前諸說亦輔成之，待未了義顯了義故。

　　五、觀所疑問未為善疑問者，不徒所當(dāng)疑者而發(fā)問故。善疑問者，應(yīng)比觀四家與護法之義，四家之義既有未了，護法之義究了否耶？參綜眾相以觀其義，使仍有罅漏可疑也，則逕提出所疑以問以研究之可也。使事理燦然而了無可疑，斯即定論所在，何須好肉挖瘡，更生回惑！徒以曾經(jīng)不定，即因致疑，則曾經(jīng)疑，應(yīng)終莫決！汝疑汝問，復(fù)何所為？若懷疑不以解決為目的，則懷疑但在于懷疑，亦失其懷疑之用矣�。ㄒ姾？�五卷四期）